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笑曰(NPH)》 万俟晏颜 万俟宴颜最近无聊至极,耷拉着眉眼,面对阳光整个人浑身透着一股无力感,至于缘由么,当然是——没人偷偷带她出宫玩闹了。 虽然她自己可以出宫,但一个人光明正大地出宫总比不上偷偷摸摸地爬上宫墙的那种刺激感好不好?! 特别是两个人面对面,四目相对间那种偶然流转的情怀,贼心跳加速好不好?! 公主殿下超级享受那段暧昧的时光。 但是, 另一个人去了偏远之地给外祖庆生贺礼了,没几个月是回不来的,或许他重回京都之时应该过腊月了吧,唔,那就到新年的时候,时间真是过得好慢啊。公主殿下心里想着。 万俟宴颜撑着脑袋,细想着,也有可能她只是单纯地想看见那位少年郎罢了。 害,京都享有盛名的端凌候之子,世子柒,完完全全就是和‘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一起匹配的。公主殿下超级喜欢世子的长相,被她欺负时就只是一声不吭静静地红着眼睛看着她,不哭不闹不让公主殿下感到厌烦。 他漂亮精致的唇瓣就那样抿着,连姣好的容颜也不知不觉染上了薄红,原本清清冷冷的眼尾轻轻扬,扬起一尾破碎的水光,琥珀色瞳孔里面却潋滟干净。 公主的手指会贴上少年郎的唇瓣,指尖会勾勒唇型,用了些力摩挲,将少年郎原本微淡粉色的唇瓣弄红。 他漂亮的眼含泪,细碎的闷哼声传出,手掌撑地面,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泛白。然顺从地张开口,粉嫩的舌尖追随着掌控者的指骨,好让公主玩得尽兴。 公主殿下每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只有上面‘把他狠狠弄哭’的那种想法,如实照做了,又要耐着性子哄他,虽然有些麻烦,但万俟宴颜乐此不疲。 现在,漂漂亮亮供她玩乐嬉笑的少年郎离开了,公主殿下的生活乐趣便少了大半。 “又是想他的一天。” 是的,公主殿下与世子亲密,他们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说得好听一点那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皇帝给小时候无聊的公主找的玩伴,哦,还是其中的一个。 唯一特殊性,便是端凌候之子在那群小孩中长得好看,被小公主一眼看中了 。 小时候他是最可爱的那一个,像个雕琢精细的玉童娃娃。长大了就变成世家子弟中最俊朗的一个,越得公主殿下喜爱。 京都之人谁不知,世子柒从小就是被颜安公主给招中了,人家生来就是颜安公主的人,是帝王家的驸马爷,死去也要以颜安公主名为前缀入地府,改不得改不了! 所以,虽然世子柒好看无比,容貌才华堪称一绝,但却在贵女之间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谁敢和公主抢男人?敢和公主看中的人暧昧?不要命啦?!还是看自己家族不顺眼啦?! 外头日光微烈,公主殿下将小桌上面作业书本推一边,顿了一下,思考着会不会有人会来这里查岗,最后还是随手拿了一本封面上面描绘大大的两个字——史书。公主殿下起身撩开纱帘,看水上莲花。 这在湖面上的小亭子里,微风不燥,骄阳不灼,待在小亭子里看风景正好,养眼得很。也是专门就为了颜安公主一人所建造的,以此让公主殿下能近距离的看莲花来缓和心情。 小亭子周遭不远有两排黑衣侍卫恭敬站立,他们背对,目不斜视对着亭子外围。 几堆鹅卵石安放地面上,万俟宴颜蹲下身拿了几颗,她坐在岸边,脚慢悠悠地摇晃,史书搁置在大腿上。 公主殿下视线望向湖面中央,眯眼对准目标,手一扬,手里捏着的鹅卵石迅速飞去,在水面上掀起点点涟漪,最终把一枝蔓给撞倒。 连续不断的石子一起对着那目标,枝蔓不堪其受,折断跌入湖里,无力沉入泥土。 “无趣无趣。”万俟宴颜将鹅卵石全扔进里面,放出感概。 亭外几道脚步声不慌不忙响起,两排的黑衣侍卫对来人低下头颅,以示尊敬。 动静不小,场面壮观。 万俟宴颜熟练拍了拍手中细屑,便翻开腿上的史书,等待来人上前。 公主殿下动作顿住,两指捏住一张书页,指骨略微泛白。 万俟宴颜:“!” 完蛋! 拿错了书! 她翻开的那一书页,上面的画家显然笔墨极为出色,可以列为绝佳,不过几笔便浅浅勾画出一副张力十足的场景,是让人要流鼻血的程度。若是平常,公主殿下她会认真观看点评,又时闲来无事还会做笔记学习。 但是现在,根本就不适宜的好不好?! 万俟宴颜忙把书闭合,作势要扔水里,心不心痛之类的想法暂且先搁在一边,现在要紧便是不能让来人看见,不然,她下场要惨! 染了妖艳朱红的长指套放在了万俟宴颜肩膀上,顺势抽走了她要扔的书。 “颜颜,不看书吗?” 华丽嗓音,声音微哑。 “母后。”万俟宴颜抬眸看去,她唤。 罢了,死就死吧。 大不了日后的作业翻倍,奏折什么的,一俱上吧,万俟宴颜无所畏惧了。 来人身着明艳的大红裙,裙边点缀花纹,摇曳拖地,发髻插一只金钗,低眉翻开:“……” 沉默半响,这一方小天地瞬间寂静无声。 万俟宴颜等待最后终决。 堂堂公主殿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生她养她的皇后娘娘,面对众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公主殿下在他人面前皆是轻慢张扬的,仅有的乖言巧语也只是给皇后娘娘一人。 皇后娘娘认真看着,她手指没松,侧眸看向她养育的女儿,半是感叹半是叹息:“颜颜长大了。” 该当储君了…… 万俟宴颜不明觉厉,没有责骂?这么幸运的嘛?好耶! 皇后娘娘松开,放回万俟宴颜手里,摸她的脑袋。 皇后娘娘:“也别太执着这事,日后有空闲你再一一去尝试。” “嗯嗯。”万俟宴颜睁大眼,好吧,得到正式的允诺,公主殿下还是有些几分激动的。她想着,日后再也不用和世子偷偷摸摸地干这件事情了。 她也不用哄,直接命令世子就行了。 “将史书抄……”皇后娘娘说道这里卡了卡,终究是心疼不忍,换了个说法:“让女官抄录几遍念给你听。” 万俟宴颜身边有专门的女官。 万俟宴颜笑语:“就知道母后最好啦。” 此事翻篇了,也代表皇后娘娘不会问后面的结果,公主殿下心惜自个女官,不会让女官动笔。琐事而已,不必在意,所以女官抄不抄,皇后娘娘不会在意。 皇后娘娘接后语:“陛下最近身感无力,朝廷上的奏折也该由你接手了,毕竟再由母后来可是劳累无比。” “……”万俟宴颜:“好的呢。” 这个结局,她猜到了。 朝廷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际在太后垂帘听政的时候就已经快乱了。至于何时爆发,还得看局势,看那群叁元阁老何时忍不住。 外戚把握军队,权倾朝野,羽党丰满众多,他们将众臣不满的言语强力压下。皇帝在朝廷之上竟然没有多少话语权,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合格的傀儡皇帝,易主是迟早的事。 万俟宴颜眨了眨眼,问:“父皇身体很虚弱?” “是啊。”皇后娘娘弯眸,浅浅一笑。 哦豁。 真是棒极了。 万俟宴颜:“那皇祖母呢?” 皇后娘娘:“太后身子还硬朗,可以看见你登上帝位的时候。” 荒唐言论在这小天地谈及,像是谈论平常稀疏的话一样。 无论是外围的侍卫还是跟着皇后娘娘来的侍女都静静候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太后未生孩子,她是靠着资质扶养皇帝,最后一步一步熬上太后位置上的。 万俟宴颜抱着书,站起身:“母后,我去练武了。” 公主殿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储君礼仪。 万俟宴颜:“改日孩儿去看望皇祖母。” 从太后到皇后以及颜安公主,身上可都流着一半外戚的血脉。 状元郎 辞别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来到林中,手中握剑,练习剑法,气势如虹,她风姿绰约,惊起周围一片呜呼风声。 剑柄脱手,直直插入树桩之中,絮絮落叶飘落一地。 “公主殿下的剑法越发精炼了。”站在安全地带不会被牵连的秀美姑娘不住夸赞道。 她刚刚到的,受公主邀约。 “来。”万俟宴颜平缓呼吸,随意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手指对她勾了勾。 万俟宴颜:“比划比划。” 秀美姑娘:“……殿下,还是不了。” 这位是姜大将军的嫡女,颇受公主殿下眼缘的一位。 她记起上次,有她还有京都盛名‘少年将军’的弟弟和公主一块比划练习,弟弟可是躺了几天,完完全全下不了床。虽然她没有弟弟那么惨,但也很恐怖好不好,而看公主,半点事都没。 姜家嫡女见公主殿下无趣地低眸拍了拍衣袍,然后朝着她走来。 插在树桩中的剑自会有侍从去处理,不必理会。 姜家嫡女努力找话题:“殿下,今天好像是前叁甲游街庆贺的时候,路过西街时,臣女见那盛景壮观极了,可谓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殿下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看热闹。” 她面对公主殿下总会紧张,特别是公主眸色淡淡,不经意流转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殿下会朝着她笑盈盈,眉舒展,她心底总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 而弟弟,好像也一样…… 因为产生出相同的思绪,所以看得清楚,也就明白。 “探花郎好不好看?”万俟宴颜问。 也不怪公主这样问,一般而言,前叁甲之中就属探花是长相最为俊逸的那一个。 姜家嫡女很羞愧:“……臣女没看清。” 万俟宴颜:“哦,这样啊。” 公主殿下在思考自己的奏折多不多,唔,好像还行,赶赶就可以完成,那瞅一瞅也是有时间的。 “孤换身衣服,你在这待着,我们等会出宫去看热闹。”万俟宴颜饶有兴趣:“看看郎君们是如何意气风发。” 姜家嫡女应:“是。” 万俟宴颜换衣速度很快,还顺手拿了两把折扇,一把扔给姜家嫡女:“走了。” 公主殿下出宫,即使是微服私访,也不会没有侍卫跟随,所以后边明面上看着只有两位黑衣侍卫,其实暗地里有很多。 京都最大的酒楼,坐落的地势也很特殊,它夹在叁条街之间,这也造成了客源众多、一间难求的原因。 万俟宴颜倚靠在视野开阔的窗口边,折扇合拢于掌,看下方人群逐渐变得拥挤,叁位主人公还未游街到这,就已经有男男女女在此等候。 姜家嫡女一边在讲趣话给公主殿下听,一边倒了杯茶想要乘给公主喝。 万俟宴颜时不时回应,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扫向四周,远远地看见数只高大的马匹从这个方向驶来。 叁位主人公到达,场面哄动起来。姑娘们清脆悦耳的声音,郎君们清冽舒耳的声音,还伴随着守护秩序的官员们斥责声音,皆冗杂一起,他们无章地聚拢。花绢,手帕,香囊一俱扔在了骑着高大马匹的前叁甲身上。 他们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来到酒楼下方。 万俟宴颜:“嘘。” 姜家嫡女立即噤声。 她看见公主目光专注地盯着下面,原本折扇在窗栏轻点的动作也停顿住,很认真的样子。 “?”姜家嫡女心里疑惑,循着公主的目光望去,探花郎很好看?难道要比世子还好看吗? 万俟宴颜看见——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手握缰绳,衣玦飘起,状元服的酒红色衣袍衬得他白面如玉,眉如墨画,周围的人众不知不觉沦为背景,仅他一人如此出众夺目。 状元郎的眸光明亮清澈,面孔棱角分明到精致,莫名有一种干净利落的冷冽感。从头到尾,无不张扬着金榜题目、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眉眼却很像一个人,热烈而赤诚。 他明媚开朗,一如既往让人惊艳无比。 姜家嫡女也愣住,视线落在首位的状元身上,她感到几分熟悉。 “世子柒?!”姜家嫡女轻声喃喃,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的,特别是眉眼,尤其像那位在京都享有盛名的端凌候之子——世子柒。 万俟宴颜回眸看她,眸光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万俟宴颜:“再说一遍。” 姜家嫡女:“殿下不觉得状元郎很像世子吗?” 公主殿下没应,她陷入沉思:“啧。” “你见过世子穿红袍吗?”万俟宴颜意味不明说道。 姜家嫡女摇头。 世子平常时候都是穿青衣白衣为主,很是素净。 万俟宴颜决定了:“以后让世子多穿穿鲜明提亮颜色的衣袍吧。” 例如什么红色紫色黄色,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来个一遍。 万俟宴颜从旁边桌子上的花瓶中折过一枝开得正艳的花朵,两指捏着,运功发力。下一秒,娇艳花朵便从窗口飞向外面,目标方向对着快要走远的那群人。 花枝本孱弱,奈何飞来的花朵带着一股极速的声力,掀起状元郎额前的发缕,露出光洁饱满额头,有力,明确地插入他的鬓角之中。 花瓣掇在他鬓边,却不显状元郎丝毫受气,反而更加添了一份雌雄莫辨的绝艳美感。 不知是花称美人还是美人称花,这一幕,绝了。 万俟宴颜轻哼一句:“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人众发出起伏声,惊讶不已。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查找幕后黑手。 温澜握着绳僵的手顿住,马蹄嗒嗒,最后停留在原地不动。 他抬手把耳边的那一枝花瓣拿下来,抬头看向上边的酒楼窗台。 窗台很普通,有无数看众伸出老长老长的脑袋,为一睹叁甲的风采。然,有一层,只有一间窗口被打开,露出一双手,搁在上面,手指修长如葱,白皙分明,指尖上还沾染上鲜艳的花汁,滴滴落在地上。 温澜看见,那双手的主人恶劣地将唇勾起,眼眸弯弯,却笑得纯良,倒像是做了一件令她感到好玩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 四目相对,惊鸿都入了眼。 公主殿下张了张口,无声述说几个字。 状元郎看得清清楚楚,也明白了这一句话意思,手微蜷曲,然后忍不住地握紧成拳,花枝被他碾压。那张白皙漂亮的脸庞瞬间变的薄红,白玉染红霞,姝艳至极。 简,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温澜愤愤扔下手里的花,马蹄踏着零碎的花瓣,加快速度向前行驶。 唔,落荒而逃嘛?! 雅房里, 姜家嫡女像看不见似的低头倒茶。 万俟宴颜用折扇敲了敲桌面,提示:“满了,都溢出来了。” 姜家嫡女慌慌张张地弄干净。 公主笑出声:“你怎么这么紧张?” “……没。”姜家嫡女抬眸,很认真问:“殿下可是喜欢状元郎,对其一见钟情,那,那世子……”怎么办? 万俟宴颜打断。 “难道看不出是玩玩?”万俟宴颜挑眉,反问。 姜家嫡女点头:“看出来了。” 她想起来了,殿下以前也会这个样子作弄世子的,眉眼弯弯宠溺非常,是一模一样的态度。 是啊,这位新鲜出炉的状元郎难道不是长得一副像世子的容颜,他和世子脸红的表情都差不多,可不让殿下越发想念世子。 状元郎,只不过是世子离开时候的替代品罢了。 所以,到头来,终究是世子不一样的。 万俟宴颜:“世子可是要几个月后才能回来……” 听闻语调有几分叹息。 姜家嫡女不敢言语。 万俟宴颜倒茶,轻抿细尝:“味道不错。” 听到赞赏语气,姜家嫡女重新又倒了一杯,再次品尝。 也许是之前没尝到味。她想。 万俟宴颜等姜家嫡女细细慢慢喝完杯中的茶。 公主殿下才将茶杯轻搁置桌面,瓷具之间相互碰撞发出脆响。 万俟宴颜:“走了,回宫。” 有了个好收获,倒不枉此行。 嗯,很好很好。 夜深(微H) 红墙碧瓦,深宫宅院。 万俟宴颜揉眉,看奏折上面记录得琐碎的小事。 她:“那群大臣原来这么无聊的吗?” 话很轻快,但有点冷。公主殿下迟早会把他们一个个收拾干净! 万俟宴颜拿起旁边放置白色小本上看,内容么?新科状元的身世。 暗卫用极为短暂的时间便查到了这位状元郎从出生到长这么大以来发生的所有大大小小事情,详细的略地描写在小本上。 万俟宴颜只瞄了一眼便不耐烦看下去了,但也提取到了一点信息。 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 公主殿下低眉继续在奏折上行云流水写着,落笔如云烟,上面的字迹却锋芒毕露,彰显其轻慢跋扈、傲气张扬意思。 “无父无母……” 说起来,状元郎的卷面还是万俟宴颜给评批的,状元这个身份自然也是她一口定下,吸引公主殿下的还是那一张写得满满的字,内容也颇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但其他人也并不差。 至于殿试,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前叁甲早就定了的身份,皇帝无法改变。 就是没想到,他竟然和世子眉眼相似,这也太过巧合了。 万俟宴颜眼眸微深,不免阴谋化。 端凌候知不知道?叁元阁老知不知道?是不是要借着世子的长相闹出大事?她下意识理清这其中究竟可能牵涉到几方势力,然后再一一对应解决结果看是否达到了最优。 公主殿下很快将奏折一并做完,不知不觉殿内点起了灯,烛光微微摇曳,倒映在纸窗上落下几片浓重的阴影。 女官上前,后面跟着两排侍从,侍从们捧着温热新鲜的食膳,无声地一一摆放整齐,便低首井然有序地离开。 女官示意:“殿下,请看。” 公主殿下抬眸望去, 才发现女官后面还有一个人。 那人跪地,墨色长发未束,披散落至地面上,看不起长相如何,但瞧那身形,明显就是郎君清瘦却有力的体格。 最重要的一点是……只穿了一层细衫,看上去非常单薄,只是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随随便便一拉一扯便可以轻轻松松地脱下。 女官:“皇后娘娘说这是伺候殿下用膳的。到了殿下想要就寝时又有一人会前来伺候。” “!”万俟宴颜摆手:“你退下吧。” 公主明白了,今日的那份春宫图终其还是在母后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女官:“是。” 女官离开,关上了大门。 这个地方是公主殿下完成奏折以及用膳的地方,就寝并不在这里,在另外的宫殿。两殿虽然相隔不远,但还是有些距离,即使殿下并不需要自己走去。 万俟宴颜朝着跪地的少年郎:“抬起头来。” 少年郎听话,长发从脸颊两边顺着拢在耳后,露出清冷白皙的一张脸,唇瓣抿起,长长的眼睫紧张不安轻眨,遮蔽眼眸情绪。 依旧是精致的五官。 是那种精致到不显任何弱气的那种,符合公主殿下的审美。 少年郎脑袋抬起来了。但,胸膛却无法被宽松的衣襟遮住,白嫩肌肤却不是从未锻炼过的那种软绵绵感觉,相反是充满力量,两颗茱萸粉嫩引入怜爱,依旧是她喜欢的那种。腹肌的纹理在烛火下照映得不是很清晰…… 他道:“殿下……” 声音清雅。 万俟宴颜捂脸,可恶!喜好什么的被母后拿捏得死死的! 万俟宴颜勾了勾手指:“过来。” 少年郎并不是走过来的,而是用膝盖一步一步跪过来的。而且,万俟宴颜是在高台上,也就是说并不是平地,有阶梯的。 地面上冰凉,没有像万俟宴颜就寝的那座宫殿那般铺满毛绒柔软的织皮。 少年郎好不容易上来,依旧跪着,小心翼翼地对着公主殿下展颜一笑:“殿下,奴侍奉您用膳。” 他靠近,能清晰地看见之前若隐若现的情景。 万俟宴颜:“好啊。” 公主殿下触到少年郎的皮肤,疑惑:“不冷吗?” 夜晚寒气重,温度可是还是比较低的。 少年郎身体很明显地打了个颤,他身体依旧火热。反而是殿下的手,微凉,像块沁亮的明玉,温差的对比,更加放大了他的温度高,犹如热炉。 “殿下,奴不冷。” 万俟宴颜:好吧,她已经很关怀了。 最后用完膳,少年郎衣不避体,面色潮红一片,额间起了细薄的汗珠,他情不自禁从喉间溢出清哑的短促音调。 公主殿下衣裳还是和用膳之前一样干干净净的,连衣袍上面些许的褶皱也是在处理奏折时弄的,虽然是和先前没有变化。但公主殿下依旧低眉净了手,细致认真。 少年郎被带走,万俟宴颜回自己就寝的宫殿里。 女官领着公主殿下前往哪一个房间,有侍从守在房门口。 万俟宴颜放心了,不是她常睡的那间就好,公主殿下其实是有洁癖的,对,没错。她不能忍受除她以外,哦,还有世子之外的人踏入她的房间里。 公主殿下进入。 踩在柔软的织皮上面,她目光搜索外来之客。 万俟宴颜停步。 茧?! 万俟宴颜看见用白布条包裹着的长长一条的类似于茧不知名东西。 在里面? 不远处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箱子,是打开的,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工具,等待被解锁开发。 万俟宴颜耐着性子蹲下,现在可以看见黑色的发丝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白带将其捆住,被她解开。 看清。 “!”公主殿下还是震惊了。 两个漂漂亮亮的少年郎,相互背对着,浑身赤/裸,墨发遮遮掩掩,盖在身上任其缠绕,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互相交合,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那种诱/惑。他们爬起来跪在地上,相同的嗓音一起喊着:“殿下。” 故意的颤颤声线。 万俟宴颜两只手,各自伸出一根手指,抬起他们的下巴,待其看清长相。 双生子…… 公主殿下听到声音那时便猜测有可能,但没想到还真是。 真是,棒极了。 两位少年郎的长相姝丽,眼尾一起轻轻挑起,掀起眸间云海,任其为所欲为,还有那旁边重要的小箱子。 夜很深了…… 双生子H 布轻飘飘落地,浅搁一物上,给蒙上了层朦胧美感,正恰恰如照应着双生子而言。 双生子极为乖巧地跪在地上,两双极为相似的漆黑眼瞳皆怯生生看着万俟晏颜,眼睫轻微晃动,眼眸里面透露着对公主殿下的惧意,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仰慕与欢喜之意。 显而易见,他们是自愿的。包括先前的少年郎。 万俟晏颜朝着他们展颜轻笑,绕有兴趣地打量他们。 公主殿下再一次的想要与母上大人贴贴亲近亲近,怎么会这么棒呢。 她们距离极近,近到能闻到他们身上故意洒上的香味,带来几分情迷意乱。 气氛渲染迷蒙。 细腻白皙肌肤夹杂粉色,双手想要环住公主腰,害怕唐突也有几分自己自卑不配沾染的意思,以至于双生子的手臂半悬空中,柔弱无力地承受欲来的宠爱。 双生子身上披了件白纱,和先前侍奉万俟晏颜食膳不一样。 他们纱更薄更透,更能看清里面的情形,红豆原本靡软,在外力的作用下变得硬立起来,好生诱惑,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位一模一样的双生子,这可不是一加一得到双倍快乐,那么简单好吧。 公主殿下被蛊惑到了,微蹲下身,她摸了上去,两只手正好一人一个,拨弄着。 所以说嘛,任何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女子面对如今情景都会遭受不住的好吧。 要理解万俟晏颜的。 更何况,公主殿下日后可是要当帝王的人,也理应多多经历这场面。 “殿下······恩··哼···”他们害羞的红了耳朵,欲拒还迎地推拉。 双生子额间薄汗,同一时间发出细微的喘气声音。 在呻吟,快感渐渐从内心底里袭来,快要迸发之际··· 奈何公主殿下在紧要关头收了手,笑容带了些恶劣,玩够了似的对他们弯起好看的眉眼。 “唔··” “嗯···” 一样面容,一样甜腻腻的嗓音,在欲求不满。 万俟晏颜用手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脸颊,具有羞辱意味。 他们强行忍耐那股欲望,顺从公主殿下的动作,把脸颊凑近,让公主更顺手又好打。 万俟晏颜收回手,站起来,好整以暇地倚靠在软榻上面。下面要干什么他们知晓了。 双生子跪着前行,手里的动作轻柔又细致地摆弄好衣饰,将公主殿下的胸脯露出来,低头舔弄。 看吧,两个人正好一人一边,能伺候的更加细心,特别是他们还有着双生子身份的微妙心灵感应加成,更加棒了好吧。 舌尖伸出,在乳圈周围打转转,画圈勾勒。 公主殿下眉眼之间慵懒,墨发披散,扬起脑袋微微喘。 眼眸微阖, 双生子从上边慢慢转移到下身,他们动作莫名停顿了会。 万俟晏颜疑惑,每人各踢一脚。 公平。 被公主殿下无声催促着,双生子中有个人妥协了,他把机会让给弟弟。 弟弟比他会讨喜些,在这种事上大概一样如此吧? 他们中有个人想着。 华艳带着金丝纹路模样的裙摆撩起,白色亵衣缓慢褪去。 其中位少年郎在公主腿间耸动,呼吸急促,更加被夹紧了。 被双生子细致伺候着,让公主眼尾染上了像是红胭脂那种好看艳丽颜色,使人沉沦。 万俟晏颜平缓着呼吸。 嗯,确实很爽。 她由衷给下极好的评价。 脱下的衣裳没沾染上东西,公主殿下随意拿了件披上去。 一边,一直没被使用过的黑色小匣子被打开,锁链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见钟情 昨晚放纵地玩闹一回,万俟宴颜今晨她在水中沐浴,雾气蒙蒙弥漫,模糊了公主的眉眼。 昨日伺候公主殿下的双生子没在她心里留下丝毫波澜。万俟宴颜不久也问了皇后娘娘那对双生子怎么来的,母后淡淡回答,就是特地为她培养的性奴这时候才拿出来了,颇意味深长让她不要沉迷其中。 公主殿下捂脸,莫名羞耻。这奇怪的形象在母后那里怎么形成的?她才不会的好嘛 。 水面涟漪,万俟宴颜倦怠靠着脑袋,百般无聊想起,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街道行驶,夹道欢呼,花别在他耳边时那副愕然神情的一幕。 不知道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会和世子一样吗? 公主起身,惊起哗啦水声,旁边站立的侍从伺候着穿衣。 她垂眸享受细致的伺候。 嗯哼,去找他玩吧。 万俟宴颜愉快地下了决定。 要知道一个人的住处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 繁茂的大树,枝叶状厚,叶子青翠,温和的阳光下地面之上斑驳着隐隐约约的叶影,有光洒在面前准备闭目养神的郎君的脸上,郎君五官绝艳风华,迎面给人带来一种冲击感,手中还捧着书本,像是画卷般中的人物。 “呼!” 急促紧张的降落声。 温澜蓦地睁眼,眼帘之中显现一道蓝白色衣裙的重影,没见识的状元郎下意识地脚步连忙后退好几步。 来人平安落地,她打招呼。 “呀,好巧啊。” 那句带笑音的语气格外撩人。 周身是很少人能拥有的矜贵感气质,而容貌温澜眼熟得很,赫然不就是昨天才调戏过他的姑娘嘛。 她说的那句话,同样让温澜印象深刻。 状元郎看她身姿纤细窈窕,蓝衣白底袍裙,腰间挂戴着青白色配饰。 万俟宴颜:“没想到又见面了。” 温澜又后退了一步,站稳身形,神色不变,表情冷冷淡淡,拿着书,看似脾气很好地对她弯腰拱手行礼。 温澜:“姑娘有礼,在下温澜,字君茗,不知姑娘有何事与君茗告之?” 绝口不提昨日发生的事。 万俟宴颜:“没事就不能和郎君一起说话嘛?” 温澜纤长疏密的睫羽轻压眼眸,没应,他再次往后退了好几步,全身上下都透着‘拒绝’两个字。 “郎君怎视我如骇涛猛虎呢?难不成我长得很吓人?”万俟宴颜问。 温澜下意识地认真看清眼前,然后又慌乱垂下眸子,不敢到处乱瞟。 温澜:“望姑娘自重。” 万俟宴颜恍然:“原来郎君真的觉得姑娘我很丑陋是吗?太让人伤心了。” 温澜憋着不说话。 其实……不丑……相反很,漂亮。 没错,是温澜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也是最让人难以忘怀一位,令他惊艳。 眼前的姑娘似乎被他的沉默对待真给伤到了心,她低头看鞋尖,看上去并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表情。 当下社会开放包容,尤其是对女子而言。世人脑海中都潜意识地不会明确地在口头上谈论一个姑娘的外表穿着如何,他们知道那样是不尊重人的,若是让他人知晓,一定会评上‘道德败坏’这成语,而那大大四个字会终其一生烙印在这人身上,舆论打击什么的还是次要的,最为重要的还是当不上官。 以上严苛的要求,也造成了姑娘们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穿衣打扮这条边界有很大的自由程度。 虽然并没有明确条律确切规定,但就是如此运营着。 温澜:“不,不是。” 他连忙出声否认。 若是承认,结局会很惨。 所以状元郎也顾不得对万俟宴颜冷漠了,他原本想着以这个样子的态度逼退这位热情无比的姑娘。 竟没想到扯上了这个话题。 习惯性给人挖坑埋土一条龙服务的公主殿下唇瓣在下面忍不住勾起,这么一看,那有些什么难过脆弱的神态。 这不禁让万俟宴颜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和世子见面也是这样戏闹他,不过那时候是小打小闹,激不起什么水花的那种形式。然后世子神情就会变得慌慌张张,立马来哄着自己的小公主。 说实话,还挺怀念的。 重演一次,公主殿下也颇得心应手。 虽然危险性是呈直线趋势增长。 温澜:“姑娘要对自己有信心。” 他很认真,语气温和。 “……”万俟宴颜:“?” 嗯哼?为什么她听着像嘲讽,特别是他那种温温和和、不带半点情绪的语气。 她抬起脑袋:“可我对自己没信心怎么办?郎君可有何办法解决?” 博览群书的状元郎闻言,在自己的知识大海里面细细搜索。 温澜:“姑娘可以常照着镜子,在心里默念十遍自己要自信便能缓解一二。” 状元郎再次落到公主殿下语言的陷阱,没有察觉。 温澜:“为何?” 万俟宴颜:“难道状元郎没发现……” 她语调慢悠悠: “我对状元郎一见钟情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情不自禁,控制不住地缠上郎君不是?不然,怎么又没有对别人一见钟情,又为何眼巴巴地来找郎君,只为和郎君说上一句呢?而郎君却对我如此寒心的态度。” 叫你柒柒可好 万俟宴颜朝他走了几步,两人距离拉近些,她想看清楚他脸上到底有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万俟宴颜没有发现。 她猛地一下笑出了声,真情实意的笑声,不像平常笑意都不达入眼底。 公主殿下心情很愉悦,觉得自己来找这个看起来骨子里带着略微迂腐刻板的状元郎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万俟宴颜:“郎君可真有趣。” 她也一样是真心夸赞。 温澜才反应过来又是在作弄他,他有些恼,板着一张脸,眼尾勾勒几分锋利,顿时显得冷漠无比。 “姑娘望自重!” 他重复一遍,唯一不同的就是语气加重了些,听着倒凶了那么一点点。 但公主殿下会怕吗? 不会。 万俟宴颜再次展颜弯眸,对着他笑吟吟:“唔,请郎君说说,我为何只来跟你玩闹?反而不去找他人相伴?” 状元郎再次落到公主殿下语言的陷阱,没有察觉。 温澜:“为何?” 万俟宴颜:“难道状元郎没发现……” 她语调慢悠悠: “我对状元郎一见钟情了?”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情不自禁,控制不住地缠上郎君不是?不然,怎么又没有对别人一见钟情,又为何眼巴巴地来找郎君,只为和郎君说上一句呢?而郎君却对我如此寒心的态度。” “郎君……”她依旧低头自哀:“你难道没有发现,正是因为有郎君的出现,我将自己都快贬低到尘埃里了?郎君你为何如此残忍?” 嗯,一番恳切谈论,很有道理。 温澜招架不住。 他自己听着都深刻觉得自己十年寒窗苦读都不知读进哪里去了,实在是太过混蛋,太不是人了,昨日也不应该去往那条游街的,这样就不会让姑娘辗转发侧。 温澜站立难安。 状元郎给万俟宴颜拱手道歉。 “姑娘,你不应该……”温澜卡了卡,说不下去,源头终究还是在自己身上,他也没有什么脸来让人姑娘改变。 温澜:“姑娘,你很好,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君茗配不上这份如此热烈的感情,待君茗……” 万俟宴颜:“停。” 公主殿下听不下去了: “我开玩笑的。” 轻描淡写,漫不经心。 温澜怔住:“……” 郎君颀长身体微晃,漂亮的眉宇不自觉紧皱,睫羽轻颤,他唇瓣抿成一条直线,顿了半响。 温澜:“以后还望姑娘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你居然还当真了?!”万俟宴颜有些难以置信,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演技挺差的。 毕竟现在还没人有资格让公主殿下屈尊降贵地委屈自己追着一个人哭着求着把真心掏出送给,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好不好。 温澜:“姑娘,告辞。” 他直接转身离开。 万俟宴颜挑眉。 纯情状元?生气啦? 唔,更有趣了。 公主殿下追上去:“喂,那要不你来讨好我,说不定我会真的喜欢上你,不需要你一厢情愿,我们两人来个两情相悦,这岂不美哉。” 温澜没搭理。 他脸颊好像被气得鼓鼓的,可可爱爱,让人垂爱。 万俟宴颜脚尖轻点,踏着凸起的石子直接飞到他前面。 温澜折了个方向。 “?”万俟宴颜:“郎君,你好幼稚哦。” 她叁岁就不玩了。 温澜:“……” 他:“没人说过你很容易让人感到生气吗?” 温澜觉得她来就是给他堵心的。 公主殿下仔细思考:“没有。” 好吧,是个被家人宠坏了的世家大小姐。 温澜明白了。 温澜还是回身了,对着万俟宴颜,他尽量把话说清楚。 温澜:“之前是我误解姑娘的意思,我向姑娘道歉。” 公主殿下心安理得接受。 万俟宴颜:“嗯,然后呢?” “既然这样,我与姑娘也算认识一场,还不知姑娘芳名?”温澜道。 万俟宴颜:“安颜。” 安颜,倒过来就变成颜安了。 颜安公主。 温澜点头:“好的,安姑娘。” “你叫我安姑娘。”万俟宴颜:“那要不我叫你小柒吧。” “?”温澜疑惑。 这和他的字以及名有什么关联吗?好的,这个问题先搁置一边暂且不谈。以及这种称呼不是应该很亲密的两个人才可以叫唤吗? “为什么是小柒?”温澜问。 “你不喜欢吗?”万俟宴颜解释:“那可是独一无二的爱称哦。” 温澜:“不喜欢。” 万俟宴颜认真听从意见,勉强让步:“那柒柒如何?” 这两个称呼又有什么差别。 温澜执着:“安姑娘,你可以叫我的名或者我的字,不要取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加在我身上。” 公主殿下点头:“好的柒柒,没错柒柒。” “……”温澜败了。 罢了。 “既然安姑娘唤我为柒柒。”状元郎说起两个迭词的名字还挺不好意思。 温澜轻声:“那么,我便唤姑娘为安颜吧。” 万俟宴颜:“随你。” 恼了 反正是个假名字,随便别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万俟宴颜又不会应。 她的真名没多少人有资格使唤,少数几人还都是长辈身份。连世子平日都是喊她‘殿下’,也只除了较为特殊时候,譬如他被她惹哭,世子会含着哭腔零碎地唤公主殿下一声‘颜安’。 其余人,其余时候,通通拉下去,可以不必出现在公主殿下的眼前了! 温澜颔首。 他并不知道,京都有位世子,后缀名‘柒’。 公主称呼状元郎为柒柒,万俟宴颜近乎是堂而皇之地挑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了。 温澜初到京都,还没有理清里面势力的分布,仅明白的就是太后垂帘听政,皇帝傀儡,这也造成了外戚嚣张焰气的资本。 状元郎在殿试上并没有看清帝王的尊容。 他们隔得很远,而且帝王前面还放着一厚厚的屏障。 帝王声音听着虚弱无比,即使是提起精神也只是对他们简单交谈,进行勉励,然后放他们回去罢了。 外戚跋扈,这是百姓共知的一件事,但百姓他们对外戚却没有很大的愤怒指责情绪,反而还会面带笑容说他们身上的好处。 以前是百姓的温澜也一样有这种感觉,只不过不太明显,下意识藏在脑海深处。而一到新任帝王登基,若是外戚成为皇帝他都不会有太大的惊讶,相反可以欣然地接受这事实。 还没有成功上任的状元郎凭着自己在政治方面的直觉,所以他觉得外戚是张狂,但又不完全张狂。 嗯,就很奇怪。 明明有着张狂目空一切的底气。 好像是上头有座沉重的大山压着,不让外戚他们做出残害百姓的事情。 这就要等温澜上任,交结好友,认识更多,他才能对京都里面波涛汹涌的暗水了解得更加清楚。 状元郎后来也一样会知道,端凌侯有嫡子名唤世子柒。也一样会知道,他到底究竟和世子柒的眉眼长得多么相似。也一样会知道,眼前看似热情为他奔来的姑娘其实也只不过是因为世子柒的缘故而已。 也正是现在两人互换名字的这个时候,温澜整个人都打上了世子柒替身的标签,他至死都摘不下来。 未来的状元郎没有名字,没有自我,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一切,他身上的傲骨将一寸一寸瓦解消失,犹如被驯服的小兽,垂下自己向来高傲的头颅,只为哀求着眼前之人不经意流漏出来的些许垂怜。 这是后语。 而现在,万俟宴颜看着状元郎的思考,礼貌地没有打搅,让他趁这个时间想明白。 温澜回神,就看见她离他越近了。 从没和姑娘如此亲近的状元郎耳尖冒了红意,而且两个人还互留名字。 他:“!” 万俟宴颜:“你刚刚想什么呢?” 温澜顿了会,如实告知。 他:“想朝廷局势。” 温澜并没有看对方是姑娘身份而拒绝说明。 或许,她作为一个世家大小姐,在京都生活许久,对于京中势力比他还要更了解。 温澜也想听听安姑娘有何见解。 万俟宴颜找了个看上去干净的石块,直接坐上去,手撑着下巴,专注看他。 “那你想明白了什么?”万俟宴颜问。 温澜跟着她,坐在对面,挪开眸光,落在枝干上,不和万俟宴颜对视。 温澜:“里面水很深,有多方势力交杂,辨不清。” 说完他唇轻扯了一下,很明显身上的疏离感彻底消散,淡淡的书卷气袭来,温和了状元郎的眉眼。 万俟宴颜:“我教你可好?” 温澜下意识拱手:“在下洗耳恭听,愿听安姑娘高见。” 说是说可以唤安颜这个名字,但他到底是羞涩难免不敢喊,所以只能继续叫万俟宴颜这个名字了。 “嗯……”万俟宴颜:“叫几声老师听听,不然我得多亏。” 温澜顺从,完全没意见。 状元郎:“安老师好。” 万俟宴颜笑:“嗯,在呢。” “柒柒学生,你可要认真听好。”公主殿下终于移开视线,放在别处。 状元郎也不知道为何舒缓了一口气,耳尖红意不退,但依旧放松了身体。 万俟宴颜会跟状元郎讲清楚京中局势吗? 当然不会。 作为一名称职的储君,国家未来的帝王。除了一直教导她帝王之术的老太傅,以及皇后娘娘和太后几人,她还没和谁讨论过类似话题。 简单来说,就两个字‘不配’。 公主殿下挑着不重要的事情,再掺杂着其他真真假假乱七八糟胡扯出来的,她编一起,通畅有序且有理有据地跟温澜说道。 语气严肃,听着就像真的似的。 状元郎迟疑:“真的吗?” 对于上通言论,公主殿下说完就忘。 万俟宴颜对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当然是真的。” 温澜抬眸看她。 万俟宴颜侧眸回视:“有事?” 她的态度太过坦荡,脸上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心虚的表情。温澜反倒不确定了。 公主殿下先发制人:“你怀疑我?” “好哇,我辛辛苦苦把我所学所感所知的事都告诉你了,你居然还不相信我?”万俟宴颜不太高兴了,有小脾气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裙,继续道:“还认为我是随便胡扯搪塞你的,原来在你的脑海里我形象就是这样子的?!” 状元郎愧疚了。 状元郎道歉了。 也许只是人家安姑娘的消息来源和他不一样,再加上两人的见解不一,造成的结果也就不一样了。 温澜在脑中为万俟宴颜辩解,不错,理由非常合理。 毕竟她是为了好心帮助他,让其更加明白京都局势怎么样,安姑娘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的。温澜实在不应该怀疑一个对他心怀好意的人。 他在自我谴责。 公主殿下笑了。 “啧。”万俟宴颜面带轻嘲:“你说你这个样子能在官场上活下来吗?” 公主殿下认真发问。 真是蠢极了。 世子才不会是他这个样子,世子柒很聪明。 万俟宴颜也知道世子柒在面对她和其他人是持有不一样的态度。 但世子本来就没有什么温和纯良的好脾气,他也只是对着公主一人才会将扔掉乖戾的猛兽外壳,掀开自己柔软的肚皮任其她揉捏抚摸,为所欲为。 再说,长大后的世子那也是故意的,装作样子被她给作弄到,仅仅陪着公主殿下放松紧绷的精神,一起嬉笑玩闹的。 不像温澜,居然真的相信了,还不是一次两次。 公主殿下想着,或许状元这个名头本不应该让温澜来当。 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从小就被村民善意以待,幸运无比,他待在一方小天地,生活简单,只顾着埋头读书,为报村民。没经历过什么毒打社会黑暗之类的事件,他也就习惯性地将每个人都率先盖上一层好意的面纱,绝不会把人望恶意方面去想。 这样的一个人,上任后绝对会被欺压得超级厉害,没个几十年磨砺绝对出不了头,这还是较为幸运的结局。暂且不论美好的理想与现实会造成怎样的冲突,就单纯如今的局势而言,在官场上能安稳活下来的各个都是深谋远虑的老狐狸,几派党羽相争,只要他稍稍站错了位,瞬间沦为政/治牺牲品。 谈何理想?谈何抱负? 都是笑话。 就算没被牵连其中,未来朝廷也绝对会大洗牌大换血,随随便便连坐的那种酷刑可不是说笑的。 是的, 公主殿下后悔了。 后悔钦定这人为状元了。 这么想,其他榜眼探花的文章也不错,他们也是有资格当上状元的,起码不会是像他那么单纯。 “?”蠢笨蠢笨的状元郎:“怎么了?” 温澜很快反应过来,不可置信:“你又骗我?” ‘又’这个字被他运用得生动形象极了。 万俟宴颜对着温澜无辜眨眼。 温澜无奈叹气。 罢了。 温澜:“我只是比较相信安姑娘而已。” 万俟宴颜凑近他,拍他脸颊:“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交付出自己的信任?你的信任人人可得?这么廉价吗?” 温澜愣住,没退,被她的话迎头痛击。 公主殿下表示没什么乐趣了。 这么个人,一点都不好玩,即使眉眼相似,也根本就比不上世子。倒像个粗制滥造的纺制品,外表看着有趣,内里实则好生无趣。 万俟宴颜离远,依旧弯眸:“柒柒下次有机会再见哦。” 笑意不达眼底。 依旧是和先前来到温澜面前的语气一样,只不过就是有什么不太一样的感觉。 温澜看着安姑娘身影很快消失不见,突兀地来,突兀地离开,像一阵风,也像是一场梦。 连个回应的时间也没有留给他。 状元郎手摸上了自己脸,他低着头看手中紧握书,静了片刻。 温澜:“她恼了我?” “为什么?” 温澜茫然。 姐弟 若是让万俟宴颜知道温澜认为她对他生气,指不定会嗤笑出来。 不不不,这人还没有能力能让公主殿下产生生气的情绪。 她来到小巷,一个没有多少人经过的地方,较为偏僻,停步站立,衣裙顺垂落在脚踝边,腰间的玉饰之间碰撞发出响亮声音。 清脆悦耳。 “出来。” 话很轻,却微冷。 万俟宴颜在意识到竟然有人还敢跟踪她,眉眼下意识微凉。所以,公主自然是顾不得和温澜继续谈话,他蠢是一小部分原因,但被人跟踪让她有点恼怒也占据了一大部分原因,不然她也不会早早离开。 公主殿下极为厌恶有人打破她的计划,她会有一种明明掌控在手却在小细节突然失误的感觉,让她挫败不已。也造成万俟宴颜在这时候脾气会很差。 一道身影在她身后飞落地,显现。 黑衣白底的少年郎,修长如玉,长得一副绝好的容颜,他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五官衬托得俊朗绝伦。 少年郎明显是怕公主殿下误会,落地的瞬间就忙出声为自己解释。 “殿下我不是故意跟着您的。”他小跑到万俟宴颜眼前。 公主殿下眉宇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静静地看着来人对着她微微低头行礼。 “啪” 一巴掌直接扇过去。 没收力。 万俟宴颜不需要来人的任何解释。 少年郎对公主根本没一丝防备,眼冒金星的同时,耳朵还有点嗡嗡作响,踉跄后退了好几步,他被公主这一巴掌打得有点懵,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却道:“殿下手痛吗?” 在他认知里,公主全身上下都是金贵的,他根本就不配得到公主的半分注视,只能像只阴暗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偷偷摸摸地窥视,才能多看一眼公主。 万俟宴颜又一巴掌扇过去,打在相同的位置,掌印重合,打得颇有技巧。 “孤允许你开口说话了吗?” 少年郎嘴边溢血,里面破了皮,半张脸颊轻微肿胀,他抿起唇,依旧还在担心公主手痛不痛。 公主生气了…… 他习惯性跪在地上,闭嘴,不敢有所动作,静静等待公主的怒意平息。 在外说一不二的少年将军在面对公主每次都是如此卑微的态度。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每自己都会让公主生气,而不像世子柒只是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惹得公主眉开眼笑。 万俟宴颜甩了甩手,有一点麻酥,她垂眸揉了揉指骨。 万俟宴颜:“小将军原来这么空闲啊。” 公主殿下像两巴掌的事没发生过一样问候他。 不是故意的却还是跟着她一路,直到她出声他才出来。 啧。 小将军,少年将军,姜家嫡女的弟弟,和姜家嫡女面容至少有七成像似。所以当他们两个人都穿男装那时,万俟宴颜才会不小心把姜家嫡女认错为她的弟弟。 少年将军原本是准备前往军营的,奈何他路途中看见了熟悉的人,一下子走不动,等回神过来,就变成这副局面了。 这件事确实是他的错。少年将军低首不语。 万俟宴颜也不指望他做出什么回应。 “你姐呢?”万俟宴颜问。 少年将军:“姐姐在军营里。” 少年将军会训兵,姜家嫡女也会,相比之下还更为出色。只不过姜家嫡女的光芒都被掩映在他弟弟身上,所有人称赞的声音都会凝聚在她弟弟身上,旁人只会说:‘不愧是姜大将军的儿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人知道姜家嫡女也不差。 以前的姜家嫡女即使喜欢行军打仗又如何,她不满困在小小宅院又如何。被父亲母亲施加压力还不是得乖乖接受这件事情,姜家嫡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可以骑着马儿奔驰,自由潇洒。 只不过这一切被公主殿下所改变了。 从此以后,姜家嫡女不必穿着她不喜欢的男装假冒弟弟的身份偷跑出去学习,她可以穿着漂漂亮亮的裙袍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去任何地方,包括军营。也不必学习她讨厌的女工,弟弟去的地方姜家嫡女也可以去,姜大将军也不再会对她摇头拒绝,说着以前一样令她控制不住会嫉妒弟弟的言语。 公主殿下永远都会记得一幕。 那日,夕阳西下,姜家嫡女穿着一身红裙翻过皇宫高高的围墙,被所有御卫追着的场景。姜家嫡女跑过来只是想对她笑着说道:“殿下,以后我为你打天下,征战四方,让殿下不会有后顾之忧。” “我将是殿下最忠诚的一把刀。” 姜家嫡女眉飞色舞,像是脱了层无形的枷锁,难得骄傲放纵一回。霞光落在她眼中,闪烁世间最温柔的颜色。 公主殿下撑着脑袋,看着她舒眉浅笑:“好啊。” 那是万俟宴颜此生看过最漂亮的颜色,她觉得任何一种色彩都比不上这种。 公主殿下思绪万千,重新回到这里。 万俟宴颜轻飘飘道:“你一个月后再去军营吧。” 这是惩罚,相当于禁足。 少年将军:“是。” 他毫无怨言。 万俟宴颜蹲下身子,裙摆落地,指尖勾起他的下巴,少年将军顺从抬起头来,公主与少年将军对视。 他明显身子僵了僵,手指微蜷,视线闪躲乱移,畏畏缩缩不敢触及丝毫,最终少年将军的目光落在公主的下巴处。 光洁白皙的下巴,弧线勾勒出精致漂亮的下颚线,上边是若隐若现的红唇轻轻弯。 公主殿下:“往后你再用那种恶心的眼光看着孤,孤把你眼睛给剜了。” 万俟宴颜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以往她是看在姜大将军和姜家嫡女的份上,没动他,现在嘛,可说不定了。 至于什么少年将军的身份,姜家嫡女又不是不可以替代。 少年将军:“是。” 他声线不稳,有些颤抖。 万俟宴颜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手帕,她擦干净手指,随意扔一个地方,却不小心扔在他身上。 “那还不快滚?”公主殿下语气疑惑。 写信 少年将军听话地起身准备离开,他抬眼不经意间看到公主殿下一双冷淡的、杀意未褪的眼眸。 原本心跳是跳得欢悦的速度渐渐低缓慢下来,像是快要跳不动一样,温度似乎在变低,发冷,难受,无比的难受。 万俟宴颜转身就走,没在搭理,把他落在后面。 还是去军营吧,去找姜家嫡女。 此刻的公主殿下浑身不得劲,她想要搞事,带着姜家嫡女一起搞。 少年将军能感受到那身影走远,消失。他立在原地,轻轻缓缓,呼吸声都近无,绝望感后知后觉地袭来,将他吞噬得体无完肤。 少年将军:“殿下就这么厌恶我吗?” 他喃喃自语。 少年将军想到之前看到的形景。 一个人离殿下很近,两个人相隔而坐,殿下是带着笑意看那个人,很熟悉的笑容,他曾多次远远地,以旁观者的角度见到殿下所有的纵容都是给世子柒的。 现在…… 其中,他一瞥而过的长相,少年将军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和世子柒有惊人的相似。 少年将军咬着下唇,牙齿坚固抵着,他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死死咬住。 殿下就这么喜欢世子柒吗? 连不在京都还要找一个与他相似的人放在眼前。 为何就对世子柒这么深情?就因为两个人是相伴一起长大的吗? 少年将军低头看地上的手帕,跪地,虔诚地捡起来,他安安静静地把手帕折迭,放入衣袍内。 手帕贴近心脏,又再次捂暖了他的心脏,他笑了。 少年将军:“殿下想要我的眼睛是吗?臣会送给殿下的。” 他许下承诺。 少年将军感到略微的满足感,那种感觉在充盈着他,他有几分欣喜,欣喜自己身上竟然还有殿下所需要的。让他明白自己还是挺重要的,至少不是毫无用处的废物,每次都让殿下生气。 这才抬手擦干净嘴边流出来的血迹,离开这条小巷子,回到将军府里按照公主的话老老实实地被禁闭。 姜家嫡女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色都昏暗起来,变得漆黑,夜幕悄然降临,星子在天幕闪烁着光芒。 姜家嫡女没有偷偷摸摸地爬墙溜进去,她走的是光明正大的大门。虽然以前她经常是上面的样子,而且还从没被抓住现行过,但是现在改正了。 咳,简单来说就是有靠山不怕了。 两侧守大门的护卫看到大小姐从外边走进来,微微行礼,脸上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他们习惯了。 即使今天有些特殊,大小姐回来得特别晚,不是平时那样是临近傍晚回来,但也不是他们可以议论的。 起初大小姐每次都这么晚回来府里是有些风言风语,但是只过了一晚,那些闲言碎语的话通通消失。 其中说得最厉害的几个嘴皮子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那几个人的家人都没上门来过闹腾,让人不禁胆寒。 两件事相隔时间近,任谁都能联想到大小姐身上,但大小姐依旧如往。在府里的地位虽然变了,但不是变低,而是是变高了。 这下子谁还敢言,前面的例子还有呢,再闲碎,莫不是不想要命? 姜家嫡女途中遇见了她那位大名鼎鼎的父亲。 姜大将军又一次看见自己的嫡女从大门口走回来,努力忽视心底的那抹不自然的情绪,若无其事地对着姜家嫡女关怀几句。 姜家嫡女娴熟地回应,毫不见两人之间有隔阂。 姜大将军看着她一身裙袍上也不知从哪个地方沾染上的脏乱印记,让他刺目得很,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 姜大将军:“清儿啊,以后可不可以稍微回来得早一点?” 即使自家嫡女的武功再高,那也得小心几分。他也不提其他,只是简单地想让她回来得时间早些,还是带着商量的语气。 “你看天幕上的月亮都高挂了。” 姜大将军还记得以前他对她使用命令话语,这不孝女儿直接甩了他的面子走开,他被气得要死,但依旧无可奈何。 这还不是最终后果,第二天他就面临着公主打量的目光,意味深长。 然后,俸禄没了叁个月,至于理由?影响了公主的食欲,让公主吃不下饭,这理由还不强大?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那个时候,太后正值权力顶峰,外戚独大,叁阁元老纷纷装死,不太敢正面交锋。 闻言,姜家嫡女听话道:“好呢。” 对于类似关怀的话语,她可以接受。 姜家嫡女看在老父亲鬓边已生白发,眼眸闪烁,她向姜大将军解释了。 姜家嫡女:“父亲,今天情况比较特殊,我陪着殿下出城了,来回往返耗费了些时间,这才晚了。” 她并没有向姜家大将军告知她和殿下出城究竟为了何事。 姜家嫡女说得轻巧,丝毫不知姜大将军心中掀起了骇浪。 出城?! 那是储君该干的事吗?!没有惊动任何人?没有人在旁边保护? (‘!’姜家嫡女:我不是人嘛?) 且不论以上的原因,就一个。 为何公主出城,没有任何一方势力知晓、打听到这个消息。所以姜大将军能从这么一个小细节就可以看出公主的势力发展到如此庞大的地步,有点恐怖。 他有点感慨。 以前娇娇软软公主让他属实没想到会长大成一位深不可测野心勃勃的大人物,手握重权、登上帝王是迟早的事。 幸好他们和公主是一队的,不怕未来帝王一个一个算账清场,将军府的百年历史盛名在他手里会继续继承下去,旁的就比较可悲了。 辞别自家的老父亲,姜家嫡女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小院,她反而转道去往了她弟弟的院子。 他们两个人的院子还是离得很近。 毕竟自从那日起,姜家嫡女的院子也和少年将军一样都在将军府的前院,并不在后宅放置。 姜家嫡女也十分地清楚。 姜大将军是真的把她和她弟一起作为培养。 两个继承人…… 即使起先他并不太乐意,然迫于压力,再加上她的天赋也确实很高,样样都比已经有名气的人少年将军强,他才勉强松口。 姜家嫡女拥有和少年将军一样的权限,甚至因为她颇受公主青睐,在某些方面上的权限竟还比少年将军要高出。 她踏进院子,有奴仆立马在身后跟着。姜家嫡女挥了挥手,奴仆马上离开。 以她对她弟的了解,每次这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只会待在一个地方独自平缓自己的情绪,所以姜家嫡女压根不需要奴仆带领就可以找到他人。 意料之中,姜家嫡女成功找到少年将军。 烛火摇晃,他身着清清冷的白衣,坐在作案前拿着笔写着什么,至少面容上是看不出表情,也恰恰相反,姜家嫡女敢肯定他心情依旧还是沉闷的。 也是,被公主厌烦,要多点时间调整好可以理解的。 姜家嫡女来一样为此事。 察觉到有人进来,少年将军没有抬头,像是根本没有进来人一样,继续在一张信封上写着。 姜家嫡女旁然自若出声:“你在写什么?” 一滴浓郁的墨水随着她的声音滴答落在了纸张上。 少年将军低眉,继续沾墨。 “信。”他言简意赅回答:“看不出来吗?” 口吻中含着火气还挺大。 少年将军的好友可都在京都,距离近,如果是要交谈,直接面对面那还更方便,所以他书要写那位好友才能用上信的程度? 姜家嫡女疑惑,问出来。 她:“你写给谁?” 少年将军:“世子柒。” 他唇扯,眼尾微挑,眉眼瞬间染了些锐利的锋芒。 为什么要给世子柒写信?明明他们两个人气场不合,见面就冷脸。 姜家嫡女细细思索他这番动作造成的原因,受是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乍然间,姜家嫡女想到昨日的事情,那位和世子柒长得像的状元郎。 姜家嫡女:“你知道了?” 知道公主看上了一个人,而且找的还是世子柒相似的替身。 “你早知道了。”少年将军自顾自说道:“也对。” 公主出宫,大部分时间和她待在一块,她也确实知道这件事,比自己还要提前。 少年将军写好了信,把字张迭折好,放入信封里。 他:“你会告诉殿下吗?” 告诉什么? 告诉他给世子柒写了一封挑衅的信,告诉他公主找了一个很像他的替身吗? 姜家嫡女微笑:“会呀。” 少年将军:“殿下不会管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 即使那封信没被拦截,快马加鞭,送达到了世子柒手上,时间也过了大半个月。 少年将军沉默将信封放在一边,他也一定会把这信送出去的。半响他换了话题。 “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还要来我这一趟?” “向你炫耀啊。”姜家嫡女一本正经:“炫耀我可以陪殿下这么晚回来,而你就只能孤零零地待在这里一个月都看不到殿下一眼。” 少年将军白了她一眼,不受她语言影响,这么多年都受过来了,还差这一时? 少年将军问:“你和殿下去哪了?” 他其实只不过想知道公主的消息,顺带提了他姐罢了。 姜家嫡女:“出城了。” 少年将军:“出城干嘛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姜家嫡女。 少年将军看着她:“不是说要向我炫耀吗?详细过程不说说?” 姜家嫡女莫名叹了一声:“弟弟长大了。” 还学会和她套话了,了不得了不得。 “你说不说?” “不说,滚。” “!”少年将军:“你滚。” 姜家嫡女:“好的弟弟告辞。” 刺杀 出城去往邻镇到底做了何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宣告的秘密,就是去剿匪。把那些一闻到朝廷味像个隐藏在暗处角落里的鼠辈们逃窜一样的山匪全部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也不单单仅仅两个人去往。万俟宴颜其实领了一小队,差不多数十人的调动,没人发觉而已。 至于以前为何山匪每次都知晓朝廷官兵变动的消息,这里面的水就有点深了。 万俟宴颜没通知一个人,临来有意,兵部的都还不清楚。若是山匪他们这还知晓,能及时撤离开来。公主殿下可会感叹里面竟有谁能如此神机妙算,真乃神人了,但没有。 所以这次没有准确消息的渠道,便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瓮中捉鳖,成功以极快的速度便将那些山匪拿下,轻松碾压。 消息什么的,也都挖出来了,或许他们背后的靠山也得到消息快要按捺不住了。 万俟宴颜想到, 也不知何时发作? 是明日? 还是今夜? 反正公主明儿有的事情忙,得不了空闲时间侍弄其他。 万俟宴颜回了宫中,早早就脱下了裙摆处染了红晕花瓣的蓝袍,换上了新的裙袍。 自从公主殿下从师傅打败了很多人出师后。向来是懒洋洋的,收敛几分力道没全力以赴过,以往和师兄还有将军府的两个兄妹练习的时候几个人都不敢真打,就怕伤了她丝毫,让公主感到没劲。 这还是对着山匪他们第一次摆起认真态度。 嗯, 他们应该感到荣幸。 一整天时间待在外面,把山匪斩杀,万俟宴颜也有些脱力感,眉眼之间有几分的倦怠疲惫。 公主沐浴完,坐在案桌边,她单手撑着脑袋,宽宽松松的亵衣穿在身上,未干还是湿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被奴仆用手捧着,跪着轻轻擦拭。 公主在闭目养神中,周身气质上多了些温和与慢吞。 万俟宴颜隐约感受到有人前来,接手了替她擦头发的那份工作。 奴仆随之离开,轻咔哒一声,阖上了门。 耳边有干净清越的嗓音响起。 “殿下……” 声音太小,让万俟宴颜听不太真切,她轻唔一声,算是回应。 随即,来人修长手指抬起,他带着温热的指腹缓慢地替公主揉穴位。 来人指腹柔软得没有一丝茧,力道适中,让公主殿下有几分昏睡意味,呼吸慢慢平缓。 万俟宴颜小憩一会。 来人眼眸深沉,手上动作不变,他交替了下动作,从袖中拿出东西。 突如其来, 一闪而过的光芒猛地朝着公主插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人动作狠厉而又果断,若是普通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万俟宴颜蓦地睁眼,眼眸清醒而冷静,推翻案桌,桌上的东西哗啦了一地。 万俟宴颜的衣袖堪堪擦过匕首,刀刃锐利,衣袖被割裂,手臂上有了道小而浅的伤痕。 几乎在发出声音的下一瞬,公主横身转过,侧面直接抬腿对着来人拿着匕首那只手的肩膀狠狠一踢。 来人手中握着匕首无力脱落,整个人摔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响声,压根起不来了。 不过短暂几秒时间,便已分出胜负。 那人见一击不得中要害,深知自己没了多大用处,立刻就要咬碎舌中压下的毒药,想要溢死自尽。但怎么会如其所愿呢? 万俟宴颜一直注意着刺客神情,上前,干脆利落地卸了他的下巴。 守在外面的侍从听到响声,马上察觉里面出了事情,眨眼之间所有人涌了进来。稍稍迟来一步,他们看清场面,奴仆们害怕颤抖地跪下,侍卫们的手紧张地按在刀具上面,他们同时团团围住。 公主殿下抬眸望了他们一眼,轻笑微嘲:“废物。” 语气凉薄,漫不经心。 众人的身子皆战栗了一下,却不敢过多言语。 侍卫将刺客控制住。 万俟宴颜看刺客,刺客未蒙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昨晚伺候她食膳的那位清冷姝丽,漂亮精致少年郎。公主殿下轻啧一声,这太过光明正大了吧。 “赵家……赵侍郎之子。” 万俟宴颜玩味笑了笑,手指漫不经心摸他眉骨轮廓。 但是没有那日暧昧的氛围。 那人愕然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奈何被死死住,他眸中眼神乱飘闪躲。 万俟宴颜手指下移,到他的下颚线处,用力。 人皮面具被揭下,一张陌生的脸,清秀,苍白,没见过阳光的那种病态。公主殿下记忆极好,她从来没见到过。 “搞嫁祸?” 万俟宴颜问,也不指望这人回答。 公主手上有剑,刚刚侍卫给的。 万俟宴颜眉间冷漠,她提着剑柄,剑尖对着他额间,微微下移,弄出深深伤痕,血迹至鼻翼。 那人面色坚毅,不哼叫半分,他有底气,从自尽未遂,还只是卸了下巴不让他自杀,到拿着剑指向他要恐吓他,肯定要逼问出自己的身后之人,自己还不会死,这个结果他料定。 不管这个颜安公主有多大手段向他使来,他定不会屈服。 万俟宴颜在他眼中看到了轻视。 公主抬手,一斩下去。 “啊!” 惨厉的叫声在殿中回荡。 他的双臂没了。 两条手臂离他不远处,手指还保持着刚刚弯起的动作。胳膊处哗啦啦的滋血,飙飞,流了一地。 万俟宴颜嫌弃:“脏了我的地。” 剑丢地。 公主:“压下去,先给他止止血。” “问不出来也没关系,把孤最近研制出来的刑用在他身上。” “还有,把赵侍郎之子也带上,和他同伴。” 昨日是温情一片,但也不代表公主殿下和赵侍郎之子有了什么感情。 翻脸不认人什么的,公主可不背这个名号。首先,送过来给她在公主心里打了个标签就不是人,而是供她予玩的玩物。 双生子也自然。 万俟宴颜离了殿内,去了侧间。 公主净手。 下一秒,万俟宴颜感觉手臂有股痛意,阵阵蚂蚁侵蚀的咬合,密集。她没忍住轻嘶,给自己点穴,阻止毒素进一步蔓延。 万俟宴颜看之前忽视掉的袖子,白色的边沁出血迹。 黑色的,竟然在匕首上抹了毒…… 公主殿下啧一声。 去剿匪都没受什么伤,没想到在这却受了伤。 御医慌忙赶来,向公主殿下包扎好了手臂的伤口。 “殿下,近日切不可动武。” 毒还没完全解决,有些残留在上。 万俟宴颜听医嘱:“嗯。” 宫中变得压抑,万俟宴颜已经派了人去皇后娘娘和太后殿里送了安好的消息,中毒一事没必要说。不然,一会儿她们几人便会惊醒赶来。 她不打算把宫中遭刺杀的消息压着,反而推一把力,让这个消息闹得更加沸沸扬扬,让人心得知后惶恐不安。 皇后娘娘也确实和万俟宴颜想的那样被惊醒。 下一瞬她勃然大怒,桌子上的瓷具碎成一地。 前来报告的人脑袋低得更低了。 皇后娘娘眉染阴沉:“查吧。” 凡是有牵涉的世家都彻查一遍,太久没治理,他们这些人都还真以为不敢动世家半分吗? 皇后娘娘问道:“现在公主人是否在闫熙宫内?” 来人:“不,殿下刚刚又出宫了。” 皇后娘娘了解万俟宴颜的性子,顿了顿,她道:“周围有人侍奉吗?” “殿下没有带旁人。” 自身一人…… 她大概想到会出什么事了,皇后娘娘挥了挥手,让其退下。 * 万俟宴颜骑着马,在已经禁宵的京都里自由骑乘。 她拉了拉绳僵,马蹄嗒嗒,停在原地,公主对着安静有人烟的府邸笑了笑。 两个大字的‘王府’在阴蒙的时候也醒目无比。 这是剿匪时候挖出来的王府,至于和今晚出现的刺客也应该有点关联吧,还有赵侍郎。 公主猜测,但她现在实在没有什么耐心一步步走流程,逼问拷打。她直接走到最后,一步到位铲除根源,至于后续,那就更简单了。 万俟宴颜身边是没有带人,但她身边有影卫,只保护她,听从她一人号召的影卫。 “把里面给我屠干净。” “是。”影卫们齐声,答应得轻巧。 哀嚎声,尖叫声,烛火亮起,血流出了府外面了。 这么大的动静周围没有一个出来看热闹的。 像是死寂一般。 公主在府外冷眼旁观,遗存的毒素让万俟宴颜唇瓣失了颜色,淡白,显得病弱,唇在暗处悄然弯起。 她敢做,自然有底气承担后果。 闹了半宿,万俟宴颜终于清理干净了。 回宫? 不,公主遭到刺杀,本来就在宫中安分分的养病,没出来过,何来回宫一说? 万俟宴颜来到她之前一撇见到的地址,在路途溜达一会,费了些时间,来到了目的地。 小院子不大不小,就是有些偏僻。 她打算敲门,不想门打开了。 门内的人惊讶看着她。 温澜:“安姑娘?” 万俟宴颜慢了半拍:“……好巧哦?!” 温澜:“?”这对话好耳熟,不就是今早刚刚发生的吗? 温澜:“安姑娘为何在此地。” 半夜叁更的,没有那一个姑娘会出来的吧,更何况还是一个人,就像小羊羔一样无害,那很危险。 小羊羔的公主殿下无辜:“我被爹娘扫地出门,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处……” “你能收留我吗?” “?”温澜。“!” 招婿 温澜:“啊?” 他像没听清楚,重复一遍:“扫地出门?” 为什么他就不太相信呢? 即使温澜并不清楚钟鼎之家、簪缨世族里面的行道,但他还是有几分认知的。世家贵女会被这么容易就赶出去的吗?何况这还是深夜了,亲人就不会担心安危?想想都不可能。 万俟宴颜点头:“对呀。” 温澜看她,隐晦的视线,不让眼前的姑娘所察觉。 她小脸不知为何有些病弱苍白,神情沮丧而略微颓废,好看的眉间疲倦,倒也符合她说‘辛辛苦苦找住宿’地言论。 目光再隐晦,也只有两人在场,稍稍敏感一点的人就会知道。 所以很快意识到有人注视,万俟宴颜回眸,朦朦胧胧似乎在含情的桃花眼弯弯,对着他展颜一笑,神态中减了些倦怠。公主殿下光明正大地看他,眸光在他五官周围流转,最终落在眉眼之处。 还是挺像的…… 两者四目相对, 反倒状元郎羞涩了,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静默一瞬, 温澜:“不合体统。” 他是在回答之前的话。 ——“你可不可以收留我?” ——“不合体统。” “唔,不会有人知晓这件事情的。”万俟宴颜作思考样:“我敢保证。” 他这地方偏僻,周围也没有几个邻人。 温澜垂睫,慢吞吞道:“安姑娘……” 万俟宴颜:“嗯?” “安姑娘怎知我住所在这?”温澜问出来。 万俟宴颜:“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温澜:“不信。” 万俟宴颜坦坦荡荡:“好吧,其实是我查出来的。” 藏着掖着没必要,她理所当然地,才没有半点打探别人私宅的心虚、不好意思的表情。 温澜:“……” 温澜再一次对她的家族有了个清晰的认识,必是庞大无比的氏族。还有,像她一般的贵女以及公子,性子都是这么自负傲慢的吗? 对,就是自负傲慢,哦,还喜欢作弄人……还是说,就她独一无二…… 温澜漫无边际想着,唇瓣抿起,不言。 两个人杵门口,僵持不下。 门路是有,不然温澜早就闭门,还会和她一起待在这吗?就是真进门内要费些时间。虽然万俟宴颜说不会有人知道,但毕竟状元郎还是要细想思虑她的名声。 温澜唇张了张,话语在喉间卡住。 他怕提其安姑娘的伤心处不敢问为何会被扫地出门,那样会让她感到难堪,继而她生气,然后他又被甩脸。 别提温澜为什么会清楚,晨熙时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吗? 万俟宴颜看出来了,状元郎的心思简直不要太好猜了:“你是想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结果?” 她没卖关子, 万俟宴颜接着继续:“因为你。” 突如其来背上了口大锅, “!”温澜:“嗯?” 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温澜直觉不好。 万俟宴颜解释:“首先,因为我和爹娘他们说我对游街的状元一见钟情了,想让他们把那位俊朗的状元郎招婿入府,但爹娘不同意。接着,我就跟他们闹,他们一生气关我禁闭,然后我就偷跑出来找你。最后,也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找到了你哦。” 她语速极快,条理清晰。 温.俊朗的状元郎.招婿.澜:“别……”说了。 “状元郎,你说源头是不是你?”万俟宴颜反问。 对于她讲的那一通,温澜无法反驳。 他:“是。” 黑灯瞎火,温澜脸颊泛红,他庆幸安姑娘看不太清他容颜,只能看到一个朦胧轮廓。 其实可以夜视的公主殿下见此,轻挑眉。 唔,现在可以进屋里睡觉了吧,有点困了。 温澜也有点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借口了,但他清楚,安姑娘不喜欢他,即使有,那也只是几分简单的好感,浅薄无比的好感。那么他为什么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而心悸涌动?陌生的情感让温澜有点茫然,他辨不清。 万俟宴颜还想说什么。 “安姑娘慎言。”温澜连忙打断。 再让安姑娘说些什么,他着实招架不住。 安姑娘离家出走可能是真,但肯定不是因为招婿一事。 万俟宴颜:“哦” 公主殿下乖乖闭嘴,等待着他请她入屋。 温澜纠结, 现在很晚了,大部分的客栈也早关门了。若是有,那也不是什么好的。所以现在这时候去客栈会有人收留吗?万一安姑娘遇到什么危险呢? 温澜此刻庆幸自己来京都是买了叁间房屋的那种,也有人可以来住。 “姑娘,请。” 公主殿下踏进院子,草草扫视一遍 ,不做评价。 “你就住这吧?” 温澜带领着:“可不可以?” 万俟宴颜挑剔:“唔,味太重了。” 温澜脾气好:“那这?” 万俟宴颜继续:“你不觉得有点丑?” 温澜脾气真好:“这呢?” “?!”万俟宴颜:“厨房?!” 她看向温澜,不可置信问道。 “咳……”温澜一本正经:“抱歉姑娘,指错了。” 温澜最后还是把主室给万俟宴颜住了,公主殿下表示给状元郎面子,就不说什么。 温澜搬来椅子给万俟宴颜坐下。 “?”公主殿下不明觉厉,还是遵循地坐下,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万俟宴颜:“然后呢?” “安姑娘您坐着看就行。”温澜:“在旁监督我。” 监督? 下一秒万俟宴颜明了,温澜忙里忙外,中途还给主室换了套新的被褥,清扫房间,好让挑剔的大小姐能在这简陋的小屋住的舒心一点。 其实屋内没什么硝烟,干净整洁,就是些灰尘罢了。 而公主殿下就坐在旁边,手肘靠着膝盖,掌心撑着下巴,就这样目不转晴地看着状元郎劳动。 说实话,万俟宴颜见过别人劳动,但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别人如何如何做。 至于温澜为什么不叫万俟宴颜一起忙,他明白高门大小姐可能根本没做过家务活,也确实如他想的那样,公主殿下连一点点的脏东西碰都没碰过。 温澜忙活一阵,全部干完,薄汗从额间慢慢下滑,流到鼻翼。他抬手,袖子将脸上的汗擦了个干干净净。 温澜见椅子上的姑娘强撑着困意等着他做完。 状元郎:有点感动。 万俟宴颜半睁着眼,她一整天也是累了:“做完了吗……” 公主殿下:“那晚安,明天见啦。” 温澜颔首,不敢看她,躲闪的目光避开,退了屋。 门嘎吱闭合。 在门外, 温澜捂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那……他要不要为安姑娘负责? ……但好像人家爹娘看不上他?! 等等,那不是真的!只是借口! …… 好吧,其实温澜有些苦恼。 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温澜后知后觉,话题一直都是由安姑娘主导…… 最后温澜拍了拍脸,用了些力道,算了,当下是努力提升自我,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转身去了侧间,与主室没隔多远距离。 无名影卫 万籁俱寂, 状元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毫无睡意,脑海里混乱一片。先是从小到大的事情重新在脑子里过一遍,接着是课本上的功课字字浮现,然后南街道窗上一双白皙分明的手染上花瓣汁、往上是作弄成功的恶劣笑容,最后那双手的主人面对面靠近了他,还笑得纯良又好看…… 温澜眼睛猛地睁开。 睡不着。 向来作息良好的状元郎第一次失眠了,他静静地看着房顶,默数横梁上的纹路,越数脑中就越清醒。温澜隐约能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手放在胸膛处,心脏在平缓而有力地振动。 温澜干脆拿书出来,旁边点上微弱的烛火,借着光他低首温习看书,是的,状元郎准备一宿不睡了。 隔壁房, 轻悄悄的脚步声,桌椅被小心地挪动。 屋内多了几件陌生的物品装饰,贵重的软榻放置在地面上,没有惊动房的主人,戴着白色无脸面具的黑衣影卫将其轻而易举地搬进来了。 没错,万俟宴颜的影卫都是全能的那种,会杀人、会进厨、会做务以及会暖床……所有技能一一点亮。 黑衣影卫再一次一丝不苟地将房屋收拾好。 万俟宴颜没有碰屋内其他的东西,除了温澜给她坐的椅子。 黑衣影卫戴着面具没有任何表情,他是在一众影卫中最特殊的存在。比如不会参与到杀戮中,不是一直贴身跟着公主殿下的,他拥有自己所属的自由时间,不受影卫首领的命令调动,处于编排之外的人物。而脸上戴着的无脸面具则就是标志,标上了他是世族的人,历来也是世家们特地提供培养送给皇储、未来帝王的一把剑,代表世族对帝王臣服之心。 黑衣影卫没有发出呼吸声,立在公主殿下的旁边,以一副守护的姿势。 万俟宴颜躺在软榻上,闭着眼,手往上向旁边一伸,精确地扯松他衣带,他黑衣外袍脱下落地,身上只剩一层单薄的亵衣。公主殿下径直把黑衣影卫拉过来入榻。 黑衣影卫身体僵住,顺从公主的动作,躺在公主身侧,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一动不动。他的呼吸乱了一颤,心跳声在一瞬间狂跳起来,又被强行压下,努力保持着平缓。 面具是个妨碍东西,万俟宴颜微睁开眼眸,一只手搭在黑衣影卫的腰间,另一只手熟练度揭开他面具,习惯性一扔。 面具丢到柔软的绒毛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他不丑,反而有股凌厉美艳绝伦的人那种感觉,不同于其他人精致到漂亮的容貌,相反眼角周围有道清晰的划痕。黑衣影卫周身气质内敛沉稳,戴上面具或者做个简单的伪装遮住那张面容他就变得不起眼,其他人一眼望过去会非常容易地忽略他,不得不感叹是个行刺的好杀器。 黑衣影卫身上的气息带着公主殿下喜欢的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人香味,这是万俟宴颜辛辛苦苦耗费了好些时间才把他调教成这样。他整个身体没有一处没有公主的痕迹,专属于她。 万俟宴颜手掌盖住他狭长漂亮的眼眸,睫羽不停地在手心上下轻轻扇动,痒痒的。 黑衣影卫下边的薄唇淡粉,紧张轻咬。 万俟宴颜闭眼,她的唇瓣贴在他耳朵边,一张一合,呼吸间带来的风吹进他耳帘里。 “睡觉,别闹。” 公主的声音微低暗哑,困意很重。 话落,手心碰到的睫毛便乖乖不动了。 万俟宴颜蹭了蹭他的脖子,温软的触感,公主环住他的腰,像抱个人形抱枕似的。黑衣影卫耳朵尖的那温度太高了,她不太喜欢。 两人同榻共枕,画面很温馨。 万俟宴颜青丝随意搭在黑衣影卫的脸上、脖子上……他们的发丝交结缠绕。 公主在怀,黑衣影卫像守护宝藏一样心安的同时却睡不着,何况还不在宫里,更不能睡了,他要保护公主的安危。 “奚奚……” 黑衣影卫听到公主睡中无意识地呓语,吐出令他熟悉至极的名字,放松的身体再次绷紧起来,胸腔中为公主而跳的鲜活心脏在割裂。 难受。 世子柒——端凌侯之子,姓孟名长榆,字子奚。而公主对世子的众多称呼中唤得最多的就是‘奚奚’两字。 世子和公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他也是啊。 黑衣影卫幼时入宫,藏匿在暗处,他得以活下来的救赎就是公主——公主是信仰,是光。他伴公主成长,公主不同平常的人一面他每次都见到过,究竟为何,公主对他和世子态度就不一样呢? 黑衣影卫小心地靠近万俟宴颜,手指碰到她手指,他指微蜷起勾住。 万俟宴颜身体反射地扣住他的手指,以压制态度,黑衣影卫心寒片刻又重新回温。 他在和公主牵手,还在公主身侧一起睡觉。黑衣影卫不嫉妒了,他满足了,至少有些人碰都不能碰及公主…… 翌日, 一宿未睡、看了一夜书的状元郎精神还挺充沛,清早收到好友寄给他的一封书信。 温澜有些疑惑地拆开,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内容。 难道京都中昨天有什么事发生吗? ——望君茗兄启: 今晨有消息传来,昨夜叁更时分,颜安公主遭到刺杀,殿下重伤垂危,太后以及陛下大怒,宫中惶惶不安……贼人们竟如此嚣张跋扈,逃脱成功后竟还将赵侍郎和王抚巡的府邸全部屠杀干净,血流成河,可能逆反贼人们和两家有仇……将军府出兵抄了嫌疑人的几家……此举,朝廷再次动荡,我们上任出仕再次遥遥无期,陆某感慨万千……这次君茗兄对这一连串的事情有何见解,弟洗耳恭听。 陆弟。 —— 温澜皱眉,一个字一个字扫过去,神情郑重。 沉思一番,状元郎沾墨斟酌回信。 温澜处理好这件事情,理了理思绪,踏出房门,微顿,又一次想起住在他家的安姑娘。 叁更时刻,赵、王两府诸尽,安姑娘恰好出现在他眼前,莫非安姑娘是两府中的小姐?不,她是姓安,没有关系,应该是其他世家的大小姐。 状元郎推翻猜测。 至于贼人就更不可能了,温澜想都没想过这个可能。 安颜…… 温澜灵光一闪,差点感觉,没能抓住那点灵光乍现。 状元郎摇了摇头,将需要干的事情准备完成,不再想。 温澜手放在半空,站在房门口踌躇不定。 直接推门而入?不不不。 温澜抬眸看了看天边,要不要叫安姑娘起来?安姑娘醒没醒?万一没醒突兀叫起会不会被惊吓到?可他早膳做好了,若是不喊起,安姑娘会不会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