《第十次死亡》 【第一章】学习，放手（1） 「人总会害怕死亡，而我也不例外。」 姚扉无时无刻都在想，人的一生，到底要过到怎样才叫圆满。 许多人都说，人活着就是要精精彩彩过的充足丰富，年老时才不会后悔至极。却也有人认为，过的平淡知足，便足矣。 所以到底怎样才叫圆满呢？那大概就是活着过完一生了吧？姚扉如是想。 「发什么呆呢？」坐在病床旁的男子，双眸里透露出丝丝担忧出声询问。 姚扉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右腿被石膏定住，牢牢的被绷带给吊了起来，额头则是被圈了厚厚一层的绷带，上头甚至隐隐约约地露出了红。 「没什么……」姚扉浅笑，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些什么。 「医生说你这伤大概三四个月就好了，学校那边我已经帮你申请好病假，等你好了再回去上课。」男子一边削着手上的苹果淡淡地说。 「谢谢，你呢？」 男子知晓姚扉在问什么，立马开口说：「都只是轻微的擦伤，还可以，你要紧张的是你自己。」男子将切片完的苹果递到姚扉嘴前，放进她嘴中让她吃下。 「我欠你的人情又多了一笔，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我了，要不是你，我大概已经不再人世了吧？」 姚扉歛下眼帘轻声地说：「你大概一辈子都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做……」小声到，连一旁的男子都没有听见，然而姚扉又说：「你和王敏敏和好了吗？还在吵架？」她抬着头，直视着男子问。 男子耸肩，「还是那样，不过最近……她和隔壁班的一个男生走的极近。」无奈无助，从语气就可以明显感受出。 姚扉心里不免泛起了一丝苦涩，却还是强硬的说：「萧以晟！我现在告诉你，和女人吵架，不管谁对谁错，你都要先道歉，除非你不想追王敏敏了。」 显然被姚扉给吓到了，萧以晟整个人瞬间抖了一下，像个三好学生般紧张兮兮的询问：「为什么？」 姚扉翻了个白眼，「说你聪明的，肯定没见过比你聪明的。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虽然我并不晓得你们之间到底谁对谁错，为了什么事在闹彆纽，但我现在很慎重地告诉你，女人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对，她说一就是一、她说二就是二，大多数女性都是喜欢被捧着宠的。」 萧以晟惶然大悟，瞬间拨云见日：「姚扉，你果然聪明。」 「少马屁了，去去去。」姚扉一脸险恶的挥着手。 「好了，你好好养伤，我现在就去找敏敏说清楚。」 姚扉听闻，浅浅的笑着，「嗯，你加油……」 病房门被关上了，姚扉收起了上扬的嘴角，忧鬱的望向窗外，整个心事重重的模样。 病房内那淡淡的百合香如今闻起来都有些刺鼻，就连原先顺眼的苹果切片，她现在只想丢进垃圾桶里眼不见为净。 姚扉已经暗恋了萧以晟许多年，也默默在他背后付出了许多年，却始终被当成了朋友──从小到大的朋友。 她不明白，始终都不明白，别人看的清的一切，为何他就不能？和他人一样拥有同样的情愫，为何他却始终感受不出？ 姚扉很是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而在想不透的同时，也依然在站在背后帮助他。帮他追女友、想主意庆生、提供约会景点，亦或是在对方不喜自己的存在时，委屈自己远离了他。 做着做着，好似已成了自然。 别人都问她为什么不讲清、说明白，而那时，她说了什么？好像是「那已经是种习惯了」吧。 姚扉苦笑。 委屈，大概是她这辈子将就最多的一件事。 【第一章】学习，放手（2） 隔日，萧以晟是和王敏敏一起过来的，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令姚扉心里不免抽痛了一下。王敏敏是挽着萧以晟走进来的，她今天将头发给放了下来，甚至特地的将头发给烫捲，身着一件可爱的碎花洋装，小鸟依人般的窝在萧以晟身旁。 姚扉望着他们挽在一起的手，轻声地说：「看来是和好了，你们开始正式交往了吗？」 「昨天说开后，就在一起了。姚扉，不是我要说，能追到敏敏她，你的功劳肯定不小。」萧以晟一脸雀跃地说，话语里头的喜悦，在姚扉听来，却讽斥无比。 「是吗？恭喜你们。」姚扉拉起原先盖在脚上的被子说。 「怎么了？你冷吗？」萧以晟来到了姚扉身旁很是关心的问。 「没……不冷。」但心，很冷。 萧以晟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姚扉会如此冷漠，他乾笑几声后说：「今天医生来过了吗？有说什么吗？现在肚子饿吗？」 「以晟！」王敏敏出声，面色有些不悦，拉着萧以晟的衣袖，盯着姚扉抿唇。眼里头的敌视，姚扉是看的一清二楚的，而她也知道王敏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应该说，萧以晟交往过的女性，没有一个人是对姚扉带有好感的。 「怎么了吗敏敏？」 「我饿了……」王敏敏厥起嘴，小心翼翼的说，眼神还时不时的瞄向姚扉。 姚扉浅笑，直直地盯着王敏敏，在她第五次瞄向自己时和她直接对视。 「以晟，敏敏饿了还不赶紧带她去吃饭，她饿着了怎么办？你肯定会心疼死的我跟你说，至于我就不用了，我还不饿。」 「以晟，她都这么说了，我们赶紧去吧，我好饿。」王敏敏晃着衣袖，催促道。 萧以晟有些犹豫，看向了王敏敏后又看向了姚扉，最后牵起了王敏敏的手说：「那我们先走了，晚点我再来看你。饿的话记得跟护士说，或者打给我。」 「好啦好啦，你正牌女朋友是在你旁边的那位，我可不是啊！」姚扉玩笑般回话。 萧以晟听闻，哈哈大笑，「当然不会认错，我们可是哥们，你说对吧？」 迟了一会，姚扉有些僵硬的扬起嘴角的回：「当然，哥们。」好一个哥们。 最后，萧以晟和王敏敏去吃饭了，病房里又只剩下姚扉一人。姚扉说不饿其实不假，虽然已经是正午时分，但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虽然可以笑着祝福他们幸福，但却无法做出诚心诚意，表面上可以但内心……却自私的希望自己有一天能站上那个位置。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付出最后会有结果，但她等阿等，祝福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轮不到自己。上天给了她许多的机会，但到头来，得到的却只有一个「哥们」的位置。 那她要这些机会做什么呢？不过就只是更加受伤而以不是吗？可她却又愿意。 姚扉难受的笑着，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头，鬱鬱寡欢。 【第一章】学习，放手（3） 「以晟，那个女生是？」敏敏咬着筷子问。 「她是姚扉，老朋友了，感情就像哥们一样铁。」萧以晟一边夹着菜放进王敏敏的碗里一边回答，最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可惜地说：「糟糕，忘记介绍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王敏敏歪着头又问。 「小学就认识了，鬼打墙般地一直读到同间学校，甚至还同一个班级，我的人生一大半大概都被她占走了。」 「是吗？你们感情很好呢……」 「那是肯定的。」萧以晟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王敏敏瞬间变了脸色，然而他却始终感受不出，继续说着他和姚扉相遇的一些故事。 王敏敏不失礼貌尷尬地笑着，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最后，她在萧以晟想要说国中时期的故事时，开口打断了他：「以晟，你今天是和我吃饭。」 萧以晟「啊」了一声，随即领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敏敏，我好像说得太忘我了，忘了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没关係的，我知道你们很要好，肯定一起度过了许多的时光。但我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肯定不急着这时候一次说完吧？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吃饭时间谈啊，或者等姚小姐交了男朋友后，一起回忆不是很好吗？」 「说的也是，我们吃饭吧，等等陪你一起逛街，你上次不是说你看上了一件衣服？等等一起过去吧，我买给你。」 王敏敏听闻，很是开心地拍手，「真的吗？以晟你真好。」 「你开心就好，毕竟没有什么事比你开心来的重要。」萧以晟不动声色的收起拿在手上的手机，对着王敏敏扬起笑容说。 姚扉将手机屏幕关掉丢到了一旁的柜子上，闭着眼吐出了大大的一口气。 「怎么了？伤口疼吗？」 「不疼，谢谢。」姚扉对着在一旁为自己替换绷带的护士说。 护士细心地涂抹着药膏，浅笑，「你恢復的很良好，照这个情况下去肯定会更快好的，刚刚医生也说了，只要不扯到伤口让它裂开，等好了按时復健便能和往常一样行动自如的。」 「对了，你男友呢？今天没来吗？」护士又问，带点八卦的意味在里头。 姚扉有些尷尬，「呵呵」笑了两声，略为不自在的回：「他……不是我男友，只是朋友而已。」 护士显然没有猜到是这个回应，有些傻住，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误会了。」手里则是继续涂抹药膏，似是逃避一般，不敢将头给抬起。 「没关係，很多人都这么说。」话语里头的无奈，明显不已。因为姚扉知道，自己和萧以晟是不可能有成为情人的那天。 和对方成为朋友许久，甚至可以说是家人程度时，是不太有可能成为情人的一天，因为和对方太熟了，熟到对方有什么毛病缺点都一清二楚时，那种可能性绝对是零。 两人之间肯定会少了一丝甜蜜和惊奇，甚至没有情侣间该有的感情磨合期，这样子的情侣，通常活不久，极有可能一天之内就分手说再见，继续做朋友亦或再也做不成。 所以姚扉不敢，只敢将心思藏进心底的最深处，绝不展现。 然后她总是，卑微的祈祷。 【第一章】学习，放手（4） 姚扉復原的速度很快，几个礼拜之内就出院了，只不过在行动上还是有些不便。她拄着柺杖，一步又一步艰难的走着，缓慢的来到医院大门前。 「你今天不用上课？不用陪着敏敏她吗？」姚扉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萧以晟，不解的问。 至从他和王敏敏交往后，来探病的次数用手都数的清，以前几乎天天准时报到，现在则是能来就该偷笑的状况。姚扉当然知道为什么，不外乎就是王敏敏不想让他来看自己罢了。 萧以晟嘖了一声，「说什么呢你，昨天不是已经跟你说好了，今天我会过来接你不是吗？你看看你，走起路来多辛苦啊。」 「我以为你说笑的，毕竟你最近不是都没怎么再来了不是吗？」姚扉漫不经心的回，甚至还给了一个白眼。 萧以晟听闻，有些不好意思，「敏敏她最近要考试了，所以我都在陪她读书，就没怎么来看你。」 「你不用道歉啊，我又没说什么，怎么？又想秀一口恩爱给我看，说你和敏敏怎样好了吗？我先跟你说，我可不听啊！我这单身狗最讨厌你们这群现充秀恩爱了！」姚扉左手举起拐杖，在萧以晟面前挥着，一副「你敢说我就揍」的模样看着他。 萧以晟吞嚥，后怕的退后几步，「我的姑奶奶啊，我不说总行了吧？你这样很危险的，快放下快放下。」 「这还差不多。」姚扉扬起嘴角，缓慢的越过萧以晟，兀自的坐进一早就叫好的计程车里头。 「话说，你觉得敏敏如何？我早想问你这个问题了，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漂亮、大方又有礼貌。」萧以晟关上了车门问。 「我觉得不好你会跟她分手？」 萧以晟摇头。 「那你还问我干吗？」姚扉给了一个白眼，对于这种问题真心谈不上喜欢。 「我总得知道你喜不喜欢她啊！」 「那我说我不喜欢你又能怎样？一辈子都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每次一交女朋友就问一次这种问题，你不腻我可腻啊！」姚扉嘖了一声，对着自己的瀏海吹了一口气。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她们的，如果你不喜欢，当然还是会少带敏敏一起见你。」 姚扉看了眼萧以晟，不予回应。 她简直受够了萧以晟这样的个性，自以为对他人好，处处再为他人着想，孰不知却是在伤害他人。但自己，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心甘情愿的受伤，最后自我疗癒，再度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旁，怎么样都不愿离开。 持续的吊死在这不会开花的草株身上，任风吹拂、任雨敲打，就是不放开手，远离他、淡忘他，总是盼望哪天，春天来了，花就开了。 「该下车了姚扉。」萧以晟拉开了车门，轻拍着姚扉的肩说。 姚扉恍然回过神，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小心翼翼的下了车，「这么快就到了？」她有些疑惑，因为医院和自己家的距离，起码要三十分鐘才会到。 「没有很快，是你一路恍神才觉得快。」萧以晟敲打着姚扉的头，想让她藉此清醒点。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打我头。」姚扉有些不悦。 「抱歉抱歉，一时顺手，我对敏敏这样习惯了……」 又是敏敏……姚扉歛下眼眸，拄着拐杖走着，这种被当成替身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即便知道萧以晟是无心的，但还是难受至极。 他总是会拿王敏敏和自己比较，说她的好，说自己的坏，会要求自己该和对方多学习，孰不知，她最痛恨萧以晟开口闭口都是这些话。 不管是这次还是上一次，还是许多的每一次，她都厌恶至极，简直受够了。但她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听着，一次又一次的忍着，都始终笑着。 「算了。」姚扉转过身，深吸了一口，「以后不要这样就好了。」 萧以晟勾住姚扉的肩笑着道：「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介意。」 姚扉一笑，「当然。」因为那不再是介意，而是习惯了。 【第一章】学习，放手（5） 「你一个人可以吗？」萧以晟替姚扉整理完她的住处，关心道。 「还行，不碍事，真有事我还可以打电话给你啊。」晃着自己手上的手机，姚扉戏謔地笑着。 「我大概，没有安静悠间的日子可过了啊！」萧以晟摇头扶额，摆出有些苦恼的模样。 姚扉看了哈哈大笑几声，正要说些什么时，凳子上的手机有些煞风景的响起。那是萧以晟的手机，铃声还是姚扉亲自选的，悦耳的旋律让姚扉一听就知道。 萧以晟接起了手机「喂」了一声，有些抱歉的看向姚扉后，就转过神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解释。 姚扉上扬着嘴角，看着萧以晟的背影，她完全不用看、不用听便知道是何人打来，更何况，看萧以晟小心翼翼应答的模样，答案，并不难猜不是吗？ 萧以晟这通电话说的有点久，甚至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语气也渐渐大了起来，面色不悦的对着对方说：「姚扉是我的朋友，很久的朋友，她今天受伤了我照顾她错了吗？女的？就因为她是异性所以就不准？敏敏，你这么可以这么说？」 说到后面，或许是因为无奈亦或不是，也或许是因为他不想再争执下去而放低姿态，但不管是哪一种，姚扉都开心不起来。 尤其是在听到萧以晟说和自己只是朋友时，她很想哭，却不能。 「以晟，你回去吧，回去跟敏敏解释清楚。」姚扉开口说道。 「可是你的腿……」 「我只是腿骨折，不是截肢了，基本小事我还做得来，真的。」姚扉拿着拐杖，戳着萧以晟的腰，「好了，快回去啦，真担心我明天就再来啊，我在家等你，带着敏敏一起。」 「那……我先走了？」 「快回去吧，不行就传个简讯给我，爱情大师为你开解。」姚扉嘻笑。 萧以晟大笑三声，「我跟你说，你绝对是我的月老。」 「那还不还愿？」 「改日一定还！」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大声，萧以晟有意放慢脚步的往里头走去，却没想里头灯火通明，无任何一丝黑暗。 「为什么那么晚回来？」王敏敏毫无温度的话语从里头传出，萧以晟听闻，只疲惫叹息。 「我不是跟你讲明白了吗？今天姚扉出院，我要去送她回家，帮她打点好一切好让她不会生活不便。」况且他记得这件事在三天前他就已经说过了，那时王敏敏也没说什么，只知道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所以萧以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王敏敏是答应的了。 现在看来，他猜错了。 「她到底是你的谁？」王敏敏垮下了脸问。 「不是说了吗，哥们，朋友。」 「你敢说你这样的行为叫做朋友？」无微不至的照顾，在她难过时哄她、鬱闷时逗她欢笑、生气时则当她的出气桶，这样的行为，跟我说只是朋友？ 王敏敏她……打死不相信。 然而萧以晟不懂，他基本上对于恋爱一直都是新手，要不是有姚扉替他出主意，他能交到女友都是奇蹟。也因此，他现在百口莫辩，只知道越说越错，所幸他就直接闭嘴了，一句也不说。 「你怎么不解释？默认了？还是你在思考？」 「敏敏，不要乱想，难道你不相信我吗？」萧以晟叹息，走到王敏敏面前，拉起了她的双手轻声地说。 「我……」王敏敏哭了出来，欲言又止。 不是她不相信，而是这几个礼拜的相处让她很累，她彷彿就像一个第三者的存在，是插在他和姚扉中间的阻挡者，她知道萧以晟是真的爱她、喜欢她，但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安全感，他的安全感似是都给了姚扉一人一般。 是，她是忌妒，但又能怎样呢？ 「不要想那么多，我和姚扉真的没什么。」萧以晟抱住了王敏敏，摸着王敏敏的头，顺着她的发丝缓缓摸下，安抚道。 「真的没什么吗？」王敏敏哽咽。 「真的，不要乱想。」 【第一章】学习，放手（6） 将哭累的王敏敏哄入睡后，萧以晟静悄悄地离开了床，走到房外客厅处拨通了电话。 电话几乎才刚响一声就被姚扉接通，「她还好吗？」她轻声的问，语气有些疲累。 「刚睡。」 「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萧以晟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最近可能会很忙，所以不会过去找你了，你一个人时要小心一点。」 姚扉没有立即回答，传来的只有她有些凌乱的呼吸声，许久之后，姚扉才说：「我知道了。」 「那我掛了，晚安。」 「晚安。」 令人心痛的夜晚，早已预料的结果。 姚扉屈膝而坐，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泪水不停的夺目而出，止也止不住，不受控制的流着。 姚扉你不能哭，你不能哭。 她在心里头不停的说，希望藉此止住泪水，但似乎没什么成效，甚至有越发不可收拾的情况。 心真的好累好累……不过这样也好，见不到面就不会特别去想念。 「你不累吗？持续了这么多年了还不放弃吗？」阴影处走出了一隻黑猫，他看着姚扉问。 「关你什么事！」姚扉气愤地丢了一旁的枕头。 「早就说过你跟他是不可能的，你偏不信。」黑猫瞬间幻化成一个人形，穿着白色长袖衬衫穿着黑色吊带裤的他，将长长的头发给绑了起来。 「要你管！你什么时候变成如此婆婆妈妈了，你以前不是很爱看我受到打击，怎么？良心发现？」 「没，我只是来笑话你的。」 「陆腾，你怎不去死！」姚扉又将另一颗枕头丢了过去，砸在被称为陆腾的男子身上。 「很抱歉，我死的那一天你大概看不见。」陆腾瞇着眼笑着。 「你！」姚扉无言以对，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想看我死，就好好活着。」陆腾一直是瞇着眼的，他向前抬起了姚扉的下巴，看着她因愤怒而咬着下唇，嘲笑说道：「你剩的次数不多了，在这么不把生死当一回事，我保证你活不过一年就死……不对，我想或许三个月都不能吧。」 听闻，姚扉甩开了陆腾，闭着双眼气愤的指向外头，「滚！」 陆腾无所谓的耸肩，幻化回原先的样子，跳到阳台上转头回：「真兇。」接着纵然一跳，消失在空中。 「真烦……」姚扉又做起了缩头乌龟，想藉此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 真烦。 外头天气明朗，姚扉一大早就起来了，她艰难的起身走进卫浴间里头，看着自己那双哭红的双眼，勉强的对着镜子挤出了微笑。 可那笑，却极为难看。 今天是假日，姚扉并没有什么事可以做，更何况现在的脚也不方便她行动，于是她窝在房里看着书，等到回过神时，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了。 她忍住翻着白眼的衝动，奋力地将书闔上，「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陆腾坐在窗边，绑起的长发随风摆盪。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怎么喜欢来找我。」瞥了一眼陆腾，姚扉从椅上起身，缓慢的走到陆腾面前说：「你最近过得太间？」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这样能不能解释所有一切？」 姚扉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嘲笑，「决定转行做笑星？」 陆腾从兜里拿出了一瓶沙漏说：「我大概无法混到一口饭吃。」 「那是什么？」姚扉盯着那瓶沙漏，正经的问。 「生命之沙，你的。」陆腾笑了，睁开他那一直瞇着的眼。 「你想做什么？」看着缓慢落下的沙子，姚扉不解的问。 她不懂他给自己看生命之沙的意义，也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但她却可以知道一件事，他要说的绝非好事。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可能活不过三个月。」 「所以……关生命之沙什么事。」姚扉紧张的吞了一口水，她大概已经猜到陆腾要说什么了，她甚至想直接转头离开房间，逃避且躲起来。 「人活得越久沙子流逝的速度会比较慢，但你的，比起他人快了许多。」陆腾晃着姚扉的沙漏，接着又拿出另一个沙漏笑着说：「你不觉得吗？」 看着确实快很多的沙漏，姚扉有些气馁，「照这样的速度，还有多久。」 「三个月，但如果你继续做死，我保证一个月，你绝对死。」 「有办法吗？」 「有，好好活着。」 【第一章】学习，放手（7） 「以晟你在想什么？」王敏敏咬着吸管歪头问，他已经漫不经心很久了，假设今天坐在咖啡厅里有三十分鐘，那他大概有二十五分鐘在发呆，剩下的则是用来点餐跟聊天。 「什么？」萧以晟回过神不解的问。 「我说你在想什么呢！难道我今天不好看吗？你才在那想东想西的。」王敏敏笑着说。 「你在我心中不管怎样都好看。」萧以晟翻出了脑海里的情话大典，想藉此呼巄过去，因为他不敢实说，说他在担心姚扉的状况。 「你这句话从哪听来或学来的？」 「以前姚扉跟我说的。」 王敏敏听闻瞬间收起了笑容，「……这样啊。」又是姚扉，什么时候，我们的世界才不会有姚扉这人？ 「外面看起来要下雨了，我们要不要离开回家。」 王敏敏闷闷不乐的回应：「嗯，走吧。」并且在萧以晟要牵起她的手时，不动声色的回避开。 萧以晟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尷尬，却也没说什么，兀自的收回自己伸出去的左手，不说不提也不讲，就默默地走在王敏敏身旁。 他大概也知道王敏敏为什么抗拒自己，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又提到了姚扉，但这大概是他的一种坏习惯了，无法一时改掉的习惯。 因为姚扉她，是他的朋友、他的战友，甚至是他的家人了。 「对不起。」他说。 「你知道自己在对不起什么吗？」王敏敏问。 她不希望萧以晟只是因为看出自己的不开心而道歉；也不希望他什么都不觉得有错而道歉；更不希望他道歉了却不知道问题所在，这句道歉她甚至觉得只是为了哄自己开心而说。 「我知道，因为姚扉所以你不开心了。」萧以晟停下了脚步，站在王敏敏背后，有些无奈，「敏敏，给我时间，姚扉佔据了我生命的一大半，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王敏敏气愤地大喊：「但你得忘！你是跟我在一起不是跟姚扉，你说说，你跟我交往几天了！」 「二十四天。」 「那你要不要说说这二十四天里头，你有几天没提到姚扉？」王敏敏自嘲的笑着。 萧以晟沉默一会才开口，「五天。」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也知道五天？」 「敏敏，你别这样好吗？」 「我怎样？无理取闹了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以晟有些累了，实在不想再跟王敏敏讨论这个话题。 「算了！」王敏敏咬着下唇，忍住眼里的泪水，转头快步离去。任由萧以晟在后头大喊她的名字，怎样都不回头。 「你什么时候要走？你已经在这里碍我眼很久了你知道吗？」姚扉手伸到陆腾面前挥阿辉，嫌弃的说。 「你忘了吗？我喜欢你。」陆腾笑了，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极其自动的吃起桌上摆着的水果盘。 姚扉无语，抽了一下嘴角，「不管你今天说的是真是假，麻烦滚出我家。」 「房租我会付。」 「什么？」 「家事我会做。」 「……等等。」 「所以我要住下。」 姚扉简直不敢置信，他怎么敢这么淡定的定下结论，甚至连自己的意见也没有要争取同意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意见吗？」陆腾问，一副「你说什么都没用」的模样，对着姚扉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不行！」姚扉大声的说。 陆腾毫不在意的回：「我是猫，所以不算。」 「什么不算，不管哪个明明都一样！」姚扉快疯了，对于陆腾的脑回路思考表示不能理解。 「我看你在萧以晟面前都不敢这样大声讲话，怎么到我这就不同了？」 「这……」姚扉突然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呆滞地站在陆腾面前，有些忧伤的玩弄着自己的发稍说：「如果能，那就好了是吧？」说不定今日站在他身旁的就是自己也不为过吧？ 毕竟萧以晟的择偶标准她还是知道，但好几年前她也迎合过他的标准，却始终无果，所以换成今日，她相信结果还是不会变。 但人总归还是会去幻想、祈祷，就如同现在，她还是保持着一点点的希望去质问自己，即便早已知晓了答案。 「你到底为什么不放弃？」即便生命因他流逝了许多，也不愿意离开。 被这么一问，姚扉突然哭了，哭得极为凶狠，难看的扬起一个微笑说：「那是种习惯了啊……」因为习惯而离不开；因为习惯而委屈；因为习惯而将就，也因为自己不愿离去。 姚扉的世界，有一大半是萧以晟给她的，她不愿崩塌，她愿意……以脆弱的梁柱努力支撑着。 「你就这么的不把生命当一回事？」陆腾语气有些重，眉头也皱了起来，面色不悦的看着姚扉。 「我珍惜啊……可是没办法啊……」姚扉哭得很是伤心，有些逃避的意思在里头。 陆腾听闻嘲讽一声，「我看是你不去想办法吧。」对于姚扉的回答，陆腾是表示不屑的，转身一变直接成了黑猫，对着姚扉又说：「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不是活不过三个月，你是连一个月都活不过，因为你根本不把命当一回事。」 「你要滚就滚，那么多废话。」姚扉将脚上的拖鞋往陆腾的方向一踢，气愤的说。 陆腾不予回应，只「嘖」了一声，向外头走去。 姚扉见状，大力甩下拐杖，一个两个都一样，都烦死了！ 【第一章】学习，放手（8） 王敏敏坐在这公园里头已经好一阵子了，她跟萧以晟吵架过后就一直坐在这里。她原先还侥倖想着，说不定没多久萧以晟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满脸歉意的跟自己道歉也说不定。 但她怎么等，都等不到他的踪影。 说来奇怪，她有些搞不懂自己，明明是自己先挑起事端的，萧以晟也没有做错什么，但她就是不愿道歉、不愿承认，用那心里头的一丝骄傲不愿拉下脸来。 对，她确实忌妒姚扉，忌妒她佔据了萧以晟好一大半的人生，而她却只佔据了一小角。 「王敏敏？」一声呼喊让她回过神，她有些雀跃地抬起头，似是猜到来人一般，但却在看到面貌之后，些许嫌弃的撇过头。 「怎么是你？」她问。 「为什么不能是我？」姚扉撑着枴杖，高傲的看着王敏敏，不如在萧以晟面前文文懦懦总是体贴让一步的模样。 「你脚受伤了还出来，怎么？还想住院，再让以晟去照顾你吗？」王敏敏一脸鄙视的看着姚扉，嘲讽道。 姚扉「哼」了一声，一屁股的坐到王敏敏身旁说：「我跟你说，论事情的前因后果来讲，他照顾我是出于责任，并非我强迫、使手段。」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以晟会照顾你是因为他想，所以才去的？」 姚扉浅笑，不予回应。 王敏敏见状，大喊：「你骗人！」 「我为什么要骗你？有好处吗？还是说以晟他就能够和我在一起了？」 「你喜欢他？」 「当然，但他喜欢你不是吗？」 王敏敏欲言又止，张了口又闭了起来。虽然早就猜测过姚扉是喜欢萧以晟的，但如今听到了还是有些……可怜吗？ 毕竟她陪伴了他那么多年，还是在喜欢他的当下，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够一脸平静自然地看着他交女朋友，甚至祝福。 假设立场交换，王敏敏敢肯定，她绝对做不到，一分一秒都看不下去。 「他很担心你，甚至还传讯息问我该如何哄你开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这么卑微地待在他身旁。」 王敏敏看着姚扉对着她说：「你为什么不放弃，如此的执着……你的心就不痛吗？看着他和其他女性交往，而你却一直笑着祝福从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真的不疼吗？」 「有关係吗？疼又如何，受到伤害又如何，反正能真正将自己杀死的并不属于我了不是吗？」所以心疼，至少还能代表我爱他。 姚扉走前，提醒了王敏敏要早点回去。 而王敏敏脑海里一直在回盪姚扉最后所说的话，便没有注意到她的提醒。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却对于姚扉感到了一丝心疼。或许是因为同样身为女性，也或许是因为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也或许……只是同情心氾滥了而已。 「敏敏。」王敏敏听见呼喊抬起了头，看着从远方跑来的萧以晟，嘴角上扬的看着，但却在萧以晟开口后收起了嘴角。 「姚扉跟我说你在这，果然不是骗我的。」萧以晟喘着气，手撑着腰站在王敏敏面前，担忧地看着她。 「她跟你说的？」王敏敏问。 「不久前打电话给我的，说在这里看到你，还说你很伤心叫我要赶快安慰你。」 「这……」王敏敏显然没有料到姚扉会如此委屈自己，到底是多深的爱，才会如此将就自己成全他人，即便得到幸福的终究不是自己。 「你还在气我动不动就扯到姚扉吗？」萧以晟试探性开口，见王敏敏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才敢接着继续说：「别气了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不再开口闭口都姚扉了，甚至跟她保持一段距离好不？不过我还是要说，姚扉与我真的只是朋友……真的。」 「我什么都没说……」所以不用这么急着撇清，因为这样，只会让人感觉到心虚而已。 「那不说那不说，我们回去吧好吗？」萧以晟牵起了王敏敏的手，看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抗拒后，更加牵紧。 「你今天想吃什么？」 「不饿。」 「那想不想去夜市玩点游戏再回家？」 「嗯。」 「那走吧！」萧以晟扬着嘴角开心的说着。 即便只是短短的回应；即便态度不冷不热；即便是有些敷衍的回覆，却都足以让他开心。因为这起码可以让他知道，王敏敏并没有和他冷战。 【第二章】学习，遗忘（1） 姚扉距离上次见到萧以晟的身影是一星期前，其中断断续续的有稍微联系，但却只是普通的寒暄问暖，且带着浓浓的疏离感。 就像回到他最初交往的第一任女友时期一样，为了避嫌和承诺，又一次的将自己给牺牲掉。 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被重视，其馀时间如何半死不活，都没有人去理会的地步。 家里的存粮有些不足，只有前天剩下的菜色以及存藏柜里头的几包泡麵。姚扉苦恼的看着手机，犹豫着自己是否该按下那通话键。 「苦恼什么，按啊！」忽然出现的陆腾，站在姚扉背后说，吓的姚扉将手里的手机给甩了出去。 「你有病啊！」姚扉转过头瞪着陆腾。 「我没有病，你才有病。」 姚扉完全不想理会陆腾，身子一拐一拐的直接绕开他，兀自的走到客厅桌前拿起了凳子上的钱包。 「你要干嘛？该不会要出去吧？」陆腾抓住了姚扉的手问。 「你的眼，难道是做摆饰的吗？」姚扉使出力气想甩开陆腾的手，却发现怎么样都无法挣脱，于是气急败坏的吼：「放手！」 「不敢打电话给他？还是你又再退让了？」陆腾一针见血的开口，对于姚扉时不时就忍让退缩的态度，感到生气和不解。 「是，我又退让了可以吗？」姚扉完全不想再多说什么，这种问题几乎每一天都会上演，只是换了另一种提问方式，但其实都大同小异，问到她都麻木了。 「他到底哪点值得你这样，心甘情愿的付出。」陆腾放开了姚扉，真心地提出疑问。 姚扉听闻，抬头对视陆腾，有些哀伤的说：「他哪点都好，也哪点都不好。」但又能怎样呢？我还不是一样爱得死去活来，即便在暗处，也心甘情愿。 「你又何苦呢？」 「我愿意啊。」 最后姚扉还是出门了，自己撑着拐杖缓慢离去，也不管陆腾怎么劝怎么说，还是坚持自己去，甚至连陆腾提出帮她购买的提议，她也都拒绝。 不是她认为陆腾做不好，而是她不认为自己无法做到。 「你说，爱情真能够将人变的如此执迷不悟吗？」 「不能肯定，但起码它能够。」不知何时出现的白猫，来到了陆腾面前开口。 「萧以晟到底哪点好？」 「她不是说了吗，他哪点都好也哪点都不好，这代表她爱的极为深刻，属于他的一丝一毫她都爱。」白猫那让人着魔般的碧眼，像是要把陆腾看穿一般的凝望。 「可是……她真的会死的。」 白猫义正严词的说：「那是她的选择。」所以即便她想死，谁也不能去阻挡，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该如何过、如何活那都是那人自己该决定的。 即便你不能理解，甚至想试图改变他的生活，然而他，依然那样的活着。 陆腾闭起双眼，试图压下心里头的烦躁，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看，直到身心不再多做任何的思考。 然后他听见白猫说：「我也不愿她死啊……」 【第二章】学习，遗忘（2） 超市里头人潮眾多，因撑着枴杖，姚扉几乎每走一步就要开口说声「借过」，好让自己方便行走。但伴随而来的却是各式各样探究的眼光，即便那些只是「不解」、「为什么」的眼神，却还是那姚扉感到一丝不舒服。 她低下头，想藉此避开那些视线，但手里拿着的各类罐头，却不小心掉在地板上。姚扉见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弯下腰。 「我来。」熟悉的声音，让姚扉有些震惊。 「谢谢。」她说，她看着王敏敏说。 王敏敏勉强勾起嘴角，一脸审视的看着姚扉，带点嘲讽地问：「今天怎么不再叫以晟帮你了？」 姚扉歛下眼眸无视了王敏敏的提问，不愿多说什么，至于王敏敏手上的罐头，她也没那个功夫从她手里接过，大不了再去重拿罢了。 王敏敏见状，绕到姚扉面前阻挡了她的路，开口说：「听说那天是你叫以晟过来的？」 「是我。」姚扉说。 「为什么？」王敏敏问出她当时的不理解，想要寻得一个答案──一个自己能够接受的答案。 然而姚扉却不愿回答，极其冷淡的说：「这很重要吗？」 「当然！」 「可是我不愿回答，怎么办呢？」勾起一个嘲讽的眼神，姚扉佔着优势拒绝了王敏敏。 每个人都拥有行使缄默权的权利，也拥有拒绝的权利，姚扉只不过是行使这两者之间的其中之一罢了。所以对于王敏敏的提问，她是不屑的，也不愿意多做回应，她要怎么想、怎么说，她都坦然接受，毕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然而王敏敏却不怎么想了，她本身就是个容易吃醋又爱胡思乱想的人，习惯追求对方肯定的回答。因此姚扉这样模玲两可、答非所问的回应，更是让她焦躁不已。即便她一直告诉自己，姚扉是无法对自己构成伤害的，但她却还是忍不住的怀疑，像个神经质的人一样。 于是她握紧拳头，再次开口说：「你一定要回答！」用着极其肯定的语气。 「这很重要吗？」姚扉不以为然，认为这个问题实在没有讨论的必要。 「求你了……」这是王敏敏第一次在姚扉面前放下身段，她真的受够这段没有安全感的恋情，她现在只想寻求肯定，所以萧以晟当方面的说词，都无法让她感到安心。 姚扉见状，放软了语气问：「我说什么你会相信？」 王敏敏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即便摇头只是一瞬，却还是让姚扉眼尖的抓到──王敏敏眼里一丝的犹豫。 「如果你连对方的话都无法相信，那我想答案如何于你来讲，也并非极其重要。」姚扉说完，弯下了身子，贴在王敏敏耳旁轻声的说：「如果我是威胁，今天你也不会在这里了。」 姚扉大概是心烦亦或是没了心情，两手空空的就离开了超市。傍晚的天空是粉紫的，晚风却是冷的，使得姚扉都起了冷意。 她东张西望的，希望见着一辆计程车，想多花一点钱直接回到住所，不愿多吹冷风。其实她一直不能理解王敏敏多疑的心态，应该说，是不解萧以晟每任女友的心态。 每个人见着她，就像看仇人般，不是警告就是示威。久而久之，姚扉练就了处变不惊，对于他们的所做所谓都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的，偶而才会像今天一样，出言顶嘴。 姚扉说的话都不假，却总是没人愿意相信，只一心认为她再给自己找台阶下，给自己找个完美的藉口罢了，孰不知，她根本没有。 「姚扉？」熟悉的声音，让姚扉讽刺的勾起嘴角，视而不见。 「你怎么在这？一个人出来採买吗？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如既往的关心，却也一如既往地没心。 萧以晟这人说好听点就是一个烂好人，说难听点大概就是没心没肺。 于是姚扉来了脾气，更何况刚刚又和王敏敏小吵一架，心里头正火气蔓延，衝着萧以晟喊：「你难道认为我这辈子只能依靠你才能活了吗？」 似是没想到姚扉会突然大发脾气，萧以晟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王敏敏又是什么意思，我被你们夹在中间又是哪种意思？」 「我们是朋友，我帮助你是理所当然的，敏敏她就是爱吃醋，你忍忍就好了啊，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说的真好听啊，对吧？ 姚扉笑了出声，手掩着嘴，有些不受控制的笑着。 笑自己太过可悲；笑自己太过可怜；笑自己太过委屈；又笑他太过认为。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说什么话吗？」姚扉看着萧以晟轻声地说。 萧以晟张着嘴要答不答般的摇头。 「我最讨厌你义正严词的对我说，要我忍让，就因为我是你的好哥们。」 「姚扉……」 「天知道，我最讨厌听到你说好哥们这三个字了，由衷讨厌。」 最后姚扉也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甚至也不愿多作停留听萧以晟解释。她哭丧着脸坐在车后座上，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无声的流淌着泪水。 姚扉阿姚扉，你真懦弱。 明天的你，肯定又像没事一样…… 【第二章】学习，遗忘（3） 萧以晟没有离开，还是站在原地，脑里则是不停回盪着姚扉离去前所说的话。这是姚扉第一次对他大发雷霆，甚至是在公共场合之下，如此失态的举动，是萧以晟不曾在姚扉身上看见的。 他不晓得姚扉是何时对自己有怨言的，是现在还是之前，还是在更久之前，他不晓得也无从得知。心里头则是烦躁无力，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像把姚扉所做的一切，当的太过理所当然，忽略了她心里头真正的感受。 她到底忍了多久……萧以晟一直在问着自己，却答不出一个所以然。 「买好了吗？」萧以晟问着刚从超市里头走出来的王敏敏，伸手接过了她的提袋。 王敏敏含笑，熟练的挽住萧以晟的手臂，「还多买了一个冷冻鸡排，突然很想吃。」 萧以晟听闻笑了几声，「不是说好要减肥了吗？」 王敏敏吐个小舌，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减肥明天再开始就好了啊，今天先放纵一下！」 「我刚刚遇到姚扉了。」 王敏敏顿了一下，看着萧以晟笑着说：「真巧，我刚刚也遇到姚扉。」 「敏敏我不是……」 王敏敏不等萧以晟说完话，直接开口打断了他，「我知道，跟你没有关係。」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他要解释什么，所以不用他说，她都能理解。 「我这样会不会太过分，太……过河拆桥？」萧以晟不确定的开口，毕竟是他先开口说要照顾她的，也是他亲手将这个承诺给拋下的，而自己的命明明是她给救起的，理应来说自己对她的照顾，都应是理所当然。 可我却…… 萧以晟还在懊恼中，却突然听见王敏敏回：「不会，你这样做是对的。」她坚定地开口，语气是如此的认真，甚至带点不容质疑的意思在里头，让萧以晟更加不确定。 「这样真的是对的吗？」萧以晟这人本身就有点优柔寡断，无法自主决定，否则在追女友这件事上，也不需要姚扉在后头再三出主意什么的，更别提在二择一的选择题上了，那简直让他痛苦不已。 「姚扉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凡事都靠你，即便她再怎么不方便，她还有其他朋友可以寻求，她的世界并不是只有你。」 「可那是我欠她的……」 「你不欠她，你没有理由，今天她只是受伤了你就要替她打点好各种大小事，难道以后她为你瘫痪还是昏迷不醒时，你就要为她奉献一生照顾她一辈子了？你不能对自己这么残忍，不能如此限制自己。」王敏敏铁了心说着重话，希望藉此让萧以晟知道，感谢报恩的办法不是只有付出时间和一生这一种。 对于姚扉，要开始学会对她和自己残忍。 「我做错了吗？」萧以晟问，带着浓浓的不解。 王敏敏摇头，「你没错，错的是时间和时机。」 错的是，你和我至今在一起了。 「我说过叫你放弃，你却不听。」以黑猫型态走在姚扉身旁的陆腾嘲笑道。 「那我也说过了，我不会放弃，你也不听。」姚扉真心觉得她只要一见到陆腾，就会莫名窜起一把火燃烧。 「那你今天心情如何？有没有很伤心很绝望，有没有后悔？」 姚扉听闻停下了脚步，一脸不可思议的抽着嘴角，「你这人有什么毛病？不久前这里一句那里一句的问我以晟哪里好，要我试着放开，可现在却在这边嘲笑我？你是吃饱太间没事做是吧？」 眼看四下无人，陆腾立即幻化成人，凝望着姚扉的眼说：「如果我说，我是不忍心看你痛苦呢？」 「你大概要看医生了。」姚扉完全不把陆腾所说的当作一回事，一方面是陆腾太常开玩笑导致信用为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姚扉不介意陆腾怎么想，因为对于她来说，他的想法都不及萧以晟一个动作和眼神。 甚至现在又将她所说的话，当作了玩笑一般看待。 放羊的孩子在第三次之时，即便说的话在真也没有人会再相信，就如同陆腾现在。以往的他太爱嘲笑玩弄姚扉，如今认真起来就也不被重视，甚至一如既往的不当一回事。 「也是，你确实需要看医生了。」陆腾笑嘻嘻地回应，似是刚刚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意义存在，只不过是心血来潮脱口而出罢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姚扉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走在昏暗的小巷道上说：「如果今天在我身旁的是他就好了……」 多么残忍悲痛的一句话，却让陆腾无法再接下去。 陆腾真心觉得此时的姚扉很可怜也很可悲，总是奢望自己得不到的，然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一样的可悲至极，一样的总去奢望，一样的等待对方…… 「我好像陪你很久了。」文不对题的接话，却带着怀念在里头。 姚扉举起双手数了一下，轻笑，「大概有十年左右了吧，准确点大概是二十年。」 「你记得猫婆吗？算命的那个。」姚扉突然又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玉珮，是隻猫咪的形状。 「怎么了？」陆腾不解。 「她说我活不过二十五，我真的能活到三个月过后吗……」 【第二章】学习，遗忘（4） 姚扉意外的接到了王敏敏的电话，说是要特地感谢自己那天的种种，因此和她约在城郊的一间小餐馆上。 这小餐馆走的是中式典雅格调，外头还有个巨大的莲花池潭，上头甚至建造了一座古桥，供人上去远观。 姚扉在店员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张四人座的桌椅上等待，看位置上放着的包包及外套，以及在外头景色下愉悦拍照的两人，也大概猜出是因为自己来晚了。 「需要为您点菜了吗？」店员扬起官方式的笑容，看着姚扉询问。 姚扉摇摇头，伸出食指说：「给我一杯水就好，菜等会再点。」 店员了然的点头，转身离去，等到姚扉再次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是王敏敏和萧以晟，两人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开心，对比之下，姚扉就有那么点黯淡了。 「菜点了吗？」王敏敏拿着纸巾擦着额上的汗水，问着姚扉。 「还没，想说等你们回来后再一起点。」 「那你有特别想吃的吗，如果没有，我特别推荐这家的糖醋鱼。」 「那就来一份吧。」姚扉不愿多说，一直是和王敏敏保持着极大的距离感，更别提她身旁的萧以晟了，从他进来后，姚扉都不曾给他过一个眼神，即便他和她打招呼，她也装作没有听见，直接无视。 沉默是三人之间一直存在的诡异氛围，姚扉一直是盯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对面两人谈的如何，笑的多开心，她都视若无睹，貌似眼前并没有人存在一般。 「姚扉，就如我电话说的一样，我是来跟你道谢的。」王敏敏开口将姚扉的视线给拉了回来，然而姚扉还是一头误解，就如同她昨天接到电话一般。 「我不懂你要跟我道谢什么，我好像从没帮助过你什么。」姚扉低头玩手，不想在这话题多说什么。 「你错了，我要感谢你那天帮我叫以晟过去，感谢你以前拯救了以晟那么多次。」王敏敏摆出了毫无挑剔的笑容，对着姚扉说。 而姚扉则是轻轻抬起头，不以为然的开口：「那些只是举手之劳。」 「所以，以后都不用你的举手之劳了。」王敏敏说，里头明显的驱客之意，让姚扉瞬间瞪大双眼，脸色些许不悦地看着。 「什么意思。」似是希望事情还有婉转之地，而不是她心里所猜想的那样。 「就是字面意思，我和以晟的生活，我不希望在有你的介入了。」 「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姚扉紧咬着下唇，忍住颤抖及崩溃的情绪。 「我的……」 如果王敏敏所说的话还可以保持着一半的理智，那萧以晟所说的这段话，便让姚扉彻底崩塌，瞬间毁坏了她所有的一切。 姚扉忍不住想哭的慾望，脸色有那么一丝难看的回：「你的？」 「对，我的。」似是不想看姚扉的脸色，萧以晟将头转向窗外，不愿多做解释，任姚扉一人猜想。 「我知道了……」姚扉拿着包包起身，随手擦拭自己不停滴落的泪珠，快步离去。 她看着远方一览无疑的蓝天白云，鼻尖传来的是淡淡的莲花香，耳边传来的则是人来人往的交谈声。 姚扉倚靠在桥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双脚，不懂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貌似离开轨道一般，令人捉摩不清。 自己到底又做错了什么呢？ 【第二章】学习，遗忘（5） 「我做的，对吧？」萧以晟一直在问，问着同样的问题。他不确定这样赶走姚扉到底是对是错，他并非本意，而是为了取得安心──给人的一个安心。 当时他说出那短短两字时，他内心很纠结、很不安，感觉自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不敢面对大人的质疑，只好避而不谈，移开自己捉摸不定的视线。 所以他一直问，问着身旁的王敏敏。 「你做的是对的，况且这只是保持距离而已，你们终究是朋友。」只不过中间会存在一个隔阂，之间的互动也不再像往常一样了。 「她一定很难过。」萧以晟低着头，让王敏敏无法看清他的脸色，但却在他所出这句话时，停下了步伐。 也导致王敏敏在看到萧以晟即将被卡车撞上时，无法立即做出反应拉他一把，双脚甚至不受控制一般被定格在路上，动也不动的。 「以晟──」她歇斯底里的大喊，萧以晟却彷彿没听见一般，兀自走自己的。 等到萧以晟回过神时，想躲却也躲不了了。他认命的闭起了双眼，却忽然感受到一股推力，将自己奋力往前推了几步，接着「蹦」的一声巨响，让他得知到自己还活着。 萧以晟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被围起的人海，一股疑惑窜上心头。他又听着四周的交谈，以及人们慌张的语气，他看向了卡车车头，也看见了上头血跡。 他人好好的，也没有被撞，甚至擦伤都没，可那血跡又是谁的？ 「以晟，以晟，你没事吧？」王敏敏焦急地跑了过来，抓着萧以晟的手臂紧张的问，甚至上下摸着萧以晟，藉此确定他没受到任何一点伤。 「敏敏我没事。」萧以晟伸出手回握王敏敏，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敏敏，刚刚救我的是谁你有看见吗？」他脑海里大概已有确定的人选，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希望自己的猜测是个错误。 「以晟……」 「告诉我！」萧以晟有些崩溃的大喊。 王敏敏咬着下唇，艰涩的开口：「是姚扉，他在你快被卡车撞上的瞬间将你给推开来，替你承受了撞击，现在昏迷不醒中……但刚刚已经有人叫救护车了，路过的人刚好有位护士，正替她做简单的伤口处理，所以这不是你的错以晟，是姚扉她心甘情愿的。」王敏敏越说越激动，深怕因为这一个变故，让萧以晟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幻化成泡沫一般。 她害怕，在姚扉奋不顾身的那瞬间，她就知道，所有的一切肯定不会照着她所拟定的剧本走。 她输的彻底，毫无怨言，但却……不甘心。 姚扉现在的状况很差，多处骨折，无数的大小伤充斥着各种的疼痛。当时她奋力推开萧以晟后，是整个人被卡车一头撞上的，可见那衝击力是多么的大，导致她在空中还转了两圈，重重的跌落至地。 据当时的护士所说，姚扉有短暂的停止心跳两次，之后便恢復正常跳动。那护士也很尽责，一直照顾姚扉到救护车来为止都没有离去。 萧以晟和王敏敏是一同搭乘救护车来到大医院的，全趟路程下来，他们神经都非常紧绷，深怕姚扉一个不注意就离开人世，这是他们怎么样都不想面对的一个现实。 「哪位是病人家属？」执刀医生从手术房走出，一脸慎重的问。 萧以晟立刻起身，艰涩的开口：「我是。」 「请签病危通知书，并且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姚扉怎么了……」萧以晟颤抖着身子，握着笔，吃力的问。 「病人状况很不好，但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努力救回的。」 萧以晟满是自责的回到座位上，双手抱着头独自一人困恼着。 王敏敏见状，伸出手拍着萧以晟的背安抚道：「姚扉一定会挺过去的，你要相信她。」即便王敏敏不喜欢姚扉，但出于认识，她还是希望姚扉能活下来。 「又一次，姚扉又一次救了我。」萧以晟流着眼泪，哽咽的说。 「你不要再自责了好不好。」王敏敏痛哭，抱着萧以晟说。她真的不忍心看到萧以晟这样，如果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要求萧以晟和姚扉拉开距离，让这一切发生的可能性降为零。 【第二章】学习，遗忘（6） 最后，姚扉被送进了加护病房观察了几天后，就转至普通病房里头，但却依然昏迷不醒。 萧以晟每天都会来陪姚扉说话、按摩，看她嘴唇有点乾时，则是拿起棉签沾水替她沾湿。 「以晟，点滴快没了，你等等按铃叫护士来换，我先去换花瓶的水。」王敏敏抱起一旁的花瓶，对着萧以晟说， 萧以晟听闻点头，站起身替姚扉盖好棉被，按铃呼叫了护士。 护士进来查看后，替姚扉换上了新的吊瓶，并且检查了一下姚扉的体温后，静悄悄地离去。 「一个礼拜了，姚扉你何时要醒……」萧以晟握着姚扉的手，不解的问。他思考了那么多天，却始终摸不透一点头绪。 那天，明明他如此狠心的踢开姚扉，让她离去自己的人生，明明她也伤心彻底，甚至比自己还要早离去，但为什么……在自己深入危险时，却还是衝出来救了自己，理应来说，不是应该眼睁睁的看自己被车撞才对吗？ 到底是为什么……萧以晟真的不能理解，而自己对于姚扉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能让她一次又一次的牺牲自己，如此无私。 病房门突然被拉开，陆腾缓缓的走了进来，一点也不讶异病房内会有人存在，坦然的走到姚扉身旁，伸出手深情的拨弄她的刘海。 「你是谁？」萧以晟警惕的问，他不认识陆腾这人，甚至从来没看过他，会有警惕也是自然的。 然而陆腾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理也不理的。 「你到底是谁？」萧以晟抓住了陆腾的手问。 陆腾却是屌儿郎噹的回：「你以什么身分来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萧以晟才说：「我以姚扉朋友的身分过问，而你又是以什么身分？」 「我是姚扉的男朋友。」 病房内只剩下姚扉和陆腾两人，萧以晟和王敏敏不久前就离去了。这病房是单人病房，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极大的窗户，以及小小的衣柜收纳区。 陆腾在这病房内东看西看，最后看着姚扉摇摇头。 「看吧，我之前说啥去了，你绝对活不过三个月。」陆腾伸出手往姚扉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不过我对你不错，特地帮你搞了个救命的药丸，你可要好好感谢我，这药丸可是我哀求了很久才从师兄那得到的。」 「那男人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他受命早已尽，你却要处处替他挡下噩耗延长他的寿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你那微不足道的渴望及追求？」 「我知道你应该也醒了，那药丸效力很强，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作用，但对我们却非常有效，所以你不用在那装睡装昏迷了。」陆腾说完，姚扉便缓缓睁开双眼，一脸无神的看着陆腾。 「你真烦。」这是她醒来的的一句话，里头充满了排斥、不屑。 陆腾听闻，却是「嘖」了一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替你弄来一颗药丸救活你的命，你不道谢就算了，还嫌弃？」 「你嘰嘰喳喳的一直在我耳旁唸，谁喜欢。」 「算了，不跟你计较，我大人有大量，但我说的话你有听见吧，不要再管萧以晟那人了。」 「……」姚扉静默。 「世间万物皆有轮回，你不能打破原则的。」陆腾提醒道，他并不希望姚扉越陷越深。 「可是……原则在我出现的那一瞬间，早已被打乱了。」姚扉突然回想起那天遇见萧以晟时，她之后所做出的决定，就知道他的命数会因自己而变卦，变得难以捉摩。 「趁早停止都还有救。」 「但我停止不了……」就像沉迷了赌博一样，戒也戒不掉。 陆腾抬头闭起了双眼，认命般的说：「如果你真的不后悔，我就不会在说什么要你停止了。」 「我不后悔。」她说。 「但是……」陆腾极其认真的看着姚扉，伸出右手坚定的说：「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我会拉你一把。」 将你从漩涡中拉起，逃离所有的一切。 【第三章】学习，习惯（1） 姚扉的病情在吃下那药丸后，内外大小伤几乎都好得差不多，让照顾她的护士都嘖嘖称奇，感到不可思议。 「你这伤明明应该要几个月才会好，怎么转眼间都好得差不多了呢？你该不会有什么特异体质吧？」护士看着姚扉的后背，疑惑的问。她明明记得前几天检查换药时还多处渗血，也没有癒合的跡象啊，怎么突然间都好了呢？ 姚扉好笑的回：「我大概身体比别人还要好吧？」她总不能说，是因为陆腾给她的药起了作用吧，说出来还不被送去精神科看看脑子有没有问题。 「是这样吗？」护士不太相信的问，一脸「你跟我说啥呢」的模样看着姚扉。 「我真的没说笑，不然你说，为什么我好的那么快呢？」姚扉将问题丢还给护士，让那护士一颗头两颗大的苦恼着。 「你大概是曾被外星人抓去研究过吧？」 「那你大概是科幻影集看太多了。」 护士乾笑，似是没想到姚扉会这样说。 「你在换药？」陆腾忽然打开病房门，看见姚扉和护士后问。 「你眼残你看不出来？」姚扉听闻，不客气的回。 「你也不想想你的伤是因谁而好的。」 「那还真多谢喔。」姚扉完全不想理会陆腾，一个大白眼直接给了过去。 「依你这伤口趋势，过不了几天大概就可以出院了，你和男朋友的互动也好可爱，真甜蜜。」护士说完就离开了病房，留下了姚扉和陆腾两人，互相对望。 「我上次说的，你考虑的如何？」陆腾说，走到姚扉身旁放下了几袋水果。 「考虑的不怎样。」 「我前几天问过猫婆了，她叫你这几天安分点，否则会有更大的灾难。」 「我知道了。」虽然姚扉不太喜欢陆腾，但猫婆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猫婆是一位算命师，几乎所有大小事都能被她算出，但会如何发生，发生在哪，是无从得知的。但猫婆一直以来所算的一切都真真实实的发生过，那准确度还是让人不得相信。 「陆腾。」姚扉突然开口，看着陆腾的双眼说：「我都这样了，以晟却始终没来看我，是不是显得我很可悲？」即便为他付出性命，他也无动于衷般，始终没来看过我一眼。出于内疚也好、报恩也好，不管哪一种都好，但他一次探望都不愿，彷彿我所做的一切，对于他来讲都不痛不痒的。 「这样也好，可以趁机打断你的执念，也能告诉你，无法得到的就不要再去奢想了。」 「吵死了你。」姚扉双手一拉，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棉被里头。 如果今天手边有针线，姚扉肯定会将陆腾的嘴给缝起来，那张嘴，从没给过她好听点的话，听什么都来气。 「藏在被窝里做什么？」陆腾一口气将被子给拉开，一脸嘲讽的看着姚扉，「想再次送死？活生生地被自己闷死？我应该跟你说过，再这么作死绝对活不过三个月难道你忘了吗？」 「要你管，反正活着都那么痛苦了，死一死不是更快活。」姚扉赌气的回，将头转到一旁。 「是，我多嘴，我多管间事，我自找苦吃，这样行了吗？」陆腾见姚扉这种态度，瞬间来气的说，并且恢復猫身，从窗台直接离去，徒留姚扉一人在病房里头。 【第三章】学习，习惯（2） 「你们俩大概没有和平相处的那天。」那天的白猫慵懒地趴在红色屋顶上，看着缓缓走来的陆腾开口。 「每次说到关于萧以晟的事，她都会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我看了就气啊！」陆腾一屁股的坐到白猫身旁，用着自己的尾巴，出气般地敲打着屋顶。 白猫瞥了眼陆腾的尾巴，突然开口：「照人类的资讯来看，想让一个人忘记一段恋情，就是在谈上另一段恋情。」 陆腾听闻，叹息，「有用的话，她也不会到现在都一直吊死在萧以晟身上了。」 听见陆腾这样说，白猫却是「哦」了一声，感兴趣的提问：「这么说，你试过了？」 「也不算试吧？」陆腾羞涩地垂下耳朵，乾咳几声，「就对她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而已。」 「一个大男人，竟然走纯情小女孩的套路。」 陆腾一听，直接来气的呛：「乾你屁事！」 「所以你那句是真心的吗？还是只为了救她？」 「不晓得。」陆腾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晓得，但他只知道，他不想看着她眼睁睁地去送死。所以每次在她做傻事时，都会不受控制的开口大骂，以至于原本和平的谈话都会变成互相不顺眼的结局。 「你们年轻人的思维，我就是不懂。」白猫突然来了一句，令陆腾大翻白眼。 「你只老我一岁好吗？不要说的你好像多我一辈。」 白猫甩起自己的尾巴，拍打在陆腾身上，好笑的回：「总比像个纯情小女孩一样好吧？」 「……」 姚扉出院了，还是意思意思的传了简讯给萧以晟，也不管他是否有读，就将他的讯息提醒给关了起来，像是要开始逐渐习惯没他的生活一般。 萧以晟收起了手机，在身旁友人拍肩提醒下，飞奔投入球场之中。他现在心里有说不出口的杂乱，至从在病房里见到陆腾之后，一直有一股闷气无法顺利排出，憋的他心情复杂的不行。 「传球！」一声呼喊，萧以晟立即回过神接住对方传递过来的球，一个跳跃，将手里的球往篮框方向射出。 球随着框架转了两圈，缓缓地向右倒去，紧接着金发少年的一个跳跃，伸手将球给推回了框架里头，顺利地得了一分。 金发少年见状，得意地吹了一记口哨，转身继续投入战场里头。 最后萧以晟所在的队伍以一分之差领先，眾人愉悦的欢呼，互相拍打着肩膀笑着，金发少年甚至伸出手和萧以晟来了一个击掌，「你技术不错。」 萧以晟愉悦的勾起嘴角，「你也不赖。」 从远方走来的王敏敏，挥着手大声喊道：「以晟！」 「你女朋友？」金发少年也听见呼喊，向萧以晟问。 「我女朋友，失陪了。」萧以晟看见王敏敏后，瞬间心情大好了起来，愉悦的走到他身旁，宠溺的揉着她的头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一个人在家无聊啊，刚好也快到饭点了，就出来找你一起去吃饭。」王敏敏展开笑容，手拿着一瓶已开过的矿泉水递给了萧以晟，「你快喝水补充一下，等等也赶紧把汗擦一擦，现在起风了，再不擦待会就着凉了。」老妈子式的提醒，却让萧以晟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他们晚餐吃的是港式料理，是最近刚新开的一间店，大红的装潢，给人喜气洋洋的氛围。 王敏敏脸色有些难看的喝着鸡汤，挑剔地将里头的红枣给夹了出来，没什么胃口的放下汤碗，小声地说：「没想到这么难吃……」让萧以晟哭笑不得地替她夹了几口味道清淡的高丽菜。 「再难吃，你还是要吃啊。」一样小声地回復，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过。 王敏敏不开心的撇嘴，似是想起什么，突然道：「我今天绕过去医院那打算看看姚扉恢復的如何时，没想到她竟然出院了，她没有跟你说吗？」 萧以晟顿了一下，吃了几口白饭才说：「她有传简讯过来，但我没回她。」 「她那伤明明很严重，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出院了呢？会不会是因为付不起医料费只好早早出院啊？毕竟姚扉好像也没什么收入。」王敏敏说这话时确实无心，纯粹只是好奇了起来，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头，姚扉也没什么亲人，亲近的人也只有萧以晟以及那位男子罢了。 「别胡说，医生肯让她出院肯定是病情好的差不多了。」萧以晟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脑里却不是这么想，毕竟他可是见过姚扉所受的伤，况且医院当初也开了一张病危通知书，可见那伤的严重度绝非短短几个礼拜就能够治癒的。 但姚扉却……提早出院了？ 「以晟，还是我们找一天去见见姚扉如何？」王敏敏所提的要求，让萧以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姚扉？」他说出了疑惑，不能理解的望着王敏敏。 「可她救了你啊！」所以再讨厌，也不能忘了报恩，更不能忘了她的牺牲。 「那好吧。」萧以晟浅浅的笑了一下，抓了一下头发说：「我们找一天去看她。」 【第三章】学习，习惯（3） 姚扉一直不停地望着手机，电视上即便演着动人心弦的故事，也无法引起她的注意和观看。 她一直期盼，即便萧以晟的回復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也好，亦或是疏离的回覆，她都愿意。 「在奢望什么呢……」她屈膝抱头，听着电视剧里男女主角恩爱的台词，却感受不到一丝甜蜜。 她忽然忆起猫婆所说的话，说自己这辈子将孤独死去，不会有子嗣，也不会有爱人陪伴。她一直认为只要努力改变就能够打破预言，而现在，她却不得不相信了，相信自己这悲惨的人生。 晚间，隔壁的林太太因为饺子包多了送来几颗给姚扉，她看着姚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饺子多包了，我们吃不完，你和男朋友一起吃一吃吧。」 「男朋友？」姚扉有些疑惑地接过保鲜盒。 「就是常常来你家的那位啊，头发很短，大概这么高。」林太太比划了一下身高位置，姚扉见状，瞬间领悟的乾笑。 「那不是我男朋友……」 林太太「啊」了声，也尷尬了起来，找了个藉口就离去。 看着保鲜盒，姚扉自嘲的笑一下后，便关起了门。 就连邻居以及之前的护士都认为萧以晟是自己的男友了，那为什么老天却不给自己这样的一个机会，让萧以晟确确实实的成为自己的男友呢？ 而不是活在别人的认知里头。 姚扉甩了甩头，将不切实际的幻想甩掉，拿着保鲜盒放进了冷冻库里头，另外拿出早已切好的蔬菜，直接丢进早已热好的油锅里头快速拌炒。 姚扉没有什么胃口，只打算简单的吃一下，却让翻窗进来的陆腾看了直皱眉。 「你就吃这样？」陆腾挑剔的捏起一片高丽菜放进嘴里。 「嫌弃可以不要吃。」姚扉伸出手大力的拍打，拿着筷子阻挡不停要伸出手的陆腾。 「怎么没鱼呢？」 「想吃自己煮，自力更生懂吗？」 「你知道我最爱吃你煮的。」 姚扉听闻，一脸显恶，「有病看医生。」 「我的医生就是你啊。」 姚扉一口气的将嘴里未咬完的饭菜直接吐到了陆腾嘴上，「这大概是活了这么久听过最噁心的话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被人这么噁心的吐过饭菜。」陆腾也翻了个白眼，一屁股的坐到姚扉身旁，「你这做人基本道德被车一撞都没了是吧？」 「可能吧……」姚扉现在完全不想多说什么，也随便陆腾怎么说，左耳进右耳出的。 姚扉的应答不冷不热的，令陆腾感到没意思，砸着嘴把玩着手指甲，让整个空气陷入了尷尬和寂静，沉默不已。 翌日，王敏敏和萧以晟两人各提着好几袋的蔬果，以及一束花束，来到了姚扉的住所。 「她会不会不愿见我们？」萧以晟迟迟不敢按铃，疑惑的问。 王敏敏歪着头回：「我也不晓得，你按按看吧。」王敏敏伸出手压在萧以晟的手指上，按下了姚扉家门口的门铃，按了将近有三次以上，大门才被缓缓开起。 「姚扉……」萧以晟才刚要跟姚扉开口说些什么时，才发现开门的并非是姚扉，而是裸着上半身一脸睡眼惺忪的陆腾。 「有事吗？」陆腾不满的抓着头，两眼瞪向萧以晟问。 萧以晟像是被惊到一般，说不出半句话，还是王敏敏出面解释，陆腾才让他们进屋等待。 「姚扉昨天被累到了所以还在睡，如果你们不想等东西就放下吧，话我帮你们传到。」陆腾将话说得极为曖昧，就是想藉此让他们產生误会。但他说的话确实也不假，昨晚即便他们气氛很糟，但还是一起通宵打牌小赌了一会，玩完时天空也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我记得你说你是姚扉的男友？」王敏敏笑眼弯弯的看着陆腾问，即便她相信他所说的话绝对是假的，但她并不介意再问一次，让萧以晟知道，姚扉即便没了他也有人照顾。 陆腾看着王敏敏讥笑，脑里思考了一会才说：「当然。」对于王敏敏脑海里的那点心思，不用太多思考便能知道。 「你真的是？」萧以晟问。 「难不成你才是吗？」陆腾笑道，看着萧以晟那纠结的脸，心里顿时一个舒爽。 然而萧以晟听闻，险些憋到一个脸歪，差点脱口而出「我才是」三个字，但随即他也突然茫了，不懂自己心里头为何有这样的念头。 「他怎么可能是，他可是我男友。」王敏敏立马勾住萧以晟的手，强势的回，并且狠狠的看向萧以晟。 她不懂，刚刚的问题有难到无法回答的地步吗？ 孰不知，萧以晟心里头也正纠结，明明是个简单的提问，明明有个准确的答案，但为何自己却无法开口回应呢？心里头甚至冒出那诡异的念头。 「吵什么呢！」姚扉一脸睡眼惺忪的从房里走了出来，责备的看着陆腾，显然的是认为陆腾又在那瞎搞什么，才导致她不得安寧。 于是她完全忽略坐在一旁的两人，兀自的走到陆腾身旁，一巴掌的直接往他后背打去，「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昨天都陪你瞎折腾一晚了，现在全身痠痛的要命，你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这话说得极为曖昧，姚扉也不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什么问题，但在萧以晟耳里却又那么点的变味了。 「你自己不也乐得开心，是谁昨天兴致来了还抓着我不放的。」如果萧以晟还在做垂死的挣扎，那陆腾这一开口，可谓把他直接推入了悬崖里头。 「姚扉你和他……」萧以晟不敢置信的开口，手指着陆腾又指着姚扉，来回不定的。 「你怎么在这？」姚扉先是疑惑，再是反应，接着飞快地跑回房内里头。 「你和姚扉感情真好。」王敏敏望着姚扉离去的方向，开口说道。 「一直都是。」 【第三章】学习，习惯（4） 姚扉此刻正坐在地板上吃着刚涂抹好果酱的土司，她绑起了马尾，随意的穿了一件宽松的男士短袖，漫不经心地吃着。 如果刚刚是震惊，那现在肯定是淡定，她不晓得为何这两人会出现在自家里头，也不屑知道了，要拉开距离就要做得彻底。 「喝吗？」陆腾拿着小兔子图案的马克杯，递到姚扉面前问。 姚扉看都没看直接伸手接过喝下，继续吃着手里的吐司，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头。 「姚扉，你男友真有个性，怎么认识的啊？」 男友？姚扉瞥了眼陆腾，看着他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大概也有了个底。 于是她顺着王敏敏的话说：「哦，以前就认识的。」姚扉说的不假，他们确实认识很久，可以说，甚至比萧以晟认识的更久。 至于有个性这点，这就见仁见智了，毕竟陆腾打扮还是挺中规中矩的，一副新好男人模样，就是头发有那么一丝的长罢了。 「他真的是你男友？」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以晟，看着姚扉问出了疑问。 姚扉顿了一下，但随即摆出了笑顏，欢快地说：「对呀，我男友帅吧，是不是比你还帅？」 萧以晟听闻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闭起了嘴。 王敏敏见状，开始有些不满，如果到刚刚为止她还只是略微生气，那现在绝对是百分之百生气了。 她看着萧以晟今日反常的状况，咬着下唇担忧。因为她觉得，萧以晟貌似对于姚扉交上男友这件事，竟感到一丝不捨，甚至还有一点不甘心。 「既然你男友也在这陪你了，那我们也不再这打扰了，上次的事也谢谢你，捨命之恩难以回报，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开口跟我们说吧，我和以晟一定会尽力帮你的。」王敏敏拉着萧以晟起身，离开了姚扉的住所，而姚扉则是在后头一脸难以置信的抽着嘴角。 「我男友？」姚扉咬牙切齿的开口，瞪向一脸悠哉的陆腾，一片完好的吐司直接丢了过去。 陆腾敏捷地接下吐司放进自己的嘴哩，慢悠悠的说：「你那八字不合就丢东西的坏习惯可不可以改一改？」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之前我说了啊，我喜欢你，可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陆腾耸着肩，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所以你就说你是我男友了？你什么时候说的，不会是刚刚吧！」 陆腾坏笑，嘴巴接连「嘖」了几声，「我在你深度昏迷时说的。」 姚扉翻了个大白脸，伸手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怪不得，王敏敏讲话怪里怪气的，原来是因为这斯的关係。 毕竟自己还在她面前说自己多爱萧以晟，结果却蹦出一个现行男友，这不让人感到诡异还真困难。 「你真喜欢我？」姚扉问。 「当然。」 「可我喜欢以晟。」 「我知道。」 「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 「以后那种话不要再说了。」 「不可能。」用着坚定的眼神，陆腾开口回应。 姚扉见状，有那么一丝感到不自在，摸摸鼻头说：「你这热脸贴冷屁股的举动到底是要做什么？」想来想去，姚扉只有想到这一种可能。 「想要你成为我女友而已。」 【第三章】学习，习惯（5） 「打架了？谁赢了？」姚扉循着声音来源，看向了窗外，只见一隻白猫缓缓走了进来。 「你来这做什么。」陆腾一脸不屑，甚至有些不悦的问。 「看你笑话啊。」白猫尾巴摇的甚欢，那语气也欠扁的可以。 「……」果然。 而姚扉一人还处于无解的状态，看着陆腾又看着白猫，来来回回之后才大喊：「妈啊！」一脸不敢置信的抓着白猫的脸揉来揉去的。 「住手，你干啥呢住手！」白猫气到伸出爪子挥舞，眼看就要碰到姚扉的脸时，却还是默默地收回。 「哥……」泪珠如珠一般缓缓落下，姚扉低着头，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将白猫紧紧的抱入怀中。 「别哭了。」白猫说，用脸蹭着姚扉。 姚扉哭得差点喘不过气，红着鼻子的她，此时正泪眼汪汪的看着姚易──也就是白猫，一脸委屈巴巴的。 「哥，你怎么来了？」姚扉小心翼翼的问，却没想，才刚开口又想哭了。 「这么又哭了……」姚易显然也束手无策，完全不清楚自家小妹，怎么动不动就哭了。 「我想你啊！」姚扉说的是实话，她为了萧以晟，放弃了回家的权力，甚至断了音讯，更何况是见到姚易的次数了，几年下来，一次都没有。 这也导致为什么她一见到姚易，情绪就特别敏感，动不动就想哭。 那是因为，她突然想家了。 她追着萧以晟好几年了，也失败了好几年，她甚至由衷记得她执意离家时所说的话。 即便当时并非本意，但也成了事实。 然而，谁能料想到，一切，都没有照着她的剧本走，甚至越走越偏。 「哥，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事吗？」姚扉找回了一些理智，开始问起正经事。 「跟我回家。」 姚扉「欸」了一声，不解的歪头，「你说什么？」 「回家。」姚易眼神坚定，貌似没有回转的意思存在。 「我不要！」 「理由。」 「我还没追到萧以晟。」即便这个机会是零。 姚易听闻，叹了口气，「猫婆都跟我说了，包刮你和那人未来如何，我都知道了，所以跟我回家。」 「凭什么！」听见姚易这么说，姚扉心跳顿时停了一下，不安的咬着下唇。 「就凭你跟他不可能。」 姚易不忍心看见姚扉心疼的模样，于是转过了头，听见她哽咽的说：「我……我知道啊……」至于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出声的陆腾，一脸凝重地望向窗外，不知正想着什么。 「姚扉，人要学会放手，学会了放手才会有更好的未来。」姚易化身成一名男子，轻轻的将姚扉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哄着。 王敏敏有些暴躁的将包甩在地板上，她扫了一眼萧以晟那神情有些恍然的面色，更加不悦的皱眉，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快步的走回房内。 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察觉到，什么叫做危机感──来自姚扉所给的危机。 她甚至不晓得，为什么姚扉要特地为自己找一个男朋友，是为了做到避嫌，还是为了让自己死心，亦或是为了让自己放下防心。 她不懂，真的不懂。 不管是姚扉还是萧以晟，更甚至是自己，她都不懂。 明明至今还是盛夏，结果她却觉得异常的冷，心很冷，冷的她全身颤抖。 她一头栽进宽大的被子里头，让自己的视野陷入一片黑暗，阻碍她的思考和慌乱，她甚至摀起双耳，阻隔所有的声音来源，尽可能的让自己身处在一间毫无任何杂音及一切的小黑屋里头。 相比之下，萧以晟现在的心绪是杂乱的、疑惑的、不能理解的，他甚至没有回来的记忆，连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有印象。 他唯有记得的，只有那颗慌乱不已的心。 他来到紧闭的房门前，犹豫的喊，「敏敏？」回应他的是料想中的沉默，他又伸出手敲响三声，最后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客厅。 萧以晟把玩着手机，看着窗外透漏进来的阳光，颤抖的拨通一则电话，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人……真是你男朋友吗？」这则电话确实是通的，但对方却以沉默回应，萧以晟也不急着掛断通话，听着微微传来的呼吸声，他又开口：「你不回答也没关係的……」 「可是我有关係。」这不是姚扉的声音，是来自陆腾那乾净清爽的声音。 「我……」萧以晟欲言又止，显然没料到接通电话的竟然是陆腾。 「萧先生，你有女友了请自重。」陆腾平静的说完，就掛断了通话，扫了眼正扬头望向自己的姚扉，笑了一声。 「他什么意思？」姚扉不解的问，不懂萧以晟为何要说那些话。 「大概是……见不得你好。」 姚扉摇摇头，显然不相信陆腾的话，「你说，他会不会后悔了？」 陆腾听闻挑眉，「后悔什么？后悔发现自己爱的其实是你吗？我跟你说，真是这样，他那叫做精神出轨，而你是什么，人见人嫌的小三好吗。」 姚扉不想多听，将头埋在双膝里，右手紧抓着玉珮，哽咽的说：「我想休息了。」 陆腾叹息，幻化成猫，走到姚扉身旁轻声开口：「你哥说的没错，回家吧。」 【第三章】学习，习惯（6） 姚扉最后还是没跟姚易回家，因为她说，她没资格回家了。 她这一生前大半给了家人，后大半都给了萧以晟一人，可说是尽到极其不孝，所以她不愿回家了。 应该说，她害怕且不能回家。 「我觉得你的提议，好像满好的。」姚扉闷闷地开口，她知道陆腾没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正望着自己。 「什么提议？」陆腾伸着懒腰，右手则搔痒般地抓着脸。 「男朋友。」 姚扉想，她大概病了，病的彻底。因为在这黑暗的漩涡里，她找不到任何一丝光芒，找不到能够解救自己的方向，所以她想，那就继续错吧，错的彻底点。 至少到时候，她还有藉口逃离。 她觉得至少在爱情这条路，她始终没有错的，因为在爱情里头，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谁输谁赢，因为每个人，都是输家──不停追赶着终点的输家。 那天景色如何姚扉并不记得，蓝天是否很蓝、白云是否依然的白，她都不清楚，但她却记得，那天夕阳西下的顏色，是热情的红，红的另人刺眼。 她微微转头，看着幻化成猫的陆腾，看着他瞇起了那双美丽的金眼，缓缓开口：「你不后悔？」她想知道，他开始后悔了吗？后悔当初说出喜欢两字，后悔自己充当男朋友这件事，甚至后悔自己刚刚为何不离去。 然而姚扉脑中有很多猜想，却都不是陆腾所想。 「不会，为什么？」陆腾淡淡地问，似是不解一般，想知道姚扉的理由。 「你知道我爱的是谁，而我甚至不知道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是真是假又如何呢？」 「不管哪一种，我们都是彼此伤害。」 「没关係，因为你痛的同时，我也痛着。」所以，一起受伤，起码伤痛会轻点，起码我们互相对待的同时，是公平的。 陆腾突然幻化成人类，坐在姚扉身旁，伸出手轻轻抱着。 爱存在的本身，就是伤害，没有一种爱情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且没有任何阻隔的，它的存在，甚至不是美好的，偶而时间错了、人错了、事错了、物错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错，它所带来的痛，大过于美好。 所以姚扉对萧以晟，陆腾对姚扉，他们之间，可能打从一开始就错了。 「既然痛，那就一起吧。」 陆腾想过千万种姚扉答应自己的情景，有懊恼、有气愤、有难过、但从未想过她会如此的平静，平静的令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那时的她，正看着他，而他也从她的眼眸中看清了自己，然而他却不晓得，她眼中的景色如何，是否如她眼眸中的倒影一般，正看着自己。 陆腾一直觉得姚扉很美，静下来时如画般，动起来时则耀眼无比，但这一刻，他却觉得姚扉离自己好远，彷彿下一秒，她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陆腾右手摩擦着口袋里的沙漏，下了个决心──杜绝姚扉接触死亡，延长她的寿命。 但他知道，杜绝的同时，她会难过至极。 因为姚扉的喜欢很深，他爱萧以晟数载，卑微数载，她帮他、祝福他，同时正拿着刀狠狠的刺着自己，伤害着自己，在通苦中生存着。 姚扉可怜吗？萧以晟的朋友会说是，就连王敏敏也这么觉得，但真正可怜的又是谁？ 如果有人问姚扉，姚扉大概会说：「所以你觉得我可怜吗？」并且在询问的同时，又一次的在心里头问着自己。 答案，可怜。 【第三章】学习，习惯（7） 和陆腾曾为男女朋友的第一天，姚扉在家度过。 手机里头有无数个未接来电，九十九个未读消息都来自于萧以晟，姚扉双眼茫然地看着，不能理解萧以晟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而这一天，是与萧以晟断绝关係的第十五天，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昨天。 姚扉揉着自己的头，躺在枕头上，暗自笑着。 她好像也渐渐的习惯了，习惯没他的日子，但却又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自在，恍然之间失去了每日的活动的动力，甚至少了一个目标前进着。 陆腾也曾提议过，找个事情转移目标，或者去培养一些兴趣，让自己不要总往那里想。 姚扉也觉得很对，于是找了个能静下心的活动进行着──书法活动。 「写这个真的能静下心吗？」陆腾吃着削皮后的苹果，站在姚扉身旁，看着她缓缓写下「心静自然凉」这五个字，不解的问。 毕竟他觉得，玩毛线球这种简单的活动都比书法还要来的适合。 姚扉将最后一笔勾起后，淡淡的开口：「静则神藏，躁则消亡。」 「可你这一静，已经在家待快一个星期了。」 「我没地方去，为什么要出门？」就算出门了，也只是在附近走走而已，要这样不如不出门。 听闻，陆腾笑了笑，一手拉起姚扉对着她说：「走吧，我们去玩。」 一头撞进陆腾的怀里，姚扉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疑惑的「嗯」了一声，双耳甚至悄悄的红了起来。 扬着嘴角，陆腾靠在姚扉左耳旁，轻声地说：「去游乐园吧。」 太阳高掛在上空，在地平线上製造出层层的热浪，热的姚扉直冒汗。她喝着冰凉的可乐，走在嬉闹的人群之间，跟在身旁的，是带着墨镜高高绑起头发的陆腾。 「想玩什么？」陆腾看着到处都要排队的游乐设施，疑惑的问。 「刺激的。」姚扉看着充满尖叫的园区，指着急速往下行驶的云霄飞车说。 陆腾了然的点头，直接牵起姚扉的手走到队伍末端，甚至将头上的棒球帽拿起放到姚扉的头顶上。 「那男的好暖哦！」后头排队的女孩见状，拉着自己的朋友，愉悦的说着。 陆腾转过身，看着女孩笑了一下，接着又在姚扉耳旁说了什么。 女孩有些羞涩，这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但当看到陆腾附在姚扉耳旁的举动，还是红了脸。 天，真的是有够甜的。 「你刚刚为什么那样说？」姚扉又看了眼手机萤幕，对着陆腾问。 「你指什么？」陆腾反问。 「就你刚刚说的，觉得我可爱什么的……」姚扉说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似是过于害羞自己讲出了这样的话，说自己可爱什么的。 「出自内心，有感而发。」 「……」姚扉无语的翻着白眼，什么叫一本正经说着鬼话，大抵就是指陆腾这样了。 眼看队伍即将轮到自己，姚扉那低沉失落的心也渐渐高了起来。这次她第一次来到游乐园，以前原本有机会的，但却伴随着萧以晟一次次的失约，直到现在姚扉才真正来到了游乐园。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永远不会踏进这里的，却没想，她还是来了。 只是身旁陪伴的，不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他。 云霄飞车的一次次啟动，姚扉终于坐上了设施的座椅上，她略为兴奋的左顾右盼，眼看自己即将抵达设施的最高点处，她伸出手抓了陆腾的手臂说：「谢谢你。」 陆腾乾乾的笑着，下一秒脱口而出的不是客套话，也不是令人欠揍的言语，却是突破天际的高亢尖叫声。 这一叫，连坐在身旁的姚扉都被吓了一跳，她扫了一眼一副要死的陆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姚扉实在没有想到，陆腾竟然会怕游乐设施，这反差的设定啊。 从游乐设施下来，姚扉拍着陆腾的背帮他缓缓，有些担忧的问：「你怎么不说你会怕这类型的设施？」 「有你在，没关係的。」 「说什么啊。」姚扉突然有些暖心，在自己独自一人时，有个人却不离不弃的陪伴在自己身旁。 她看着陆腾，轻轻拂摸着他的秀发，有些好奇他的发质怎么可以这么的好。 「怎么了？」陆腾抓住姚扉的手，不解的问。 「没事。」姚扉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快速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稍稍尷尬地抓着自己的耳朵。 「那走吧，你不是还有很多想玩的。」 「你可以吗？我没关係的，不要勉强。」姚扉担忧的看着陆腾，深怕他下一秒会因设施缘故而昏了过去。 「难得特地过来，不玩怎么行呢？」 「可是……」 陆腾将手搭到姚扉的肩上，柔声的说：「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能够陪你，即便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愿意。 从游乐园离开后，姚扉一直是笑着的、兴奋的，她手抓着两颗一紫一黄的气球，并肩在陆腾身旁缓慢走着。 看着姚扉展露出开怀大笑的笑顏，陆腾真心觉得自己提出的提议是对的。他多久没看到姚扉如此笑着的呢？五年了？还是更多？ 他只知道，姚扉在认识萧以晟之后，便很少露出笑容了，即便有，也只是浅浅的笑着。 「以前有人说过，你笑着很好看吗？」陆腾突然弯下腰，直视着姚扉问。 「没有。」这还是姚扉第一次听见有人对她这样说，她看着陆腾极其认真的神色，实在不认为他只是为了哄自己开心，而是发自内心的。 此时的夕阳正西下着，天空成了橘红的染布，因为陆腾逆光的关係，使他垄罩在一层阴影之中。 从他鼻间喷洒出来的气息，令姚扉不自主的后退一步。 看着姚扉如此，陆腾轻笑出声，更加靠近姚扉，「你怕我？」 姚扉听闻摇头，但身体却还是又向后了一步。 「姚扉。」陆腾伸手将姚扉拉回自己身前，俯下身更加贴近，「我们认真试一次如何？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好不好？」而不是掛着男女朋友的名义，实际上只是一个空有虚名的名份。 姚扉的嘴开开合合的，就是说不出一点言语，最后她在左右为难之中，点下了头。 陆腾见状，快速的亲了一口姚扉，「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萧以晟一样。」所以我不负你，只希望你能回应我。 【第四章】学习，接受（1） 第一天正式交往的日子，两人是在家里度过的，外加一位客人，来自远方的稀客。 「姚扉！」铃鐺声响宏亮的响起，姚扉被少女扑个满怀，整张脸被她尽情的揉捏。 「叶苏，我的脸快坏了，住手住手。」她出声制止，换来的只是更加无情的对待。 叶苏笑顏嘻嘻，「我们这么久没见了，这是想你的意思。」她打小就认识姚扉了，但至从她追随那所谓的爱情后，就不怎么再见面了，这大概是她五年来第一次见到姚扉，说不想念绝对是骗人的。 「你都看见我在挣扎了，不会来救一下的吗？」姚扉的脸持续的被揉捏，她对着站在一旁看好戏的陆腾，出声斥喝。 叶苏转过头，瞇着眼看着陆腾开口：「我可不允许你来救她啊，现在可是我专属的时间。」 陆腾笑着耸肩，探出手将姚扉从叶苏的魔掌中拉出，将她护在自己怀中，无可奈何的道：「没办法，女朋友的话还是要听的。」 「哈哈，说什么呢……」叶苏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要再次伸出手将姚扉抢回，但却在触碰到姚扉手臂前大声尖叫，「女朋友！」 「很讶异吗？」姚扉轻笑。 「你不是在追一位人类男子？放弃了？」 「嗯，放弃了。」姚扉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抹去了自己神情里的哀伤。 「当然该放弃了，我那么优秀，分秒把他给比下。」陆腾向前一步，让姚扉待在自己背后。 叶苏嘖了一声，不屑的回：「你有那种魅力的话，姚扉会现在才跟你交往？少臭美了。」 「那是因为她前几年眼坏了，最近好了，当然也发现我的好囉！」 不理会陆腾那过于自满的话，叶苏对着站在陆腾后头的姚扉说：「你们真的在交往吗？确定不是他逼迫你？」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姚扉探出头，肯定的道：「当然是真的啦？你以为我们骗你啊？」 「竟然你说真的，那就是真的吧。」叶苏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她却不怎么相信。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感受不出他们俩之间的爱意，没有甜蜜的氛围，还能叫做交往吗？就像假装恋爱一样，只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携手合作而已。 不过…… 「其实你们挺配的。」这段话叶苏早想说了，至从知道姚扉要追求人类男子时，她就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却没想会以这种形式。 「是吗？谢谢你啊叶苏。」姚扉傻笑，向前拉住叶苏走到沙发前坐下，「我们好久没聊了，告诉我你近几年发生了什么事吧？不要再讨论我和陆腾了，没什么好谈的这个，多无聊啊。」 「那你也要告诉我你和那人类男子的关係，这我老早就想知道了，一直很好奇但又不敢问。」 「好啊。」 叶苏说了几件比较有趣的事，有她求学时的趣事，也有她目标百人斩的完成度，却意料之外的快完成了，着实的让姚扉和陆腾吓了一跳。 她接着说她旅行的事，以及她遇到的灵异事件，还有她被困在山中等待救援的糗事，说着说着，还笑出了泪水。 换到姚扉要开口时，陆腾伸手握住了姚扉，感受到她微微发抖，以及她手掌心的汗。 「他不重要。」陆腾轻声开口。 对，他不重要。 姚扉心里默念一遍，深吸一口气。 「他，就是个烂好人。」 【第四章】学习，接受（2） 萧以晟是怎样的烂好人，试着学习淡忘他后，才发现自己在他身旁的那几年，就像个佣人似的替他打点好所有一切，而他却理所当然地享受，好似没有什么不妥的。 而自己呢？被她歷任的女友当成小三一样抗拒，承受了许多斐言谜语，而他除了私下安慰，也没有澄清过任何一次。 任由他人，言语攻击着自己。 「虽然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道理，但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受伤，却也不想这样放弃，我还依稀记得那天相遇的场景，他在我眼里明明应该是个善良体贴的人，但为什么，自己却好像已经不认识他了？」双手摀住自己的脸，姚扉绝望的开口提问，那双好看的眼眸，如今正流着泪。 「是他变了，还是我对他的期望太高了？」她再度提问，有些崩溃。 叶苏拍着姚扉的肩，犹豫了会才说：「姚扉，他不好，你确实瞎了。」从头到尾，所有的故事，她没有感受出萧以晟的好在哪，只知道重头到尾，付出的只有姚扉。 「好了你们，不是很久没见了，怎么竟讲这些糟心事。」陆腾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麻将乾麵，打断了她们那哀伤的氛围。 「也是！」叶苏瞬间从那氛围里退出，拍着姚扉的肩接着说：「我突然想起我有带礼物过来给你，你等我一下啊。」她拿起一旁的褐色小袋子，在里头掏阿掏，最后掏出了一个编织手鍊。 那是五色线，用来求平安的一种传统编织品。 「这是我亲手替你编的，除了它自己断掉以外，你可不要拆下来。」她一边叮嚀，一边将姚扉的手拉过去替她系上，上头还有一颗猫头造型的珠子，可爱的令姚扉爱不释手。 「谢谢你叶苏。」她感动的流下泪水，抱住了叶苏。 她好像，很久没这样哭过了。 一边留着鼻涕，一边吃着手里那碗麻将乾麵，姚扉双眼通红的盯着碗内，闷闷地吃着。 「我煮的麵有那么难吃？难吃到你食不下嚥？」陆腾咬完嘴里最后一口的麵食，有些不悦的用手指点着姚扉的额头。 被戳着额头，姚扉皱起了眉头，「没有，很好吃。」 「好吃的话就快吃啊！要不要我跟你说说十分鐘过去你只吃了几口？」陆腾显然不信。 「囉嗦。」 「什么？」 「我说你很像老妈子。」姚扉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饱了。」 她无视陆腾的嘰哩呱啦，也没理会叶苏出声挽留的话语，她只觉得自己此时，需要安静。 回到房间的她，没有开啟电灯，而是依靠平常的习惯，缓缓走到大床前直接躺下。今天叶苏的来访，她是惊慌且想逃避的。 她恍然忆起那天义无反顾的离家，她还记得双亲那失望的眼神，她都看见了，但她却选择了逃避，只好狼狈地低下头掩盖她那随时会出卖自己的情绪。 她想家，但也不敢回家。 她想他们，但也不敢告诉他们。 她想说她错了，但也不敢亲口说出。 她只知道一切，要回头，都来不及了。 以至于叶苏的到访，让她确确实实有了，想要活着的念头。 她不想死啊。 她还想活着。 但自己，能够活着吗？ 【第四章】学习，接受（3） 学期末前的两个礼拜，姚扉回到学校里上课，补起了自己落下的功课，跟着班上同学全力衝刺最后的期末大考。 甚至于久违的见着萧以晟，她也都视若无睹，周遭的人也都了然于心避而不谈。 有的平常跟姚扉相处还不错的同学，便会藉此邀约她一起吃饭，要不换作平时，她肯定会回说：「抱歉，我跟以晟约好了。」 「姚扉，你和他真的这样了？」江河莹比出了朋友绝交的动作，疑惑的问。 「嗯。」显然是不想在这话题讨论下去，姚扉冷淡的回应，拿起一旁的卫生纸擦拭着筷子。 「这样啊，你不要难过啊，萧以晟这人，本身就不是棵值得留念的好树，趁早离去，对你也是好。」这棵树早已腐坏，实在不值得再去眷恋。 「他很好，他没有不好。」明知道他一点也不好，但听到别人詆譭他时，还是忍不住反驳。 江河莹大叹一口气，「你这是垂吊在这颗死树上不愿下来了是吧。」 「没有不愿。」姚扉摇头，难看的笑了一下，「你不是看到我的努力了吗？」 「那他交女朋友的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你该不会是因为他女朋友，所以才……」 「不是，是我想清楚了。」 和江河莹的这顿饭并不是多愉快，两人的交情本来就也没多好了，只不过是常常因座号而排在一起，久而久之认识起来的。 下午的课只有一堂，姚扉也不愿回家休息在过来，她一人走在操场上，看着远方上着体育课的大一生，以及一旁和小孩嬉戏的老人们，她突然开始想像，自己老了会是怎样。 但想着想着，却突然想起，自己没办法活到老。 「学妹！」 闻声转头，来人的是流浪动物社的社长，也是姚扉所处的社团。 社长热情的拍着姚扉的肩，上下打量了姚扉全身，满是欣慰的点头，「听说你出了车祸，看起来恢復得不错，怎么样，久违的大学生活还如何？」 「一般般吧？」姚扉歪头，她不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有多么有趣，早起早睡的自律生活，跟高中时期貌似没什么两样。 「过几天我们跟许多社团联合举办露营活动，有没有兴趣参加？可带家属的那种。」 「没有。」 然而社长却当作没听到般的继续说：「我就帮你打勾了啊，多走多看，世界是很奇妙的。」 「我没有要参加。」姚扉再度拒绝。 社长笑了一下，握住姚扉的双手，「散心不仅能够驱赶烦恼，还能让你暂时忘却一切不美好。相信我，你会在这次露营中得到不错的收穫。」 姚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答应了社长。 但日子过着过着，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姚扉从学校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了，她满身是汗以外，头发还特凌乱的，像是颱风过境一般。 「你被抢劫？」陆腾已经开吃，也替姚扉买了一份便当。 「公车太挤了。」姚扉大翻白眼，随手就将自己的手提包丢到一旁，连手都没有洗，直接捏起一根空心菜放进嘴中。 菜有些油腻，她不是很喜欢，问了是哪一家製作后，默默在心里头打了个叉。但油腻归油腻，在以不浪费为原则下，她还是将那便当给吃光。 然而当天晚上，去了第五趟厕所后，她被陆腾送往了急诊。 【第四章】学习，接受（4） 虚脱的躺在床上，姚扉疲惫的望着纯白天花板，吃坏肚子的她正吊着点滴，等待吊完出院。 「你这是把医院当成家在回了。」陆腾玩味的坐在她床边，嘲讽道。 「这一次纯属意外好吗？」她有气无力的回应，只觉得肚子稍稍在隐隐做疼。 「连护士都认出你了，常客啊姚扉。」 姚扉直接拉起被子盖在头上，「关你屁事！」 陆腾无所谓的耸肩，伸手将被子拉下，「如果你不想被闷死，就乖乖盖好。」 姚扉咂嘴，不予回应。 陆腾却当作没看见似的，玩弄手机，「你今天上课上的怎么样？」 「不怎样，还见到了他，中午则跟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吃饭。」回想今天一天的种种，姚扉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过的真无趣。 「原来……」 「怎么了？」 「没事，只觉得少帮你掛一个门诊。」 「什么门诊？」 「眼科啊！」 姚扉直接大翻白眼，一个翻身，背对陆腾。 疯了才问他问题。 一个小时后，姚扉出院了，她是被陆腾给抱回家的。 她睡得很熟，一路睡到清晨，以至于她清醒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看了眼手臂上，确实看见上头瘀青的痕跡，这代表她昨晚确实去了一趟医院。 她这是被人抱回家也都不知道了？ 姚扉烦躁的揉着头，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没警觉了？ 洗漱完，她拉开房门走至客厅，看到满桌的菜餚有些迟疑了一下。 而听到动静的陆腾，则是系着围裙，手拿锅铲的走出厨房。他看着姚扉，望向她那又不穿上拖鞋的双脚，提醒道：「拖鞋穿好！穿完就来吃饭，昨天拉了这么多，趁现在赶紧吃回去。」 撇撇嘴，姚扉不以为意，走到桌前就坐到地板上，不能理解的开口：「不是都说拉肚子完要吃清淡点，你这又是肉又是炸物的是想让我在拉一次？」 「我有说那是要给你吃的吗？」陆腾拿着锅铲指了指无数菜色正中央的清粥，「那才是你要吃的。」 「过分。」 「如果你还想去拥抱厕所，你就吃，没人阻止你。」 陆腾走回厨房继续煎着还未做好的培根蛋，至于姚扉则是默默喝着清粥。 她双眼直视眼前的脆薯，再三犹豫了会后，最后伸手捏起了一根放进嘴中，越吃越上癮，以至于陆腾端着培根蛋走出来时，那盘脆薯只剩寥寥无几。 现行犯姚扉当场被抓，她满是尷尬的笑着，放下自己才刚咬掉一半的薯条，「厨艺不错，继续努力。」 「呵。」笑的还真可爱喔。 陆腾完全放弃说教，坐到沙发上将电视打开，里头的新闻正播报着随机杀人的兇杀影片，那画面可怕的令姚扉瞬间没了食慾。 陆腾转台了，转到了卡通频道，上头正拨着大人小孩都熟知的机器猫。 「快吃。」他说。 「有点饱了。」她回，很是认真的看着电视。 然而五分鐘过去，她还是拥抱厕所去了。 【第四章】学习，接受（5）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个礼拜，姚扉满头焦虑的赶着手边功课，她还有几个网站没建，几卷英文还没有复习，她甚至连最基本国文都还没有读。 她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快速翻阅网站架构课本，在萤幕上东点西点，用了将近三小时，才成功完成。 接着她拿过一旁的英文，从包里找出课堂上的复习卷，翻着翻着，她突然翻到了萧以晟之前的考卷。 那是她在住院的时候，他拿给她的。 现在看到，她突然想起，这是他们断绝关係的第一个月又五天，也是她第一次这么久不去关心他所有的一切。 他现在在哪，跟谁在一起，是否吃饭没，还是又在打篮球，她完全没有想知道的意思。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这句话，姚扉逐渐感受且认同。 也好，她的世界，不是只有他。 把思绪都丢到脑后，提起精神，姚扉再次投入到英文当中。 太阳直射的屋顶很暖活，陆腾慵懒的「喵」了一声，瞇着眼对着前来的姚易开口：「有事？」 「没事不能过来找你？」姚易直接一个猫掌打在陆腾头上。 陆腾双掌贴在头上揉着，「什么事啦！」一来就使暴力。 「姚扉最近怎么样？」 「上课吃饭加睡觉，规规矩矩的三好学生。」 「那他呢？」 「没什么交集了。」 「那就好。」姚易趴在陆腾身旁，在心里头数着远方的鸟儿，「猫婆前阵子跟我说姚扉的命数有了变动。」 「怎样的变动。」有关姚扉的事，陆腾整个精神都来了，神情专注地问着。 「不晓得，但最近注意点，尤其是萧以晟。」 「他怎么了？」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还能怎样？」 「你的意思……」 姚易转过头，看着陆腾缓缓开口：「如果没有变动，近期他便会迎来死期。」 「我知道了。」陆腾伸着懒腰站起身，走到屋顶边缘说：「我会看紧姚扉的。」说完他就跳到了下方的围墙上，走进暗巷里头。 「但愿如此。」 来到了傍晚，姚扉疲累的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陆腾出去很久了，一直没有回来，大概在河里捞鱼捞到忘我了。 她走出房，来到冰箱前拿出一瓶饮料，接着她翻遍了冰箱，却没找到一个能吃的。 此时的她肚子很饿，却怎么找都找不到吃的。 「这是把吃的都在早上吃光了是不是？」姚扉气的关上冰箱门，只好坐在沙发椅上，喝着这剩下没多少的红茶，等待陆腾回来。 晚间七点，陆腾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身上的水痕，很明显的就是去河里捞鱼。 「我很饿。」姚扉双手环胸，不悦地开口。 「你先吃点这止饿，我去燉鱼汤，鱼很新鲜，你肯定会喜欢。」 姚扉伸手拿过那袋冷掉的红豆饼，催促道：「快点快点。」她真的很饿，饿到需要大吃一顿。 「你这是饿死鬼投胎？」 姚扉光速吃完三颗红豆饼，不屑的回：「要不是你连个糖果饼乾都不给我留，我怎么会饿成这样？」也不想想谁才是这个家最会吃的，还好意思说。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 「去煮你的啦！」该死的刻板印象，却有道理的无法反驳。 鱼汤燉的很入味，只用薑和芹菜以及些许的盐巴做提味。姚扉满足的喝了一口鲜汤，随即拿好筷子将鱼肉给夹起，她夹的部位是肚子，也是她觉得最好吃的位置。 鱼确实很新鲜，肉质也很q弹，不愧是现捞现煮的。 「你把你妈煮汤的功力学得有模有样，好喝欸！」姚扉点头讚叹，说话的同时又替自己添了一碗。 「夸奖就夸奖，把我妈搬出来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比起阿姨，你煮的还有进步空间。」 陆腾听闻，直接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姚扉嘴里，假笑三声，「吃你的住嘴。」 最后，姚扉吃饱上楼，拿起一旁堆着的讲义，以及上头显示讯息的手机，坐到椅上翘脚，「个人报告，今晚缴交。」她惊慌的差点从椅上跌落，嘴里唸咒了几句那科任老师。 「早不说晚不说，还真会挑时间。」她大翻白眼，开啟电脑，认命地赶报告去了。 【第四章】学习，接受（6） 期末週来临，姚扉准时来到课堂上，这一堂是选修，考的并不难，照常发挥可以拿到及格分的那种。 提早交卷，姚扉走到外头吃着早餐，这堂是早八，她早晨还睡过头，随手拿了早餐放进包里就直接上阵考试。 她的肚子很饿，头也有点晕，有些食之乏味，机械般的吃着。 「唷！你写得很快欸。」江河莹兴奋的道，显然是因为顺利解决一门科目而开心。 被吓了一跳的姚扉，抬起头对着她笑道：「你看起来很有把握。」 「赵老头的课基本上点名有到就不会被当了，更何况题目那么简单，随便考随便过！我教学评量肯定写优质。」 「那你吃早餐了吗？」 江河莹摸着自己的肚子，摇头，「我今天可迟到了十分鐘才进教室，当然还没吃。」 「那赶快去吃？」姚扉问。 「不了，我饿着去吃午餐。今天学校早上是不营业的，现在出去买大概也来不及回来，顶多再撑一个小时，我相信我肚子可以的！」江河莹哈哈三声，一屁股的坐到姚扉身旁。 「话说，我今天早上看到那个人了。」她突然道，开口的话让姚扉顿时知道，江河莹这人，不是不吃饭而是为了八卦而逗留。 「怎么了吗？」姚扉漫不经心地问。 「我跟你说啊……」她靠近姚扉耳旁，神秘兮兮的道：「他出了车祸，不过没叫救护车。」 姚扉有一瞬间脑袋是空白的，握着汉堡的手不自觉的出力，她很想笑，但在嘴角要上扬的同时，却突然止住了。 你真没用姚扉。 一听到他出事，就慌了。 「你还好吗？再担心他？」 姚扉摇头，自我安慰的开口：「我担心他是因为出自以前朋友的关係，他现在如何，并不关我的事。」 「也是，关心一下朋友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姚扉不再回应，浅浅笑了一下，就低下头吃着手里的汉堡，然而脑海中，却总是去想，萧以晟真的没事吗？ 思绪混乱的考完接下来的考试，姚扉来到了商学院，在来往的人潮中，看见身上掛彩的萧以晟。 他的伤多数都是小伤，就是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导致看起来有些严重。 眼看萧以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姚扉张口喊：「萧以……」然而还没喊完，后头便传来了王敏敏的声音。 「以晟！」她大喊，满是惊慌地跑到萧以晟眼前，「你没事吧？看过医生了吗？」她仔细检查萧以晟身上的所有部位，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后，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讨厌，吓死我了。」她轻轻打了一下萧以晟的胸口，最后还是流下泪来，哭着说：「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连红灯了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吓人啊！」 显然王敏敏的哭，有些突如其来，萧以晟手忙脚乱地在自己口袋里翻着，最后在后背包里找出了卫生纸。 「别、别哭了啊，我的错，我不好。」他慌乱的擦拭着王敏敏的泪水，最后什么也不管，直接将她抱进怀里。 再然后呢？ 姚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她在他的世界里，看来是多馀的。 【第四章】学习，接受（7） 最后一堂考试考完，姚扉心情愉悦地踏出教室，有些意外的看到陆腾。 他穿的很休间，宽松的帽t配上黑色七分裤，那有些惹人显眼的黑色长发则是随意的绑起放在肩上。 姚扉随手就将自己的包往他怀里丢，不解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出去玩，庆祝你顺利考完试。」他逆着光灿笑，有些耀眼。 眼看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愈来愈多，姚扉直接牵起陆腾的手快步离去，他们没有选择搭乘电梯，反而选了较少人行走的逃生通道。 「你想要去哪里？」走了大概三层楼，陆腾问。 姚扉听闻，抽了一下嘴角，「貌似是你说要带我出去玩的，怎么反而问我要去哪？」 陆腾耸肩，「我安排的你不喜欢的话，那不是没用？」他反问，显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那你原本想带我去哪？」 「动物园。」 里头人烟稀少，动物们也几乎躲藏起来见不着身影，姚扉满头大汗地跟在陆腾身旁，口渴的将他拉到一旁的贩卖机前。 「热死了！」她投钱买了一瓶舒跑，仰头大口灌下，舒爽的「哈」了一口气。 「没想到下午会这么热。」他明明看天气预报说下午是阴天，这摆明是大晴天，哪来的阴天。 「太热了，等等去看企鹅吧，起码能吹一下冷气放松。」看着地图，姚扉指着最上头的企鹅馆说。 「这里可以坐接驳车。」陆腾顺着姚扉的指头往下看，看见上头的接驳标志。 「那就坐车上去。」姚扉爽快的决定，转身就将喝完的铝箔包丢进回收桶中，极其自然挽着陆腾的手喊：「gogogo！」 由于天气过热，没看到几隻动物，但这是姚扉第一次来到动物园，对于这里肯定是感到新鲜和雀跃的。 她双眼发光，嘴角上扬，嘴里哼着的是动物园随机拨放的主体曲。接驳车等待的人很少，不到五分鐘他们就入坐上车，沿途经过的风景不是山，就是几个有动物所在的园区，她甚至远远的看见长颈鹿的头。 下车的终点在企鹅馆的附近，一路走过去可以看见几隻不同品种的鸟类，唯一叫得出来的只有孔雀。 他们比较幸运，刚靠近孔雀就开屏，那光彩夺目的尾羽竖立成扇，吸引了无数游客的眼光，争先恐后的拿着手机拍着。 姚扉掏出了手机高高举起，陆腾见状伸手拿过，靠近她身旁和她一起入镜。姚扉有一丝恍然，下一秒则是绽放笑容，五指张开的放在自己脸庞。 接着他们随着动线前往目的地，才刚到门口，就能感受到冷气的冷风。里头席地而坐得游客很多，大抵都是来这消暑休息的。 企鹅不多，少数几隻在游泳，其馀的不是原地不动，就是缓慢地走着。 「无忧无虑的真好。」 陆腾闻声低头，欲言又止，最后将想说出的话化为一个拥抱，将姚扉抱进自己怀中。 「扑通！」不是心跳声，而是企鹅跳入海中的声响。 姚扉听着陆腾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响，不自主地红了眼眶。 这令人安心的怀抱，让她，有些贪念。 陆腾买了个装饰发箍给姚扉，是小熊耳朵的款式，上头还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姚扉则买了一个小发夹，上头三隻小小的企鹅，由高到低排排站好，她第一眼看见就决定买下，然后亲手夹到陆腾的头顶。 陆腾有些无奈的挑眉，在姚扉的各种劝说下，才没有将它给拆下。 他们接着又逛了好几区，看了狮子、大象和树懒，姚扉甚至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马来饃，可惜正在慵懒地睡觉，只能看见牠那浑圆的屁股。 接着她去看了鱷鱼，看见牠在水中嘴巴开开静止不动的模样大笑出声，她甚至去参加了一旁的有奖徵答，成功答对拿到了一张鱷鱼纹身贴纸。 「多大了，还跟小孩抢。」陆腾敲着姚扉的头，好笑的说。 姚扉不以为意，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欠扁的开口：「我心智不大，这样行吗？」 「你开心就好。」这本就是他带她出来的用意。 「谢谢你啊。」走在回程的路上，姚扉吃着手里的甜筒，突然开口道。 「谢什么？」陆腾转过头，瞇起双眼问。 「谢谢你带我出来散心啊。」 「不用谢。」然而牵住她的手，却是不自觉的握紧。 【第五章】学习，爱情（1） 放长假的第三天，姚扉收到了学姊的简讯通知，告知她后天露营的集合时间点，并且问她是否有要携带家属的打算。 姚扉茫然的揉着双眼，迟疑了好一会才想起有这件事。 她「啊」了好几声，惊的陆腾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了进来。 「怎么了！」他慌张地伸手将姚扉抱进自己怀里，担忧的问。 姚扉瞬间红了双耳，她伸手推了推陆腾的胸躺，闷闷地开口：「没、没事啦！」 「没事还叫的这么凄惨。」他松了一口气，替她整理好那有些凌乱的上衣。 「我忘记学姊要我去露营的事了，虽然我当天有拒绝啦……」但果然还是被无视了。 「就这样？」忘记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 「什么就这样，我可是什么都没准备欸！吃的用的，我们家可没有。」 「什么时候出发？」 姚扉扶额，头痛的说：「后天。」 「那还有时间，缺什么今天去买。」 「那你要去吗？」伸手抓住陆腾的手腕，姚扉抬头问。 「我？」陆腾有些疑惑。 「学姊说可以携带家属，你不是在做我男……男朋友吗，所以就问问你。你如果不想去我就自己去，没关係的。」越说越小声，姚扉的头也越低越下去。 陆腾笑了，那笑，好听的不行。 他心情愉悦，语气欢快地回：「当然好啊，我们，一起去吧。」 从储藏间拖出许久未用的行李箱，姚扉拍着上头的灰尘，不舒服的打着喷嚏。 「哇塞，不就两年没清，灰尘怎么那么多。」她拿着卫生纸，捏着自己的鼻翼道。 「那是因为你整理家里只看表面整理，真正该整里的都直接视而不见。」提着水桶，陆腾直接将手里的抹布丢到姚扉眼前。 「才没有！彻头彻尾的整里那是属于大扫除的！」所以不是她不想整里，而是时机未到。 「反正都有理。」 小吐舌头，姚扉擦拭着行李箱，看着陆腾问：「露营都要准备些什么啊？」 「有说是哪种露营吗？」 「露营还有分？」在她印象里，露营不就是搭搭帐棚烤着烤肉而已吗？ 「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去山上露营，还是河边。」 呵呵两声，姚扉耸起肩歪头，「我不知道。」 陆腾叹了口气，「算了，保暖措施做好就对了。」 来到大卖场里头，姚扉推着推车，走到了生理用品区，拿了两包免洗内裤。接着她跟随陆腾步伐来到了保鲜专区，买了两个保温瓶。 「还要买什么？」看着顺手接过推车的陆腾，姚扉问。 推车里头堆了很多，有装盥洗用品的透明塑胶瓶，还有床垫和睡袋，以及防蚊贴和防蚊液，外加一个携带型的usb电风扇。 「再买一些饼乾粮食，就结帐回家。」 「床垫有点大，感觉弄一弄我们行李会很多。」 「没关係。」陆腾随手就拿了一包手指饼干丢进推车里，「反正是我拿。」 摸摸鼻子，姚扉傻笑，「好像也是。」 隔天一早，姚扉吃着陆腾早早弄好的早点，望着堆在客厅一角还未整里的物品，突然开口道：「你那三天要怎么穿？」 「怎么？想穿情侣衣？」陆腾打趣道。 「才没有！」显然被猜中了思绪，姚扉的脸，泛起了红，自找藉口的回：「我们不是再当男女朋友吗？所以就想、想穿啊！我只是好奇那种感觉。」 「那等等，我们一起挑衣。」 闷头吃着手上的吐司，姚扉点头，「嗯。」 陆腾的衣柜不大，里头吊着的衣服连一半都不到，看着款式不一的上衣，姚扉拿出了那明亮的橘黄短袖，上头的口袋设计，里头还有一隻可爱的小猫。 「这件！刚好我也有橘黄色的衣服。」这样亮丽的顏色，穿在身上别有精神。不过，她倒是没看过陆腾穿过这件。 于是，姚扉问出了她心里头的疑问：「我怎么没看过你穿？」 接过那件上衣，陆腾将它比在自己身上，「姚易送来后，放着就忘了。」 「哥哥送你的？」意想不到的答案，然而姚扉吃醋了！ 「为什么哥哥送你衣服！他从来没送给我过！你们有姦情是不是！」 「什么姦情。」陆腾好笑的拍打姚扉的头，走到她后头翻箱倒柜一会后，拿出了一个纸袋子。 「他也有送你，不过一起忘了！」 姚扉立即抢过那袋子，双眼狠瞪，咬牙切齿的说：「你太过分了！」 「怎样过分？」陆腾挑眉。 「你把哥哥给我的礼物忘了！这可是哥哥给的欸！很稀有！」 「所以这不是补上了？」 姚扉直接大力踩下陆腾的脚，「哪能这样算！」 小吵过去，两人最后挑了那件橘黄短袖配上吊袋长裤，选择在第二天穿上，他们一一将所需用品放到行李箱里头，随身物品则放在自己要背的袋子上，东西确实有点多，也可能是因为那垫子的缘故，才看起来多。 「希望不要睡过头。」 「我会叫你起来的，放心。」 【第五章】学习，爱情（2） 如她昨日所言，姚扉光荣的睡过头。 她手忙脚乱的换穿衣物，边走边绑自己那还未弄好的头发。 穿上奶茶色的饼乾鞋，姚扉推着一旁小行李箱跟在陆腾身后，「晚了，要迟到了。」眼看时间剩下三十分鐘，姚扉焦躁的开口。 「不会，时间充裕。」 虽然不晓得陆腾的自信从哪来的，不过他们确实没有迟到，姚扉归根于是踩了狗吃屎，幸运的遇到一位好心的运将，抄着小路火速的将他们送达。 报名露营的人很多，据说和十几个社团联合举办，总共出动了五台大型巴士。找到社团学姐，姚扉拉着陆腾和她报到，不免的被调侃了一下。 「学妹看不出来欸，男友很帅喔！」学姊吹了一记口哨。 姚扉打哈哈的快速略过这个话题，这大概是第五个向她这么说的人了。 「你真引人注目。」 「确定不是因为你？」 姚扉顿了，最后想了想，貌似自己才是问题所在。 如果说和陌生人露营会感到尷尬很正常，那当遇到前阵子还很熟悉的人是不是尷尬爆棚？ 姚扉看着远方姍姍来迟的萧以晟，有些恍然。 「有句话怎么说，冤家路窄？」 「少囉嗦，我才不在意。」 「既然如此……」陆腾十指相扣姚扉的手，举在他们俩眼前道：「我们去打声招呼。」 来不及拒绝、来不及制止、来不及反驳，陆腾三步併做一步的拉着姚扉走到萧以晟面前。 「好久不见。」陆腾瞇起双眼，笑着说。 「好久不见……姚扉。」 萧以晟原本是不想来的，要不是王敏敏再三劝说下，他此时可能还在睡他的懒觉，亦或是早早起床打了一场电动也说不定。 他以为这场露营活动只是康辅社自己的活动，却没想是多社联合。 他是运动社团的，跟这里有些不合，文艺气息太过浓厚了，于是他站在原地担当起顾包包的工作人员。 却怎么样也没想到，会遇到姚扉。 打完招呼后他想起来，姚扉是流浪动物社的社员之一。 他很久没见到她了，好像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这样。最初他有些不习惯，和王敏敏发生争执时，他都会下意识地想要和姚扉讨论，然而讯息打完要传送出去时，他才突然忆起，他们之间断交了。 他也才知道，原来他多么的优柔寡断，总是需要姚扉提出意见来做抉择。 而此时面对姚扉两人，他却无法像之前一样和她谈天说笑。 萧以晟现在满脑子在想的，大概是王敏敏何时回来。 「你也来露营啊，真巧。」老套的问候语，却意外的好用。 「是啊，你们也是啊。」 不出所料的回覆法，姚扉很假的笑了几声，望着萧以晟脸上的疤开口：「这三天，多多指教了。」 「多多指教。」跟在姚扉话语后开口的，是陆腾。 他语气生硬的不行，两眼充满杀气，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这让萧以晟很是不解，自己做了什么才让他对自己这么不友善，明明见面的次数用手指头也算的出来。 「你……」他想开口询问，远方的集合呼喊打断了他。 姚扉两人先走了，至于他则是等到王敏敏回来才动身前往，途中他也告诉王敏敏姚扉来露营的消息，然而她却不惊讶，反而说她早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他有些生气。 王敏敏却不以为意，「她有来没来，并不重要以晟。」 「起码让我有点防备，不然我很尷尬。」就像刚刚那样，尷尬不已。 「那恭喜你，现在知道了！」 「这……」他收回了想脱口而出的话，跟随大部队走到自己所处的c车。 上了车的他，还顾了四周，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险，没被分配的同一个队伍。 「我们各玩各的，跟谁出来，里面有谁，那都不重要。」才刚坐到座位上，王敏敏便对着萧以晟说道。 「我们毕竟，以前还是很要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王敏敏拍着萧以晟的肩，伸手将他的脸转向自己，「遇见了就打声招呼，间聊几句很难吗？萧以晟你要记住，躲避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在我们决定和姚扉拉开距离时，你就该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事，而往后只会遇到更多不会更少，你要逐渐习惯。」 不能总想着逃避，那没有用，不是吗？ 「我……知道了。」他说，在脑海里又重新说了一遍。 但他，真的知道了吗？ 【第五章】学习，爱情（3） 帐篷是六人式的，有的是在草地上搭着，有的则是在石板上。 姚扉被分配到的是搭在石板上的帐棚，一同居住的还有两对情侣，分别都是不同社团，一个志工服务，另一个则是手语社。 「还好你说要买垫子。」姚扉跪坐在石板上拉开垫子的收纳拉鍊，在他人羡慕的眼神中将它铺好。 「天，好想跟你们抢床。」游否婖羡慕的趴在姚扉身旁说，她爱不释手的摸着他们的垫子，转过身喊：「你看看，我就说要带垫子了吧，还说不用！」 游否婖的男朋友何哲楷理亏的摸着后脑勺，安抚道：「我想说睡袋就够了吗。」 另一名比较害羞的李小花则是拿出了一条夏被，「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用吧。」 游否婖听闻立即答应，「好啊好啊，男生就拿衣服垫吧，总比没垫好。」 「我看看等等能活动的有木雕和绳索体验，还有一个球球大翻滚不知道是什么。」无视游否婖的吵闹声，陆腾拿着行程表，打算和姚扉讨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姚扉还没回答，一旁的游否婖就插嘴解释，「球球大翻滚就是我们会进到透明充气球里，然后从上头翻滚至最底下，容易晕得下来肯定会吐的那种。」 「听起来很好玩。」姚扉感兴趣的拉住陆腾的衣袖。 「要不，我们六人一起行动吧，都是一个帐篷的，反正行程都要排队等待什么的。」 最后六人决定一起行动，把木雕这项静态活动放到最后，第一个直奔的是绳索体验。绳索体验有两种，分为两脚横走、两脚直走，姚扉和陆腾选择了横走，一人一边，缓慢地走着。 游否婖和李小花则选择直走，有些意外的是，她们两个男友直接拋下她们挑战横走。 绳索的体验比较枯燥乏味，玩一次贪图新鲜用的。终点的位置有些远，走回原本的起点大概要五分鐘，等完何泽楷以及李小花男友林文明后，眾人朝着球球大翻滚的位置前进。 沿途的风光不是山就是树林，偶而还会听见溪溪流水的声响。 「好多猫喔。」出声的是李小花，她指着周遭的猫咪开口。只见猫咪们突然动起身，像小鸭找妈妈似的跟在陆腾身后。 「陆腾很受猫咪欢迎欸！」游否婖羡慕的蹲下身子，伸手摸了一隻橘猫的头。 姚扉则是弯腰抱起一隻黑猫，「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陆腾无奈的看向姚扉，最后蹲下身子，对着猫咪们「喵」了几声。在他人眼里，陆腾的举动就只是为了吸引猫咪而已，但唯有姚扉知道，他只是告诉牠们，他现在不方便陪牠们玩。 猫咪很快地就散开了，有几隻则是撒娇了一下才走。这景象让游否婖嘖嘖称奇，笑说陆腾已经练就了猫语这项技能。 陆腾突然轻笑，「说不定我真的会呢。」 然而游否婖并不相信，就连李小花都笑着说：「这话可真信不了。」 何泽楷和林文明到是什么都没说，姚扉一副「你别解释了」的模样，探出手勾住了陆腾的手臂。 「好啦，给点面子。」她说，打断了眾人的嘲笑。 球球大翻滚的排队人潮很多，放眼望去大概要排队一个小时才会轮到。姚扉躲在伞下避阳，有些懒洋洋地贴在陆腾身上。 她东看西看，结果看见了萧以晟，他们正走过来，身上残留的木屑很清楚的就知道他们刚刚所进行的活动是什么。 他和王敏敏不是大团体行动，而是两人单独行动。 不只姚扉看见他们，王敏敏其实老远就看见了，她抬起手打了声招呼，「好巧喔姚扉。」使的姚扉不得不抬头出声回话。 「你也好巧。」 「你们刚刚去玩绳索？好玩吗？会不会很恐怖？」王敏敏接着问，没有挑衅，没有排斥，也没有试探，就像普通朋友一样的问话。 「还好，不怕高的话可以去玩看看，不过他应该会吓死吧。」她指的「他」是萧以晟，而王敏敏顿时嘴角失守，疑惑的看向萧以晟。 「你不是说你不怕高。」这句话带了质疑，因为她明明出发前才询问过他是否怕高，只记得他信誓旦旦的说了句「不会」，还要她不要小看他。 然而姚扉却说他怕，那到底是谁说谎？ 而这说谎的，肯定是萧以晟。 只见他慌张地安抚王敏敏，使眼色要姚扉开口缓和气氛，然而姚扉却视若无睹，导致他只好开口说：「我这不是为了面子吗，你看我，一个男人，怕高多羞耻。」他以男人要面子的理由下着台阶，顺利浇熄了王敏敏的怒火。 「你们还是赶快去排队吧，这队只会越来越长。」姚扉直接开口催促他们离开，她说的也不假，这队伍确实越来越长了。 两人走了，姚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和他们说话有压力？」陆腾有些冷淡的开口。 「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她摸着自己的心胸，淡道。 「那之后，别再跟他们搭话了。」 「为什么？」 「因为我吃醋了，可以吗？」 【第五章】学习，爱情（4） 她和陆腾现在是情侣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但心态上其实一直用兄妹的相处模式进行着。 她知道她这样很卑避，很对不起陆腾，而她，也一直很努力地想以女朋友的角色去回应，然而心理头的那道坎，一直让她过不去。 而那道坎，就是萧以晟。 不过就在今天，在陆腾说出「他吃醋了」这段话时，姚扉突然发现，比起萧以晟，她竟然更加在意陆腾的感受。 这是不是代表，萧以晟对于她来说，越来越不重要了？ 队伍进行到一半，太阳也被厚重的云遮挡起来，李小花和林文明中途离开去了一趟小卖部，提着六罐运动饮料回来。 姚扉接过时小小声地道谢，将先开封的饮料递给了陆腾，他满头是汗看起来很热的样子。 「活动安排得有些不好。」陆腾皱着眉头，握着手里的宝特瓶罐。 「最后一天我帮你写上意见表。」姚扉笑道，显然赞同陆腾的话。 「等会玩完这个我们先去吃饭行吗？」游否婖双手放在姚扉双肩上，她将脸靠近姚扉脸庞继续说：「我肚子超饿的。」 「当然好啊！」姚扉在自己包里翻了一下，拿出一包小饼乾，「分着吃吧，我这里不多。」 游否婖开心地接过，在姚扉左脸颊上亲了一口，「姚扉你真是天使。」她开心的和李小花平分，姚扉又拿出了另一包让何泽楷以及林文明吃，至于她和陆腾则是吃着手上仅有的最后一包。 透明球很大，装下三个人也绰绰有馀的程度。姚扉和陆腾排在第一个先行游玩，他们脱掉了鞋子弯腰进去，在人员的说明下双脚穿过了球里的黑色绑绳。 两人笔直的站着，将头和球身贴紧，这是为了防止球体滚动时让脖子受伤。姚扉有些紧张，对着陆腾说：「感觉很恐怖。」 「那也来不及了。」陆腾回以一个笑容，接着耳旁传来的是人员的倒数声。 姚扉紧张的直冒手汗，握住握把的双手不停施力，然后她放声大叫，一下叫一下笑的完成全程。 她整个人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刺激，但就是晕。她晕到整个人差点站不住脚，最后是在陆腾的搀扶下回到了上头。 穿着鞋，她看着游否婖和何泽楷东摇西摇的模样大笑出声，却被游否婖用一句「五十步笑百步」给堵上了嘴。 李小花倒是没事，有事的反而是看起来很健壮的林文明，他在一旁吐了很久，据说他还看见了昨日的晚餐。 六人的午餐很简单，谈不上好吃的猪肉三明治，但也不至于无法下嚥，将就一下还是可以的那种。 晚上还要烧烤，基本上眾人都是稍稍止饿而已，都想多留点空间给烧肉填胃。 木製工厂在他们搭帐的附近，里头的人很少，很快的就有位置能体验。这次要体验的是做一个手机架，在木板上画出自己所要的图形后，用小型锯齿手动割下再用纱布磨平边边角角，而中央插板的位置则是人员用电脑切割的方式负责。 姚扉和陆腾画的是猫咪，一个站着做体操的模样，另一个则是弯腰拉筋的动作。 拿起锯齿，姚扉上下拉动它，以龟速的方式切割着。这花费的时间会随着上下拉动的速度而做决定，拉的慢用的时间就长，相对来讲，拉的快时间就短。 眼看十分鐘过去，进度大抵只有三分之一，她求助似的看向陆腾，以及他那割了一半的木板。 她双眼瞇起笑道：「你等等割完，就来帮我吧。」 陆腾却装作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割着自己手上的木板。 眼看他没有动静，姚扉放下了手上的物品，来回摇动陆腾的手，「拜託啦！」难得的撒娇，让陆腾稍稍泛起了红。 他「咳」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接着用手摀住自己的脸，想藉此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达到目的，姚扉嘻笑两声，拿回锯齿动工。 至于眼光，则是时不时瞄向陆腾。 这样的感觉，还真不错。 【第五章】学习，爱情（5） 烧烤是一大区一组进行，烤架一组分到五个，人数总共三十人大团体进行。 他们和隔壁棚为一架，是六个女生，很活泼开朗，很快的就和游否婖玩在一起。 李小花和姚扉一起到食材区挑选，这里的食材有很多种，不够的工作人员会补上，她们挑了几样海鲜以及蔬菜，而最重要的烧肉则装了满满一大盘。 三个男生负责烧烤的部分，女生们除了等吃就是负责处理食材和酱料。 姚扉将包好的丝瓜放在烤网上，站在陆腾旁看着他熟练的翻弄考串，听着他的指示将一旁的牡蠣放到上头。 「你怎么不过去和她们聊天。」陆腾将烤好的肉串放在纸盘上，递给了姚扉问。 「她们在聊韩国明星，我对那不熟就不参与了。」姚扉耸肩，显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没办法。 「我看烤东西很简单，不如我也来帮忙吧。」她拿着空盘子回来，看着正冒着小泡泡的牡蠣开口。 于是她顾起了牡蠣，被无数次牡蠣喷水的画面给吓得大叫，游否婖甚至拿着手机侧录，和一群人在一旁大笑，这让姚扉羞的拿着夹子插腰训斥。 「这是纪念纪念。」游否婖一点也不在意那没威胁力的话。 「那不准上传！」 「不行。」 「那帮我打码总行吧。」在战力稀薄的情况下，姚扉最后还是妥协了。 咬着烧肉吐司将开壳的牡蠣一一夹起，姚扉运用筷子和夹子将上下壳拨开，那一粒粒浑圆饱满的牡蠣肉，让姚扉不自觉的舔舌。 她大口嚥下那肥美的牡蠣，满足的瞇起双眼，她甚至不忘餵一口给陆腾，和他分享这美妙的滋味。 姚扉留了几颗在烤架附近的桌上，提醒另外两人趁着空档也吃一点，剩下的则是送到了后头的桌上。 李小花伸手拉住了姚扉的手道：「姚扉，等我们吃饱后就换我们来吧。」 其馀的人点头附和，表示自己差不多都快饱了。 姚扉笑着说好，离去前还拿了一串肉串，叫她们赶紧吃，她等着坐下休息。 她们说的快饱，确实很快，四人坐在大石桌前休息，身旁还有几位肚子还饿着的女孩。 游否婖的胃口意外的大，据说可以吃下三大碗满满的牛肉盖饭，这吃不胖的体质，让在场女性表示羡慕不已。 「你快吃，我等等去拿几条靖鱼过来。」往陆腾手里塞了几串肉串，姚扉吃着丝瓜和蛤礪开口说。 「有秋刀鱼吗？」对于鱼，陆腾明显来了兴致。 「应该有吧？」探索记忆深处，姚扉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好在食材的供应很十全，在保冷箱里翻了一下便找到了几条秋刀鱼。 姚扉满脸笑容的拿着，接着又拿了两袋蛤礪，以及一根玉米，在回程的路上则遇到了萧以晟和王敏敏。 冤家路窄这句话，陆腾真的没用错。 一天下来能看到三次，确实太过频繁了。 「又见面了姚扉。」王敏敏出声拦下姚扉，使她原本想装作没看见就走的举动，给生生停下。 她嘴角有些牵强的上扬，「真的好巧。」巧得她不得不去思考是不是故意的了。 都抢走了，都属于她了，现在又是在害怕什么？ 对于王敏敏这种刻意强调的举动，姚扉很是不解。 明明她就如他们所希望的离开；明明她已经渐渐学会放下；明明她试着努力淡化脑中萧以晟的存在，而如今，却主动在自己眼前刷着存在感。 这又是为何？ 「我和以晟刚吃完，打算散步消食。」她头靠在萧以晟的肩上说。 姚扉回以一个笑，语气冷淡的回：「你们看起来很恩爱。」 所以，不需要这么做。 她给萧以晟的那颗心，已经死了。 回到陆腾身旁时，姚扉有些心不在焉，那恍然的神情令陆腾直皱眉头。 「见着他们了？」他直言，完全不用想就能知道是什么影响了她。 「我明明不爱了，为什么她的敌意还那么大？」她满脑子思考的都是这件事，而她也问着自己是否真的不爱了。 于是她去想、去思考，然后她发觉，自己脑海中的萧以晟不像以前那样清晰，取而代之的都是另一个身影──陆腾。 有他窝在沙发上睡觉的画面，也有他在厨房下厨的身影，更有他温柔对着自己讲话的模样。 姚扉突然红了脸，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她是不是太过注意陆腾了。 「姚扉。」一声呼喊将她拉回了现实，眼前那放大的俊美脸庞，让她吓得往后跌去。 陆腾眼明手快的将她拉回坐好，开口说：「我只知道，你还没爱上我。」 【第五章】学习，爱情（6） 爱是什么，大抵是记起他的习惯和僻好，他开心还是难过也会跟着影响自己的一件事吧。 自私的想要独佔拥有，从总在选择与被选择里回盪，给了他全部，也失了全部。 然而她喜欢的人也情深似海的喜欢别人。 姚扉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她慌乱的擦拭着自己的泪水，却发觉怎么擦都没有用。 「怎么哭了呢……」她最后连擦都不擦了，直接双手遮住自己的脸，想试图掩盖她此时的狼狈。 「好丢脸喔。」她笑着说，却感受不到一丝笑意。 「不丢脸。」陆腾叹息，将姚扉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你不丢脸，一点也不。」你反而，很美。 姚扉哭得更伤心了，陆腾的怀饱让她彻底卸下心防，放声大哭着。她哭得满脸通红，泪水沾湿了一大片，上气不接下气。 她告诉自己，哭完后，要长大。 引来眾人的侧目和关心，姚扉低着头挥手说声「没事」，最后还是陆腾以沙子飞进眼睛里这个烂理由打发了眾人。 姚扉嗝了一声，有些害羞的将外套帽子戴上。 「好多了吗？」陆腾开口。 他们所在的位置景色良好，眼前的一片浩瀚星海，耀眼无比。 「好多了。」她有些冷，伸手将拉鍊给拉上，接着她感受到肩上一沉，陆腾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细心的绑好。 一股温暖瞬间涌上心头，姚扉拿起一隻袖子放在自己脸前闻着，那清香的薄荷味让她逐渐沉沦。 「有你真好。」 隔天一早起来，姚扉的眼有些肿，被游否婖一句「昨天的沙子看起来有些多」给弄得满脸通红。 她穿着姚易送来的那件衣服，配上一件黑色吊带短裤，高高绑起了一个马尾。 陆腾穿的也是一样的搭配，那明亮的顏色穿在他身上确实好看，姚扉见着大大比了个讚，「哥哥的眼光果然很棒。」也不忘夸奖姚易。 这天的行程是寻宝活动，两人一组，透过主办单位给的简易地图以及宝物提示在指定的范围内寻找，而最快找齐的十组会得到丰厚的奖品。 蹲在贩卖机角落，姚扉拿着提示卡和陆腾讨论，最后将目标地点锁定在木艺工厂以及大草原上的乾草堆。 姚扉以为他们是解最快的，等到了现场她才发现，并非如此。 「看来我们没机会了。」姚扉看得很开，本来参与游戏就是为了好玩而已。 「那要不要去吃冰？」陆腾指着不远处的鲜乳霜淇淋，显然已经放弃参与，打算去那休息。 姚扉歪头，瞇起眼应好，拉着陆腾的手快速前往，被晚一步抵达木艺工厂的李小花逮个正着。 「姚扉偷懒喔！」她手指点着两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这是自由参赛自由退出。」姚扉直接将刚拿到的证物递给了李小花，要她赶紧出发。 李小花接过后，在姚扉三番五次的驱赶下，她回过头说：「游戏结束后帮我带隻冰啊！」 「还有我。」一旁不怎么说话的林文明突然开口。 姚扉好笑的点头应下，挥挥手向他们道别。 霜淇淋的味道很浓郁，口感滑顺又绵，上头还有个树木造型的小饼乾。 坐在凉亭上，姚扉舒服的瞇起眼，感受太阳所带来的温暖。 陆腾早早就吃完了，此时的他变成了一隻黑猫，窝在姚扉怀里晒着太阳，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摘下的鼠尾草。 「偶而放松一下，果然是对的。」她此时由衷感谢学姊的邀约，以及她二话不说的个性。 「你这几天，确实快乐了很多。」他把姚扉的一切看在眼里，许是这里的人大多都是陌生的，而身旁所处的人事物又是初次相遇，没了负担感更让她放得开自我。 没人知晓她和萧以晟的过去，也没人知道她为了爱多惨的模样。 她在这里可以做的，不是那个爱的要死要活的姚扉，而是个有男友也爱开小玩笑的普通女孩，她也不用时时刻刻戴上面具，阻挡他人的眼光及试探。 她能更加的，做自己。 【第五章】学习，爱情（7） 寻宝活动很快就结束了，谜题不算难，藏的地方也过于显眼，一个小时多结束姚扉认为很是正常。 拿着两支霜淇淋走在回程的路上，他们现在要先集合宣布一下事情，解散后的时间都是自由的，而第二天的重头戏则是晚上的营火晚会。 「姚扉谢谢你！」李小花气喘吁吁的接过姚扉手上的霜淇淋，开心的道。 「还有我们的啊？」游否婖有些讶异，接过了陆腾手上的另两隻。 「怕你吵着要。」姚扉玩笑般的开口。 游否婖小吐舌头，「被你猜着了。」她确实做得出这种事，但做出来的前提是把对方当成了朋友。 「那就把这当成谢礼吧。」何泽楷拿出了一包小饼乾，上头写着「恭喜闯关成功」的六个大字，「厉害吧，我们可是前十组。」 李小花和姚扉惊讶的「欸」了一声，陆腾则是挑着眉不说话，至于林文明则是哈哈大笑。 见着这情形，游否婖和何泽楷同时喊：「什么意思啊！」 「因为你们大概是最看起来不会得奖的。」四人异口同声，出乎意料的默契十足。 被嘲笑的两人表示，我们原地绝交十分鐘。 弹性时间很长，长的姚扉和陆腾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最后在李小花的提议下，决定去溪河边玩水消暑。 陆腾对于玩水的兴致不大，他比较喜欢的还是晒太阳，于是他坐在一颗大石上，拿着几颗扁平石头打起水漂。 姚扉惊奇的看着石头在水面跳跃，一脸兴奋的也拿了一颗石子丢，却发现怎么样都无法成功。 第五次失败，姚扉羡慕的看着陆腾，「这也太难了吧。」 陆腾听闻，好笑的回：「抓到诀窍就简单了。」他拿起了一颗石子告诉姚扉打水漂的重点。 「你的石子要和水面保持水平，出力点在手腕，记住石子用甩的而不是用投的。」 姚扉是懂非懂的听着，最后在陆腾把手的带领下，成功让石子飘盪在水面上三次，然而当自己尝试时，却怎么样都无法成功。 姚扉直接一屁股坐到河底，不怎么开心地喊：「不好玩。」 陆腾瞇起双眼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气的姚扉直接捧起一摊水往陆腾身上泼去。 感受到身上的湿意，陆腾挑眉，直接一个跳跃，就往姚扉身旁跳去。水花瞬间四处绽放，姚扉嘴巴大张的眨着自己的眼，有些回不过神的将湿透的头发往身后拨去。 陆腾扬起嘴角，伸手将姚扉的发拉高，嘲笑道：「真像海带。」 理智线断裂，姚扉直接一个转身扑向陆腾，和他一起跌落至河川里头。 「你也不惶多让了。」 逆着光笑着的姚扉，让陆腾看的着迷。 他举起手，放在姚扉脑后，接着施力，仰头亲向姚扉。 营火晚会举办的很盛大，他们来不及换衣服就过去集合，拚死拚活的都要离火堆近点。 聚集的人很多，四周又是一大群一大群的活动着，有的人跳舞有的人喝酒谈天，甚至有的人趁乱之中告起白来。 姚扉看的很入迷，等到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和陆腾走失了。 她有些懊恼地在人群里游走，试图找到陆腾的身影。 耳边的音乐有些吵，震的她有些头疼，依稀之间她听见有人叫她，但却认为是自己幻听想太多了，直到一隻手放在她肩上，她终于听清。 「姚扉。」 她闻声转过头，脱口而出的话瞬间收回，「陆……」 来的人并非陆腾，而是萧以晟。 【第六章】学习，活着（1） 蝉鸣的叫声有些刺耳，四周只有一盏路灯，他们站在漆黑的林阴道上，互望对方。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怕他们找不到我会着急。」她平静的看着萧以晟，只希望他能尽快让她离去。 「姚扉……」他开口了，却有些不晓得怎么开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和陆腾在河川上拥吻的画面。 「如果你不知道要说什么，那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她转身就想走，然而萧以晟却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气大的使她皱眉。 「放开！」她喊，却发现萧以晟反而加大了力度。 「姚扉……」他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显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你到底要干嘛！」姚扉的耐心几乎快要见底，于是她动手去拆萧以晟的手指，企图从他手中解脱。 然而动作才进行到一半，姚扉便因萧以晟的一句「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而停下了动作。 默了之后是笑，姚扉满脸不可思议的笑着，是嘲讽、是不解，更是难过。 她低下头，默默地流淌泪水，摆着那难看的笑顏说：「你凭什么认为你甩开我后，我还愿意回头。」 萧以晟垂下头，疲惫的回：「我没有那个意思。」 「不然是哪个意思？觉得我可有可无，想要的时候再捡回来，不想要的时候再丢出去吗？」 「我……」 「还是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一点价值也没有，太过低廉了。」 「我不知道……」不，他知道，他只是当作不知道。 「一次说清吧，说完后，我们两不相欠。」 不，不要说清，他用眼神渴求，却制止不住姚扉开口。 「是，我以前喜欢过你，爱过你，愿意替你承包所有事物……」 摀住自己的双耳，逃避似的后退，他不想听。 「把你当成我的生命，当成最重要的一切，什么事都以你为优先。」 「姚扉……」 「在你屁股后跟着，视情况而离去，和你一起讨论大小事。」 「我都知道，我错了……」 「我喜欢你，我爱着你，虽然不能站在你身旁，但我也祝福你，我不奢求什么，我唯一奢求的只有你能回应我的感情……」 「别说了。」他喊。 「可是……」她仰头大笑，摸着自己的心胸说：「现在的你对我来说，不重要了。」 萧以晟有些慌张，激动地喊：「姚扉！」 「死去的那颗我不要了，就连你我也不要了，所以萧以晟……别让我恨你。」 蹲坐在原地，萧以晟狼狈的摀着自己的脸。 来的太晚的醒悟，让他痛苦不已。 他一直仗着她的爱为所欲为，明明知道了却假装不知道，笑着跟误会的人说：「别开玩笑了。」 朋友跟他说、家人跟他说、前任女友也跟他这样说，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为何他却蒙蔽了自己的双眼，而如今才在后悔。 那他对王敏敏呢？ 他肯定是爱的。 那为什么听到她和陆腾交往，看到她和陆腾亲吻时，他会心痛？ 不是爱的话，是什么…… 他纠结的想破头，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急促的奔跑，姚扉三不五时就会回头看，那异常的反光提高她的警戒心。 这里离人群有些远，真发生什么事可能都没人知晓，她只能加快脚步藉此甩掉后头的东西。 「姚扉！」她听见了呼喊，有些放心地看向来人。 「陆腾！」她慌张地抓住他的手臂，小声地说：「我们快走。」 陆腾挑着眉，将她护在自己怀里往人群中央走去。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她满身是汗，以及那明显的泪痕，他轻声开口：「刚刚去哪了？」明显克制住的愤怒，还是被姚扉耳尖的听出。 「我刚刚……遇到萧以晟了。」 还不等陆腾回话，也还没等到主持人宣布下一个环节，一声惨烈的尖叫顿时传出。 接着，便是一句，「有人死了！」 【第六章】学习，活着（2） 那人没死，就是大量失血，看得有些吓人。 救护车来的有些晚，但好在参于活动里的人有学医的，可以帮他紧急包扎和急救。 据说那伤口是刀伤，有点深但却没刺入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而失去了意识。 眼看救护人员将他抬至车里迅速下山，这时才有人人默默举起手开口：「我以为是我太大惊小怪了才没通报，其实昨天晚上我一直感觉到自己后方有人跟着。」 这话一说出，许多人纷纷举起手附和，表明自己也有感觉到这样的情况，有白天也有夜晚，有的人甚至说自己看到过一个全身黑的诡异人士。 「陆腾……」姚扉抓住了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让他有些心疼。 「怎么了？」他伸手将她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往后拨去。 「我刚刚好像有看到那人，就跟在我身后。」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姚扉庆幸自己很快就和陆腾相遇，要不躺在那血泊中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陆腾回想到刚刚她急促奔跑的模样，他以为她是为了躲萧以晟才那样，却没想竟是为了躲避后头跟踪的人。 「你没事吧？」她有些慌张的在姚扉身上东摸西摸，确保没有任何伤口后，才放下心大叹一口气。 「还好没事。」他抱住了她，有种失而復得的感觉。 陆腾的怀抱一直都很温暖，温暖的让姚扉贪念的想要拥有更多。 「姚扉！」突兀的喊叫，姚扉从陆腾怀里探出，看向满是惊慌的王敏敏。 「以晟呢？以晟去哪了？」她极其用力的抓着姚扉，疯了似的不停质问，「你肯定知道他去哪了对不对？对不对！」 姚扉吃痛的甩开王敏敏，「我刚刚虽然有跟他见面，但我不知道他后来……」 她来不急说完整段话，王敏敏便开口打断：「你为什么跟他见面！」她愴然的往后退，最后跌坐在地。 明明来露营前都还好好的啊，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见到姚扉，全部都乱了！ 「告诉我，以晟去哪了好不好？」 萧以晟还在原地，抽着不知何时学会的菸，好像是离开姚扉后，他心烦之下学会的。 在美的夜空也无法抚平他那乱七八糟的心绪，更别提抽菸了，只是用来短暂麻痺自己。 后方枯枝断裂的声音格为清晰，萧以晟转过头望着后方的树林。 「有人吗？」他试探性地开口，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以为只是动物製造出来的自然声响便没有再去注意。 于是他等到不对劲时，已经是感受到疼痛的时候。 把王敏敏安抚好后，姚扉拉着陆腾往小道深处走去。 「我刚刚是在那跟他谈事的。」她指着一旁的凉亭道。 「那你有看到他往哪走吗？」站在交叉路口前，陆腾问。 「左边吧？」她不确定的指着路上那不明显的脚印，她当时实在没有那个心关注他的踪影，但此时却有些懊恼，撇到一眼也好啊，这样找起人来也方便。 「那就这边吧。」眼看没有任何选择，陆腾拿着手电筒走在前端，小心翼翼地往前，专注凝听四周的动静。 剎那，一声惨叫，惊动了四周的鸟类，也惊动了他们两个。 【第六章】学习，活着（3） 萧以晟面色泛青的抓着自己的左手臂，上头流淌的血抑制不住，整隻血淋淋的有些惊人。 他看向来人，一身黑的男人，整张脸像疯魔似的诡异笑着。 他爱不释手摸着自己手上那把沾染血的的水果刀，他甚至伸出舌去舔弄。 萧以晟眼看他的心思都在那把刀上，打算动身跑往他后头时，把一颗突然飞过的石子吓得往后跌去。 之后他听见那男人说：「不行喔，要乖乖的喔。」萧以晟瞬间冷汗直流，毛骨悚然的抖着身子。 冷，好冷，不是晚风吹的他冷，而是他怕的全身发抖，更是他血液流失导致他冷。 刀子上的寒光随着那男人的靠近不停闪烁，萧以晟直盯着他那把刀往后退，他进他就退，途中他也试着爬起，却因脚软的缘故而倒下。 最后他停在一棵大树前，看着离自己不到一公尺的男人，以及他高高举起的手，他认命的，闭上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出现，反而响起是一记重物撞地的闷声。 姚扉和陆腾紧张的跑着，那一声惨叫十分吓人，整颗心也因此疯狂跳动了起来。 而同时，姚扉也认出那叫声是谁喊的，「那是以晟。」 「可能遇到了那兇手。」陆腾停下了脚步，猛然抓住姚扉。 「做什么！」她奋力的推开陆腾，显然不懂为何他要这么紧急的拉住自己。 「你别去了。」 「为什么？」 「你去了没有帮助，反而很危险。」 「不行我要去。」 姚扉不容许自己现在撒手离开，明知前面有人遇难了却见死不救，她做不到。 更何况那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听话姚扉！姚易要我照顾你保护好你，如今知道前面很危险，我怎么敢让你去！」 「我会顾好自己的！」姚扉紧咬下唇，双眼通红，很是倔强的说。 「你连自己都顾不好了，我要怎么信。」陆腾伸手擦拭掉她眼角的泪，轻声的说：「听话，好不好，姚扉？」 萧以晟双眼睁大的和陆腾对视，他轻视的眼神让他模不着头绪，甚至感受到一丝丝的杀意。 他，惹到他什么了？ 「你怎么还没死呢？」陆腾冷眼的抬腿，就在萧以晟以为他要向自己踢来时，只见陆腾一个侧身，俐落地将那男人再次打趴至地。 萧以晟放松的呼出一口气，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谢谢啊……」他伸出手想要和陆腾道谢，却换了无情的一句。 「能不能乾脆点死去。」他俯身在他耳旁，冷道。 萧以晟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回：「我好像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动不动就要人死的爽快点，是什么意思。 「是没有。」陆腾垂下头笑了，「但你本身的存在就是对不起我的事。」 「你！」萧以晟举起那未受伤的左手就要往陆腾脸上揍去，然而寒光的逼近，以及那近在眼前的刀尖，那他顿时失去了思考。 再来就是一股推力，将他往后推了出去。 他闷痛地叫了出声，摸着自己脸上那不属于自己的血水，他茫然地望向疯狂笑着的男人，以及被抱在陆腾怀中的姚扉。 又一次了。 又被姚扉救了。 就如陆腾说的，他怎么还没死呢？ 【第六章】学习，活着（4） 姚扉被火速送医，刀身刺向了她的心胸，晚一分鐘都有可能减少她生存的机会。 那男人也被警方火速逮捕，他不仅杀了数十条的性命，更是前阵子新闻所说的连续杀人犯。 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萧以晟抱着头隐身在黑暗之中，他心里诚心的祈祷着，希望姚扉这次依然能够安然无事。 陆腾拿着缴费单回来见着萧以晟这样，火气再度上来，快步的走向萧以晟伸手将他拉起，二话不说直接朝他脸上揍去。 「满意了吗，看到她这样你满意了吗！」陆腾第二拳再度落下，即便在疼，萧以晟都不曾叫出声。 如果这样他能够消气，他就揍吧，反正确实是他的错。 然而这样消极的心态，更加惹怒了陆腾。 「你这一副悔恨的模样是做给谁看？我吗？她吗？还是你自己！」他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拉起，「不要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只会让人觉得，虚偽不已。」他愤恨一推，将他推回至墙。 脑袋受到撞击「咚」了一声，萧以晟彷彿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似的，没有任何动静的坐在那。 他的手臂还没包扎和处理，血液也已经乾枯了，那稍微见骨的刀伤确实恐怖。路过的护士见着，着急地要他去处理伤口，却被他一一拒绝了。 「烦人。」陆腾「嘖」了一声，连拖带拉的将他带到一旁的诊疗间。 护士立即道谢，忙着帮他连络医生，这伤口不缝上不行，更别说还有感染的跡象了。 「你不会疼吗？逞什么强。」护士的年纪和阅歷放在那里，显然见多了这样逞强的小伙子。 然而萧以晟却听不进，满脑子都是姚扉昏迷不醒的模样。 想着想着，他哭了。 姚扉的手术歷经了三个小时多顺利结束，途中虽然危险的递出一张病危通知书，但在各方抢救下，还是顺利地活了过来。 此刻的她正躺在加护病房中观察，确定无误后才会转入一般病房内。 加护病房的探望时间只有中午和下午短短的半小时，陆腾满是疲惫的站在外头，手掌心的四个月牙都磨破了皮，有的甚至流出了一些血。 但他却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持续握紧。 他还是，没有看紧姚扉，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下，他却无能为力，什么事都做不了。 「啊啊啊啊啊啊──」陆腾槌打着墙，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就这么不珍惜的吗……」 如果他没顾着挑衅萧以晟，如果他将犯人好好制裁住，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件事了？ 打从答应姚扉寻找萧以晟的意见时，就错了，错个彻底。 大错特错。 几天过后，姚扉转到了一般病房，虽然还没清醒，但也至少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刻。 病房里的仪器声，无情的跳动着。 陆腾握住姚扉冰冷的双手，看着她那安稳的睡顏，他轻声地说：「怎么还不醒呢？要睡多久。」他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下巴上那密密麻麻的鬍渣也都没有去做整理。 萧以晟前几天就出院了，伤口恢復得很良好，没有什么大碍，只在行动上有稍稍不便而已。 提着水盆来到床边，陆腾拧乾手上的毛巾，温柔的在姚扉脸上擦拭着。 「瀏海都长长了。」他将她的瀏海往旁边拨去，轻柔的滑过她的头顶，俯下身在她额头亲了一口，蜻蜓点水般。 陆腾勉强的扬起嘴角，拿起水盆往卫浴间走去，等到回来时却是满脸惊慌和喜悦的往外头衝去。 「她、她的手动了。」他随手就抓住了一名护士，没头没尾的说。 「别慌，我帮你通知医生。」护士许是见怪不怪，忍静的道。更何况陆腾几乎将医院当家再回，这里的护士大多都快认识他了，能让他情绪起伏这么大的，肯定是他时常照顾，昏迷许久的她。 「麻烦你了。」 「病人的状态良好，再过个两三天她就会醒了，醒来时记得按铃通知，我们要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 陆腾谨记在心，和主治医生道完谢后，他走回病床旁，俯瞰着姚扉。 知道她状况良好，过几天就能醒过来时，他心里那紧绷的弦也跟着断裂，逐渐轻松了起来。 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比得过，这样的一个好消息了。 【第六章】学习，活着（5） 姚扉醒来有几天了，枯燥乏味的养生生活让她过得有些无趣。 她还记得自己醒过来时所见着的情景，邋遢到不忍直视的陆腾，以及他那流出泪珠的双眼，都让她印象深刻。 「能不能不吃苹果了？」又一盘的苹果放在桌凳上，姚扉厥起嘴问。 「没听过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陆腾直接无视，继续削着手上那已没一半果皮的苹果。 「我又不是生病。」姚扉抗议道，她是刀伤啊刀伤，不是流感不是发烧感冒，而是刀伤啊！ 「你躺在病房里。」直接手抓起一片苹果往姚扉嘴里塞进，陆腾冷冷道。 反射性地咬下咀嚼，姚扉认命的败下阵。 「那可不可以留着晚点吃……」她真的很饱了，刚刚才吃完一大碗的清粥，实在是没有过多的空间塞下。 「饱了？」 姚扉立即点头，深怕晚一秒，便失去了沟通的馀地。 「那就晚点吃。」 听闻，姚扉心里欢呼，双手捏着被单窃笑。 「如果你继续笑，我会认为你其实很想吃。」陆腾挑眉，晃着自己手上的苹果说。 姚扉立即回收笑容，无辜地眨着自己的双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时，一记敲门声打断了他们。 「请进。」她开口，请外头的人入内。 来的人是王敏敏，手捧着一束百合，一深浅蓝的洋装，依然是她最爱的清新装扮。 王敏敏将花束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看着陆腾开口：「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和她谈一些事。」 陆腾淡然地继续做着手上的动作，无视王敏敏那明显僵了一半的笑容，最后还是姚扉看不过去了，出声说：「你去帮我买泡芙吧，我突然好想吃。」 「饿的话吃苹果。」 姚扉瞬间大翻白眼，「那你出去一会好不好。」听不出题外话吗，还在想苹果。 「为什么？」陆腾反问。 「两个女人的谈话，你一个男人参于什么。」 冷着脸盯着她一会，陆腾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笑着挥手，姚扉看着陆腾拉开门离去，瞬间变脸冷声道：「想说什么。」她并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话能说， 「你赢了。」王敏敏说完就红了眼眶。 然而姚扉却是不解，「什么我赢了。」 「以晟他，说要和我分手。」 所以呢？她赢了什么？在她不爱的时候赢了他的爱吗？ 「所以他跟你分手，你跑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要不是因为你，他为什么会跟我分手！」王敏敏拔高音的喊，看着姚扉那一脸淡漠，更加来气。 「如果不是你让他动摇，他又为何这样！如果你不跟他私下见面，就不会有现在这齣，竟然都决定不干涉对方的生活了，你为何又要去干涉！就不能好好的，过自己生活吗？一定要去拆散别人才开心？还是你就喜欢当小三，一定要在别人恋情里插上一脚，再一次的以生命去换取他的同情。」 这样一股脑的怪罪，姚扉笑了，笑的有些吓人。 她语气讽刺，皮笑肉不笑的回：「你怎么不检讨自己，做了什么让他有要分手的意愿。」 被说到痛处，王敏敏脑海里顿时传出萧以晟的声音。 「敏敏我累了，跟你在一起真的好累。」 「不是我不爱你了，而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姚扉？不关她的事，不要乱猜想，是我的事，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啪！」接着便是一声响亮的声响。 【第六章】学习，活着（6） 姚扉有些愣住，脸上传来的麻和疼，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伸手摀住自己被巴掌搧过的左脸，忍不住的又笑了，笑王敏敏的狼狈，也笑她自己的狼狈。 「如果这一掌能让你气消，我也认了。」姚扉直视不停喘气的王敏敏，看着她如此失仪态的抓着她肩上的发，接着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现在我认真跟你说，萧以晟这人，我早就不爱了！」 「骗、骗人……」似是不信，王敏敏自顾自地摇头，显然不相信姚扉不爱萧以晟的这件事。 「你爱信不信，现在，请你出去。」指着门口，姚扉直接下出逐客令。 「不，是你，都是你……」 对于王敏敏执着的坚持，姚扉感到心烦厌倦，她大吸一口气再次说下逐客令，「不，不是我，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出去！」 如果不坚持要我们断了联络，何来的这一齣。 如今这样，又要怪罪谁。 三人之中没有一人是对的，因为都有错，不是吗？ 王敏敏出去后陆腾就进来了，几乎是她一脚刚踏出他就踏进，然后双眼直视那红肿的脸颊，不发一语的看着姚扉。 姚扉下意识地想要遮掩，却发现越遮掩越显得心虚，索性什么都不遮了，大大方方地露出，一副「我什么都没错」的脸回瞪陆腾。 「被打了都不会喊，你是忘了这么用嘴吗？」他语气平顺，没有任何起伏，但姚扉知道他其实在生气，因为只有生气了，他才会对自己这么的毒舌。 被打了她没有哭，但此时她却哭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动自己的身子，却不慎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陆腾着急的扶住她，将病床调高了高度，带领着她缓缓坐起身。 姚扉立即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颗头依靠在她颈上，闷声说道：「我想活着。」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陆腾了。 所以她想活着，想和他一直在一起，她还想跟他一起去她无数想去的地方，所以她开始害怕，害怕死去这件事。 「那就努力活着。」 姚扉的恢復状况比预期中的良好，照医生所说的，情况持续良好下去便能提早出院。 而出院前，病房里来了有些意外的人──姚扉的家人。 姚父姚母的到来，让姚扉感到了不知所措。 她多久没见过家人了，至那次离开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了，于是她强顏欢笑的说：「好久不见。」 姚父和姚母不为所动，一人拿着便当袋，一人则抱着满满的营养食品，看着姚易，用眼神示意他开口。 「姚扉啊，别看爸妈这样，其实他们内心大概已经哭的天花乱坠了，他们现在摆给你的脸色，作戏用的不用当真。」姚易笑顏嘻嘻的推着两人，两个人竟然拉不下脸面，那就由他亲自帮忙拉下他也无所谓。 这么久才齐聚一堂，还这样你不言我不语的，看的就心急。 「这里有椅子，你们就别站了。」伸手接过姚父姚母手上的物品，陆腾起身让开了座位，也是有意拉近他们和姚扉的距离。 姚父「咳」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的坐下，在自己的口袋里东摸西摸的，也没摸出一条毛线。 姚母随后入坐，东看西看就是没有将眼神移到姚扉脸上。 姚扉和姚易互相对望，用着口语互相交流，最后在姚易的拳头强迫威胁下，姚扉尷尬的笑着说：「那个……你们口会渴吗，渴的话那里有水。」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姚易死死的瞪着姚扉，举起手在自己脖前划过，无声的说：「给我好好说话。」 姚扉心里头瞬间咆啸，她也想好吗！ 最后还是陆腾看不下去了，从中去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一搭没一唱的聊着。 于是姚扉心里头的小宇宙彻底爆发。 「不想看到我就不要过来啊，你们这样摆脸色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她气愤地喊，她明明都拉下脸想要和他们重归旧好了，却一直把她当隐形人似的。 姚父显然被这句话气到，拍着自己的大腿，指着姚扉的脸说：「你现在发什么脾气啊，说要追男人追去哪里了啊？追到自己连命都搭进去了，现在满意了是不是？还是那尊大佛你依旧放不下！」 「我放下了啊……」 「放下？放下还去救他，你当自己的命多到能够让你这样挥霍？」 「我没有……」她没有，她没有要去救他，他当时要救的明明是陆腾，为什么王敏敏这样认为，就连自己的父母也这样认为，难道…… 「你也是吗？以为我要救的是萧以晟？」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陆腾脑中的答案，有些激动的问。 「是。」陆腾握紧拳头，回答了她。 【第六章】学习，活着（7） 如果姚扉仅存的一丝希望是陆腾对于她的信任，那他的回答则是将她打回现实。 原来啊，原来……怪不得他偶而会闷不做声的盯着自己。 原来一切的原因都来自这里， 姚扉难过得心疼，哽咽地开口：「那是误会……」 「你明知前面有危险，却固执地想要前进，拉住你要你回头，你却不听话的跟在后头，你要我怎么想？你要其他人怎么想。」 不是，她没有，是大家都想错了。 她一开始只是想要找回萧以晟而已，之后会跟着是因为放心不下陆腾，她当下看到那刀子对着的是他，推开萧以晟也是为了能够整个人护住他，然而她所做的一切，在他人眼里却成了──保护萧以晟。 姚扉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宛如有一双手正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 一直没有出声的姚母顿时开口：「好了。」她双手握住姚扉，给她了一个微笑，「妈妈相信你。」 姚扉看着姚母那不在年轻的脸庞，以及她那双有些皱纹的双手，和自己记忆中的她相比老了许多。 但却同样的温暖、美丽，依旧温柔婉约的和自己说：「妈妈相信你、支持你。」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然而后悔了，却依旧唤不回已过去的那些时光。 姚扉出院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她的小窝，她和父母的关係在这几天里也逐渐好转，只不过还是有些尷尬，不晓得怎么开口聊天的情况依然会上演。 家里的房间只有两间，原本她和陆腾一人一间，如今多了三人要住，分配起来就有些大大困难。 最后姚扉还是自己一间，陆腾的房间则让给了姚扉父母，至于他和姚易就只剩下沙发这个选项了，好在还能变成猫身，到也不至于觉得难受。 回到房间，她传了几则讯息向他人报平安，有游否婖和李小花，以及社团学姐。据说她受伤时，她们一个个哭得唏哩哗啦，很是凄惨。 「终于，回家了。」她往后一躺，随手就将手机丢到一旁。 眼前的景色终于不再是一片的死白，她的屁股终于离开了病床和轮椅，不用再吃千遍一律的清粥和小菜，以及那各式各样五顏六色的药品。 双眼一闭，她就这样睡了过去，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梦里有她、有陆腾也有姚易，甚至还有萧以晟以及王敏敏，然而她却发现她不管怎么喊怎么叫，甚至动手推打，就是没有人理会她。 他甚至看见陆腾和一位女子约会，姚易在一旁嘻笑当个电灯泡，闹的两人都红了脸。 接着画面一转，眼前的是萧以晟和王敏敏，他们没有分手，一如既往手牵着手甜甜蜜蜜的约会，甚至在海边里求了婚。 两个画面不停穿插，而里头都没有她。 她彷彿不曾出现过一样，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知晓。 「啊──」姚扉瞬间醒了过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的手轻拂自己的脸庞，感受到了一股湿意，她哭了，因为那个梦而流泪。 她害怕，害怕那个梦成真。 【第六章】学习，活着（8） 姚母和姚扉正逛着超市，今晚要煮火锅，最方便迅速的一道料理。 挑着高丽菜和金针菇，姚扉拿了一把的山茼蒿放进推车里头，顺便拿了袖珍菇以及虾饺、燕饺……等。 「要吃什么鱼？」姚母走在前头，问着在后方推车的姚扉。 「好吃的？」姚扉反问。 「那就鯛鱼吧，刚好特价。」放进两条鯛鱼，姚扉不自主的吞嚥口水。 那鱼，看起来真好吃。 由于姚扉在家不曾煮过火锅，甚至掌厨的改成陆腾后也没有煮过，而那准备购买的东西多到姚扉都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扛回家。 眼看堆了一半的推车，以及还打算继续买下去的姚母，姚扉抬起手发问：「真要买那么多吗？」 「别担心，我们有三个男人，更何况你爸啊，最近食量大增，一顿饭可以吃到四到五碗都还能塞。」 「真的假的。」 「他喔，越来越会吃了。」姚母虽然嫌弃，但却笑的一脸幸福。 姚扉笑笑不说的走着，她有多久没和母亲这样轻松逛街了。 好久了。 夹着牛肉，姚扉放在锅里涮个三秒就拿出。 她满足的吃着，碗里自然有人帮她添料进来。 她和陆腾的关係，在住院时就告诉父母了，不过他们不信，反而还说不要拿陆腾当作挡箭盘。 「你有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吗？」这大概是姚父头次以那么欠扁的语调开口。 「是真的。」而回答她的不是被质疑的姚扉，而是那被当作挡箭盘的陆腾。 显然事实过于惊人，姚父姚母一时之间都无法缓过来，想清楚后便也欣然接受，甚至有女婿越看越上癮的跡象，频频夸他好。 欣然的接受陆腾的服务，姚扉在父母亲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自顾自地吃着。 「想吃鱼。」她咬着筷子开口，示意陆腾替她夹上几块鱼肉放进碗里。 姚易见状，摇头撇嘴，「你这样是要让陆腾吃什么？他帮你服务就饱了！」 「你管我！他高兴，我高兴，那不就行了？」 「好了，陆腾都没抱怨了，你抱怨啥呢？」姚母直接打断兄妹之间的谈话，姚扉更是两眼星星的望着姚母直直点头。 陆腾好笑的靠在她耳旁轻声说：「我觉得你哥等等会来跟我抱怨了。」 姚扉顿时笑喷，「你的怨念很深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陆腾这样说了，至从他和姚易开始睡起沙发，每晚几乎都有所谓的训斥大会。 不过是姚易单方面的训斥。 陆腾点头，怨念当然深，谁喜欢每天被骂的，就算他是隻猫也不喜欢。 不过他能理解，做哥哥的担忧，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妹妹。而他却没做到他对他的保证，挨点骂也是理所当然的。 眼看大家围着炉闹哄哄的谈天，姚扉满脸幸福，感叹的说：「好久没这样一起吃饭了。」 姚父听闻，立即嚥下自己嘴里的那口饭回：「那就常回家。」以前不听话过于固执就算了，如今要回家就回家，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开啟。 许是说到一个痛处，姚扉歛下眼眸，忍住在眼眶内打转的泪水，闷闷地说：「我也想回家啊……」 【第七章】学习，睁开（1） 心旷神怡的好天气，阳光的洒落让白猫舒适的伸着懒腰。她走在围墙上头，观看着这个有些吵闹的世界。 四周的车子很多，甚至还有小孩嬉戏的声音，远处更有玻璃摔裂男子破口大骂的争执声。 「喵。」她对着一家鱼货店喊，门口掛着的小鱼乾让她有些嘴馋。 一个路过的大叔见着，好笑的将几条小鱼乾放到她嘴前，「吃吧。」大叔揉着她的头，「啊唷」一声，走进了屋内。 她满足地吃完，在店门口徘徊一阵子才离去。 路上又遇到几隻小猫，奶的她差点融化。 然后她又看见了一栋闪闪发光的建筑，外头五彩斑斕的花朵装饰物，在阳光的直射下闪闪发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贴在那身上，都忘了自己是在车水马龙的马路旁。 等到她回过神时，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银白的车壳，以及不停奔驰的轮胎，还有一个帅气的身影…… 萧以晟刚下课，揹着装满厚重书本的书包，流着大汗咬着饮料吸管走在人行道上头。 今天他小考考得很糟，原本以为能够拿个还不错的分数，却没想跌破眼镜考了一个三十几分。 一想到回去又要被碎念，他心情就糟糕到不行。 「我今天要去一趟书局，你要去吗？」走在他身旁的朋友突然说道，指了指一条小巷。 萧以晟思忖一会，最后摇头说不，说明自己要早早回家，被打时起码还有个底气能够讨价一下。 朋友拍着他的肩，欠扁的说：「加油兄弟，我很期待明天见到你满是伤口的模样。」 「我去！」他哈哈地挥掉朋友的手，和他道别，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然后他看见了一隻白猫，牠很可爱也很漂亮，尤其是牠的那一双碧眼。 他快步地走着，但也放轻了力道，深怕还没走到牠身旁就先把牠吓走，然而牠却无视了马路中央来去无踪的车子，自顾自地往前。 萧以晟听见了喇叭声响，想都没想，直接一股脑地往前衝，将那白猫给捞进自己怀中。 于是「蹦」地一声，震惊了四周，也吓坏了那辆驾驶，还有牠怀中的白猫。 萧以晟昏迷前，咬牙切齿的道：「真疼。」 她听见了好大的声响，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她探着头左顾右盼，发现是个男孩抱住了她，再然后便是一片的红，满地鲜艳的红。 她用头去推他的身子，然而他却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远方呼啸的救护声响，让她开始害怕了起来。 这个人，死了吗？ 因为自己？ 她记得她闭起眼时看见快要撞向自己的车子，然而如今她好好的，是不是代表了他救了自己？ 抖着身子，她向着远方跑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害死了一个人」。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她慌张失措的跑回猫村，回到家中便将自己锁进了房门之中，任家人如何喊叫都没有回应，将自己捲成一团缩在角落中，独自瑟瑟发抖。 她眼中的世界充满了红，黏腻的液体在她雪白的毛上凝固，耳里充斥着「死了」这两句。 有妇人的声音，也有女孩的尖叫声，更有欧吉桑们用着台语喊话传达。 「好可怕。」一闭上眼便是那男孩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第七章】学习，睁开（2） 「姚扉，你还好吗？」姚易直接推开了她的房门说道。 他看着她沾染血的身子，忧心忡忡地跑到她身旁，满是焦急地开口：「你怎么了？哪里伤了？是谁欺负你！」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用吼的，整个人非常愤怒。 姚扉抖了一下，「没、没有。」 「没有？那你这身血哪来的。」 「这血是别人的。」 「那你为什么会有别人的血？」 「我、我……」许是再度想到那样一个衝击的画面，姚扉结结巴巴就是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 「别怕，慢慢告诉哥哥。」姚易放低了音量，缓缓地说，试图让姚扉放松自己的心情。 然而姚扉却是更加慌张，紧张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姚扉听话，放松。」姚易吓得立即变成人型，将姚扉抱进了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眼看姚扉逐渐找回呼吸的频率，他轻声开口：「好一点了吗？」 姚扉闷闷的点头，在姚易怀里换了个姿势变成人型，她双手抱紧了他的腰身，无声的流着泪水，「怎么办，人死了……」她沙哑的道。 萧以晟因为救他而死去的事，当晚姚易便告知了父母。 「确定死……了吗？」姚父头疼的搓揉着他的太阳穴问。 「姚扉是说死了。」他们谁也不在现场，更无从得知萧以晟是否死去，只能够透过姚扉的嘴得知，于是她说死了，他们也只能相信。 「虽然金钱赔偿换不回一条人命，但该给的还是得给。」姚父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人命始终是无法用金钱去衡量的，但依照那里的法律来看，金钱赔偿还是要有的。 他们所处的世界叫猫村，和人界是共同相存的。在这里，他们用的货币是和人界通行的一样，多数的年轻人也会去那赚钱打拼，在那像个普通人一样自然而然地融入。 猫村是个神奇的世界，这里的居民一律都是猫，但却都会变成人型，走在路上见着人类都不会惊讶的那种。 因为猫村，只有变成猫才能进入。 姚父姚母确实带着庞大的金额去了一趟人界，找到了拯救姚扉而受了重伤的萧以晟。 他躺在加护病房里，已经昏迷不醒好几天。 他的父母很是疲倦的坐在外头，一言不语的听着姚父姚母的感谢之言。然而他们却听不进，反而恶言相对，要求他们赶紧离去。 预料中的对峙情景，姚父姚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放低身段在旁任人念骂，走后还是留下了那笔金钱，以及一束绣球花。 得知萧以晟并没有因自己而死时，姚扉喜极而泣。 「没死就还有希望……」她迫切的他祈祷，希望他能早日康復。 然后几天过后，却传来了死讯。 姚扉疯了一般的衝出家门，漫无目的跑着，最后来到一座大教堂前，是她前几天替他祷告的地方。 「为什么？我还不够诚心吗？」她都诚心诚意地在这祷告了，为什么还传来这样的噩耗。 为什么要这样让自己如此的过意不去。 如果那时候没人救她，被车撞死的是不是就成了自己？ 如果是这样，该有多好。 【第七章】学习，睁开（3） 吓得从梦中惊醒，姚扉满是大汗的喘着气。 她环顾四周，依然是她熟悉的房间。 看了眼一旁的闹鐘，凌晨三点，她做了一场真真实实令她永远无法忘怀的梦。 没了睡意的她，起身来到了阳台，眺望那片混浊的夜空，回想着那梦的后续。 她记得她在教堂里崩溃大哭完后，靠着仅存的希望，去找了猫夫人。 如果说猫婆是算命预知，那猫夫人便是禁咒製药。 「猫夫人！请您帮帮我。」她将所有的希望寄託在猫夫人身上，不管付出什么，她都愿意。 猫夫人高贵冷艳的面貌在黑暗中抬起，那鲜艳的红唇张扬的笑了一下，「小猫咪怎么了？怎么那么着急。」她不疾不徐的倒了一杯猫草茶，瓷器相碰的声音让姚扉忍静下来。 她捧着茶杯，向猫夫人说出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并且询问她，「能不能让他活过来……」 猫夫人轻酌一口，放下了茶杯，将一旁的水晶球移了过来。 「如果我说，他本来就该死了呢？你还会想救他吗？」水晶球里有一个稍微模糊的画面，仔细一看，姚扉惊呼。 那是救她的男孩，正谈天说笑的跟身旁朋友打闹。 「这是……」她不太能理解，这画面是怎么一回事。 「这只是一个假想画面，没有遇见你的画面。」水晶球呈现了许多画面，有他溺水、火灾甚至车祸等，无一不变的就是死亡这件事。 「知道了吧，即便没有你，他后来还是会因为发生什么而死去。」收回水晶球，猫夫人浅笑，「依然，要救吗？即便救了他依然会死去，有各种的灾难等着他。」 救吗？该救吗？还是不救了呢？ 姚扉挣扎着，脑里的思绪乱成了一团，让她疼得紧皱眉头。 最后她说：「救，我愿意。」她来这的理由就是救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两条命，以及你的猫身。」比出二，猫夫人说出了代价。 姚扉咬着下唇，「猫身……」 「这代表了你一辈子都不能回到这里，这样，你还愿意吗？」 然后呢？她义无反顾地说了愿意，萧以晟也如愿的活了过来，然而他的死期依然还在，于是她在他身旁一一帮他化解，就是为了还他当初的人情。 再然后呢？她什么都没得到。 姚扉屈膝抱着，「真傻啊我……」她的脸上突然被雨水砸到，一滴两滴，越来越多滴。 原来，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她嘲笑着，笑当初的自己，更笑现在的自己。 天空都下雨了，那现在在她脸上流淌着的，是雨水，还是她的泪水。 「如果再重来，我一定不愿意。」然而真的会吗？真的会如她所说的一样，不愿意吗？ 姚扉觉得，她大概还是会愿意。 「今晚跟你的家人道别吧。」猫夫人抽走了她两条性命，「等到明天一早，你就只能以人类的型态到死，有关他一死的记忆在他人脑里也会彻底消失，不用担心会吓到人。」 「那可以顺带改写一些记忆吗？」 猫夫人「哦」了一声，来了点兴趣，「想改写什么？」 「把我改写进他的记忆里。」 于是萧以晟多了个同窗，半路跑进来的同窗，在他的记忆里他们从小学一路同班到高中，然而只有姚扉知道，那都是假的。 而代价是，她那双碧眼。 【第七章】学习，睁开（4） 「你要去哪！」姚父拿着戒尺，满脸通红，火冒三丈的质疑。 「我要去人界。」姚扉握着行李箱的手不停发抖，五指用力到指尖发白，她不敢回头，她怕回头她就会忍不住想哭，她更怕自己会留恋。 她寧愿对自己狠心，也不愿让自己的家人担心。 「姚扉你要去人界做什么？跟爸爸妈妈说说好不好？」姚母拉住了姚扉的手。 「我……」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说自己和猫夫人达成交易救回人的事吗？还是她再也失去猫身的这件事？ 不管哪一件，她都无法开口。 于是她说出了最拙劣的谎言，「我爱上了一个人类，我想去追他。」 姚父听了直接一尺打在她背上，「好啊！出息啊！前天要死不活的现如今就能活泼乱跳的去追人，追什么？人类！」 「姚扉你是骗人的对不对，告诉妈妈到底怎么了？」 「我没有！」姚扉狠下心甩开了姚母的手，咬着牙二度开口：「我说我要去追一个男人！」 姚父气得再度落下手上的戒尺，听着姚扉骨气的闷哼声，他指着大门口吼：「出去了就不要再给我回来，走啊！」 姚扉满脸泪水，有些哑的喊：「走就走！」她抬起沉重的脚，缓慢的走着。 大门开啟后便是关上，紧跟随的是她失去回家的权力。 全身被雨给淋得溼透，姚扉回屋换上了乾净的睡衣，她任由发上的雨水滴落，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姚易和陆腾睡得很熟，两人各佔据一边的沙发，姿势有些随兴的睡着。 她到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在冰箱里头翻了一阵才找到一盒果乾麦片。她将包装拆开，全数倒进杯子里头，拿了一支汤匙搅拌。 温热的牛奶嚥下，身体顿时感受到一股暖意，她小口小口的喝着，转过头时，陆腾正贴在墙上看着她。 那稍微有些夸张的头发乱成了一团，肯定在里头打了好几个结。 「抱歉，吵醒你了。」姚扉满是歉意的说道，举着手里的热牛奶，「要喝吗？」 陆腾摇头，打了一个大大呵欠，「洗头也不吹？」 扫了眼自己的头发，姚扉心虚的回：「等等就去吹。」 「早点睡。」又一个呵欠，陆腾走出了厨房，变回了一隻黑猫窝在沙发上。 姚扉轻道一声「晚安」，端着牛奶走回房内。 「你要去哪？」隐没在夜色之下，许久未见的陆腾出声询问。 姚扉没有回答，「你回来了啊。」他记得陆腾一家出了趟远门散心，照理来讲应该要在几天才回来啊。 「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都没有打算和我说明这几天发生的事，然后不告而别就走！」抓住姚扉双肩，陆腾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眸，有些吓人。 「我……」 「不要逼他，陆腾。」姚易忽然现身，挡在陆腾面前。 「是哥哥告诉陆腾的？」姚扉看着姚易，怪不得他今晚一直没有出现。 「把他叫回来，是为了方便抓你，姚扉听话，现在回家。」这大概是姚易第一次对姚扉动怒，他疼她，但却不代表，他会放任她做些糊涂事。 「我不会回去的！」姚扉也来了骨气，如今，谁也不能让她打消念头。 她只能，继续走下去。 「你不回去你要去哪！」姚易大喊。 「我要去人界。」 「然后呢？」 「追、男、人！」 「姚扉！」姚易怒了，和姚父一样，因为这理由。 他抓住了姚扉的手，连拖带拉的将她拉回家中，「回家，如果你怕被骂我帮你解释！」他用力的拉着，抓的姚扉手都红了。 「我不回家，我就是不回家！」姚扉扭着身子，试图脱离姚易，却怎么样都无法挣脱。 「姚易。」陆腾拍了下姚易的肩，「你弄疼她了。」 姚易转过头，看着哭得很是凄惨的姚扉，以及她那被她抓红的手腕，他放开了手，痛苦的摀着自己的头。 「你真的……不要家人了吗？就为了一个男人？」姚易也哭了，为了姚扉、为了那个说要追男人而拋弃家的妹妹、为了他守候好几年的妹妹。 「对。」她再次狠下心，违背自己。 「姚扉，你真让人失望。」陆腾痛心的开口。 对啊，我也对自己失望。 【第七章】学习，睁开（5） 父母亲告诉过她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那不是她的过错，她并没有错。 可是她觉得她错很多。 猫夫人和她交易的事她是该和他们讨论，但却怕看见他们伤心难过的顏面，而不敢告诉，就连离家她也不敢回头。 她知道她的决定肯定很伤透人心，于是乾脆不说了，就由自己承受。 反正明天过后，所有人便会遗忘曾经有人因为救她而死去，而她再也不能回到猫村生活的事大概也会紧跟着曝光，与其解释不如直接斩断后路。 连带付出的一个代价便是，失去了家人。 「好好道别了吧？」猫夫人优雅地转身，含笑的看着姚扉。 她点头，看着一旁的空瓶。 「那就好。」猫夫人将空瓶拿起，绕着姚扉走了好几圈，嘴里细细碎碎的念着。 姚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猫夫人，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异状，但空瓶里却渐渐冒出了一隻小猫，那大概是她的猫身。 「剩下的，等你到了人界我便会自动收回，包括你那双碧眼。不过别担心，真正的眼珠子在你死后我会再拿走的。」猫夫人接着拿出了一条玉珮，「以后要找我，就捏碎它。」 「我不会……」姚扉没有接，她不觉得自己会再找她。 但猫夫人却神秘兮兮地说：「相信我，你绝对会的。」 来到人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家安顿好，却没想猫夫人早早就帮她打理好一切，甚至替她弄来了一笔钱以及人界的身分，旁边还有入学通知书以及一套制服。 姚扉摸着那套制服，恍然的想起自己的那些同学和朋友，通通都见不着了。 开学的第一天，她提早到校，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等待他人入班。她如愿的见着那男子，顺带得知了他的名子。 「姚扉，又同班啊！」萧以晟直接一屁股的坐在她身旁，自然地打起招呼。 姚扉愣住了，随后才想起自己要求窜改记忆的事，她稍稍尷尬地举起手回：「对啊，真巧。」然后她发觉自己心跳有些加快，一直忍不住偷瞄他的侧脸。 「怎么？我这里有脏东西？」瞥见姚扉那专注盯着自己的神情，萧以晟疑惑的问，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左脸。 「没、没有。」拉回视线，姚扉摇头。 他思忖一会开口：「你今天，感觉有些奇怪。」说不上那里奇怪，但就是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有些生疏，明明他们认识这么久了。 「你的错觉。」姚扉有些不自然的笑着，托着自己的右脸，掩盖自己那慌张无措的神情。 上课铃声的响起，让她放松了一会。她专注的听着，一一的将班上同学的人名记到脑中，背着自己的书包来到了安排好的位置坐下。 萧以晟就坐在她的后头，调皮地用原子笔戳着她的背。 她顿时小鹿乱撞，不具杀伤力的往后瞪了一眼，就是这一瞪，让她从此心甘情愿地跟在他后头。 「生气啦？」萧以晟歪着头，阳光灿烂的笑着。 那笑很暖，暖到了姚扉的心头，她忽然觉得自己昨天所说的话，或许要成真了。 牛奶一饮而尽，姚扉躺回床上抱着一旁的布偶。 她很想睡，但却怎么样都睡不着。 外头的雨势逐渐变大，敲打屋簷的声响有些吵，却意外的令人放松。 姚扉渐渐的沉入梦乡，在床上翻了一个舒适的睡姿，缓缓入眠。 【第七章】学习，睁开（6） 她逐渐习惯一人在人界的生活，每天跟在萧以晟身后，交友的范围也是和他有关，她彷彿形成了一个小圈圈，名为萧以晟的圈圈，在里头快乐的奔走。 萧以晟成了她在人界生活的唯一动力，也成了她心里头极为重要的一人。 她也曾想过是不是窜改记忆的缘故而导致的，但在同学楠楠语重心长以自己一年份的零食掛保证下，她那时才知道自己对萧以晟的悸动，是喜欢。 她偶而会开玩笑似的和他说：「欸，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样？」 「不怎么样，大概去吐一趟回来？」萧以晟翘着二郎腿，极其认真说道。 「我才要去吧，谁会喜欢你啊！」她也笑着回话，心却像被针刺的有些疼。 但姚扉看的很开，认为自己近水楼台肯定会先得月，再之后得到的是一句，「姚扉，我喜欢隔壁班的米雯，你帮我一起追她好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 然而她却，口是心非的开口说：「好。」 他顺利的追到，向她炫耀，称她是个非常有义气的朋友。 她笑着，出口的话有些伤人，「这样啊，那祝你分手啊！」被其他的朋友亏说过于毒蛇，羡慕也不该这样诅咒人。 但萧以晟也心大，不怎么放在心上，孰不知两个月后真的分手了，还跑来怨念姚扉说的话太毒，一语成讖。 姚扉笑笑不语，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而是他们本身个性不合，早晚都会分手的。 姚扉甚至以为自己有了个大好机会，然而自己所做的一切却是徒劳。 「有你这朋友，我真幸运。」喝着姚扉刚买来的饮料，萧以晟感叹的说。 「是喔。」她淡漠，硬生生的将吸管折断。 再次，好人卡领取。 一路同班到毕业，大学也考上了同间不同系，这之间萧以晟也交了不知到几任的女朋友。 姚扉也从朋友晋升到了哥们，成了他们交往分手的理由之一。 萧以晟有好几次怨怪过姚扉，也拉开过无数次的距离，每次都是姚扉主动联系和妥协。 有人说她贱，眼巴巴地一直跟在人身后。 她也知道自己贱，但也总说：「我爱他啊，所以我愿意。」 直到那次车祸、直到王敏敏的出现、直到和陆腾开始试着交往、直到她哭着告诉萧以晟说她不爱了，她终于在这没有终点的追赶中解脱。 后来她想过，她对于萧以晟的那份心，应该就像吊桥效应一般，来的突如其来，以为他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唯一。 她甚至想过自己为什么要去改写萧以晟的记亿，让他的记忆里有了她的存在。 最后她想，大概是心里头想要有个家人吧。 早晨六点，外头的天也亮了。 姚扉睁开双眼坐起身子，擦拭掉在睡梦中流出的泪水。 「早安。」她轻道一声，从床上爬起，将自己给打理好才下楼。 楼下早早就传来了饭香，姚易还在梦中下棋，那在厨房里头的可想而知，绝对是陆腾。 「今天吃什么？」她好奇的探头，看了眼一旁的鮪鱼罐头、高丽菜、起司以及厚片吐司。 「特製煎烤土司。」陆腾将刚弄好的起锅，拿出盘子装上，递给了姚扉。 姚扉放在嘴边吹凉，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满足的吃下一口，「好吃。」她讚叹，却也不小心烫着了舌头。 「慢点吃。」陆腾装好一杯水放在姚扉唇边，看着她缓缓饮下。 「这是太好吃了！」小吐舌头，姚扉走出了厨房，含笑坐在地板上。 这样温馨美好的早晨，令她心情愉悦。 有父母亲、有姚易以及陆腾在她身旁，她再次拥有了家。 真好。 【第八章】学习，说出（1） 这一顿早餐让陆腾在姚扉父母里大大的加了一个分，他们满足的吃完，拿着行李和姚扉再见。请假数天，实在不能不再回去开工。 「我会想你们的。」姚扉依依不捨的抱着姚母，实在不想让他们离去。 「我们也是。」姚父双手一张，将姚扉及姚母抱进自己怀中。 姚扉立即泪如雨下，但还是笑着挥手再见。 大门关上，她立即转身扑进陆腾怀中嚎啕大哭，弄湿了他那乾爽的上衣。 「别哭了，眼又要肿了。」陆腾心疼的摸着她的头，顺带瞪了一旁笑得极其曖昧的姚易。 「我这人啊，还是懂得看场面的。」姚易欠扁的吹着口哨，双手背着脑勺后，悠间地走进厨房里头打算找点东西吃。 姚扉立即收了眼泪，在心里头疯狂搥地，她完全忘了姚易的存在，即便是亲哥，但这样的情况还是有够羞耻的啊！ 「好丢脸……」她抽着鼻子，紧抓陆腾的衣襬。 「习惯就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陆腾那早早看开的神情，令姚扉不自主的疑惑。 「什么意思？」她问。 他大大的叹了一口气，生无可恋的说：「你哥他，常常尾随在我们后头。」 「尾随！」姚扉双眼瞪的老大，这什么怪僻啊！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又问。 陆腾回以一个浅笑，「久了。」 以至于姚易从厨房走出来时，姚扉几乎是一股脑的将身旁能丢的都丢了过去。 「做、做什么！」姚易灵敏的躲闪，变成了猫跳到沙发上，「这样很危……」接着被坐垫打到往后退了好几步。 姚扉一身緋红的喊：「你这跟踪狂！」竟然长期跟随，到底是想要见着什么！ 姚易从坐垫后探出头问：「什么跟踪狂？」这不清不白的罪名，他可不背。 「就是我们去游乐园约会、大卖场买菜、去河边看夜景什么的，你不是都在现场吗！」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姚扉就浑身来气。 「我那个是为了保护你，顺带看看陆腾谈起恋爱是怎样的啊……」好奇自己的朋友谈恋爱这不是挺正常的吗，况且还是第一次恋爱，值得纪念！ 突然被点到名的陆腾瞬间瞇起了双眼，冷声开口：「那还真谢谢你啊。」这种话也敢说出口。 「不用不用，我也只是当个见证人而已。」他嘿嘿一笑，拔腿就跑。 见状，姚扉和陆腾面对面乾瞪眼，用眼神询问对方和回答，最后还一起笑了出声。 「冰箱没食材了。」 「我跟你去！」 两人大包小包的走在回程的路上，姚扉心花朵朵开的吃着手上的可丽饼。那可丽饼是巧克力味的，外皮有些焦，却也不妨碍它美味的程度。 「大姐姐，要不要买花？」小女孩手掛着满满的玫瑰花篮，双眼瞪的老大，柔柔弱弱的问。 瞧见那朵嫣红玫瑰，姚扉后知后觉的想起，过几天貌似就是七夕了。 眼看姚扉没有购买的慾望，小女孩转向陆腾，「大哥哥，要不要买给大姐姐？」指了指篮上的标价，她又说：「不贵的，很便宜。」 陆腾浅笑，伸手接过，从兜里拿出了一枚硬币，「谢谢你啊。」说完，转身送给姚扉，兀自拉过她的手强迫她收下。 姚扉弯起嘴角，拿到自己眼前把玩，贼嘻嘻的道：「怕我不收啊？」 陆腾不予回应，走在姚扉前头催促，「走了。」他的耳朵有些红，甚至还有同手同脚的跡象，那模样姚扉看的都在后头窃笑。 于是她又向小女孩买了一朵玫瑰，快步跟向陆腾，将玫瑰拿到他眼前说：「回礼。」 陆腾伸手接过，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他俯下身，在姚扉发旋上亲了一口。 「……不客气。」她愣愣的开口，顿时觉得自己的体温有些高，高的她想喊热。 而那不知何时牵在一起十指紧扣的手，大抵都附上了一层汗，黏踢踢的。 夜色如此美丽，而她的心却跳动不已。 【第八章】学习，说出（2） 说起陆腾，他这人不善言词，多以行动做为表示，偶而的恶言相道都并非本意。比起口头上说说，他更倾向于实际付出。 姚扉和他交往前，他就知道她心里还有萧以晟，而这也不是一两天就可以赶走的事，于是他开始在她面前刷存在，而他们断交的时间点，正好给了他机会攻佔。 眼看逐渐往好的方向前进，萧以晟却又再次闯入，闯进姚扉的心里头。 这样一个懦弱长像又普普，甚至没什么出息的男人，他实在不懂到底有多好。 从她说出要去追男人时，他就想知道了。 而答案揭晓时，只觉得荒唐、可笑。 如今，她在他身旁后，就没有打算要放她走了，到死都不放。 「出汗了。」他轻笑，微微低下头，瞇起了自己的双眼。 姚扉立即想抽出手，而这一动，反而让陆腾加重握度，使彼此握得更紧。 她咬着下唇，察觉到自己手心更加湿润，更羞的无法抬头。 「你很紧张。」否则不会手汗流程这样，更不会这样躲闪自己的目光。 「我……」姚扉欲言又止，内心交战，最后一个豁出去，直接大喊：「对啦！我很紧张！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也没说什么。」他用馀光看着，看着她想找洞跳的模样，偷偷转过头笑了起来。 然而他身体的耸动出卖了他，姚扉感觉到后气愤地打了他背部一下，「你欺负人！」 「并没有。」他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回。 最后得到的结果便是姚扉都没再跟他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回到家中，姚易貌似还没有回来，姚扉也闷不吭声的直接回房。 陆腾眨着自己的双眼，把玩着自己那乌黑的秀发，无奈地将物品一一归类。满身是汗，他边走边脱那被汗水淋湿的上衣，用脚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床上的鼓起有些不自然，他瞇起双眼一个抬腿，直接往最鼓的地方踢下，传来的便是姚易的激烈惨叫。 「你在我床上做什么？」陆腾单手插腰，三七步的站着。 「给你惊喜？」姚易打哈哈的回，拉开被子，「你这是裸体诱惑？」他扫了眼陆腾的上半身，眼神曖昧的问。 毫不留情的将上衣甩过去，陆腾解开了发圈，「我只是要去洗澡。」 「喔。」失落的应声，姚易拿下自己脸上的衣服。 「我这几天要会去顾店几天。」他突然又开口，起身下床，从口袋里拿出了几颗苹果薄荷糖。 陆腾接过，下意识的就要拆开吃掉。 「别吃，我给你是要你拿去哄姚扉的。」 「这糖，市面上好像没有卖。」包装得很随兴，大小也不一，闻着到挺香的。 姚易高傲的抬起下巴，自我满足的回：「当然，那可是我做的！」吓的陆腾差点一个手抖就将糖果摔落至地。 洗完澡出来时，姚易已经离开了，桌上放着的那几颗糖，着实的让陆腾有些好奇。 抵不过诱惑的他，拿起最小颗的糖果吃掉，入口便是满满的苹果味，甜度刚好不至于到腻，甚至非常清爽。 他开始考虑下次得多要几颗了。 将其馀的糖果握在手中，陆腾转身出房下楼，看见了姚扉正窝在沙发上盯着电视。 她开着电视，却没有再看，两眼空洞，显然心思已经不知飞到哪去了。 「电视好看吗？」他出声，唤回姚扉，看着她身子抖了一下，左顾右盼满脸尷尬的笑着说：「好看」。 「肚子饿了吗？」墙上的时鐘指针指着八，已经过了最佳的用餐时段。 「饿，但一直没等到你煮饭。」姚扉闷闷的开口，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挑着眉，陆腾将手中的糖果丢向她，「那先吃这个，等我。」 姚扉手忙脚乱地接下，五指张开，看着那淡黄的糖果，暖心的笑了。 「是哥哥做的……」她一眼就认出这糖果出自于谁，尤其是那想做成猫咪头却又做不成的糖身。 「姚扉别哭，哥哥给你糖吃。」每次她一哭，他就会拿出糖果哄她，但离家后就再也没人这样做了。 姚扉抽着鼻子解开包装，将糖放进嘴中含着。 还是记忆中那，最熟悉的味道。 「哥哥，我还想要吃。」 「不行，你这爱哭鬼，我得留着下次哄你。」 【第八章】学习，说出（3） 陆腾只做了两盘蛋炒饭，最简单的那种。 姚扉光速吃完，打着饱嗝揉着肚子。 「我这几天想去海边、想去烧烤，还想去海洋馆里看鱼，你陪我去好不好？」姚扉歪头，向陆腾提出了邀约。 有些意外，但陆腾还是点头说好，随手拿过行事历在上头开始註明起来。 「你想先做什么？」拿着黑笔和手机，他问。 「烧烤和玩水？」姚扉列出了几个地点以及料理店家，最后选择了稍远的海边和中高价位的烧烤场地。 距离海边五分鐘的路程还有一条热闹的大道，这也是他们会选择那海边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海上设施能够游玩。 「防晒要做好，等会整理行李不要顾着玩手机，明天六点起床。」行程规划有些突然，但好在携带的东西身旁都有不用额外准备，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倒也让人格外兴奋。 「闹鐘设好啦！」姚扉高举她那每隔五分鐘就设一个闹鐘的页面，在陆腾面前像个要夸奖的孩子似。 「以防万一，我起来时会过去叫你。」 「……好。」 这天晴空万里，是适合出门游玩的日子。姚扉一身波西米亚长裙，将头发编成两条长长的辫子，且用了一条双色绑带在里头交错。 陆腾拉着行李，将早餐塞进姚扉手中，「趁热吃。」身着浅蓝色衬衫上头满是鱼的图样，下半身配了一件白色七分裤，那令人羡慕的滑顺黑发依旧垂掛在左侧肩膀上。 「我还有一顶草帽，你要不要带？」指了自己脖上掛着的大草帽，姚扉看着陆腾的头顶问。 思忖一会，他开口：「有花的话就不了。」 「没装饰，就一顶普通草帽。」笑了出声，姚扉回到房中拿出了另一顶草帽。 那草帽有些大，虽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戴在陆腾头上确实有些突兀好笑。 陆腾面无表情，伸手摘掉自己头上的草帽，「多晒太阳，有益健康。」 这老人一般的健康宣言是怎么回事？ 姚扉笑而不语，揹起有些重量的后背包，兴奋的喊：「出发！」 他们坐的是火车，一路向南行驶，买的是连号双人座位。沿路的风光不是田园就是海平面，偶而穿越几个不深也不浅的山洞。 「哈啾！」车上的冷气有些冷，裸露在外的皮肤明显的有了一层鸡皮疙瘩，姚扉揉着自己有些发痒的鼻子，动着身子乔着坐姿。 恍然，一件薄毯轻轻盖在自己身上，姚扉讶异的转过头望着陆腾，实在不能理解他为何会随身带着毯子。 碰巧吗？她觉得不是，反而私心的觉得是因为自己。 她将下半部的脸盖在毯子下，满是幸福的在里头窃笑着，然而下一秒，却是满脸哀伤地收回笑容。 似是，想到了什么。 蔚蓝的海，盈盈的水面波光在太阳的照耀下不停闪烁。那带着淡淡海腥味的海风，正温柔的吹拂着。 这里是秘境，少数人知晓的地方，路途要走过有些危险的岩石群，上头的青苔很猖狂，很容易一个不慎就摔倒，但辛苦过后便是满满的收穫。 人不多，但也有数十个以上。 姚扉找了个还算空旷的位置置放背包，拿出了一条不大的透气垫子垫在上头。 「真舒服。」海浪声响令人放松，她闭起眼往后一躺，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陆腾无奈地撑起将阳伞固定在一旁，虽然遮挡的面积不大，但有总比没有好，更何况这里一点遮蔽物也没有。 「不下水？」他俐落地解开一颗颗扣子，那令人垂涎的腹肌，使姚扉有些移不开目光。 「下啊。」她笑瞇瞇地回，探出手摸向陆腾，满足的摸着那结实的肌肉。 陆腾逆着光，瞇起眼，抓住了姚扉那吃着豆腐的手，「还满意？」他压低音量，缓慢地说着。 姚扉稍稍红了耳老实的回：「当然。」这种恰到好处的肌肉人人都爱。 满意！当然满意！ 两人一同下了水，那凉中带温的海水令姚扉有些不适，好在适应力强大，她很快的就捧着水玩了起来。 这里的设施不多，只有少数几个，一圈玩下来用时不长，除却几个较为刺激的还会游玩第二遍，其他的一遍玩完就再也提不起兴致。 他们什么都没带，基本的泳圈还是水枪什么的一个都没有准备，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游玩，用尽了全身所能用的地方。 姚扉在海中抓起了一把泥泞，笑得猖狂，趁着陆腾一个不注意，直接往他脸上砸去。 看着陆腾满脸土色，姚扉很是不厚道的笑了出声，「哈哈哈，你好蠢！」随手又抓起了漂浮在海上的叶子，缓慢靠近陆腾，像玩弄雕塑品似的在上头装饰起来。 「很开心？」陆腾语气淡然，抓起了一把姚扉的头发问。 姚扉应了声，继续哼着歌，愉悦的做着手上的动作。 「那就一起开心吧。」 反应不过来陆腾所说的意思，姚扉只知道下一秒，她和陆腾两人都在水中，满身的泥沙和枯叶，以及陆腾手上的那堆泥，姚扉心道：完了。 整张脸直接被陆腾抹上了一层。 【第八章】学习，说出（4） 姚扉捧着海水洗脸，途中还不慎吃进了几口，那咸度和口感，只能用酸爽作为形容。 饮着一口又一口的运动饮料，姚扉披着大浴巾，坐在垫子上望着还在水中嬉戏的陆腾。 他正游着泳，带着刚刚认识不久的小朋友在岸边小游。 远处的乌云正蠢蠢欲动着，空气之间还夹带了一丝雨味，姚扉起身叫住了陆腾。 「感觉快下雨了。」她指着远处的那片云，要求陆腾赶紧上岸。 「赶紧收拾。」陆腾和小朋友道别后，迅速地收拾着包裹，只套了一件衬衫就拉着姚扉往回程的路上走去，途中又遇见了小朋友的家长，间话家常的聊了一下就分别。 毛毛细雨落下，姚扉撑着阳伞，走在陆腾身旁，没什么作用的挡着雨。 两人的肩膀都有一边是湿的，撑到最后陆腾乾脆淋着雨走，让姚扉独自一人撑着，比起半撑半遮的，还不如直接淋湿比较快。 饭店订的是双人房，一人一张单人床的那种。 姚扉先行进到浴室内冲澡，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衬衫连身裙，拿着手机哼着歌一屁股就往柔软的床上坐去。 她正玩着最近流行的单机手游，操作着像素画风的主角在大马路上行驶着，沿路左右左右的闪躲，吃着金币和机油的一个简单小游戏。 冷气的空调有点冷，姚扉玩得正起劲，也懒得起身去找遥控器调整温度，索性整个人直接躲进被子里头，像隻巨大的毛毛虫一样。 陆腾出来时见着这情形，好笑的伸手拉开被子，看着姚扉在里头滚了一圈。 「不出门了？」他问。 「出啊，等你呢！」她头都没抬，整个人专注在游戏上。 陆腾一个挑眉，直接将手机从姚扉手里抽出，毫不留情的将她游戏画面关掉，放进了自己口袋中。 「走了。」 姚扉失落的「喔」了一声，垮下脸走在陆腾身后。 她的游戏啊，她的高分纪录啊，通通都没了。 烤肉场在一个有些偏郊的地方，四周除了海便是满片的农地。这里很热闹，有许多早上见着的游客以及和陆腾玩到一起的小朋友。 他们被安排在角落，距离食材很近，但也有些吵，邻桌是一群已经喝开了年轻朋友，大致数一下有十几个，那脚边一罐罐的啤酒，不免胆战心惊一下。 拿着空盘，她和陆腾一人拿菜一人拿肉，回来时烤火架也被架好了。陆腾拿着夹子熟练地放上几片肉，空档时间则拿着铝箔包着蛤蠣。 眼看自己没有能做的事，姚扉乾脆起身到饮料处盛了两杯红茶，又依照自己的喜好去调配酱料。 明明只是这样来回跑，她却觉得自己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烤的好像是我。」陆腾将烤好肉排剪小，先行放进姚扉的盘中。 「我知道啊，肯定是这里太闷了。」姚扉拿着扇子扇风，偶而朝着炭火的方向扇。 他们这位置有优也有缺，除了吵以外，就是吹不到任何自然风。身旁是一面铁皮，前后都是人群，另一旁则是摆放食物的料品区，除却上头运转的风扇，他们没有任何散热的地方。 姚扉甚至笑着说：「我们在烤肉，这里在烤我们。」好在还有饮品解热，否则还没吃饱，她可能会先中暑。 眼看嘴前有块热腾腾的肉，无视陆腾的叮嚀，姚扉直接一口咬下，结果便是喊着「好烫好烫」在那烫嘴的灌着饮品。 曲起手指，陆腾敲打姚扉的头，眉开眼笑的说：「活该。」那明显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姚扉听的拿起一旁的叉子，使劲的往陆腾腰上戳去。 陆腾东躲西闪，却还是不免被戳了几下，那力道疼的他皱眉，然而脸上依旧笑着。 「我的错。」陆腾率先承认错误，即便他心里头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为了让姚扉气消，却还是扛了，扛的心甘情愿特满足的。 姚扉厥着嘴，双手环胸，公主似的坐回原位生着小闷气。 隔壁群确实不出所料的喝醉了，除却几个会大吼大叫笑个不停外，其馀的都还保持着理智，在一旁压着过于激动的朋友。 姚扉竟量做到不去看向对方，最后还是被其中一人的蠢样给吸引走了。 那人拿着啤酒罐高昂地唱着歌，还是最近流行的韩团歌曲，他甚至连舞蹈都准确地跳出，只不过那团体却是女团，舞蹈里头带着性感的抖胸以及令人喷鼻血的m子腿，这舞给一个混身肌肉的男子跳，简直回头率百分百。 「好险你不会喝酒。」姚扉拍拍胸脯，靠在陆腾耳旁轻道。 「我不是不会，只是不想。」什么时候他说过自己不喝酒了？还是什么时候让她有了这种错觉？ 「那你醉了会怎样？」姚扉好奇的问，实在太想知道陆腾会有怎样的糗态。 「不会跳舞，也不会大笑，但可能会考虑借酒装疯？」陆腾瞇起双眼，含笑回答，那尾音的上扬挑逗，令姚扉不自主了加快心跳。 眨眨双眼，姚扉只有一个念头。 借酒装疯？好像不错。 【第八章】学习，说出（5） 最后姚扉并没有借酒装疯成功，反而成功的将自己给灌醉，就连说好要去大道逛街散心的行程也彻底取消。 她整个身子倚靠在陆腾背上，充满酒气的鼻息像搔痒似的搔着陆腾的脖颈，整个人还不安分地动着身子，胡言乱语的说些什么，一刻也不休息。 陆腾叹着气，原地动了一下身子，将姚扉逐渐滑落的身体拖回原位，坏心的捏了一把她白皙的大腿，「你在扭，我就把你丢海里。」 许是威胁有用，亦或是姚扉彻底睡了过去，这句话音落下，姚扉一路乖巧的趴在后头。 好在旅馆距离烤肉场并不远，就在陆腾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时，旅馆那不明显的招牌宛如天使一般正朝他招手着。 上了电梯，进了房内，温柔地将姚扉放在床上替她盖好棉被。 「晚安。」他俯下身亲触她的额，将冷气调了个适当的温度，走进浴室里头冲澡。 隔天一早，姚扉醒来时只觉得头疼的不行。 喝着陆腾一早特地买来的蜂蜜水，姚扉疑惑的问：「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她没有回家的记忆，应该说从在烤肉场时她的记忆就断了。 「我背你的。」陆腾慢悠悠的说着。 姚扉听闻，支支呜呜的指着陆腾，那緋红的脸就像颗大苹果一样，红的透亮。 「你该减肥了。」陆腾冷箭直射，姚扉一副「我就知道」的脸，整个人又缩回了被窝里头。 「你别说了！」姚扉乱吼换叫，试图掩盖陆腾那不停说出的减肥二字。 肥，女人的天敌，更何况是由心上人口中说出的，杀伤力肯定强大无比。 陆腾遮着嘴浅笑，弯腰将姚扉从被中拉出，「跟你说笑的。」他抱住她，拍着她的头，柔声开口。 「我很瘦的。」姚扉纠结的再度开口，双手已经捏了陆腾的腰无数次了。 陆腾无奈地双手投降，说了一句「火车快走了」结束这样没完没了的场合。 他们压分赶上火车的，满身是汗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陆腾拿出卫生纸擦拭姚扉沁出的汗，叮嚀她外套穿好免得着凉。 火车一路向东行驶，周遭的景色不是山壁就是树林，姚扉毫无兴趣的头歪一旁，不到三分鐘就彻底入睡，仔细一听还能听到她的齁声。 陆腾见状，伸手将姚扉的头拉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探出手整理她那有些凌乱的瀏海。 车上小型贩卖车路过时，他伸手招呼，买了一罐咖啡，坐在车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而他眼里的风光，不是外头的枝繁叶茂，而是含笑睡着的姚扉。 海洋馆很大，人潮也多，排了几分鐘的队他们才顺利进场。 巨大玻璃隧道，光影透过海水照射蓝光，里头的鱼群种类眾多，看得眼花撩乱嘴角上扬。 姚扉兴奋的拉着陆腾的手蹦跳，指着一柱透明管喊：「尼莫！」那是海底总动员的主角群之一，是隻勇敢可爱的小丑鱼。 姚扉快速的找好位置摆出动作，要求陆腾替她拍照。 不算专业，但也尽心，陆腾练续拍了几张，还学了隔壁情侣蹲下拍摄，替姚扉拍出了一张极为满意地网美照。 时间接近中午，两人途中还看了一场互动性的海豚秀，被泼得满身是水。 这里贩卖的食品不多，点了一个热狗堡和牛肉起司堡后，又加点了一份薯条。饮品是赠送的，两杯中杯可乐，简单快速却又不营养的一餐，但人在外头游玩偶而放纵一下，也不是不行。 下午还有一场海豹秀，距离开始还有三个小时。 两人吃完休息一会后，继续逛着剩下的区域，然而经过儿童球池时，姚扉的脚彷彿被黏住般，任是怎样都不可动。 陆腾大致明瞭，有些无奈地开口：「多大了？」 「依旧保持童心的十六岁！」姚扉脸不红气不喘的快速回应，施出全身力气拉着陆腾跑进了球池里头。 她随手抓过一把就往陆腾身上砸去，笑的泪水都喷了出来，手上丢球的动作却也没停止。 然而快乐不到几秒，就被工作人员给请了出去。 陆腾敲着她的头喊了句：「活该。」说完就拉过她的手十指紧扣，将她拉离球池。 「好丢脸喔。」姚扉低着头回，刚刚把勇气弄完了，如今剩下的只有羞耻。 陆腾轻笑，「你也知道。」明知有身高年龄限制，还一股脑的跑进去，摆明就是要闹笑话的，事情都发生完了才在那羞耻。 「这不是童心未泯吗！」姚扉小小反驳。 「好了姚扉小朋友，我们去看企鹅吧。」陆腾顺着她的话回应，愣是把姚扉吓得嘴巴大张。 咳了几声，姚扉清清喉咙，用着自己认为最可爱的嗓音回：「知道了，陆腾哥哥。」 陆腾听闻，用手摀着嘴，头则撇过一旁，那原本悠然走着的步伐，顿时凌乱了起来，甚至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那装作淡定的模样，把姚扉乐的笑不拢嘴，于是「陆腾哥哥」这四个字，她整趟旅行下来，总是不停地掛在嘴边。 【第八章】学习，说出（6） 海豹秀的互动性较少，好在表演有趣新鲜，整场下来的气氛依旧欢乐无比。两人逛完整个海生馆时夜也都暗了，姚扉美孜孜地拿着三张快洗照片，里头是她和陆腾的双人照，背景则是电脑合成的海洋奇景。 不仅如此，陆腾的头带了个鯊鱼头套，姚扉更是穿上了金黄海马套装，搞怪的站在陆腾身旁笑得很是开心，然而陆腾脸上的淡定和无奈，恨的姚扉直言要重拍。 最后还是以后方排队人潮眾多为理由而打消，即便她心里依旧遗憾，但还是心里头安慰自己，至少有合照了，他们之间又有一个能够回想的回忆。 在火车站里头买了两个便当，怕还会饿所以又买了一组寿司，距离开车时间还有十分鐘，姚扉拆开筷子拿了看起来很好吃的排骨便当。 然而吃下去，却差强人意。 「慢点吃。」手拂上姚扉的脸，陆腾用大拇指擦拭掉在她嘴角边的米粒，放进自己嘴中吃掉。 姚扉瞪大双眼，紧咬自己的下唇。 那不受控制的心脏，跳的她惊慌失措。 而在姚扉脑中，陆腾吃米粒的行为，却像是小鸡啄米，用那好看的唇轻触自己般。 「傻了？」他带笑的语气，令姚扉缩起了脖子。 「没、没有！」语气坚硬，姚扉试图用吞嚥一口饭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陆腾见状，也不戳破，心情愉悦的转回头，悠然自得的打开自己的便当包装。他吃的是鸡腿便当，份量十足的一餐，然而调料太过油腻，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 姚扉好心的拧开一瓶水递了过去，要他歇息一会再把剩的寿司吃光。陆腾接过饮下，反胃的情形有逐渐好转，他轻叹一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还行吗？」姚扉担忧的问，伸手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握住姚扉的手，陆腾轻声的说：「还行。」 「那就好。」姚扉原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怎么样都无法抽回，不是说人难受时都会想找个东西抓吗？陆腾大概也是这种情况吧？姚扉如是想，最后便放任陆腾这样握着。 只不过，有些不便啊！ 回到家中已经晚上九点鐘了，两天没回，肉眼所见之处明显都覆上了一层灰。 姚扉不顾形象地躺在地板上，满是疲倦的用手臂遮住双眼。 她那因外出而雀跃的心，此时已平静下来。 她其实几天前就有话想说了，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拖再拖便拖到了今天。出去玩也是为了不让自己遗憾，亦或是为了逃避而选择的旅程。 然而回来了，却也代表了她，不能再拖了。 姚扉深叹一口气，起身从地上坐起，转过头对着收拾行李的陆腾唤了一声。 闻声转头，陆腾不解地望着。 艰难的开口，姚扉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恍然红了眼眶，张着的嘴闭起又张开，最后一个狠心，流下一滴泪说：「我们……分手吧。」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张脸难看的说着「分手」二字。 「我们分手吧。」她再次说出，这次更加坚定。 【第九章】学习，道别（1）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陆腾伸手揉着自己的头，睡眼惺忪地走进浴室里头淋浴。冷水的冲洗，使他的精神很快回来，望着镜中的自己，手贴在镜片上，摩擦着眉头的位置。 紧皱的眉，忧愁的顏，他难堪的对着自己笑，告诉自己「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于是跨出门槛，他带着的是过于浮夸的笑容。 姚扉还没有醒，大概傍晚时才会见着她的身影。她最近都很晚起，半夜灯火通明不知在做些什么，每每弄到清晨才关灯睡觉。 那天姚扉提出分手的剎那，他意外平静，没有一丝难过和纠结，或许是因为他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但他始终不解的是，是什么导致他们分手的。 他回想了过去所有的日子，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唯有一次，姚扉替萧以晟挡刀受伤的那次，他对她冷战了数小时。 但他不觉得那是最主要的原因，他甚至觉得那场冷战，其实是在跟自己置气，对于姚扉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叹出一口气，陆腾发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越发渐多，不都说常叹气老的快，因为想东想西而疲惫不堪的他，看起来确实老了很多。 姚扉醒了，醒了很久。 她不敢踏出房门，不想让陆腾看见自己的糗态。 她的眼很肿，像隻青蛙一样，丑的无法直视镜中的自己。 几天下来，她会刻意去避开和陆腾相见的可能，他在客厅她便在房里，反过来也是如此。意外的是，陆腾出乎意料的配合，明明从未沟通过的事，他却瞭若指掌般的行动。 这出乎意料有默契的行为，到让姚扉松了一口气。 「越来越少了……」她望着自己的生命之沙，满是哀伤地看着。 那天发现生命之沙的异常时，她顿时失了言语，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做些什么来着。生命之沙的流逝比之前都还要来的快，它甚至快见了底。 「真惨忍啊……」 现实，总对她如此残酷，总在她见着希望时，给她一记响亮的巴掌。 当她想认真活着的时候，却不再给她机会。 活着这件事，于她来讲，已成奢侈一事。 算一算剩下的时间，大抵只剩下半个月不到。她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陆腾，也不想告诉姚易，她想先做完想做的事后再说，打算来个先斩后奏，谁都不能动摇她下定的决心。 谁，都不能。 她的命不多，也没有用了。 这天阴雨绵绵，位于城中心繁华大道上的一处咖啡厅里头，姚扉饮着苦涩的黑咖啡正等待来人道来。 桌上有三块蛋糕两杯冒着热气的苹果红茶以及玛奇朵，是的，她约了两个人。 距离相约时间，还有三十分鐘。 外头匆忙赶路的人群，以及转瞬消失的点点雨滴，姚扉看的很是出神，同样的街道，却有不同的人群，上演着不同的景色。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第九章】学习，道别（2） 「姚扉。」呼喊，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轻颤身子，转过头浅笑，看着许久未见的萧以晟道声：「来啦。」 他独自一人前来，身旁未跟着王敏敏，有很大的机率并未复合，大抵还在冷战，亦或是谁都拉不下脸好好谈一次心。 萧以晟坐进了靠窗的位置，他的眼扫过桌上的苹果红茶，顿时恍了神。那是王敏敏最喜欢的饮品，每次他去探望她时必定会带上一杯，他记得她只跟姚扉说过一次，却没想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你找我……不对，应该说找我们有什么事吗？」萧以晟思索一会，望着姚扉那冷清的双眸开口。 「等敏敏到了再说。」姚扉撑着下巴，转过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她看见了远处角落里的一隻黑猫，牠安静的窝在那，视线正看着自己。 萧以晟「喔」了一声，搔着自己的头，百般无聊的戳着早已没了一半的起司蛋糕。 王敏敏迟了快十分鐘才到，脸色有些差，下眼瞼下方的黑眼圈有些重，即便铺了粉遮盖，依旧抵挡不了。 看见萧以晟时，她有明显迟疑，最后不动声色的坐到他一旁，自然而然地拉开与他之间的间格距离。 苹果红茶早已凉透，却不失它的美味。 王敏敏举手叫来了服务生，点了一杯冰块打算放进红茶里头。 眼看所有人都到齐后，姚扉轻咳一声，在服务人员送上冰块走后，缓缓开口：「你们……还好吗？」她指的是他们之间那要切不切的关係。 「姚扉……」显然难以开口，萧以晟歛下眼眸，双手握紧，用馀光扫了眼淡漠的王敏敏。 「看起来并没有。」姚扉开口说出他们的答案。 「所以呢？把我们叫来，是为了再次看我笑话？」王敏敏尖酸刻薄地扬起一边的嘴角，双手环胸的她，冷眼直视姚扉。 「你误会了。」姚扉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指着它说：「我给你们传送的讯息最后一句都是请你们邀请对方前来，如果要嘲笑你何必多此一举？大不了你们互看讯息，确认看看我说的是否正确。」 两人都没有确认，收回递出手机的手，萧以晟问：「那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就只是想解开误会而已……」 「什么误会？」两人异口同声，一个是疑惑，另一个则带了一丝质疑的口气。 姚扉把玩着自己的发梢，望着萧以晟说：「先从你开始说吧……」 「遇难当晚，我受伤就医，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为了救你才挺身而出的？」 萧以晟冷汗直流，面色有些难堪，指间泛白的握住陶瓷杯开口回应：「难道……不是吗？」他还记得鲜血从他眼前飞溅而出，那刀锋的冷光亮的他浑身颤抖，明明离死亡最近的是他，不过三秒尔尔，却换做成了姚扉。 而这也是他和王敏敏提分手的原因之一，他动摇了，在釐清自己真正心意时，他不愿去伤害王敏敏。 意料之中的反应，姚扉异常冷静的继续说：「如果我说，我那么做的原因都是为了救陆腾呢？」 「不是，救我？」可当下，陆腾根本没受到任何危险啊…… 「视觉错视而已，更何况，我救自己的男朋友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你……又算什么？」 「至于你……」姚扉看向了王敏敏，无视她脸上的震惊，指着茫然坐在椅上的萧以晟说：「你说他和你分手是因为我，我就想问问，我做了什么让你敌意这么大？我和他偷偷来往了吗？还是你因为安全感不足，疑神疑鬼的到处假想，把自己建立在一个悲情的角色上面？」 姚扉语气讽刺，一针见血的戳中王敏敏心里头的思想。 她确实安全感不足，她甚至忌妒姚扉和萧以晟之间的关係，即便心里安慰自己萧以晟是自己的了，却总觉得自己一回头，他就会远离自己，拥着姚扉离开她。 所以她佔有慾的控制萧以晟，阻止他和姚扉接触，希望他将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却不想，萧以晟对于姚扉的仰赖，短时间内无法改善，反而让他更加疲惫。 而她，始终不知道，自认自己是为了他好。 于是被分手的那天，他说「他累了」的时候，她第一直觉永远都是姚扉的错，等到回去冷静时，才渐渐明瞭自己错在哪。 可自尊心却不容许她低头道歉，甚至一如往常般地埋怨姚扉，等待门铃声响起，看见萧以晟在外头一脸歉意的看着自己。 「他亲口说出他爱我了吗？他有跟你说他不爱你了吗？」 没有。 王敏敏咬着下唇，眼眶泛红，不死心的回应：「那你呢？明知道他有女友了，为何不自觉的离远一点，大晚上的和他森林里头独处谈话，是想让他人误会什么？」 「那你怎么不问，不问他为何要在大晚上约我到那谈话，为何不在人群里直接说开？」 那淡漠的脸，冷淡的语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王敏敏浑身颤抖地扬起左手，作势就要往姚扉脸上挥去。 【第九章】学习，道别（3） 椅子划开的刺耳声，姚扉不悦的皱起眉头。 「敏敏，别这样……」萧以晟起身抓住了王敏敏的左手，将她抱进自己怀中。 「放开我！」王敏敏在萧以晟怀中不停挣扎，两人你来我往的身躯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大力翻倒了桌上的红茶。 那有些橘红的茶水沿着桌沿流到了姚扉的白色笔管裤上，闹着脾气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姚扉也无所谓的任红茶滴落在自己的裤管上，悠然自得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两人的动静越来越大，吵得邻桌都纷纷回头关切，眼看四下的切切私语的声音越发大声，那明显的指点动作都被姚扉一一收进了眼里。 而那些间言间语，不外乎就是将自己当作成了第三者，正宫闹着脾气，男人低声下气地安慰求原谅罢了。 换做以前的姚扉，她可能还会自我安慰地说服自己，起码在他人眼中她和萧以晟看似是一对的。但如今她坦然，对萧以晟无任何情愫，她也不愿担当别人自认为的角色。 「如果你们需要空间好好沟通，那我就先走了。」起身揹起包，姚扉插腰看着两人开口。 「不需要！」王敏敏大喊，奋力一推，离开了萧以晟的怀抱。 萧以晟失落的别开脸，然而左手掌却总是蠢蠢欲动的想要握住王敏敏，想握却又不敢，往常般的犹豫不决，理所当然的做不到下定决心。 凡是想破头，却总找不到出口的男人啊。 姚扉叹息，最后向前抓起了两人一隻左手、一隻右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拍了几下。 「互相都是彼此的良缘，为何总拉不下面子好好说话？」明明心中都还有彼此，为何要把关係弄得这么僵。 「你知道吗？这人比你想的还要爱你，他记得起你喜欢什么，愿意在下雨天冒着风雨替你外送，你生气难过时他总想着法子想让你快乐点，你可能会觉得这些都很正常并不意外，但是……」姚扉笑了，看着不停摆着脸色的王敏敏，她替她整理了有些凌乱的瀏海，「这些都是她前几任女友所没有的待遇，他把你看得很重，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而你……」她手指萧以晟，对着他的心胸点了几下，「不是说敏敏她是你最想一起牵手进礼堂的人吗，还不赶紧道歉追回来，不然你怎么对得起我帮你出的那一堆主意！」说完她又笑了，笑得自然真诚。 王敏敏默默地哭了，很小声的对着姚扉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姚扉点头应下，放开了两人，「话说，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要幸福喔。」 「你要去哪？」萧以晟有些焦急的问。 「去很远的地方旅游散心罢了。」 家中一片漆黑，陆腾大概不在家，否则他肯定会留盏灯让自己回到家时能够感受到一丝温暖。 姚扉穿着拖鞋坐在沙发一角，望着时鐘缓慢的变化，百般无聊的玩着手机、看着杂志，却迟迟都等不到陆腾。 他去哪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这大概是姚扉脑中想最多的两句话。 「不回来了吗？」眼看指针指到了十一，却依旧见不着陆腾，她心里头有些难过，她真的……好想见他。 【第九章】学习，道别（4） 外头下雨了，躲在水管里头躲雨的陆腾，和在自己上方水管里头的姚易聊天着。 姚易前阵子回猫村一趟，他所开的饮料店临时人员不足，回去充当了店员几天，最近才刚招了一位工读生。 「你和姚扉还在冷战？都没见上一面？」他搔了自己的左耳，关心道。 「嗯。」陆腾明显不上心，回答的不甘不愿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何时看上我妹的。」姚易说出他心中的疑惑，这大概是他老早就想问的问题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询问。 「不知道……」陆腾闷闷得将头埋在手背上，时间过去好久了，久到都快忘了。或许是因为她总在自己身后喊着「哥哥」，也或许是她受到姚易欺负时，总会第一个想到要找自己，而自己大概早早就被她那甜甜的笑容给迷住了。 所以在他得知她离家是为了追男人时，他气得红了双眼，告诉自己不要太过在意，世上还有更多更好的女人，不是只有姚扉一人。 然而多年过去，他以为放下的事物，却一直都没放下过。 「别在闹彆扭了，早点回家。」姚易从水管中跳出，右手掌直接毫不留情的往陆腾脸上巴去，惹的他不悦的打了回去。 「知道了。」他也起身，走出了管中，看着姚易那双碧眼，他此时才发觉，姚扉的眼是黑的，黑的彻底，一点也不像是带变色隐眼造成的。 但他记得，她明明是碧色的。 家中客厅的灯是开着的，陆腾蹲坐在对面房子的屋簷上，看着姚扉坐在沙发椅上扭动着身子。 他在外头看了很久，却等不到她回房。 他知道她不想看见自己，于是避开与她相见的任何可能。直到姚扉在客厅里睡着后，他才一身冷意的进屋。 然后姚扉并没有熟睡过去，一点动静就能将她吵醒，更别提陆腾在厨房打开汽水罐的声响了。 姚扉悠悠醒来，一脸迷糊的瞇着眼，望着厨房的方向看着。 「是……陆腾吗？」她不确定的问着，在她眼里，陆腾的身子就是一团模糊的彩色马赛克。 「嗯。」陆腾应了一声，无视姚扉的视线，拿着汽水打算回房。 「等等！」姚扉叫住了陆腾，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起身，途中还被自己的脚绊倒。 她抓住了陆腾的右手臂，使命的紧紧抓着，她的眼是红的，布满血丝，仔细一看，脸颊左右都有一条明显的泪痕。 陆腾在心里头叹息，一个出力，就将姚扉往自己怀里带过去，「为什么哭？」 一句话，温柔的令姚扉再度流下泪来，「我没哭……」她口是心非，用手去糊她那一脸的泪水。 「好，你说的都对，说没有就是没有。」他轻拍她的背，伸长自己拿着汽水的左手，有些危险的将它放置在一旁的柜上。 「不是不想见到我吗？」他再度问出第二个问题。 而这问题犀利到姚扉都忘了呼吸，只觉得心脏正绞痛着。 「我没有……没有……」姚扉向后退了几步，双手贴在脸前蹲坐在地，「不对，我有……我这几天，一直都躲着你。」 「我知道。」 「但是！」姚扉猛的一个抬头，对着陆腾喊：「再不见你，我会后悔！」她原本想悄悄离去的，不打算和他道别，想所有的痛都由自己一人承担。 但她果然还是，后悔了。 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后悔不多把握时间和他一起，后悔自己逼自己走向死路，她真的好想，好想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 陆腾单膝跪下，将姚扉再度拥入怀中，拿开她遮住脸庞的双手，额碰额的贴近她，柔声道：「怎么了？」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鼻尖，姚扉顿时心跳加速，抓着自己心窝前的衣服，两眼弯弯含泪笑着。 「没事啊……就是想见见你。」她掏出口袋中的玉珮，在陆腾不解的注视下，捏碎了它。 「陆腾。」她喊。双手还住他的脖颈，将头放在肩上，闭着眼任泪水流淌。 她的身影逐渐化成透明，漆黑的瞳孔在那瞬间变回了碧色，陆腾满是惊慌的抓着姚扉，却发现自己怎么样都抓不着，双手在她身躯里来回打捞，他听见她说：「谢谢你，再见。」 心，慌了。 刚刚的从容，就像玻璃般随即破裂。 陆腾不敢置信的望着极尽透明的姚扉，他的手颤抖着，虚抱着姚扉，「你在……开玩笑吧？」 「如果这是玩笑，该有多好。」自嘲的笑着，姚扉手抚上陆腾的脸庞，浅浅笑着说：「真的很对不起呢……」 话音落下，转瞬消失。 那泪，盛开。 【第九章】学习，道别（5） 捡起那接近归零的生命之沙，陆腾跌坐至地，有些狼狈地抓着自己的头。 「是这样吗？」他几乎快把那沙漏给捏碎，双眼腥红的变回了黑猫型态，跳道外头的屋簷上方，仰天猫叫了一声。 四周此起彼落的一一响起不同声线的叫声，等候了将近五分鐘，陆腾才等来姚易。 「这么着急找我，怎么了？」姚易步伐懒散的走到陆腾身旁，有些卷困的趴下。 「姚扉她，要死了。」他颤音说出，不带玩笑，认真地开口。 听闻，姚易异常愤怒的吼：「你胡说什么！」那是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即便是玩笑，他也不准任何人将她的生死轻易掛在嘴边，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敏感的时期。 而如今，他却告诉他，他的妹妹，要死了？ 「我没有胡说，她捏碎了一个玉珮后，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耸下双耳，陆腾随即低落了两颗泪珠，「如果我早点察觉，是不是还有挽回的馀地……」 「你说她捏碎玉珮？」姚易问。 「翠玉色的，不大。」 姚易思索，脑子里也有了猜测，「我大概知道她去哪了。」 陆腾激动的抬头，「你知道？」姚易的话，给了他希望。 「我们都知道猫婆掌管生命，但在猫村里，有一位和猫婆相反，她拥有强大魔力，能够轻易完成他人愿望，却不把生死放在眼里，她能看透所有人的一生，知道他人如何死亡，她会在完成他人愿望之时给于一个玉珮，而他们的灵魂最后归处，便在她那。」 晚间那硕大的月亮，映透在姚易的双眸里，浑圆清晰，却又隐隐泛着诡譎的红光。 「她是，猫夫人。」 句末之时，大风颳过。 姚扉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透明的玻璃罐里头。透过反射，她看见成了白猫模样的自己，就连双眼也恢復了原貌。 「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不解地摸着自己的脸。 她的猫身不是在那次就被夺走了吗？ 「醒了啊，小猫咪。」那慵懒的语调、婀娜的身姿以及那颗熟悉到无法忘怀的水晶球，告知了姚扉来人何者。 「猫夫人，我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将你原本的猫身还了回去，好让你能够再次回来这里。」猫夫人轻笑，伸手拧开了玻璃罐盖子，让姚扉顺利出来。 明明火炉旺盛的烧着，但四周的冷空气却冷的她不停颤抖。 「猫夫人……」她唤了一声，看着猫夫人依旧上扬的红唇，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个玉珮，是你早就知道了吗？」知道自己还会再次来向她许愿。 「来这里找我的人，最终都属于我。」猫夫人弯腰抱起姚扉，转身走向一旁放置各式各样玻璃罐的橱窗前。 「这每一个罐子里头，都代表了一个人，像这个……」她拿起了一个装有心脏的罐子，那心脏甚至还在跳动着，「前几天刚死亡，而这心脏是我的战利品，你看到绳索上的银饰了吗？里头是那人的灵魂。」 「所以……」 「是的，你也会，成为这里的其中一员。」猫夫人放回了罐子，接着走回火炉前的桌子旁，将姚扉放下。 她玩弄着自己的水晶球，食指勾起姚扉的头，好奇的问：「所以小猫咪，你这次要许什么愿望呢？」 「我想要……」姚扉有些口乾舌燥的舔了唇，「用我剩下的命，去延长萧以晟的生命。」 「可以，但能延长多久，就是那男孩自己的选择了。」 「蹦！」大门被大力踢开，满是焦急的英俊脸庞，那熟悉到不行的面貌，令姚扉的心随着声响漏了一拍。 「姚扉！」陆腾环顾四周，最后在那张木桌上，看见许久未见的猫身姚扉。 「你……」为什么，找到这了。 「唷！」猫夫人弹指，陆腾以及慢了一步进来的姚易顿时被锁链给绑了起来。 猫夫人走向他们，伸出自己那优美的手，勾起陆腾满意翘起嘴角，「看你长得帅，我就原谅你的无理。」 「姚扉！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姚易无视猫夫人对陆腾的举止，他只想知道姚扉为什么都不愿和他商量，要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 「我……」姚扉欲言又止，最后转身背对。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如今说了又有什么用？ 她将死之事，不会改变。 「猫夫人……」 「什么事小猫咪。」 「我还能许愿吗？」 「当然可以。」 「那我想……抹去他人关于我的所有记忆。」她哑着嗓，有些艰难地说。她甚至不敢回头，不想看后头两人的表情。 她想，肯定很失望吧。 没事的，她对自己也很失望。 「姚扉！」姚易大喊，「你不能这样，你有想过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心情吗？还有陆腾，你知道你消失让陆腾有多担心吗？你却想……却想这样抹掉你的存在，你怎么可这么狠心！」 「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他们两个留着。」猫夫人适当的开口，给了姚扉另一个选择。 她可以选择自己一个人独自消失，没有人留恋也没有人记得，但现在她还可以选择，让这份不美好留存在他人的记忆中，证实她曾经活着过。 思忖一会，姚扉鼓起勇气转头，「就让他们留着吧，如果想我了，起码能在记忆中寻找我。」 「其代价，声音。」猫夫人高举自己的水晶球，嘴里唸着依然听不懂得咒语，她只知道他们都哭了，包刮自己，哭得唏哩哗啦很没形象。 「不要难过，这只是我咎由自取，应得的。」她好想笑着跟他们道别，但她果然还是做不到。 两人不停的挣扎，想挣脱开来去制止猫夫人的仪式，但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姚扉被抽出了两道透明的魂体。 「哥哥，帮我照顾好爸爸妈妈，替我帮他们尽孝。」 「陆腾，我很对不起你，真的……」姚扉发觉自己渐渐无法发出声音，喉咙那甚至还有灼伤感正刺痛着。 她忍着痛，冒着汗，在水晶球高光的直射下，快速地说：「陆腾，我……」然而还未说完最后的三个字，她便先失去了发声的权利。 再接着的是，她即将从这世上消失。 永远失去，回家的权利。 看着再次变成透明的姚扉，陆腾渴求道：「姚扉……不要走。」 拜託你，回来。 【第十章】在那，之后（1） 「爸爸！爸爸！」小女孩拿着一张照片，从二楼的储藏室跑了下来。 她一把抱住姚易，整个人掛在她的腿上，像隻无尾熊似的对着姚易开怀大笑。 「怎么了啦小宝贝？」姚易抱起了小女孩，从她手中拿过那张泛黄的旧照片，看着里头的三人，有些怀念。 「这两位叔叔阿姨是谁啊？沁沁怎么没看过？」姚沁指着照片，歪着头问着姚易。 姚易抱着她上了楼梯，走回敞开门的储藏间将她放下，那伴随着空气瀰漫在四周的灰尘有些搔鼻。 「那是爸爸的妹妹和兄弟。」他坐在一旁，拉过放满数叠照片的纸箱，拿出了为数不多的几张三人合照。 「那他们怎么不曾来看过沁沁？」姚沁爬到姚易的腿上找好位置就坐，仰头看着姚易的下巴提出疑问。 「叔叔去旅行了，阿姨去很远的地方了。」姚易摸着姚沁的头，将她抱紧在自己怀中，低着头掩饰自己那双囤积泪水的双眸。 「阿姨是不是生气所以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叔叔去追阿姨了？」姚沁双手握拳放在嘴边偷笑，晃着自己那双白皙的小腿。 「为什么这么说？」 歪头，思考，最后姚沁说：「因为电视都这样做啊！」 听闻，姚易浅笑，「是啊，他去追她了。」 姚扉消失了，是真正的消失。 而陆腾的那颗心，也跟着死了。 他忘了言语，呆愣地坐在那，疯了似在那傻笑。 「陆腾……」困住他们的锁链早已消失，姚易探出手抱住陆腾，他还知道哭，但陆腾却怎么样都哭不出来了。 猫夫人满意地看着玻璃罐子，里头装着两颗好看的眼珠子，那眼珠是碧色的，美得令人爱不释手。 她的红脣扬起，扭动着身姿，望着姚易，却对着失了神的陆腾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实现愿望。」 陆腾的手指几不可见的动了，他缓慢地抬起头，不确定的重复「愿望」两字。 这是不是代表，姚扉还有机会復活。 「对的，你心里所要的，我可以替你实现。」 「不要陆腾，你这样姚扉也不会高兴的。」姚易晃着陆腾的肩，不希望他因猫夫人的话而踏入深渊。 然而陆腾却不理会，对着猫夫人，「代价是什么？」 「代价？就一样是你那动听的声音吧，我很喜欢。」 「你！」姚易起身抓住了猫夫人的衣领，两眼通红的瞪着她。 都夺走了自己的妹妹了，如今却还想要夺走他的兄弟！ 「没礼貌。」猫夫人显恶的拍掉姚易的手，指头一划，姚易整个就向着右手方的书柜飞了过去。 背部受到撞击，他闷哼一声，吃痛的跪趴在那。 「不过小猫咪只能以猫的型态復活，不仅如此，她甚至没有记忆，这样，你还愿意吗？」 陆腾看向了姚易，又看向了猫夫人，最后定睛在那装有眼珠子的玻璃罐上说：「没关係，这样也好。」没了这些痛苦的记忆，于她来说肯定是最好的。 姚易伸出手，艰难地往前爬了几步，「陆、陆腾……不要……」 「姚易。」陆腾起身抓住了他的手，一脸歉意的看着他，「跟我爸妈说，他们儿子去旅行了好不好？」 「不要，你自己去，他们才不是我爸妈，我才不要跟他们说……」 「我就去陪陪姚扉，很快就回来了好不好？」 「那才不是姚扉，没了记忆，她还是姚扉吗？你不要这样子欺骗自己，很难看。」姚易不停摇头，希望陆腾能够就此打消。 不值得啊，一点也不值得。 「我心已决，抱歉了。」陆腾放开了姚易，走到猫夫人画好的魔法阵里头，她拿起那装有姚扉灵魂的银饰，放在陆腾手掌心中。 四周泛起紫红的光芒，他转过头对着姚易笑了一下，用唇语告诉他「自己，很快就回来了」。 咒语完毕，陆腾看着怀里的白色小乳猫，欣慰的笑了。 欢迎回家。 他低下头轻触一口。 【第十章】在那，之后（2） 入冬了，原先绿意盎然的树都已秃了顶。 一台卖着热腾腾番薯的卡车旁，王敏敏和萧以晟正在那排队购买着。 他戴起了眼镜，围着奶茶色的毛巾，将王敏敏抱在自身的大衣里头替她取暖。他们有说有笑，像连体的企鹅一般跟随队伍前进。 「我要三个番薯，帮我挑大一点。」王敏敏指着里头的番薯堆，对着老闆说道。 老闆乐呵呵的应下，在里头翻找挑出装进纸袋里头。 「总共68元。」秤重完毕，老闆用塑胶袋装起，递给了王敏敏。 萧以晟自然的伸手接过，从口袋中掏出零钱给老闆，牵过王敏敏的手穿越马路。 「还想要买什么？」他看着不停环视的王敏敏问。 「我记得这里有家饮料店，还挺有名的。」她摸着下巴思考，在记忆中探询饮料店的资讯。 「今天礼拜一，很多店通常都公休。」 「确实呢。」王敏敏有些失望，最后进了超商买了一瓶伯爵红茶，却没想下个转角处，她心念的饮料店就在那开门接客。 「不走运！」她嘟起嘴，原地跺了两下。 萧以晟好笑的摇头，点着她的额头要她不要生气，拉着她的手直接走到那家饮料店里，在王敏敏不解的注视下，点了一杯苹果红茶半糖去冰。 「你干嘛啊！」 「买回去冰啊，你明天可以喝。」 王敏敏娇嗔的捶了萧以晟的胸口，满脸欣喜的撇过头傻乐。 「开心了吧？」拿着刚出炉的红茶，萧以晟揉着王敏敏的头问。 「开心！」 于是他们手牵着手，漫步走回他们的住所，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转过一个转弯处，萧以晟恍然看见了有些熟悉的身影，却发现自己怎么样都无法想起。 他转过头，却发现后头空空如也，仅有一隻黑猫和白猫并排走着。 「以晟！」他闻声转过头，接过了王敏敏打不开的伯爵红茶。 紧接着，他听见了猫叫声。 「喵──」 「你们两个，下来吃饭了！」 听闻，姚易拍拍姚沁的屁股要她赶紧下去吃饭，否则她妈又要开唸了。 「爸爸！」姚沁没有动，反而站在姚易面前盯着他说：「下一次，跟我讲讲阿姨叔叔好不好？」 他拍着姚沁的头，笑道：「当然好啊，爸爸下次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给你。」 「谢谢爸爸！」姚沁开怀大笑，向前抱住了姚易。 「不过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了，不要跟妈妈说，也不要在爷爷奶奶面前开口。」姚易放下了一张照片，那照片只有两人合影，背景是一片的蓝。 「为什么？」姚沁问。 「因为这是我们的小祕密啊！」姚易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姚沁见状，扭扭捏捏的说了一句，「好吧。」伸出了自己的拇指和姚易打勾 「说好了，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两人异口同声，在储藏间里，达成了约定。 「我们下去吃饭囉！」 而那张被姚易放下的照片，后头小小的写着「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然而这一句，姚扉终究，没有亲口说给陆腾听。 【全文完】 【后记】看完结局再来看，不然会被我剧透喔 我是何橙，橙子的橙。 很高兴终于迎来死亡的结局，不知道有没有人真的去数姚扉的死亡次数呢？ 这部的灵感来自于一句流传，「传闻猫咪有九条命」。 而当时的我刚好处于一种情绪最低潮的时候，我就想写一本不快乐的故事。 努力写的不快乐，读的不快乐，那就是我当时在写这本书的最大初衷。 不过后期在填这本书，真的很想抓住那个我的衣领，啊！太痛苦了。 为了衔接那个情绪，我几乎每次写都要先重读一遍才行。 但我觉得到某个地方开始应该可以看出文风的变化了，因为情绪大转变。 本来当初也没想给姚扉一个伴的（x） 更新这本书收穫最大的意外肯定是编推，而且我每次编推都在期考前，让我有种在坐云霄飞车的感觉，有够刺激。 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件事的发生，所以我一直都很害怕透过编推进来的读者会不会很失望这本书的剧情。 其实我也很害怕放到最后几章，因为这边进度我拉的很快，很担忧你们能不能接受，刚好那阵子也很忙累，提前说明不会上线也是一种自我逃避(。??︿??。) 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更想打我吧，尤其第十章第二回的最后那三个字，肯定杀的你们措手不及嘿嘿。 来说说最后陆腾跟猫夫人的交易好了，在这里没有设定交易为性命反而设定声音这件事不知道有没有人领悟到我的心思。 比起少一条命，更为痛苦的肯定是无法用言语倾诉。 姚扉没有记忆，身为猫咪，即便空白，陆腾也可以到时候一一向她诉说，诉说他们的故事啊，跟她对话谈天讲一些有的没的，即便回不到当初，我想还是能够弥补一些心里空缺。 但夺去声音后，他无法告知，无法和她沟通，唯有的只能运用肢体语言传递，这样子姚扉和他就只是一隻猫而已。 我觉得这样，才是对陆腾最大的惩罚，这也是我这样写的原因。 没有记忆的姚扉，就只是一隻名叫姚扉的普通猫咪，也只是陆腾再自欺欺人。 呜呜呜，我会不会太残忍。 而且，和猫夫人做过交易的最后都会回到她那…… 所以你们，应该都懂吧？ 还记得我的标籤写了「一分糖去冰」吗？其实我应该有放到三分吧？有吧有吧？说有就对了。 我还是很努力的塞糖进去了。 所以在这里宣布，真的没有番外！后续剧情请自行脑补，毕竟有无限的可能(?`灬′?) 不过可以追踪我的ig，一些节日会放小番外什么，平行时空里的这两人就会出来跟大家见面了！ 当然，未来的某一天，我心血来潮也可能就会写写番外，虐的甜的都有可能！ 在这边，也谢谢各位的观看、留言。 我们隔壁一鹿倾心再见！掰掰。 最后，只想说。 姚扉，终究还是没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