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庶女的庶子》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节 ?  本书名称: 穿成庶女的庶子 本书作者: 明照万里 本书简介: 大梦一场,混混沌沌的宋朗旭终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知道了今生自己的身份,他嘴角一歪无语至极,好家伙,这是在叠什么身份buff吗? 他居然是京城名流寿安伯家庶出姑娘的庶子,资质平庸,鲁钝不堪。 这还不算,他还是一本名叫《当朝首辅》科举文中,被念念不忘,贯穿主线的白月光美人----的炮灰哥哥,戏份三章,开场就因为好赌成性,败光家产领了盒饭。 宋朗旭伸手:这必不可能是我! 面对倒霉催的未来,宋朗旭收拾包裹,决定认真读书,扭转未来,好生教养妹妹,避开男主。 别人在休息,他努力练字。 别人在读书,他在认真写时文。 别人写好文章,他已经磨刀霍霍准备上考场。 同时还写话本,搞养殖,开贸易,硬是把一个出名的贫困州,变成远近闻名的富贵地, 平四海,通外商,让全世界的精品聚集在京城,足不出户赏遍风土人情。 等他成为当代名臣后,终于出场的原男主: ...... 观前提示:1.男主言情文,事业线为主,前期先安身,后期开始努力搞事业 2.拆妹妹跟原男主cp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朗旭 ┃ 配角:宋朗月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人物也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立意:处境艰难也不要放弃 vip强推奖章 宋朗旭一朝穿越,来到未知时空,年幼失怙,亲友虎视眈眈,等着吞没家产。意外撞到头之后,他才混沌觉醒,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本小说世界中,他妹妹是美貌绝伦早亡的白月光,他是只占了一百字篇幅的炮灰。那怎么行!命运自要握在自己手中从此宋朗旭奋发向上,努力刻苦,拜得名师,步步台阶,终于走到人前,改善民生,造福百姓,施惠遍地,终成-代名人,流芳百世。 该文情节舒缓,节奏轻松,如同画卷徐徐展开,描绘了一代大佬的奋斗路程。 第一章 细小的雨水顺着黑色的瓦片流下,再一路流进水沟里,雨水微微,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湿气中。 小厮石头正在大门屋檐下躲雨,家中主人带着妻女去翠微山上香,顺便欣赏春色,没个三五天回不来,又正好碰到下雨,说不定还要多耽误几天,他们这些人正好躲躲懒松快松快。 石头又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点一点抬不起来,好困啊,这种天气正适合躺在被窝里睡觉,真够舒服的......石头控制不住脑袋,正要歪倒,突然有人猛砸大门,声音急促连绵不断,一下子把石头从梦中惊醒了。 他连忙起来开门,一个身穿蓑衣带着斗笠,浑身湿漉漉的人跟石头撞了个满怀,石头正要嘀咕两句,却看到那人先摘下斗笠,正好是跟着主人出门的管家赵三。石头正要说话,却发现赵三脸色苍白,惶恐不安,急着要找少爷。 石头说少爷正好在外院的书房看书,赵三就要迈步去找人,大门跟书房不远,听到动静的少年推开窗户说:“赵叔?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有什么事情吗?” 赵三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嗓音古怪,像是硬挤出来的声音:“少,少年,出大事了!老爷跟夫人下翠微山时,路上湿滑,马车翻车掉到崖下面去了!” “什么!” 少年急急惊呼,就要从书房里出来,石头正要过去迎接,青石板湿滑,少年一脚踏空,脑袋直直撞上柱子,把两人吓了一跳,一连串的惊叫。 但是跟少年已经没什么关系,他彻底晕了过去。 * 宋朗旭觉得自己脑袋生疼,好像有人不停拿着小凿子在敲打,一串串的疼痛泛滥,同时,有人在不停往他的脑子里塞东西,脑子快要爆炸,逼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努力消化这些东西,同时,也让他想起自己的来处。 宋朗旭记得自己来自后世,是一个普通的孤儿,辗转在各家亲戚之间寄养,终于熬到大学毕业,宋朗旭迫不及待开始攒钱,准备在他所在的城市买上一套小房子,赶在房价起飞之前终于拥有了一套小公寓,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他在交房那天庆祝自己有了新家,眼睛一闭一睁,他就投胎到了这个新的地方。 宋朗旭本来以为自己终于拥有了全新的人生,只是上次撞到脑袋,才终于撞散了他脑中的迷障。 原来这里并不是他以为的架空朝代,而是一本名叫《当朝首辅》的书里。 书中男主角李朗晴,家世出众权倾朝野,却被帝王猜忌诬陷,落到一个满门抄斩的境地,幸好家有忠仆,献出亲子代死,于是李朗晴成了乡野间的一个无名小子,安全长大。待到十三岁,李郎晴天赋异禀,从乡间一路科举考试,连中三元,成了风光状元郎。 而他没发迹时,遇到上一个在京郊别院中修养的哑女,哑女容貌出众,才华无双,二人书信相交,情真意切,只是遇到奸人作祟,从中作梗,可怜的哑女无从辩解,于是香消玉殒,丧命时还不满十八。 李朗晴最初气愤不已,却在三年后无意中得知真相,哑女是无辜的,于是她成为了永恒的白月光心头痣,难以忘却,以后每一个李朗晴爱过的女子,都有哑女的影子...... 至于宋朗旭嘛....出场戏份一共三章,是哑女的庶出哥哥,吃喝玩乐,好赌成性,偏偏性子还软容易受骗,败光了家产后就被追债的人弄死了,也进一步造成哑女无所依靠,凄苦无助。 至于其余的细节,宋朗旭暂时还没想起更多,这些东西沉睡在他脑中,或许哪天尘埃泛起也未可知。 得知这一切的宋朗旭无语至极,这必不可能是他!他对那些东西可完全没兴趣,横财来的快去的也快,还不如踏实积累,那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这些都可以暂且放到一边,摆在宋朗旭身边的,还有更迫切的问题。 之前管家赵三急急回来报信,父亲并嫡母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不测,当场身亡,作为子女自然要站出来处理后事,但宋朗旭又撞到了头,兼具记忆冲击,大半的事务都是管家赵叔牵头,然后宋朗旭出面,加上其余亲友帮手,这才办完葬礼。 如今丧事办完,子女就要进入孝期,披麻戴孝,不外出不娱乐,低调处事。 麻烦的是他的妹妹,原书中的美人白月光,因为亲眼看见父母的马车掉入悬崖,失了声,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哑巴。 如果非要她说话,她只能发出嘶哑的叫喊,慌乱摸着自己的声带,一副无助的模样。 想到这里,宋朗旭觉得脑袋更痛了,他扶着头,一口气干掉放凉的药汤,准备去后院看看妹子。 路过月亮门时,宋朗旭看到没扫干净的落叶,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迈步去了后院。 宋宅是个三进院子,后院住着主母跟时年六岁的三姑娘,宋朗月,也是用仆人最多的院子,拉拉杂杂的一串,原因是宋家主母是京城寿安伯出来的姑娘,哪怕是为了排面,也要安置这些人。 宋朗旭回忆这些内容,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院,还没进屋,先听到屋内恳求的声音:“姑娘,这汤药熬了一个多时辰,您就先喝了吧!” 对面无声。 那个声音继续说:“算是老奴求您了,这些汤药都是名手开的方子,喝下去一定对姑娘的病情有好处的!” 宋朗旭故意加重脚步声提示屋内,室内似乎也听到了,帘子被揭开了,宋朗月的嬷嬷一脸焦急,“二少爷来的正好,快来劝劝姑娘吧!” 宋朗旭调整成面带微笑的样子,进门先去摸了摸汤药碗:“花嬷嬷,这药还这么烫,闻着又苦,怎么喝啊!不如花嬷嬷去拿一碟蜜饯来,再等晾凉了,小月一口气就喝完了!” “哎,二少爷说的对!”花嬷嬷顺势说,借着拿蜜饯的当口出去了。 宋朗旭把人哄走了,再去看坐在榻边的妹妹,面带病容,年纪幼小,还是让人不得不赞上一句美人胚子,如果长大必定是倾国倾城绝世佳人。 也不知道老天爷组建基因时怎么捏的脸,宋父宋母生的自然好看,但也不是什么绝顶美人,偏偏到了宋朗月身上,生生堆出一个顶尖美人来。 人皆爱美,没有恢复记忆前,宋朗旭就爱跟妹妹一起玩儿,现在更不例外。 宋朗月本来靠在绣花靠枕上,看到哥哥来了,连忙端正身子,偏偏嗓子又发不出声音来,急的一脸通红,落下泪来。 “不哭不哭,小月是个好孩子,想的什么哥哥都知道。”宋朗旭连忙安慰道,“没事的,哥哥一直都在。” 宋朗月止住哭声,比划着表达自己的意思,宋朗旭连蒙带猜才明白,是在解释刚才她不喝药的原因。 宋朗旭哂笑:“不喝就不喝呗,一顿不喝多大的事,我也不爱喝药,能躲就躲。”他摸着自己的脑袋,上面的伤口经常作痛,心知是记忆复苏造成的,但是管家赵三不放心,一天三顿追着喂药,他也苦恼的很。 宋朗月歪着脑袋,伸出小手去摸哥哥额头,伤口已经结痂脱落,但新生的皮肤还带着粉色,幸好在头皮上,养一养挡挡就好,不然宋朗旭就成了“颜面有损”,在古代就被剔除做官资格了。 宋朗旭再看妹妹,她如今嗓子失声,九成九是心理因素,这种病只能靠当事人自己想开解脱,杏林高手来了也是于事无补,所以喝不喝药,也就是安慰剂作用。 反而像是花嬷嬷那样,守着追着的喂药,每天提醒病人她生病了,只能起反作用,对病情没有帮助。 第二章 宋朗旭安慰过妹妹后,拿蜜饯的花嬷嬷终于姗姗来迟,宋朗月最终还是乖乖的把药汤喝了,含着蜜饯小脸皱成一团。 宋朗旭说空闲再来,就离开了后院,他如今已经十三,七岁后就一直住在前院,很是注意分寸。 而他路过前院跟后院相连的月亮门时,发现刚才他提醒过的落叶还堆在原地,洒扫不见人影,眼睛不由得眯起。 宋朗旭没说什么先回了前院,让小厮石头去喊管家赵叔来,结果等了两刻钟,赵叔才紧赶慢赶的过来,额头上全是热出来的汗,不住的擦拭。 见状宋朗旭只能暂停计划,端了盏茶递到赵管家手上,赵管家也是从宋朗旭爷爷辈就在的老人,忠心自不必说,能力也相当不错,这些年一直管着大事小事。 赵管家口干舌燥,灌下一盏温度刚好的茶,喘匀了气,这才慢慢说道:“二少爷对不住,刚才我去厨房劝架了,厨房那边两个兔崽子,竟然为了两个鸡蛋在吵架!要不是我过去及时,两人差点动起手来!最后两人都闹腾着要辞工,我劝了好久才消停,耽误了时间。” “厨房的想辞工?”宋朗旭一动。 “对啊,两个人互相放狠话,都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道这个赵管家也是一肚子的气,难道宋家少给了他们工钱吗?厨房本来油水就多,一应三节六礼不说了,平时用不完的食材全是他们带回家的,还想怎么样? 宋朗旭坐下,慢慢说:“他们如果想走,也就走吧,留不住的人,费那心思也没用。” 说穿了,还是厨房觉得在宋家待着没前途,从前宋父是举人,来往的都是文人墨客,厨房也能跟着沾上三分光,如今家里就剩两个小的,败落在即,还不趁着船没翻跑路? “辞工?!想得美!”赵管家咬牙切齿的,以前宋父还在时,优待仆人,月钱丰厚还不签卖身契,抢破头的想要进来,如今倒是想跑了?不脱他们一层皮,他今儿就不信赵! 宋朗旭却笑了:“厨房签的都是活契,对方想走,提前跟主家说一声就行,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大家好聚好散嘛!再说了,如今家里也的确用不上那么多人,要走就走罢。” 赵管家还想再说点什么,宋朗旭却道:“再说了赵叔,我打算闭门读书,如果人多了难免嘈杂,养仆人也花银子,省一笔算一笔了。” 说到这个程度,赵管家也没奈何,只能听了宋朗旭的劝,挑了一个时间,专门问过有哪些人想走,登记好名册,发了遣散费,前院的人少了大半,除开小石头,就剩了三人,各司其职。 这些剩下的人里,赵管家又冷眼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都是老实肯干的,这才宣布新的规则,月钱涨一半,逢年过节都有礼物,年底了还多拿一个月月钱。 以前虽然也有外快可拿,但那些都不是定好的,主家心情好就有,心情不好就没有,如今固定下来,反而让人觉得安心,那三人干起活儿更加卖力,打算好好干。 而小石头是当初宋父捡到的孤儿,他没地方可去,更加要留下来。 这招一打一拉,迅速收服了前院的人心,人少加上各司其职,前院的事务开始变的井井有条。 后院。 主母去了,掌管事务的就是嬷嬷们,尤其花嬷嬷还是主母以前带来的陪嫁奶嬷嬷,威严说一不二。 这天花嬷嬷伺候完三姑娘喝药后,忧心忡忡回了自个屋子,看着外头打扫的丫头,忍不住叹气。 “好端端的,这是干嘛呢?好运气都被叹走了。”叶嬷嬷掀开帘子进屋,“要是小丫头们不服管,你尽管教训就是,难道还有谁敢不听话?” “我不是为了这个,你难道不觉得,如今院子里仆人少的很?空荡荡的。”花嬷嬷转移话题。 “哪里少了,这不是挺多的吗?两个嬷嬷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一共十个,还少?”叶嬷嬷不解,“就算是前院裁人,这不也没裁到我们后院嘛!” 毕竟后院的仆人都是宋母当初带过来的,都签了身契,这回“裁员”也没轮到她们。 听到前院,花嬷嬷更加气闷,以前小姐还在,这姑爷的家业不论多少都是小姐孩子的,如今遭逢突变,过上几年谁还说得准!再说三姑娘年纪又小,如今还要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这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啊!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节 心里憋闷,花嬷嬷就没忍住说:“我在叹气,三姑娘命苦啊!” 这个话题叶嬷嬷也没法接,年少丧夫丧母的确命苦,孤苦无依,无依无靠的,未来命运不可知。 可话又说出来,跟外头穷困潦倒的比,至少三姑娘还能安安稳稳的生活着,那不是比什么都强?人不能光盯着自己失去的嘛! 像叶嬷嬷自个,就是个苦命人,要是天天叹气,日子就该别过了。 所以叶嬷嬷安慰道:“三姑娘还有个姐姐跟哥哥呢,以后兄弟姐妹互相扶持着,日子一样能过的。”完全没有get到花嬷嬷郁闷的点。 花嬷嬷更郁闷了,却也知道这话是正理,只能先把满腔的郁闷憋回去,转而商量起大夫的事情,要说这回的药方也吃了大半月,一点效果没起,是不是再换个大夫? 叶嬷嬷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反正不差钱,挨个挨个的换呗,肯定能找到管用的。 * 前院如今安定下来,宋朗旭正在书院读书。 这些四书五经,以前的宋朗旭也念过无数遍,书页都被摸的卷边,只可惜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念是念了,一点没往心里去,如同蒙了一层迷障,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别人花费三分力学会的东西,他需要花费十分力。 以前宋父兴致一起,也教过几回,最后宋朗旭荣获“朽木不可雕也”的称号。 现在宋朗旭再翻开书本,迷障一去,倒是觉得这些枯燥的书本显的津津有味,历史上的名人,传记,轶事好像都活了过来,粉墨登场表演自己的故事,让他畅想自己是不是也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正读的起劲,赵管家抱着一叠纸张,在书房门口徘徊了三圈,被实在忍不住的宋朗旭揭破:“赵叔有事就进来?难道门口那块石板特别好踩?” 赵管家被说的脸红,把抱着的东西放到桌上:“二少爷,这是上半年的账本,您来核对一下。” 喔?账本?宋朗旭被说得来了兴趣,以前他只能伸手拿月例,倒是头一回知道家里的财务状况。 宋朗旭兴致勃勃的开始翻看账本,完全没注意到赵管家纠结的表情。 账本很厚,看起来好像记了很多东西,可等宋朗旭一翻才发现,关键的信息根本没多少,精炼提要的话,一张纸都能写满。古时的记账方式还是一进一出,相当费时。如果让宋朗旭总结的话, 宋府目前的资产如下。 水田一百二十亩,旱田一百八十亩,山地二百亩,共计五百。 东市铺面三间,西市两间,北市两间,共计七间。 宋父并不是什么擅长经营的人,但胜在稳打稳扎,自从宋父分家从宋爷爷手头拿到这些财产后,按部就班的把田地铺子租赁出去,除了自己花销外,积攒下来的钱财继续买田买地,这才慢慢的越来越多,聚沙成塔了。 宋朗旭粗粗估算,至少也折合现银几千两,以目前的粮价,算是很大一笔财富。 第三章 宋朗旭算完账后,合上账本:“算完了,上半年一共收入二百七十两银子,对吧?田庄上,还要等到秋收才能收到东西,所以暂时没有记录。” 田地被租出去,照例都是秋收结算。 “二少爷没算错?”赵管家瞠目结舌,没忍住反问。 “这才七间铺子的收益,我能算错什么?”宋朗旭哭笑不得的,虽然他算学不怎么好,也没差到这个地步啊。 “不是,我就是有些惊讶。”赵管家挠了挠头发,以前二少爷的算学能叫差吗?那叫根本没有! 以前兴致一起,宋父也曾经升起亲自教导的兴趣,可惜宋朗旭的鲁钝不堪,把那点子兴趣都磨灭光了。接受这个艰巨教学任务的,是赵管家,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点点扳开揉碎了教,好不容易才把九九乘法表教会,然后又是艰难的加减乘除...... 他一提,宋朗旭瞬间想起这段过往,脸颊发红,故作掩饰的挠了挠,“学的时候虽然难,但是学会了就没那么容易忘嘛!赵叔要是不信,自己再算一遍就行。” 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刚才赵管家在门口徘徊不定,感情是担心他的算术! 不是他吹,有人可能提不动二十斤的水桶,但是一定搬得动二十斤钞票,同理,算术可能错,但自己的银子肯定不能算错。 赵管家还是秉持着严谨的态度,仔仔细细的重新算了一遍,得出的结果跟宋朗旭一模一样,他这才放下担忧,交完账本后又把收到的银子装在小匣子内,一并交上去。 “赵叔拿五十两留着家用,我拿十两,剩下的放进库房吧。”宋朗旭想了想,虽然他不乱花钱,但是揣点以防万一也好。赵管家领命,亲自去库房放好东西,钥匙一共两把,他一把宋朗旭一把。 赵管家好像放下什么沉重的负担,乐呵呵的出书房了。 宋朗旭对着库房反而起了兴趣,里面放着一些大件的贵重家具,还有一些古董字画等等,估计都是宋父的珍藏,只是成天放在库房里,失去了原先的光彩。 宋朗旭在里面钻出一身灰,没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临走前他想了想,还是把往年的账本抱了出来。 在没有成年前,他跟妹妹的生活就要靠这些固定资产养活,自然要盘点清楚,做到清晰明了。 宋朗旭把账本中的内容重新誊抄出来,把关键数据列出来,做到一目了然。 还没抄到三分之一,石头过来禀告:“二少爷,隔房的兴少爷过来找你。” “喔,跟他说我马上来。”宋朗旭放下毛笔,刚把手里的纸张收拾好,宋子兴已经迫不及待的推开书房门,“旭弟在干嘛呢?” 宋朗旭从记忆中翻找对应的人名,这是他的堂兄,他大伯的幺子。 宋父跟他哥哥们年岁相差很大,所以就算宋大伯的幺子也比宋朗旭岁数大。 “兴哥,你来做什么?” “带你去逛集市啊!你不晓得,最近书市上来了许多新书,说不定能淘换到什么孤本古籍啊。” 宋朗旭有些犹豫,他手里的事情还没做完,而赵管家也劝道,“二少爷去吧,买书也是正经事,再说闷在家里好几月,透透气也好。” “行吧,那我就只去书市看一看,看完就回。”宋朗旭答应了。 宋子兴露出笑意来。 赵叔安排马车,先把二人送到街口,约定好往返的时间,宋朗旭便迈步去集市上。 记忆中有这条街道的印象,但是宋朗旭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难免多了几分兴奋,毕竟这可是原汁原味的古代街道啊,小贩,商人,挑夫来往不停,叫卖声跟吆喝声,还有各种声音交杂成一片,宋朗旭甚至还看到一个耍猴戏的,养的猴子毛绒绒的可爱,还会朝着人作揖卖乖。 “前头就是书市,旭弟咱们走快点,别让人捡走宝贝了!”远远看到书市的招牌,宋子兴不免兴奋起来,加快了脚步。 他说的书市,其实就是一个自发组织起来,售买书籍的地方,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各色书籍不分类别,全部摊开,任由客人挑选。如果眼力出众说不定能淘换到什么宝贝,但如果只是图便宜,也能找到不少物美价廉的书籍。 宋郎旭快步上前,书市已经摆好了,乱七八糟的,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有些前朝大儒或者名人,后代子孙不识货,为了几个铜板就会卖出祖宗的珍藏。 宋子兴还在叽叽喳喳:“听说其余几个州县的书商打听到书市的名气,打算过来凑热闹,又带了好几车书过来,说不定能翻到什么好货呢?走,咱们快点!”说着就扎进人堆里,再也不肯挤出来。 书册虽好,可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宋朗旭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垫着慢慢挑选。倒还真的选出几本基础书,解说的清晰透彻,刚好适合他现在的学习水平。 宋朗旭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能靠自学,所以这种浅白的基础书正适合他。他满意的把书籍拿出来,准备去付钱,刚好在付款口碰到宋子兴在跟人聊天。 是个十七八的蓝衣少年,穿戴不俗,正珍惜抚摸怀里的匣子。 “......我跟你讲,今天真是赚大了!我刚才竟然翻到一本这个!”他小心翻开匣子露出半截封面,宋子兴瞪大眼睛,“天呐!是真本吗?” 得到宋子兴羡慕的眼神,对方心满意足的合拢匣子,“当然!我的眼力怎么可能出错!” “天呐天呐!”宋子兴羡慕的搓手,“真本我没福气看到,手抄本能借我一观吗?” “咱两谁跟谁啊!当然可以。” 两人越说越投机,宋子兴脸上带笑,恨不得马上看到手抄本。 刚才惊鸿一瞥,宋朗旭也看到封面的三个字,结合他们的兴奋,心想莫不是前朝三元及第状元郎的读书笔记?那东西可真的珍贵,寓意还好,状元郎不仅考试运好,官运也好,官居一品,备受读书人推崇。 如果是真本,那的确是个珍贵东西,至少值一百两。 正想着,捧着匣子的蓝衣少年眉头皱起,捂着肚子,一副不舒服的样子,他本来想忍下咬紧了牙关,可是紧接着额头冒汗,脸色变白,似乎更严重了。 “难道是吃坏了肚子?啊,旭弟你选完书了?”宋子兴扭头说着。 “是啊,选了几本。” 宋朗旭挥了挥手里的手,然后去付钱。 “这是你弟弟啊?”少年强撑着打招呼,“我还没见过呢。” “是啊,他最近出门少,所以你们没见过,我来介绍一下......”宋子兴正待说话,对方脸色再次一变,“不,不行了,哪里可以方便?” 宋子兴指了方向,少年把匣子往宋子兴怀里一塞,“帮我保管一下,我很快回来。”说着就要跑着离开。 宋朗旭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少年的袖子,“等等!” “我好急,不能等了!”蓝衣少年跳脚。 “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不随身携带呢?”宋朗旭笑了笑,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拿出条绳子,三两下打了结,然后挂到少年胳膊上,“这样最好了。” 他打的结美观结实,怎么晃都不会掉。 少年愣愣的,不由自主去看宋子兴,却被宋子兴催促,“你不是肚子疼吗?快去啊!”少年这才朝着茅房的方向去了。 宋朗旭含笑,“估计他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我们在旁边等吧,兴哥选到什么好书吗?” 宋子兴结巴着:“我还没选到呢,正好,再去选会儿吧。”说着就要拉着人再去逛书市。 第四章 宋子兴随手挑了几本工具书,他已经参加过一次童生试,不过没考中,所以这些工具书刚好得用。 挑好书付款后,宋朗旭并着宋子兴一起站在路边等候,可是等啊等,一直没等到蓝衣少年再次出现。 “估摸着是难得遇到珍本,欣喜难耐,赶紧带回家给大人瞧了。”宋子兴踮起脚尖四处张望, “罢了,咱们也先回吧。” 宋朗旭答应了一声,两人并排一起走着,转到人少的街口,宋朗旭突然正色道:“兴哥,我有事跟你说。” 宋子兴心不在焉应着。 “兴哥,俗话说的好,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君子为人处世一定要记得谨慎。”宋朗旭板着一张脸,“刚才兴哥做错了,即使是哥哥,当弟弟不得不指出来。” “什,什么?”宋子兴猛的回头。 “那位蓝衣少年的珍本啊!他递交到你手上,等于托付给你保管,这是信任,重于千金,既然如此,你就该当面打开匣子,仔细检查再三确认,无误之后再接手。这不仅是对蓝衣少年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不然的话,等人回来,如果珍本被撕裂被污损,又有谁说的清楚?到时候兴哥岂不是百口莫辩?!不仅要赔偿珍本,还丢了一个好友。”说到最后,宋朗旭已经板着一张脸,冷然肃穆,似乎不得到答案不罢休。 宋子兴心头一突,冷汗瞬间从背上冒出,他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晓得了。” “不光是晓得,还要牢记在心上,并且以后再也不犯同样的错误。” 宋朗旭并没有轻轻放过,逼着宋子兴表态。 宋子兴只好长长一鞠躬,认真的说着:“谨受教。”这才被放下。 宋朗旭这才恢复了往常模样,傻乎乎的笑着:“兴哥别怪罪,弟弟是担心兴哥被人骗了,钱财是小,名声事大。走,咱们去前头的吉祥糕饼铺买点红枣酥吧,带些给旺哥,茂哥他们吃。” 说着就要拉人去糕饼铺子。 宋子兴以往常肯定是要拿上几封糕点再走,但是这次不同,他还有没了结的事,于是推脱之后,火烧屁股的离开了。 宋朗旭望着他的背影一笑,嗤! 他不紧不慢的在吉祥糕饼铺排队,准备选一些带回家给妹妹吃,再给赵叔送点,小石头也不能落下......嗨呀呀,竟然要买上好几封才行。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节 轮到宋朗旭挑选了,他对着糕点挨个挨个一指,都来半斤!小二正在打包,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旭哥儿?” 宋朗旭回头一瞧,竟然是自家大姐!笑意顿时攀上嘴角。 宋朗雪打这条街经过,本来也是打算买点东西,不料竟然碰到弟弟,喜不自胜上去招呼,并且询问近况。 宋朗雪挽着妇人发髻,戴着碧玉簪,年轻的面容平添了三分端庄,笑的如同春风柔和,“旭哥儿!最近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一直在家读书,这次出来买了几本基础书。”宋朗旭举着手里的书册笑道。 两姐弟站在路边,都是说不完的话,你问我在家如何,我问你在夫家过的好不好,恨不得时间走的再慢些。只是时间终究不受人控制,没一会儿旁边的车夫就催促起来,宋朗雪不得不收起话头,“好了,既然这样,如今就好好在家读书,过段日子我再去看你。” “嗯!”宋朗旭重重点头。 他跟大姐岁数差的多,小时候大姐带着长大的,只可惜一旦嫁人,大姐就成了别家主妇,连出门回娘家都要受限制。之前处理宋父的葬礼事宜,宋朗雪顶着婆家的反对,硬是留到最后,回去不知道受了多少排揎。心知大姐出门很难,他也只能装出期待的样子。 宋朗雪依依不舍的离开,走出老远还要掀开马车帘子回头看,直到弟弟的影子变成一个小黑点。 宋朗雪放下帘子,长吁短叹。宋家三个孩子都不是同母,但是彼此感情不错,再说父母去世后,留在世上的血脉亲人,也就只有这三个,宋朗雪当然会多上心。 宋朗旭追着马车多走了一段路,再抬头发现已经错过马车约定的地点,他抬头看路,原来他不知不觉走到了米粮街,正要找回去时,抬眼看街边招牌,宋记米铺的蓝色旗帜迎风招展,门口还摆着一筐筐白生生的大米面粉,二指宽的木招牌写着价格。 宋朗旭看着宋记的价格,再看看旁边的价位,眼睛不由自主眯了起来。 * 宋朗雪的夫家距离集市不远,公爹姓刘,是曾经宋父的同窗,不过宋父考上举人,而刘公爹徘徊在秀才之位上,多年不得寸进,好在家业颇丰,还能支撑他继续上进。 宋朗雪回了房间,正把糕饼拆开搭配着分好,刘家人口多,分东西也就有讲究,送礼如果送不好,光得罪人,效果比不送还差。 正分着,刘大姐夫推门而入,看到摆放的糕点直接上手就吃,含糊道:“吉祥糕饼的?味道还真不赖!” 宋朗雪一个不防,吓的胳膊一抖差点把茶壶扫下去,心脏砰砰直跳,好容易安定下来她才说:“对啊,我今儿去集市正好碰到旭哥儿,他硬要塞给我的,差点拿不了,正好分些给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们。” 刘大姐夫一边大嚼红枣酥,一边眼睛骨碌碌的转,热情的说:“那旭哥儿最近怎么样啊?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可怜见的。你是大姐,没事可以多回去转转,看看弟弟妹妹,毕竟都是一家子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宋朗雪狐疑:“你今儿转性了?之前我回娘家帮着做事,不过多留半天,你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如今倒是劝我多回去?” “咳咳,以前那是我目光狭隘,脑子混沌,犯糊涂嘛!”刘大姐夫掩饰假咳,“被爹骂过了,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多照顾照顾都是应该,怎么说也是咱们孩儿的小舅舅嘛!” 这话宋朗雪爱听,眼角眉梢挂上笑意,“这可是你说的!回头我真回娘家,不许再教训我。” “一定一定!”刘大姐夫指天发誓的,保证自己再也不犯糊涂。 * 话分两头,宋朗旭带着基础书回家,第一件事不是翻看,而是把账本全都找了出来。 前头说过,宋父名下有七间铺子,大小不等,一直都是租出去吃租子。但是后来田产增加,地里的米粮如果卖给米商,要被狠狠压价,寻思着反正也是要卖,不如自家开个铺子卖,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于是就开了米铺。 但是宋父厚道,当初就对铺子里做了规定,自家田里产的米粮,一概比市价便宜一文,以回馈乡邻。 这些旧事还是最近赵管家想起来,就会告诉他的。宋朗旭看的出来,赵管家是打算慢慢把家中的人情来往,都交给宋朗旭。赵管家是一腔无私,而有些人就是,人走茶凉,心怀鬼胎了。 宋朗旭想了想,又把赵管家叫了回来,问他要米铺本年的细账,赵管家眨眼,“米铺的细账还要等半月才能送来。” “好,到时候赵叔记得第一时间送来,还有,赵叔我给你瞧个东西。”宋朗旭把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挪到赵叔面前。 第五章 这些年风调雨顺,地里收成一直不错,不说年年增产,但至少没有跌过,再加上铺子跟米粮都是自家的,成本少,运输便利,怎么铺子赚的钱还是不多呢? 赵管家再看纸上,把每个月,每个季度,每一年的纯利润统计出来,就能清晰的看出来,利润其实是逐年减少的,先是少了五两十两,然后扩大到二十三十,最后变成五十上百。 赵管家拿纸的手不停抖动,几欲把白纸撕破,一口郁气憋在心头不上不下..... “欺人太甚!” “赵叔先别急,我们手里也没有证据,做生意本来也是有赔有赚,谁能打包票说自己,一文钱都不亏?所以账本上的完全不能算是证据。”宋朗旭再重新把账本合拢,“所以,还有些证据,需要赵叔去收集。” 赵管家一愣,不得不吞吞吐吐的说:“但是....现在米铺的掌柜,是大房夫人的表弟,沾了亲的。”事情要是闹大了,大房夫人再去求求情,摆摆长辈架子,作为晚辈的宋朗旭,自然只有吃亏理亏的份,可如果不闹大,对方能心甘情愿的把吃了的吐出来? 明明发现了自家铺子的蛀虫,偏偏还要忍气吞声,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宋朗旭沉吟着,“这事我自有主张,赵叔先把证据收集完整,留在手里就算咱们最后不理,也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赵叔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离开。 宋朗旭重新把书本拿到案几上,有些事看起来是劣势,说不定又是优势呢! * 赵管家出了房门后,先是安排了几个面生的人去宋记米铺门口盯着,然后自个在屋里生闷气。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些人怎么不知道感恩呢!当初大房夫人的表弟,一家子穷的饭都吃不上,上门来打秋风,衣裳还带补丁呢!老爷正好撞上发了善心,见那人识文断字,才给安排了一个职位,再慢慢晋升成掌柜。 如果不是老爷,那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喝西北风呢! 赵管家生完闷气,突然又想起一事,一骨碌爬起来去问石头:“石头,衙门最近送文书过来了吗?” “最近官差没来过,要是来了我一准看的真真的。”石头回答。 赵管家不由得皱起眉头,老爷去世后,按照《户令》应该准备好一应资料,然后把名下的田产地产都更成二少爷的名字,虽然衙门办事拖沓,但也没有拖了几个月没办好的道理啊! 赵管家放心不下,于是悄默声的出门去,找了衙门里相熟的官差打听。尽管赵管家塞银子塞的爽快,对方说话还是支支吾吾的,不肯给个痛快话。 可是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赵管家明白了,这中间有人搞事啊!可是到底是谁呢? 这事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告知给二少爷的,宋朗旭听说后,只觉得果然如此。他放下笔,“我们在衙门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吗?” “这些人收银子爽快,办事可指望不上。”赵管家生气的说。 宋朗旭一时也没想到办法,他对衙门的事情不熟,只能指望赵管家用银钱大法开路,早点把契约办好。 但是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他开始认真搜索记忆,寻找解决的办法。 “......说起来,阿松兄弟前段时间倒是来找我托关系,想要在衙门谋个差事,不管干什么都行。我当时还说他总算想通了,先立身再谋求其他,说不准我以后还有求上门的时候呢!” 一段画面出现在脑中,当时的宋父一边穿外袍一边偏头笑着,对宋母说这话,窗外雪花飞舞,室内烧着炭盆,温暖如春。 宋朗旭抓住这缕思绪,迅速告诉赵管家,让他去找一找衙门最近有没有刚进去不久的,名字带松的人。 赵管家一听还有这等关系人物,咧开嘴笑了:“不管这人在哪个部门,总归是咱们老爷托关系送进去的人,只要他在其中缓和关系,办契约的事情就不难。” “那可不一定。”宋朗旭淡淡的说,贫贱时相交的好友,在富贵后翻脸的数不胜数,因为对方见证了自己落魄的模样,成为永恒的黑历史。因为这事还要赵管家操办,所以宋朗旭耐心解释着: “米铺掌柜不就是个现成例子?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可不少见。” 一提这个,赵管家也沉默了。 宋朗旭轻声说:“赵叔,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赵管家沉默,良久才回答:“好的,二少爷。” * 清水县是个普通的县城,环山抱水,风景秀丽,更要紧的是,距离京城也才三百里,四舍五入就等于天子脚下,让居民也能吹嘘自己的出身。 因为如此,清水县的衙门也修的不错,青砖黑瓦,端正肃穆,从里面进出的官差们,昂首挺胸,自带一股高傲感,毕竟能吃上公家饭,在时人眼中的确值得骄傲。 陈松收拾好账册,再把桌面清理干净,跟同僚打过招呼后,打算出去用午饭,人刚走过墙角,突然撞见了一老一少正愁眉不展的在侧边小声说着什么。 陈松不欲听别人的家事,正要换个方向走,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少年面孔,此时这张脸孔透出无助和惶恐,扯着老人的衣角低声道:“赵叔,他们要是还不肯改契约,我们怎么办啊?” “父去子继,天经地义的事儿!按照惯例也会办好的,不过最近衙门忙,多耽误几天而已。再说了,我们不是已经偷偷塞了银子吗?银子开路,总归能办好,旭少爷放宽心就好。”老人这么说。 陈松心里一动,仔细看老人的脸,莫不是他? 墙角,少年还是一副愁眉不展,格外担忧的样儿,他低低说了一句,“希望如此吧。”随即脸上表情转为庆幸和依赖,“爹爹去了,要不是赵叔你在,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要不是当初宋老太爷收留,我骨头都该化灰了!”老人肃然道,“旭少爷别客气,都是我该做的。”说着老人回头一看,陈松即刻躲到柱子后面,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躲这么快。 老人又放缓声音,“这几天我没事就跑来衙门,多多督促,一旦办好契约,一定立刻告诉旭少爷。” 少年回答了什么,声音渐行渐远,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陈松长吁一口气,这才从柱子后转身出来,双目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转身又回了班房。 出了衙门口,宋朗旭跟赵管家一直走到街口,然后随意在外头寻了个馄饨摊子吃饭。 宋朗旭难得在外头吃饭,十分新奇,小口小口的咬着,店家做生意也很良心,汤鲜味美,每一口都能咬到实在的肉,汤也是大骨头熬煮的,火候十足。 赵管家捧着一碗汤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心里憋屈的很,想着从前,二少爷人虽笨但是心软,看见耕牛犁地都会可怜它辛苦,如今也不知道地,竟然生出这么多心眼来,连老爷的朋友也要试探,不肯直言寻求帮助。 可是闷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米铺的前车之鉴,加上丧父的打击,寻常人都要多长些心思,迅速成熟起来。二少爷还有妹妹要养,肩上担子重,一夜成熟也是正常的。 想通这一关节,赵管家又觉得可怜,就跟二少爷说过的,如今能信任的只有他了,他胆大充个长辈,以后定然要好生照顾二少爷跟三姑娘。 赵管家想明白了,迅速开始用饭,他多长个眼睛,就能多替他们看一眼。 第六章 “这是太阳。” “这是月亮。” “这是拒绝,这是承认。” 宋朗旭转动着手指,正在耐心教导宋朗月手语。宋朗月一点就透,很快就学的像模像样,把他的那点子手语存货全都掏了个干净。 宋朗旭也就上过两堂手语课,能记住一些基础就算不错了,仅有的库存被掏干了,他干脆跟妹妹约定,两个人重新琢磨一些手语出来,以后就这么比划。 好在语言本身的作用就是沟通,只要说话者跟听话者能懂,外在样式反而不重要,所以宋朗月兴致勃勃的,准备搞一些花俏复杂,外人都看不懂的样式出来,还专门订了一本册子用来记录,免得后来忘了。 “够了够了,别画那些复杂的样式,容易记不住。”宋朗旭连忙劝阻,画的太多,他都要记不住了。 宋朗月歪头,眼睛扑闪扑闪的,让他能很容易读出其他的含义,妹妹在说这些东西超简单的!怎么会记不住? 宋朗旭忍不住笑:“你当然能记住啦,可是手语最终还是要花嬷嬷,叶嬷嬷读懂才算啊,你看两个嬷嬷是不是都晕头了?” 叶嬷嬷上前凑趣:“老奴是有些记不住,姑娘受累,容老奴多花点时间来记。” 宋朗月再次眨着眼睛,这次的意思是好吧,她决定把手语改的简单些。哥哥说得对,嬷嬷们读不懂又有什么意思? 见妹妹改了主意,宋朗旭很欣慰,他又给朗月布置了五篇写大字的作业,让她慢慢练字,这才离开后院。 叶嬷嬷陪着写字,一边缓缓给三姑娘打着扇子,三姑娘现在性子沉得住,枯燥无趣的练字也不喊哭不喊累,半路也不叫停,非要等写完才肯休息。写完之后,二少爷还要抽空圈红,说那些写得好,鼓励姑娘继续练字。 叶嬷嬷好生羡慕,她没有识字的机会,能看着跟着学点,就受用不尽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节 书房外,赵管家已经等了一会儿,看到宋朗旭过来,连忙把手中的契约书拿出来,“二少爷,东西全都办妥了!” 总算有件事情办成了!过户成功,再去整顿铺子也成了理所当然的。 宋朗旭接过契约,他还是头一回见这时代的契约书,用一种特别柔韧洁白的纸上制成,字体端正,还有花押作为防伪标志。 他把东西收拾好,转而问起别的:“米铺那边.....” “二少爷不知道,那位表叔老爷有多狡猾!”提到这个赵管家就来气,“他对老客还是维持原先的价格,对着新客人就涨价,还美其名曰最近成本上涨,因此涨价,只是老客人经常光顾,少赚些也要维持客人,倒是揽了一圈的感激,我呸!”赵管家实在气的不行,这借花献佛空手套白狼,简直被对方玩溜了。 宋朗旭忍不住失笑,看来对方的确有两把刷子不好对付,也难怪胆子这么大。 “可惜再狡猾的老鼠也顶不过老猫,赵叔一定已经想出办法了,对吧?” “那当然!”赵管家得意极了,他派出他的外甥和侄子装成新客人,一共下了五单,每一单还要了收条,实打实写了价格,还有定做的价格牌,那是万万抵赖不得的! “那就好,我们去会会那位表叔老爷!” * 宋记米铺前。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米粮的重要可见一斑,而这种家家户户少不了的东西,更是主妇们对比的重点,每次省下几十文,一年下来可能省不少钱,所以宋记米铺的生意一直很好。 而此刻门前,有两个半大少年正在挑选米粮,挨个挨个问价,又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买哪种。伙计倒也耐心的等着。 那个个子高点的少年犹豫着:“价格都差不多,米也差不多,要不弟弟我们就买了吧?” 个头低的少年却不肯:“可是我来之前听娘说,米粮街有间铺子,不论市价多少,总是比市价低一文啊!咱们要买二百斤,那可能省下二百文。” “走遍整条街,也没看到娘说的铺子,可能是搬走了,买吧买吧,再折腾回家都天黑了。”高个少年催促道。 伙计听着两个少年聊天,忍不住插嘴道:“客人说的应该就是我们米铺,以前的确比市价少一文,但是最近行情不好,运输不易,所以涨了一文,您要是有以前买米的凭证,也可以按照老客价格算。” “真的?!”高个男孩喜出望外。 矮个男孩狐疑说:“你莫哄我?真是你们家?” 旁边有客人看两个少年半天没选好,出于好心说:“是啊,这家铺子开了七八年,老店了,你们要是有凭证就可以算老客,享受优惠价。” 矮个少年微微一笑,特意转了半个身子,然后对着挤在门口的客人说:“可是我听说的,不是这样的!我上次来,碰见米铺的老板,他亲口说,他是本地人,米也是本地米,乡土人乡土情,只要铺子开着一天,永远都比市价少一文啊!” 少爷再转回来,“你们米铺的老板,是叫宋之恒吧?” 伙计直愣愣的盯着少年,内心疯狂的拉起警报。 * “大姐,大姐,你一定要救我啊!” 宋家的祖宅内,绕过花园后就是女眷居住的绣楼,宋家大房的大夫人正在点算钱匣子,心里美不滋的,那一个个的铜板泛着油润的光泽,在她心里比什么都美。 听到呼救声,她吃了一吓,钱匣子猛的合拢,差点砸到她的手,宋大夫人不悦的说:“谁啊!” “是表舅老爷。”丫头回答。 而这边,表舅老爷已经迫不及待的跪地磕头,求着表姐救他一命,免除他的牢狱之灾。 背后涨价这事当着客人的面被揭开,人证物证都在,东西已经送到衙门里,等衙门受理后,他怕是躲不过这回了。 表舅老爷咬牙切齿的,心里悔恨不已,要是他动作再小些,更谨慎些,也不至于被捉到把柄,现在可好,要吃上牢饭了! 如今能救他的,只有表姐了! 宋大夫人又气又急:“你做事怎么如此不谨慎!”竟然被人捉住了把柄,这下能怎么办,她还能跟衙门讲道理捞人吗?就是她家老爷也没这个面子! “但是,大姐您是长辈啊,这事只要找苦主一说,撤诉......还不是很简单?”表舅老爷抬起头,试探的说着。 宋大夫人拧眉,然后舒展开,没错啊她是长辈,这点面子情难道还没有吗?事不宜迟,她先去探探老爷的口风。 宋大夫人换了一件简淡的衣裳,正要去前院找老爷,却先被门房拦住,说老爷正在待客,她只好耐着性子等候。 门房心内嘀咕,今天倒是什么好日子,一波波的过来找人? 因为门房在两刻钟之前,见证了隔房的那位堂少爷,衣着朴素双目红肿,一路哭着进了书房,边哭还边喊:“大伯伯,大伯伯,救救我吧!”本来年纪就不大的少年,哭起来也是真可怜,怪叫人心软的,门房连忙把人请了进去,然后在门房说了两刻钟的话还没出来。 第七章 书房内,两只眼哭成桃子的少年抽抽噎噎,说一句就要抹一把泪,哭的惊天动地,感人肺腑,偏偏每句吐词发音都很清晰,简明扼要,让人能清晰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伯伯,你说说表舅老爷怎么能这么坏呢!我爹那么信任他呀!当初他过来寻个事情做,想要养活一家子,是我爹给了他机会,月例福利年底分红从来没少过,他怎么能这么坏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呜呜呜!” 这是先聊旧情。 宋大一阵阵的头疼,额头青筋绽开,全程光听着侄子呜呜呜了,闹的人耳朵疼。他揉着太阳穴,先出言安慰:“这中间想必有什么误会...” “误会?怎么可能!表舅老爷就是坏,坏人!证据都摆在这里呢!他一点不知道感恩!果然外人就是信不得!大伯伯,当初我爹去的急,什么也没来得及交待,但是因为有你跟二伯伯三伯伯在,我爹才能放心。我们才是一个祖宗,血脉相依的亲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呜呜呜,我也只有你们这些长辈了,如果没有你们,我跟妹妹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呜呜呜......” 宋朗旭一边投入的哭,一边觑着宋大的神色,没错,一个远房表小舅子算什么亲戚?能有侄子侄女亲吗? 就是放到明面上,宋大也不敢这么说。 宋大再看桌子上分门别类,一目了然的证据,物证人证证词都有,万万抵赖不得。的确,一个表小舅子他还没放在眼里,只是关系到自家夫人的面子,不得不说情试图减轻对方的责任:“想必他也是一时痰迷心窍,被银子晃花了眼睛,这才干出这等子事情来,等我把人叫过来,好生教训一顿,吐出那些银子,他想必也会悔过改正的。” 宋朗旭停顿了一下,轻轻把面颊的泪珠擦干净:“说到证据大伯伯,我本来已经送到衙门了,但是在路上碰到爹的同窗,他在衙门做事,赶忙拦住我,告诉我一个秘密,我看事情太大,这才过来跟大伯伯商量的。”他神神秘秘的靠近,再把声音放低,“表舅老爷没安好心!他要害人!” 宋大心说这还用你讲?证据这不是摆着吗? “不不不,我说的不单单是这些。表舅老爷是要陷害我们整个宋家于不孝不悌的境地啊!呸,这人心思坏的很!” “哪有这么严重?” “怎么没有?大伯伯,我爹开的米铺子,比市价低一文这事,他当成轶事给很多人都说过,知道的人数不胜数,可是我父亲去世这才三个多月就改了这条规矩,这不是想要陷害我吗?“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孝也”,这才三个月就出这等事,我能有什么好名声?” “再然后,他又是大伯母的亲戚,外头的人一听,妇人家懂什么呀?八成都会觉得大伯伯在里头做了什么手脚,想要霸占孤寡侄儿的财产呢!这不是往大伯伯身上泼脏水吗?以后兴哥旺哥茂哥还怎么做人?还怎么考科举?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烂了!” 宋朗旭做出一边回忆,一边思考的模样,还引经据典,有理有据,再有他以前一贯鲁钝的表现,让宋大心下一沉,开始思索老四哪个同窗在衙门做事? “就这一下子,把咱们宋家人都拖下水,一个干净的都没剩,倒是让外人痛快了!”宋朗旭比划着说。 宋大背后一下子冒出冷汗,被宋朗旭说的后果吓住了。没错,他这辈子已经没什么指望,学业上无法一展抱负,可是三个孩子不行!他们还有希望呐! 所以宋大面色登时严肃起来,重重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人心思的确毒辣,不能轻易纵容。” “对啊大伯伯,不能放过他。可是我年纪小经的事情少,遇到大事还是只能大伯伯拿主意,依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置?”宋朗旭又恢复刚才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儿,指望着长辈拿主意。 宋大痛定思痛,觉得这事善了不得,“来人,去拿绳子来,我要亲自捆了表舅老爷,送去衙门处置,以儆效尤!” 说着推门而去,准备去捆人,刚好跟门口等候的大伯母撞个正着,没说几句就急匆匆的离开,去后院逮人了。 宋朗旭袖口一抹眼睛,又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拉着大伯母不停重复表舅老爷是坏人,缠得大伯母没法,最后只能留下安慰,直到表舅老爷被送去衙门,宋朗旭这才回家去。 石头驾着马车,悄悄在街角等着,一看到宋朗旭出来,压不住兴奋,用眼神示意,事情成了吗? 宋朗旭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转进马车这才舒了口气:“渴死我了!”哭了那么眼泪,又说了那么久话,能不渴吗? 他抱着茶壶猛灌,石头兴奋带着疑惑的钻进来,“二少爷,大老爷真的会从严处置吗?” “刀砍到谁身上,谁才疼。只是我们损失了银子,他当然会轻轻放过,还要劝我大度不计较,轮到自己头上,跳的比谁都高。”宋朗旭摇摇头,“这次表舅受到的处罚,一定比我出手还重。” 因为大伯伯要证明,自己从来没有“觊觎孤寡侄子财产”“放任坏人欺瞒侄子”。 石头似懂非懂的点头。 “还有,所谓的亲戚啊,是一种既盼着你好,又盼着你不会好过他的生物。过的好就不会拖他后腿,还能帮扶他。不会好过他,就不会反过来压他一头,损害他的尊严。”宋朗旭扶着额头笑, “这中间的关系,可复杂了。” 石头笑道:“要是依二少爷这么说,那我可舒服了,没有亲戚一身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宋朗旭被石头的搞怪逗的一笑,“走吧,我们先回去,哎哟!” 石头大惊:“二少爷怎么了?” 宋朗旭双眼一阵酸楚,又是止不住的泪水淌下来,他咬牙切齿,刚才一不小心,又碰到了袖口的姜汁,辣到眼睛了! 石头连忙倒茶水给他擦眼睛,一阵鸡飞狗跳后,马车才重新启动。 临走前,宋朗旭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宋家祖宅,青砖白墙黑瓦,高大威严,却有一些横梁屋脚掉了漆,透出破败萧条的意味。 宋家祖上也是阔过的,曾经官至二品,只是慢慢的,后续没出过能顶门立户的人才,没撑住门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着还是很威风的,要不然当初宋父也娶不到京城官宦人家的庶出小姐。 只是宋父本身是继室子,跟前头的三个哥哥不怎么亲近,等到成年考中秀才后,就搬了出来独居,来往逐渐变少。 宋朗旭眯着眼睛思索,宋父的身份决定了他能分到的财产不多,顶天五分之一。 因为如今大萧朝的继承法是,嫡长子独占五成,包括祖宅跟族田等等,其余部分诸子均分,为了保证正统的延续。 大伯独占了那么多财产,还能瞧上这点东西?还是觉得蚊子再小也是肉?宋朗旭总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他不知道。 只是查不到任何消息,只能暗暗记下。 * 宋大的动作很快,被扭送衙门的表舅,很快就被判了□□,还要双倍赔付侵占的财物。这么从重处理,里头少不了宋大使的力气。 宋朗旭拿到了银子,扭头换成米粮,在城门口施粥。 不该他要的钱,他也不稀罕,但是不能便宜别人,宁愿拿出去做好事。 本来以为这事他做就行,没想到朗月很有兴致,想要去看看施粥棚。花嬷嬷眼睛一瞪:“那等子腌臜地方,姑娘怎么能去?!” 宋朗月一缩脖子,眼巴巴的望着宋朗旭,指望着哥哥说话,宋朗旭适时挺身而出,“施粥是做善事,怎么能算腌臜呢?再说了也不用朗月去做事,只要站的远远看着就行。”这么小个人,她要做事宋朗旭还得拦着呢!她是能挥动大勺还是能烧柴火啊! “还有,如果朗月觉得施粥是好事,以后我们就定个时间,三个月或者半年做一次,就当是祈福了。” 提到祈福这个词语,宋朗月眼神一下子软了,再次扯了扯花嬷嬷的衣角,花嬷嬷软下语气,“好吧,到时候老奴一定眼睛不错,盯着姑娘。” “那当然,花嬷嬷跟叶嬷嬷一起去,两个人轮换,一定要有个人在朗月身边。”宋朗旭再三强调后,开始去安排施粥的事情。 第八章 粥棚安排在郊外,米粮都是现成的,备好柴火跟大锅就行。 宋朗月从前没见过大锅烧饭,好奇的左瞧右看,这么大的锅,做出来的饭够多少人吃啊! “我也不知道,不如朗月就在旁边数一数?”宋朗月挽起袖子,一边搅和粥一边笑着说。 石头在灶下烧火,笑着道:“我看这个样式,至少也够三四十人吃吧?”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节 “那我就猜四十吧,看谁的准。”宋朗旭小心抹了一把汗。搅粥还真是个力气活,勺子一定要搅到底,不然会糊锅,那就成浪费粮食了,所以没一会儿他就热出汗了。 赵管家想要过来帮手,被他拦住,“我亲自来,这才算是诚心诚意。”既然说好祈福,总不能全让仆人做吧?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宋朗月听了,非要挣扎着下地,她也要干活!宋朗旭只好说:“那这样,等起锅的时候,你来加野菜吧。” 野菜粥再撒点淡盐,味道再好不过。 又煮了一刻钟,米粒开了花,变成浓稠的米粥,宋朗旭开始给排队的人舀粥,他也不吝啬,每碗都舀到八成满,端着粥碗的人不住道谢说着吉利话,顾不上烫就狼吞虎咽的开始喝。 “别急别急,后面还有呢!”赵管家忙在一边劝着,“我们东家是开米铺的,不缺米。”瞧着急慌慌的模样,他看了都不落忍。 不过赵管家再怎么劝,也没能挡住领粥人的动作,毕竟吃进自己肚里的,才算踏实。 宋朗旭眼看劝也劝不动,干脆让赵管家去寻把扇子来,一边扇风一边用勺子搅拌,热气翻滚下,粥就从滚烫变成刚适宜入口的温度,再舀给别人,也就不用担心烫。 顿时现场又是一片念佛道谢声。 在大街对面的茶铺子,有一老一少正在旁边歇脚,其中的老年衣着粗布,挽发的簪子都是树枝,偏偏留了一把银白发亮,修剪整齐的胡子,看着就让人羡慕。 老者一捋胡须,懂变通,脑子活,还肯亲力亲为做事,是个人才呐。 老者去打听这家施粥的是谁,茶铺老板回答,是城中一家宋记米铺的少东家,毕竟之前那句“乡土人乡土情”如雷贯耳,事情都快被传遍了。 “原先那老板是真厚道啊,可惜厚道人没有好命喔~”茶铺老板这么感叹着 这世上不如意者,十有八九,老者摇着头,招呼自家孙儿喝完茶就走了。 粥棚这边一直忙着,很快消耗了好几车大米。赵管家看着柴火见底,连忙去让人不要排队,粥棚要散了。 等候的人群终于散开,他们才能离开。回家路上,特意选了米粮街,宋朗旭指着外头的招牌,“看,这就是我们家的米铺。” 之前发生的事情,宋朗旭捡了结果说了,至于过程不重要,他总要保留一点哥哥的神秘感吧? 宋朗月好奇的掀开帘子,她还真的没看过自家铺子,可惜兴奋的眼神撞上紧闭的铺门。 当然是因为掌柜被抓,一部分伙计被辞退,店里暂时经营不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宋朗旭打算重新装修,让店铺看起来恍然一新。 宋朗月歪着脑袋,连比带划出了个主意,他点头,“这可以,还能算是我们的招牌,叫起来还响亮。” 宋朗月露出甜蜜蜜的笑容来。 宋朗旭早就考虑过,米铺还是要继续经营的,因为本身有田地产出,卖给米商也是卖,自家还能多赚一笔,只是少一文的招牌打了出去,自家的生意肯定好了,别家恐怕要矛盾了。 像现在,能看到好些人若有若无的觑着宋记的门口。 自己吃肉也不能忘了给人留汤,宋朗旭想的是,以后店铺固定只卖几个品种,让别的店家也有生意做,同时适当增加一点品种,比如米粉跟米饼,简单好做,还能吸引更多客人。 宋朗旭打定主意,就让赵管家去寻找合适的手艺人,把米粉研究出来。米粉以大米为原料,浸泡,研磨,压制,成型,不仅方便实用,口感弹滑,还有多种烹饪方式,口味丰富。 赵管家亲口尝过米粉后,不由自主竖起大拇指,这买卖,做的! 又过了七八天,米粮街的宋记米铺终于重新开张了,撤掉一些种类,又新增来了两个品种,还是众人没见过的。 客人踏进重新装修过的铺子,一水的新漆,整洁大方,而悬空的横梁上挂着一幅牌匾,上书“乡土人乡土情”六个大字。 伙计们都穿着新制好的围裙,整整齐齐,热情招呼着来尝尝新鲜品种。 隔壁铺子的老板进来查探敌情,见状松了口气,来对方还是懂人情世故的,没打算把生意全都抢了。 但是这个米粉,又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像是大米做的,好吃吗?伙计又送了一些试用装, 众人回家一尝,口感的确不错!可鲜可辣,百味都在其中,加上几片青菜卧个鸡蛋,就是一顿好饭。 因为真材实料,米粉极为受欢迎,慢慢的经营起来,回头客非常多。 解决了这头,宋朗旭开始把精力安放到读书上,他在这些天已经认真考虑过了,以他这瘦胳膊瘦腿的模样,练武肯定没戏,商人地位低,亲爹已经把路铺了一半,继续读书这条路,肯定要好走些。 哪怕是耗到四五十岁,也要考个功名出来。士农工商,阶级分明,读书人可以见官不跪,自称天子门生,免税,日子好过世上八成的人,投资性价比极高。 但是,宋朗旭读着读着,就发现自学很难成材。一些字句书籍带有特定含义,没有先生释义,一般人根本弄不懂。 以前还好,宋朗旭虽然笨,但是宋父还能充当先生,如今全靠自学,越学越困惑。 宋朗旭把脑袋砸到桌面上,去找书院还是找先生呢? 他去问了赵管家,赵管家沉吟后说道:“要说书院,整个清水县也就一家,而且教书先生也就是个秀才,学识还不怎么样。” “不至于吧?怎么说清水县人口也挺多的,书院才一个?” 赵管家笑道:“那是二少爷你不知道清水县的特殊,我们挨着京城,而京城是什么地方,人才荟聚,一个石子砸出去,都能砸到七八个认字的。再说人往高处走,想要好先生不得去好地方吗?所以想读书的都挤到京城去了。所以清水县的书院,顶多是拿来启蒙的。” “唉!想深造就要搬到京城,背井离乡全无根基和人脉。”宋朗旭有气无力的摆手,“我在想想吧,说不定能寻到好先生呢。” 现在可不比现代,高铁快速来回,交通基本靠马,距离太远了就是大问题。 第九章 梁园虽好,终不是久居之乡。宋家的根基和亲人都在这里,办事也更加方便,虽然京城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但也更加麻烦,所以如非不得已,宋朗旭没打算搬家。 所以,他只能先试着去寻个先生,哪怕多消耗时间和银钱也值得。 说着宋朗旭拿出一沓白纸,开始练字。古人相信字如其人,有一笔好字是绝对的加分项。前世的宋朗旭写字顶多能算是中规中矩,端正,换到今生也不例外,没开窍的宋朗旭字也写的不怎么样。如今宋朗旭痛定思痛,花了大力气纠正自己的写法。 不过如今他人小力气小,胳膊没力气,想要练好字还需要时间的积累。 写完字,再把妹妹最近练的字拿出来,写的好的字,单独圈起来。 “有事就进来!”宋朗旭突然扬声喊道。 “那我进来了,少爷。”石头推门而去,他本来不想打扰二少爷,只是脚步声被耳尖的宋朗旭听到了。 石头摸着后脑勺,还是犹犹豫豫的:“少爷,我发现一件事,关于大老爷家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嗯?” “就是大老爷家的管家,被我好几次发现进出当铺,还联络人倒卖书画。”石头皱眉,“我觉得,是不是那管家偷东西啊!” “这事怎么会被你发现呢?”宋朗旭皱眉,大管家应该不至于这么不谨慎? “嘿嘿,我跟那家当铺的小子玩的好,找他玩刚好看见的。”石头笑的特别憨厚,他补充道: “我们发现了,要不要告诉大老爷捉贼啊!” “先别急,捉贼要拿赃,空口白牙的大伯也不会信。”宋朗旭放下笔,“那你的朋友,能带我悄悄看一眼抵押物吗?如果是特殊的物件,大伯心里肯定有数。” “看一眼肯定没问题,包我身上。”石头打了包票。 于是两人悄悄去了一回当铺,从后门进的,两刻钟就看完出来了。 留在当铺的抵押物不是别的,是好几副名家书画,价值不菲,宋朗旭能记得,还因为那是某年大伯寿辰有人送的礼物。 “看看,我没扯谎吧!”石头等着二少爷的夸奖。 宋朗旭夸奖了他心细能干,却产生了更深一层的疑惑,如果大管家想要偷些物件中饱私囊,凭他的手段,小件的玉石配饰钗环才是最佳目标,小巧不打眼,丢了也没人追究。反而是书画,太明显了! 如果要把这事的逻辑理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东西不是大管家拿来的,而是大伯自己用来典当的!这才解释的通。 再结合以前的事情,难道大伯真缺钱了?不至于吧? 宋朗旭满脑子想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走路速度慢了下来,石头看着二少爷在思索,就慢慢坠在后头,然后发现了什么,使劲扯了扯宋朗旭的衣角。 “嗯?”宋朗旭回神。 石头努努嘴,就说背后不要说人,一说人就出现。前面巷子口,躲躲闪闪的不就是宋大伯吗? 一边下马车,一边四处打量,生怕被人看见。 宋朗旭连忙躲到墙角,不敢冒头。倒是小石头露出半只眼睛,还给他实时转播。 “有人出来接大老爷,是个夫人,长的挺好看的,哎哎哎,他们进去了!” 宋朗旭赶忙也伸出脑袋来,总要看个分明才不白来一回。 果然跟小石头说的一样,宋大伯跟一个美貌艳丽的女子互相搀扶着进门,前脚进去后脚关门。 石头年纪小,有些事看不穿,而宋朗旭敢打包票说,如果宋大伯跟美貌女子没牵扯,狗都不信! 没想到大伯一把子年纪了,还敢在外头养小?那就难怪缺钱了,想养外室可不是要花钱吗? 宋朗旭摇着头,觉得大伯这是在自找麻烦,大伯母性子并不软弱可欺,而且好歹也替他生儿育女操持后院多年,一扭头另寻新人,岂不是太花心薄幸!闹起来就够大伯受的。 不过这种腌臜事情,他作为晚辈可不好提醒。 他跟石头再三强调了一定要保密今天的事情,石头虽然不解,还是点头应下。 回家后,宋朗旭才发觉花嬷嬷在书房外等了他许久,一见着他连忙说道:“二少年,老奴来问问小姐大夫的事情。” “嗯?之前那个程大夫用的不好吗?” “吃过了五六幅药,一点起色都没有,老奴想着再换个大夫。”花嬷嬷满面忧色,又提出想要换大夫。 “那花嬷嬷想换成哪家的大夫?” 花嬷嬷在脑中在一转,一时语塞,她这才发现,这前前后后,清水县有点名气的大夫,已经被请了个遍,连个漏网之鱼都没有。 但是花嬷嬷还是嘴硬说道:“隔壁清河县有个王大夫听说不错,要不然请他试试?” 宋朗旭忍住没开口,他担心他开口,花嬷嬷觉得他居心不良,不打算继续朗月治病。 “好,不过隔壁县城有些远,花嬷嬷还要多等两天。” “那当然,不过县城里的大夫总归只会治常见病,如果要治疑难杂症,还是京城大夫见多识广,医术了得,还有太医教出来的弟子,手段比一般大夫高明多了。” 这下宋朗旭忍不了,“花嬷嬷,大夫的医术固然高明,但是他们也留下过一句话,叫做心病还需心药医,朗月的病就是这样,她需要多宽心,嬷嬷你也是,多放开心胸,多出去逛逛好过吃药。再说了,是药三分毒,天天吃药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花嬷嬷低头应是,但显然内心不以为然。 如果可以,宋朗旭真心想把花嬷嬷调到其他岗位去,只可惜花嬷嬷资格老,还是嫡母当初陪嫁的嬷嬷,从小陪着朗月长大,贸然调开恐怕她不习惯,对病情更加不利。 但是如果花嬷嬷这次还不消停,说的再难听他也必须制止了。 宋朗旭想好这次怎么处理后,豁然开朗,也不再担心不已。 时间缓缓流过,酷热的夏天已经进入尾声,秋收的季节慢慢到了。而庄子上也开始收割稻谷, 晒干后收进仓库。 宋朗旭看着面前满仓满谷的稻谷,本来十分满意,然后,赵管家告诉他一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 要!缴!税! 宋朗旭就像仓鼠惊掉了自己的瓜子,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节 “缴,缴多少?” 赵管家不忍直视的比出三根手指头。 三成?!宋朗旭被打击到变色,随后被赵管家科普了原因。种田自然要缴税,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从前,宋父是举人,所以他名下就有五百亩地的免税名额,就不用交这个钱。现在他去了,继承人当然要继续缴税。 “罢了,该交多少就交吧,缴税是每个百姓应当的事,不然边关打仗,修桥铺路的钱从哪儿来。”宋朗旭抑制住自己的肉痛,让赵管家处理这些事情,同时暗暗发狠,读书!他要努力读书!从来没这么深刻的意识到,知识就是金钱呐! 所以在宋大伯来找他时,东拉西扯提到秋收这个话题,宋朗旭第一反应就是,宋大伯也要缴多少田税啊!宋氏宗族也有五百亩族田呢!那得是多少钱! “.....旭哥儿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宋朗旭回过神来,“大伯你刚才说到赵管家,怎么了?” 宋大伯靠近了些,做出亲近的姿态:“我是说,赵管家始终只是个下人,秋收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放心?我是你大伯,总不会坑你。” “赵管家?关他什么事情?这次秋收都是我在做主,账也是我算的。”宋朗旭装出不解的模样。 第十章 宋大伯旁敲侧击,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大通似是而非的话,但中心思想就是表达对赵管家的不信任,想要帮着宋朗旭管理田产,连理由都是正当的。 按照如今的宗族习俗,宋父去世后,宋大伯就是最亲近的那个长辈,能够合理管教他,甚至他不帮忙,别人还会说宋大伯不顾亲情和冷血。 宋朗旭低头沉思,当面反驳当然不行,只能迂回着来,他需要找到一个跟宋大伯身份相当的人打擂台才行。脑中灵光一现,宋朗旭低眉敛目忧心忡忡,慢慢把话题引到别的方向,忧愁的开始提起妹妹。 “大伯的好意心领了,我的事情倒还不急,您在外头认识的人多,人脉广,不如不如帮忙寻个可靠的女大夫吧!如果能够帮忙调养身体,对朗月的身体更好。” 宋大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顺着说还是会的,他点头:“这个当然,侄女的病我一直放在心上,只是好大夫不易寻,且要等些日子。” 宋朗旭更加忧郁了,“是啊,好大夫不好找,说起来清水县总归还是小了些,要是去京城,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大夫,朗月的外祖也想见见外孙女,只是我舍不得妹妹,朗月也在家里住惯了,贸然换地方害怕她不习惯。” “对啊......嗯?”宋大伯顺口接道,然后......嗯? 宋大伯起初听到京城这词还没反应过来,在脑中过了三圈后终于想了起来,京城!寿安伯! 他那四弟,是块读书的好材料,二十出头就中了秀才,又是在京城读的书,理所当然被京城一些名流看中,视为潜力股,这才能够跟寿安伯家结亲。不过那位庶出姑娘一直低调的很,成亲后相夫教子温柔贤惠,来往交际从来不摆架子,倒是让人忘了这一茬。 宋朗旭继续滔滔不绝表达着对妹妹身体的担忧,若有若无的透露出京城常常去信来询问,以此来堵住宋大伯的嘴。 没错,大伯家关心他们是应当应分,“外祖家”来关心外孙外孙女更是理所当然,双方在名分上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可其中有多少水分,多少砌词,也就只有他自个晓得,宋大伯又不可能专门跑去问。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问了,寿安伯府上还能承认自家没关心过外孙女?这个谎注定不会被拆穿,所以宋朗旭能理直气壮的瞎扯。 一想到寿安伯的地位,宋大伯果然退却,他讪笑:“既然这样,我也放心了。” “嗯,如果真有事,还是需要大伯出面的,到时候还要大伯不嫌弃我麻烦。”宋朗旭笑的格外乖巧,似乎十分信任他。 宋大伯出了院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四弟的院子,虽然没祖宅大,但在附近也是数一数二的院落,精致典雅,价值不菲,让人眼热。 “去桂花巷!” 他独自上了马车,闭着眼睛思考该怎么弄钱。摆在他面前,来钱又快的办法,当然是四弟这份家业,只是没想到横空杀出一个寿安伯,挡住了他的手。 宋大伯还真没想过这是宋朗旭编的瞎话,侄子一贯的愚钝,慢半拍,所以宋大伯也被蒙住了。 宋大伯咬牙想了半天,肉包子香甜却烫手,如果耗费个三五年文火慢工,等到侄子长大,未必不能拿到产业,如今急着要银子,就只能暂且放手了。 想到这里,宋大伯真是说不出的肉疼,捂着心口难受了好半天,一难受就想去找他的小美人好好安抚。 小美人是江南来的,自称寡妇,无亲无靠特意来投靠姑姑。可惜以宋大伯的阅历,一眼就能瞧出小美人的来历不清白,寡妇这个说辞也就哄哄人罢了,当谁看不出来呢! 不过这等子美人自有她的好处,知情识趣,爱好风雅,伺候的尽心尽力,而且以后想要分开,给足了银钱对方就自然明白,所以宋大伯玩的很放心。 今天也不例外,美人一照面就把人伺候的舒舒妥帖,温柔贴心,让宋大伯不知不觉说了不少话,又因为饮了一些酒,放心睡下了。 美人撇撇嘴,自顾自的离开,在东侧间睡下,谁耐烦照顾一身臭气的酒鬼? * 宋朗旭今天扯了寿安伯的虎皮当大旗,再三回顾没发现漏洞,也就安下心来,同时产生更大的警惕。 大伯不是好相与,前后试探过他三回,虽都被他挡了回去,可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早晚会有棋差一着,而且他未成年,大伯跟他还有长辈和晚辈的名分,防不胜防。 这时候,他还真有点盼着之前扯的瞎话能成真,寿安伯府能过来伸手管一管,也不需要他们出多大力气,只要透露出一点意思,大伯就要多掂量,得罪这门贵亲划不划算。 只可惜全是瞎话,寿安伯府对待宋母也就是面子情。想想也是,如果有什么深情厚谊,也不至于当初宋母过世,只是派了旁支子弟来奔丧,并且待了三日就走。 可惜了,京城真是不错.....教育资源出众,医疗资源也好,说不定还能寻到什么赚大钱的商机....毕竟是天子脚下人口众多。 等等,人口众多?流动率大?他好像捉住了一条什么思路,但是滑不留手的又滑走了。 算了算了,既然有思路,或许等安静下来,又会重新冒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 花嬷嬷之前说要去请隔壁清河县的王大夫,可惜王大夫治病相当有一套,病人又多,所以拒绝了出诊,反而要求他们上门问诊。 花嬷嬷十分不忿,宋朗旭劝道:“医者父母心,王大夫如果要出诊,一来一回就要耽误五六天,得少治多少病人,既如此,我们诚心求诊,上门就是。” 宋朗月也点头表示赞同,花嬷嬷自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到了清河县,王大夫的回春堂果然有很多人等候,队伍排了三圈,不过宋朗旭也更确定王大夫医术仁心。如果单单为了赚钱,宋宅给出的银钱足够王大夫花用了,偏偏对方为了病人留下。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宋朗月,王大夫询问了病人生病的原因,由花嬷嬷代为表达。 王大夫沉吟许久,连药方都没开,脸上带着安抚的笑:“贵府姑娘的嗓子没有受伤,只是心理作用才会导致发不出声,药不吃也罢,反而吃的多了,成分混杂,对小姑娘的身体不好。” “真的不用吃药吗?”花嬷嬷急道。 “真的不用。”王大夫深谙病人家属的心理,反复强调:“药吃多了也是有坏处的,如今姑娘只是嗓子出问题,再吃下去脾胃吃坏了,不觉得她有些瘦吗?” 花嬷嬷再看自己照顾的姑娘,日日瞧着不觉得,如今在看,脸上的婴儿肥消下去,的确有些太瘦了。她心疼起来,不得不顺着大夫的话说:“好吧。但是不吃药,还有没有别的方子?” “让她放松心情,想吃什么玩什么都答应,保持心情愉快就好,别的,就等过几个月再来复诊吧。”王大夫这么说这。 这次总算解决一个问题,宋朗旭想,听了权威大夫的话,花嬷嬷总不至于再追着追着喂药,至于开解心情,只能靠宋朗旭自个努力。 第十一章 回去的路上有些无聊,宋朗旭从身边抽了一条丝带,正在跟宋朗月玩翻花绳,这个游戏简单但是多变,也不费脑子,正适合打发时间,没一会儿宋朗月就玩的起兴,再也不觉得坐马车无趣了。 叶嬷嬷在一边打扇,笑吟吟望着这头,十分的欣慰,能耐心陪着玩,关心饮食起居,二少爷也逐渐有了哥哥的模样。从前的二少虽然也心善,但总归少了几分心眼,让叶嬷嬷都担心哪天被人骗了家当。如今再看,二少爷遭逢巨变性子倒是逐渐沉稳起来,做事也慢慢可靠。 这样子对姑娘也好,兄弟姐妹互相扶持的,日子慢慢就好过了。 “客栈还有多远?”花嬷嬷突然问道。 清河县有些远,路上还有经过一家客栈,休息一晚才能到家。不过马车教程不慢,很快就到了。 宋朗旭下车后,问过还有多久到清水县,得到的回答是还有三十里,明儿一早出发,没到中午就能回家,这才满意点头。 在外面条件简陋,准备再多也不如家里好,早些回去早些安心。 云来客栈是附近的大客栈,但最近客流量不多,只住了三分之一,所以宋家人分到的房间还不错,洗去路途的疲惫后,大家早早进入梦乡。 宋朗旭以前是个不玩手机睡不着星人,习惯熬最晚的夜,当最靓的仔。不过这个习惯在毫无娱乐设施的古代,逼着改了过来,还不到九点他就睡着了。但是这天,他在睡梦中突然眼睛一睁,自然而然清醒了。 他睁着眼睛,本来想翻个身重新睡去,窗户上一道雪亮的银光闪了过去,顿时宋朗旭觉得头皮发麻,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宋朗旭以他5.0的视力发誓,绝对没有看错! 他轻轻从床上下来,赤脚踩到地面上,站在窗户前侧耳倾听,外面的确有些悉悉索索的动静,很轻,但是真的存在。 这是干嘛?起夜?不对,起夜没有这么大动静!宋朗旭小心的抽开窗户的插销,用手掌托着窗棂,推开半个缝。这么一看,吓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客栈的空地上,站了七八个人黑衣人,正在一趟趟的搬运什么东西,凑够十箱就搬到门外去,外面应该是有接应的人。 云来客栈点的几盏灯笼,根本照不亮他们的脸,但是搬东西足够了。 宋朗旭屏住呼吸,脑子飞快转动思考,现在该怎么办?他们莫不是遇上黑店了?不至于啊,云来 客栈也开了十几年,以前没有听过类似的传闻? 宋朗旭倒退一步,被旁边的人影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好在他反应快,及时捂住自己的嘴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管家也醒了,石头也醒了,正在摸索着找木棍。 宋朗旭以眼神示意询问,他们怎么办?赵管家闪身上前,看了一会儿退了回来,用气音说:“等,他们图财,财物到手也就该走了。” 宋朗旭看着外头宋家带的箱子,已经被搬走大半,财物损失他不心疼,关键是,对方万一真要灭口呢?一把火放了,什么证据也没有。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好主意来。 赵管家忽道:“云来客栈是不是有人给这些贼通风报信?”不然客人的财物放在什么地方,贼人怎么摸的准? 宋朗旭微微点头。 “如今只能先过了这关再说。”赵管家咬牙,“事后一定要查个清楚!” 宋朗旭再看楼下,搬动的声音已经轻了,显然工作进入尾声,他回忆了今天入住客栈时,客人的数量,要比这些贼人多。 如今只能用一招打草惊蛇来吓退贼人了。 宋朗旭悄声把主意跟二人说了,赵管家叹道:“也只能这样了。” * 黑衣人带来的牛车,装足了五大车,收获满满,领头人点算清数量后,不由得很满意。 这次收获颇丰,遇上一伙子客商带着货物,一到手就能卖个好价钱,只可惜来钱快的生意,做不了第二回 ,打一枪就要换个地方。 正收着尾,客栈的某间房子突然闪过橙红色的火光,桌椅翻倒砸到地面的声音,白烟,统统都冒出来,而且火光还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领头人扭头去看手下,厉喝道:“谁放的火?” 领头人生的又高又壮,又戴着黑面巾气势凌人,他这么一吼,手下面面相觑,谁也不肯承认。其中一个试探着说:“老大,不是我们下的手,估计是有人起夜,不小心撞翻了烛台吧。” “万事都要小心,我是怎么教你们的......”领头人话还没说完,那边着火的屋子已经推开窗户,大声喊着:“着,着火啦!救命啊!咳,咳咳!” “救命啊,着火啦!” 不仅有人喊,还有人噔噔噔的跑下楼梯,动静很大,领头人一看东西都收拾好了,当机立断: “跑!”眨眼功夫,他们已经退到院子外,一扬鞭子牛蹄一扬,全车队的人都上了马,噔噔噔后消失了。 但被这么一闹,云来客栈的客人大多数都醒了,睁着酸疼的眼睛要来救火,却发现对方屋子里只是把窗帘点着了,火势倒不算大。 “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少爷胆小,起夜时不小心把蜡烛打翻,又被吓着了,这才让大家受了惊吓。”上了年纪的管家不住的致歉。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节 众人还能怎地?毕竟着火是大事,对方惊叫也是正常的,打着哈欠正要回屋,突然有人喊了起来:“遭了,我的货物不见了!” “我的行李也没了!” 爆发的惊叫让大家纷纷开始检查自家财物,结果就发现被打晕的店小二和毒死的巡逻狗,这才晓得遭了贼,一边检查损失一边查找原因,再看到门外的车辙哪里还不明白?这回遇上大贼了! 大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暗中庆幸这烛台打翻的好,要不然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损失再大,还是留着命强。 隔壁房间的朗月完全没发现这事,还是收拾完才被告知的,也把她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东西虽然丢了,但好在身上还有些碎银子,不妨事的,先回家去吧。” 朗月猛的点头,看起来对回家这事无比渴望。 后半夜也睡不成了,天一亮他们就赶着回家了,云来客栈去报了官,只是不晓得后续会怎么样。 马车上,石头好奇追问:“二少爷怎么不把真相说出来呢?多亏我们提醒呢!” 赵管家不轻不重的敲了石头脑袋:“傻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忘了客栈里说不定还藏着对方的内应呢!” 石头捂着脑袋,讨好的笑了笑。 到家后,熟悉的环境终于让气氛轻松起来,大家回各自的屋子休息,宋朗旭看到赵管家有些闷闷不乐,宽慰着说:“财务丢了就丢了,我们人没事就好,现在米铺生意不错,很快就赚回来了。” 赵管家松开眉头,“我没事,就是一下子转不过来。”他转移话题,“那我先去忙了。” “不,赵叔你去休息。”宋朗旭强硬的把人留下,“生意一天不打理也不会倒,但是人不休息可是会倒的,累了好几天,赵叔先去休息。”他强调:“别逼着我让小石头去你门口守着啊。” 赵管家一笑,好吧好吧,他休息总行了吧?赵管家回屋去,他在外院有一个房间,平时可以休息。 赵管家蒙着脑袋睡了一觉,到了半下午才醒,人睡醒了脑子也松快,赵管家也不在府上用饭,溜达着想出去吃小馄饨。 上回吃过后,赵管家就惦记着这一口,一回来就想着吃。 喝着大骨汤咬着小口肉,赵管家正自得其乐,眼神不经意间,撞到了某个刚从街口路过的背影。 打头的又高又壮,高低肩,熟悉的背影让赵管家一下子想起昨天半夜看到的黑衣人,他手一抖勺子掉进汤里,溅了满身。 第十二章 赵管家低着头,又担忧又害怕,先前他就觉得那背影眼熟,又觉得是夜里黑恐怕看错了,如今再看,果然眼熟,原来竟然是在老家撞见过。 馄饨也不敢继续吃了,赵管家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远远的坠在那人背后,直到看见这人钻进了桂花巷子。 赵管家不敢跟紧,唯恐那人发现,在桂花巷外头守了半个时辰那人也没出来,这才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这三天赵管家日日都会抽出傍晚的时间过来看看,又撞见那壮汉一回,而且经过打听,知道壮汉进去的那户人家是个姓林的寡妇,平时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日子过的很舒服。 赵管家一合计,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但是他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偷偷回去跟二少爷商量。 宋朗旭听过之后,也有些头疼,仅凭一个背影告诉官府,官府也未必相信,毕竟捉贼要拿赃不是? 赵管家想了想,“那些人抢走货物之后要销脏,货物又沉,不可能运送到太远的地方,我在市面上多打听,没准能找到什么线索。” “线索归线索,我知道你不服气。可赵叔自己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如果一旦碰到什么可疑的,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宋朗旭看劝不动他,只能转过来劝他注意安全。 赵管家难得吃一回亏,磨刀霍霍的准备报复回来,他是本地人人脉也广,还真让他摸到一些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找到剩下的赃物,赵管家就去报了官。 清水县跟清河县临近,两边的知县关系也不错,两方联合兵力,决定先把那壮汉拿下! 壮汉一看就是头子,抓了他不愁问不出余党来。 这天下午,桂花巷子安安静静,许多人都在屋里休息。 林寡妇也在榻上眯着眼睛,正迷糊着听到有人敲门,懒懒发问:“谁啊?” “是我送柴火的,夫人还是给你放在院子里吗?” 林寡妇重新裹了裹衣裳,扶了扶头发,趿着鞋去开大门,她本来以为外面站的是送柴火的少年,没想到是如狼似虎的官兵,一窝蜂挤开大门,涌到正屋跟东西侧间,还有人守着大门口不让进出,很快就有打斗声传来。 本来在正屋睡的真香的男人怒气蓬勃,随手把茶壶摔到门口,“滚出去!”结果丝毫没有效果,对方一拥而进,把里面的情景看个清清楚楚。 赵管家本来跟过来,想看看壮汉被捉的下场,看清堂屋的场景后一个卧槽,立马掩面后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屋那个穿戴不整,身上还带着红痕的中年男人,不是宋大伯又是谁? 而宋大伯勉勉强强能算个本地士绅,认识他的还不少,比如现在,已经有人退了出去,留出穿衣的时间。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宋大伯在屋内脸一阵红一阵白,青筋爆跳,从牙缝里挤出林寡妇的名字来。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被众人嗤笑! 赵管家心内叹气,这回打了老鼠伤玉瓶,还不知道怎么了结,他跟官差说了声,悄悄先溜了。 * 官差出动一趟,倒是捉到了幕后黑手,经过严刑拷打,问清事情结果,原来那壮汉还是个老手盗匪,流窜在好些城镇,先到一个地方,踩点摸清情况后,就利用来往的客栈,趁着客商睡着盗走财物,然后销脏,凭着这一手,已经积累无数钱财。 林寡妇牵涉其中,邻居也看见过好多次壮汉从其中出入,只是林寡妇坚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加上壮汉的罪状没有涉及到她,林寡妇交了赎罪银,放出来后不知所踪。 *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宋朗旭扶着额头,他也被转进如风的变故惊呆了。 赵管家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乖乖站在一边,巴巴等着二少爷出个主意。 “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我已经塞了银子让捕头保密,但他们未必真的闭嘴,如果让大老爷晓得了.....” “知道就知道吧,赵叔你也是为民除害,难道碰到盗匪还要任他们嚣张吗?那不知道多少人受害。就算大伯知道了,也一定不会生气的。”才怪!宋大伯性子小气的很,一旦谁得罪他,这账能够记几十年,只是宋朗旭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增加赵叔的心理负担。 赵管家还是不怎么放心的样子,忧心忡忡的去盘账了。 今年年底,米铺虽然少了一些品种,但是多增加了米粉跟米饼两个品类,收入不但没降低,还略有增长。 为了激励米铺的员工,宋朗旭打算等年底时,给员工都发个大红包。 米铺这边很顺利,田地就开始闹幺蛾子。 因这年底,地里的作物都收了,秋收一过,土地开始堆肥,好让来年土壤更肥沃。偏偏这时候有人上门来,说明年开始不种他家的地了。其实年底提出不续租也是正常,只要春耕前另外找好佃户就行。 宋朗旭答应了这几户,转天就来了更多的佃户,都要求退佃。林林总总的加起来,都快要二百亩。山地不值钱,全靠水田出产,赵管家急的嘴角起了三燎泡,怎么喝黄连汤都压不下去。 他本来要劝佃户们再考虑考虑,毕竟退佃大家都不方便,有什么不满可以商量嘛!宋朗旭却说: “好,这就把契约都解了吧,现在来签字。”说着已经开始磨墨准备起草契约。 “二少爷......”赵管家想要出言阻止,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下二少爷的面子。书房里站了七八个人,却没人敢发声。 眼看契约都要写完了,佃农终于有人说话:“倒,倒也不急,等过三日我们再来。”说完急匆匆跑了。 宋朗旭扔了笔,墨汁溅到写了半截的契约上,字迹顿时模糊。 赵管家来把废纸扔掉,“二少爷,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解约。” “我知道,而且肯定有人居中联系,故意捣蛋,我今儿反将他们一军,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他们都会去找幕后主使商量后续。” 赵管家一默,“我会找人跟着他们的。” “嗯。”宋朗旭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猜到八成,最近他能得罪谁?十有八九还是宋家的好亲戚,他的好伯父。 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会儿吗?就爱整些不阴不阳的招数。 要是没有这些亲戚就好了,能少多少麻烦。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不知不觉就吐了出来,赵管家听后沉默了,却没有像往常立刻反驳。 “算了我胡说的,赵叔你先去忙吧。”宋朗旭抹了把脸,假装没提过。 赵管家欲言又止,走到门后又回头道:“其实,京城也挺好的。”说完好像有些后悔,跟有人撵一样跑了。 赵管家出去之后,立刻找人调查是谁在背后鼓动闹事,果不其然,宋大伯在里头搅风搅雨,而二伯三伯也在里头插了一手,真可谓“打虎亲兄弟”啊! 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宋朗旭丝毫不意外,只让赵管家要么解约,要么按照原先的条件续约。 赵管家一边处理事情,一边思忖继续留下和离开的好处。以前觉得有长辈照顾,遇到风雨也有个顶事的,没想到风雨全是对方带来的。如果搬到京城去,虽然少了照顾可是也少了麻烦啊!二少爷能去好书院,三姑娘也能找个好大夫呢! 两厢比较,心里的天平就开始倾斜,原先的那点抵触也消失了。 第十三章 天地渐寒,一眨眼就到了冬天,天一下雪,大伙都喜欢猫冬,躲在屋里消磨时间。 不过天公作美,赶在腊月二十五,大雪终于停了,把雪扫干净堆到屋角后,一片冰雪琉璃世界,无比纯粹。 过年时要在祠堂祭祖,这是早早就定下来的,宋氏的主支和旁支都要聚到一块儿,一起祭典祖宗。 一个家族繁衍久了,不看族谱都不知道谁是谁,尤其是宋朗旭,以前没参加过这样的场合,谁是谁都分不清。好在赵管家记的清楚,只要看见人来了就提前提示,加上宋朗旭恶补三日背下族谱,这才勉强顶上。 以前宋父可以说是整支最有出息的人,仕途有望,人人都要过来找宋父套近乎,他骤然去世留下两半大孩子还有一份家业......如果这孩子不快点顶门立户,反而是招祸的根子呢。 顶着众人怜悯的眼神,同情的目光,宋朗旭淡定如初,跟不知道隔了多远的亲戚打招呼:“庆伯父,近日可好?” “好,好着呢!”这位庆伯父搓着手,粗糙的手掌显然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只是跟其他衣着光鲜的不像一路人,他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努力做出熟络的样子,笑着问道:“过年好啊!今年风调雨顺,想必明年也不错,开年后打算干点什么呐?” “开年后,去京城找个书院,继续读书罢。”宋朗旭说:“我又没有别的技能,更不会种地,只能先读书了。” “读书好,读书好,就是京城远了点。”庆伯父搓着手,“来回不方便。” “来回不方便就暂时将就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宋朗旭微笑:“再说了,三妹朗月的外祖家也在京城家。” 他只是这么提了一句,也全是事实,却成功引导着庆伯父以为他要去投靠亲戚,那就没什么好意外的了。能住在京城的也是能人,可比他强的多。庆伯父难免透出几丝羡慕来,啥时候他家能出个读书人呢? 他们在这边随意闲聊,消息就在其中流传,很快就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宋大伯不免生出几丝懊恼来,得罪了人事情还没办成,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心里正想着该怎么收场,他的二弟冒了出来,带着几丝嫌弃的说:“大哥,你看看这柱子,这屋顶,管祠堂的人不上心呐!祠堂可是我们整个宋氏家族的脸面,怎么能如此疏忽大意?”他啧啧有声的嫌弃着,十分不满。 宋大伯一噎,“想必是一时大意了,回头我教训他就是。” “不能光教训,我看祠堂已经有些年头,不如好好修整一番,也显得光鲜。” “你说的轻巧,谁出银子?” “银子当然是族田里出咯!这不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吗?”宋二不解。 宋大伯呼吸一窒,掩饰性的说着:“那也要等到年后再说,现在还能动土吗?” “唉,也对,年后再说吧。”宋二嘟嘟囔囔,暂且把这事揭过了。 良辰吉时一到,众人开始按照辈分排列,一一上香祭祖,然后分祭祖的猪肉。宋朗旭对着牌位深深下拜,心里却发狠想着,不混出个人样来,他绝对不回来!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节 出了祠堂,宋朗旭却在回味刚才大伯跟二伯的对话,大伯表情变幻极快,却难以掩饰其中的心虚和畏惧,修祠堂也是好事,有什么好畏惧的?除非这里面有他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而祠堂虽然地位高,更多的却是象征意义,它并没有实际作用,唯一能牵扯到的就是,族田! 把两个关键词一连,再想到最近大伯鬼鬼祟祟的行径,宋朗旭立刻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族田还有祖宅这些资产,一向都是嫡系传嫡系,大宗传大宗,丝毫没有旁支插手余地,也是整个家族内最矜贵的财产,更是身份象征。肯定是族田出了什么问题,大伯急着填亏空,这才频频出昏招。事情要是闹大,对他的名声影响可不小啊! 宋朗旭一下子就悟了,虽然他打算暂避锋芒,可是不代表他不能给大伯添点赌啊!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准备给大伯送点临别礼物。 年后清闲,时间也过的快,因为打算搬家,所以要处理资产,先把小件的价值高的卖掉换成现银,再把想离开的仆人遣散,最后留下看守老家的人。 消息一出心思各异,签了卖身契的仆人倒是没多想,主家去哪儿他们就要跟着去,而没签的,宋朗旭挑了两个出来看守院子家具的,依旧留在清水县。 倒是花嬷嬷十分兴奋,开始宣扬起京城的各种好处和繁华,什么风景园林特色小吃,说的是天花乱坠,目不暇接,倒是让其他人升起几丝期盼来。 但是家里人多,随便找的小院子肯定住不下,于是宋朗旭先派了赵管家跟石头出门,先去租个客栈住,等找到和心意的院子再搬。 宋朗旭估摸着京城的房价便宜不到哪儿去,随便哪个朝代京城具都大不易,所以放宽条件,只求面积不求地段,只要治安好,别的都不求。 赵管家带着重要任务领命而去,精挑细选了一个客栈,这才回来带着搬家。 “怎么还要走呢?家里一切都方便的。”十里亭外,一众亲戚站在这里送行,很是依依不舍的样子。 “又不是不回来了,不过出去读两年书而已,大伯不用担心,有人照顾我。”宋朗旭一贯笑的含蓄。 “要是旭哥儿出了什么差错,我可只找你的麻烦!”宋大伯再次强调。 赵管家不亢不卑的说:“我一定好生照顾二少爷跟三姑娘。” 又是一番推辞后,这波队伍才开始出发,马车速度在官道上慢慢的变小。 宋朗旭回头看了小黑点一样的人影,突然扑哧一笑,宋大伯刚才那副表情真有趣,而二伯三伯的样子更是不遑多让。 宋朗月好奇的用眼神询问,二哥在笑什么。 “没什么,二哥只是在想,找个什么样的新院子?要布置成什么样子?” 宋朗月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要不是在马车上,她就要起笔开始画画了。花嬷嬷在一边出主意,兴高采烈,透出对新生活的向往。 * 与此同时,宋大伯送完人后,扭头回了自家院子,想着又丢了一个金蛋,心头的郁闷可想而知。 他脑中回荡着一段对话。 “一万两,我上哪儿去凑?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区区一万两,还要不了宋家家主的命吧?你们家的银子从墙角转缝里扣些出来,也能凑够一万了。”女音笑的格外妩媚,艳丽非常,香风一阵阵袭来,“加把劲,我虽等得及,但是我的老大等不及,要是那五百亩地出现在市面上,那可就不止一万两了。” 一万两?!怎么不喊五万十万呢!宋大伯心头郁闷,却晓得对方肯定是算过的,一万两价格是踩在底线上却没过线的,想必自己的名声,他只会选择努力凑齐,哪怕伤筋动骨。 美色如刮骨钢刀,刀刀要人性命啊! 他一口郁气难以发泄,不自觉就把族田两个字吐出了口,然后又警觉的捂住嘴巴,左右张望,确定附近没人才快步跑进书房。 殊不知一墙之隔,他的二弟刚巧在菱花窗外,把他的自言自语听的清清楚楚,眼睛一下子亮了! 族田!那可是动不得的东西!难道大哥真的起了什么心思?可是不管怎么说,对他都是个机会! 宋二蹲下,小心从书房里退了出去,且让他好好查查,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十四章 “新院子会布置成什么样子?唔,我觉得你喜欢什么,就布置成什么呗!我倒是想要养两盆花草,再加个凉亭,这样就能在室外看书或者饮茶....” 宋朗月听的不住点头,连比带划表达自己的想法,索性现在马车上无事可做,他们两就跟猜谜一样锻炼着默契,由朗月提出谜面,再让宋朗旭努力说出谜底。 赵管家一旁照看着小火炉,烧好热水后泡茶,袅袅的茶香弥漫着整间车厢,泛起恬静淡然之感。赵管家看着两个小主人面上轻松的笑容,不自觉也勾起嘴角。 也不怪二少爷想要换地方居住,自从上路后,二少爷脸上的笑容就多了,透着一股子轻松的味道,不光二少爷,赵管家自己也是如此。 难道换地方真有这么大魔力吗? 咳咳,但是地方既然已经换了,就不得不考虑日后。赵管家自诩老成持重,遇到事情总要想到少爷的前头。 在客栈休息时,赵管家就吞吞吐吐的想要探个底,宋朗旭一怔后回答:“先租个院子安顿好,读书,等我长大。” 十三的年纪只能算个半大孩子,说话做事没那么让人信服,总要花费更多精力去取信于人,真真是个麻烦。也就是赵管家资格老,关系亲近,这才听他的指挥。 所以他的计划是低调度过这五年,成年后有什么计划再说。 赵管家点头,这跟他想的差不多,但是去了京城,就有个不得不提到的关系,寿安伯府,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从礼法上论,嫡母才是所有孩子的母亲,宋朗旭假假也能混个“外孙”的名号,但要从血缘上讲,那可是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再然后,其中还掺杂了宋朗月这个正宗的外孙女,那就不能真当成陌生人来处。 这里面复杂的关系,想想都头大。 宋朗旭却想起一桩别的事,原著《当朝首辅》中,白月光美人第一次出场,是在京城郊外的田庄上,在清幽之地休养身体,这才撞上了男主。如果把剧情跟实际相结合,他能自然推断出其中的逻辑。 宋父宋母去后,没有大人管束,“他”逐渐被引上了贪花好色,吃喝嫖赌的道路上,等到财产被消耗一空,还丢了性命。这里头的弯弯绕,少不了宋大伯的推波助澜。 兄长一去,没了依靠的宋朗月只能去京城投靠外祖家。可惜外祖家就是面子情,管吃管和而已,朗月的命运如同落花追逐流水,无从自主,落到个不治而亡的下场。 那寿安伯府可去不得啊!宋朗旭打定了主意,只是当着赵管家的面,他还要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则。 “不管怎么说,寿安伯那边也是母亲的娘家,朗月的外祖,该敬的还是要敬着,礼数要做到位。而他们高门大户人来客往,想必忙碌的很,偶尔的疏忽也是有的,我们也不必放在心上。” 简而言之就是,送礼,ok?认亲戚,拜拜! 赵管家理解到其中的意思,也松了口气,这样相处起来彼此有度,也更舒服,他懂的该如何拿捏其中的分寸了。 三天的路程过的很快,很快他们就到了京城的码头,能够遥遥看到朱红色的城墙,赵管家介绍他找的客栈:“这家客栈挨着城门司不远,治安是不必担心的,而且天南海北的客商汇聚在此,还有人专门开了一家南货铺子呢!要是三姑娘有什么想见识的,都能买到。” 宋朗月揭开车帘,惊讶的张大嘴,天呐,这么繁华的街道,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街面上的熙熙攘攘,热闹的叫卖,稀奇古怪的各色商品,都让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刚才那点子惆怅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别急,明儿我们好好来逛一逛,店铺又不会跑。”宋朗旭拉着妹妹的手,让她先回去休息。 京城边的客栈服务周到,体贴用心,可以单住可以包月,还提供点菜洗衣等等服务,再好用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费用高。不过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常住,等摸清情况后就可以出去寻地方,不管是租是买,都是自家地方。 洗去一身的疲劳后,宋朗月由花嬷嬷和石头带着一起去逛街,而宋朗旭则去找中人打听房产。 要寻一家靠谱的中人,最好找客栈老板问,他是本地人最清楚。 宋朗旭本来做好了京城房价贵的准备,万万没想到能贵到这个地步啊!地段好点,布局合理的一个三进小院,竟然能够要价两千两!就算是偏僻位置的院子,也要一千多,真正是超出意料。 宋家除了固定资产还有二千多的流水现银,总不能咬牙买房然后都跟着喝风吧?所以宋朗旭转换想法,打算去赁个院子住。 赁院子能选择的范围就很多了,住在城内城外都可以,他选了时几个价位合适的院子,打算回去跟妹妹商量,到底选哪一个好。 宋朗月对院子没什么研究,兴致勃勃看了半天,最后精心挑了五个来,打算实地去看一遍再决定。 这天他们本来打算出门去看房,宋朗旭给妹妹换了一身容易行动的衣裳,叫了一辆马车就走。刚走出客栈的大门,就从东边的街道上来了一支车队,仆从们穿戴整齐,行止有度,领队的中年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眼神如电一般精明,让跟他对视的宋朗旭一下子收回了眼睛。 好利的眼神! 宋朗旭心脏狂跳,过了一息才平静下来,他转头问:“这都是什么人啊?” 赵管家也没见过这场面,但是他更稳得住:“应该是京城里哪家大户办事吧,我们又没招惹,照常办事就行。” 毕竟京城内藏龙卧虎,不可小觑,一块招牌打下来,都能砸到七八个贵戚。 “也对。”宋朗旭放缓心跳,再怎么贵的亲戚也跟他无关,他先安顿好自己要紧。 到了碰头的地方,中人热情洋溢的带着他们看院子,满京城的转悠,一口气看了五套,宋朗旭也晕了头,各有各的优缺点,为了不冲动决定,他准备回客栈好好考虑。 “应该的应该的,房子嘛肯定要住着舒服才行。”中人说道:“你慢慢考虑,不行多看几回。” 宋朗旭心道当然要慎重考虑,然后跟中人分开,再回去客栈。 进门时没有多留神,一踏进门槛,宋朗旭这才发现,客栈大堂的几张桌子满满登登,坐满了人,就这么堵在门口。 今天早上给宋朗旭留下深刻印象的中年男人电一般的目光闪过来,再次让他一激灵。 这架势是要干嘛?逮捕犯人吗?宋朗旭被惊的后退一步后,被激起了不爽的情绪,顶着那样的目光有往前走了一步。 看就看!怕你不成! 中年人勾起嘴角,正要说话,被人群挡住的花嬷嬷紧张的冒了出来,“二,少爷,三姑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宋朗旭身板挺直,目不斜视的从一众人群中穿过,对那些人的眼神坦然处之,“今天发生什么事吗?” 花嬷嬷结结巴巴的,“不,没事,不对不对,有事,那个,我告诉,家主,我.....”她颠来倒去的吐字,偏偏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我来说吧。” 那个中年男人拨开人群,“旭少爷,月姑娘,我家主人寿安伯,邀请你们过府一叙。” 第十五章 宋朗旭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谁?寿安伯?他怎么会知道他们来了京城?这才来了几天呐! 他环视一圈自己人,发现花嬷嬷不由自主的把头低了下去,心里就明白了八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滚的怒意,尽力把表情调整到正常状态,“怎么称呼呢?” “小的姓罗,旭少爷叫我罗四就行。” 可是寿安伯也姓罗,这个中年人要么是旁支偏房,要么就是仆人被赐姓,哪个都不是宋朗旭这种外八路亲戚能够怠慢的。所以宋朗旭笑道:“罗管家,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们去包间内说话吧。” 罗四没提出异议,于是宋朗旭牵着妹妹的手进了包间,客栈老板机灵的很,殷勤打开最好的包间。 等三人的背影没入包间后,赵管家上前几步,死死抓住花嬷嬷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花嬷嬷魂不守舍的:“今儿一早,罗四管家就到了,我告诉他少爷跟姑娘出去逛街了,他就在这儿守到现在。” 也就是说等了大半天?看起来事情不小唉!赵管家皱眉:“你透露的消息?” “我,不,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花嬷嬷搅着手指,“听说要搬到京城来,我就给以前的老 姐妹寄了封信说了这事,当时只是闲聊.....昨儿在逛街的时候,又碰见她了....” 不用她继续解释,赵管家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花嬷嬷,自求多福吧! 茶室内,罗四正耐心跟宋朗旭说着客套话,宋朗旭正努力推脱着,他们初来乍到,什么都没安顿好,这才没有上门拜访,还请罗家舅舅不要生气。 罗四笑道:“这有什么!我家将军不讲究这些,都是实在亲戚,客套来客套去就没意思了。”他转向一直沉默的宋朗月,“月姑娘这是?” “朗月生了病,如今还在吃药。” “小的失礼了。”罗四起身道歉,继续说道:“既然旭少爷这么说了,小的就先回去了。” “客气客气,辛苦罗先生跑一趟了。”宋朗旭站起来把人送走,罗四带着一大推的仆从,又轰轰烈烈的离开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节 宋朗旭送走客人,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现在被打乱了全盘计划,心里很是不痛快,本来打算好好住自己家里,自己做自己的主,平白飞来一个长辈亲戚,权势还能稳压人一头,谁高兴的起来? 宋朗旭才发现自己还带点驴属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只有自己选的路才乐意走,半路崴脚都行。 他正在思考过几天该怎么去寿安伯府上拜访时,花嬷嬷低眉顺目的过来,一见面扑通一声跪下:“二少爷,老奴做错了事,过来领罚。” “喔?”宋朗旭挑眉,“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资历深资格高,做事自有一套章法,何错之有啊?” 花嬷嬷脑袋垂的更低,“这事是老奴没考虑周全,泄露了消息。” “不,不是你没考虑周全,而是花嬷嬷压根没把自己当成宋府的人,依旧觉得自己是寿安伯府上出来的,高人一等,想透露消息就透露了。”宋朗旭一语揭破花嬷嬷心中所想,面色冷凝。平时花嬷嬷不阴不阳的,他为了妹妹只当没看见,如今触犯到他的底线,实在很难继续忽视下去。 花嬷嬷听到这话,脸色一白额头见汗,跪坐在地,显然宋朗旭说中了她的心思,她是宋母的陪嫁嬷嬷,叶嬷嬷也从来不跟她争抢,自认在仆从中是领头的,也多了几分特权。 室内一时静默,花嬷嬷垂着脑袋低泣着,“老奴知错,自知对不起少爷,也对不起姑娘,只求少爷不要赶老奴走,老奴以后一定改,一定不会再犯。”她狠了狠心,“如果再犯,不用少爷动手,老奴自个都没脸面再在这里待下去。” “知不知错,不单单是嘴上说的,更要看行动。看在朗月的面子上,这次暂时给你记下,但是绝对没有下回了。” 花嬷嬷连忙跪坐,再三强调自己一定会记住这个教训,然后才慢慢倒退着离开。 等她走后,宋朗旭平复心情,准备隔几日去寿安伯府上的拜访,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寿安伯府上不得不去,那就做好准备不失礼数,顺便摸清楚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 罗四一回府先去外书房禀告消息,他等了一炷香,寿安伯府的主人,威武将军罗相东这才姗姗来迟,询问他今日事情办的如何。 罗四办事一向妥帖,速度也快,难得会耽误一整天才回来,莫非很难办? 罗四苦笑,“巧合,宋家人外出看院子去了,与其满城找人,不如在原地等候。”更省的闹出大动静来。 “做的不错。”罗相东颔首,“那孩子怎么样了?” “光看了两眼,瞧不出什么,只知道现在说不出话,人瞧着还好。”罗四如实禀告。 “可怜我那妹妹啊......”罗相东感叹着,其实他五妹妹长什么样子,他早就忘了,只留下一个模糊微笑的影子,很是温柔娴静,话也不多,但是针线活不错,常常给全家人做各色的针线活。 罗相东书房炕桌的绣屏,还是当初五妹妹留下的。那天绣屏被打翻弄脏,罗相东睹物思人一时想起,于是才问起此事,结果得到的消息让他大吃一惊,五妹妹竟然已经去了?!还留下个才几岁大的孩子。他努力回忆,这才想起好像之前隐隐听过几句,只是他没往心里去。 “这样,你再去一趟约好时间,我抽出时间跟那孩子见一面。”逝者已去,生者还要继续,罗相东打算在可能的情况下,尽力照拂一下五妹妹的孩子。 “是,将军。” 罗相东开始翻看自己未来十日的安排,翻到一半突然一顿,“等等,大少爷人呢?他没在书房上课?” “呃,大少爷这几日发热身体不适,所以没有安排课程。” “身体不适?哼,他就没舒坦过!”罗相东冷哼一声,“告诉他,三日内我要在书房看见他,还要检查功课。” “是。”罗四回答,看来大少爷日子又要不好过咯。 * 拜访前的三日,宋朗旭一直在考虑送什么见面礼才不失礼,最后可怜的发现,送什么都一样。寿安伯府三代袭爵,珍宝无数,府上的人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他就是翻出龙蛋凤肝,保不齐对方也见过。 因为想通这些,他只准备了一些新奇小巧的东西图个新鲜,上门也只带了赵管家跟叶嬷嬷。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真看见寿安伯的府邸时,还是被高墙绿瓦震惊住了,差不多占了半条街吧?面积实在太广了,门口也不见人逗留,凡是路人走的飞快。 他们靠近朱红色的大门,罗四已经站在一边等候,拱手请他们出入。 宋朗旭把礼物奉上,罗四转手交给小厮,然后领着人朝着正院去了。 “老夫人住在正院,一直盼着见到月姑娘呢!还有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都在。”罗四说道。 宋朗旭迅速认识到罗四这是在提点他罗家人员构成,感激颔首,人情他记下了。 穿过二门后又绕过几扇门,这才到了罗四口中的正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自不用说,种满了奇珍异草,院子里还站着五六个穿戴富贵的小丫头,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好奇用侧眼看着他们一行人。 大门口,一个端正清丽,挽着妇人头的女子正打着帘子,宋朗旭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是谁,又该怎么称呼,罗四扯了扯他的衣角,率先开口:“鸣春姑娘,老夫人在吗?” 第十六章 鸣春微笑:“一早就听到喜鹊叫,奴婢说今儿有贵客登门呢!老夫人一早起来,嘴里就念叨着,说是从前没见过表少爷,表姑娘,如今也能看到,高兴着呐!”她躬身掀开串珠帘子,“两位这边请。” 面对她的热情,宋朗月觉得有些发怯,本能的扯住哥哥的手。宋朗旭反手握紧,示意她不要害怕。 不管什么情况,他们两人都能共同面对。 进了这间静福堂,所有人的目光会自然而然落到居中的主位上,然后才是左右两侧的位置。 正中坐着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抹额上镶嵌着一圈珍珠和鸡蛋大的翠玉,衣裳绣着万字不断福寿纹,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老太太瞧着有人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惊讶的咦了一声。 “乖乖,你是朗月吗?”罗老太太惊讶,“快过来我瞧瞧。”说着就要站起来,她身侧一个夫人模样,浑身珠翠的中年女子连忙过去搀扶,“老夫人慢些。” 宋朗旭心里猜测,中年女子按照年纪应该是某一房的主母,只是他没见过不敢随意开口叫人。 头一次看见外祖家的亲人,宋朗月张开嘴想要叫人,可惜嗓子只是发出喑哑的嘶嘶声,她一急更发不出声音,只能握住自己的脖颈。 见此,就算宋朗旭有再多的不乐意也只能代妹发声:“外祖母安好!朗月生了病,如今嗓子发不出声来,如果有事问我就好。” 罗老太太讶然:“怎么回事?信件上怎么没提过?”她是真不晓得。 “也是最近的事,如今正治着呢。”宋朗旭并没有强调,反而倒退了两步,先带着妹妹给罗老太太见礼。 他们行完礼,罗老太太旁边的中年妇人才主动介绍自己:“我是你们的大舅母,这位穿银红衫子的是二舅母,这边穿湖绿的是三舅母,跟在她们后面的是你们的表兄弟姐妹,大家都是一家人。” 满屋子都是人互相见礼,宋朗旭一时分不清谁是谁,昏头涨脑下只记得三位舅母,好在这位大舅母颇会做人,一直都在活络气氛,两边调解,问一问风土人情什么的,免得一时找不到话题。 宋朗旭一边回答,一边留心记忆,他发现那些同龄的表兄弟姐妹一直在往他身上瞧,似乎觉得很稀罕,他挺直了腰背,任由他们看着。 这边罗老太太正在问:“可读书写字了?” 宋朗旭答道:“先前都是父亲在教,我已经学过一遍《四书》了,朗月聪明,也学会不少的字,至少能写两千个字。” 朗月可比以前的他聪明多了,学一遍就会,不知不觉就学会不少常用字,要不是他能觉醒记忆,估计识字量还赶不上妹妹呢!老丢人了,宋朗旭觉得老脸一红。 听到这话,罗老太太跟罗大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有什么主意。 这边一聊家常就是半个时辰,宋朗旭非常有嘴替的自觉,一直在努力传达着妹妹想说的话,说对了宋朗月就点点头,没传达对她就摇摇头,再重新用手势比划。 罗老太太看着有趣儿,“你们两这是打什么哑谜呢?怪逗的。” “这是手语,有一些简单的词句,又不能用点头摇头来表达,我就跟朗月约好了这么表示,比写字要快些。” 宋朗月再次点头,说着还解下腰间的香囊,里面就装着一只炭笔和一只装订好,巴掌大的纸本子,随时都能写字,方便她表达自己的意见。 这边正说话,罗四突然出现:“老夫人,将军回府了,说是让表少爷跟表姑娘去一趟书房。” 总算要见到正主了吗?!宋朗旭振奋,他也想见一见这位寿安伯府的当家人。 而站在罗大夫人身后的少年,突然抖了抖,身躯努力缩小,想要躲在罗大夫人身后,奈何他的个头实在高,根本遮不住。 好在罗四一时没注意到这边,专心等着老夫人的回答。 罗老夫人挥手:“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再一块儿吃顿饭。” “那我这就让厨房先准备起来。”罗大夫人接话。 于是这头罗四带人离开,其余人先转移到花厅,老夫人跟大夫人先进内室说话。 罗老夫人先说着:“那姑娘......长的真好啊!”冰肌雪骨,眉目俊秀,即使在这么小的年纪也能看出日后的丽色,更难得的是气质,一股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感觉,也不知怎么长出来的。 罗老夫人回忆中的五姑娘,就像墙角处的小花,好看但是不起眼,存在感模糊,而五女婿倒也长的俊秀,可是也没那么好看呐!两个人凑一堆,硬是凑出一对明玉无瑕的儿女来。 罗大夫人也跟着说:“是啊,长的的确好看,就是可惜了......”一个是庶出跟他们没关系,一个患了哑疾。 罗老夫人斜眼看了大夫人一眼,“你啊你,做事如此不当心....竟然只派了个旁支子弟去丧礼,实在太失礼了。” 大夫人辩解道:“事发突然,当时承恩公,骏国公还有护国公同时宴请,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我这才只派了旁支子弟去。” “就算如此,事后也该及时补上信件,加以说明。”罗老夫人没有揭穿大儿媳那点小心思,“罢了,以后弥补就好。” “是,母亲。” * 书房。 罗相东头一回见到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倒是出乎他意料,两个孩子看起来都不错的样子,并没有显的落魄乖僻,面对他的问题也是对答如流,丝毫不怯场。 其实是刚才已经被问过一回了。 问完问题后,罗相东有些犯难,他之所以想要见外甥女一面,主要是想着这孩子孤苦伶仃的,打算帮一把,尽一尽当舅舅的本分。等见到人之后,又觉得自己还能做到更多,毕竟这两孩子剩下的亲人也就这些了。 但是该怎么开口呢?开门见山直说?怕不是要吓到这两个,或者被认为别有企图,罗相东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来谈这事。 一边这么想着,罗相东一边把目光投注到便宜外甥身上。外甥女不害怕他还能说一句年龄小没感觉,怎么这个便宜外甥竟然还在抵抗他的气势?额头见汗也不肯后退,真是个驴脾气。 罗相东突然想起罗四回来禀告时曾经多说过一句,这小子注意到罗四时,被气势迫的后退,又硬要上前,怪有趣的。 而被他觉得有趣的宋朗旭,已经快要顶不住了,自从进了这间书房,明明是正常的注视,却令他如芒刺在背,坐立难安浑身都不自在,他找不到源头,只能硬绷着做出一切如常的模样。 外头终于传来一声禀告,原来是正院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罗相东这才肯站起来,邀请他们先入席。 宋朗旭的脊背垮了下来,总算完事了!他一触到后背的衣裳,才发现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这次来拜访,真是不简单。 第十七章 花厅内,男女宾客分开落座,穿着统一服色的丫头们端着托盘上菜,动作整齐划一,连耳坠的晃动频率都一样,搁下碗碟时也不会发出一丝声音。 不愧是传承多年的伯爵府,宋朗旭想。 女客那边,作为女主人的罗大夫人统揽全局,互相拉近彼此的距离,让席间的气氛更加融洽。而罗二夫人也抛开初次见面的拘谨,聊着京城内时兴的话题,偶尔说些俏皮话来逗乐,惹的一桌子女眷都掩面偷笑,十分会说话。 朗月坐在罗老太太的身侧,嘴角也跟着上翘。她旁边有个蓝衣的姑娘一直照顾着,低声询问她缺什么,看着应该没问题。 男客这边就严肃多了,罗相东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他一落座,坐在宋朗旭旁边的少年就跟老鼠见了猫,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用调羹都极力不碰撞发出声音,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罗相东皱眉,有心要训斥两句,又考虑到有客人在场,硬生生憋住,只能转头给宋朗旭介绍家中成员。 罗家一共三位老爷,罗相东是嫡长子,顺理成章继承了爵位,而其他两房的庶出老爷只是捐了个小官当着,当差应卯不算混日子,此外还一并管着家中庶务,田产地庄等等。 宋朗旭努力记下便宜舅舅们的长相,免得以后大街上碰面都不认识。罗二爷跟罗三爷看起来不怎么健谈,面对他的敬茶只是礼节性微笑。 介绍完长辈,就是平辈的表兄弟们,这一辈子弟男孩以恒字排辈,女孩以若字排辈,每一房都有四个孩子,加起来就是浩浩荡荡的十多个,真是人丁兴旺家族繁茂。 酒足饭饱后,罗相东大手一挥:“恒景,下午就带着你表弟在府中逛逛,多熟悉熟悉。”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节 宋朗旭抬眼,那朗月呢? “朗月就让若玉带着吧,女孩间更亲近。”罗恒景跟罗若玉分别是罗相东的长子长女,客随主便,宋朗旭也就听了安排。 外院有属于罗恒景单独的书房,前后两间,宋朗旭一进门,先被那张竹制的书架吸引了全部心神,天呐好多书!按照书名整整齐齐的摆放,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罗恒景一踏进书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悄悄吐出一口气,靠在西间的榻上,“表弟坐,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可以。” “你也叫我景表哥好了,不然我都分不清你叫的谁。”到了自己的地盘,罗恒景身上就带出活泛劲儿来,他饶有兴趣的问:“郎旭你以前住在清水县?我听说那里的鸡蛋面是一绝,好吃的不得了。” 宋朗旭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特产,只是他没怎么在外面吃过。 罗恒景离了亲爹后十分健谈,兴致勃勃的开始聊天,他们两年纪相差也不大,很快就聊到平日的生活。听到宋朗旭说功课,罗恒景露出同情之色:“你好厉害,居然能每天练二十篇大字。” 宋朗旭微微一笑,他不是厉害,只是明白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咬着牙硬挺而已。 “我写的手都酸了,还在练颜体,先生说我没练好之前,最好别学其他的。”罗恒景一撇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算练好了。” “景表哥现在年纪还小,手腕无力,先练着颜体是最好的,等成年后再练其他也不迟。” “你说的跟先生一样,老气横秋的。”罗恒景突然扑哧一笑,“但是一进门你眼睛就在盯着书架看,真有这么大吸引力吗?” 宋朗旭刚想解释,罗恒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不逗你了,想看就看吧。”他主动跳下去挑了一本书自己翻着,“这些都是爹让人准备的,名人传记,山川游记或者杂谈,市面上有的都在这儿。” 听起来更有吸引力了,宋朗雪也不扭捏,上次挑了一本游记来看,一边看一边跟记忆中的古代中国一一对应。因为古代的条件所限,地理人文和环境类的书籍不好找,只能靠撞运气,碰到一本算一本,宋父也不过收藏了十来本。 而这里,一个少年的书架就摆的如此齐全,供他随意挑选,难免让宋朗旭升起几丝羡慕来。 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两个少年头挨着头一块儿看书,一时只有翻页的声音。 罗恒景本来就是随手拿了一本,本来想打发时间,结果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不知不觉看完了整本。他借用书册挡脸偷看这个新出炉的便宜表弟,噫!好厉害! 能够跟罗家攀亲戚的不知凡几,罗恒景没见过五百也有三百,但是,别说少年人,就是成年人也没几个敢直视他亲爹的!各个都跟耗子见猫似的,胆怯的不得了。要是跟表弟混熟了,学到他的秘诀,是不是以后就不害怕爹了? 罗恒景畅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吃吃发笑。 * 另一边,罗若玉和妹妹一起带着宋朗月熟悉情况,女孩儿家能玩的东西更多,罗若玉就拿出珍藏的棋盘跟表妹好好的玩了几局,顺便带她熟悉规则,可惜正要开局时,罗四出现了,毕恭毕敬的说将军请表小姐去正厅。 “知道了,我马上送表妹过去。”罗若玉不敢耽误,她知道罗四表面上是府中管家,其实是爹爹的心腹,所以他传达的信息,一定要原样照做。赶忙收拾好仪容,就把表妹送到正厅。 正厅里,罗相东双手交叉坐在太师椅上,仆从守在门口和窗边,保证外人听不到半个不该听的东西。 宋朗月怯生生的望着这个从没见过面的舅舅,不知道舅舅想要干什么。 罗相东努力把状态调整成和蔼可亲,奈何效果不佳,对面的小女孩更害怕了,他扶着额头干脆的放弃:“朗月,你的母亲是我五妹,比我小五岁,以前也生活在这座府里,一直长到十八岁才离开,要是你有兴趣,等会儿可以去看看她留下的东西。” 他又捡了几桩还记得的事情说了,宋朗月歪着头听的津津有味,期待着他再说一点。 但是罗相东哪儿还能记得这些?他少年时正一门心思跟着祖父练武,锻炼体魄以期把家族发扬光大,能碰上兄弟姐妹的时候也就是节庆宴会,搜肠刮肚的找了几件事来说,已经是他的极限。所以尽管外甥女眼巴巴等着他说出更多,他却实在找不到言辞,只能单刀直入说出主题:“朗月,你哥哥对你好吗?” 宋朗月歪着脑袋想了想,以前二哥就经常找她,现在还能陪着玩,当然好!她重重的点头,表达自己的意思。 罗相东先松一口气,这就好,他也不需要担心更多了,紧接着他又问:“以后你们两都在京城住着,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舅舅,能办的舅舅就替你们办了。” 宋朗月眨眨眼,罗相东能清晰读取她的疑问,她再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俗话说娘亲舅大,我可是你的舅舅,本来就该照顾你的。” 宋朗月开始用手指比划,奈何这时候罗相东跟她失去了默契,读不懂她的意思,宋朗月只把翻出挂在兜兜上的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两个字,上学! “上学啊......这个不难,本来若玉她们也请了女先生教导琴棋书画,多你一个完全没问题。” 宋朗月继续摇头,看罗舅舅还是不懂,只能在笔记本上再添两个字,哥哥,上学! 罗相东怔住,一时没有回答。 宋朗月巴巴等着回答,看到舅舅没回应,只能用力在“上学”两个字上画了两道横线,嗯,二哥说过这是表示强调的意思。 上学!! 罗相东看着她的动作,伸手摸了摸宋朗月的揪揪,她还没留头,头发只能扎成两个揪揪,软软的,带了两朵淡粉的绢花,显得格外可怜可爱。 “上学啊,这个也可以。就在后街,我们还有蒋府,程府一起办了个学堂,招纳本族子弟上学,请的先生还不错,到时候就让你哥哥一起去上学吧。” 罗相东心想,刚才那个问题白问了。 妹妹能替哥哥的前程操心,说明他们两关系十分融洽,倒不用他格外担心。 * 消息传到外院书房,罗恒景听到这,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目光,看看这妹妹,坑哥啊!居然主动把哥哥送去读书!换他都能哭出声来。 宋朗旭一怔,“这怎么好意思呢?已经够麻烦了。” “不麻烦表少爷,除了本支还有一些旁支也去浩然学堂上学的,亲戚家也不少,表少爷不必觉得拘谨。”罗四说道。 毕竟同窗读书也容易培养感情和心腹,跟本家关系也密切,罗家怎么算都不亏的。 宋朗旭一转眼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但道理归道理,人情归人情,人家主动替他找学堂,恩情不能不记在心里,他待要提出道谢,罗四摇摇头说:“将军已经出门去了,表少爷等安顿好再去道谢不迟。” 那就过些日子再去道谢,宋朗旭把这事记在日程上。 第十八章 回了客栈后,罗四还专门约了时间,带着宋朗旭去浩然学堂跟先生见了面。学堂的先生大致问了读书进度后,点头收下这个学生。 赵管家得知后高兴的直念佛,打听学堂的事使银子也不管用,本地人当然更了解哪一所书院好。 “二少爷,我这就出门去买些礼物回来,总归是学堂的先生,礼节不能丢。”赵管家兴高采烈,盘算着要买什么礼物。 “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吧。”宋朗旭把妹妹叫到身边来,“今天去舅舅家,好玩吗?” 好玩!宋朗月点头回忆着,大舅母会低声跟她说话,玉表姐带着她玩棋,宛表姐带着她打络子,大家对她都很好。 “好玩就好,以后无事可以让叶嬷嬷带着你多去找表姐们玩。”宋朗旭叮嘱着,只要是孩子,都需要同年龄的玩伴,不然以后在人际交往中容易拿捏不准方寸,朗月情况又特殊,更需要注意这方面。如果是亲戚家的孩子,那就不需要额外担心了。 赵管家插嘴说:“既然这样二少爷,我们找院子最好找个离书院近的,来去方便。” “对,价格不成问题,关键是地段。”宋朗旭觉得既然去了学区,学区房就必须跟上,节约路上的时间。 赵管家就照着这个目标去寻院子,刚巧他们之前联系过的中人手头有一套合适的院子,位置刚好在寿安伯府的外三条街,步行过去一盏茶功夫,除了面积小点装修破点,没毛病。 中人得意表功,这套院子刚刚挂出来,他就巴巴过来让赵管家挑选,别的客人都没这个资格 如果换成首都,这地段起码也是个二环外,所以一点小毛病完全能接受。租下院子后,赵管家让人进行简单的修缮和打扫,选了个吉利日子他们就搬了进去。 到了这步,他们才算是正式在京城安顿下来。 宋朗旭抚摸着书本,这些日子他碰上不理解的问题,都记在笔记上,积累了一大堆问题,去了学堂总算找到询问的渠道。 正式上学那天,天没亮他就醒了,收拾整齐后换上特意准备的新衣裳,赵管家目送他踏进浩然学堂的大门。 赵管家看着二少爷的背影,眼里泛起酸涩,少爷总算完成一件大事。 * 宋朗旭迈过大门后,最先看见右侧的布告栏,上面用红字写着什么,宋朗旭决定去提前了解同窗们。 布告栏分了四块位置,也就是四个班,每个班大概有二十多人,一座学堂就有八九十人,数量不少。其中罗,蒋,程这三个姓氏就占了一半,剩下的占了另外一半。 这么看浩然学堂应该算是贵族私人学校?而他就是半路来的关系户转学生?宋朗旭想到这儿,被自己的脑洞逗乐了。 “呀,你来了!” 背后突然被人一拍,尽管他已经提前出声,宋朗旭还是被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 他回头一看,罗恒景正讪讪的看着他,“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听到脚步声了。” “是我看的太入神,没事。但是景表哥下次别背后拍人,有些人不禁吓。”宋朗旭摇摇头安抚心跳。 “你在看分班吗?对了,你分到哪个班了?” “不清楚。”宋朗旭摇头。 跟在罗恒景身后的罗恒睿插嘴:“应该是丁班,刚入学的学生都在丁班,摸清进度后可能会调班。” “谢谢睿表哥。” 浩然书院以甲乙丙丁作为排行,甲班进度最快,有人已经考中秀才,丁班最初级,多是初学。 “那我先去丁班了,两位表哥再会。”宋朗旭挥手跟他们告别,去找丁班的位置。 罗恒睿看着宋朗旭走远,回头问道:“大哥,难得看见你对谁这么上心。” 要是让旁人知道,怕不是要气死,多少人出花招想办法,都没能攀上未来寿安伯的世子,倒是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子抢先。 罗恒景奇怪反问:“有吗?” 罗恒睿点头。 “大概是投缘吧。”罗恒景才不肯暴露自己的目的,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 宋朗旭找到丁班,屋内才坐了七八个人,零零散散的打哈欠,聊天,甚至偷吃糕点,让他有种梦回高中早自习的感觉。 不论在哪个年纪,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他随意选了个没人的位置,刚刚把书本放好,旁边就凑过一个小子,“刚来上学?” “是啊,还没请教?” 对方把胸脯拍的啪啪响,“新生啊,找我就对了,我什么都知道!”一股脑的就把自己的情况介绍的明明白白。 宋朗旭知道了他叫蒋学文,跟他年纪一样,已经在丁班上学快一年,对整个学堂的情况了如指掌,哪个先生擅长什么,脾性怎么样,他都知道。 浩然学堂的先生,也是三家人精心请到的,学堂的山长并不负责教课,只在临考前指导考生,做临时突击拔高。而剩下的八位先生,各有各擅长的科目。 宋朗旭把这些东西都记在心里,打算好好学习,万里征途,他终于踏上了第一步。 不多时学生来齐了,一位先生也到丁班课堂,翻开手中的论语,开始讲解《劝学篇》,先让学生通读三遍,教导不认识的字,接着细细解释其中的含义,最后再抽学生起来,逐句逐句让他们背诵。 先背诵,再理解,看着是笨办法,但对于打基础来说很重要。 圣人之语已经固定在纸上,但每位先生都会有不同的解读,所以先生是谁非常重要。宋朗旭一面跟着读,一面自己思索,触类旁通,一下子豁然开朗,懂了许多从前没理解的问题。 解开自己的疑惑,那种搬开障碍的感觉非常棒,所以宋朗旭越学越起劲,在下课后主动凑到先生旁边求教。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节 这位姓张的先生也同样热心,对于他的问题一一耐心解答,要不然快要到下一堂课的时间,宋朗旭还不想放人走呢。 旁边的蒋学文目光十分惊恐,好家伙本来以为是个学渣,没想到是个卷王。 失敬! 第二堂课就是习字,把头堂课学过的课文抄写一遍,字体务必要工整端正,如果有了墨迹或者错字,整张纸都废了,所以宋朗旭非常耐心,慢慢誊抄着,负责教书法的先生来回巡视,碰见谁写字的姿势不对,就停下纠正,一直到改正过来为止。 “字体是一切的基础,日后读书答题,跟人交流都少不了写字,俗话说字如其人,所以要趁着你们年幼,务必把基础打好,能省多少功夫。”这位李先生一边教导一边解释,等巡逻到宋朗旭身边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宋朗旭一僵,知道自己引起了李先生的注意,但这也是没办法,前世他学的是简体字,用的是钢笔,经过十来年早就形成固定模式,如今想要改过来,费的功夫精力,比初学者还要多。 他已经极力纠正,但还是瞒不过先生的眼睛。 李先生耐心极好,守着瞧了一会儿,每个新来的学生他都会多投入几分注意力,宋朗旭自然也不例外。 宋朗旭极力控制手腕,争取写的端正整齐,这份认真还能入眼一观,李先生捋了捋胡子,总算满意了些。字写的差不要紧,就怕不仅写的差还不努力,觉得自己已经够用功了。 所以他敲了敲桌子,示意宋朗旭停下,然后拿起笔演示,“手腕应该这样握笔,微微斜着,既不费力也能运用自如,然后再这么运笔锋....” 有他亲自指点,宋朗旭就把姿势改了过来,虽然一时别扭,但他知道长远来看总归是有好处的,养成习惯就省力了。 两堂课后一上午就过去了,临近中午,各家开始给小少爷们送午餐来,没人送饭的就去饭堂吃饭,一荤一素一汤,味道一般胜在干净。 吃过饭就是休息,下午的课程就是骑马射箭和琴棋,毕竟能来浩然书院的,多数是各家少爷,该有的君子六艺不能少,总不能学成个死读书的呆子吧? 这些项目宋朗旭就没学过了,只能照着先生的教导,老老实实当个初学者,按部就班的来,虽然慢但是学到东西。 宋朗旭非常珍惜能学习的机会,如果他自己找人去打听书院,未必能寻到什么好的,还白白浪费时间,而能进入浩然书院,就是一把攀登的梯子,他必须好好抓住,壮大自身,所以他如同一块海绵被丢进水缸里,拼命吸收着养分。 日子就这么过着,很快过去二十来天,也迎来了宋朗旭的第一次月考。 浩然书院十日一休,一月一考,这样才能把学生的进度摸得一清二楚,再针对性的提高。 “头一次参加月考,紧张吗?”邻桌的蒋学文问道。 “紧张,也不紧张,把学会的东西写出来就好。”宋朗旭坦然说,以前他个人自学,总是摸不清自己的进度,而有了同窗做对比,他才好了解自己,再一一改善。考试不是为了旁人,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唉,你日日努力,成绩差不了。”蒋学文托着腮,他见证了这些时日宋朗旭的努力,“罢了,考完再说。” 第十九章 多年久经考试考验的宋朗旭,早就总结出来诀窍,宁愿胡说八道也别空着不写,说不准哪里就说中了主考官的心思呢?更何况现在判卷子,多数以考官的主观意志为要。 能答的都写上,不能答的就努力靠近题目,宋朗旭努力书写着答案。 待到判卷后,宋朗旭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次,位于丁班的第十五名。 丁班一共二十三名学生,十五名算是中等偏下,一个并不好的成绩。可这个成绩要是落到一个刚入学不满一月的学生身上,就是一个很值得称道的成绩。 宋朗旭拿着先生们改过的试卷,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十五名只是一个开始。他把错误答案重新誊抄到试卷旁边,让自己记得改正。 蒋学文捏着自己的试卷,目光在他们两之间来回巡视。 难以置信!蒋学文自认启蒙早还学了好几年,怎么样也不至于考不过一个新生吧?他才考了十七名!虽然新生没说,但他打听的出来,新同窗并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 而现在,他竟然没考过新同窗?!蒋学文按住自己的试卷,觉得好丢脸喔~ 蒋学文气鼓鼓的,又丢脸又不服气,他打算再也不跟新同窗搭话了,免得耽误他学习! 气了这么一堂课,蒋学文发现同桌完全没察觉,反而跑去跟先生求教试卷上的错题,让他更郁闷了。 这不是做了无用功吗!嗨呀呀好气呀! 宋朗旭问完问题,奋笔疾书写在试卷上,免得自己忘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虽然俗,但是的确管用。 这时候蒋学文凑了过来,“这个题李先生怎么回答的?” “是这样的,这么解释,然后再这样这样......”宋朗旭认认真真解释了一遍,说的蒋学文豁然开朗,“原来如此!你说的好清楚,以前先生讲后我似懂非懂,你一讲我全明白了!” 宋朗旭但笑不语,可不是他的水平比先生高。而是先生已经学会了更高等的知识,对于初级知识反而会忘记到底怎么学会的,所以底下的学生听不明白,还当自己笨。大概这就是知识的诅咒吧。 蒋学文弄懂一个要点,浑忘了刚才信誓旦旦发誓再也不理宋朗旭,高兴的记录在纸上。 宋朗旭更没发现同桌的小九九,他更乐意把时间投入到学习上。练字,背书,释义,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肯放过。 在这样强度的学习下,第二次月考他的成绩就升到十三,然后是十一,第九,几乎每一次都有进步,时间也不知不觉到了七月。 天气炎热让人焦灼,学习起来也难免让人分心,难以投入精神,尽管放了冰盆,那点子凉气也不顶用,坐一会儿就是一身的汗,后背衣裳都黏湿了。 各府也舍不得自家少爷受这个罪,进了三伏后,纷纷给少爷告假,让他们先回家凉快凉快。 学生少了,先生也轻松,略微放松一下课程也可以。 而宋朗旭抓住这个机会,使劲的找先生问问题,毕竟平时人多难得轮到他。 因为问的太投入,一不留神时候就晚了,李先生看了看时辰,犹豫说:“要不然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李先生,我住的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宋朗旭把字帖还有书籍收好,“路不远。” 李先生问过发现的确不远,也没强行要送。 因为天气好宋朗旭没要求接送,走路回家还能锻炼身体,绕过墙角后,突然被人叫住。 “表少爷!” 宋朗旭停住脚步回头,原来是罗四,也对,会这么叫他的也只有罗家人。上次宴会后,宋朗旭也会抽时间拜访罗府,只是从没碰见罗相东。 这还是头一回呢! “罗管家,怎么了?” “无事,表少爷怎么一个人走着回家?管家怎么没来接?”罗四皱眉,难道表少爷竟穷困到如此地步? “路不远,天气也不错,走着还能锻炼身体,俗话不是说流水不腐吗?”宋朗旭笑道:“如果太热或者太冷,我自然会叫马车的。”他又不傻。 “嗯,那我先回了。”既然问清楚,罗四再不多话。 罗四顺着街道往前走,绕过拐角后赫然是罗府的马车,当家人罗相东安居其上,闭目养神。 罗四上前躬身把刚才的对话一一说出,罗相东点头,倒也有趣,没辜负他的照拂。 只是看到宋朗旭,罗相东有些好奇他的成绩,便让罗四去打听,这等子小事完全不需要罗四亲自出马,人刚回家,宋朗旭最近的成绩已经送到外院书房的案头。 不错,起点虽然低,但是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在往前走,看着也有盼头。 既然看了宋朗旭的成绩,自家孩子的成绩更要看,所幸罗四做事妥帖,不仅是大房二位少爷,二房三房的都在,写的一清二楚。 堂少爷们的成绩有增有减,但总体来说没有下跌,而作为未来世子的罗恒景....就有点不够看, 常年徘徊在丙班前十五名,偶尔还会跌到二十名,就连二少爷罗恒睿也比他强。 罗相东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怒气蒸腾,这都学的什么玩意儿!他忍住怒气把去年的成绩翻出来,这一看就糟糕了,跟去年的成绩持平。 可今年要比去年多学习了一年,成绩持平不就等于退步么? 罗相东气的直发抖,连连高呼要把罗恒景喊到书房来,罗四一边应声一边给下人使眼色,让大少爷做好心理准备,同时务必要把救兵搬来。 不多时罗恒景就焉头耷脑的过来了,一进书房就瞧见摆在案几上的成绩单,再看气的青筋暴涨的亲爹,只觉得自个这回铁定要完。 果然一见面,亲爹就把成绩单砸到罗恒景脸上,怒声道:“看看你这一年都学了什么!” 罗恒景条件反射的跪下,“爹,我错了!” “知错了?错在哪儿了?以后会改吗?能改吗?每次认错都快,但是从来不往心上记,可见都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罗相东扶着桌子,势必要长子记住这个教训。 “来人,请家法!今天我要亲自教训这个不长进的!” “这.....”罗四刚刚说了半个字,罗相东就怒了,“连你也不听我的,是不是?” 罗四哪里还敢耽误,只能赶忙去请家法,心里盼着报信的人脚步再快点,同时大少爷能够明白小仗受大仗走的道理,不然今天要出大事啊! 而罗恒景哪里见过亲爹如此暴跳如雷的场景,呆呆的不敢躲,害怕惹的他更生气。 家法是一根二指长的板子,打在人身上就是一条鼓起的印子,火辣辣的半天不消,如果真让打实在了,罗恒景少不得要躺上半月。 罗相东看仆人已经端着家法过来,快步抢了过来,对着罗恒景的屁股就是一下,疼的罗恒景嗷一声跳了起来,然后又被打倒,满地打滚的求饶,哭的满面是泪。 岂料这样的示弱,搁在旁人身上兴许就手软了,换成日后要继承爵位的孩子,罗相东只有下手更狠的份。罗相东想想自己年幼时,三岁识字,六岁练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不懈怠,这才打下一身的好根基,锤炼出足够强健的体魄。换成下一辈吃不了练武的辛苦,学文总行吧?连学文都不好好学,以后家业交到他手上,能担起一家几十口,上百族人的前程吗? 罗相东越想越气,正在挥动木条时,书房外有人怒喝:“住手!你是要打死景儿吗?” 一片湖蓝扑到罗恒景身上,哀哀切切的哭出声来,“景儿啊我的景儿,你哪儿疼?快,快叫大夫!” 原来是罗老太太还有罗大夫人终于赶到,阻止了罗相东的教训。 罗相东呯一声扔了家法,愁闷的坐下。 罗老太太紧赶慢赶,还是没能阻止儿子的行凶,看着地上气若游丝的孙子,心痛的快要晕过去:“景儿有什么错,你这个当爹的好好教就成了,干甚么要动家法?你小时候我也是这么教训你的?” 龙头拐杖在地上跺的啪啪响,老太太越说越说生气,要不是身体不太好,也想给儿子来两拐杖。 罗相东被堵了嘴,异常苦闷,这一出已经上演过无数次,只要他试图插手儿子的教育,老太太和大夫人总能闻风而至,阻止他的进一步行动,教训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这次不行,罗相东坚持己见,势必要把教训坚持到底:“景儿景儿,他已经十五岁了!在外头已经是娶亲的年纪,有人都当爹了!甚至有人考中秀才了!恒景他再不努力,以后还怎么追上同龄人?” 罗老太太不以为然:“秀才这才到哪儿啊?就是考中举人进士又如何?顶多进翰林当个七品官,我孙子以后要继承的可是一品的爵位,秀才算什么?” 第二十章 罗相东一阵气闷,胸膛里憋着一波又一波的怒火,让他急欲发泄。 罗老太太依旧喋喋不休的教训着,细数他的种种错误。而伏在地上大哭的罗大夫人垂下的眼神内,露出不经意的怨怼,在地上的儿子,依偎在母亲怀中,瑟缩着不敢靠近父亲。 书房内呈现三人对峙一人的趋势,罗相东独自站在书架的阴影里。 罗相东心头涌起一股悲凉,每次他想要教训孩子总能被阻拦,不了了之,可要是再耽误下去,孩子真的会被教废的。 他抹了一把脸,沉声道:“娘,我知道你们都心疼景儿,景儿也是我的儿子,从牙牙学语长到如今的七尺男儿,花费的心血并不少,我难道铁石心肠看不到他舒服吗?只是玉不琢不成器,景儿年纪渐大,一族人前程都要交到他身上,他没有这个能力,如何能带着大家一起走?” “跟他同年龄的,多多少少都有了几分成就,我也不求他能为官当宰,至少成绩不能差吧?我不指望他难道还要指望别人吗?” 匆匆赶到书房,正打算进去求情的罗恒睿正好听到这句话,匆忙的脚步顿时停住,退后站在大门后的花坛,借用花木遮挡自己的身影。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头对着罗四说:“罗管家,爹正在训诫大哥,我不方便出现,别告诉爹我来过。” 罗恒睿这么说着,脚步轻巧,倒退着慢慢离开了。 “是,二少爷。”罗四低眉敛目,保持着一贯的表情。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节 书房内,罗相东还在继续陈述着教育的必要性,老太太听了半晌,尽管心疼孙子还是松了口:“好罢,外面的事情总归是你更了解,教育子嗣更是应当应分的,我也管不了了。”她话锋一转,“只是教育归教育,不能打孩子!打坏了我可心疼,你打她,我可要打你!” “他要是肯上心,那至于需要我打?”罗相东抹了把头发,“去年的成绩我就不追究了,今后每次月考的成绩我都会过目,波动太大的话,就请专门的先生来补习,务必不能落后。” “听明白了?”他这话是在问罗恒景。 罗恒景有气无力应了一声,得到允许后才被大夫人半扶半抱的离开,大夫人刚离了书房,就一连串催着请大夫来。 书房里的热闹褪去,徒留罗相东一人在书房长吁短叹,天色彻底黯淡下去,得到罗四的首肯后,仆人才敢慢慢点起庭院的灯盏。 寿安伯府面积极大,三进三出的院子,每一处都精巧无比,还带了一个大花园。当初本朝开国皇帝打下京城时,任由手下将领挑选合适的府邸,于是初代寿安伯就选了这块地方,是前朝王爷的宅邸,自然无一处不精美。 外院是男主人的书房,二进院子除了正院的寿安堂,其他的按照春夏秋冬命名,大房自然住着最好的绘春院。 可是现在绘春院一片忙碌,倒热水的拿药粉的,上药的熬药的,人来人往。 罗恒景回了自己房间,委屈终于一股脑冒出来,他软绵绵喊了一声娘,埋在亲娘的臂膀内,“我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爹对他老是这么凶呢? 罗大夫人轻柔抚摸着儿子的脑袋:“你功课没进步,你爹看了自然着急啊,好景儿,娘知道你聪明机灵,学什么都快,以后就认真读书好不好?也考个状元回来。” “可是状元也才当个六品官儿呢!”罗恒景小声嘀咕着,在触及母亲眼神后马上改口,“好,我以后一定努力,让母亲也能当个诰命夫人!” “就你嘴甜!”罗大夫人笑了起来,“只是努力当然好,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像最近天这么热,少读几个时辰也没什么,横竖你以后也有爵位,考科举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大夫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听着听着罗恒景就歪着头进入梦乡。 第二天自然请了病假没去学堂,横竖本来请假的人也多,不起眼。 * 宋朗旭不知道这一场风波,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上学,天气虽热,但时间不能浪费。就是最近朗月不怎么去找表姐们玩,一打听才晓得,原来是景表哥中暑在家休养,表姐妹都很担心,于是留在家中照看。 既如此,他也让朗月少出门,中暑这事可大可小,小的生病难受好几天,大的可就丢了小命,何苦来哉呢? 朗月乖乖点头,只是在家待着也无趣,宋朗旭托了赵管家去寻了木匠,给她做了一盘跳棋和一副厚纸板的长牌,让她可以跟小丫头们一起玩。 跳棋可以双人玩,长牌可以三到八人玩,人多人少都能组团。 初次接触这些,朗月玩的十分起劲,她那边本来就有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人数管够。起初大丫头们还要让让她,赢两局就故意输一局,再着旗鼓相当,最后不认真都赢不了。 朗月赢了一匣子的铜板,最后她抱着匣子,让二哥去定一桌席面,到时候请家里所有人来吃喝。 “好啊,等我休沐那天就开席,怎么样?”宋朗旭笑眯眯的,这不光是妹妹的辛苦成果,更难得是她不独占肯分享。 席面最后是赵管家去定的,分了两桌,以前都是花嬷嬷忙前忙后,穿插其中,显出她姑娘身边第一人的得意。但这回花嬷嬷主动退居二线,事事以叶嬷嬷为先,只有问到她头上她才说话,虽然沉默倒也添了几分稳重。 就盼着花嬷嬷是真的想通了,而不是装巧卖乖。宋朗旭没有松口,依旧是让叶嬷嬷跟着妹妹出行。 这天在学堂内,蒋学文突然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你知道吗?我这儿有个大消息!” 跟蒋学文相处的时日,宋朗旭已经摸清他的脾性,捧场就行:“什么大消息啊?我怎么不知道?” 蒋学文心满意足的说:“听说书院的山长要回来了。”唔,被捧场的感觉不赖嘛。 “山长?喔!”宋朗旭想了起来,山长!那可是浩然书院的招牌啊!能够吸引这么多官宦子弟来上学,山长功不可没。 山长据说是某大儒的关门弟子,学问非同一般,只是本性自由,不愿意被官场拘束没有入朝。他平时不管书院的经营,但会在临考前出现,给即将考试的学生做突击指点,凡是上过他课程的,纷纷表示受益匪浅。 “啊对了,院试快到了。”宋朗旭终于想了起来,院试三年两次,今次院试刚好在八月,桂花飘香之时。 甲班的学生会下场一试,自然要山长出马。 “对啊,考中的学生就能继续接受山长的课程,可比我们强多了。”蒋学文说着郁闷的趴在桌上,“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升到丙班啊?” 呃,这个就再说吧?至少先把自己的成绩提上去。宋朗旭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接受小班教学的学生会聚集在山长的院子,天刚亮就进去,擦黑才离开,神神秘秘的。就算是蒋学文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也没打听到任何消息。 “别羡慕了,我们早晚也有这么一天的。”宋朗旭制止了他的上蹿下跳,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早晚都有上考场的一天,何必心急呢? “唔,好吧,听说放榜那日学堂会放半天假,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去看吧!” 宋朗旭倒是很想见识见识放榜,自然答应了下来。 吃过香喷喷的桂花月饼后,放榜的时间自然到了,贡院附近一条街的茶楼酒馆,位置好的都被抢光了,好容易宋朗旭才订到一个包厢。 因为他打算带着妹妹一块看放榜,也满足她的好奇心。 朗月能够跟表姐妹交流玩闹,但对外人还是不爱搭理。宋朗旭心知她的顾虑,也没有打算强硬按头让她改变,只是打算潜移默化让她多出去走走,放松心情。 到了放榜日,贡院门口可说是人山人海,挤的水泄不通,估摸着就算有人撒银子,人群都不稀得去捡,谁都想第一时间看到名次。 因为跟蒋学文约好了,所以安顿好妹妹后,宋朗旭便过去找人。 蒋家的包厢都是提前预留的,样样顶尖,宋朗旭推门而入,蒋学文身侧已经围着七八个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叽叽喳喳的说话。 蒋学文口若悬河正在吹嘘书院内的事,听的旁人一愣一愣的,偶尔鼓掌应和。看到宋朗旭过来,蹭一下从榻上溜下来,“走走走,我们也挤到榜前去,凑个热闹。” “快算了吧!鞋都能给你挤掉,人都要挤瘦几两,早看晚看,名次又不会变。”他自斟自饮,“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蒋学文大大咧咧的:“都是我的堂兄弟,表兄弟,也跟着过来瞧个热闹。” 毕竟这可是放榜哎!说不定就见证了未来哪个状元的诞生呢? 第二十一章 宋朗旭见他无意介绍,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两人一边闲聊功课,一边等着放榜。 坐在高处往下看,只能瞧见一个个挤来挤去的人头,激动,焦虑,兴奋的情绪四下传播,恍惚间让宋朗旭觉得,这是一池子的鱼,仰起头等着扔下的饵食。 功名利禄,何尝不是饵食的一种呢?而进池子也需要资格的,他甚至还没获得入场的门票。 想一想,他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宋朗旭心态突然放平,先前的焦躁一扫而空。 他握着茶杯等结果,等官差们挤到前排刷好浆糊贴好榜单后,人群里传来惊呼,“中了,我中了!” “中了!” “天呐,我为什么没中?为什么?” 有人欢喜有人愁,而得到第一手消息的人四散开来,带着喜讯回去报信了,还有人不信邪,围在榜单前反复观看,生怕自己看错了。 但是榜单除了姓名还有籍贯户籍等等信息,看错的可能约等于零。 人总算少了些,蒋学文扯着宋朗旭的胳膊挤到前排,兴致勃勃的数书院有几人上榜,名次如何。 “山长果真厉害!竟然有三个人考中了!” 宋朗旭眨眼,这算厉害吗? “当然算!你以为整个京城有多少书院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个书院出二十人,还有直隶县城等等,一场考试至少上千人参加,能脱颖而出的无一不是人尖子,这还不厉害?”蒋学文俨然变身山长吹,开始细数山长的实迹。 而宋朗旭的思绪悠然飘远,他以前考试,能混个全年级前一百,已然是超常发挥,如何能有信心在科举考试中一举击败上千对手呢?但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办法回头,只能咬着牙硬撑了。 蒋学文声音越说越小,大概也感觉到科举的难度,他叹息着:“罢了,我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没考怎么先泄气了?” “那我就先和蒋兄约好,来年共登桂榜如何?” “就这么说定了!” 蒋学文大概受了点刺激,眼看着同一书院的师兄们已经考出名堂,自己还未有寸进,心下羞愧所以立意要好好上进,只是发誓容易应誓难,动脑子背诵辛苦又枯燥,练字一天下来悬的手腕酸疼,谁能坚持的下去? 蒋学文这症状就叫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混喝,能有轻松的,谁会刻意吃苦? 只是每当蒋学文想要放弃时,一扭头看到自己的同桌,啊,又练了三张大字,又背了一篇课文,又解决了一个问题,衬托着他好生无用喔,想想别人才进书院半年,成绩都快赶上他了。蒋学文就觉得老脸一红,哪怕是装模作样,也只得拿起宣纸,一笔一画的开始练字,不知不觉的,就写完了一整篇。 次回的月考,蒋学文赫然发现,自己从原先的十六名,猛涨到第十名,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好成绩!乐的他走路一蹦三尺高。 蒋学文乐呵呵的把成绩带回家给蒋爷爷瞧,蒋爷爷乐的眉毛父子一把动:“我就说我的乖孙儿聪明的很,以前那是不稀得学!要是认真学了,能甩开旁人十条街!瞧,被我说中了吧?” 蒋学文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承认全是自己的功劳,小声的把自己跟同桌的事说了,每次他想玩时,看着同桌这么努力,总归不好意思,糊弄着糊弄着,就真的学了进去。 尤其是,同桌还会帮他解题!讲的比先生还清楚!深入浅出,循循道来,把原先迷迷糊糊的题目都说的一清二楚,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他认识字,但是不理解题目的情况。 蒋爷爷一拍大腿:“是个能人啊!什么时候带给爷爷看看?爷爷也想谢谢人家。” 蒋学文迟疑:“那,我去问问?”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时间? 听说是蒋爷爷相邀,宋朗旭想了想还是应约而去。 他在浩然书院待了半年,冷眼旁观着,已然将书院内的学生分成了三大类,第一类自然是家中长辈位高权重或是勋贵人家,送子弟来读书不过是指望他们明理懂事,拘着他们不出去闯祸而已,第二类就是进来打算巴着这些“二代”们的旁支亲属,从小累积交情,以后二代从手指缝里漏一点,也够他们衣食温饱,富裕无忧。 第三类就是他这样的奋斗流,一门心思要读书考试,寥寥无几,跟白纸上的墨点一样刺目难看。 而像蒋学文,虽然也是二代但性格不错,除了有些随波逐流外没毛病,如果不费力,宋朗旭也不介意顺便多说两句,就当是巩固复习了。 听到蒋爷爷邀请,想了想他就去了。 蒋家的位置也在这附近,走路过去一盏茶功夫,才走到门口,蒋学文已经踮起脚在大门口等候,一看见宋朗旭就迎了上来,“提前了一刻钟,你来的挺早。” “习惯而已,来得早能准备的好。” 宋朗旭抬头看这附近,最醒目的就是左手边的宅邸,挂着一块特别精美的牌匾,金光闪闪的,上书敬国公三个大字。 时人以左为尊,显然这条街上敬国公的地位最高,余下的几座府邸规模也颇大,但还是差了敬国公一截。 蒋学文介绍着:“我们府上从前跟敬国公是同一支,只是后来分家了。” 喔,这中间的亲戚关系宋朗旭也分不清,干脆也就不理会,反正他也是只认识蒋学文一个。 蒋学文在自家恢复话痨本性,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最后把人带到书房,面见蒋爷爷。 书房内,蒋爷爷翻箱倒柜,正在折腾着找出一身鲜亮衣裳,打扮的精精神神,也好见孙子的朋友。 他选了半天总是不满意,扭头问管家的意见,“到底是黑的好?还是蓝色好?黑的称得人更黑但是有威严,蓝的比较和蔼但是没有气势,怎么选都不满意......” 这边厢,蒋学文已经拖着宋朗旭的手,快步迈进书房,扯着嗓子喊:“爷爷我回来啦!”吓的蒋爷爷差点蹦起来,慌乱的扶好衣冠板着脸,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蒋爷爷安好!”宋朗旭端着脸不笑,有礼有节的行礼问好,忽视蒋爷爷歪掉的发冠。 蒋爷爷咳嗽一声,端出长辈的模样亲切询问宋朗旭的情况,宋朗旭就捡着能说的说了,说完话,蒋爷爷又送了一套文房四宝,温言道:“我这个孙子虽然学问不过关,性子倒还使得,日后你们二人可以多多交流,多帮帮他。” 蒋学文抗议:“爷爷前儿你还说的聪明来着!变卦这么快!” “蒋兄性子的确不错,跟他一起学习是互帮互助,谈不上什么帮助。” 蒋学文听了这话,尾巴差点翘上天,得意洋洋的晃来晃去。 拜访完长辈,蒋学文就邀请去他的院子玩,宋朗旭跟去之后,发现偌大一个院子奴仆众多,但主人只有蒋学文一个,领悟到了什么却没开口。 蒋学文搬出自己的玩具和话本,热情邀请他看,玩具宋朗旭没什么兴趣,倒是话本能多看两眼。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3节 但是这些话本大多数是孝子贤媳,讲述善恶有报引人向善的,如果要论故事性趣味性,压根没有。 而且一本话本红了,剩下的全都一股脑写同一款故事,写就写吧,连情节都照搬,无聊透顶。宋朗旭翻了两本,都能猜到剩下的情节。 还不如下棋呢! 蒋学文本要拒绝,但是宋朗旭没说下围棋,而是下五子棋,下六子冲棋,简单易上手,有趣还好玩,没一会儿蒋学文就来了兴趣,输了一局还要再来。 他手里捏着棋子,“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一起玩,要喊我背书呢。” “人又不是机器,还能天天背书?脑子不放空休息,也会累坏的,背就好好背,玩就好好玩。”宋郎旭盯着棋盘,他在上面留了两个陷阱,如果蒋学文没发现,就会连成四字了。 “霍,真看不出来。”蒋学文说着下了一子,堵住一条路。 宋朗旭眼疾手快下了一子,连成四子,败势明显无力回天。 一个疏忽就输了,蒋学文连连大叫,怎么也不肯服输,非要再来一局。 就是再来十局宋朗旭也不怕,他一个资深“棋手”还能输了?自然是大杀四方,杀的蒋学文嗷嗷叫唤,并且两人约好,下次休沐他就去宋家做客。 两人的关系逐渐亲近起来,宋朗旭成绩逐渐稳定在前五,基本前三。 这日课后,李先生上最后一门课,走过宋朗旭身侧时,故意敲了敲课桌,示意他有话说。 宋朗旭心领神会,去了李先生的办公室,李先生也爽快,开门见山的说:“我瞧着你最近进步很大,现在学的进度已经超过丁班的进度,有没有考虑开年后,换到丙班去?” 宋朗旭结巴了,“真,真的?”他可以升班了?! “嗯,当然。”李先生失笑,看着这个一贯稳重的学生,居然欢喜的失态,“你可以回去先好好想想,跟家里人商量,反正开年还有一个多月,想好再说。” “谢谢先生。”宋朗旭深深鞠躬,如果没有李先生的认真教导,他还在慢慢摸索着,不知道会耗费多少时间。 第二十二章 宋朗旭脚步轻快,哼着小调回了家。 权衡轻重后,最终他还是决定升入丙班,毕竟丙班能学的东西更多,涉及到知识面更广,虽然需要花费的时间更多,宋朗旭还是有信心平衡好。 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怎么能因为风险而害怕扬起风帆呢! 因为心情很好,所以面对账目也没嫌烦,一笔一笔慢慢算着。 赵管家倒是一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眉头紧锁面上紧绷。 “怎么了?难道谁还敢赖账不成?”宋朗旭打趣着。 “不,不是这个关系,而是...”赵管家想了想换个话题,“石头正在学做账,写的特别慢,我这是着急。” “石头是个机灵的,或许是没开窍而已,一等开窍不就马上变明白了?跟我以前一样。”如今宋朗旭已经能厚着脸皮拿自己调侃了。 赵管家勾起半个笑容,依旧还是不怎么开怀。 宋朗旭看了看桌子上的账本,心下了然,没了举人的免税田,家里的收入等于凭空少了三分一直,偏偏还要维持以前的用度,更何况搬到京城,消费变高开销变大,眼瞅着存款变少,是人都会心慌。 果然赵管家在纠结后,提出自己的意见:“二少爷,在京城租个铺子,做点小生意怎么样?我已经问过铺子的价位,好的铺子比院子还贵,咱们不趁手,只能先租个。” 俗话说一铺养三代,好铺子在什么时候都紧俏,就算是败家子也晓得,宁愿借钱也不会卖铺子。 “米铺的生意一直挺好,米粉跟米饼也卖得好,流程跟食材都是现成的,继续开米铺也不难。”赵管家早就琢磨着想开店,正好此刻说出来。 “但是米铺的利润小,以前在清水县都是乡亲还能赚些钱,以京城的人工铺面,折腾来折腾去,赚不到几个钱。” 宋朗旭放下书本托着下巴说,“以我们目前的状况来看,最好做成本小,高利润的,或者能低价拿到的特产。” 赵管家心道,要是有这样的生意,还用二少爷说?老早都被旁人占去了。 宋朗旭说完后,其实也在思考该做点什么,宋家的那些资产在清水县还能算有钱,在京城保不准还不如勋贵家的积年老奴呢!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跟着勋贵的家生子,几代下来人脉,信息,财富,做什么生意不赚钱?早就攒了盆满钵满,还不显山不漏水。 比如红楼梦里赖大嬷嬷家,后来除籍的孙子好像还中了举来着? 宋朗旭:笑容逐渐消失。 他混的还不如个仆人。 “等等!我好像想到什么了!”说起红楼梦,宋朗旭登时想起一门好生意:“我记得家里还有二百亩山地,一直没种什么对不对?” “是啊,山地出产低,就种了一点果子,但现在不是果子的季节。”已经到十月底,天气渐渐变冷,早不是秋收季。 “从明年春天开始,换成种花,各种香花都要,具体的品种.....等下我去问朗月,让她给我出出主意,等到花种好后,可以做脂粉。”毕竟是女孩子,对香花更了解,也能提高她的参与感。 赵管家恍然大悟:“妙啊!原材料也有了,脂粉也不重,运送到京城也不费力,需要的铺面小,更难得是,脂粉价格一直不便宜,听说采蝶轩的一盒香粉,能卖到二两银子呢!” “对,这事先记下,开年再细细说过。”虽然心里有了规划,远水却不解近渴,想要赚一笔快钱,就要投资到高价值的产品上。 宋朗旭试图把人拉进他的计划内,措辞缓缓说道:“我曾经看过一本秘书,讲的是怎么在冬天种出蔬菜的,能不能成功大概在五五之间,赵叔你说,我们要不要博一把?” “真的能成?”赵管家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能在冬天种出绿叶菜,那不是要卖出金子的价格?” 冬天拢共也就两样菜,白菜萝卜,萝卜白菜,天天吃的人都快成白菜了,谁不想换换口味? 哪怕是贵一些,一样有市场。再说了,京城别的不多,达官贵人还不多吗? “可是,种起来会不会很费事麻烦?”赵管家还是犹豫了。 “说麻烦也麻烦,说不麻烦也不麻烦,只是需要精心些,多看顾着,别的倒是没问题。关键是保密!保密!” 赵管家皱眉苦思:“那还要找一些可靠的人手,还有买京城附近的地......”不然被人发现,那就白费功夫了。 宋朗旭闪过一丝灵光,站起来观察四周,书房的面积不大不小,如果非要挤一挤,也是能够挤出一部分来的,加上外院以及库房...... “就在家里种!这样还不够保密?” “啊?” * 赵管家本来记得二少爷异想天开,一通解说后郁闷发现,这还真是最好的办法。在郊外种菜,又信不过外人,总不能十二个时辰派人盯着吧?放在家里拢共也才这几个人,保密性妥妥的。 于是赵管家派人去采购木盆和泥巴,就算有人晓得,也只当是要种花养花,风雅之事,而采买木炭更是正常,入冬后谁家不买个成千上万斤呢?木炭都跟着涨价了。 好在买炭钱还是不缺的,不然冻的人伸不开手,字迹不工整,每日写功课前,石头都要提前把炭盆点好烘热。 唯一的缺点就是干燥,早上起床,宋朗旭发现自己枕头边上带了几滴鼻血,让他差点以为半夜谁来打了他一拳。 揉着干涩的鼻子,宋朗旭穿好棉衣,搓着手等血液流动,然后才展开宣纸练字。 李先生私下送了他一本字帖,让他好好练习,而宋朗旭通过上面的折痕和磨边判断出,应该是李先生自用的字帖,感激之下更发奋要好好练习,不辜负李先生的期待。 这头才刚刚写了半张纸,门外传来蒋学文的大嗓门:“耳朵都要冻掉了!这也忒冷了!”说着掀动棉帘子,迈步进了书房,一面跺脚一面搓手,一副冷到不行的样。 看到宋朗旭还坚持练字,蒋学文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厉害!这个天气他只想裹的严严实实烤炭火...... 不对不对,他可是过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能够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蒋学文鼓起气势,学着自家爷爷的架势一巴掌狠狠的拍到桌上,桌面反弹的力道差点让他哭出声。 稳住稳住,这时候输人不输阵,蒋学文大声说:“你是不是要升到丙班去了?!” “嗯?你听谁说的?” “你先别管这个,先告诉我是不是?” “先生建议我升班,但是我还没决定下来。”宋朗旭放缓声音,对着学习小伙伴说:“你也打算升班吗?” “哼!说的好听,都不告诉我一声!”要是他没有发现,岂不是等到开年才知道惨被小伙伴抛弃的消息? “蒋兄这不是告不告诉的事,读书进度这种事全靠自身,如同小马过河,深浅自知,如果非要把苗,苗容易枯死的。” 蒋学文小声嘀咕:“我也没那么差吧?现在成绩也在前五了,况且我都在丁班待了两年了!”想到这几次的月考成绩,他又有了胆气,“我不管,你升班,我也要升班!丙班难道我没资格去?” 宋朗旭失笑,“好吧,总不能拆散我们的结对子学习组,是不是?”他都想的这么清楚,宋朗旭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就一起升到丙班去! 事情说开了,蒋学文注意力转移到旁的地方,他发现外院除了书房,门窗紧闭,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耸了耸鼻尖,“你在打扫院子吗?” “不是,我在种东西,放心,如果成功了少不了你那份儿的。”毕竟宋朗旭还指望打开高端市场呢!少不得要先送一些打响名气。 天气是一天天的变冷,人也喜欢待在家里,除了采购年货都懒得出门。寿安伯府也不例外,但采购上都有用惯的商户,列一张清单出去,商户自然就送上门了,都不需要多费心。 只是肥鸡大鸭子的吃,难免觉得腻味,偶尔发绿豆芽花生芽换换口味,吃几次还是厌烦,没什么胃口。 尤其是罗老太太,人上了年纪胃口失和,吃清淡的不对味,吃油腻的不消化,对着饭食挑来拣去,只用了小半碗米粥和酿黄瓜条。 正巧这时,宋朗旭带着妹妹过来拜访了。 平时隔上十天半月的,宋朗月也会过来找表姐妹们,下人们已经习以为常,倒是宋朗旭基本只会趁着节假日过来。 谨小慎微,莫过于此。 按照理解,应该先来拜过长辈,罗大夫人想着自己一桌子的账目算不清楚,打算说一声不用拜见,省的来回客套耽误功夫,管家仆妇领命而去,结果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小巧的竹筐子,揭开棉布一瞧,嫩生生的绿叶菜! 第二十三章 罗大夫人从榻上溜下来,新奇的揭开棉布盖子,“这又是从哪儿寻来的好东西?老太太正说胃口不好,想吃点新鲜东西,我还寻思发点豆芽,做个银丝菜。”只是豆芽也常见,可没有这嫩生生的韭菜好吃! 除了两捆收拾干净的韭菜外,还有一个篮子装的是巴掌长的绿叶菜,看着就新鲜,只是罗大夫人从前没见过。 许旺家媳妇连忙回答:“这是宋家表少爷带过来的,说是叫豌豆尖,不论是炒是煎,还是烧汤起锅时放一点,都好吃。大夫人您这不是为了老夫人的饭菜犯愁吗?我就特特送过来,让您定夺。” 说罢眼馋的望着篮子,只是分量不多,她也就看个热闹。冬天的鲜菜价比黄金,就是达官贵人家也不多见。 “也难得他们有心了,大冬天的鲜菜不好找,也不知道费了多少银钱,先挑一份好的送给老夫人,剩下的给老爷送去。”罗大夫人矜持颔首,“再把今年新买的宣纸,以及上好的攒金墨收拾出来,给宋家表少爷带走当回礼。” 大户人家总有一套自己的规矩,直喇喇的提银钱显得俗气,所以回礼需要挑选合适,价值也相当。 罗大夫人又想起那个生的格外出挑的表姑娘,又补了一句:“再把我妆台上那只攒珍珠发圈给表姑娘带上,她年纪小,戴这个刚合适。” 这下才算办的妥妥当当。 许旺家媳妇领命退下。 绘春院内,大房的四个孩子都在,宋朗旭也带着妹妹,一群人聚在一起,画着九九消寒图。 罗恒景焉头耷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反而是罗恒睿主动融洽气氛,“旭表弟,听说你开年就要升到丙班了?恭喜恭喜啊!” “啊?你们都知道了?”宋朗旭抬起脑袋,“我心里没什么底,反而是先生劝我,早晚要升班的,不如提前接触那些知识。” 眼前这两个还在丙班上学,宋朗旭自然不会没情商表现自己的轻松。 “唔,说的也是,丙班的内容初看很难,其实只要认真学,也没什么。”罗恒瑞开始传授自己的学习办法,如何如何努力。尽管宋朗旭用不上,还是装做认真倾听的样子。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4节 这头,宋朗月正跟表姐写写画画,然后就说起开年后要在老家的山地种香花做脂粉的事情。 “要我说,不论什么花草,用来做脂粉都要干净,细心才行,旁的都是其次。”大表姐罗若玉双手托腮:“公中虽然也采买香粉,我们却从来不用的,颜色不均,还带颗粒,涂上脸一点都不好看,也不知道采买的仆妇上哪家寻到的。” 宋朗月歪头,她还没到用香粉的年纪,顶多用膏脂润一润面颊,香粉的事情完全不懂。罗若玉越说越来劲,溜下榻去摸出她自己的香粉,一盒是让小丫头专门买的,一盒是公中发的,涂到手背差别很明显。 “看吧!是不是这样?”罗若玉撅起嘴巴,十分不满。 那我以后给大表姐做脂粉!宋朗月在纸上写着。 “有这个心就好啦!你现在年纪小,等大点再说。”罗若玉看着小表妹白生生嫩咚咚的脸蛋,还是没忍住伸出禄山之爪,轻轻摸了一把。手指尖滑腻腻的感觉,让人爱不释手,越摸越喜欢。 咳咳,要庄重,罗若玉收回手,“只是也不晓得,我还用不用上。” 面对小表妹不解的目光,罗若玉也没打算解释。罗若玉的年纪比弟弟还大两岁,如今已是十七,自然早早定了婚,只等两家商量好日子,就要正式过门。 只是男方那头,一直没动静,也不说成亲,也不说不成亲,总不能还要女方厚着脸皮上门罢?抬头嫁女低头娶妇,这也是一贯的传统,他们两家门第又不相差什么,难道还要他们先低头? 虽然母亲安慰过一切有长辈做主,罗若玉还是难免挂心。 而那边,听着罗恒睿跟宋朗旭谈论功课,罗恒景灌了一耳朵的四书五经,终于忍不住有气无力的说:“能换个话题吗?听的我脑袋疼。” 宋朗旭住了嘴,决定换个话题:“那开了年,二月的童生试.....” “啊啊啊!”罗恒景突然站了起来,捂着耳朵大叫:“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然后就窜到女孩子那桌去了。 罗恒睿抬起的手放下,咬了咬下唇:“旭表弟别放在心上,大哥最近压力有些大。” 宋朗旭恍然大悟,“景表哥要参加二月的童生试?”临考生听着他们嘀嘀咕咕的说成绩,也难免烦躁,类比一下就是在放暑假的人面前,拿出几本《暑假天天乐》来,换他他也烦。 罗恒睿眼里透出几丝羡慕来,又迅速消失:“是啊,父亲说大哥也该下场一试,就算不成也只当积累经验。” “这倒也是,听说在贡院里考试不轻松啊,出门的时候不少人都倒下了。”宋朗旭回忆起前世关于贡院的记忆,本来还想再多交流交流经验,再看满面烦躁的罗恒景,他识趣的没有继续说科举,而是换了个话题,聊起了话本子。 要论起他看过的话本子,对这个时代可是碾压级别的,先不说花样繁多的武侠探案玄幻,就是普通的故事也跌宕起伏,情节精彩,说着说着,宋朗旭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后面呢?后面发生什么了?”罗恒景全忘了刚才的事,眼神晶晶亮,期待着接下去的故事。 宋朗旭歪了歪嘴角,继续把故事说了下去,他讲的可比孝子贤媳的故事有意思多了,直到吃饭时众人还意犹未尽,等着下午继续。 好容易才把一个故事讲完,宋朗旭喝干了三壶茶,终于能够回家了,但是等回家,还要面对妹妹期待的目光,宋朗旭只能硬着头皮,又讲了一个小姑娘。 赵管家拿出大夫人的赠礼,他翻开来看,都是上好的纸墨,自用送人都是佳品。 “收着吧,说不准我以后考童生试能用上。”宋朗旭嗤笑自己,这才刚刚升班,眼光已经放到童生试了,这算不算没学会走先学跑? 赵管家却小心收好纸墨,“说的也是,等考试二少爷肯定能用得上。对了,鲜菜已经按照名单送出去了,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送了就好。”第一批种出来的菜,他没打算卖钱,而是先拿着去送人,蒋学文的爷爷,罗府,还有书院经常照顾他的李先生,张先生都有,剩下的自家吃。 他可没有什么忍嘴待客的习惯,自家辛辛苦苦种的菜,当然要先享用,不然忙活一通干嘛? 第二批再说呗! 而韭菜跟豌豆尖,都是很容易长出来的菜,割了第一批,第二批很快就冒头,也不愁销量。 宋朗旭倒是没想到,自己的习惯反而带来更好的销量,意外达成“饥饿营销”成就。 起因是蒋爷爷,得了大孙子朋友送的礼物,还是个稀罕物儿,哪里忍得住呢?自己尝过惊为天人后,忍不住邀请(炫耀)自己的老朋友来尝,席上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鲜菜又珍贵,还只有蒋爷爷拿的出,别家寻都寻不到,怎么会不珍贵呢?一时之间还掀起一股风潮,人人都在寻鲜物儿。 所以许旺家的上门来想要多买一些鲜菜,也是情理之中,听说后日罗府要大宴宾客。 宋朗旭攒了两天的鲜菜这才算是凑够,许旺家的千恩万谢,还留下一匣子银子,说是不能让表少爷白忙活。 “瞧,这不是赚回来了?”宋朗旭转手把匣子递给赵管家,赵管家掂了掂就知道没亏。 冬天种菜真是个好买卖!就算前期投入多,后面也慢慢赚了回来,毕竟菜也不止长一茬! 赵管家在快乐之余,又觉得糟心,唉!要是当初二少爷提议多种时答应,现在的利润可是能翻倍啊! “算啦,种的太多就显眼了。”宋朗旭的打算是捞一笔快钱就跑,现在能赚到几百两,已经是意外之喜,如果规模太大,难免惹人眼红,现在这样刚刚好。不仅补贴家用,明年买花种子的钱也有了! * 这边,罗府的宴会照常举行,规模盛大。 毕竟世交之间,打着赏花赏月的旗号,其实交流感情的事情不少见,家家如此。但是从宴会的规模,宾客的安置,种种布置就能体现女主人的能力,凭着这一手能力有了好名声的主妇也不在少数。 比如现在,贵妇们聚在花厅聊天,难免就说起席间菜色,对罗大夫人能够弄到这么多鲜菜表示惊讶。 要知道她们花了好大功夫,也只能弄到一星半点,跟罗府比就落了下乘啊。 罗大夫人轻描淡写表示,家中子侄辈人脉广认识的人,这才弄到一些。 她表现的越轻松,旁的贵妇人越羡慕。 罗大夫人在贵妇圈中游刃有余的交流,其实目光悄悄落到某一家夫人身上,只见那位夫人直点头,显然是觉得罗府不愧是老牌勋贵,实力出众,任是什么稀罕物儿,在她们面前都不新鲜。 第二十四章 那家的夫人正是跟罗大夫人长女定亲的人家,一直磨磨蹭蹭不肯上门商量日子,罗大夫人又不甘先低头泄了气势,只能拐外抹角用这种方式来展示自家实力,提醒对方。 好在效果显著,对方现在也回过味来,事情应该顺利了。 罗大夫人这口气还没落下肚,就听到人群里有人说:“说起来,开年后是不是该童生试了?” 那口气又提了起来,罗大夫人心道要遭,却不能阻拦别人说话。毕竟教育子女上进,也是一府女主人的指责。 果然,夫人们的话题挪到考试上,各家各府谁还没个正当年龄的孩子呢?嫡系没有,旁支总有吧? 说着说着话题又重新回到罗大夫人身上,毕竟她家的孩子,也差不多到了年龄罢?众人还记得罗府大公子大致的年纪。 面对众人的目光,罗大夫人扬起一个笑容:“是啊,我家景儿明年也下场了。” “那我们就提前恭喜啦!”夫人们团团围住,互相恭维着,毕竟在她们眼中,中童生试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罗大夫人深深吸气,骑虎难下的感觉并不好,所幸她对自家孩子还有很有信心,并没有当一回事。 宴会散后,罗大夫人发了狠心,特意回娘家去请了一位老儒生,来给罗恒景做考前突击辅导,力求稳妥。 罗恒景的新年是在郁闷中度过的,连梦里都是圣人之言飞来飞去。 * 过完年,又过了正月十五,宋朗旭就开始张罗种花的事情,因为来来回回不方便,赵管家怀里揣着银子,决定先回清水县一段时日,直到耕种完成再回来。 这事关系到宋家能不能开辟一个新财源,外人也不放心,赵管家没法子这才亲自去的。 他走后自然没人接送宋朗旭,不得不把石头提溜出来,让他顶上。石头翻年也有十二岁,能当个半个大人用,赵管家把要做的事情翻来覆去教了三遍,还记在纸上,忧心忡忡的走了。 等他一走,宋朗旭恍惚发现,嘿嘿,他居然有种家长去上班,暑假他独自留守的快乐。 但仅仅松快了一天,宋朗旭发觉很是无聊,依旧把时间花在学习上。 他已经升到丙班,丙班学生都是有一定基础的,差不多把四书五经学了个通透,想要迎头赶上,必须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宋朗旭在这种氛围里,迎来了童生试。 丙班的学生差不多有一半的报了名,摩拳擦掌准备在童生试一展身手,在这种氛围中,蒋学文羡慕的盯着同窗,倒是升起几分跃跃欲试的豪情。 如果考试的是他,多好? “没关系,这次没机会,明年还有机会嘛!到时候我们一起考,如何?”宋朗旭合拢书本,等着蒋学文的答复。 “好啊!”蒋学文一听就乐了,美滋滋的约好一块考试。 宋朗旭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虽然有同窗做对比,他还是不知道整个京城里,他能够排到多少名,所以决心下场一试,探探自己的底。 在春雨绵绵的季节里,县试到了。 班上的同窗少了一半,剩下的人心思也飞了,全都放在县试上。 李先生几次整顿无果,无奈的说:“过几天题目就该流传出来了,到时候让你们考一回,摸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好耶!李先生最厉害了。”丙班的学生欢呼。 县试的内容说也简单,考完之后是府试,两门都考过了,才算是正式有了功名。宋朗旭在学堂内拿到了题目,全神贯注答题,施展毕生所学。经由李先生批改。李先生暗暗点头,答的不错!如果去参加考试,应该已经过了。 只是李先生践行批评教育,不欲学生骄傲自满,故意说:“还行吧,能过,但是名次不高。” 他这也是实话,题目不难的话很难分开水平,县试录取名额有限,仅有五十名,只能鸡蛋里挑骨头,把人筛下去。 宋朗旭高兴了一瞬,也想明白这个道理:“学生谨受教。” 有时候考试不仅仅看实力,也看运气。如果指望不上运气,只能拼命加强实力。 考试后,宋朗旭本来以为短时间内,见不到那位大表哥,毕竟四月还有一次府试,在家突击训练才是正经。 结果罗恒景就这么出现了,整个人焉哒哒的,犹如缺少水分的花朵,没了活泛气。 罗恒景没搭理他,他也不想去讨嫌,用眼神示意二表哥怎么回事。罗恒睿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他也不晓得。 罗恒景整个人都快缩进座位里,上课也不专心,脑袋里只有父亲的训斥嗡嗡作响。 “太让我失望了!” “竟然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是不是要拖累整个罗家!” 一字一句的,比尖刀还尖,深深扎进罗恒景的心里,扎的血流不止。 罗恒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竟然没有避讳当今的名讳!明明先生再三强调过的,他还是犯了错......他趴在桌子上,觉得没脸见人。 要不是被逼着,他都不想来上学,宁愿在家躲着。 * 宋朗旭看出罗恒景心里不好受,于是也不特意打听,全当没这回事。他的正常态度反而让罗恒景更舒服。 等过了四月,宋朗旭才得知了罗府大姑娘将要出嫁的消息,毕竟也是亲戚,他琢磨着要送一套什么礼物才好。太贵重的送不起,太便宜的拿不出手,只能在礼物的巧思上下功夫,最后自己设计了一套纤细灵巧,巧手雕刻的金银错银杏首饰来。 金制部分做底,银制部分作为银杏叶子,双色交错,交相辉映,透出十二分的美丽典雅来。 宋朗月年纪虽小不打扮,也认识美丑,羡慕的盯着盒子。 “喜欢啊?等你长大,给你也做一套。”宋朗旭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小揪揪,软绵绵的头发扎成两个揪揪,头发仅到肩头,她还没留头,所以只能扎上两条带铃铛的丝带,走路时一晃一响,提醒别人她来了。 “嗯嗯!”宋朗月重重点头,再写到自己的小本本上,她记性可是很好的! 礼物送去,果然罗若玉很喜欢,爱不释手的摸着,甚至当场拿了出来,在头上来回比划,寻找合适的位置。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5节 “旭表弟的心思好巧!等到秋天赏银杏的时候,我一定戴上!”罗若玉把匣子好生珍藏起来,以她的妆奁数量来说,能记住一套首饰可不容易。 “表姐若是喜欢,下次有了灵感我在做就是。”宋朗旭也没客气。 伯府嫁姑娘,要筹备的事情也不少,送完礼物后他就打算离开,反倒是路过外院时,碰到了二房的公子,名字好像叫罗恒朝还是罗恒熹来着? 因为朝熹对仗,所以他有点分不清。 对方显然很不爽宋朗旭,看着宋朗旭路过,甩了个白眼,扔下一句“谄媚”后扬长而去。 嗤!宋朗旭想笑,幼儿园排挤游戏,长大后倒是少见了。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他忘记了,有那功夫,不管是多背两页书,还是多练两篇字,都要比这个有意思。 只是没想到,罗恒睿为了这事,专门过来找他道歉。 “三弟他不懂事,年纪也还小,才会故意做出这等事的,我代他道歉。”罗恒睿满面歉意,趁着课后人少的时候对着宋朗旭说。 宋朗旭从题山题海里抬起脑袋:“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罗恒睿一怔,苦笑着:“这倒是显得我枉做小人,扰乱你的心情了。” “是啊,你不提我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宋朗旭双手抱臂,“现在已经引起我的兴趣,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罗恒睿这才简略的说了事情经过,原来是三少爷罗恒朝在学堂内散布流言,说宋朗旭硬巴上攀附什么的,说的极其难听。 “没关系,他说的不是事实嘛!难道有假话?”宋朗旭摇头,“本来也是依靠罗舅舅的关系,我才能进浩然学堂的,别人要议论就随他去吧,进学堂是个引线,能不能学到东西才是我关心的。” 送上门的机会,难道还要刻意撇清丢掉吗?酒香还怕巷子深,难道有大儒说要收罗恒朝为学生,罗恒朝会断然拒绝,说要靠自己个人努力吗? 看他浑不在意,罗恒睿笑了:“是我不如你,如此豁达通透。” “当然!”宋朗旭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事。 一场风波就这么无形湮灭,宋朗旭依旧按照严苛的行程表,督促着自己。就连李先生都看不下去,劝他出去转转。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本外的知识更广泛,而且有助于你们理解。”李先生举了例子,“比如有一年的考题是边关风景,不少学生连京城都没出过,更何况边关?瞎编都编不到点子上,白白丢分。所以出去走走有好处。” 基于这种建议,宋朗旭才答应了一块儿出去走走,去枫露山上进香赏枫叶的提议。 第二十五章 枫露山上遍植红枫,每到秋高气爽的时节,山路上全是闻风而来的游客,一边欣赏枫叶一边跟亲友游玩。 这次出来游玩本来是想约其他人的,可惜他们都各自有约,宋朗旭还犹豫着,蒋学文已经笑嘻嘻的毛遂自荐,非要一块儿去,宋朗旭也是应了。 更重要的是,蒋学文已经去过几回宋家,跟朗月碰过面,蒋学文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或者鄙夷,他这才敢带着妹妹一块出门。 “这,石阶,还要爬多久啊!”蒋学文呼哧带喘,手搭在膝盖上直喘气,实在受不了现在的高强度运动。 “让你平时多锻炼,不听是吧?听说后面的考试,一考考三天,连着三场,你这小身板怎么受得了?”宋朗旭习惯性打击他,听的蒋学文连连摆手。 “罢了罢了,以后我都听你的,该怎么练就怎么练,现在先让我喘口气吧。”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半山腰,并不是风景最好的地方,看他确实体力不支,宋朗旭避开人群,寻了个干净地,铺开自带桌布,在旁边休息。 既然是出来秋游,少不得要带着吃的喝的,蒋学文灌了一壶水,才觉得自己总算活了过来。 宋朗月铺开食盒,把自带的点心拿了出来,还分给蒋学文两块。蒋学文捏着点心感动的眼泪汪汪:“宋妹妹,你人真好,可比你哥强多了!”说完咬了一大口,炫耀的看着朗旭。 宋朗旭面上正经,肚里笑的不可开交,点心是按照人数准备的,偏偏里面放了朗月不爱吃的糯米粘,小姑娘不喜欢黄豆粉一咬满嘴的口感,故意拿出来分的。 朗月一回头就发现二哥瞧出她的小九九,双手合十祈求他别说出来,宋朗旭咳嗽一声,假作无事。 作为好哥哥,也要包容小妹妹偶尔的任性。 宋朗旭换了个话题,提到某一年的考题,县试内会要求写试帖诗,规定了韵脚,平仄,还有内容,大多数也只能写的平平无奇,中规中矩而已。而且考场之上,哪来那么多急智?多数是从平日写下的诗句中选些贴近的,略微修改。 他们两拼拼凑凑写了两首诗来,普普通通而已。反而是朗月,听完他们的诗句后自己学着写了一首简单的,平仄虽对不上,诵读起来却郎朗上口。 蒋学文被打击到掉色,平时学习拼不过同窗就算了,如今连个七岁小姑娘都不如?!太伤心了。 好在他心思也粗犷,没一会儿就不在乎了,一门心思要爬到山顶去,准备站在观景最佳角度,好好观赏过枫露山的美景后,重新写上一首。后半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劲的往前冲。 宋朗旭落后几步照看妹妹,朗月人小腿短,速度又慢,速度跟不上,自然落后许多,他只能慢慢扶着走。 宋朗月吭哧吭哧爬了一会儿山,累的脚酸手软,最后实在爬不动了,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息。 于是他们靠在山路旁边,低着头顺气。 宋朗旭看蒋学文还冲在前头,也没理,等会儿他就发现了,要么停下等,要么倒回来,反正身边都跟着仆从,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们身边也带着石头,赵管家还有叶嬷嬷,朗月的大丫头,人多势众。 宋朗旭正在按摩肌肉,袖口被妹妹扯了扯,他蹲下准备听妹妹说什么。 宋朗月用眼神示意旁边,顺着视线看过去,宋朗旭只看到几对夫妇,拖家带口的一起赏景。朗月用右手大拇指和中指圈起来,放在左手做出手环的式样,再次提示。 宋朗旭眯着眼睛,这才仔细的看过。那对蓝衣夫妇抱着的女孩,肉嘟嘟的手腕上带着一对金银错的银杏叶手环,式样小巧,别致精美。 宋朗旭自然还记得这东西,自家送的礼物怎么会忘呢!当初送给罗家大姑娘作为出嫁礼物,罗若玉还爱不释手呢!听说她在一次赏花宴上带过,大出风头。然后有一户人家特别喜欢,于是辗转着托人过来,邀请宋朗旭再设计一副首饰。因为使用者是小姑娘,宋朗旭特意设计的很纤细小巧,不会压年龄显得突兀。 今儿倒是巧了,能看到图纸变实物。他刚想点头,突然又想到不对劲,舍得专门给女孩设计首饰的人家,必定非富即贵,仆人怎么会穿戴的如此灰扑扑? 就说罗家吧,大夫人身边伺候的仆妇也是穿金戴银,超过普通的富户,而这对夫妻的衣裳浆洗的发白,连个银簪子都舍不得戴。 难道碰上拐孩子的? 不管是不是,宋朗旭都决心把人先拦下,不管谁家孩子丢了,都是锥心之痛,有疑问拦一拦,说不准就挽救了一户家庭。如果是他误会了,事后就好好道歉和弥补。 想到这里,宋朗旭正准备跟赵管家通通气,就看到对方已经迈步准备离开,他也顾不上这许多,跨了一步上前说:“站住!你要把我表妹带到什么地方去!” 对方一惊,倒退两步说:“什么表妹?你莫不是认错人了?这是我家孩子。”一副抵死不认的模样。 “我怎么可能认错!你要是觉得没错,不妨揭开兜帽,让我看个清楚。”宋朗旭一口咬定,定要揭开兜帽。 对方眼珠一转,就想着挤开这少年跑到山下去,区区一个少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难道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紧接着,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站出一个老年一个少年,还有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把路挡的严严实实,老年还劝道:“看就看一眼嘛,如果认错了,我家少爷定会好好道歉的。” 对方继续争辩着:“我家孩子突然发起高热,我赶着带她下山去看病,揭开兜帽如果风寒更严重怎么办?你们也不能仗着人多,就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吧?难道有钱人就能这么欺负人吗?”几句话就煽动人心,把矛盾转移了。 倒是好口才,还能拉动围观群众来作势。 宋朗旭心想,你会拉难道我不会?立刻变成可怜兮兮的样儿:“谁家孩子都精贵,如果碰上人贩子一辈子都毁了!就算是看一眼让人安心也不行吗?我愿意出五两银子给这位妹妹看病,只求看一眼。” 他态度软的不行:“是我带着表妹出来玩,要是把人弄丢了,这辈子都没脸去见姑姑姑父了,求求你让我看一眼吧!” 他说话又软又谦和,还拿出银子来作为酬谢,还只求看一眼,围观群众态度又倒回他这边,纷纷提议对方就给看一眼。 对方骑虎难下,又有这么多人挡着路,想要咬牙闯都闯不出,正犹豫时,宋朗旭补充:“我家表妹,手腕上带一对银杏叶的手镯,还是我送的生辰礼物。” 对方撸人时就注意到这对精美的手镯,要不是小儿样式,都能当场取下自己戴上,听到宋朗旭这么说心里凉了半截,觉得倒霉透顶遇上正主了。 他急于脱身,装做掀兜帽的样子,其实把孩子往宋朗旭身上一扔,“还你!”扭身就往山下跑。 宋朗旭没防住他们还有这招,看到有东西扔过来本能去接,结果孩子的重量超出意料,扑到他身上他跟着往后倒,咚一下磕到石阶上,整个脑袋跟着嗡嗡作响,一阵的天旋地转。 该死的人贩子! 好半天脑瓜子都在转,模糊中宋朗旭感觉谁把他扶了起来,靠在道旁休息。 “没事吧?我们赶紧下山去找大夫啊!” 宋朗旭摸着后脑勺,肯定起了个大包,一碰就疼,他嘶了一声,才发现蒋学文在他身边焦急的喊着,嚷嚷要找大夫。 “不急,我先歇会儿,撞到脑袋不要轻易移动。” “这时候还想着教什么常识呢!”蒋学文的嗓门格外大,听在他耳朵里,简直是360度环绕大喇叭。 “大夫也会让不要轻易移动吧。”宋朗旭缓过那股劲,“也怪我没看路,没站稳。” 这时才发现,即使头晕,他右手也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旁人也没过来拉扯。他龇牙咧嘴揭开兜帽,先撞进一双无波动的眼睛里,好似黑水晶浸泡在清水里,一眼望穿。 经过这一番波折,这孩子居然也不声不响,连个哼哼都没发出来。 难道真感冒了?他上手一探,不热啊! “这是谁家孩子啊?怎么也不说话?”蒋学文把脑袋伸了过来,看这家的女孩他认不认识,最后得出结论,嗯,果然不认识。 宋朗旭失笑:“人家这么小,就算你认识再多人,也没有带这么小孩子交际的吧。我们先带着人下山吧,在山下等一等说不定父母就寻来了。”下山只有一条必经之路,总不会错过。 “好吧。”蒋学文砸吧嘴,有点遗憾没看到最顶点的枫露山美景。 第二十六章 他们在枫露山下等啊等,一直等到傍晚时分,也没有听到谁家丢了孩子的消息。 “嘶,难道是还没发现?这父母当的也太粗心了吧?”蒋学文直嚷嚷,他就没见过这样的。 “兴许是仆人或者亲戚带出门的,丢了小孩又不敢直说,只敢暗中寻找吧。”宋朗旭也没想太多,“我们先去附近的衙门说一声,就算父母再粗心也会去衙门报官的。” “那这孩子你要带回家吗?” “现在也只能这样啦,先养几天吧。” 他们也试过问这女孩消息,看她大概五六岁,一般来说对家人,家里信息都有模糊的印象,偏偏这孩子什么都不说,嘴巴闭的比蚌壳还紧。 “唉!”蒋学文长长叹息,随即又高兴起来,虽然没看到美景,但能挽救一个孩子,成就感满满。 宋朗旭把人带回了家,本来还担心这小姑娘哭闹不休,结果人乖乖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论是吃饭还是休息都不说话。 赵管家观察了两回,私下有点担忧,怕不是跟他家姑娘一样身患哑疾?如果是这样,也难怪没有仆从发现姑娘丢了。也是个可怜人,赵管家照顾起来也很尽心尽力。 宋朗旭只有一日假期,爬完了枫露山后就需要正常上课,三日后,他正在浩然书院上课,忽得到石头的报信,那小姑娘的亲人寻了过来,他便去找李先生请了半日假,好在书院跟家中距离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巷子口停着一辆简单的青棚马车,低调不起眼,可是等宋朗旭推开家门才发现,内里大有乾坤。 院子里堆着满满一车的礼物,样样都精美难言,站在礼物旁边的是位年轻妇人,穿戴不俗,美貌非凡,宋朗旭正要过去见礼,对方后退一步,自称是仆妇,当不起大礼。 呃,饶是宋朗旭做好对方非富即贵的心里准备,还是没想到能富贵到这个程度,连仆人都这么好看。 说话间从堂屋出来一位更加美貌的夫人,盈盈下拜,再三感激宋朗旭的义举,他连忙让避,口称此为读书人应有之义。 双方互相见礼后,转移到堂屋说话,宋朗旭看对面的贵夫人跟捡到的小姑娘五官有五分像,明白应该没有认错人。 这时候朗月牵着这个小妹妹从里屋出来,再三确认后依依不舍的交到对方母亲手上。 这三日她多了一个同龄的玩伴,还都不爱说话,不由自主升起亲近之感,同吃同睡,过的十分快活,只是别人母亲寻来,总不能强留,只能怏怏不乐让小妹妹归家。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6节 这位贵夫人自称姓赵,又细细打听三日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连最微小的细节也不肯放过,宋朗旭便仔仔细细说来,不漏过任何情节。 其实每逢节庆,拐子拐人的事情层出不穷,十分猖獗,拐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养个几年再转手卖到外地,无本买卖,小孩子记性不好也记不住亲生父母,丢了掌上明珠的家人只有哭天抢地,懊悔终身的份儿。 但显然赵夫人不是这样的主儿,对方势力也大,势必要给女儿出口气,所以打听的很仔细,问明人贩子的特征。 宋朗旭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看到妹妹在旁边乖乖听着,于是问她借笔记本和石墨笔,得到首肯后,对赵夫人说道:“我画两幅画,方便夫人寻人。” 赵夫人微微颔首。 宋朗旭对于炭笔素描也有几分功底,寥寥数笔就把对方的人物特征抓的牢牢,直如照镜子一般清晰明了,就算是没见过人贩子的人,对应画像也能找到人。 赵夫人起初不以为意,瞧着瞧着也升起几分诧异,光是这一手丹青就不俗。此子日后不凡啊,她想。 画完后,他把画卷交到赵夫人手上,这桩事情才算是彻底了结。 赵夫人对着失而复得的女儿,紧紧抱在怀中舍不得放开,习惯性的说:“好了,跟哥哥还有妹妹 说再见~” 宋朗旭正疑惑,赵家小姑娘年纪更大?没看出来啊,就听到对方慢吞吞吐出几个字:“哥哥再见,妹妹再见。” 赵夫人猛的捂住嘴巴,“小小,你肯开口了?”她满怀期待的说:“能不能再说一遍给娘听?” 赵家小小伸手搂着亲娘的脖子,转着脸看了宋朗旭一眼,又看朗月一眼,慢吞吞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哥哥再见,妹妹再见。” 赵夫人如闻仙乐,激动的难以自控,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比刚才还要激动。她几次拭泪,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女儿没有患哑疾,能说话!你们都听见了,是吧?” 以前她听过女儿说话,那不是错觉!不是! 赵夫人太过激动,一时也走不脱,她怀抱女儿,不断试图让女儿再说两句话。赵小小烦了,扭过头去不搭理人。 等赵夫人收拾好仪容后,再次感谢宋家这三日的照顾,并且试图打听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赵小小乐意开口说话。 宋家人面面相觑,这他们哪儿晓得!就跟照顾自家姑娘一样啊!不说就不说呗。 宋朗旭反而猜到几分,这位赵家小姑娘的症状类似社交障碍,对人缺乏兴趣和反应,不期待也不依恋,很像是孤独症的表现。他也不是专业医生,只能如此猜测,更不好直白的说出去。 他又不会治,何必徒增人烦恼呢? 所以他只能劝还在期待回应的赵夫人:“夫人,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像花,有的春天开花,有的夏天开,还有秋天盛放,到了属于她的季节才会徐徐开放,或者是树,终年无花也终年青翠,一直都存在。有些事情,不必强求。” 这也是他在照顾朗月时,渐渐想通的道理。 赵夫人点点头:“是我着相了,竟没有想通这个道理。”她再次下拜感谢,这回带着十二分的真心诚意。 最终赵夫人虽带着赵小小走了,却也约定好每隔几日送小小过来一趟,跟朗月一起相处。 “多了个朋友,高兴吗?” 宋朗月猛点头。 说不定有个境遇相同的朋友,能够让朗月高兴起来呢?宋朗旭想,再次摸了一把妹妹的头毛。 后来清理赵家送来的谢礼,再次让他开了眼界,样样都贵重精致,拿着银子都不好买,就算京城勋贵遍地走,也能称得上其中翘楚。 宋朗旭没有试图退礼物,他如果不收,对方说不定觉得他另有所图,或者一心攀附。收下彼此都安心。 这事他本来没有关注后续,只是偶尔听到同窗们议论,五城兵马司抓住了两个人贩子,拔出萝卜带出泥,逮到一个人贩子团伙,一口气解救了一百多个小孩子,纷纷送还本家。受害家庭感激万分,特意定做了牌匾送给指挥使,指挥使差点把牙齿笑落了。 * 赵府。 赵夫人把姑娘送走后,带着收集好的人证物证去了正院书房,想要得到公道,只能去找整个赵府的男主人。这事查来查去,查到了后院的秋姨娘,不然怎么可能耽误好几天没寻着人?下人可没这个胆子,人贩子更没这个能力,能够精准的选中小小。 赵夫人得知真相时,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怒气冲冲。到了赵大人面前,又是一副委屈至极,顾全大局但是暗自神伤的模样,惹的赵大人心疼不已,处置了秋姨娘后,又来安抚赵夫人。 赵夫人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妾不信,秋姨娘一个姨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此事必定还有隐情!求夫君追查到底。” 赵大人却不欲再查,闹的家宅不宁,“这就是秋姨娘一人所为,如今小小也找了回来,只当是为了小小祈福吧,不要查了。” 赵夫人埋在夫君的怀里捏紧衣襟,下唇咬的死白,柔声说着好,心里却一阵阵发凉。 证据上的漏洞,疑点,她不信他看不出来,只是不想查而已,为了维护谁不言而喻。最可疑的人,秋姨娘最大的靠山,她的好婆母。好婆母为着她一直把心力倾注在小小身上很是不满,再三暗示过,赵夫人只装不懂。就是没想到虎毒不食子,婆母却比虎还毒三分。 这深宅大院富贵无双璀璨耀目,日子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 宋朗旭发现赵小小姑娘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也不挑剔,两个小姑娘凑到一块儿,玩个画本也能画一天,丝毫不嫌无趣。 有时候她们在一边画画,宋朗旭在旁边研究脂粉配方,还会路过扔下一个“好闻”“难闻”的评价。 “真的有这么难闻吗?”宋朗旭举起手里的香粉,他已经尽力调配了,只能闻到一股馥郁的香花气味,清幽淡雅,比市面上的香粉好多了。 香花都是赵管家晒干收集的,山地第一年的产量不高,品质还不错,用来做脂粉足够了。 他带着疑惑抬头,试图问个究竟,赵小小被他看烦了,终于扔出一个词,“松柏。” 这又是什么意思?宋朗旭回头,只见赵管家恍然大悟,“着啊!晒花的地方,旁边就种了松柏树!想必是有些残渣漏了进去!” 这鼻子灵敏到什么程度啊! 第二十七章 宋朗旭只是偶尔在闲暇时抽时间?去调配脂粉, 对于成不成功倒是没有强求,毕竟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时间?就在这样悠闲的时光中度过,枫叶看?过, 闻过桂花的香气?, 就来到了初冬的雪飘漫漫。 天?气?刚一转冷, 赵管家就开始张罗着腾出空房间?, 储存炭火,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好好的赚上一笔。去年?的鲜菜,赚头的确很大。 赵管家也?是熟手,他也?就没有插手去管理, 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上。开年?到了二月,又一年?的县试就要到了, 他也?要下场试试自己的成色。 丙班的学生里,依旧有一半人报了名, 为此,先生们还特意调整了教?学方案,不再教?授新知识, 而是反复巩固原先有的,李先生天?天?念叨着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反复督促着。 于是他们只能苦逼的一遍遍反复背诵四书,努力做到倒背如流。 这样的压力下,谁也?不敢放松, 就像绷紧的琴弦一样。 罗家适龄的孩子里,首战失利的罗恒景要参加本?次县试, 罗恒睿也?是,二房两兄弟也?要参加, 加起来一共就是四个。 唔,如果要让宋朗旭自己来判断谁能过的话,他觉得大房两兄弟更有希望,罗恒景天?赋不错,罗恒睿勤勉用心,反而二房那两位,十足的混日子,一到考试就要见真章。 第一批鲜菜种了出来,他便细心的收拾了一些,依旧给师长们挨个送去。 今天?朗月没在,赵家一早派人来接,邀请朗月去找赵小小玩了。 平时朗月不在的话,他也?不会多留,按照礼节问?安后?就准备离开,却在临出门?时碰上刚巧回来的罗相东和罗四。 宋朗旭规规矩矩束手站在侧面,反而是罗相东看?见了他,快步走了过来。 “近来可好?” 宋朗旭躬身回答一切安好,其实他的交际圈也?简单,正常生活就好。 “嗯,对了,最近是不是该提前准备县试了?你报名了吗?”罗相东努力做出和颜悦色的样儿,奈何硬件不达标,始终是板着脸威严深重的样子,加上他还穿戴全?套官服,不像是长辈询问?,更似公堂审问?。 宋朗旭镇定心神,认真回答。平时他来五次罗府,也?难得碰见一回罗相东,现在看?,罗大人还是这么?严肃。 “我记得考县试,需要同考的五人互结,再请一位秀才认保对吧?”罗相东对科举的规则很熟悉,互结认保的话,一般是和同窗以及认识的人,而宋朗旭要考试还要回原籍,这人不好找啊! 也?是临考试前,宋朗旭才晓得他本?人考试是需要回原籍的,这个“原籍”并不是指他本?人户籍,而是祖父辈的籍贯,也?称为祖籍。所以还需要回清水县一趟。 蒋学文得知这个消息时,差点气?哭,本?来约好跟小伙伴一起考试,结果只能分隔两地。 他回答:“这事的话,李先生已经帮我解决了,其他书院也?有清水县学子,到时候一起回去考试。” 因为互结作保是需要负连带责任的,作弊者连坐,所以不熟悉的人也?不敢互相做结,万一出事就完蛋。李先生为了此事,特意出面联络了其余书院的人,这才凑够五人。 “那就好,如果碰到什么?为难,可以来找罗四处理,再不然也?可以找我。”罗相东许诺着。 罗四讶然抬头,真难得,平日将军一言九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表示真心愿意帮忙。 而宋朗旭只当这是常见的客套话,微笑点头颔首,实际没往心里去。 他更习惯自己解决问?题。 看?到他点头,罗相东也?当他已经明白其中意思,不由得松口?气?。 在他的预想里,景儿以后?会继承伯府,担起一府重任,睿儿则在一旁辅助,两兄弟齐心协力把伯府发扬光大,如果能慢慢倾向文官队伍会更好。 如今四海承平,虽然局部还有些小摩擦,但总体?来说还是和平的,各国都?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实力。武将的立功机会越来越少,也?相当不好抢。远的不说,敬国公,长安侯还有其他几家武将后?人,个顶个的能干,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府的男丁个个骁勇善战,锐不可当。 罗相东本?人再能干,双拳难敌四手,没有可信任的人手从旁协助,总要付出更多心力。 所以转换方向,几乎是摆在面前唯一的选择。 能多个从旁协助的人也?好啊,不管是谁都?行,罗相东是这么?打算的。 * 考试在即,为了了解彼此的水平,浩然书院的先生特意去寻了其余几个书院,让临考前的学生互相交流做题。 一时之?间?,不大的院子里挤满了人,足足有上百人齐聚一堂,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再低,听着也?是闹哄哄的一团。 宋朗旭听的头疼,题目也?做不下去,干脆的放下笔,转而去抄写字帖。蒋学文看?他不继续练习,也?放下了笔,小声的说着话。 他们两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说小话,自然有看?不惯的凑过来,想要给点颜色瞧瞧。 毕竟在书院里,蒋学文也?算的是个“大腿”,他虽然不是蒋家的嫡系正枝,却也?相当有脸面,说不准以后?前程远大呢! 要不然为什么?蒋家老爷子一直不肯松口?世子的事?摆明了是在等蒋学文长大啊! 可惜这只金大腿脾性怪的很,阴晴不定,邀请他玩,高兴就去,不高兴就把人损一通,并不是那么?好讨好的,没见他对几个人有好脸色。 这么?一条大腿,却被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穷小子抱上了,还抱了这么?久,不由得让人侧目。 所以有人拿着试卷过去说道:“宋同学一贯机敏,不知道这道题该做和解?” “我看?看?。”宋朗旭接过题目,是一道四书题,难度很高,但是之?前张先生已经解释过,宋朗旭还以为他是没听懂,就用自己的理解重新解释了一遍,更加浅显易懂。 那人听完后?,却不阴不阳的说道:“宋同学好文采,难怪刚来丙班不久就敢去县试,连李先生都?夸你厉害。” 参不参加县试,全?看?自身,有人想要求稳妥一举考过,有人是想要试试自己的斤两,中不中都?可,宽严从己。可照这人这么?一说,反倒显得宋朗旭他自矜自傲,水平不够就敢下场一样。 否则别人都?要读好几年?,凭什么?你一年?就敢去? 宋朗旭读出言外之?意,不亢不卑的说道:“我启蒙早,家严也?曾悉心教?导过七八年?,自该下场一试。” 言下之?意他是家学渊源,并不是自视甚高,给人碰了个软钉子。 对方喔了一声,顺着话接了下去,“看?来宋同学对自己很有信心啊!也?不知道能考多少名?”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7节 “有才者甚多,我怎么?敢妄言?再说了,为国取材,一切自有主考官定夺。”宋朗旭注视着那人,语气?渐渐转冷。 对方不依不饶:“我以为宋同学必定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呢!不中个前十名怎么?能算是中呢?”挤兑之?意溢于言表,非要让宋朗旭发个誓证明一下自己,不考到前十就是技不如人。而就算真的考中了,也?好像没什么?出奇,只是应有之?义。 诡辩。 这种语言陷阱常见但是管用,人会很容易落入其中,开始指天?发誓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但不论如果争论都?落入了陷阱之?中,想破局需要跳出樊笼,攻击对方。 宋朗旭霍的站起,故意放大嗓音,让周围的人都?能听清楚:“此等小人,宋某不屑为伍!” 他站起来就伸手拉了一把蒋学文,蒋学文还愣着,怎么?说着说着就不屑为伍了?但他没反抗,顺着力道起身后?,两人就站在一边,独独把那人留下。 众人顺着声音去看?,只看?到宋朗旭一脸的理直气?壮,抱臂站着,蒋学文不明所以的跟上,坐着的那个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冒汗。 是谁理亏,一目了然。 那人忍不住说道:“我哪里是小人了?”一顶帽子扣下去,他如果不能挣脱,坏了名声后?谁还会跟他一起?所以他坚决不能认。 宋朗旭缓缓说道:“县试还没考,你便说我能中,我再三否认你还要继续。怎么?,考试结果是任由你们夏家操纵的吗?想录取就就录取谁?还是说本?地主考官是你手中玩物,一切都?要听你指挥?你让人不中就不中?”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瞎说的!”这位夏家子慌了,谁敢这么?说话?怕不是不想活了。 “瞎说?你凭什么?瞎说?朝廷科举取士如此严肃,众位同窗寒窗苦读如此辛苦,只为了为国尽心,容得下你瞎说吗?你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就想逃过责任吗?” 宋朗旭死死把藐视科举,藐视朝廷的帽子扣到对方头上,夏家子怎么?争辩都?没有。 夏家子环视四周,全?是不赞同的目光,他目光惊慌的落到人群后?面,想要寻求帮助,却被人拉住,几下就把他带走了。 先生站出来打圆场,说夏家子考前紧张,这才胡言乱语,多休息就好了,宋朗旭也?没继续穷追不舍,安静的坐了下来。 只是蒋学文悄悄比起大拇指,“我还以为你没脾气?呢!平时都?软乎乎的,看?不出来吗!”口?齿如此伶俐。 “山羊尚且有角,猫狗亦有利爪,人怎么?会没脾气??我只是不愿没事惹事,事情要上门?,我也?不惧。”宋朗旭大道,“好了,快看?书吧。” 第二十八章 这段小插曲一掠而过, 宋朗旭开始专心准备考试,除了除夕休息了一日,日日苦读不歇。 进了二月, 在?蒋学文的依依不舍中, 跨上了回乡的路程。 清水县的老宅也是一早打理干净的, 赵管家提前半月就让留守的老仆准备了, 一行人低调入住,除了老仆多出门采买菜蔬, 连邻居都没发?现宅院里多了人。 宋朗旭不欲节外生枝,也免得旁人打扰,所以才如此?安排。 到了正式考试那日, 不等鸡鸣,他就先翻身起来, 洗了把冷水脸醒神,再?次检查要带的文具和物品, 确保万无一失。 赵管家听着动静起身,皱着眉头说:“二少爷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今日考试要考一整天?。” “实在?睡不着,在?床上躺着也是躺着, 还不如起来多诵读一会?儿书本,找找手感。”宋朗旭答道?, 又转过来看着赵管家,看着他紧张局促的样?子,失笑道?:“明明是我去考试, 怎么赵叔比我还紧张?” 赵管家说道?,“我, 我这是高兴的。”他举起袖口拭泪,怅然道?:“从前我看过老太爷考试, 那会?儿我年纪还小,早晨起不来,要人喊了三遍。后来又看着老爷考试,一早就起床准备,再?如今,又看着二少爷考试,都不用我早起了。” 见证过祖孙三代考试,一步步见证了宋家的衰落和兴盛,也难怪赵管家感慨不已?,难以自控。 宋朗旭放缓声?音,“那就让赵叔做个见证,等到考中后咱们好好喝一杯!” “嗯!”赵管家狠狠点头。 * 贡院在?县衙不远,出题人也是今届的清水县知县,本地父母官。 虽然天?还没亮,但贡院门口已?经聚齐了一大波人,挨挨挤挤,正在?由官差们检查准考证,见证面容,以及搜夹带。尽管一被?查出处罚甚严,也难免有人心怀侥幸,妄图蒙混过关。 好在?这次没遇上这样?的糊涂人,大家都乖乖排着队等待检验。 宋朗旭找到跟自己互相结保的四人,一起排队等候,他们互相沟通过姓名,宋朗旭记得其中两人是兄弟姓黄,然后一人姓米,一人姓蔡,还挺好记忆。 五人保持点头之交,并不怎么熟悉。但在?此?等气氛下?,油然而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黄大便主动说:“紧张吗?我还是头一次来考试,手有点发?抖。” 黄二接嘴:“我腿肚子还在?转筋哩!要是没考中,我爹对?我准没有好脸。” 剩下?两人也是心有戚戚然,一副快要撅过去的样?子。反而显的宋朗旭像个异类,一脸的淡定。 看到他们的目光,宋朗旭忽而一笑,“我心脏都快跳出喉咙口了,就是不想?让人看出来才板着脸。” “喔!厉害厉害!”四人不明觉厉,但只要大家都紧张,夹杂到其中也不显得异类了。 等到检查完毕,他们循着灯笼的方向去找各自的简易考棚,然后静坐等待官差发?题目。 本次考试一共四场,第一场最为重要,天?亮开考,日落结束,并不过夜。 刚才宋朗旭说自己心跳加快,并不是胡扯,此?刻坐下?他都能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一点都不肯安分,让他的紧张昭然若揭。 宋朗旭一边揉搓双手活血,一边在?心内默念,你身经百考,骁勇善战,从题山题海里淌过来的,怕什么?再?难的题目还能有高考难吗?大不了考过了就明年再?来!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如此?默念三遍,他还真的慢慢平静下?来,不得不说多催眠几次,真的有效果。 冷静下?来,就等着官差开始发?试卷,先检查有无错漏,等到铜锣响过一声?后,才能开始答题。 宋朗旭一边磨墨,一边思考该怎么答题,因为卷面分所以不能随手写?上,需要先写?草稿,然后在?誊抄。 题目为《四书》题两篇,试帖诗一首,并默写?开国圣人的《国训》一篇,内容不算难,早就被?李先生强调过几百次,耐心细致,有把握再?下?笔即可。 宋朗旭慢慢回忆,也慢慢誊写?着,速度不疾不缓。题目难度不大,就很难拉开差距,所以一些微小的细节也有可能决定名次,保不齐就落了下?成。 他要竭尽全力。 * 堂上知县高坐,对?底下?的考生一览无余,来参加童生试的多数都是少年人,小的十来岁,大的也没超过三十。 看着这些懵懵懂懂的少年人正在?努力求学,不禁就让人回忆起自己的青葱岁月。科举出头后,曾经的辛酸和困苦也变成了勋章,彰显自己的努力。 知县不禁侧头对?主簿说道?,“看着他们,就想?起从前的自己。” 主薄一捋胡须:“是也是也,想?我幼年家贫,晨起煮一大锅粥,分作一日三餐食用,从其中挤出时间来背书,如今想?来,倒也觉得有趣。” 知县一笑,也开始谈起自己的求学岁月,两人倒是越说越投机,默契了几分。 底下?没跳过龙门的鲤鱼还在?努力游荡,化龙的前辈们谈笑风生。 天?色逐渐暗下?来时,宋朗旭也写?完最后一个字,默默放下?羊毫笔揉搓手腕,先前抄写?时还不觉得,如今手腕泛起一阵阵的酸疼。 等官差们收好试卷,装订糊名后,考生们才鱼贯而出,纷纷投入亲人的环抱,叽叽喳喳诉说着贡院里的见闻。 赵管家紧张的很,一叠声?的让二少爷上马车回去休息。宋朗旭忙说不急,他在?狭小的考棚里待了一天?,正是浑身僵硬,不如慢慢走?回去活动开。 赵管家拗不过,只能依言跟在?身后,二人慢慢走?动着。 走?过小半柱香,气血逐渐活络,宋朗旭回首笑问,“赵叔怎么不追问我考的如何?”他还等着呢。 赵管家沉思后回答:“后面还有三场考试,如果二少爷考得好,自然神清气爽不用问,如果考的不好,我更不能问增加你的负担。”说完呸呸呸三声?,“我可不是说少爷真的没考好啊!” 宋朗旭一笑,赵管家好有道?理!不过他自己感觉已?经用尽全力,应该能中吧? 三场考试一晃而过,贡院内,知县带领主薄还有附近知名书院的山长一起批改,熬的双眼发?红,头晕眼花,却?还要强打着精神继续。虽然累,但成绩关系到一县之内数千学子的未来命运,由不得他们不谨慎再?谨慎,以免误人前途。 据说前朝就有学子作弊,仗着自家父辈的关系,把本该拿到第一的学生挤了下?去,那名学生对?自己颇有信心不肯认输,硬是要查看考卷,不惜进京城告御状,查明真相后倒台了一大批官员。 可见其中的重要。 等到主考和副考决定好名次后,才会?放榜,写?在?团案纸上,中间一个大大的,朱砂写?就的“中”字。 真到了放榜那天?,宋朗旭才发?现从前的淡定啊冷静啊都成了屁,话说得出人做不到。 榜单前排了一堆人,挤的水泄不通,他冷静了三秒钟,把衣裳下?摆往腰带里一扎,义?无反顾的冲进了人群里,左突右闪的试图挤到前面。 在?周围人的怨声?载道?中,他突围到了前面,眯起眼睛瞪着榜单,试图看清上面的字。但是团榜名副其实是绕圈写?的,并不容易看清,他好容易才捕捉到一个宋字,在?仔细看才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的人。 唉! 宋朗旭不肯泄气,继续找着,他在?外圈寻了一转都没看见自己名字,难道?说这次真的估算错误,落榜了?! 这时,赵管家拼命挤到宋朗旭面前,挥舞两手嘴唇一张一合,好半天?宋朗旭才听见赵管家说:“中了,二少爷你中了!” “真的?” “你看正中间,往左边数的第五个,就是你的名字!”赵管家扯着嗓门大喊,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宋朗旭扭头去看,在?赵管家说的位置终于找到自己的名字,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心头大石总算落地。 县试能过,至少算是半只脚迈进府试了,他的万里征途终于开始第一步。 他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终于肯挤出人群,在?周围人羡慕的眼神中昂首挺胸离开。 回去路上,赵管家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说想?要庆祝庆祝,宋朗旭拦住他:“不急,等过了府试才算能松口气,正式有了功名。” 现在?他们如果表现的太激动,就显得轻浮不知事了。 两人因为高兴,看什么都愉悦,耳聪目明下?也就没有忽略前方的事情。 一个青年侧坐在?药铺里,衣裳被?掀起,下?摆带着星星点点的血痕,脚踝处被?纱布包扎好,正跟药铺的伙计说着什么。 伙计一脸怀疑,就差没把“这家伙是不是打算赖账啊”写?到脸上了。 第二十九章 宋朗旭本不欲去凑这个热闹, 往往热闹是由他人?的窘迫组成,看了也浪费时间而已。奈何?赵管家瞪大眼睛,犹犹豫豫的回首看人?, 似乎认识此人?。 医馆内, 青年低头耳垂红的滴血, 衣服下?摆被捏皱, 试图轻声跟医馆学徒商量着?,学徒也压低声音道:“可是我做不了主, 柜台上?一向要现银出入,概不赊账。” “可是我如今身上?没带钱,要不然求你帮个忙, 去我家取一下??” “你家在哪儿?” “红石村柳家,家门口种?了一颗大柳树的, 一打听都知道。” 伙计倒吸冷气,红石村离县城二十几里, 一来一回大半天就去了,谁有那闲工夫?他犹豫着?,“要不然你找认识的人?借一下??红石村太远了, 柜台上?离不了人?。” 青年只能说:“我是一个人?出来的,没碰到熟人?。” 这下?僵持住了, 青年受伤走动不得,伙计离不开柜台,账面要银子, 显然是个死?局。 众人?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 赵管家听完大概犹豫道:“二少爷, 要不然咱们?做个好事?”反正二少爷中了他心情?激动,全当是行善积德。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8节 “也好, 我看对方也像个读书人?,独自出门一时不便,你去罢。” 赵管家就打算过?去掏银子付账,不料青年更?加羞愧,死?命摆手拒绝赵管家的帮助。 “这位兄台先?听我一言。”宋朗旭拨开人?群,站到青年身侧说道:“求助于人?,并不会显得羞耻,圣人?不是还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吗?如今你可能会觉得难以接受,其实等到三年后,五年后,只是一桩小事而已,耽误了你的伤口才是大事。” 其实宋朗旭非常理解这种?心情?,囊中羞涩时,总觉得要拒绝金钱帮助显示自己的骨气,有钱了又觉得人?人?高看自己。其实环境没变,是自己的心态变了。 能坦然接受旁人?的帮助,也是一种?成长?。 他说完干脆把银子塞到伙计兜里,“麻烦帮忙叫辆车,送这位兄台回家,免得颠簸。” “不,不,我还要去看榜,现在不回家。”青年挣扎着?要起来,他出门就是为了看榜,怎么能无功而返? “巧了不是,我们?才刚看完榜回来。”赵管家插话道:“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 青年喜出望外:“我名?叫柳治衡,清水县红石村人?,年二十二,座位号是丁排五十二。”青年正好一股脑的报出自己的资料,宋朗旭抬手,“柳兄榜上?有名?,团榜上?我记得这个名?字。” 因为他觉得这个名?字取的挺好,还有点耳熟,所以记住了。 柳治衡高兴的一拍大腿,正中自己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五官扭曲,还是挡不住兴奋。 药铺伙计也变了神?色,言谈中变得尊重起来。 虽然告诉了他名?字,但宋朗旭觉得,让他亲眼见证更?好,药铺伙计找来推车,准备亲自送柳治衡去贡院门口。 临走前,柳治衡询问宋朗旭姓名?,准备上?门还钱,宋朗旭留下?自家姓名?地址,飘然而去。 宋朗旭和赵管家走出一截,突然,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哎呀,我想起来了!” 赵管家先?说:“刚才那位小郎君说自己姓柳,我就觉得耳熟,又说住在红石村,我这才算是彻底想起来了。以前有一位姓柳的秀才,跟老爷是好友,还是同一年中的秀才,柳秀才福薄,去的早。” 柳秀才也是倒霉,中秀才不久后上?山赏景,天降大雨于是在树下?躲雨,被雷电劈中不治身亡,家中就留下?一个刚三岁的孩子。当初赵管家还上?门送过?帛金。 “原来如此,我们?也算有渊源,这次还一同登榜,也算延续父辈的情?分。”宋朗旭点头。 其实刚才他是想起了柳治衡这个名?字,不就是小说中期boss?《当朝首辅》这本小说本来就是讲诉男主一路上?进的故事,路上?少不了打怪升级。 柳治衡就是其中一个boss,当时是男主的上?司,岳家是吏部尚书,位高权重还掌管官员考核,每次男主做出点成绩,就要出来抢功劳占位置,气高志昂,口头禅是:“我岳父是二品!你耐我何??” 属于那种?能耐不大脾气不小,仇恨值拉满的boss,特别招人?恨。 再看看刚才那个借钱都会面红耳赤的青年,男主:这才叫人?不可貌相! 也不知道进化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 赵管家回忆起来后犹豫说:“二少爷,我们?还是少跟人?家接触,免得不好。” “就因为柳伯父的缘故?你知道我一向不信这些的。如果非要说,我的身世又能好到哪儿去?大哥不说二哥。”宋朗旭哑然失笑,因为在民间赌咒发誓一贯喜欢说天打雷劈,所以被雷劈的柳伯父就显得怪异,私下?议论?他失德的肯定少不了。 只是宋朗旭知道,柳伯父这事只能算是意外而已,夏天打雷没来得及找到避雨之处。 “呸呸呸,二少爷后福无穷!”赵管家连呸三口,也不提这个茬。 既然已经看完了榜,宋朗旭也不再耽误,他还打算早点回去找李先?生?分析一下?成绩,查漏补缺。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柳治衡就寻了来还银子,门房老实告诉他,自家少爷去京城了。 “那我写封信吧,麻烦老倌儿托人?寄去。”柳治衡有些郁闷,他只是想等脚好些,没想到错过?了机会。 而回到京城的宋朗旭接到信件,两?人?书信来往,倒是慢慢熟悉起来,因为家境隐隐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关系更?与旁人?不同。 县试过?了,还有四月的府试,两?次都过?了才能算是考上?童生?。宋朗旭把考题和答案默写给李先?生?过?目,李先?生?认真点评:“如果府试也是这个水平,你应该能中,但是名?次不会很高。” 府试会适当提高难度,刷下?更?多的人?,除了第一,其他人?都不能算十拿九稳。 宋朗旭认真说:“能中即可,天下?有才之人?如过?江之鲫,我也不过?是其中一条。” “你倒是想的开,但这两?月也不能放松,说不定名?次就提上?去了。”李先?生?笑道:“为了你的名?次,我可不会手软,定让你在题山题海中尽情?畅泳。 他听过?宋朗旭开玩笑说过?的题山题海,一直记着?,此刻正好用来调侃学生?。 两?人?相视一笑,自去努力不提。 李先?生?十分上?心,搜集了往年的旧题,打乱顺序让男主再做一遍,全程按照正式考试的流程,一点一滴提宋朗旭的实力。 班里一半学生?参加了考试,却只有三分之一能中,其中罗恒景和罗恒睿就中了,甚至罗恒睿名?次还比兄长?高一位,罗家二房的两?位就没那么幸运,名?落孙山。 上?次故意找麻烦的夏家子没中不说,每次见见宋朗旭,如同老鼠见了猫避之不及。 “恭喜啊表哥,一门双杰都中了。” 罗恒景微微点头并不高兴,罗恒睿面露喜色,本来说点什么,却强行抑制喜气:“尘埃未落定,等到府试后再庆祝不提。” “嗯,总归是件喜事,乐一乐也好。听说罗舅舅专门请了西席来指点?” 罗恒景有气无力的说:“是啊,最近看人?看的可牢了,日夜做题,喝口甜汤的功夫都没有。”他一副精疲力尽灵魂出窍的状态,累得不轻。 罗恒睿却低下?头,掩盖自己羡慕的神?色。请来的先?生?专心辅导大哥的功课,他只是顺带捎上?。 宋朗旭闲聊了几句,继续投入学习中,每天紧张而充实,有考前突击的氛围中,两?个月一晃而过?。 按照之前的流程,宋朗旭返回清水县考试,在贡院门口就遇到了柳治衡。柳治衡很是高兴,挥舞双手招呼着?。宋朗旭就凑过?去聊了几句,互相勉励。 说话间就轮到宋朗旭检查,他先?走了过?去抬手。 有跟柳治衡同书院的同窗好奇问:“这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是柳兄的好友?” 柳治衡答道:“是家父好友的子嗣,我们?算是世交。”他后来也问清了这段渊源,更?添亲近。 “啊?柳伯父的好友?天呐!”同窗不自觉惊呼,随后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惊讶。” 柳治衡面上?不变色,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他深呼吸后说道:“没关系,我也很惊讶,也是前段时间偶遇后才联系上?的。” 同窗讪讪,然后在心里想,能跟柳家交朋友的,估计也是个破落户,还倒霉,成绩好不到哪儿去。他就省了打探敌情?这步。 而这头,宋朗旭才知道他的座位号略有不同,需要提坐堂号,前次他的名?次排行第六,次回考试时座安排在前排,主考官和副考官会盯着?他们?做题,检查他们?是不是规矩。 检查过?题目后,跟前次的内容差不多,依旧是四书题两?道,默写和试帖诗,只是刚巧试帖诗的题目是秋景,他想起枫露山的美景,真情?实感的提笔写诗。因为亲自见过?,言辞虽然简单,却多了几分恍在眼前的画面感。 第三十章 宋朗旭正在揣摩用“朱锦”还是“枫色”才能?把景色描绘得恰如其分, 隐隐感觉到有人靠近,墨汁滴落在草稿纸上,瞬息之后?, 果然有人在他?身?侧站定, 放缓呼吸在注视着他?的桌面。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就像考试时监考老师路过, 工作时老板从旁边经过, 能?让人打个激灵。 宋朗旭深呼吸后?放慢动作,控制住自己的手, 尽管有人盯着,他?还是强迫自己进入考试状态,写着写着, 也就忽略了身?边的人。 等他?写完试帖诗,再三?检查无误后?誊抄时, 正等待墨汁干透时,余光瞄到一片绣着花纹的衣角。 监考官竟然一直没走?! 宋朗旭收回眼神暗自腹诽, 他?这里有什么好?瞧的?竟然站了这么久! 不过监考官爱在什么地?方待,就在什么地?方待,他?也只能?这样?。 此刻考试时间过去大半, 已经有人提前交卷,志得意满的扬长而?去, 看着把握十足。宋朗旭却休息一瞬后?再三?检查答案,保证没有疏漏。 他?这是以前留下的习惯,定要耗到考试时间彻底过去。 日照西?斜, 梆子响过三?声后?,本次的考试终于结束, 官差挨个挨个去考棚内装订糊名,等到一切封存完毕后?这才让考生出去。考生鱼贯而?出, 又不知道几家欢喜几家愁。 宋朗旭迈出大门,心思万千,来之前李先生还曾说过,他?中与不中还在两可之间,当时明面上他?点了头?,其实心里颇不服气,自觉把握很大。真等考完之后?,发现李先生说的是肺腑之言,极为精准。 他?活动着酸疼的肩颈,正打算慢慢溜达着回去,却遇到了柳治衡过来打招呼。寒暄之后?,柳治衡迫不及待的开?始“对答案”。 考试已经结束,宋朗旭倒没有在意这种?行为,捡着自己还记得的答案说了。柳治衡茫然不解:“此语又出自何典故?” “出自《四书详解》,前朝宰相青年时出版的一本书册,深入浅出,颇为有趣。”宋朗旭回答。 柳治衡垂下头?捏着衣角,这等书他?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谈理解了。 宋朗旭略一思索就瞧出他?的想法,继续说道:“刚好?我带了回来,衡兄要不要借阅?” 柳治衡脱口而?出:“要!” 宋朗旭就装做没有看出他?刚才的纠结,一路说说笑笑的走?回宋宅,去书房里不光找出《四书详解》并几本其他?的释义书册,一并借了出去,让柳治衡好?生看完之后?再归还。 柳治衡留下吃了顿便饭,千恩万谢的走?了。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站在书房里,宋朗旭环视四周吟诵着诗人左思的《咏史》,不由自主感叹。 在浩然书院求学,四周同窗全是姻亲贵族,奇珍异宝多不胜数互相比拼,耳濡目染下他?也听过不少的富贵轶事,要说没有影响那自然是假的,只是这变化缓慢,难以察觉。 今天骤然碰上柳治衡,他?才恍然察觉,他?拥有的条件已经足够好?,足够多,超过世上大多数人。 如果还是愤愤不平惋惜自己没有的东西?,岂不是不惜福吗? 本来缓缓浮上来的浮躁之气,又被按了下去。 这几日他?倒是留在家中读书习字,等候放榜,赵管家担心他?心气不顺,连脚步声都是轻轻的,生怕扰了人清静。过了两日他?才发觉,哭笑不得的让赵管家一切如常。 “题都做完了,糊名那一刻就是彻底结束,其余都非人力可更?改,我能?得到什么名次,只看自己平日学了多少,才不是求神拜佛小心翼翼能?够决定的。”宋朗旭笑过之后?,吩咐一切如常。 反倒是柳治衡常常找来,一起探讨学问,长日漫漫也正好?打发辰光。 * 贡院内大门紧闭,非尘埃落定不得出,主考官和副考官,以及审阅卷子的山长们吃住都在这里,日日耗在试卷上,时而?抚掌大笑,时而?争论不休,就为了定下八十个名额。参考者众多,能?够在其中脱颖而?出,说一句百里挑一也不为过。 杨知县揉着太?阳穴,一连批改了七八日,就是铁人也撑不住,奈何府试之事关?系甚大,贡院内除走?水不能?随意进出,想要休息只能?祈祷早日判卷完毕。 而?此时,杨知县面前的两位老山长又开?始争论起来,为了某个文章的名次争论不休,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越说越是来劲。 杨知县只觉得青筋一跳一跳的疼,却不得不出面主持公道,不然让他?们吵下去,一整天都未必能?得到结果。他?看完之后?,却明白为什么两位老先生争论不已。 这篇文章如果说起文章华彩自然稍逊一筹,却在内容上弥补了言辞,言简意赅简洁明了,寥寥数语就把事情?说的一清二楚,而?且文中举出的例子还颇有可行性,让人一看即知。 杨知县看的心痒痒,恨不得照着文章所说的举措一一施行开?来,马上见到成效。 “看吧,我就说这文章好?,纸上谈兵的人不在少数,文采华章也有他?人,但是能?作事,做的好?事的才是少数。”看出杨知县的赞同,甲山长洋洋得意,欣慰于自己的眼光。 乙山长还是愤愤不平,觉得文章火候不够。 索性这篇文章肯定是取中的,区别只是在名次,杨知县拆开?糊名,看完籍贯姓名后?抚掌笑道:“考生才十五岁,文章能?有此等见地?已属难得,必定是个实干的,日后?再学言辞也不迟。” 就此定下了名次,为本次府试的十五名。可见杨知县的欣赏。 乙山长还想多说两句,被挨了一胳膊肘,甲山长拉住了他?,在角落里悄声说道:“说起文章自然是你我在行,可是论起朝堂自然是杨大人擅长,上官喜欢什么人才,上行下效。” 乙山长想到这里才慢慢闭上嘴,刚才是他?魔怔了,不该多嘴。 耗费了好?几日的时间,总算是把所有的名次定了下来,杨知县亲自拿着羊毫,饱蘸浓墨把名字写到洒金红纸上。本次清水县的府试正式完毕。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9节 等到宋朗旭得知名次已经是一日后?,赵管家自告奋勇的挤到前排看到榜单后?,欢喜若狂,挥舞着两手一个劲儿的喊着:“中了,中了!” 宋朗旭心头?的大石这才缓缓落定,随即涌上心中的是一股股难以言说的兴奋,心脏激动的砰砰直跳,脑袋也有一阵阵的晕眩,直到身?边的人拉住他?的袖子,这才冷静下来。 柳治衡神色低落,有种?说不出的沮丧,仍强打着精神道:“恭喜旭弟了!” 宋朗旭扫了一遍榜单,发现没有“红石村”这个籍贯,心知柳治衡落了榜,认真安慰道:“一时的得失,衡兄不必放在心上,明年再考就是,到时候得个好?名次也赚个好?口彩!” 柳治衡胡乱点头?,似乎没放在心上,宋朗旭知道遇到挫折时人难免低落,随着时间消磨总会好?的,强行安慰反而?让对方更?在意,于是也没有再继续劝,反而?打定主意把一些相关?书册,笔记整理好?送给柳治衡。 能?在原著里当个boss,显然柳治衡的才学不止如此。宋朗旭早就发现,柳治衡只是欠缺阅读量,读过的书册太?少,只要补齐这个短板,早晚会有一飞冲天之时。 他?在清水县多留了三?日,本打算跟同届童生互相认识,留个香火情?,结果发觉大伙儿都沉浸在喜悦中,一味的宴请作诗互相吹捧,毫无进益,摇摇头?就离开?了。 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做点别的。 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本以为家里人都在用晚饭,却在大门口看到一个穿着大红斗篷的小小身?影,脑袋一点一点的困倦极了,偏还要强打精神守在门口。 宋朗旭从马车上跃下,亲自把朗月抱起来,心疼道:“怎么在门口守着?四月虽然变热了,早晚间还是有凉风的。”守门口岂不是吹坏了。 宋朗月咯咯笑起来,伸出两手环住哥哥的脖颈,一双眼睛黑葡萄一样?闪亮。 叶嬷嬷过来凑趣:“姑娘说是要亲自过来迎接您,庆祝您考中,怎么劝也不肯听,我们也只能?让姑娘多穿点。” “在屋里不是一样?的迎接?小心冻坏了喝苦药。”宋朗旭点了点妹妹的小鼻子。 宋朗月摇头?。 “姑娘的意思是,守在门口才能?第?一时间见到人。” 宋朗旭心头?升起一股暖流,这种?有人期盼你回家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好?,让浑身?的疲惫都不翼而?飞,他?笑道:“好?!咱们一块儿回家!” 第三十一章 这次宋朗旭再也?没有借口阻止赵管家?办庆祝宴会, 毕竟中了童生?本是高兴事,何?不遍请亲朋,一同?欢聚? 不过还留在清水县的大伯二伯三伯就?算了, 宋朗旭还担心他们吃席吃了一肚子气, 回去消化不良, 然后指天骂地。 回来参加宴会的不过是罗家?人, 蒋学文并几个亲近些的同?窗,他们都参加了本次府试, 中者半数,所以他请客也?不算突兀。赵管家?叫了京城有名酒楼的席面?送到家?里,还好人数不多还能坐得?下, 不过男客一桌,女客两桌而已。 蒋学文这次挂在七十五名, 堪堪上榜,可把他高兴坏了, 用他的话说本来没想着中,意?外中童生?就?跟捡金子一样,还不许他乐呵乐呵?整场宴会高兴的能看见喉咙眼, 笑声震天响。 而寿安伯罗相东也?来了,以他的身份能出席小辈的宴会就?是格外赏面?, 在席间?饮了两杯水酒,坐了一刻钟说了些软和话就?离开了,宋朗旭也?不以为意?, 他听了罗恒景念叨过,最近罗相东在忙着什么事, 差不多半个月没着家?。 女眷们为首的罗大夫人倒是还留着,一直等到宴会结束, 确定没什么需要帮手的才慢慢离开,临走前特?意?把罗恒景叫到身边去:“景儿,下午就?留在这边,你们表兄弟多亲近亲近。” 她?面?带笑容,说的十分温柔。 罗恒景点头,二房的罗恒朝却小声嘀咕:“这算是哪门?子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兄弟?”不过是个庶出,厚着脸皮巴上来,如今不过中个童生?,倒是抖了起来,把他们这些正经的堂兄弟都挤到一边去。 罗大夫人拧起眉头,面?露不悦,正要说上两句,罗恒朝先被自家?亲妈,罗二夫人批头一巴掌,打的他嗷嗷叫唤:“你个小心眼子!不就?是眼红人家?中了你没中吗?有本事你也?中个去!到时候老娘亲自办宴会,把十乡八里的亲戚全给?你请来,就?陪你一个人!”然后对着大夫人赔笑道:“朝儿年纪还小,使小性子呢!我已经教训过了,还请大嫂不要生?气。” 罗大夫人咳嗽一声,端正了神情:“不看僧面?看佛面?,五姑娘总归是伯府出去的姑娘,郎旭既然叫了一声母亲,自然就?是景儿睿儿他们的表兄弟,需要谨记在心。朝儿也?是在自家?亲戚家?里才如此口无遮挡,下回可万万不许了。” 说的罗二夫人面?红耳赤,连连道歉。 一行?女眷路过中庭,正要迈步离开,正巧撞见赵管家?正在清理礼物登记造册,以便日后还礼,大夫人的眼神不经意?在上面?一扫,立刻捕捉到兴庆街蒋宅的字样,莫名诧异。兴庆街能有几个蒋家??不外乎是赫赫有名的“兴庆伯”和他的二房兄弟,当初的“二蒋”可是让敌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罗大夫人勾起一丝笑意?,同?时暗赞自己的眼光不凡,能够瞧出一匹千里马来,以后也?能给?景儿当个帮手,协助着景儿更进一步,岂不美哉? 一众人回到罗府,再按照各自顺序回房,罗恒朝踏进自家?院子,一股郁气才发泄出来:“娘我说错了吗?你干嘛打我!”他依旧愤愤不平,觉得?自己的话没说错。 罗二夫人懒着搭理儿子,“有本事你当着人面?说去,不要在背后念叨个没完。”她?没好气的很,这傻儿子一点脑筋不长,光会得?罪人!怎么没遗传到自个的机灵呢? 等到罗恒朝抱怨够了,她?才说:“你以为我们二房又有多高贵?不过是依附着大房过日子,从手指缝里漏点东西过活而已。你父亲还能借点伯府的光,轮到你就?只能自个操心自个的前程,再等到下一辈早就?疏远了。”有道是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了,到时候又该何?去何?从? “我平日拼命讨好大嫂,就?是希望她?能够看在我小心殷勤的份儿上,能在关键时刻照顾你三分。”罗二夫人放缓语气,“朝儿,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两兄弟好,能够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可比没本事还要嘲讽别人强。” 罗恒朝听的心头酸涩,胡乱点着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二房母子聚在一起互诉辛酸,不远处的宋宅,赵管家?亲自把中童生?的喜报放在小佛堂的牌位前,重新上了三炷香,絮絮念叨着二少爷有出息了,以后光耀门?楣重振家?业不在话下,说了许久都没散。 宴会散后,宋朗旭又休息了一天,收拾好心情重新踏进书院,去找李先生?报喜。 虽然李先生?早就?知?道,但他亲自说出口的消息,更让人高兴。 果然李先生?十分高兴,絮絮念叨了许久,最后才说起院试的事情,宋朗旭自觉院试把握不大,不打算参加八月的院试,留待日后再说。李先生?高兴的直捋胡子:“善也?!不骄不躁,心态稳定,日后院试必定有你一席之?地!” 说完又给?他开了一张书单,让宋朗旭闲时阅读。 考试时虽然只考四书和经义,但学问只在书册之?外,没有足够的阅读量,遇上偏门?的冷门?的题目,只会抓瞎。宋朗旭谢过李先生?的厚爱,打算抽时间?把这些书册购买起,然后再一一阅读。 宋朗旭走后,李先生?在休息室偷笑了一会儿,这才懒洋洋的开始备课。他们这些当先生?的,头等得?意?事就?是遇到良才美玉,然后再雕琢成熠熠生?辉的模样,到时自有一种伯乐寻到千里马的乐趣。 显然当初刚入学的宋朗旭就?是入了李先生?的眼,渐渐看着对方成长,李先生?自觉眼光非凡,正志满意?得?。 同?僚也?难得?凑趣说了几句好话,随声附和,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你敬我我敬你而已,大伙儿正说得?起劲,突然听得?一句不阴不阳的话语:“有甚好得?意?的?不过一个童生?而已,日后前程如何?还未可知?,你我同?僚少说也?是秀才,还有人是举人,也?没见怎么好得?意?的。” 一句话把刚才的气氛全然冲淡。 李先生?正要分辨几句,这少年秀才跟中年秀才如何?能混为一谈?哪个读书人不走这一遭?李先生?旁边的同?僚扯了扯他袖口,压低嗓门?说:“戴夫子他心里不痛快,他亲自带的学生?没中,正捻酸喝醋呢!少招惹他,过一阵就?好了。” 李先生?听完登时乐了:“原来如此!我偏不!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考乡试?” 他们这些先生?并没有放弃科举,依旧在筹备乡试,毕竟中了举人后如登龙门?不同?凡响,拥有做官的资格。 李先生?故意?放大声音,“少年能中童生?已经不错,保不齐能在二十五之?前中举呢!到时候自有一番好前程。” 一番话把戴夫子的心扎个透凉,谁不晓得?他是二十五中的秀才?蹉跎了八年还没中举,摆明在嘲讽他。 戴夫子气的当场推门?而出,扬长而去。他一走,休息室气氛为之?一松。 “总算是走了,我连笑都不敢大声。”另一个先生?伸个懒腰,闲闲说道。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可见戴夫子平时多不受人待见。 宋朗旭尚且不知?道背后的一场口角,依旧把注意?力投注在读书上,也?只有闲暇时偶尔放松。 读书不知?岁月长,从四月跃到六月也?不过是两个月的事,因为天气炎热,于是京城中开始流行?各种避暑办法,冰盆冰碗也?开始沿着街道叫卖,受欢迎的很,泡过的绿豆熬煮两个时辰,撒一点绵白糖就?是顶好的消暑上品。 宋宅的书房内,宋朗旭只穿了一件薄外套还挽起袖子,也?顾不上仪容,热的满脸通红,他摇着蒲扇,带起的微风都含着热气。 蒋学文更是热的难受,恨不得?泡在井水里,一边抱怨天气一边说:“这鬼天气!夏天热死冬天冻死,怎么不调换一下呢?” “那你比较喜欢夏天冻冬天热?” “可不是?夏天冻我就?出去晒太阳,冬天热我就?站在雪地里,保管一点不难受!”蒋学文得?意?洋洋,似乎觉得?自己的主意?特?别棒! 宋朗旭失笑,想起幼时自己也?曾这么想过,打算造一件空调衣出来控制温度。 他话题一转,“天气热,你怎么不在家?待着吹冰盆?” “差点忘了!”蒋学文一拍脑袋,“我是来邀请你去“风荷园”的!这风荷园可是夏日避暑胜地,遍种荷花和植物,引了山泉水下来,最热闹舒适不过,我好容易才拿到一张请柬,这可不是邀请你一起去?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蒋学文出身不凡,他早就?知?道,连蒋学文都觉得?稀罕,想必是个难得?的好去处,宋朗旭收拾好就?跟着去了。 一进风荷园,凉爽之?气就?扑面?而来,还伴随一股说不清的清雅香气环绕周身,风荷园面?积很大,松柏高大流水潺潺,花绕奇珍草围秀丽,真真是个极其出色的院子,尽显院子主人的巧思?。 蒋学文自己都长大嘴,一双眼睛扫个不停,生?怕少看了什么,两人跟傻子一样站在门?口,直到后面?有人进来这才回神。 “走吧,里面?还有更多好看的风景!”蒋学文扯了他一把,兴致勃勃的开始逛院子。 第三十二章 蒋学文一边走一边介绍风荷园的来历, 听说是前朝某一位王爷的私宅,集齐了全天下的奇花异草,良木异兽, 修建的美?轮美?奂, 同时兼具南北建筑大家的手笔, 精巧秀美?, 大气端庄兼而?有之,乃是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前朝没落后, 这么有名的院子?当然是人人都想抢到手,谁都不肯服输,还闹出好几桩风波来, 于是开国圣人下了决断,谁也不给, 把院子?改名风荷园,作为开放园林, 人人都可进来参观。 当然这个“人人”很有水分,想要抢到请柬也不是件容易事?。 蒋学文一边说一边得意昂头?,毕竟能拿到请柬的确不容易, 两人笑闹着?开始在?风荷园里转悠,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又细分了五六个小院,各自功能不同,蹴鞠院书画院以及琴棋院都划分出来, 来客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去?看。 蒋学文不由得扼腕:“早知道这样,我就带着?蹴鞠球进来了, 再?多邀请几个人。” “你没留心到蹴鞠院是需要提前预定的吗?来了也是白来。”宋朗旭提醒着?。 蒋学文更郁闷了,他好容易才磨来一张请柬, 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想要去?蹴鞠院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风荷园内依旧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书画院内收集了许多名家大作,诗书俱全,见之忘俗。还有一些孤本?残本?,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只允许翻阅手抄本?,不能带出去?。还有和田白玉打磨成一整天棋子?,黑白分明玉质温润,棋盘甚至是一整块青玉雕成的。最有名的当然是荷园,一整个池塘都是盛放的荷花,粉衣绿裙,随风摆动。 “我今儿才算是知道,什么叫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蒋学文深深吸了一口香气,荷塘内设凉亭,前一拨人走后他赶忙挤进凉亭内饮茶。 凉亭内设了茶博士,见有新人来就洗净杯盏,倒上一杯今年的清茶。 捧着?茶水吹着?凉风,只觉得暑气全消,浑身燥热都散了,他两磨磨蹭蹭的待了半个时辰,这才不情不愿的转移阵地。 看到眼前空旷的地面,蒋学文突然来了兴致:“要是这块地方?能设个靶场该有多好?又空旷光线又好。” “如果院子?里到处都是各种设施,反正显得太拥挤,我倒是觉得空荡荡的正好,视野开阔。”宋朗旭手搭凉棚遮住刺目的光线,“不过你要是想玩,我还有个别?的东西。” 蒋学文正要追问,宋朗旭做出神秘的样子?,“保密,等?我一会儿。” 他背过身去?,从怀里掏出随身笔记本?,这是为了预备有时灵感爆发却没有纸笔记录用的,像试帖诗总不能只靠考场上灵光一现吧?他平时想到什么念到什么,就会随意记录到笔记本?上,预备以后用。现在?从笔记本?上扯下两张纸左叠右折,很快就折出两架纸飞机来。 他回过头?去?教蒋学文怎么玩,玩纸飞机其实特别?简单,全看手工折的好不好,好的纸飞机能飞很远,轻飘飘随风而?起,一眨眼就在?两三丈之外。 “哇!”蒋学文新奇的盯着?纸片,一张白纸竟然能够飞这么远?难道有什么奥妙? 具体的奥秘宋朗旭一下子?也解释不清,怎么解释滑翔力?跟升力?呢?他自个都糊里糊涂,只记得该这么折。好在?蒋学文没有追问,开始研究怎么让纸飞机飞的更高更远,两人还开始比拼研究起来。 都是少年人,如何?没有取胜之心?宋朗旭扔了几回就发现自己手腕力?没有蒋学文大,更不会用巧劲,纸飞机总是落后一筹。 蒋学文大门牙都快笑了出来,哈哈哈的一串笑扔了出来。他一边乐一边继续扔,笑着?说:“看我的飞镖!” 纸飞机化作飞镖,不偏不倚的正好射中从旁边小径上走出来的一个锦衣少年头?上,撞了一下就跌落地面。 蒋学文冷不丁吓了一跳呆在?原地,还在?大笑的宋朗旭赶忙上前扯了他一把,低头?对锦衣少年道歉:“非常抱歉,没吓到你吧?” 虽然少年是斜刺里突然出现的,可总归是他们扔纸飞机撞到了人,应该先道歉的。 少年慢慢蹲下捡起纸飞机,说了一句无事?,正要把纸飞机交还给蒋学文时,从后方?冲出几人来,焦躁躁闹哄哄的冲过来,紧张拉住少年的手,从上摸索到下:“大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跌青了?要不要请大夫?要不咱们先回家吧?” 一连串的问题丢出来,同时屁股一撅,硬是把蒋学文跟宋朗旭挤出包围圈,五六个人把锦衣少年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少年脸上浮现出三分不耐烦,却仍然耐住性子?说:“无事?,我又不是纸做的,风一吹就坏了。” 他伸出手想要将飞机交还给蒋学文,可再?次被后来的少年阻止。 “怎么能够不谨慎!大哥可是千金之躯,就是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的,不然我怎么回去?交代??”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0节 喊着?大哥的少年脸上再?紧张不过,经他确认无误后,扭头?对着?宋朗旭蒋学文就开始喷火:“你们怎么看路的?没长眼睛?不知道这条路上人来人往吗?好在?我大哥没事?,要是出了问题你们赔的起吗?” 蒋学文听的心头?火起,这人嘴怎么这么臭?他还说他们声音这么大动静这么响,没听见瞧见的才是真瞎子?呢!当谁没点脾气呢? 他正要反驳几句,却被宋朗旭拉住袖口,宋朗旭堆起满面笑容,轻言细语的说:“的确是我们不对,没看清人,不知道贵府公子?有没有受到惊吓?该如何?赔礼道歉?”语气和婉,把姿态摆的极低,无论对面的少年叫嚣什么,他只是应和。 锦衣少年越听越面色发黑,“够了!不过是被纸片碰一下,你还要闹到什么程度?非要整个园子?的人都听见吗?”他一生气,应该是他弟弟的少年讪讪闭嘴,低头?认怂。 锦衣少年深吸一口气,再?次强调:“我没事?,更不需要看大夫,他们也道过歉了,先去?蹴鞠院那边。”说完拂袖而?去?。 弟弟少年紧赶慢赶的追了上去?,一行人来的匆匆去?也匆匆,很快不见了影子?。 蒋学文等?到人不见了,气鼓鼓的抱怨:“这是谁家的儿郎,竟然如此霸道嚣张!风荷园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地方?,碰一下能怎么地!还步步威逼,活像我们把人怎么样了似的。”他越说越生气,本?来出来玩高高兴兴,却遇到这样扫兴的人。 “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嘛,要是多注意周围,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宋朗旭劝慰道,看蒋学文还是气鼓鼓的,于是跟他推心置腹说:“再?者你不觉得,对方?一行人有些古怪吗?” “什么古怪?” 宋朗旭在?他手心写?下“捧杀”两个字,没错,他就是这么感觉的,风荷园如此有名,达官贵族子?弟多不胜数,再?嚣张也没有在?园子?里大声嚷嚷的道理,后来的少年嗓门如此之大,反而?像是故意宣扬的,生怕别?人不晓得。 蒋学文略一思索,也瞬间哑火,呐呐道:“算了,小爷我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他是想起自身,有些感伤。从前年幼总有些骄娇之气,相处的不是堂兄弟就是表兄弟,他想着?都是亲戚,处事?就有些没分寸,自然有人传扬他的纨绔之名,闹的他名声不好,身边都是阿谀奉承之辈。后来被爷爷狠狠教训两回,又关了一月紧闭,痛改前非才算是好了,只是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一时扭转不了风向,蒋学文在?书院才没什么朋友。 不过现在?他中了童生后,蒋爷爷说话?腰板都挺直不少,只念叨他的孙子?玉不琢不成器,大器晚成。 宋朗旭可没想到这么多,他看蒋学文心气平了,就约着?去?蹴鞠院看热闹,来都来了,岂有不尽兴的道理? 被“四大金句”劝服的蒋学文一想有道理,转头?去?蹴鞠院凑热闹了。 第三十三章 看?完了蹴鞠比赛, 回到?家里蒋学文依旧念念不忘,试图模仿蹴鞠主将的招式!最后那一脚踢的真?漂亮,凌空飞起一脚进门, 旁边队伍都没反应过来。 他哼着小调进大门, 先扭头?去书房给爷爷说一声回家了, 在书房的蒋爷爷笑眯眯放下手中的书, “怎么样?玩的开心吗?”立刻得?到?孙子手舞足蹈的回应,滔滔不绝说着风荷园内的见闻。 蒋爷爷则递上一盏早就晾好的茶水, 供孙子消暑解渴。 蒋学文巴巴说了半晌,终于?想起不高兴的事,把撞见锦衣少年的事说了:“哼, 也不晓得?是谁家儿?郎,怪可怜的。” “可怜?”蒋爷爷大感奇怪, 孙子难道考了一回试,竟然把脑袋瓜考精明了? 蒋学文就捡了要紧的经过说了, 他的重点?落在咄咄逼人的少年身上,模仿的活灵活现,十分可恶。 蒋爷爷却是泪湿眼眶, 忍不住感慨万千心潮涌动,感叹孙儿?慧眼识英才, 找到?一个?既能一同上进,能拦住孙儿?冲动,最关键还会不避嫌说出肺腑之言的朋友。宋家小子固然看?出不对劲, 自个?警惕就行,还能告诫孙儿?细细解释, 就值得?以后深交。 蒋爷爷感慨过后,也跟着劝慰了几句, “你既然晓得?了,以后多避开就是。” “爷爷我都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干嘛还要避开?”蒋学文大感好奇。 蒋爷爷冷哼一声:“脑筋又不转了是不是?跟你差不多家境的子弟你都认识,起码算是面熟,突然冒出一个?不熟悉的人你猜猜是谁家的?” 蒋学文了悟,不管是谁家,他肯定得?罪不起,溜了溜了。 * 宋朗旭回家后,朗月就扑了过来先拥抱一个?,小手藏在背后,眼睛眨巴眨巴等着哥哥来猜谜。 宋朗旭一笑,上前试图抱起妹妹,发现这段时间她重了不少,可见是叶嬷嬷照顾得?当。 决定给叶嬷嬷发绩效奖金后,宋朗旭耐着性子跟妹妹猜谜,可惜这回平时的心意相通都失灵了,一连猜了七八回都没中,朗月看?哥哥实在没猜中,这才把背后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块织的歪七扭八的手帕,还带着丝线天然的颜色。 “呀!你织好了手帕?”宋朗旭新?奇的接过来,翻来覆去的看?,这手帕卖相实在惨不忍睹,经纬线纵横乱错,但?在他眼里比织花锻子还要精致,一连串夸赞的话就扔了出来。 宋朗月捂住脸,偏偏从手指缝里露出半只眼睛来,听了好脸红喔!但?是还想再?听怎么办? 一番商业夸夸后,宋朗旭郑重的把手帕收好,“以后我就揣在怀里,好好的留着。” 看?来他的素质教育初见成效。 朗月平时要学的课程,除了去罗府学一些闺秀课程外,还有哥哥给安排的“课外实践”课,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课程,就是小学生自然课,想到?什么就安排什么,宋朗旭可不希望以后自家妹子变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鸡蛋一个?一两都信的小呆瓜。 今年的课程就是养蚕,寻了好久才找到?蚕茧,撒在白纸上密密麻麻的,从里面孵化成针尖大的小黑蚕虫,再?慢慢长到?白白胖胖,最后变成蚕茧,再?剿丝抽线,纺成手帕。 宋朗月觉得?,整个?过程轻松有趣,不知不觉就完成了,拿到?成果时巴巴的想要展示给哥哥看?。 如?今哥哥果然高兴,她比自己用手帕还高兴。 收到?礼物后,宋朗旭想起了什么:“你有礼物,我也有礼物,等着!” 昨天刚送来的,放在桌上他差点?忘了,这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是他专门定做的哨子,换了好些工匠才达到?要求。 这哨子声音清脆,一吹就响,声音能从内院穿到?外院,尖利刺耳,保管内外都能听到?。 朗月接过打磨光滑的哨子,试着吹了一下,被声音吓的捂住耳朵。 “这哨子声音大动静大,这边还有一个?摇铃,声音可大可小。”宋朗旭慢慢解释用法,朗月之前就有个?苦恼处,她进进出出时,早起时,总要先起身开门开窗,挥舞几次手帕才能引人主意,知道她来了,不然她总觉得?失礼。 有了摇铃,她就可以提前吹一声,告诉别人她来了。 宋朗月欢喜收下礼物,不停试着吹奏,很快就能控制好音量,或轻或重都行。 听着院子里欢快的哨音,赵管家踩着节奏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各种瓶瓶罐罐,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经过大半年的研究和调整,他们想要开的脂粉铺子,终于?把最核心的配方研究出来,做出了好几种香花膏脂,以及香花水,能够凑齐一个?铺子需要的货品。 赵管家的意思是,可以早点?开铺子,是骡子是马总要牵出去溜溜,货物赚不赚钱也要早点?面对客户才能知道。 看?着银子一日日消耗,赵管家急的上蹿下跳。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瓶罐,宋朗旭挨个?试用过后,觉得?完全可以开铺子。这里头?的膏脂又分了三?个?大类,一类清爽面霜,二类油润膏脂,三?类气味清淡适用男士,多用松柏竹叶调香。 “暂时就这么些吧,替我准备出礼盒来,先送给罗府上,对了在挑出几份,我送给同窗好友。” 也算是做个?小小的市场调研,看?看?不同肤质的人群试用后的反应。 听到?这里,朗月把手举了起来,示意要给她的“同窗”也送上一份,宋朗旭才想起赵家的小小姑娘。 隔上十天半月,赵家姑娘就会过来玩一趟,偶尔也会在外头?,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投了缘,就喜欢拢在一块玩。 她要送朋友,宋朗旭自然答应了,还另外给当初过来接人的夫人准备了一份。 东西送到?罗府,几位夫人自然是可有可无,揭开礼盒瞄了一眼就算完。她们平时都有专门的脂粉铺子,也只有这么几款,并不会随意更换。 也只有二姑娘罗若宛好奇在手背上试用了,只觉得?清爽透气,水润光滑。如?今天气炎热,难免上火,二姑娘脸上起了几粒小疙瘩,红肿痒痛十分不爽,而这种淡绿色的膏子擦上去后,只觉得?清凉舒缓,倒是舒服不少。 罗大夫人瞟了一眼,笑道:“你们小姑娘用这些倒是合适,香气也清幽好闻。”不像她们这些妇人,必须要用惯常的铺子。 “我也是用个?新?鲜,试一试。”罗二姑娘露出乖巧的笑:“也是表妹一片心意嘛。” 罗大夫人也没在意,一件甚至不值得?记住的小事而已。 但?是第二日来请安的二姑娘,罗大夫人眼神?一落,就看?到?了二姑娘嘴角已经消下去的痘痘,比起昨天小了一大半。 以前长疙瘩,要忌口要喝下火茶水,耗上七八日才能好全,今儿?好的这么快?她一问,罗二姑娘摸了摸嘴角,“我今天就擦了一点?荷花膏,别的什么都没用。” 没想到?这么管用? “看?来这些膏脂还不错,外甥送的礼物挺好。”罗大夫人有些惊讶,也准备用来试试。在手臂上试用了半月,两厢对比,擦过的皮肤更加白嫩细腻有光泽,恍如?凝脂白玉。 罗大夫人让许旺家的传出话去,打听哪家店铺售卖的,结果得?知竟然还是表少爷自家铺子售卖的。 还不错嘛,罗大夫人记住了这事。 宋朗旭送了几个?同窗也得?到?一致好评,男孩虽然不需要复杂的护肤程序,润肤补水还是需要的,气味也不突兀,不知道还以为是随身带的香囊。 既然如?此,赵管家租了个?小铺面,就开始开铺子。开业那天还送了街坊邻居不少的试用品,等待口碑发酵。 真?金不怕火炼,好东西大家都识货,脂粉铺子靠着回头?客,细水长流的经营起来。他们自家有山地,遍种鲜花,可以随着四季更替来决定本季的商品,时时有新?意刻刻有新?产品,生意倒是挺不错的。 熬过炎热的夏天,一转眼就到?了秋天,金桂馥郁的香气飘荡在空中。桂花香气浓且意头?好,有蟾宫折桂的好兆头?,浩然书院里种了不少,一到?这时总有学生捡起落花,自制香囊。 “啊切!”蒋学文揉了揉鼻子,难受的很,香味太浓,他有些遭不住。 “熬一熬吧,最近都是这个?味道。”宋朗旭递出手帕,让他挡一挡。 “算了,也只有五经院的桂花多,我忍忍就算了。”蒋学文把手帕捂住口鼻,快步朝着五经院的内院走去。 经过小半年,课程的内容开始扩大,已经开始学习五经了。 课堂内已经有另两人替他们占好座位,还提前擦过桌子,正是他们在丁班认识的新?朋友,程氏旁旁支推荐来的一对兄弟,据说是程氏五房夫人的内兄弟,学识非常不错。 周大周二本来生活在边陲之地,教育条件肯定没有京城好,所以他们姐姐一得?到?这个?机会,马上推荐自家兄弟来上学。 周大周二深知机会来之不易,又是在边陲吃过苦的,差不多使出浑身本事来学,作风跟学堂内格格不入,反而跟宋朗旭投了缘。 四人就组成新?的学习小队,一起学习新?的课程。 谢过周氏兄弟占座后,宋朗旭坐下整理好书本笔记,以及提前预习好的功课,准备认真?听课。 新?夫子没听过他的课,也不知道讲的如?何? 夫子功底深厚,自然能够深入浅出的教导学生,引学生入征途,碰上只会照本宣科的,就全看?学生悟性,事倍功半。 不一会儿?新?夫子就到?了课堂,吩咐学生摊开《书经》,选了《尧典》,让学生通读三?遍,然后再?来讲解。 这也是学新?内容的固定流程,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还是很多夫子信奉的。 读过三?遍后,夫子全场巡视,检查学生的状态,路过宋朗旭的桌面时,敲了两下,“你就是宋朗旭?” 宋朗旭站了起来,恭敬回答:“是的,戴先生。” 他答的妥当,戴夫子略一颔首,示意他坐下,宋朗旭便重新?坐稳。 第三十四章 课堂上秩序景然, 学生跟着先生诵读,一切都按照秩序,戴夫子?再?逐字逐句的解释文章, 最后抽学生起来解读, 学生一个个的站起来回答问题, 最后轮到宋朗旭时, 戴夫子?忽道:“你把后半部分?都解释了?罢!” 别的学生都只解释一两句,凭什么他要解释全部?蒋学文一听就炸了?, 扯了?扯宋朗旭的袖子?,想要站起来争辩。 可学堂之内只有先生学生,师尊徒卑, 争辩容易被视为不敬,宋朗旭怎么会让他冒这个险?愣是?伸手按住了?他, 这才缓缓站起来回答问题。 “好的先生。”他站稳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解释着《尧典》,字句清晰语速缓慢, 同样解释的一清二楚,而且整个课堂都能听见。 解释完后,他再?次躬身?, 等待戴夫子?的反应。 戴夫子?只能说坐下?罢,再?次继续课程, 一堂课下?来耗费一个时辰,散课后人人起身?活动?,活动?起来。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1节 宋朗旭转动?脖子?, 垂着头看书酸疼的很,右手也是?, 这也是?读书人的职业病了?。 周大收拾课本准备上下?一堂课,在路过宋朗旭身?边时犹豫了?一下?,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鼓励,宋朗旭回以淡淡的笑容。 他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学堂内偶尔也会遇上类似的事情,师长的提问不能算是?刁难,反而是?看重。可接下?来隔三差五的,戴夫子?总要特意在课堂上提问,内容还是?他们没学过的。 提前预习过的问题他能回答上,有些高难度的就回答不上,这时戴夫子?就会罚站,在课堂的后头站着听课醒醒神。 一连站了?三回,就连周二也坐不住了?,隐晦的暗示,他是?不是?得罪戴夫子??这针对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吧! 宋朗旭也是?一头雾水,他也就是?课堂上见过戴夫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交集,还能怎么得罪?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悄悄去询问李先生。 李先生也纳闷呢,好端端的为难人干嘛?但他不敢断言,只能让他等等消息。 宋朗旭也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李先生这头,请赵叔辗转托人送了?文房四宝给戴夫子?,先试试。 戴夫子?看着书桌上摆的端砚宣纸和洒金墨,露出几?丝笑意来,爽快的收下?了?。 礼送完,戴夫子?还特意把宋朗旭叫到了?休息室,露出温和的神情来:“我在书院里教了?许多?年书,也见过很多?有天赋的学生,但他们都走不远,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仰仗着天赋,就忘记了?努力的重要,只有天赋跟努力一起发力,才能攀登上高峰。” “李先生以前就夸奖过你的天赋,我更不忍心浪费你的能力,故而对你严厉了?些,你懂吗?” 宋朗旭站起来恭敬的说,“谢过戴夫子?,学生感激莫名。” “好在这段时间你已经证明过自己的努力,今后还要继续。”说着戴夫子?又拿出一本字帖来,“我看你练的是?颜体,但火候不足,不如从今儿起开始练馆阁体吧!毕竟馆阁体是?科举考试必备的,早点早轻松。” 宋朗旭接过字帖,戴夫子?还布置了?十篇大字的课业,日?日?检查,本来就忙碌的课业之余还要多?写十篇字,几?天下?来宋朗旭眼周就多?一圈青黑,精神头也不好了?。 把字交上去,宋朗旭打了?个哈欠,困倦的靠在桌上,眼皮子?都快睁不开。 周二把作业交上去,实?在忍不住问:“怎么困成这样子??这样下?去还怎么学啊?” 宋朗旭勉强睁开半只眼睛,“还好,夫子?说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他勾起笑容安慰道:“我真的没事,只是?一时不习惯,等等就好。” 周二还是?挺担心,毕竟晚上休息不好白天也没精神,白天又继续上课,恶性循环啊。 他们聊天时,隔着窗户有人也听见了?,暗中捂着嘴偷笑。 活该!报应! 他就是?上次被宋朗旭诘问的夏家子?弟,上次的事书院都传遍了?,同窗都避着他走,夏浩的日?子?非常难过。但是?他如果灰溜溜离开书院更找不到合适的书院,所以他厚着脸皮待下?来,熬过几?个月事情也平静下?来。 夏浩开始记仇。 看到宋朗旭吃瘪,夏浩怎么会不高兴?早就在肚里笑了?千百遍,然后一扭头,去了?角落里报告此事,幸灾乐祸。 那人听过夏浩的小报告,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平不下?去,扔出半块银角子?:“赏你的,以后再?有什么消息,继续说。” “谢谢三爷!”夏浩千恩万谢的走了?。 被叫做三爷的人也从角落里出来走了?,他走后,更隐蔽的地方,走出蒋学文的身?影。 蒋学文啧了?一声,认出对方的面孔后,大叹了?一句没意思。 在这种?紧凑的课程安排中,宋朗旭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几?乎能冒充熊猫,又顽强的挺了?几?天,碰上天气转冷,他干脆病倒了?,发了?高热起不来身?,只能让赵管家去请病假。 李先生亲自探望,看见学生烧的满脸通红,只能批了?假让他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是?根本。 宋朗旭半靠在床榻上,一边喝药一边听着赵管家的禀告,有些事情可以交给旁人做,但有些事情只有赵管家亲自去他才放心。 比如跟踪戴夫子?。 戴夫子?也是?在书院经营多?年的老夫子?,折腾人的手段数不胜数,还隐蔽难言,更占据师尊之位, 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以练字为名让宋朗旭交字上去,还练的是?馆阁体,就是?告到山长那里也是?宋朗旭没理。 但是?!练馆阁体哪里需要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练字一通百通,临考前稍微改变就行?,根本不需要花大精力。 所以宋朗旭只能另寻蹊径,看看戴夫子?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总不能真有无缘无故的恨吧?同时他在课堂上示弱,让背后之人以为目的得逞,得意忘形浮出水面。 毕竟他们要是?一直躲着,很麻烦。 赵管家进了?内屋,推开门窗换气,同时也能听到旁人进来的脚步声,悄然说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毕竟对方也没有刻意隐藏。 赵管家一边禀告一边心情复杂:“这事是?罗府的小厮清溪干的,他提着一篮子?的糕点去找过戴夫子?,其?实?糕点的下?层装了?三十两银子?,一路送到戴夫子?院子?里,有戴夫子?的门房作证。确定?二少爷生病后,又送去二十两。” 前后花了?五十两,也是?舍得。 “清溪我记得是?罗恒朝的读书侍童?”宋朗旭也是?面色复杂,“我倒是?怎么得罪了?他?明明是?他,先前还在书院传过我坏话?。” 而且蒋学文还亲自看到过,罗恒朝跟夏浩鬼鬼祟祟,嘀嘀咕咕。顺着这根线头才找到人。 “二少爷不必去深究背后的原因,想害人就害了?,难道还要给他们找个理由出来,研究他们怎么变坏的?”赵管家生平见过的坏人多?了?去,更想的开,不会特意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是?我钻牛角尖了?。”宋朗旭抛开这些,既然找到背后弄鬼的,第?一要紧就是?先制止对方的行?为,躲是?躲不过去的。 赵管家欲言又止:“这事既然是?罗三公子?不对,总该秉明长辈,让他们来处置吧?岂不是?更名正言顺?” 宋朗旭一哂,“赵叔想的太浅了?,我是?什么身?份?罗恒朝又是?什么身?份?亲疏内外谁会分?不清楚?大家族内部的事,多?数一床锦被盖了?去,糊涂办糊涂事。” 人家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宋朗旭不会分?不清这点亲疏。 赵管家停了?停,他觉得罗伯爷不像是?那种?糊涂人呐!只是?他一想二少爷说的更有理,一笔写不出两个罗,他们外姓算什么呢?于是?照办了?。 宋朗旭在家休息了?七八天,风寒才算是?彻底好全了?,依旧回到学堂内上课,只是?精神头大不如前,每日?看着都怏怏的。 蒋学文瞧着十分?不爽,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来安慰朋友,绞尽脑汁的找了?话?题:“对了?,我听说风荷园有一场蹴鞠比赛,两支强队比赛,就是?半个月后,我爷爷又弄来一张请柬,咱们同去吧!周大周二也去!” 宋朗旭勉强抬起眼皮说:“好啊!到时候同去。” 可等他答应后,蒋学文又有些后悔,难得休息日?应该留在家中休息,恢复精力,只是?话?已出口不好更改,只能暗暗忍下?。 中午时分?,学生们开始用午饭,有人去饭堂有人拿着自家小厮送来的,气氛十分?闲散安逸,偏巧在这时候,有妇人过来敲门,一手提着个半旧的竹篮子?,一手牵着个三四岁的孩童,看到学生们在院内走动?,悄悄避开站到角落。 只是?她越是?这么站,越是?勾起学生们的好奇心,更兼没见过这妇人,已经有人上前问了?:“这位夫人是?找谁啊?” 妇人当?即后退,低着脑袋说:“当?不起当?不起,我是?来给我夫君送饭的,今年的新米,好吃的很,我想让他尝尝。” “喔。”那学生嗯了?一身?,突然觉得诶不对,书院里大多?数都是?学生,哪一位会是?她的夫君?学生生怕是?过来捣乱的,立刻反问:“你夫君是?谁?说不定?我认识,要不要我带你去见他?” 妇人再?次退后,呐呐难言,她越不说学生越追问,终于妇人开了?口:“我夫君姓戴名玉轩,正是?书院的夫子?。” 她既然能说出姓甚名谁,那多?半假不了?,学生心大,想着这是?师母应该敬重,一边人师母坐着等,一边让同窗去通知戴夫子?。 第三十五章 今日宋朗旭没有去饭堂用饭, 而?是让石头送饭,简单的一荤一素一汤,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周大?怕他无聊, 特意带了弟弟相随。 看他吃了半天才?用了三分之一, 周大?忍不住劝道:“旭弟用快些吧, 不然饭菜都冷了。” 蒋学文插嘴道:“他就是嫌饭菜有些凉了才?不肯吃的。” 周大?忍不住笑:“既然嫌弃饭菜凉,那就更要快些, 岂不是越来?越凉?” 听到他们说话,宋朗旭只得端起瓷碗扒了几大?口,又喝了一口热汤加快速度。 正说着话, 外头传来?一声响亮的惊呼:“你怎么来?了?” “是谁啊?”蒋学文立刻支棱脑袋,耳朵都快贴到窗户上, 显然兴趣浓厚。 “想听就是听呗,魂都飞走了。”周二打?趣着, 让蒋学文不必压抑自己的兴趣,蒋学文还真的站了起来?,大?大?方方看热闹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蒋学文开了这个头,其余的同窗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都凑到窗户前面。 宋朗旭抿唇,也跟了上去。 庭院之内, 匆匆赶来?的戴夫子正对着妇人大?加训斥,语气极其不耐烦, 妇人低头唯唯诺诺,直如应声虫一般。刚才?那学生已经回到同窗间说过?这是师母, 不免引人咂舌。 戴夫子身穿青衣儒袍,整整齐齐,头戴束发玉冠,一派文人雅士作风,对面的妇人面容苍老,皱纹横生,衣裳上补丁累着补丁,不像是夫妻,更类似于老爷和仆妇。 不免有人说话:“我?要是有这样的妻子,也不会?让她到书院来?....”太有辱斯文。 有人反驳:“糟糠之妻,岂能轻弃?” 两?拨人正要来?一番辩论,有个学生怯怯的插嘴:“可是,我?去过?戴夫子的家,他的夫人不是这位啊....我?记得师母十分美貌......” 不光是这人去过?,其余好?几人都去过?戴夫子的家,不外乎是节日送礼,人情走动。 这下学生们面面相觑,十分疑惑,这到底是咋回事?总有个说法吧?到底谁说了谎? 庭院里,戴夫子急欲把人带走,他一伸手一拖动,妇人踉跄,手里的竹篮子就打?翻了,里面装着的米饭,肉菜都倒了出来?,白花花的十分可惜。 妇人手里牵着的小孩哇一声哭了,哭声嘹亮响彻云霄:“坏爹,坏爹!这些饭都是娘省下来?的!她都没吃!坏爹!”伸出小短腿要踢到戴夫子身上。 戴夫子冷不防挨了几脚,虽然不疼但是很丢面子,新衣裳也被弄脏了,面色发红发胀,恨不得给这小兔崽子几脚。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施展开,其余的先生们蜂拥而?至,大?概七八个,先制止了他的暴行。 他们只听说是同僚妻子寻来?,然后又闹起了事,脑中?直觉的想起那个美貌温婉的女子,不料竟看到一个苍老妇人,岁数比戴夫子还大?。这里面肯定有事,但一时来?不及问,只能先按捺住。 妇人半跪下,捧起地上撒落的白米饭,“可惜了可惜了,这是今年的新米,婆婆走的那年,就念叨着想要吃一口白米饭......” 李先生眼眶一热,发酸发胀,几欲落下泪来?,其余几个先生也是如此,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早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十分感同身受。 只有戴夫子更加恼怒,他如今洗干净腿上的泥点子,怎么肯再让人窥见自己的窘迫,气急上头,一巴掌就扇到妇人脸上,“穷酸!” 李先生拉住他的手,肃着脸:“珍惜粮食,怎么算的上穷酸?非要吃一碗倒一碗才?是阔绰?戴玉轩你真是学的一身好?学问!哼!” 他连称呼都不肯,直接叫戴夫子的姓名。 其余先生也很是不爽,戴夫子平时趾高气昂,没想到背后是这个德行!只是如今当?着学生们的面闹大?,那才?是真正的有辱斯文,一边拉着戴夫子,一边扶着嫂夫人,往先生们的休息室去了。等他们走后,门房去打?扫庭院,除了一点去不掉的油污,已经看不出刚才?的影子。 “哇喔!”良久蒋学文才?惊叹道:“没想到平时戴夫子一派正直,私下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人渣不可斗量。” “我?今儿也是开了眼了,啧啧。”周大?回头,“就算在我?们西北,再穷的汉子也晓得疼媳妇,哪儿有上手打?人的?” 不光他们两?议论,其余的学生也跟着议论,这种?事情也堵不住旁人的嘴,还没等上课,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书院。等完下午课后,估计能传到所?有学子家长耳朵里。 放学路上,蒋学文后知后觉:“戴夫子品行有亏,不堪为?师,书院怕不是要解聘他?”他兴奋起来?,“戴夫子要是走了,可就没人再想些花招来?对付你。”他又念起佛来?:“阿弥陀佛!可见人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连老天爷都帮着收拾他!” “戴夫子要是真走了,我?可算是能缓过?来?。”宋朗旭也跟着露出高兴的样子。 “嗯不行不行,我?也不能光等着老天爷开眼,需要一点人为?才?行。”蒋学文偷笑,打?算回家再去暗暗使劲。 这场风波滚动了三日,最终风平浪静,只是浩然书院少了一个戴夫子,多?了一个陈先生,还是李先生举荐来?的同窗。 新先生年纪轻些,刚考过?一回乡试,不中?后就来?寻个差事。浩然书院就在京城还提供住宿,束脩丰厚出入体面,一边苦读一边养家糊口,差事再好?不过?。 宋朗旭达到目的后,不再关注此事,反而?是周大?一直在留神后续。 那天来?找戴夫子的妇人就是他的童养媳妻子,比戴夫子大?十岁,加之一直辛劳着操持家里,挣钱供他读书,两?人看起来?差了辈分,戴夫子自觉光鲜亮丽,不希望有这样的妻子出现,于是另外寻了个美貌夫人装做妻子,还许诺过?要将人扶正。 只是这位糟糠占全了三不去,根本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所?以戴夫子才?迟迟拖着,两?头糊弄。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2节 直到揭破,书院先生们鄙夷他的品行,才?算是揭穿他的真面目。 被浩然书院辞退,再想去别的有名书院任教?,自然有人打?听他的往事,到时候谁还敢让他当?夫子?怕不是教?坏了学生。所?以日后戴夫子的日子不会?好?过?。 听到这个消息,周大?才?算是心满意足,不再关注。 私底下,周二也劝过?兄长,不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劳神费心,岂不是本末倒置?周大?摸了摸弟弟的头顶,弟弟比他小五岁,对幼年的事情已经记不大?清,可对周大?来?说,还历历在目。 “我?懂的。” 出身低微的母亲,咄咄逼人的妾室,见异思迁的父亲.....如果不是大?姐急中?生智想出了三不去作为?借口,又邀请族老做说客威逼利诱下,他们姐弟三人,会?比戴家那孩子更加无助,更加可怜。 周大?不过?是触景伤情,思及自身而?已。 好?在这事风波落定,忘恩背义之人已经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少年人心思浅,不愉快的事情很快抛到脑后,过?上几日后,就到了蒋学文先前提过?的蹴鞠比赛。由两?队勋贵子弟组成,各个都是顶尖蹴鞠高手,准备在风荷园里大?赛一场看看胜负。 蒋学文非常想看比赛,而?看比赛正是需要气氛,人越多?越热闹,自然要喊上同窗一起去。 恰逢休息日,他们四个便一早去了风荷园,准备专心欣赏比赛。 对于看球赛宋朗旭自然经验丰富,怎么能少得了零嘴相伴?越是激动时嘴巴越是停不下来?,他准备了桂花饴糖肉干等等小零食,小块儿的吃起来?也方便,一见面就分出去几袋。 周大?周二不好?意思的接过?,连说下次让他们准备,也当?一当?东道主。 “等天气再冷点,自然还有冰嬉看,到时候就让你们两?兄弟准备。”蒋学文浑不在意,他更关心比赛。 这场蹴鞠比赛差不多?在京城传遍了,前排好?位置自然被更显贵的人家占据了,蒋学文占的位置不好?不坏,不过?探探头也能看清楚。他们待在小小的包间内,小声议论着。 蒋学文正口若悬河的讲解着,宛如球场主播,尽情发挥所?长。 “蓝衣队领头的是敬国公家五房的公子,还带了三个同姓兄弟,他们队里十一人都有经年的老士兵训练,打?起蹴鞠来?配合默契,动作整齐划一,对手就惨了啊!”蒋学文啧啧有声的说道,并不看好?蓝衣队的对手。 他正解释着,包间门口路过?一个端正小厮,笑容可掬的说:“各位公子少爷可要买些彩头?看看哪队能赢?” 周大?忙过?去问赔率,遇上比赛买彩头非常常见,图个吉利而?已。结果他发现,买蓝队赢一赔一成二,买红队赢的一赔三。 好?家伙,两?队的实?力差距到了这等地步吗? 第三十六章 蓝队压倒性?的胜利, 让周大有些?犹豫该买哪个,而?宋朗旭听到这个赔率后?,果?断拿了二两银子买红队赢。 小厮以为他没弄懂规则, 再次解释到:“这位公子, 一赔三的意思是对方赢了才?拿奖银, 没赢的话本钱全没了。” “我知道, 就买红队。”宋朗旭假咳,他只是坚信“球赛反买, 别墅靠海”而?已,要赌就赌个大的! 蒋学文大笑:“正?是这个道理,赌个大的!”他零花钱多, 干脆买了十两,周氏兄弟凑齐买了五两, 兴致勃勃等待结果?揭晓。 小厮再三劝说无用后?,还是把奖券给了他们?, 又到别的包间兜售。 四人相视一笑,又等着红队出场。 蒋学文手?搭凉棚视线放远,看清红队的领队后?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怎么?了?”宋朗旭同样看过去, 只是看了半天没看出究竟。 “没,没什么?。”蒋学文收起惊讶, 解释说:“红队的领队我不太认识,或许是谁家子弟刚从外地回京吧,队伍里的成员倒是认识几个, 好坏一半一半。” “遭了,那?我的二两银子危险了, 唉!这可是小半月的零花啊!”宋朗旭做出捶胸顿足十足懊恼的样子,倒是惹的他们?仨又笑了一回。 蓝红两队碰面后?, 领队上前去互相握手?,再由裁判宣布蹴鞠比赛正?式开始。旗帜一落下,蓝队一马当先,踢着七彩的蹴鞠球,左突右闪势如破竹,率先夺得一球。 红队不甘示弱,也?跟着在场上争夺起来,只是配合没有对方默契,组成的包围圈不够紧密,很?快就被蓝队突破,再进一球。 “唉,可惜了!”宋朗旭说,红队其实看单个球员实力不弱,但是完全形不成一股整力,更兼豁不出去,只能被蓝队按着打。 “窝霍,这下我的十两也?危险了。”蒋学文叹道,“真是可惜了。” 周大没那?么?多顾忌,“既然咱们?看了出来,难道红队的领队看不出?如果?真的看不出,不如咱们?去说一说?红队这是吃了人生地不熟的亏。” 蒋学文略一犹豫,“试试?”反正?他看敬国公五房不顺眼,去给他们?添堵也?好。再说他们?不信,蓝队没有幕后?指挥。 他们?四个偷偷从包间内出来,快要摸到红队的营帐时,场上突然传来一串惊呼和喧哗,似乎场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等他们?踮起脚尖看清楚,一串人急匆匆跑进营帐,□□声和痛呼声一起传来,营帐内骂声一片。 营帐不隔音,宋朗旭四人清晰的听到一句“龟儿子冯兆文!居然打人!”然后?一片各地方言组成的骂声。 蒋学文捂着嘴偷笑,“就是!龟儿子!”他学的还挺像。 营帐内继续骂着,然后?一道清越的嗓音传来,“可是他们?下脚隐蔽,裁判没看到观众也?没看到,算账只能等到比赛结束,冯兆文伤了我们?两个人,还需要再选两个人出来顶替。” 这下鸦雀无声,冯兆文固然可恶奸邪,可是他带的队伍横冲直撞毫无阻拦,已经把红队这边的士气打散了,红队心里隐隐的生出几丝没察觉到的惧怕感。 唉,有时候带队就是这样,一个人厉害不行,必须要一堆人稳定发挥才?行,而?且要气势十足,让人生出胆气来,队伍才?有获胜的可能。 宋朗旭低声跟蒋学文说道:“像这种比赛,冲撞厉害拳脚无眼,一定要设定“替补”人员,至少?三五人,才?能稳定军心,平时也?要一起锻炼锻炼默契,临时上场才?不会抓瞎。” 蒋学文似懂非懂的点头?。 不过这又不是职业比赛,甚至连业余赛都算不上,顶多算是玩闹而?已,没有预备齐也?是正?常的,宋朗旭继续小声说着,丝毫没留意到营帐内的声音已经停下来。 哗啦一声,帘布被掀开,来人像一团火走到他们?面前,客气说道:“你是......?” 蒋学文一抬脑袋,硬是把惊呼吞进肚子里,拼命扯着宋朗旭的袖子,他这才?回头?讪讪说:“对不住,一时忘形。”本来一时兴起背后?议论还被正?主撞见了,好不尴尬。 他都能当场扣出一座标准足球场来。 对方却没有介意:“不,我是来求教的,不知道刚才?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在京城第一次亮相,他要赢!不管用办法?都要赢!在胸膛翻滚的胜负欲已经几欲喷薄,按压不下。 宋朗旭触及到他的眼神,被其中的情绪感染着,郑重的说:“我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的主意,你也?要听吗?” “听!” * 蹴鞠赛中场休息了一刻钟,场上的看客也?是议论纷纷,不一而?足。 罗相东受了邀请来看比赛,本来也?是小辈们?的玩闹,他们?长辈凑个热闹就好,等看到敬国公府冯兆文的手?笔后?,他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旁人还看不出来,他们?出身行伍还能瞧不出吗?冯兆文队伍内的人互相遮掩,配合默契,借着行动下黑手?,伤了对手?的人,估计伤势还不轻,手?段也?太过低劣。 罗相东端起半盏茶,对着罗四说:“敬国公大不如前矣。”、 罗四也?轻声道,“怕不是家学渊源?”敬国公在朝堂上也?是如此?,常常不择手?段抹黑,罗相东都跟着吃了两回暗亏。 “哼!勋贵人家,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呐,昔日一代敬国公是何等的风采,儿孙是全然没继承.....”罗相东感叹完又失笑,论起吃老本他又何尝不是呢?有的吃,至少?子孙后?代无忧,就怕吃的都没得吃。 一想到不成器的子嗣,连隔房也?没出个有能力的,他真是犯愁。 罗四嘶了一声,罗相东笑问?怎么?了,罗四只好点了点比赛场上。 红队重新修整过再次上场,或许是哀兵必胜,他们?显得振奋许多,踢起球也?更卖力,比起上半场的躲避,使出浑身力气也?要拦住蓝队,甚至不管进球得分,耍赖也?要挡住对手?。 蓝队一时竟然拿他们?没有办法?,大家一起耍赖啊! 而?在大部队之外,有三个红衣球员在场上不停活跃,左闪右避,势如破竹,姿势非常的灵巧,而?且很?有默契,不需要言说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很?快就进三个球,弥补了上半场的失误。 蓝队也?注意到了这点,在这么?下去对方就要扳平分数了,那?怎么?行?! 冯兆文一咬牙就准备故技重施,他使了眼神给堂兄弟,堂弟立刻明白,一边遮挡视线一边准备下黑脚。 围势刚刚形成,他们?还没来得及出脚,被包围的小绵羊却诡异一笑,悍然撕下那?张羊皮。只见他一个倒退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半个弧线,扑通一声落到地面上,随后?就是唉哟唉哟的叫唤声,其他人赶紧围了上去,连裁判都过去了。 罗相东也?唉哟一声站了起来,这一摔结结实实后?脊背着地,五脏六腑都震的疼,伤的肯定很?重! 裁判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在他的角度看的清清楚楚,蓝队三个人围住人家一个,说不是冯家兄弟下的黑手?,狗都不信。 只是先前没有类似的例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罚?这场比赛又要不要继续下去? 伤者的亲友强忍着怒火,但言语压不住火星子:“这几个伤人的当然要罚下去!怎么?可能让他们?继续?胜之不武,什么?品行!比赛继续!让替补上!” 裁判得了解决办法?,再去问?了其余两个裁判,一致通过。 冯兆文三兄弟就这么?下了场,临时找了几个人替补,红队这边也?加了一个替补人员,比赛继续。 遭遇这么?一回,蓝队的士气一低,红队气势如虹迅速反扑,开始夺回比分。蓝队少?了核心人物,只能浅浅抵抗。 胜负已经分明。 罗相东才?发现自己站了很?久,全神贯注盯着场上,此?刻才?缓缓坐下,“这比赛真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他坐下饮茶,刚才?太紧张都忘了喝水。 罗相东坐下后?,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对了,你刚才?看什么?来着?” 罗四缓缓说道:“将军没发现吗?刚才?红队新上场的,后?来的伤员,是宋家表少?爷。” * 场上场下的纠缠已经跟宋朗旭没关系了,他此?刻悠闲的躺在临时组建的床上,跟蒋学文说着小话。 周大周二两兄弟体格强健,打法?野蛮配合好,足够把剩下的蓝队打的落花流水,正?在场上驰骋,他就安心躲清闲了。 “你刚才?吓死我了!摔的好真啊!冷不丁看见,我差点冲上去揍人了。”蒋学文压低嗓门说,“你是没看到冯兆文的表情,乐死我了!” 打了人没被看到,没打人却被看的真正?的,冯兆文这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不过也?怪不得,谁让他先打坏主意的?蒋学文乐的不行。 第三十七章 蒋学文笑够了, 执意要检查伤口,他生?怕刚才那一下?,给宋朗旭摔坏了, 那岂不是亏大了? 宋朗旭扭了几扭, 假摔他可是专业的!怎么可能出事!只要姿势调整的好, 发力方式正?确, 落地并?不会受到伤害。 不过他们这?边躲在营帐里,悄咪咪的换掉衣服, 溜回?自己?的包间了。 等他们回?到包间后,没一会儿周大周二也回?来?了,擦掉满额头的汗, 四人对视之后,扑哧一声笑了, 有种一起做坏事的感觉。 “该!冯兆文一贯的使花招,这?回?踢上铁板了!”蒋学文直哼哼, 还要再说两句冯兆文的坏话,这?时刚才售卖彩劵的伙计过来?兑换,他也就闭上嘴。 比赛也看完了, 他们四个离开包间到了外面,掂量着手里赚来?的银子, 准备去花销花销。 以至于随后赶来?的红队领头人,扑了个空。 “二公子,风荷园的包间能进来?都?是有名有姓的, 只要一查就能查到。”他的随从觑了觑他的脸色,揣摩着说道。 红队领头失笑, “算了,有缘自会遇见的。”都?能碰上第二回 ?, 说不准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呢?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3节 他就没有让随从去查。 * 对于这?种意外之财,宋朗旭的处置意见是,尽快花掉。横财来?的快去的更快,还是平日积累的财富更让人安心。 “那怎么花掉?” “去搓一顿,吃点好的。”他们四个加一起已经能凑到半桌席面,何乐不为呢? 他们四个嘻嘻哈哈找了家酒楼进去吃饭,点了几个招牌菜,消磨剩下?的时光,然后打算去笔墨铺子里买几刀白纸。 白纸跟墨条用?的最快,差不多?每隔半月就要重新添置,所以少不得。 他们抄近路穿过小巷,准备从巷子内到隔壁街,正?好在巷子里碰见一个担着挑担的小贩,一头带着炭火一头带着馄饨,正?艰难走出堆积杂物的小巷。 宋朗旭习惯性的停下?脚步,伸展双臂挡住朋友的脚步,四人贴边站着,等候小贩过去。 罗四站在侧边看到的景象就是,宋朗旭俯下?身,正?在跟小贩说着什么,小贩连忙摇头,他就把杂物收拢到墙角,让行人走路时不容易碰撞到。 罗四读过的书少,此刻却在心里冒出一句诗来?,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他记下?一路宋朗旭的举动?,回?去禀告给罗相东。 罗相东看完手上的资料,又听过罗四的禀告,不由自主把眉头皱的死紧,资料上的事情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晓得该如何处理?才算是妥当?,加上最近忙着朝堂之事,一拖就是七八天。 现在在看,实在不能继续拖了,那孩子聪明机灵,性子偏偏有些孤拐,不趁着年?幼引导回?来?,是要出大事的。 * 宋朗旭还不知道这?背后的一切,蹴鞠赛赢后,他便回?归日常生?活,两点一线在书院跟家中奔波。 却没想到,这?天罗大夫人跟罗二姑娘亲自带着谢礼过来?,说是要谢谢朗月。 罗二姑娘喜气盈腮,眉飞色舞,绘声绘色说着话,“朗月你不晓得,那天女眷们聚在一起说话,韩国老?夫人问话,在场的贵女闺秀都?达不上来?,只有我回?答上,韩国老?夫人便狠狠赞扬了一番,我还得了赏赐。” 赏赐如今就戴在罗若宛的头上,一只雕刻的简单古朴的玉簪,玉质温润无瑕,带着低调的美丽。在京城的首饰行未必不能寻到更贵重的发饰,但这?只玉簪可是韩国老?夫人赏赐的! “你猜猜老?夫人问的什么问题?”罗若宛故意卖弄着。 宋朗月很捧场的摇头,表示不知道。 “老?夫人问的是亲蚕礼,以及养蚕的过程。”罗若宛成?功卖了关子,心满意足的说道:“要不是之前在你这?儿看过养蚕,我还不知道丝绸是怎么来?的。”因为好奇心,罗二姑娘也跟着看过几回?,甚至亲自动?手剿丝纺织,给自己?做了一块经纬稀疏的手帕,不过她绣工不错,硬是化腐朽为神奇,把手帕装饰地更好看。 这?张手帕也成?了明证,她当?场拿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宋朗月不清楚韩国老?夫人的赏识意味着什么,只是替表姐高兴,侧耳认真倾听表姐的兴奋,时不时点头。 罗二姑娘比明面表现出现的更高兴,只是暗中压抑着。韩国老?夫人年?轻时,本就是闺秀名流,女中豪杰,在前朝的“六王之乱”中,夜守宫门死战不退,靠着一府府兵,硬是守住了宫门,事后被封诰命,比她的夫君品级还要高一头,一时引为美谈。有了老?夫人的赏识,不论是谁对罗若宛都?要高看一头。 有了这?样的高看,罗若宛在婚事上自然能够再进一步。 厅堂内,罗大夫人也在表示自己?的感谢,罗二虽然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总要叫她一声母亲,更要紧的是一荣俱荣,姐妹嫁的好,以后也能提携景儿一把,故而特意上门道谢。 宋朗旭听完前因后果,倒没有生?出其他想法,他只是给妹妹安排了一堂小学生?自然课,歪打正?着,哪里当?得起上门感谢?故而推拒了再推拒,并?不想领受。无奈罗大夫人也坚持,他只好收下?。 罗大夫人也是收下?礼物才安心,留下?二姑娘回?去,两家的距离本来?也不远,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正?好在门口碰见下?值的罗相东。罗相东随口问起,大夫人便喜滋滋的说了起来?。 亲蚕礼?罗相东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已经开始揣测其中的含义,毕竟亲蚕礼跟亲耕礼并?列,乃是 暮春时节执行的礼仪,政治含义不言而喻。总觉得里头还有什么他揣摩清楚的含义。 一时间他心思万千,难以言说。 事情已经撞到眼前,罗相东也不准备耽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他跟大夫人说了一声,带着罗四漫步走向宋宅。大夫人也没有多?想,只叮嘱早点回?来?。 罗相东走到宋宅门口时,赵管家正?喜气洋洋的收拾东西?,一见到罗相东激动?的差点把账册砸到脚背上,结结巴巴的说着:“伯,伯爷,您怎么来?了?”除了上回?开喜宴,可是难得见到这?位罗家的掌权人,不怪赵管家惊讶。 罗相东微微颔首,自有罗四上前说话,他们是来?寻宋二公子的。 宋朗旭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罗相东的,他吃了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纸笔,去门口迎接。 说起来?,他能见到这?位罗家大佬的机会,寥寥可数,差不多?都?在宴席上,罗相东做长辈状询问功课,他做晚辈状恭敬回?答,双方把礼节表达到位即可。 他也不太记得原著中到底是怎么描述罗家的,隐隐记得没怎么提过这?位当?家人,只有世子罗恒景出场次数比较多?,偶尔还会去郊外田庄看望朗月表妹,送送东西?什么的。 罗相东进门后,先看到他没收好的字帖,当?即心生?好感。不需要催促,按照既定?目标稳步前进,这?个便宜外甥以后前程差不了。 只是越是这?样,罗相东越担心他半路走偏,人才的破坏力可比庸才强多?了。 罗相东想好接下?来?要说的话,让罗四守在庭院内,决定?先用?功课做话题起头。 “最近书院内换了新的陈先生?,教导的怎么样?” 宋朗旭心内一突,有些心虚。随即又安慰自己?,浩然书院本就是罗,蒋,程三家联合办的,作为当?家人过问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关系到全族前程。于是他乖巧回?答:“陈先生?是李先生?的至交好友,品行过关,讲课入情入理?,同?窗都?很喜欢他。” 罗相东点了点头,作为对陈先生?的认可,随后话锋一转:“最近快要入秋,今年?入秋早降温快,还要多?备些御寒的物品,也不要去下?城区走动?,听说那里不怎么太平。” 下?城区多?是脚夫力巴住的地方,租金便宜环境也差,一到夏天污水横流苍蝇肆虐,他自然不会去那样的地方闲逛,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怎么突然提到下?城区? 紧接着他就听见罗相东用?不急不慌的声音继续说着:“听说下?城区多?了一个落魄汉子,有酒喝就喝,没的喝就四处偷窃,在整个城区四处闲逛,嘴里还念着他是书院先生?,教出无数栋梁之才,早晚会带着他飞黄腾达的。” 宋朗旭要是还没听明白,那就白活了,他当?然知道这?落魄汉子是谁,偏偏不肯承认,只是堆起更柔和的笑意:“先生?先生?,生?乎吾前是先生?,达者为先生?,只听舅舅描述,这?人酗酒偷窃,品行不足以担当?师者,恐怕会教坏学生?。” 罗相东继续说:“但是书院自有章程规矩,能不能有师者的资格,还是书院山长更有资格说吧?” “山长也是人,难道不会被蒙蔽误导?避重就轻,省略概括,堆积言辞,一套下?来?,黑的也能变成?白的,难道让坏人继续逍遥继续作恶?直到迟来?的公道?”宋朗旭并?不肯认同?罗相东的想法,直接反驳道。 罗相东扶着额头,他作为武将没那么擅长言辞争锋,正?要继续反驳,却先看到宋朗旭压在恭顺面具下?的不服气,突然笑了,“你现在的表情,可比刚才有意思。”再也不是礼节之下?,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 宋朗旭也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他忍不住带入了前世那些劝他大度善良的亲戚,劝他赡养那个刚从监狱放出来?的男人。 他的确善良,对陌生?人也能如春风温暖,却绝对不会撒给不应该的人! 第三十八章 宋朗旭几?个呼吸起伏间, 意识到自己在“迁怒”,这种情绪除了扰乱心态外还会影响判断,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定定神把怒气压下, 恢复成刚才恭顺的模样?, 拱手道:“是我一时激动, 话赶话说的急了, 还请舅舅不要?见怪。” “无妨,我反而觉得?这样?交流更?自在, 有?话就说在明处,比弯弯绕更?能沟通的明白。”索性书房里也没有?旁人,罗相东站了起来, “那落魄汉子?正是前浩然书院的戴玉轩戴夫子?,事后我找人查过他?平时的行事作风, 发现他?品行不端早有?前科,会找茬刻意为难学生, 来收取贵重礼物,然后再轻轻放过。” 戴夫子?占据师生名分,对学生的功课提出高要?求也是理所应当, 严师出高徒,也是世?人认同的, 这才被?戴夫子?钻了空子?。 罗相东听过副山长的禀告后,派人查证,这才发现其中的蹊跷。 “是吗, 那戴夫子?也算是罪有?应得?,得?了上天报应, 可?见人不能做坏事。”宋朗旭淡淡的说,并不肯承认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我亦这么认为, 做了坏事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罗相东说。 那你今日跑来说这些做什么?宋朗旭不理解,既然戴夫子?罪有?应得?,他?在其中推一把又?有?何不可?? 罗相东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点出重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书院也有?它?的章程,既然夫子?做错事,自该有?山长处理,山长不管,还有?更?高一等的人可?以管,并不需要?使?用特殊手段。” 宋朗旭总算是听明白,罗相东绕了大弯,想说的是“程序正义”那一套!就算坏人如何为非作歹,也要?走正规程序才行,不然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宋朗旭觉得?,只要?结果正确,他?并不介意其中的手法。 他?不信,罗相东入朝为官跟人争斗,没遇上需要?动用非常手段的时候!世?事不是非黑即白,中间还有?大片的灰色,样?样?都要?坚持走正规程序,罗相东能死上七八个来回,还能在这里教训他?? 宋朗旭反感至极。 “你在想,样?样?都要?走程序,我早就死了好几?回,对不对?自己都做不到还来教训别人,立身就不正,道理更?不明。”罗相东好像突然点亮了读心术,对着宋朗旭笑谈。 宋朗旭沉默,但此刻的沉默就代表着默认,他?就是这么想的。 “哈,其实?换一个角度,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并不是每件事都能通过正规程序解决,很多人根本求告无门,含冤受屈。在这时行事,叫做不得?已,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但是,我是说但是,至少在这之前应该先试一试,尝试过之后才能知道结果对比?试过之后没有?结果,再动用非常手段,不迟。” 宋朗旭堆起虚假的笑容面具:“试一试,哪怕明知道没结果?” “那当然!不试怎么知道!试过至少可?能性在五五之间,不试那肯定一成也没有?。”罗相东回答的干脆。 宋朗旭突然展颜一笑,随后语带挑衅:“伯爷真是大义凛然,不知道自己亲身遇上,又?该如此自处呢?” “当然是秉公处理,大义灭亲”罗相东果断说。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宋朗旭嗤笑,他?并不相信罗相东此刻的信誓旦旦。 直白点说,他?这次之所以用迂回手段,不就是因为幕后主使?是罗家二房的子?侄吗?让他?当着叔叔的面告侄子?的状?他?脑子?又?没问题!此刻这个问题由罗相东说来,格外讽刺。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秉公处理?”罗相东再次重复这句话,“好了,谈话先中断,我也要?做该做的事情。” 他?听出其中别有?内情,自然要?先去把“内情”解决掉。 罗相东就此离开,他?一走,赵管家期期艾艾的在门口探头,“二少爷,出什么事了?” “无事。”宋朗旭连敷衍都不想敷衍,冷淡回答,在书房内枯坐。 他?把心里话脱口而出后,又?有?些懊恼,倒不是觉得?他?做错了,而是他?这小胳膊明显拧不过大腿,现在是韬光养晦的时间,等到成年后,他?想做什么不行? 只是他?生平最讨厌男性长辈的说教,一点一个炸,所以情绪有?些激动,如今后悔也晚了。 心里带着忐忑,宋朗旭一整晚都没休息好,第二天还要?继续去书院上学,有?些心不在焉。熬到下午,他?才发现书院里少了一个人,不,不对,是两个。 罗恒朝跟罗恒熹都没来上课,听说是请假了。 他?去找罗恒景试探,罗恒景在僻静处才敢开口:“是我爹,昨天把朝哥儿打了一顿,请了家法,朝哥儿起不来身,熹哥儿也留下照顾。” 凭他?爹练武的手劲,对付个半大孩子?岂不是手到擒来?直打的罗恒朝哭爹喊娘,痛哭求饶,结果一点用处没有?。 想到这里,罗恒朝打了个寒噤,开始觉得?他?真是他?爹亲生的!不然只要?他?拿出三成功力?,他?都消受不起。 只是罗恒朝挨打的原因,罗恒景实?在说不出口,太丢人!原来朝哥儿在书院读书不认真钻研学问,反而一门心思走歪门邪道,暗中跟戴夫子?联合,打压了不少无背景的学子?。那些人被?打击的没了向学之心,黯然转学,偶尔一两个不服输的,再让伯府小厮出面彻底压服。 办书院是为了培养子?弟,挑选合适的人才为国尽忠,哪里是用来排除异己的?所以尽管朝哥儿被?打的很惨,罗恒景还是觉得?罪有?应得?。 “是吗,原来如此。”宋朗旭淡淡说道,他?都能查出来的东西,没道理罗相东会查不到,只是没想到罗相东还真能狠下心去处置二房侄子?,难免提高了对他?的评价。 有?些世?家讲究胳膊折了都要?藏袖子?里,不肯剜去腐疮治愈伤口,等到病毒发作那天必定蔓延全身,罗伯爷倒是肯壮士断腕。 罗恒朝还要?絮絮念叨说着话,宋朗旭的心思已经转移到别的地方。 罗相东既然处置了罗恒朝,那就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等了几?日没动静后,他?就厚着脸皮装做一切如常。 日子?如水一般流淌,秋收在即,宋朗旭正在教妹妹看账本,算完账后,宋朗月跳了下去,找出一本记载礼仪的书册,特意摊开给哥哥看。 她平时也跟着读书习字,她聪明又?肯学习,对礼仪礼节也略懂一二,听过那日罗二表姐的话后,总觉得?韩国老夫人的事情不简单。 “没错,我也这么想,亲蚕礼一贯都是皇后主持,带领宫嫔祭拜嫘祖,象征鼓励农桑,意义重大,但是这个礼仪从前朝就开始废除,至今没有?恢复,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提起?”宋朗旭想,韩国老夫人政治嗅觉敏锐,怎么会下无用的闲棋? 宋朗月跟着点头。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4节 “只可?惜我们?位卑力?小,什么都不知道。”没有?情报没有?信息,就是诸葛在世?也要?抓瞎,凭空怎么判断? 宋朗旭意兴阑珊,关于朝堂他?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当今皇帝无子?,不,不能叫无子?,而是生一个死一个,死一个再生一个,断断续续持续小二十年,一晃眼当今陛下都快奔五张了。 根据宋朗旭那点浅薄的生育常识,咳咳,能怀代表妃嫔们?没问题,问题应该出在陛下身上。 只是他?憋在心里谁也不敢说,说了就是妖言惑众,他?的脑袋还想留着吃后几?十年的饭。 而当今陛下隆庆帝也没有?皇后,自从仁纯皇后去世?后,一直是贵妃暂代宫闱事。 “罢了,天塌了也有?勋贵们?顶着,关我们?什么事呢?”宋朗旭说完摸着妹妹的脑袋,嗯,最近这段时间吃的芝麻丸很见效,朗月的头发透出一股黑亮,也显得?健康不少。 宋朗月摆动脑袋,头发好痒!但是她试图安慰哥哥没关系,他?们?虽然年纪小,但早晚有?出头那天。 “那就借你吉言啦!” 说着他?们?继续看账本,清点自家资产,正点到新开的香粉铺子?时,赵管家迈步进来,有?事情要?说。 夏天用的脂粉清爽干净,而临近秋冬就需要?换成厚重的,不然京城的风能吹的人脸皮开裂,比刀子?还厉害。最近香粉铺子?新推出的梅花膏非常受欢迎,夫人们?用着好,五瓶十瓶的往家里搬,他?们?事先准备的那点存货当然被?洗劫一空。 “那就再做一批吧,这才九月,直到二月才解冻,梅花膏的市场还大着,多做些备着。”宋朗旭说道,看出赵管家为难的样?子?,“难道是原材料出了问题?” “是啊,是膏油的问题。”赵管家解释道:“梅花膏的配方是经过反复调试的,用猪油膏最高,既润泽又?不会糊脸,只是这猪油收集不易,一头猪只能提炼十几?斤,卖家还未必肯全部卖给我们?。” 宋朗旭想了起来,油脂不易得?,而且还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开门七件事,荤腥菜也被?叫做有?油水,可?见油的重要?。 “那就多跑几?家吧,涨价也不要?紧,关键是东西一定要?够,不然只能看着别家挣钱了。” 得?了答复,赵管家这才让石头出门去收集猪油。 宋朗月没听过这些细节,好奇的竖起耳朵,宋朗旭有?意让她多了解琐事免得?被?人糊弄去,所以让赵管家慢慢说着。 赵管家道:“如今养猪的人家不少,但是都养的不多,因为害怕猪生病,那就一窝全端了,血本无归,养个十来头的就是大户。”而且养猪还要?打猪草,一天喂两顿,都是累人的体力?活,家里 人口不多的,都不敢喂猪。但要?是能喂大,收益也是巨大的,一头猪二百斤,猪肉猪下水不说,还有?人高价购买猪头猪蹄,至少能挣二三两,算是一个相当厉害的银钱来源。 第三十九章 宋朗月从来没听过这么细节, 餐桌上?平凡可见的肉,原来还需要?这么多道程序才能摆上?桌,不?禁让她生?出几分好奇来。 养蚕都可以, 养猪, 也应该行吧? 时间过的久了, 赵管家也能大概看懂三姑娘的心思, 他连忙拒绝:“那可不?行!养猪的地方腌臜的要?命,可不?是姑娘该去的地方, 就算我?去,也只是站在门口?呢!”毕竟猪窝.....呃,那真不?算什么好地方。 宋朗月大失所望, 不?得不?打?消这个?主意。 “其实要?想?干净,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麻烦些,猪舍要?做成前后通风的式样, 还要?提前挖好坑,定?期清理就好。”宋朗旭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获得崇拜的目光x2。 呃, 这也算厉害吗?不?过是养猪而已。 “当然算啊!家家户户能吃上?几口?肉,就是万家生?佛了。”赵管家念叨着, 他过过苦日子,当然知道平民百姓平时想?吃点肉多难,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割上?二斤肉来吃, 还是全家人一起?。 说完之后,赵管家又觉得有些失态, “收集原材料事情我?记下了,还有一件事, 三百亩山地,总共才用了七八十亩,其余地方要?不?要?也种?点东西?” “那就种?些果子吧,什么样的都要?,桃三杏四梨五年,种?果子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宋朗旭想?,山地不?能种?粮食,但果子也能卖钱,做成的蜜饯干果也是一门好买卖。 哪一块土地都有它的用处。 赵管家领命而去。 梅花膏生?意的确不?错,好几次卖到脱销,他们又追加了好几次的原材料,这才勉强应付过来。 赚到了银子,赵管家就开?始琢磨别的,他还是老思想?,有了钱就想?买房置业,图一个?稳妥,更能传给子孙后代。奈何京城是富贵地儿,一块招牌砸下来,能有九个?跟王公大臣们有干系,这种?情况下想?拿到田产,相当的不?容易。 他找了许多中?人,这才得了一个?巧宗儿,听说郊区有十几亩田产要?出售,尽管价格不?菲,他还是准备拿下。 清水县一亩上?好水田需要?八到十两,旱田四到五两,而京城的地皮自然矜贵,愣生?生?要?价二十五两!赵管家心疼又觉得应该买,不?然碰不?上?这么好的机会。他给二少爷说过后,宋朗旭便觉得应该亲自去看一回。 因为来到这个?时代后,宋朗旭亲自感受到了土地的重要?性,没有土里长出来的东西,吃什么喝什么?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出于这种?期盼,他想?要?试一试提高粮食产量,精耕细作。如果“实验田”太遥远,不?方便他随时查看,所以在郊区买田是最佳选择。 一路颠簸到了郊区,他终于看见了本次要?出售的田产,挨着一片河湾,水源充沛,土质也不?错,如果不?是面积太小,算是非常好的选择。 田产的主人搓着手,十分舍不?得自家的田地,“唉,如果不?是要?回老家,我?也舍不?得卖啊!”卖田卖地,在戏文里都是败家子才干的事情。 赵管家悄声说:“二少爷,要?不?要?压价?这块地面积太小,左右两侧都是大户人家,一般人不?敢买。” 因为付出跟收获不?对等。 “买吧,位置这么好的田产很难找。”宋朗旭用手指捻了捻泥土,疏松透气,质地肥沃,上?好的良田,对他来说刚刚好。 既如此,赵管家也不?再犹豫,去跟田产主人讨价还价,两人嘴皮子翻飞,一个?劲儿述说自己的艰难,最终以二十三两一亩的价格成交,约好第二天去衙门过户。 虽然花了快四百两,但是赵管家乐呵呵的,因为他们也是在京城有田产的人了!出去混也能吹个?牛皮了! 二人并石头驾着马车正要?离开?时,宋朗旭的目光不?经意扫到角落里,注意到正在田里耕作的妇人。 妇人就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麻布衣裳,上?面补丁累着布丁,看起?来十分贫困,在深秋天气也没换上?棉袄,而且几件单衣套在一起?穿,勉强御寒。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乖乖巧巧的提着篮子,跟在妇人的背后转悠,时不?时还帮着把地里的菜捡起?来。 两母子都在忙碌,但是偶尔碰撞的眼神告诉旁人,他们累的甘之如饴。 宋朗旭捏紧车辕,突然说道:“我?有些渴,不?如在前面停下讨碗水喝。” 石头不?疑有他,毕竟现?在讨水喝很常见,他停下马车下车去跟妇人说话,妇人停下手里的活,去 厨房用粗瓷碗端了水来,两手不?停搅着衣角,“条件不?好,见笑了。” 石头端着碗正要?往回走,却发现?二少爷利落下了马车,朝着这边来了,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意,石头也形容不?出那种?笑是什么,反正看着就跟自家晚辈似的,亲近的很。 “这位夫人安好,我?想?打?听点事。” 被这么认真的对待,妇人更紧张了,“你说你说,只要?我?知道就行。” 而少年问的问题,不?过是这附近田产的收益,或者应该按照什么时节来春耕秋收,秋收后又该种?点什么蔬菜之类的,正好全都是妇人知道的问题,她小心回答着,然后越来越顺口?。 毕竟以前一家子的田地都靠她来操持,妇人积累下极为丰富的经验。 少年笑了,“我?刚在这附近买下一块地,正愁没有老庄稼把式来管,这位夫人愿意一试吗?” 妇人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老田家前段时间就在到处张罗想?要?卖地回老家,想?必眼前的少年就是买主了。 看着脾气挺不?错的,如果是主家想?必也不?苛刻,只是..... “不?好意思,我?已经租了这家的田,够种?的了。”妇人有些惋惜,看到对方失望的样子又补充: “不?过都在这一片,实在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去帮帮忙。” “那就算了,种?地很辛苦,都是体力活,平时该多休息。”少年摆了摆手,“打?扰了。” 他带着摸不?着头脑的石头走了回去,趁着石头在车辕驾马车,轻声跟赵管家说:“查一查那是谁家的庄子。” “不?用查。”赵管家说。 他们两都认出了妇人是谁,毕竟当初还是他们亲自找人去透了风声,把戴玉轩想?要?停妻另娶的事说了出来,引妇人到书院去的。 戴玉轩祖籍外地,加上?父母双亡,搬到京城后没人知道他曾经娶过妻,如果他不?承认,戴亭就成了无?父之子,飘零浮萍,没了身份又该如何自处?所以妇人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让戴玉轩承认,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 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得偿所愿,在京城落下户籍了。 宋朗旭理清一切后,反问到:“为什么不?用查?” “因为这块田庄是谁的,我?知道。”赵管家补充:“是寿安伯罗家的。” * 天黑之前他们回了宋宅,宋朗月早早就在大厅内等候,眨巴着眼睛等待哥哥回家,用过饭后,宋朗旭心情复杂,独自在书房内待着。 很难形容此刻他的心情,他按下纷杂的思绪开?始思考,我?错了吗? 想?不?明白,始终想?不?明白,或许再过十年他还是想?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有件事必须去做,那就是感谢罗相东的收尾,就算报复也不?该牵扯到无?辜之人。 宋朗旭深深吸气,打?算尽快解决这事。 首先就是去找罗相东,感谢他的帮助。 他难得登罗府的门,每次都是拜见过长辈直接离开?,所以不?清楚罗相东平时的出入时间,恰好人没在。 他在花厅等候时,听到消息的罗恒朝咬牙切齿的赶了过来:“你现?在高兴了是吧?得意了是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宋朗旭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对啊,我?特别高兴特别快活,看到有人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当然非常愉快。唉真可怜,背后说坏话不?管用,使坏也不?管用,真是老鼠咬刺猬,无?处下口? 呀!” 他做出一副很愉悦的样子,刺激地罗恒朝双目通红,刻薄话脱口?而出。 “我?告诉你,你也就是一时嚣张,快活不?了几天了!像你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就指望着扒着伯府,从手指缝里漏点东西给你!不?像我?,我?可是伯爷府的三公子!” “你是三公子啊,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但是很可惜,父母根本没有给你足够的底气,这才让你如此恐惧害怕失去,连远远不?如你的人也要?去暗害。”宋朗旭叹着气,“但是你没发现?吗?害人不?是消除你恐惧的办法?,这世上?如此多的天才,把我?拉下来难道你就能顶上??不?,走了我?一个?,还有张王赵李,个?个?都比你强,你还能一个?个?的害过来?” “就像你弄走了钱金宝,弄走了王之渠,最后又迎来了我?一样。”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罗恒朝,“不?信就再试试?” 罗恒朝双目睁大,他从宋朗旭的瞳孔内看到他渺小的身影,那么那么的小,一点都不?起?眼,好像剥去他那层华丽的外衣,被扔到大街上?一样,无?所遁形。 好丢人,好难过。 罗恒朝捂住脸,拐杖扔到一边,痛哭流涕。 宋朗旭才不?会放过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天赋又不?行,努力又不?肯,家里指望不?上?,不?知道以后会过成啥样喔!啧啧啧!说不?定?要?饭都抢不?过别人,要?晓得现?在要?饭也是需要?嘴才的呀!” 这下罗恒朝哭的更大声了,宋朗旭也不?去劝,悠闲坐在一边品茶,全当他的哭声是伴奏,还跟着哼小调。哼着哼着,罗恒朝的哭声也走了调,被带着跑了。 他怒气冲冲爬起?来,扔下一句你等着,落荒而逃。 罗恒朝刚走,罗恒睿匆匆而来,“旭弟!三弟没为难你吧?” “怎么会?屁股上?的伤还没养好呢!怎么为难人。”宋朗旭淡淡的说,“还是谢过睿表哥了。” “不?,不?客气。”罗恒睿瞧出他的冷淡,只好说道:“我?去前头问问爹回来没有。” “嗯,谢谢。” 宋朗旭又不?是傻子,再者罗恒睿的手段也过于粗浅,很容易看出破绽,他平时跟罗恒朝连交集都少,能把仇恨值拉的这么稳?书院里又不?是没有其他更出众的天才,用指甲盖都知道,这中?间有人使坏撺掇。 只是他没证据,只能按下不?表,以后还要?离罗恒睿远点。 罗相东恰好回府,听说宋朗旭等了两个?时辰,笑道:“还不?算太晚。” 他还以为这孩子打?算闷着不?开?腔,一直熬到天荒地老呢。 罗四附和:“表少爷是个?倔性子,不?肯认怂,但是脑子很清楚,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要?转过这个?弯来,不?就上?门来认怂吗? “唉!他也没个?长辈,总要?来个?人让他少走弯路。”罗相东叹道,“勉强让我?顶上?。”毕竟让他眼看着少年走歪,他也做不?到。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5节 * 宋朗旭在书房里道谢后,心情豁然开?朗,放下心头大石后愉快很多。或许罗相东说的“先试一试”也不?坏。 反正不?奏效的话,他一样会用自己的手法?来达成目的。 因为心情颇好,这段时间只要?是邀约,他都会出门去,一眨眼就到了天寒地冻的季节。 万物凋零天气还冷,大家都不?愿意外出,冻出风寒可不?是玩的。蒋学文琢磨着,又翻出一个?好玩的地方。 镜澄湖。 这片湖水也在京城内,风景颇美,四周遍种?梅花,风里都带着这样的香气,叫人闻之欲醉。 而镜澄湖上?冻后,湖水宛如一片蓝色美玉,纯净无?暇,加上?凝结的水草,画卷一般美不?胜收。 蒋学文摩拳擦掌,想?要?去湖水溜冰,等了三天确定?湖水彻底冻的结实后,才带着人过来。 周大周二从前没见过这样冻上?的湖水,啧啧称奇,看了好半天才肯换冰鞋。 冰鞋是木头做的地板,下面固定?一条刀刃似的冰刀,鞋尖略弯减少阻力,这样才能在冰面上?顺畅滑动?。 蒋学文是个?中?高手,一上?冰面比那泥鳅还要?灵活,一哧溜就不?见踪影,宋朗旭只好留下,慢慢指点两个?新?手滑冰。 周大周二平时还练武,力气非常大,灵巧度就有些不?足,学了好半天才只会慢慢滑动?,需要?人牵着。 宋朗旭也理解,学滑冰最好年纪小,不?怕摔,因为滑冰最少不?了就是摔跤,成年人跟小孩子摔个?屁股蹲能一样吗!前者都能把尾椎骨摔断。 周大紧张的大汗淋漓,好容易动?作稳当些了就摆手:“你自个?去玩吧,我?跟二弟慢慢在湖边滑,摔不?着的。” “一个?人玩又有什么意思?孤芳自赏。”宋朗旭还没说完,背后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你是在内涵我?吗?” “不?,不?是。”宋朗旭接口?的理直气壮:“我?是在明涵!哪儿还用的上?内涵!说坏话当然要?当面说,不?然当事人没听到怎么办?” 蒋学文嗷一声扑了过去,两人在冰面打?了好几个?滚,不?分胜负。周大周二各自选了一个?人加油支招,想?让他们分个?胜负出来。 不?过很显然,他们身上?厚重的棉衣阻碍了发挥,打?人不?疼。 在湖边打?闹的四人落入旁边的锦衣少年眼中?,他流露出几丝羡慕来,定?定?驻足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侍从催促才离开?。 闹腾过来,体力也消耗差不?多,周大周二提议在湖边休息,他们找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爬上?去挤着坐下来,一边擦汗一边补充水分。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眨眼就是冬天,马上?又要?开?春了。”周大先说,“你们呢,有没有打?算参加明年的院试?” 第四十章 周大?是打?算参加的, 他年纪比其余三人?都长,来年就满二十岁,这个年纪无官无职, 寸功未立, 的确十分尴尬, 连亲事?都不好说。 如果能考中?秀才, 好歹他姐姐说亲时也能增添几分光彩,没那么?寒碜。 既然他要?去?考, 周二也跟着要?去?,就算没中?混个下场经验也好。 他们说完后宋朗旭沉思,“我其实只有三成把握, 但想要?下场一试。”他目前的身份太?低了,很多?主意?抱负都不敢施展开, 生怕招了旁人?的眼,再给自己惹祸。退一万步说, 就算真的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他也不能拿出来。 小儿抱金过闹市,他没那么?傻。早点考中?, 早点给自己增加筹码。 他们三都这么?说了,蒋学文犹豫好半晌, 他现在去?考就是陪跑凑数,非常不值得,但是又不甘心被小伙伴抛下。 “你就等着回去?问李先生吧!他要?是松口你就去?, 不松口就继续学,争取一举夺魁么?!”宋朗旭给他解围。 蒋学文叹口气,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他有些闷闷不乐, 为?了让他开心点,宋朗旭起身来,教了他几个新花样,学着学着蒋学文就忘了这回事?。 周二跟哥哥悄声?说话,“看着学文这样,我还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我们是徒步行走,学文他有马车坐,想要?同时达到终点,我们只能早些出发。”周大?淡淡的说。 周二乐了,“大?哥平时笨嘴拙舌的,今儿倒是说了一句好听的。” “怎么?了,学不会还不准我记两句吗?”周大?也开始跟弟弟闹腾起来。 这边厢,蒋学文学会了滑步和蛇步,正一鼓作气的练习时,旁边有人?慢慢靠近:“这是什?么??冰嬉吗?” 宋朗旭回头,从皮草大?氅和兔毛帽子里露出半张脸的人?,是谁啊? 对方楞了一下,拉下大?氅的领子,“是我。” 这下宋朗旭总算是认了出来,说起来这是他们第三回 碰见,真是有缘分。头一回在风荷园纸飞机撞到别?人?身上?,第二回蹴鞠比赛使了坏,双方算是认识了。 “这招叫做燕飞翔,取的是燕子回旋飞翔轻巧如意?的姿态。”蒋学文一个旋转回到这头,摸了摸冻僵的鼻子,“是你啊。” 他还记得这位锦衣贵公?子,当初连爷爷都提醒他少接触的,如今看来果然没错,光是这身光滑鲜亮的完整墨狐大?氅,用的起人?家?,一个手都能数出来。 锦衣少年点了点头,“我姓程,在家?中?排行老三,就唤我程三吧。” “巧了不是,我是蒋大?,这是宋二,刚好凑齐一桌不是!”蒋学文哈哈笑起来,“相逢就是有缘,程三你也来滑冰的吗?” 程三点了点头,好奇的看着蒋学文炫耀他学会的新技术,看的多?了难免技痒,想要?亲自上?场一试,蒋学文脱了他的冰鞋,亲自指点。 单刀冰鞋只要?掌握好平衡,其实是很容易学会的,只是最开始学的慢,只能让人?牵着慢慢走,在冰湖上?绕了几圈,程三就学的差不多?,非要?自己个上?场。 蒋学文坏笑了,亲自帮忙穿戴好冰鞋,还脱去?大?氅,“好啊,让我康康你学到几分。” 程三不疑有他,他对自己自信的很,觉得冰嬉也不难,轻松学会,殊不知还差得远。 程三慢慢放开支撑物,迈动双腿准备往前滑,背后的两个人?却在嘀嘀咕咕:“你说几个?” “我猜五个!” “我猜八个!” “嘻嘻嘻嘻!” 嘻嘻哈哈,阴阳怪气。 果不其然,程三刚得意?了不过半柱香,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狠摔了个屁股蹲,傻呆呆的楞在地面上?,收获一连串的嘲笑。 “哈哈哈!”宋朗旭笑够了才把人?扶起来,“学滑冰都会摔跤的,摔的越多?学的越快么?!” 程三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我可算知道刚才你们背后嘀咕什?么?了,原来是看我笑话嘛。” “你也可以笑回来啊!”蒋学文说,“谁还没丢丑的时候?站起来就好。” 反正他们一直都是打?打?闹闹的,更显亲密。 程三不□□露出几丝羡慕来,他跟兄弟们并不亲密,过度的保护导致身边只有随从,没有朋友。他觉得,这样真好。 程三越滑越是快活,掌握了诀窍后,在冰面有种飞翔般的快乐,脱离了地面,轻松掌握身躯,还能圆转随意?的活动。 玩了一上?午,宋朗旭也累了,体力消耗快,他准备去?旁边随意?找家?酒楼用饭,正要?喊上?程三一块儿去?,突然从湖边来了一串人?,推开旁边看热闹的,来到程三面前,整整齐齐的跪下:“属下失察!请公?子责罚!” 黑压压跪了一片,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京城人?爱看热闹,但是也知道什?么?热闹能看,什?么?不能看,刷拉一下跑的远远的,然后借着花木石头的遮掩,探头探脑的想看。 程三:...... 就很尴尬懂吗? 我也很尴尬好么??宋朗旭想,围观群众可以跑,他总不能跑吧?有种不讲义气抛弃朋友独自跑路的感觉。他给程三使眼色,既然是你的属下,就指使起来啊!总不能就这么?跪着吧? 程三深吸气,“起来吧,不关?你们的事?,是我甩掉了随从。”随从没找到人?又不敢隐瞒,硬着头皮去?把侍卫队找来,侍卫队根本不需要?明察暗访,直接就找到了人?。 既然侍卫队找来了,自由的时间已经过去?,程三叹了口气,冷淡的说:“起身,还要?让人?看笑话吗?” 穿戴像是侍卫队队长的人?物站了起来,恭敬的目光下带着审视,正在打?量他们四个,衡量他们是什?么?人?物。 周大?打?个寒噤,他能看出来,这些侍卫想必都是见过血的人?物,寒意?扑面而来。 宋朗旭偏偏不闪不避,直视对方,输人?不输阵!他又没有做亏心事?,何必惧怕对方的眼神? 侍卫队长收回眼神。 程三转过来,带着歉意?说:“今天玩的很开心,也很高兴遇见你们,只是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嗯,我们也差不多?该去?用午饭了。”宋朗旭接口:“那就下回见。” 双方默契的没有询问更多?,从两个方向离开了。 程三领头,侍卫们跟随其后,让程三愈加烦闷,每次出门后面都跟着一堆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能做,那滋味也不是一般人?消受。 他烦闷的上?了马车,翻开车上?带的蜜饯果子,泄愤一样大?嚼!让我做什?么?,我偏不!我就要?违逆! 他的手碰到蜜饯果盘下面的纸张,翻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张白纸叠的东西,怪模怪样的,但是能飞很远。程三还记得捏住纸张之前,要?在尖头哈一口气,像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他如果能飞这么?远就好了。 * 等到出了镜澄湖,周二才咂舌:“我滴乖乖!这是谁家?的公?子下凡来了?竟然养了这么?多?侍卫!” 搞的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招惹了别?人?。 周大?补充:“估计是什?么?皇亲国?戚吧,不然不会是这个阵仗。” 蒋学文沉重的点头,“就是!” 四人?之中?,只有蒋学文对勋贵们认识最多?,他都这么?说,八成是真的。 “萍水之交,认识认识就好了,以后说不定面儿都见不上?。”宋朗旭安慰他们:“没事?的,既然当时都没拦我们,还能事?后找我们麻烦?” “就是,我们能算哪根葱啊?不对,连葱叶子都算不上?,安心好啦~”蒋学文也跟着说着。 他都这么?说了,周大?周二也就安心了,不过也不怎么?敢再出门去?玩了,害怕再遇上?什?么?事?情。 * 既然不出门,也就只能苦读了。周大?可以说是拿出吃奶的劲儿,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扑在用功上?。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只要?努力,知识不会辜负你,周大?既然这么?努力,效果也是显著的,成绩提升明显。 宋朗旭更不甘落后,一心想要?榜上?提名,看到学生们这么?努力,李先生也很欣慰。只是也要?适当的拦住他们。 “勤勉是一回事?,休息也要?注意?,不然空有一肚子学识,在考场上?答不出来怎么?办?”李先生故意?吓唬他们:“从前你们有个前辈,考试前熬夜背书,自以为?胸有成竹,结果在考场上?困的睡着了,一个字都没写,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学生们听过,收敛了自己熬夜背书的行为?。 背着背着,时间就进了腊月,再勤勉的学生也难免会有些放松,但是今天,宋朗旭一进书院就感觉到羡慕的眼神落到他身上?,让他头皮一麻。 这又是怎么?了? 蒋学文同样用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注视他,“我现在有点后悔没有报名了。” “嗯?”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6节 “是敬恒先生啦!他要?亲自来教你们功课!”蒋学文看他还是没有醒悟:“是山长大?人?回来了!” 宋朗旭可算是想了起来,原来如此!平日山长神龙见首不见尾,到现在他都还记不清山长长什?么?模样,书院里的一切大?事?小情都是副山长在处理。 而山长之所以还能稳坐位置,当然有非凡的本领。他学自本朝大?儒庄大?家?门下,是庄大?家?的亲传弟子,更是隆庆十五年陛下亲点的状元,官至御史台,可以说是极清极贵,厉害非凡。后来敬恒先生父亲重病,他毅然辞官照顾父亲,一时传为?美谈。 想当初罗蒋程三家?,也是费了老牛鼻子劲儿,才请到这么?一位山长,而一众小学鸡们只有在临近科举前,能够在“考前突击班”见到山长的身影。 说到这个蒋学文把头砸到桌子上?,喃喃自语:“我后悔了,我要?去?找李先生报名.....”怎么?就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安心啦,我会记好笔记,然后带给你的,不过针对性不强,应该用处不大?。”宋朗旭摸着鼻子承诺道,换来蒋学文一个感激的拥抱。 既然答应了,他就准备好好记笔记,跟一众同窗一起去?了敬恒先生专属的小院。 一共有十七个人?来参加小班教学,临近考前,谁也没心思浪费时间,大?家?都是互相点头示意?,然后找空位坐下,要?么?默写要?么?背书。 在窗外站了一刻钟,确定学生状态的敬恒先生十分满意?,学习全靠自律自觉,押着人?学习岂不是没劲? 至少在场的十七个,都明白这个道理。 不一会儿李先生就出现了,怀中?抱了一沓白纸,还有数个卷轴,“大?家?学到如何水准了,山长并不清楚,所以这次要?先考试,然后再酌情安排。” 懂,摸底考试对吧?宋朗旭接过白纸,看清卷轴的题目后,开始提笔默写起来。 题目的形式完全参考院试,因为?时间简短就只有一道题,但摸清学生底子够了。宋朗旭一边回答一边思索该怎么?回答,整副心思都投入到考试中?,一时之间课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好容易答完了题目,李先生把试卷收好后说:“嗯,山长会一一看过,再单独指点你们,先照常读书吧。” 原来还见不到山长啊,学生大?失所望,随后又想到能得到山长的单独指点,那不是更值?毕竟以敬恒先生的阅历,学生们困惑的问题先生都遇到过,只需轻轻点拨几句,就足够他们茅塞顿开,回味无穷了。 果不其然,下午敬恒先生就开始单独跟学生们见面,拔得头筹的人?大?概聊了半个时辰,那名学生出门时大?喊一声?我悟了!悟了!然后跟傻了一样到处转圈。 也不知道悟了什?么?。 随后的学生们一个比一个夸张,状如疯魔癫狂,各种神奇的状态都有。 宋朗旭吐糟着:“山长单独一个小院,莫不是怕旁人?看见同窗们的癫狂?”想想以前他跟蒋学文还好奇偷看,楞是没找到机会,源头竟在这里! “贫嘴!”李先生拍了他一下,“好生进去?,山长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要?隐瞒。”他顿了顿又强调,“只有发现问题,山长才好替你拿出解决的法子。” “是,谨受教。”宋朗旭深深鞠躬,迈步进了山长的房间。 第四十一章 进门之前, 宋朗旭有?些紧张,毕竟见山长的机会非常少,而且能得到指点的话, 比他自己慢慢摸索强多了。 他正整理衣冠, 听得内室传来一声进来, 就赶忙推门而入, 随后被?室内的景象一震。 倒不是说里面装饰的多么豪华精致,富丽堂皇, 相?反,内室只是简单的白墙,一张长案和几张小凳, 简单朴素,稍微有?些家底的, 也不能布置的这么简陋。 让他震惊的是,那三面白墙上, 摆了满满三面墙的落地书架,上面一格一个塞满了书册典籍,密密麻麻目不暇接。 这里头该有?多少他没看过的书册啊!要?是能借阅该多好!师长当面, 他就是有?再多想法也只能先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 阅人无数的敬恒先生?怎么可能看不出这点小心思?他得意一笑:“坐。”先生?面前摆着一张茶凳,显然是提前给学?生?准备的, 上面已经摆了宋朗旭的试卷。 “第一次来这个房间的人,就没有?不为这些书册震惊的。”敬恒先生?显然为之得意,并不介意展示给旁人看。 即使印刷书普及了, 但买书藏书依旧是有?钱人家才能做的事情,甚至世家把孤本古籍收藏起来, 不借阅给外人,书籍的流通性很差。 宋朗旭想, 黄金千两不如家有?千卷,先生?真是把这句话贯彻到底。 略等他平静心绪,敬恒先生?翻动?试卷说道:“我看了你答的题目,基础不错,时文做的也还行,常有?巧思,但院试的难度不是你现在水平能过的,把握不大,考秀才没那么容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的建议是你学?一年再考,这样?把握更大。” 宋朗旭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他站起来对着敬恒深深一鞠躬,“这些学?生?都知道,只是学?生?家中情况特?殊,无人支撑门户,不得不竭尽全力?一搏。” 一个博字,道出多少辛酸和不得已。 敬恒并不是那等不知变通的人,相?反他很能理解一些学?生?的迫切,试问在家苦读七八年,一点成绩都没有?,谁能稳得住?考个名堂出来,至少证明自己这条路没走错。 理解归理解,敬恒还是再次劝道:“你现在的水准,如果是碰上喜好实干的学?政,可能落个尾名,碰上喜好华彩文章的,落榜无疑,付出跟得到实在不平衡。” 宋朗旭却很坚定,“学?生?知道,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如果没中,只当是下场积累经验,如果中了,就好好苦读三年再想其他。”他补充道:“学?生?知道基础的重要?,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地基容易塌陷,不会为了一时的得失而失衡。” 随即用忐忑的眼?神望着山长,生?怕他还是不同意。 敬恒失笑:“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侧面说明这学?生?想的很清楚,主意坚定,拦是拦不住的。 敬恒便把话题重新转移到试卷上,指出他有?那些不足之处,或是哪些段落记忆不熟悉,宋朗旭听着有?道理,便摸出随身带的笔记本一一记录下来。 敬恒说完后,眼?神落到他的小册子上,“这又是什么东西?” “回山长,这是笔记本和石墨笔,平时外出或者野外用,比毛笔方便些,我想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于是打?算记下来。” 石墨笔是他自己做的,不是需要?削尖的款式,而是用硬纸紧密包裹,一撕就会露出笔尖的款式。 石墨笔容易掉粉,字迹容易模糊,但是在方便携带上可说是力?压群雄。他瞧出敬恒先生?对石墨笔感兴趣,立刻打?蛇顺棍上,“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明日?给先生?送些来。” 敬恒先生?没有?反对,宋朗旭就全当他接受了,继续倾听他的改进意见,絮絮说了两刻钟,宋朗旭拿着试卷出来了。 这回其他学?生?也走的差不多,到了该吃饭的时辰,他把东西收拾好,跟周大周二一起去饭堂。 蒋学?文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山长什么样?,宋朗旭只能吐槽八个字:“名士风范,名不虚传!” 有?些关窍他迷迷糊糊懂了一半,但是自己总结不出来,在敬恒先生?那里却是四两拨两千,轻巧道出真谛,还言简意赅。 周大附和:“是的,山长真乃神人也!一眼?看出我欠缺的地方!”他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再多学?一个时辰,争取早日?融会贯通。 “我也是,时间就像海绵,挤一挤总会有?的。”宋朗旭说。 “拼搏五个月,幸福好几年么,我懂的。”周二摩拳擦掌,也准备使出吃奶劲也要?努力?。 “你也别光看着一起学?啊,再过一年你也要?考试的。”宋朗旭安慰落寞的蒋学?文,鼓励他一起学?。 蒋学?文丧气了三秒,又重新振奋起来,没错,他早晚也要?考的,早学?早轻松。 “说不定我的名次还更高?呢!” 怀着这种期待,四人开始结成学?习小队,在书院散了之后继续学?习。 宋朗旭敢说,以前就是高?考他都没这么认真过,反复看书背诵记忆,把一道时文题目从三四个角度换着写,试图找出最好的破题角度。 写着写着就忘了时辰,抬头时天已经擦黑了。 “哎呀!”宋朗旭一拍脑门,写的太入神,而且冬天黑的早,这才没注意时间的流逝。 幸好自家距离书院不远,走着一会儿就回去了。 他刚要?收拾东西,课堂内突然进来一人,手里还捧着几本书。 “李先生??您还没回家吗?” 李先生?假咳,“你不也没回去吗?我才进来看看。” “我刚才写时文写的入迷了,忘了时辰。”眼?看李先生?又要?开始那套说教,宋朗旭连忙说道:“今天是特?例!我以后一定会记住时辰。” “好吧,看来劝了也是白劝。”李先生?叹气,“这是些时文参考资料,你拿回去看吧。”他随即压低嗓门:“可别告诉旁人!” 宋朗旭愣了愣,接过资料只觉得沉甸甸,显然这是李先生?给他开的小灶,一片厚爱,让他如何报答? “你能考中秀才,就是最大的报答,也不枉费这些资料。”李先生?故意调侃说:“以后咱两也是平级了!” 李先生?中秀才后多年不中,这些年依旧在乡试上奔波。 宋朗旭知道他这么说是安慰,欣然接受其中的好意,收拾好东西后,再次点头致谢才离开,打?算回去好好翻看资料。 李先生?望着少年的身影慢慢离开,有?种说不出的怅然和失落感。 他一回头就撞见山长,吓了一跳:“山长怎么也没走?” “让你送个资料,怎么还送的愁肠百结的?”敬恒先生?调侃道,他们认识好几年,关系不错。 李先生?摇头又点头:“是有?点,等这些学?生?考中后,会有?一半要?去官学?上课吧?” 到时候,书院又会少一批学?生?。 “人往高?处走,学?生?们有?了好去处,这不是该我们这些先生?高?兴吗?一代?接一代?,托举着他们去更好的地方。” “没错,托举他们到更好的地方。”李先生?被?这句话打?动?,刚才的郁气瞬间消散,“我也希望郎旭能走的更好。” “看起来,你很欣赏这位学?生??”敬恒觉得好奇,他见过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没看出宋朗旭有?什么出彩之处。 “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他一直坚定朝着目标努力??刚来书院时,甚至他写字时还会缺胳膊少腿,我给了他几本字帖,他便一直努力?练习改进书法,现在看不出来了吧?”李先生?回忆着,他只要?找出缺点,宋朗旭就会迅速改善,努力?弥补。 碰上这样?学?生?,哪个先生?不开心? “喔,是嘛,挺有?意思的。”敬恒先生?淡淡的说着,似乎没放在心上。 李先生?还想继续辩白几句,想了想又停下,说再多也不如做,等过些时候山长自然就明白了。 第四十二章 天气渐寒, 大雪纷飞,早起越发的艰难,还?要顶风冒雪的去上学, 实在难过的很。宋朗旭自?己过的辛苦, 日日勤学不缀。 李先生给他的笔记, 实在大有?用?处!一些关窍问题, 时事策论,常常有?拨云见日之感, 于是他手不释卷日夜苦读,每次看?完之后,就有?新的感受, 然后又忍不住反复翻看?,直摸的笔记起了毛边。 赵管家常常开玩笑, 说最近宅院里灯油都比夏天要高出一倍来,要是二?少爷没中?, 简直是天理?难容! “不光是灯油,炭火也高,最近耳朵都要冻掉了。”石头还?隔空补刀, 使劲搓着手烤火。他因为要驾马车出门,手掌关节上长了冻疮, 靠近火盆时又疼又痒,忍不住抓挠,很快就起了血丝。 “有?冻疮药膏吗?”宋朗旭皱眉, 手时时刻刻都要活动,一旦长冻疮行动不便, 石头岂不是难熬? 石头嘴快:“我怎么敢用?这等?好东西!一小盒就要五两银子呢!” 宋朗旭一打听才晓得,如?今盛行的冻疮膏多半是蛇油膏, 提炼蛇腹的脂肪,加上十几味中?药精心炮制而成,造价不菲,平头百姓舍不得用?,忍一忍就熬过去了。而买得起冻疮膏的人家,压根不会受冻,火墙炭盆团团围住,想长冻疮都难。 “但是听说头年长了冻疮,第二?年还?要复发,以?后年年都长,那才是真?遭罪。”宋朗旭说:“赵叔你去买上几盒,给你还?有?石头都备上,差也不差这点。”他看?赵叔还?要拒绝,板着脸说:“冻的缩手缩脚的,都哪里好看?了?不知道的还?当我家里都这样呢!” 赵管家面上拒绝,嘴角含笑,答应去买药膏。 宋朗旭想起自?己,以?前大冬天要骑自?行车上学,围巾口罩手套三件套必不可少,裹的严严实实也从来没长过冻疮,不由得向石头传授经验,让他做好保暖,石头听的不住点头,记下二?少爷的心得。 然后宋朗旭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做立flag,他才刚刚教育完石头,扭头自?己手上也长了两个,正巧在小指关节处,写字时一按压白纸,那感觉真?是酸爽异常,让人坐立难安。 刚刚买回?家的冻疮膏,这下就派上用?场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多加休息,考试在即,多学到一点知识,就多填补一片空白,说不准就用?上了。 李先生看?到学生这么努力,欣慰中?又带着几丝心疼,只有?吃的苦头才有?日后的顺遂,他也不能阻拦。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7节 时日渐短,就快到过年了,各家要开始收拾年货准备家宴。宋宅人少,只需要准备两桌即可,另外还?有?大扫除和送上各种?节礼,联络各家感情。 除夕夜按照惯例要守岁的,即使困的东倒西歪,眼皮子都睁不开,宋朗月还?是坚持着。 宋朗旭很是心疼,“小孩家家的,不睡够可是长不高喔~” 宋朗月摇头表示,就这么一晚上特殊,哪里影响的到?坚决不肯提前回?去睡觉。 等?到子时,从巷子口传来模模糊糊的鞭炮声,代表着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万事万物从这里萌发。 刚才还?困的要命的宋朗月一骨碌翻身起来,站在小花园里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希望新的一年,哥哥能够得偿所愿,一举高中?! 宋朗月反复念了三遍,确定漫天神佛都听到她的许愿,这才高高兴兴的回?去睡觉。 正月里是最忙碌的,元宵后才会开衙,所以?各家各户要宴请宾客,都会赶在这段时间,大家就跟赶场子一样奔波不停。 不过宋家暂时还?没有?这么多人宴请,无非就是他的几个同窗和师长们。 跟周大周二?渐渐熟悉后,确定他们亲眷的品行后,宋朗旭才肯带着妹妹赴宴。 带特殊的孩子,轻不得重不得,宋朗旭既想要扩展妹妹的社?交圈,又担心她因为哑疾被人嘲笑伤了心,每每对交往的人群慎之又慎,再三纠结,犹如?老母鸡护崽子。 好在周大姑娘,也就是如?今的程五夫人是个爽利人,性情干脆不扭捏,在寥寥几个女眷中?活跃气氛,妙语连珠,说的花厅内气氛非常热络,时不时发出一串笑声。 宋朗旭隔着栅栏观看?时,发现朗月依偎在程五夫人怀中?,津津有?味听着五夫人冬天凿冰补鱼的趣事,耳朵都快要竖起来。 这就让人放心了,他自?跟周大周二?说话,谈论院试之事。 宴席散后,程五夫人一面指挥丫头仆妇收拾碗筷,一边跟弟弟们聊天询问近况。 五夫人是个能人,她当年有?本?事护着两个弟弟安然长大,还?能腾出手为自?己寻到一门好亲事,可见其不论心智还?是手段,都是上上。 此?刻她正感叹着:“这宋三姑娘,长的真?好看?。”明月一般的人儿,笑起来腮边一个小酒窝,真?如?神仙妃子,洛水女神,即使年纪幼小也能窥看?丽色,长大还?不迷倒众生? “就是,好可爱的妹妹!”周大都有?些羡慕,他怎么就没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子呢?然后挨了大姐一个白眼。 “年后给你选妻子,是不是还?要选个漂亮的?” 周大忙不迭点头,“那当然!” 然后又挨了姐姐一顿爆锤,打的周大抱头鼠窜。 “漂亮都在其次,关键是品行要好,性情疏阔不计较,能够撑起一家门楣,要是找个小性的,到时候跟旷哥儿媳妇打架,有?你头疼的时候!”程五夫人传授经验循循善诱,又说:“不过你挑朋友的眼光不赖,宋家公子很是不错。”单看?对妹妹的细致程度,就知其品行如?何。跟好人学好人,五夫人对兄弟身边有?什么人,一直默默留意。她夫君说是程家人,其实旁支的不能再旁支, 见识过富贵自?家却没有?富贵,很容易让人心态失衡,能保持本?心的,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她一番赞扬,听的周大得意洋洋,自?己眼光真?不错!他的走神被看?了出来,惹的程五夫人没好气:“算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等?兄弟再长大些,就该明白事理?了。 在那之前,傻就傻吧,说不准有?傻福呢! * 回?程路上,宋朗旭正轻言细语询问妹妹对今日宴会的看?法,如?果她觉得不错,以?后就多来几回?,宋朗月刚一点头,马车突然一震,惊的她差点扑出去。 好在关键时刻被兄长一拉,宋朗月才没有?表演当场“扑街”,顿住身形后,宋朗旭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石头连忙解释,“可不是我的问题,是这人突然扑了出来!差点撞到马上!”要不是他们的马车本?来速度就慢,可就要出人命了! 宋朗旭定睛一看?,果然有?个衣衫褴褛的人扑倒在街面上,面朝青石板,地面还?有?点点血迹,显然磕的不轻。 他正要跳下马车去,石头抢先一步下车,把人翻转过来,看?到是个面黄肌瘦的妇人,脸上瘦的都凹陷进去,眼下青黑,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石头别动!当心她跌出什么毛病来了!先去找大夫!”宋朗旭心知这种?碰撞可大可小,小的一骨碌就能翻身起来,重的内脏出血一命呜呜,故而让石头先不要挪动人,去叫大夫。 青石板冰凉,他扯了一张毡布垫在人身下,免得冻到。 石头正在问询路人哪家医馆近,人群里钻出一个半大姑娘来,“我来!”说完就要上手查看?妇人的伤势。 “你是大夫?”宋朗旭质疑,万一是个冒充的把人治出毛病来,他岂不是还?要担上人命官司? 那姑娘冷冷淡淡的瞟了宋朗旭一眼,“我不是难道你是?”噎的宋朗旭说不出话来。 他再看?那姑娘,并没有?穿着宽袍大袖款式美丽的衣袍,而是一身窄袖棉袍,袖口扎紧,身上悬挂着好几个香囊,却没有?脂粉香味而是一股清苦的药草气味,腰带很宽,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他便放开手,“姑娘请。” 那姑娘再看?他一眼,却从腰带内取出一条宽布袋来,唰一声展开后竟然是长短不一的金针,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姑娘捻出其中?一根,扎进妇人的头顶穴道中?,缓缓捻动。 宋朗旭头一回?见到古代的急救技术,竟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 随着姑娘的动作,地面上撞出鼻血的妇人竟然一阵气喘,缓缓睁开眼睛,嗓音嘶哑:“这是哪儿啊?” 石头气鼓鼓的回?答:“这是棋盘街!京城!”刚才快把他吓死了! 妇人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姑娘按住:“你气血两亏,腹中?空空,此?刻不宜移动。” “石头,去旁边摊子买一碗热汤面。”宋朗旭忽说,随后对着妇人浅笑,“夫人不必着急,吃点东西再走。” 那妇人又羞又窘,却不能拒绝,“多,多谢。” 既然救了回?来,送佛送到西,宋朗旭也不会吝啬一碗汤面,那姑娘揉动妇人的手腕穴道,让她恢复几分力气,再搀扶到面摊旁边,让老板上面。 面汤热气腾腾,麦粉香气扑鼻,那妇人刚一动筷子,眼泪就扑簌簌往里面掉。 宋朗旭怕人尴尬,站远了些,没一会儿那姑娘也站了过来。 面面相觑格外尴尬,宋朗旭开始没话找话:“姑娘好医术!一手金针用?的出神入化,如?同华佗在世。” “我姚门十三针的名?声,也不是靠吹嘘得来的。”那姑娘冷淡如?昔,声调跟香囊的药丸一样清冷。 宋朗旭没听过什么姚门,只好捡了些寻常的赞扬话来说,那位应该姓姚的姑娘突然说:“刚才那妇人撞上你的马车,你就不担心是碰瓷的?她人又晕了过去,十张嘴你都解释不清楚。” “刚开始的确担心过,不过看?见人我就不担心了,要碰瓷的人舍得把自?己饿成这副凄惨模样,我输了也不冤嘛。”宋朗旭看?着妇人狼吞虎咽的模样,至少也饿了三天。 舍得下这种?血本?,他赔钱又何妨? 等?到妇人吃完热汤面,姚姑娘再三检查没有?内脏出血的问题,这才放妇人归家。石头摸出身上的散碎银子,悄无声息的塞给妇人。 他还?记得刚才二?少爷说的,大正月的,哪怕是小户人家也会极力置办过个安生年,祈求来年和顺,能饿到这种?程度必然是遇上过不去的坎,帮一帮又何妨呢? 不过路上遇见的一桩小事,帮过也就忘了。 寿安伯罗家定了正月初七请客,遍请亲朋好友,大开宴席,他当然也要跟着赴宴。 男客占据了外院,女眷占据了花厅,互相聊天问好。 罗二?姑娘平时很是照顾朗月,但今日她是主家,少不得到处走动活跃气氛,顾不上跟随表妹,宋朗旭只好把花嬷嬷叶嬷嬷都喊上,还?有?两个年龄大性情稳重的婢女一块叫上,期望别出什么问题,安安稳稳过度就好。 第四十三章 男客在外院这?边闲聊, 三五成群,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面熟都算不上, 作为主人的罗相东当然不让的占据c位, 正在一众宾客中闲谈, 气氛正热。 罗家另外两位舅舅默默跟在兄长身后?, 充当聊天?和捧哏的工具人,作为下一代的c位担当, 罗恒景也负责带着一众亲朋里的少年公子哥,聚在一起聊京城最近的时闻轶事?,或者功课夫子。 从罗恒景朝外的脚尖能看出来, 他极其不耐烦,恨不得?拔腿就?跑, 却因为主人身份不得?不按捺。 倒是罗恒睿笑脸迎人细心接待,对着谁都是一副温和面容, 引着几个年纪小的簇拥在他身边,笑呵呵叫着睿二哥。 宋朗旭撇嘴,切!他为了掩盖脸上讥笑的表情, 不得?不端起茶杯稍作遮挡. 而二房的罗恒朝宛如被秋霜打过的黄瓜,焉不拉几半死不活, 浑身没力气的样儿,三魂七魄飞走一半,要不是他的弟弟提醒, 还?能表现的更差劲。 宋朗旭不欲跟公子哥们闲聊,分出一半心神?两边观察, 忽听到男宾这?头,有人压低嗓门:“你们听说了吗?” 这?种潜台词, 意味着对方手里拿到什么独门消息,正欲卖弄出来博人眼球,识趣的就?该神?神?秘秘跟着凑上去:“什么消息啊?让我也听听,保证不说出去!” 果然,得?到捧哏的客人立刻把消息抖了出来,“听说,万大将军年前在边境上打了一场胜仗,年后?等春暖花开,就?要回京受赏呢!” “喔,我也听说了,看来是真的啊!”男宾们马上附和着说起万大将军的丰功伟绩,一场吹捧下宋朗旭也灌了几耳朵,什么率领百人队伍深入突袭敌营,什么带领一只小队打退三倍人数的队伍等等,简直快成神?兵天?降了。 宋朗旭把目光挪到罗相东脸上,见他带着几丝隐秘的喜色,纳闷他为什么高兴?难道跟万大将军有什么特殊交情? 殊不知,如今朝廷上对边境将领是有“换防”制度的,每隔五年一换,如今万大将军任期将近,又要回京受赏,自然而然多出一个空缺来,他们都能争上一争。待在京城固然安享富贵,富贵处又哪儿寻功劳呢? 厅堂里气氛渐渐热烈起来,都是勋贵后?人,谁不眼热呢?老本也不能吃一辈子。众人正在互相使?眼色交流,这?时,小厮洪亮的声音响起:“有客到!” “哈哈哈我来的不巧!大家都来齐了!该罚该罚!” 掀开棉帘,一个嗓门洪亮气势惊人的中年男子迈步进来,带起一阵冷风,他笑容满面,亲亲热热的过去握住罗相东的两手,“东弟,最近如何啊?” 罗相东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带着礼貌的笑容:“托敬国公的福,一切安好?,难得?您大驾光临,必要罚酒三杯!” “哈哈哈再忙也不能不来东弟的宴席啊!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怎么能忘?”敬国公一挥蒲扇似的巴掌,“孩子们自去玩吧。” 这?时从他身后?钻出几个大半少年,俱是一副俊秀好?相貌,朝着罗恒景在的侧厅去了。 跟着敬国公的,就?是冯家子弟了?宋朗旭转过身来,打头的少年宋朗旭不认识,但最末尾的少年就?是熟面孔,这?不是之前在风荷园带队踢假球的冯兆文?嘛! 听说后?来被狠狠罚了一回,不许他再带队踢球,闷了许多天?,如今又重新出来交际了。 宋朗旭缩了缩脖子,又庆幸自己上回做了伪装涂了个大黑脸,不是熟悉他的人认不出来。 敬国公世子一阵客气的寒暄,罗恒景连忙过去接待,少年们人多,原先的地?盘不够大,罗恒景忙让人挪动屏风扩大位置。 人多加上点着炭盆,难免气味不好?闻,冯兆文?举手做扇风状,一脸的嫌弃。罗恒景面上一红,正不知道如何是好?,贴身书童附耳过去说了几句,他很快领悟过来,指挥人推开窗户挂上棉帘,同时搬来几盆水仙花点缀,淡雅的香气很快就?让空气好?闻起来。这?时候再搬来双陆和投壶,好?动的就?玩,喜静的安坐,一时间气氛活跃起来。 罗恒景看到众少年自得?其乐,抽空悄悄跟角落里的宋朗旭说:“刚才谢谢旭弟了,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哪里值得?谢,就?是我不说,景表哥也能想?到的。我只是快了一点,也免得?晾着客人。”宋朗旭微微一笑,同样压低嗓门。 罗恒景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他也不笨,知道宋朗旭私下提点通风的事?是不想?抢风头,他领情就?好?。 “快去招呼客人吧,大家都等着你呢,今天?你可是主人。”宋朗旭把人推走,少年们正起哄,让罗恒景去比赛投壶赢个胜负,罗恒景就?顺势过去,捏着一把羽毛箭准备投掷。 “光比赛没什么趣味,不如我们来加些?彩头吧!”敬国公世子发了话,并且率先摘下腰上的玉佩,“我就?先抛砖引玉,用这?个白鹭玉佩押了。” 他带了头,其余几个公子哥也纷纷跟着押注,摘下身上的各种物?件,一时之间彩头堆了小半桌,不乏名贵物?品,这?些?东西凑起来,都够平民十几年吃喝不愁。而且最关键还?是面子,大家身处同一个圈子,压人一头还?不高兴吗? 冯兆文?眼中贪婪之光大盛,赢了之后?不光有面子还?有里子,谁不欢喜?他便琢磨着要怎么赢得?头名。 要说实力,他也能稳稳占据前五,战绩不俗,可是前五毕竟不是第?一,发挥失常就?拿不到战利品,所以他还?需要找出一个稳妥的法?子来。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罗恒景摩拳擦掌,别的他不擅长,投壶那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就?算不能夺魁也是稳稳前三,完全?不用担心。他握着羽毛箭找手感?,第?一场就?是全?中!羽毛箭凌空飞过,全?都插入壶中。 “哈!”他高兴的发出欢呼,开头就?赢得?满堂彩。 第?二局,罗恒景准备突破自我来个噱头,他背对双耳壶,一个下腰后?,再次全?中!赢得?满堂的掌声。 就?算别人也同样全?中,也压不下他的光彩,罗恒景兴奋的脸蛋通红,迫不及待要进行第?三局。 如无意外,他就?是稳稳的头名。 别人的注意力都在投壶上,角落里,冯兆文?却缓缓靠近他,附耳说了两句话,听得?罗恒景双拳紧握,脸上涨的通红,闷不吭声提起拳头就?当场锤了冯兆文?一顿。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8节 冯兆文?没防到口舌不敌拳头之利,身价秒涨,立刻变身国宝。他哎哟一声痛呼,马上引起同族子弟的支援,冯家子弟很是团结,几个人把罗恒景团团稳住就?要报以一顿老拳。罗家子弟哪里肯服输,罗恒睿大喊一声你凭什么打人,吵吵嚷嚷的护住罗恒景,其余的人躲在一边,生怕殃及池鱼。 罗恒朝见势不妙溜之大吉,喊着伯父伯父,引得?大人也朝这?头看来。 罗相东过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副闹哄哄乱糟糟的场景,一群锦衣少年衣裳也扯破发髻也扯歪了,还?有人连腰带都掉了,一看到大家停手连忙躲到屏风后?头。 知道的是公子哥,不晓得?还?当哪儿来的乞丐流浪儿呢! 罗相东面上挂不住,在他家的宴会上闹出这?等事?,家族的颜面往哪儿搁!他只要肃着一张脸,谁也不敢避其锋芒,纷纷垂下脑袋,乖顺如幼童。 敬国公呵呵笑着,拉过冯兆文?替他擦掉血迹:“我还?当多大的事?情呢!不过就?是小孩子打架而已,谁小时候还?没打过架呢!咱们可都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想?当初,我还?被东弟打的鼻血长流呢!长大了还?不是亲亲热热的,没事?!擦点药膏就?好?了。”说完还?去搭罗相东的肩膀。 罗相东似笑非笑:“那是你先抢了我的陀螺好?么!我求了祖父好?久才肯给我的,还?没摸热乎就?被你抢走了,我当然要抢回来!” “哈!这?点小账还?记着呢!你个小气鬼!”敬国公指着罗相东前俯后?仰哈哈大笑,气氛为之一松,不再紧绷。 笑过之后?,罗相东又板着脸道:“小孩打架归打架,大人却不能不罚,不然不是老实孩子吃亏吗?说,是谁先动的手?” 谁先动手就?是谁理亏,官府也是如此判案的,这?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罗恒景身上。毕竟他们说了什么没人听见,但是罗恒景率先动手,那是谁都能看见的。 罗相东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有些?挂不住脸,冷着脸对儿子说:“是你先动手的?” 罗恒景垂着脑袋盯着脚尖,不肯说是也不肯说不是。他不说话,不利证词却汇聚到他身上。罗相东深深吸气,“难道没什么好?说的?突然打人总要有个理由吧?” 不给个理由,这?事?怎么说得?过去? 冯兆文?却从敬国公这?边挣扎着站出来,哀哀戚戚的说:“罗叔父还?请不要动怒,这?事?跟大公子没关系,想?必是我刚才一时口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让大公子不高兴,我道歉就?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仰着脸,伤痕被看的清清楚楚,那可不是轻轻打的,都成乌眼青,自然是下了狠手。 冯兆文?异常笃定,刚才他说话时压低嗓门,且身周只有他们两人,事?关隐私和面子,罗恒景说出来那是丢人再丢人,那就?只能挨骂的份儿。他疼的吃牙咧嘴,心里却发狠,这?次一定要罗恒景狠狠栽个跟头,才能抵消心头恨意。 “口角而已,就?是牙齿舌头还?有拌在一块的时候,何况兄弟家呢?”敬国公乐呵呵劝和,一点不在乎自家子弟被打了。 受害人求情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受害者家属通情达理,两人一唱一和,似乎准备小事?化了。 罗相东咬牙,他作为家主教子不善,儿子不懂礼仪,还?蛮横无理当众打人,今日宾客众多,要是传扬开去,罗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勋贵界混?至于刚刚出现的边关空缺,更是跟他毫无干系。 敬国公好?本事?!脑筋转的如此之快,一拉一打就?把他从候选人的行列中排出了,轻轻巧巧不费吹灰之力。 罗相东骑虎难下,如今只能重重惩罚儿子以挽回局面,犯错不要紧,定要知错能改,他正要说出对儿子的惩罚,袖口被人拉了拉,外甥站了出来。 “舅舅,景表哥不肯说,我却可以说一说,我能看懂唇语,能否听我一言?”宋朗旭此刻站了出来,对着诸位执晚辈礼,恭敬绕了一圈。 罗相东被打断,立刻顺着台阶下,“你先说一说。” 宋朗旭并没有立刻解释,反而转到另外一个方向,“我懂唇语,但是诸位长辈都不知道,总要先 证明这?事?不是我说谎吧?”省的他说完,又说他瞎扯,自然要先钉死! “这?,这?就?不用了嘛,小孩子吵嘴而已,这?么闹的跟上衙门审案子一样,何必嘛!”敬国公依旧在笑。 罗相东却不能轻易低头,他要抓住这?个翻盘的机会,“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格外在乎自己的话会不会被大人相信,验一验又何妨?”立刻吩咐人准备验证。 敬国公但笑不语,从进门后?,笑容就?没从他脸上消失过,笑了这?么久也不僵,宋朗旭也是挺佩服。 这?位怕不是笑容界小彩旗? “人无信不立,诸位都是长辈,自然知道信用的重要性,我也要证明自己,不是偏私景表哥,验过才能取信。”宋朗旭再次鞠躬。 众人心想?,好?像也是?再说了,从前只听说过有人懂唇语,还?没亲眼见过,热闹不看白不看呐! 只有冯兆文?心头大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罢?他暗恨自己刚才不再谨慎些?,背过人说话。这?事?如果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算不上罗恒景不守承诺,反而是他会得?一个长舌的名声。 他脑子飞快转动,在众目睽睽下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毕竟不能去挡住不让验。 敬国公还?是笑着,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 这?头已经有小厮带着宋朗旭去侧厅,站到七八丈之外,互相轻声说话,按理说是听不见声音,可是他们说一句宋朗旭就?重复一句,分毫不差。 众人大开眼界,真有人懂唇语啊!还?有人担心罗家小厮串通,亲自上前说话,同样被宋朗旭复述出来。 这?下他证明自己的确会唇语,就?要等着他复述刚才冯兆文?说了什么。 罗恒景抬起头来,拼命给他使?眼色,不要说,不要说! 罗恒景宁愿自己背负一个胡乱打人的罪名,也不想?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尤其是里头还?涉及到一个女子的声名,女子本就?比男子过的艰难,损了声名还?能怎么办?流言蜚语可是能逼死人呐! 他疯狂使?眼色,只希望宋朗旭不要说出来。 宋朗旭接手到信号,他本没打算牵扯到无辜的人,而是打算顺手把冯兆文?推进自己挖的坑里,再埋点土进去。 在验证过他懂唇语后?,他才对着众人缓缓说道:“刚才景表哥提拳打人,其实是为我出头。” 罗恒景缓缓松口气,冯兆文?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刚才冯公子靠近景表哥,说如今罗家没落,连阿猫阿狗的人都能进来参加宴席,故而景表哥气的脸通红才打人,一面是为了维护家族,一面是为了维护我。我既然看出来了,自然不能装做不知,安然享受。”他转过身来深深一鞠躬,“还?没谢过表哥的维护。” “不不不,都是我该做的”罗恒景憋红了脸,连连摆手。 在场大人对彼此的子弟很是熟悉,没见过这?个陌生少年。但是各家少年们聚在一起,都说罗恒朝逼逼过,这?是罗家五姑娘去世后?过来投靠的庶子,八竿子勉强打上一杆子的亲,也不能说是阿猫阿狗,但正经亲戚也算不上,横竖不算什么排面上的人物?。 当即有少年小声嘀咕,“这?的确不能算是正经亲戚嘛....”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大人狠狠瞪了一眼。 胡说什么!这?话也是能瞎说的!谁家没个庶子庶女,一律都是把嫡母娘家称呼做舅家,如果这?都不算,那什么能算! 他说完后?舆论逆转,罗恒景是维护家族名声的好?子弟,虽然莽撞大节不亏,宋朗旭是知恩图报的好?亲戚,只有冯兆文?,背后?挑拨嘲讽,里外不是人。 冯兆文?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你放屁!放屁!我明明说的是......唔唔唔......”他还?没说完,已经被叔父捂住嘴巴,敬国公还?是笑呵呵的:“小孩子不懂事?,我回去教训他,怎么一张嘴胡乱说话。” 罗相东也跟着笑,“就?是,晚辈一点口角,哪里值得?兴师动众?既然弄清楚了,散了散了,回去安坐吧!” 两人对着笑,好?像要比一比谁的笑容更灿烂。 宋朗旭使?眼色推了罗恒景一把,罗恒景此刻福至心灵灵机一动,低着脑袋用愧疚的声音说:“刚才也的确是我冲动了,不该打人的,你痛不痛?我这?里还?有一瓶白玉膏,治疗伤口是最管用的,一点疤痕不留,你要是还?生气,就?打回来吧!这?都是我该受的!” 说着闭上眼睛,一副等着冯兆文?打回来的样子。 冯兆文?气的发癫有口难言,几次想?要辩解,都被自家叔父打断,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 小厮进来更换布置,再把席面好?酒送上,一时间气氛重新融洽,风波消弭无形。 宋朗旭被感?动的罗恒景拉到他身侧坐下,一股脑的夹菜,碗里堆的老高,吃都吃不完。 宋朗旭抽空瞅大人那桌,出了气的罗相东格外高兴,最叫人惊讶的还?是数敬国公,面无异样笑意盈盈,甚至拉着罗相东拼酒,把一桌子人都灌趴下。 他心里又升起几分佩服来,能这?么快收拾好?心态,还?扮亲热扮的这?么像,该说不愧是“大人”?他要是能学到这?样心态几分,做什么都不用愁了! 相比之下,冯兆文?就?有些?不够看,席间一直在瞪他,瞪的眼睛抽筋。宋朗旭全?当那是下饭菜,呼噜噜全?吞了。 * 冯兆文?憋屈的要命,他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回程路上,他忍不住追了上去,“叔父!今日我没有说过什么外八路亲戚的话!我说的是罗恒景退亲的事?!其余全?是罗家人诬陷!我冤枉啊!” 敬国公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嘴上的话比冰雪还?冷:“冤枉?你这?样子,就?是冤枉死了也是活该的!” 冯兆文?憋闷的要死,“凭什么啊!” 敬国公再次看见这?个本来很出色的家族子弟,老实不可怕,聪明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有几分小聪明,却用在不该用的地?方,没有一击必杀的本事?还?要去招惹人家!他忍住怒气,准备让他憋屈的明白。 “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耍小聪明,宾客众多,谁敢打包票没人听见看见?一旦有人作证你就?全?盘皆输。再者,罗恒景跟你说过话之后?才气的脸通红,是个人都知道你有问题,偏偏还?要哭哭啼啼说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岂不是不打自招吗?也怪不得?别人顺着你的话来攻击你!最后?,别人还?有真本事?,用懂唇语这?招提高自己的可信度,间接打压你的可信度,此消彼长攻守易势,到时候你就?是说真话也没人信,还?不如少说两句,是不可为就?早点认输,减少损失也是一种赢。” 冯兆文?一呆,原来如此!他这?场输的不冤! “最关键的是,你眼界太小了!”敬国公摇头,“生在公侯之家,怎可不关注时事??”这?才是他最失望的点。 冯兆文?还?是一无所知的样子,敬国公不愿再说,径直离开。 前些?日子临近年关,各家各户少不了就?要送年礼互相走动,就?算皇家也不例外。 于是承恩公府上跟小梨巷的沈宅,各自接到一份年礼,承恩公的礼却要厚了三成,多是奇珍异宝,沈家人收到的却是实用物?件,书册笔墨之类的。沈家当家人很是不服气,到处宣扬还?闹了一场,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地?,悄无声息,沈夫人甚至连命妇进宫拜见的机会也没赶上。这?承恩公乃是陛下嫡母的娘家,小梨巷沈家却是陛下生母的娘家。论起礼法?,承恩公才是正经的舅家,这?事?一出,谁还?敢议论庶子嫡母生母那些?事??又不是活的不耐烦!当然是闭紧嘴巴什么都别说。 敬国公摇着头,唉,还?是要继续培养别的旁支子弟啊!独木难成林,尤其他们上阵打仗,必须亲近之人,少不得?要再从旁支里翻出几个来。 第四十四章 等?到宴席散后, 罗相东少不得要召儿子去书房,亲自问清来龙去脉。 罗恒景嗫嚅着说出事情经过,当时冯兆文凑到他耳边说的是其实是前些日子他准备议亲, 都快要完成手续时, 女方父母却突然反悔的事。 这事罗相东也?晓得, 的确很伤人颜面?, 儿子不乐意当着众人面?嚷嚷也?很正常,只是当时情形危急, 编个由头圆过去也?好啊!总不至于被?敬国?公抓住把柄。 他安慰儿子:“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你功成名就桂榜提名那天,多少好人家的女儿都随你挑。” 罗恒景吞吞吐吐:“儿子的确觉得很伤颜面?,但是也?可怜那姑娘被?父母逼迫, 只能以死相逼来退亲。”姑娘家做不了自己的主,只能用?死亡来做唯一的抗争, 两层交杂,他恨不得把这事从脑袋里删除, 死死埋住。 罗相东眉头拧死,做大事的岂可如此优柔寡断儿女情长?倒不如那狠心的恶人!而且没有丁点敏感?度,连冯兆文是不是窥探罗家消息这层也?没想到, 真是让人失望。 只是他想起从前跟母亲承诺过,以后遇到事情慢慢教孩子, 只能扳开揉碎的把道理讲了一遍,罗恒景这才羞愧垂头,“孩儿知错。” “不光知错, 下回也?要记得改。”罗相东挥手,“罢了, 你带些纸笔给朗旭,聊做酬谢。” “好!”提到这个罗恒景很乐意, 回去翻自己书房内的好东西?去了。 宋朗旭还没有马上离开,估计罗相东还要找他聊天,所以还留在外院,于是就碰到欢喜的罗恒景。 罗恒景欢欢喜喜的把新?得的笔墨送给他,一件件说着来历,大多数都是他看着稀罕特意留下的,名贵不凡,只是说着说着兴致不高,又想起之前父亲对他的训斥。 他也?找不到别的人倾诉,面?前的表弟同样是知情者?,让他不由自主的问出口:“我不想到处嚷嚷,做错了吗?” “不,你没有,你只是善良。”宋朗旭坚定?的说。 这件事里做错的只有女方父母,既不清楚女儿心有所属,又要违背承诺退亲,但承担最?大后果的却是女孩,退亲的事情一出,全?部舆论压力扑面?而来,试图用?流言蜚语杀死她。如今悄无?声息的不宣扬不传播,对谁都好。 “景表哥性子好长得好,日后定?然有个琴瑟和鸣,情真意切的嫂子在等?你,说不准兜兜转转的,正好遇见她。” 罗恒朝听得面?红耳赤,吃吃直笑。他翻过年就到了十七,也?的确到了慕少艾的年龄。 宋朗旭老黄瓜装新?瓜,丝毫没有害羞的表现,毫无?波动。 “其实表弟你也?生的好看,玉树临风不说,还有一种不急不缓泰山压顶也?不乱的气?势,嗯!”罗恒朝笑道,“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才像是哥哥。” 那说明你的感?觉还挺对,宋朗旭吐槽。 他们这头闲聊了一会儿,确认无?事后宋朗旭才去后院接妹妹,朗月早就听人说了哥哥的事迹,高兴的直竖大拇指。 “还没谢谢二表姐照顾朗月呢!” “我也?没谢过你照顾景弟啊,咱们就光站在门口谢了!”罗二姑娘面?带笑容,“快别客套了,外头风大,早些回家罢!要谢以前还有机会呢!” 宋朗旭这才带着妹妹回家,按照往常的习惯歇下。 这边厢,罗相东夜间歇在正院,跟大夫人并?头夜话,大夫人也?听过白日的事,对着宋朗旭赞不绝口。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29节 罗相东想到自家大儿子都议亲了,二儿子也?该准备起来,于是顺口提了,大夫人连忙应下,“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从文官里头选吧,给睿儿挑个门第清贵的,父兄官职高低都不要紧,重要是姑娘品行好。”罗相东沉吟着:“以后睿儿必然要靠自己博个前程,文官家的女儿更?能助他。” “那就不难选,我回头让人细细留心打听,有合适我们一起参考。”大夫人勾起笑容,满口应道。 “还有,你最?近要是回娘家,留心一下有没有适龄的女孩,给朗旭的。” 大夫人一顿,“这就有点难挑了,我娘家女孩最?大的才十一岁,岁数差的有点多,如果扩大到亲戚家,保不齐有合适的。” 罗相东沉吟,“是岁数差的多,那就暂时留意着,是本家人最?好。我看朗旭如今正专心考试,一时肯定?没打算成亲,等?他二十岁姑娘也?有十五六,就不算太远。” “好,这事我记下了。”大夫人柔柔回答。 夫妻二人又聊了些账本的闲话,并?头一起睡下。 * 宋朗旭压根没想到已经有人替他操心终身大事,在他看来正是初中生的年纪,成什么亲!快点起来学习到死!卷死同窗们。 越是临近考试,越是不能放松,所以过了正月十五,书院开始上课后,他拿出十二万分的力气?,把自己的课表排成高三,正在突击学习,被?此等?气?氛感?染,蒋学文也?不再悠悠闲闲的,而是努力学习。 “你听说了吗?冯家那个踢假球的,最?近好像被?放回老家了。”蒋学文吃吃笑道,“听的真痛快!” 宋朗旭脑袋都没抬,“我上次就想问了,你跟他有过节?”还学着用?方言骂人呢! “当然有!我跟他撞了名字,都带一个文,他笑话我,他的文是文采风流的文,我的文是蚊子的蚊,哼!他落了难,我当然要落井下石咯!” 宝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宋朗旭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蒋学文,不过一想他正是初中生年纪,中二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天性使然,要包容,每个人都有一段中二黑历史。 宋朗旭用?包容的心态应对蒋学文的犯二期,毕竟他连元宵灯会,出门春游这种活动都放弃了,陪着一起复习,也?是挺辛苦的。 周大还大包大揽,说人间四月芳菲在,等?考试完他们痛快的玩几天,连地?方都选好了。 抱着这样的期待,院试的时间到了。 宋朗旭依旧要返回原籍,这次不在清水县,而是清水县辖属的州城,庆州,主持考试的也?是钦命的学政大人。 李先?生打听过庆州学政是何人,把能说的消息都说了,这才巴巴把参与考试的学生送走。 敬恒先?生笑他:“你这模样,比自己参加考试还紧张!”原地?转圈圈,丢三落四的。 李先?生失笑后说道:“还真是!我自个考试,对复习到什么程度心知肚明,可是学生复习到什么 样子我又摸不清,当然更?紧张。”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看这几本笔记也?知道。”敬恒先?生拿出几本都翻的起毛边的笔记,“这程度,倒背如流也?差不多了。” “哎呀,那我放心了,有先?生您的笔记,把握至少多了三成!”李先?生很是高兴,原来这笔记不是李先?生的,而是敬恒先?生收集整理的。 难怪李先?生这么放心。 庆州城内,客栈非常紧俏翻倍涨价,幸亏赵管家有经验早早定?下客栈,让他省了赶路的功夫。 为了防备水土不服,他们早来了四五天,每日饮食也?是派石头死死盯着。过了一日后,曾经跟他互结的四人也?来参加本次院试,四人选的客栈都在附近,还能互相询问,缓解紧张。 宋朗旭早就决定?此次一搏,反而是其中心态最?稳定?的一个,他每日只用?两个时辰练字抄写,免得自己手生,此外就是放松休息脑子,用?最?饱满的精神应对考试。 天未亮入场,众考生提着灯笼篮子接受搜验,因为来的早,宋朗旭排在队伍前头,很快就轮到他。 而同样站在考生队伍里的宋子兴宋子旺两兄弟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眼花。 怎么看见那个不学无?术还愚笨的堂弟,也?站在考试队伍里呢? 第四十五章 宋子兴撇嘴, 觉得哥哥是眼花了,看来最近临时抱佛脚书看多了,硬是让旺哥眼睛不好使了。 宋子旺挠了挠头, “好像也对, 别的?我还信, 要说?说?旭哥儿都能过?来考秀才, 那我不是能六元及第一举夺魁吗?” 他们对宋朗旭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那个学啥啥不灵的?小笨蛋上, 背一篇课文也需要十多天,还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这样?都能过?来考试,岂不是说?时下无英雄竖子成名耳? 宋子兴听说?过?堂弟去了京城求学, 两人还有?些捶胸顿足,京城多好玩啊!换成他们也恨不得去, 还没有?长辈管束多痛快!两兄弟畅想?了一会儿京城的?繁华热闹,这才意?犹未尽的?提着考篮进了贡院坐定, 等待巡查的?官差检视。 此时天还未亮,暗沉沉的?。好在贡院随时都点?了大灯笼照亮脚下的?路,不会轻易找错。 宋朗旭找到自己的?考棚后暗暗欣喜, 还好,位置不算太差, 刚好在中?间,距离臭号脏号还有?一段距离。他拿着抹布把棚内的?灰尘打扫干净,然?后才坐下冷静思考。 能学的?该学的?他都已经学过?了, 现在就?是检验的?时刻,不管是胜是败, 他都愿赌服输。 如是在心里翻滚想?了两三遍,宋朗旭定下心神来, 等着官差发考卷。 天色大亮,数十个身穿青色皂衣的?官差开始在贡院内来回走动,分发试卷。宋朗旭还是头一回来庆州的?贡院,数了数对面考棚有?多少个,再回忆有?多少排,大概能算出?本次院试的?参与人数。 足足有?两千多! 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点?不夸张。 宋朗旭正四处观察,对面考棚的?考生也是有?趣,正双手合十,按照四个方?位拜了拜,嘴里还念念有?词:“东方?玉皇大帝,西方?如来佛祖,南有?观世音菩萨,北有?真武大帝,通通保佑我能考中?!如果能中?,弟子愿意?供奉金身一座,聊表诚意?!” 宋朗旭扑哧一声笑?出?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病急乱投医么! 不过?考生的?动作很有?说?服力,不少考生跟着偷偷学了起来,如是再三后才安稳坐下。 宋朗旭则是检查笔墨,这回他特意?带的?徽墨,色泽黑润,气味好闻,也是求个好兆头。 等拿到考卷后,他先检查纸张有?无错漏,然?后再看题目,心头大定。 这些题目大多数他都是复习过?的?,能做到心中?有?数,考中?的?把握又增加一成。不过?,题目简单也有?简单的?坏处,录取时可不看分数,而是有?限制名额,如果在八十名之外,就?是考满分又如何?依旧会落榜。 所以时文题目和试帖诗,就?是拉开差距的?地?方?,宋朗旭翻到题目后,竟然?是一句吟诵瀑布的?诗句。不说?别的?,有?些考生说?不定都没见过?瀑布长什么样?子,又如何能描写的?入情入画呢? 幸好他不仅见过?,还写过?,平时在笔记本上随时记录思路,这时派上大用场,组合后也是一首好诗。 他在草稿上写好诗句后,又改动几个字眼,如无意?外就?誊抄到试卷上。 再看时文题目,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止戈为武。 此四字出?自《左传宣公十二年》,本意?是指止息兵戈才是真正的?武功,但是后来几经演变,也有?人用它表示,通过?正义的?战争来平息战祸求和平,总之各有?各的?说?法,评判全?在主考官的?一念之间。 所以,主考官到底心里怎么想?呢? 宋朗旭快速回忆学政的?生平,李先生当初替他尽力打听过?,本次主持的?谢学政是从翰林院调出?来的?编修,十年来一直主管修书和典籍,著作等身,据说?文章华丽辞藻优美?,曾经靠着一篇《秋日景》引得洛阳纸贵,都说?他十年后必成一代文学大家,青史留名。 这样?的?性格和经历,应该会更中?意?前一个解释?毕竟文人不喜征战众所周知,他们更中?意?以德服人。 宋朗旭打好腹稿组织好语言,已经要提笔写字,突然?想?到一件事,正月时在罗家参加宴席,仿佛听过?一位姓万的?将?军快要回程受嘉奖的?消息?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快了。 当时一屋子勋贵,各个都想?接替万将?军继续镇守边关,建功立业,现在也不知道?争出?个胜负没有?? 边关将?领回程是大事,消息传的?到处都是,难道?谢学政会不清楚?思路既然?转到这个方?向,宋朗旭便觉得刚才的?想?法不对,如果谢学政支持以德服人平息争端,为何不干脆直接出?这个题目呢?还要绕弯子提? 他既然?是清贵文人出?身,出?这样?的?题目,难道?不是最大的?提示! 一时之间宋朗旭拿捏不定,不知道?该如何破题才最好。如果按照题目原义写,必是中?规中?矩,不得不失,但是脱颖而出?的?可能性也直接降为零,如果换一个思路,可能会一举通过?,也有?可能连擦边过?线的?可能也没了! 一篇题目,就?此决定了他本次到的?成果,四月的?天气已经很暖和,而宋朗旭硬是被逼出?一头汗,墨汁滴到白纸上。 隔壁考棚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咒骂,原来是那人撞翻了砚台,正手忙脚乱的?抢救试卷,可惜墨汁横流淌的?到处都是,反而把纸卷弄污了,考生不得不举起手来,向考官再要一些纸张。 其实如果刚才他当机立断,先把砚台拿开再收拾,未必会这么糟,只是人有?时难免会更关注沉没成本,于是造成更大的?损失。 宋朗旭深吸一口气,他刚才也迷障了!说?是做好不中?的?准备,其实心里还是患得患失,所以才会下不定主意?。 大不了就?明年再来,他年纪也不大,多筹备一年又如何? 这么一想?,他心里登时畅快了,思路也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比刚才断断续续的?状态强的?多,文为心声,如果思路不顺写出?来也不好看。 毛笔落下,书写着他的?看法。战,是为了更好的?和! 战争不是目的?,而是手段,通过?展示己方?的?强大,来遏制可能出?现的?,更大的?斗争。 他越写越顺利,很快就?写完了一整篇的?《论战》,再揉入典故,修改言辞控制字数,确认无误后誊抄完毕时,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日落后即为考试结束,随着官差的?三声铜锣响,所有?人都要停手放下笔墨,等着他们来收卷纸。没写完的?抱怨连连,却不敢再去多写一笔。 没考中?下次再考就?是,要是因为闹事被取消考试资格,哭都没地?哭去。 试卷交上去那一刻就?是尘埃落定,中?不中?他都做不了主,宋朗旭放下一半的?心。另外一半还要等到复试才能放下。但是复试多半只做参考,取名次会在正试中?取。 宋朗旭也不耽误时间,收拾好后回了客栈,休养身心后等着复试。复试内容难度跟正试持平,只要按平时的?水准作答即可。 等到两次都考完,赵管家喜滋滋的?端来桂花糕,桂圆甜汤等等甜食,说?是市面上如今最畅销的?,买的?可火爆了,要不是一早石头去排队,还未必能抢到。 “甜点?铺子老板头脑真不错,还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宋朗旭失笑?,“但是我不怎么爱吃这口,跟石头一起分了吧。”也不好完全?不吃,毕竟是赵管家一片心意?。 如今庆州城内汇聚了多少考生,加上考生家眷,又有?望子成龙想?要沾沾文气的?,卖桂花糕可以说?是恰如其分。 石头分到一碗甜汤,美?滋滋的?吃着,他倒是胃口好,每日能吃能睡,一点?不见忧愁,个头窜的?比谁都快,明明比宋朗旭还小两岁,今天看着竟然?差不多高。 宋朗旭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糕,心里始终没底,这次到底会怎么被评卷呢? 每次院试的?卷纸,须有?五百里外的?书院山长们共同判断,先誊抄再看卷纸,贡院内日日灯火通明,通宵达旦,考官们吃住都在里头,日子过?的?难受极了,就?是再讲究的?人也变得邋遢。 不过?在这中?间,唯有?一个例外,就?是本次主考谢学政,他依旧是精彩奕奕精力充沛的?样?子,耐心细致的?对着诸位山长分说?:“评分事关重大,关系到考生们十余年的?辛苦,哪怕是慢一点?,也最好不要有?什么错漏。” 领导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出?幺蛾子呢?少不得要勤勉再勤勉,尽心做事,遇到有?争议的?,就?一起讨论。 谢清勉巡视一圈后,再回到自己的?“单间”,那里已经放置了挑选出?来的?纸卷,等着他评名次。 谢清勉不敢怠慢,净手后一份份的?看了过?去,再仔细挑选出?他认为好的?,统统堆放在匣子里。 只是试卷看多了难免会审美?疲劳,不是特别亮眼的?文章,难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谢清勉头脑放空,正重复着机械动作,突然?看到一句“战!是为了更好的?和!”不由得精神一振,聚精会神的?认真读了起来。 文章不长,只有?四百余字,但是其中?透出?的?意?味,犹如一只挺挺直立的?标杆,矗立,挺拔,透出?生机勃勃的?味道?。 谢清勉一连看了三遍这才放下文章,再三回味后想?,想?必写文章的?人年纪不大,这才会有?少年意?气风发的?味道?,跟陈腐的?老吏全?然?不同。 有?些词句用的?稚嫩,思虑不够妥善,也难以掩盖是篇好文章的?事实。 谢清勉看的?高兴,就?想?把这篇文提个好名次,都已经放进匣子中?,想?想?不妥,又重新拿了出?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现在这棵树现在还是棵小树,还不到他沐浴风雨蓬勃生长的?时刻,稍稍遮掩自己的?光彩,等到树大根深时再发力也不晚。 谢清勉于是提笔,定了一个二十三名的?位置,这个位置虽然?也靠前,但是没那么引人注目,相信会很合适。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0节 第四十六章 等待了?十?几日后, 放榜的时候到了?,一早天还没亮,客栈就沸腾起来?, 众人争抢时间, 准备去榜前看热闹。一次院试会取八十?名秀才, 听着好像不怎么珍贵, 但其实初初迈入了?“士”的门槛,拥有了?免赋税徭役, 见官不跪等等权利。 宋朗旭稍微晚了?一刻钟出门,发现已经迟了?,贡院门口早就乌泱泱一片人, 挤都挤不进去,只能看见人头攒动, 估计就是摔了?都倒不下去。 “算了?,等会儿再去挤。”宋朗旭拉住跃跃欲试的石头, 硬挤还是算了?,等一等算了?。 石头这才按捺住,踮起脚尖试图穿过?人群的遮挡看清榜单。不过?没有神箭手的眼力, 估计石头是看不见的。 跟他?一起作?保的四个学生这时才姗姗来?迟,同样来?晚了?只能望人群兴叹。 黄大安慰道:“不急不急, 早看晚看,名次又不会变。” 黄二也?说,他?才不急。 话是这么说, 但是这种等待十?分煎熬,好像把心放在滚水里忽上忽下, 一会儿轻松一会儿难受。 宋朗旭眼睛都瞪的发酸,正要收回眼睛舒缓一下, 忽听到背后有人犹豫着喊:“旭哥儿?” 谁?他?转身一看,发现还是个熟人,就是他?的堂兄弟,宋子兴和宋子旺。 宋朗旭淡淡回应道:“兴哥,旺哥。”一副冷淡模样。 宋子兴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楞是在旁边看了?一刻钟才敢认人,乖乖,变化真大!从前的蠢蛋这么一装扮还怪唬人的,瞧着像个书生模样。 确认是堂弟后,宋子兴一下子放下紧张,大咧咧的说:“呀,你都来?考院试啦?” “就是,刚才还以为我看岔了?,没想?到真是你啊。”宋子旺撞了?一下,被宋朗旭及时闪避开了?。 他?们二人看着古古怪怪的,一副纨绔子弟样儿,黄大犹豫了?一下:“这是你的兄弟吗?”不像一路人的。 “嗯,是隔房的堂兄弟。”宋朗旭说道。 听到这话,宋子兴很?是不爽,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就抖了?起来?,连亲人都不认?他?既然?不爽就不会憋着,直接说了?出来?:“狗鼻子里插葱,你还装起象来?,你什么底细我还能不知道?以前背书都背不囫囵的人,你要是能考中,我能当场给你磕三个!” “就是,我还不知道你啊!”宋子旺摇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却在宋朗旭冷冷的目光下住了?嘴,音节吐不出来?。 奇怪,怎么觉得堂弟的眼神这么渗人呢?眼神轻飘飘的看过?来?,他?就满脑子僵住了?,什么想?法?都转不动。 * 宋朗旭冷眼看着,几年不见,这两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沉浸在从前的境遇里,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宋子兴指挥人成了?习惯,殊不知如今已经是天差地别?。 宋子兴还在哈哈大笑?,没留神这头哥哥先?住了?嘴微微瑟缩着,不免又生气起来?:“怎么了??我还说错了?不成?本来?就是嘛,他?笨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继续嗤笑?着:“我才不信他?能考中!哄鬼去吧!” 黄大实在看不下去,回了?一句,“你岁数比人家大,又考中了?什么功名,位列多少名啊?” “就是!” “不如说出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黄大黄二跟宋朗旭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交情虽不深也?有几分了?解,而宋子兴跟宋子旺一上来?就开嘲讽,十?分过?分。 宋子兴还没被反驳过?,正要集中火力再次开怼,石头忽而转出人群,兴高采烈的大声喊着:“中了?中了?!二少爷中了?!” 原来?刚才他?见着一个缝就挤了?进去,左突右闪,靠着体型优势愣是挤了?进去,一抬眼就看见二少爷的名字挂在榜上,石头确认了?三遍籍贯和姓名,乐陶陶的挤了?出来?,迎面就大声喊了?起来?。 宋朗旭听到熟悉的声音,先?松了?半颗心,“真的?我是多少名?”按照他?的估计,名次不会乐观,怕是要落在后六十?名。 石头得意挺起胸膛,嗓门加大:“二十?三!第二十?三名!”这个名次可是相当不错,石头可得意了?! 黄大难免露出羡慕的神情,拱了?拱手,“恭喜了?!”他?们还没看到名次呢,但估摸着也?不高。 “不急不急,等到大家都看完名次再说。”虽然?宋朗旭欢喜上头,还记得身边有四个没拿到结果的同学,不想?过?于喜形于色。 宋子兴瞪大眼睛,他?恶狠狠等着石头:“骗人!想?哄我,没门!”他?说着就要推开人群去看榜。 他?都没中,宋朗旭凭什么中? “哎呀呀,刚才是谁说要是宋兄考中了?,当场磕三个的?”黄二故意说着风凉话,“别?想?逃跑啊,我可是等着看呐!哎呀呀这不早不晚的,也?没带几个零钱,幸好还能挤出几个压岁钱.....”宋子旺一边跟随弟弟的脚步,一边回头瞪了?黄大一眼,呸! 等他?们看完榜单再来?寻他?们晦气。 看似雄赳赳气昂昂,落在旁人眼里即使落荒而逃了?,黄大发出一串响亮的笑?声,黄二笑?的直不起腰来?。 等他?们笑?够了?,黄二擦了?擦眼角,“算了?,我也?该挤进去看个明白,等着实在焦急。” “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宋朗旭说道。 石头在旁边说刚才看榜的经过?,他?实在高兴过?的头。 宋朗旭也?是兴奋难耐,二十?三这个名次算是前排,也?说明他?真的挠住了?主考官的痒处。 庆幸之后是后怕,如果赌输了?,他?就要明年再考了?。 可见在考试中揣着侥幸心理要不得,七上八下的折磨人。 他?想?着,这次侥幸得中,下次再参加乡试,定?要准备个十?成把握才行。 看榜的黄大黄二米蔡四人回来?了?,怂拉着脑袋,一问才晓得只有黄大得中,而且名次落后,只得了?个六十?七名。 宋朗旭正要出口安慰时,黄大抹了?把脸:“能中就行!还图别?的干嘛?明年再来?嘛!” 黄二也?说:“就是,明年说不定?比我哥还考得好呢!到时候还要请你们给我做保啊~” “那是当然?的,我一定?不会推辞的。”宋朗旭拱拱手,“走,时间也?不早了?,去旁边的酒楼搓一顿好吃的?” “才一顿啊?至少也?要请三顿嘛~” 都是少年人,虽然?遭遇挫折,但很?快重振旗鼓打?闹起来?,嘻嘻哈哈去了?酒楼吃了?一顿大餐。 开心吃完饭宋朗旭就回去客栈休息,之前那段小插曲已经忘到脑后。 * 宋子兴当时是真不信,他?觉得石头是在诈他?,愣是挤开人群跑去看了?,结果榜单上白纸黑字写着,明明白白。他?跟旺哥面面相觑,刚才大发宏愿,现在怎么收场? “要不然?,咱溜走吧?”宋子旺往后面看,反正也?没注意到他?们这边,跑了?也?不丢人。 宋子旺的主意正中下怀,两人悄悄溜走了?,都没敢往后看。 等他?们两人悄咪咪的回到客栈,正好被宋大伯逮个正着,宋大伯眉头倒竖,“这么晚才回来??名次怎么样?你们都考了?三回,连个秀才都考不中?” 宋子兴小声嘀咕,“爹你考举人也?考了?七八回嘛,还不是没中?”他?这是家学渊源,学他?爹的。 “你嘀咕什么呢?”宋大伯没听清。 “没,没什么。”宋子兴推起满脸笑?,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爹这次我没考中,下次一定?会中的!”他?说的天花乱坠繁花似锦,好像只差那么一丢丢机会,他?就能中似的。 他?舌灿莲花说中了?宋大伯的心事?,没错他?们就是怀才不遇么!要是换个主考官说不定?早就谋到官位外放了?,手握权力还不美滋滋? 宋大伯想?到这节又有些郁郁,他?一连考了?七八回举人,只要得中举人就能候缺,他?连疏通的银子都准备好了?,就是考不中。不得已之下,宋大伯只能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指望他?们能带家族飞。 宋子兴逃过?一顿训斥就轮到宋子旺,宋子旺口舌没弟弟这么便利,脑子一抽就嚷嚷出来?,“三弟别?光说不练,人家宋朗旭这回不就考中了?吗?” 这话一出登时炸了?锅,宋大伯逼问后确认了?这个事?实,登时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当场就把两孩子揍了?一顿。他?自己比不过?弟弟,生的孩子还是比不过?弟弟的孩子!这还有天理吗! 宋大伯教训完孩子,气吁吁的坐在客栈房间内,痛定?思痛后打?算狠抓教育,暂且不提。 * 好容易考中了?,宋朗旭放松痛快玩了?几天,同时留在庆州跟同案们一起互相认识,赏花作?诗。同案这种关系,说亲近也?亲近,说不定?以后就有互相帮扶时,像宋父,不就有好几个同案发展成了?至交好友,经常来?往么? 闲了?五天,宋朗旭发现自己居然?闲不住,到了?平日起床的点,按时就睁开眼睛。 这人呐这是犯贱,以前没懒觉睡愣是困,现在能睡却睡不着,他?躺了?一刻钟,最后还是翻身起来?,准备去采购一些庆州特产带回去。 石头欢呼雀跃,带着荷包出去当拎包。 庆州特产别?有一番味道,买着买着就超标了?,毕竟那么多师长?同窗都少不了?一份,他?们两加起来?都拎不动,幸好问过?店家后,他?们表示可以送货上门。 石头掏出荷包结账,正要把银子递给伙计时,宋朗旭挡了?挡,“多算了?一百二十?文。” 伙计对着算盘又重算了?一回,结果算出差价是一百五十?文,急的他?一头是汗,生怕客人不高兴。 “不急,刚才是这一笔算错了?,重新加一下就好。”他?耐心指出来?,等着伙计重新算账,伙计惶恐的再算一遍,果然?跟他?最早说的差价一样。 出了?店铺,宋朗旭回头看石头,个头窜的高,但是行事?作?风还是一股子稚嫩劲儿,非常明显。 “石头今年,十?四了?吧?”他?已经十?六,石头自然?有十?四了?。 石头扳着手指头算了?一回,恍然?道:“还真是!时间过?的真快。” 石头是当初被捡回来?的孤儿,一直就待在宋家,跟宋朗旭是陪伴着长?大的,上山打?鸟下河摸鱼,都有石头的影子。 以前的宋朗旭混沌未开,行事?傻里傻气,虽然?年纪更?长?却总托赖石头照顾,林林总总的很?多事?情,想?到这些,宋朗旭心头又软了?起来?,跟石头跟关系这样好,就该早早的替石头谋划起来?,替他?寻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才不枉费一场相交。 “石头以后打?算干点什么?” 石头一愣,“好好跟在旭哥儿身边,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宋朗旭故意板着脸:“等你以后成家了?娶了?媳妇,也?带着干嘛?你又没有签身契,就是想?要读书上进,为官做宰也?是使得的,就没想?着干点什么事?业来??” 石头哇一声哭了?:“旭哥儿要赶我走吗?我不走我不走!” 宋朗旭被他?吓了?一跳,“瞎说什么呢!我是让你想?想?学点本事?,不论是文是武,是账房还是手工,总归是个本事?,以后也?好成家立业不是?” 石头这才收了?哭声,破涕为笑?:“吓我一跳,还以为要赶我走呢!旭哥儿想?要我学些什么本事??我都可以!” 看起来?可不想?可以的样啊!宋朗旭想?了?想?,“先?学些常用字,再学点算术,这两样用处最广,以后不论学什么都能用的上。”好过?刚才呢。 石头一听就苦着脸,学这些东西好头疼!但是他?想?想?平时旭哥儿学的更?繁杂更?困恼,只能把抱怨压进心头。 宋朗旭把石头劝住了?,心里想?着该买什么启蒙书籍才用的合适,正想?着扭头望了?石头一眼,只见石头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泪痕都没有。 嘿!他?还学会弄假了?! 第四十七章 他们逛完街回?去, 收拾好行囊就准备离开庆州,毕竟庆州返回?京城还要多?赶一百里的?路呢。 因为回?去不赶时?间,马车速度保持的?不快不慢, 遇到驿站就休息。 这天下午, 吃过午饭刚准备赶路时?,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势看着不大,但人穿着蓑衣站在外头也能很快打湿, 想着雨天湿滑视野也不清晰,万一滑倒就惨了,所以宋朗旭就没继续让赶路, 而是留在驿站休息。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宋朗旭突然?想起个典故来,这十个字只要在中间点上标点符号, 能够衍生出七八种不同的?意?思来,很是有趣。 想着要教石头认字, 他便?兴致勃勃的?讲解起来,石头不明觉厉的?鼓掌:“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这就是文字游戏,小?道而已。”宋朗旭看着天色不早, 收拾收拾回?去驿站的?厢房。驿站的?条件简陋些,但是更安全, 出门在外也没法讲究更多?,索性也只歇一晚上,第二天就能离开的?, 他们也不讲究,随意?吃了顿便?饭就歇下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1节 听着外头雨水滴滴答答落下屋檐的?白噪音, 宋朗旭昏昏欲睡,慢慢就要进入安眠中, 小?雨绵绵,这等天气想必也不会有人冒雨外出。 正要进入甜美梦乡时?,突然?远远传来一阵喊声,近在咫尺又慢慢晃远,像在耳边又突然?飞驰,一下子把人惊醒了,石头揉着眼睛,嘟囔着:“外面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好像是有人闹事?,驿差正拦着。”宋朗旭侧耳听着,声音一直没停,干脆就翻身起来,“我去看看怎么了。” 他一边穿衣一边推开半边窗户往外看,细雨蒙蒙看不太清楚,却能清晰的?听到喊叫,还很是熟悉。他侧耳倾听了一阵,突然?一拍脑袋,这不是柳治衡的?声音吗! 怎么会跑到驿站来? 既然?是熟人当然?不能管,宋朗旭直接拿伞出门,对着驿差说:“住手!怎么能当众打人!” 驿差冷不丁看到有人过来,他们清楚宋朗旭的?身份,讨好赔笑道:“宋公子不是我们打人,而是这人非要闯进驿站来,我们问又问不清楚,只能先?拦住,可不是在打人啊!” 雨水中的?人低低抽泣,恍若未觉。 “那也不能这样,大雨天的?在外面站着,淋坏了怎么办?”宋朗旭不由分说,“这是我朋友,先?送到我屋里去。” 他上前去扶着柳治衡,柳治衡恍然?失神,手像冰块一样冷。 慢一步出来的?石头上前扶人,哎呀柳公子怎么成这样了?好生狼狈。 扶到屋里后,二人齐心协力帮柳治衡换下湿掉的?衣裳,正用干毛巾擦头发,柳治衡像是回?过神来,死死握住他的?手腕,“找人,我要找人!” 宋朗旭扳了两下扳不开,手腕都被?握青了,只好耐心的?说着:“是找我吗?我就在这里,你找着了。” 柳治衡缓缓抬起头来,再三确定?自己没看错人,回?神后扑通一声跪下了,“救命,我求求旭弟,救救我娘亲!”说完就邦邦磕了两个头,快的?谁都没拦住。 宋朗旭慢了一步,赶忙把人半拖半抱的?扶了起来,“你要我帮忙救命,总要先?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又该怎么救才好啊!如果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好去搬救兵啊!” 柳治衡得了一句准话,登时?眼泪就淌了出来,哭的?收不住声,足足哭了一刻钟,这才抽抽噎噎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今年开年,柳治衡又去参加了童生试,这次就顺利通过了,得了功名。柳母高兴的?要命,还特意?挤出银钱来办了几桌席面,招待了村里人,也告慰亡夫的?在天之灵。 只是宴席之后,柳母又开始犯愁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银钱。想要好生读书,书籍就是必不可少?的?,好书院好师长也不能缺,这些统统都关系到银子。柳母爱子则为子计深远,就开始琢磨着干点什么事?情好多?赚银钱。 这时?候,一家绣庄出现在她的?视线内,要求做各种好看的?绣花绣样,出绣线出布料,绣娘只需要出手工就好。柳母年轻时?手艺还不错,自然?接下了这个任务,还交了几回?绣花桌屏和小?件,得到不菲的?酬劳。 柳母赚了银钱美滋滋,还告诉了同族的?几个妯娌,一群人大概十多?个,一起给绣庄做事?赚钱。然?后绣庄说接了一个急单,给的?酬劳是平时?的?三倍,让绣娘们加紧赶制好。 三倍的?银子谁不心动?柳母拿出全部?精力,连做饭都交给隔壁婶子,就为了挤出每一刻种来绣花,巴巴的?赶制成功后,特意?放进匣子里准备第二天交货。也不知道是最近熬夜多?短了精神头还是怎么地?,半夜里油灯翻倒到了匣子内,竟然?把一匣子的?货品全部?烧光了!连个渣渣都没剩。 柳母晓得自己闯了祸,自认要担起责任来,带着残留物去绣庄认罚,结果被?绣庄的?人扣了下来,非要柳母交清契约上的?罚款才肯放人。 柳治衡久候母亲不归,亲自上绣庄寻人,绣庄的?管事?却不承认他们扣留了柳母,只说放了柳母归家筹赔偿去了。 再一问赔偿,契约上写的?分明,按照酬劳的?三倍赔,等于是翻了九倍!还有绣线和布料的?损失,加起来接近三百两。 一文钱都能难死英雄汉,何况三百两?柳治衡失魂落魄的?回?去,却被?同族的?婶母们先?围住,巴巴的?索要酬劳。 银钱还是另外一方面,柳母不知所踪才是他最担心的?,绣庄说自己没扣人,陪同交货的?婶母说没见人回?来,焦虑和压力之下,柳治衡只能想到宋朗旭这根救命稻草,等到宋家老?宅时?,才想起来最近是院试,宋朗旭去参加院试了。 柳治衡估算时?间院试快结束,回?程路程总要经过驿站的?,于是连着三天都来驿站寻人。只是焦急的?等待加上母亲不见的?忧愁,让柳治衡压力爆发,崩溃大哭。 宋朗旭听完了前因后果,总算明白怎么回?事?,先?不说这中间有多?少?蹊跷和诡异,解决问题寻回?柳伯母才是关键。 他安抚的?拍着柳治衡,“既然?你都找到我了,这事?我就帮了,银子的?事?情好办,先?把柳伯母找回?来才最要紧。” “嗯嗯!”柳治衡拼命点头,“这银钱算是我借你的?,以后加倍奉还!只要我母亲能安然?无?恙,我做什么都行!” “先?不急,你先?去清理干净头脸,再睡上一个时?辰,天都快亮了,等到天亮我们就出发。”看柳治衡还想在说点什么,宋朗旭不由分说把人按住:“你看看这憔悴的?样子,怎么撑得住接下来的?硬仗呢?越是慌乱的?时?候越是要稳,谨防错上加错。” 柳治衡这才闭上嘴,跟着石头去洗头洗脸,他淋了一身的?雨,不早点换好衣服容易得风寒。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赵管家早就醒了,他一直站在门口静静听着,看二公子关上门出来,这才小?声说道:“这事?有点不太对劲啊。” “嗯,是有些。”宋朗旭也觉得,但没有更多?的?证据不好下判断,“总之先?去绣庄,看着人再说。” 赵管家点头,然?后犹豫着提出自己的?想法:“二公子,咱们这回?出门带的?人少?,气势不壮,要不然?再多?找几个人来?”上门理论可不是光看道理在谁手上,人多?势众也是一种策略。像柳治衡单独上门,绣庄管家就会轻轻巧巧把人打发了,换成七八个壮汉上门试试? “赵叔说的?有道理。”宋朗旭点头,“不过这人可好找的?很。” 他记得这附近有个同宗的?庆伯父是吧? * 柳治衡精神紧绷,他熬了几天没睡,正是头疼欲裂的?时?候,被?热水暖了躯体,心里又有了底,渐渐有了困意?,挨着枕头就迷糊过去,等到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正照到窗棂上。 宋朗旭正在洗漱,看他醒来后侧头说:“衡兄醒了,你的?湿衣服没干,只能委屈你换上我的?衣服了。” “不,不委屈。”柳治衡忙说道,都已经麻烦人这么多?,还要挑拣衣衫不成?他要是这么想,都该先?挨上两下。 床边放着一套青灰色的?儒衫,看似普通,其实非常衬柳治衡的?气质,穿上之后恍然?有种文士风流,玉树临风之感,柳治衡本身五官容貌也很出色,换上一套衣裳更是显得俊秀。 宋朗旭转过来看,唔,衡兄年岁比他还长,体格也更大,幸好儒衫都是宽袍大袖,系好腰带就不明显了。他还翻出一条玉质发带和一只白玉佩准备带上,柳治衡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母亲还下落未知,我怎么还有心思装扮?” 宋朗旭认真说:“这不是装扮,而是壮声势,世人都长了一双势利眼,先?敬罗衣后敬人,你越是穿戴普通,对方越是要看轻你,何不大大方方的?装饰自己?也时?刻注意?今日?出行的?目的?。” 柳治衡这才别?别?扭扭的?戴好了。 等二人穿戴停当出门,驿站们,庆伯父已经缩着手站在一边,紧张等待,一见宋朗旭出现,忙把自家的?四个孩子推了出来,“旭哥儿你要用他们办事?,尽管说,让他们朝东不敢往西,让打狗不会撵鸡的?。” “庆伯父哪里的?话,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上门替我这朋友讨个公道,理论理论,咱们来文的?不是来武的?,请几位堂兄弟也是帮我壮壮胆子,只要跟在我后头就行了。”宋朗旭再三谢过庆伯父肯借人后,又让四位堂兄弟收拾齐整,这才开始朝着目的?地?进发。 此处的?驿站本也是清水县的?驿站,再去红石村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绣庄门口,跳下马车后,齐刷刷站着五六个青少?年,那架势很是唬人。 绣庄掌柜乐开了花,还以为来了贵客,堆起满脸的?笑去接待,哟,看穿戴都是有钱的?主儿,这回? 怕不是来了大主顾?他连忙热情的?把人请了进去。 柳治衡看着掌柜很不是滋味,前些日?子他连连来过四五趟,软语相求大声呵斥都说过,只求掌柜告诉他母亲的?下落,掌柜软硬不吃。今天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掌柜的?竟然?连认都没认出来? 先?敬罗衣后敬人,呵!好一个先?敬罗衣啊! 进了绣庄后,掌柜的?奉上香茗,殷切的?说:“几位公子想挑点什么?我们这里绣品品种齐全,花样又多?,不论是日?常使用还是赠送礼物,都能选出好的?。” 宋朗旭一甩手中折扇,他平时?不爱拿这玩意?儿,今儿为了装逼才拿上的?,果然?很有风范:“不慌,我们是来寻人的?。” “寻人?难道贵宅有夫人小?姐过来挑选绣品,还未离开吗?” “不是,我们是寻一位绣娘,红石村的?康氏,正是这位柳公子的?娘亲,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宋朗旭笑吟吟的?说道,同时?指了指柳治衡。 柳治衡低眉安坐,此刻才抬起头来,对着掌柜微微一笑。 绣庄掌柜打了个突,突然?觉得今天这事?善了不得。 * 绣庄主人姓胡,人称胡老?板,他听了掌柜的?低声回?禀,嗤笑一声:“几个毛头小?子,就把你吓住了?前几天你怎么糊弄姓柳的?,今天就怎么糊弄这个姓宋的?,又有什么难度?” 掌柜低眉顺眼:“都是小?的?无?能,但是这事?还是要东家您亲自出面一趟,才好解决,我看那位宋公子不像是寻常人,气宇轩昂,绝不是普通的?富贵公子哥儿。”凭他的?眼力都看不透,掌柜如何不惧?只能忙不迭把能做主的?请来。 “那我倒是要看看,这人到底什么样子。”胡老?板匆匆赶来,在门口顿了顿,这才堆起生意?人的?热情笑容:“哟,几位公子稀客呀!”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朗旭也不好当场翻脸,他同样带着笑意?:“胡老?板生意?兴隆!不知道掌柜的?告诉你事?情前因后果没有?” 胡老?板连连点头,“这事?我知道,我们做生意?,难啊!看似银钱如流水,其实也就是从中间过过手,赚点辛苦钱,供货商催的?紧,我们也无?奈啊。” “嗯,这我知道,只是方不方便?让我看看契约?我也好明白事?情经过。” 胡老?板就命人带来契约,宋朗旭快速扫过上面的?条款,就是一份常见的?契约,一方提供绣工一方提供原材料,没有漏洞可抓,除了酬劳金额过大没问题。 胡老?板笑意?加深,这再厉害的?猛禽也玩不过地?头蛇,小?子,你还嫩了点! 第四十八章 宋朗旭看完之后又交到柳治衡手里, 待他一目十行看完之后,默然无?语。 按照契约,柳母的确应该赔偿损失, 毕竟东西是真的在她这头损坏的。 柳治衡望着宋朗旭, 宋朗旭轻轻一点头, 柳治衡便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 “既如?此?,就赔吧, 这里一共是四百两银票,够了吧?” 胡老板眉头一皱,不可置信看了一眼, 大通钱庄的银票,一百两一张, 刚好四张,花押印章俱在, 见票即兑现银。 胡老板眼中?闪过贪婪之色,伸手想要把银票抽过来,柳治衡重重压到银票上, “且慢!我们已经认了赔偿,胡老板总该交代, 我母亲去了什么地?方吧?”他看胡老板还要说出那?些搪塞之言,立刻补充道:“我这边有人?证,我堂婶母见着我母亲进了绣庄的门, 等了一个时辰都没?出来,绣庄的街坊四邻也能作证, 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么不见了吧?” 胡老板眼珠一转,“但?是我们也没?有扣下柳夫人?不放呐!当时柳夫人?上前来说明情况后, 我们也是着急万分,供货商催着要货呢!我忙着处置这事,柳夫人?说要回去筹赔偿,顶多待了一刻钟就走了,柳公子让我们交人?,我们上哪儿去找啊?” “那?也就是说柳伯母失踪了?”宋朗旭沉吟道,“既然如?此?,这事就不是私人?的事,而是应该去报官啊!官府出面找人?这才更加快速。” 他继续说道:“这样?,石头你拿着我的名帖去清水县衙报官,告诉陈松陈伯父这事,烦请他多加派人?手,沿着绣庄到红石村的路上询问?寻找,务必要把柳伯母找到!胡老板,这头也麻烦你了,等衙役们来了,让掌柜的细细回忆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过什么话。” 石头这时候机灵起来,脆生回答了一声是,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织金绣锦的名帖来,宋朗旭在上面落款写好名讳,就要让石头出发离开。 胡老板心里一突,能用得起这等名帖的,不是凡俗之辈,他觑到上面一个宋字,心想这清水县里姓宋的大户也没?几家,到底是谁家养出这样?的公子来?还认识衙门的陈师爷?口口声声喊着伯父。 不管是谁,这官肯定不能报,报了不好收场,胡老板赔笑?道:“何至于此?呢?柳夫人?是个成年人?,说不定是路上碰上什么亲戚或者好友,又为难于赔款的事,便跟着筹款去了,过几日也该回来了。” “胡老板说的也是,但?是衡兄是个孝子,骤然三四日没?见母亲,总归还是焦心难挨的,如?今赔款解决了,也该早点寻到柳夫人?。”宋朗旭站了起来,非常客气的说:“还要借用胡老板的地?方,让衙役们上门问?个清楚。” 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对了,我看绣庄总共也就只有一个出入口,街坊四邻肯定看得见,毕竟柳伯母一共出入绣庄五六回,还带了那?么大一个匣子上门,肯定会有人?记得的,这是重点一定要记得对衙役们说。” 柳治衡也跟着站起来,“是了,我母亲总不会平白失踪,我肯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他阴郁着眉目,站起来恨恨的说,“就是翻遍整个镇子整个县城,我也要找到母亲!不然我枉为人?子!” 胡老板眉心狠狠一跳,让他不自觉揉了揉,柳治衡发狠的样?子,让他有些惧怕,毕竟少年人?一时意气,那?是真的可以翻天覆地?至死方休的,那?他现在该怎么处理? 继续装不知道?还是顺坡下驴? 宋朗旭站起来安慰柳治衡,“衡兄别?慌乱了阵脚,咱们还有很?多办法可想,官差要是找不到,可以请镖局,镖局寻不到还能寻帮派帮闲,还能重金悬赏,总之一定会找到人?的!我还不信了,我们宋家能把清水县翻个底朝天,就是老鼠窝里有几粒粮食,也要数个清楚!” 听到这样?的安慰,柳治衡垂下头,反手握住宋朗旭,“旭弟,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我们两家从父辈认识,现在我们两又认识,怎么样?也能算得上世?交了,还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宋朗旭笑?道,让柳治衡安心等着。二人?就坐在绣庄内等候,四个青壮把人?团团围住,气势十足。 胡老板心乱如?麻,这事眼看是不能善了了,要是真把衙门人?招来,先不说柳母的事,生意都没?法做。衙役那?是能随便动用的吗?必要脱一层皮才能甘休。 胡老板又在心里转了三圈,终于想了起来,宋!他说着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那?个宋家!那?可是曾经出过二品大员的宋家啊!整个清水县都知晓,那?可是大官。 如?果正要闹大,他原先的打算落了空不说,还平白得罪一个大对头。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示意掌柜的去处理。 柳治衡表面上在看街道,其?实眼角余光落在掌柜的身上,密切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看到掌柜的溜了,手不由得蜷缩起来,呼吸放缓,等待着结果。 宋朗旭把折扇展开,塞到他手上,“热了?扇一扇,别?急。” “心烦气躁乃是大忌。” 柳治衡死死捏住竹骨,不急不急,来之前他们商量好了几个方案,一个不行还有下一个,总能找到办法的。 约莫过了两刻钟,柳治衡突然听到一声呼唤:“小木头!” 柳治衡霍然回头,眼泪夺眶而出,瞬间上前去抱住柳母,“娘!” 柳母茫然无?措,看到儿子哭成这样?,只好轻轻抚摸儿子的脊背,“娘在啊,小木头怎么哭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2节 柳治衡哭的浑身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良久这才慢慢收住声音,“娘,你没?事吧?你这几天去了哪里?” 柳母张嘴欲答,正好看到胡老板的神色,忙结巴说道:“娘,娘去筹措赔款去啦,那?么多银子一时半刻拿不出来,总不能让人?家绣庄老板吃亏,我们肯定是要赔钱的。” “赔钱的事情我有办法,娘,先跟我回家去。”柳治衡想到胸前放着的荷包,索性人?情已经欠下,不在乎大小,先把胡老板料理清楚才是。 他擦净面上泪水,重新站到胡老板面前,就要把赔偿结清。胡老板连忙阻拦,“啊这也用不上吧,我们也合作过好几回,把本钱赔偿就好。”不然真把人?得罪死了。 柳治衡坚持要赔全?款,两人?来回拉扯,最后还是宋朗旭站出来说,就赔本钱,只是要写给收据,说明银货两清再不相干。 胡老板写了收据收下银子,这事才算结束。 柳母还迷糊着,这几个来回忙碌的少年是谁?难道是小木头交的朋友? 宋朗旭笑?道:“柳伯母,我是宋朗旭,我父亲跟柳伯父是同窗好友,您可能听说过我。” 柳母一下子想了起来,“是宋家的小子啊!我知道你,既然来了,就去我家讨口水酒喝吧!” “就是您不邀请,我也要厚着脸皮去的。”宋朗旭招呼几个过来帮忙的堂兄弟一起上了马车,前去红石村。 徒留胡老板跺脚,嗨!这次亏大了! 路上,柳治衡整理好情绪后,开始追问?柳母到底遇到什么事情,这才几天没?见人?影? 柳母觑了宋朗旭一眼,支支吾吾的重复之前的借口。柳治衡急了,“娘,这回要不是我去寻到旭弟帮忙,他忙前忙后出钱出力,您还不知道待在什么地?方呢!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不是,哎哟!你让我怎么开口好啊!我不好说嘛!”柳母扶着额头,“你个糟心孩子。” “不好说,就从头开始说起嘛,我听完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娘,我们家就我们两个人?,遇到事也该有商有量的才好啊!” 柳母憋屈的要死,只好从头说起。 原来那?天她去绣庄交待事情,把绣样?的残片都带了去,以证明她不是故意不交货,掌柜的惊怒交加,登时就哭了起来,哭自家绣庄拿到这门生意不容易,打败了多少绣庄才拿到,如?今只是小件,等到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订单,那?才是大头。现在第一回 交易就搞砸了,还谈什么以后? 柳母被说地?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弥补才好。掌柜顺势提出,把供货商请来,让柳母亲自说,证明他们不是故意的,然后再谈赔偿的事情,说不定供货商能够网开一面呢?柳母就稀里糊涂的跟上去,到了胡老板的宅院,待了一下午没?见着人?影,每当柳母提出想要离开,掌柜的就要过去哭上一场,想到三百多两的赔偿款,干上十几年才能赔得上,柳母只能耐心等着。 听到这里,柳治衡看母亲的面色和?神态等等,确定母亲没?被虐待,这才没?好气的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算他们绣庄还懂律法,干不出私押良民的事。”不然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 “你听我说完!”柳母想给儿子头上来一下,“头一天,他们开始打听我家的情况,第二天就是聊到你,第三天就试探我有没?有结亲的意思,还说都是亲家赔不赔偿的好说话.....” 柳治衡登时站了起来,脑袋撞上车壁,他嘶一声扶住脑袋,“我没?听错吧?结亲?” 他求助的望着宋朗旭,“刚才我娘说的是结亲那?两个字吧?” 坐在一边吃瓜的宋朗旭:...... ???? 啊巴啊巴,应该没?有听错? 的确是结亲两个字!! 妈耶,这到底是什么神奇操作啊! 柳母有几分不自在,当着小辈谈亲事,还是儿子的亲事让她有点羞恼,偏还要端出长辈的架子,她继续说:“当然!我还能理解错吗?先打听了你的年纪和?婚配,又把我喊了出去,在花园里见过胡家小姐一面,还能有别?的意思?” 柳治衡彻底蒙圈了,“胡老板到底搞什么啊?一面找我们麻烦,一面想要结亲?” 此?等神奇脑回路,宋朗旭也是头回见,他试图搞懂胡老板在想什么,后来发现蠢蛋的思维他实在跟不上来,只能吐槽道:“胡老板是不是脑子有泡!这是结亲又不是结仇!既然想要结成儿女亲家,就乖乖的找亲近长辈打听消息,试探你们的想法,合就成不合就散,对两边人?名声都好。实在不行,就是让胡小姐在衡兄你面前晃悠两圈互相认识,那?也能算是个办法。” 扣留人?家母亲,借势威逼,这像是要结亲的样?子? 柳治衡也想不明白:“胡老板是不是不晓得这世?上成了亲,还是可以合离的?退一万步讲,我被按着头成了亲,他家女儿就跟人?质一样?待在我家,他就不怕我们再使点阴招为难胡家姑娘?这世?上看不出来的折磨多了去了,胡老板是不是跟女儿有仇啊!” 生怕女儿过的舒服了? 要给她的幸福生活添点障碍? 柳治衡没?说出来还有,胡老板能逼着成亲,还能逼着圆房? 柳治衡跟宋朗旭对视,始终没?搞懂胡老板在想什么。 第四十九章 宋朗旭觉得, 试图揣测一个蠢蛋的思路,自己也挺蠢蛋的。要是人?人?做事之前都会考虑清楚后果,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杀人?放火, 作奸犯科的事情了。 柳母听过这些话后, 却叹了口气说:“听你?们这么一讲, 我反倒是挺理解胡老板的。嫁女娶亲,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总归要有一个做主的。我儿现在虽考中童生,但未来前途如何还不好说,如今是我们势弱对方势强, 当然?要一口气压服,免得最后赔了女儿还折兵, 花了银钱不落好。” 柳治衡登时又气的站起来,再次撞到车厢:“娘!到底我是你?亲儿, 还是对方是你?亲闺女?您怎么还冲着胡老板说话呢?” 柳母讪讪的摆手,“我不说了,不说了。” 她?虽然?不说了, 柳治衡还是挺生气,一直鼓着个嘴巴像条小金鱼。但别?说, 就算生气颜值还是一样的过硬。 宋朗旭却想?起一件别?的事来,他?还记得当初为什么碰见柳治衡时会主动交往,那是一种?炮灰惜炮灰的“惺惺相惜”感。原著中, 柳治衡成了户部尚书的乘龙快婿,每日口头禅都是“我岳父可是二品!” 可见他?头上的“女婿”buff还是很强的。胡老板想?要这么一个潜力?股女婿, 最后肯定没成。 不过现在的柳治衡也没有吃软饭的心思,一心要靠自己博个前程出来。 车厢内气氛尴尬, 柳母不好继续说话,讪讪的搅着帕子?,幸好红石村位置不远,须臾间就听到外头的石头喊着到地?方了,宋朗旭说了一声后自己先跳下马车,打眼望去。 他?站了一刻多钟,柳家母子?才下车来,柳母道:“辛苦世侄一趟忙碌,不管什么说也要去我家一趟吃顿便饭。” “那当然?,从来还没来得及拜访伯母家,今日正好来趟。”宋朗旭跟着说客气话,后头那辆马车上,宋家的几?个远方堂兄弟手足无措的下来,互相商量了几?句,想?要告辞离开。他?们本来是被请来壮声势的,结果就帮了几?句腔,站着说了一些话,哪里好意思继续混饭吃呢? 宋朗旭忙道:“诸位堂兄弟都是我请来的客人?,哪有饿着肚子?回去的道理?至少吃了饭再走?。” 看到对方还想?继续推辞,他?又说:“请大夫来看病,大夫一路奔波过来病人?却痊愈了,还能?就这么把大夫叫走?啊?” 石头帮腔:“就是,也太失礼了!”这才把几?个堂兄弟留下了。 宋朗旭留人?也是认真思考过的,他?跟本家那三位大伯,肯定是没法和解的,宋大伯看见他?倒霉,不请客开宴都算是克制,当然?,宋朗旭也是如此。只是古人?重?视宗族,血缘和利益把彼此牵扯的很紧,一个没有宗族认可的人?,会显得“独”,影响声誉不说还跟整个社会格格不入。但是亲近哪个族人?却是可以选的,宋朗旭自然?要选品行温厚可靠的。 庆伯父就是被他?选中的那个人?,现在看来,他?眼光还算不坏,庆伯父家的儿郎也还不错。 * 柳母回了家推开院门,先请人?在院子?里坐下,烧水待客时,门口有妇人?张望着:“哟,老三家的,你?回来啦?怎么样,工钱拿到了吗?” 一提到这个柳母登时心头一紧,结巴说道:“没,没拿到。” “怎么会没拿到呢?不是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那妇人?小声嘀咕着,“那我辛苦了十来天,总要拿到工钱啊!总不能?让我白干活啊!” 柳母嗫嗫不语,柳治衡只得挺身而出,“五婶母不是早就知道绣品毁坏的事嘛?这几?天村里传的沸沸扬扬,莫非五婶母要装做不知道,再来找我母亲讨一笔银子??” 五婶母嘀咕着:“本来就是嘛,做了活儿就该发工钱,还能?赖账不成?”但她?看着柳治衡护母的样子?,又觑着院子?里站了那么多人?,忙避其锋芒:“等下午我再来跟你?娘亲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说不清楚。”说完就走?了。 走?了不相关的人?,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跟柳母要好的妇人?,看到柳家要待客,挽起袖子?就开始帮忙,还拿出自家的干货,准备好生招待。 宋朗旭一直微笑着,他?看出柳治衡有话想?跟母亲说,于是刻意没走?动,只跟堂兄弟们说话,聊聊收成之类的。 宋家堂兄弟还担心搭不上话,听到问这些,答的井井有条。 柳治衡不欲家事外扬,把母亲扯到了后院,想?要发怒又强行按捺住,细细的跟母亲分说:“娘,五婶母问话,你?搭理她?做什么!她?就是有事没事打三杆子?枣,反正也不吃亏。” 柳母讪讪:“可这的确是我的过错,绣品在我手里弄坏的,她?也是忙活一场......” “要是没有母亲从中介绍,五婶母连忙都没得忙!母亲难道还从中间拿到什么利益不成?就是起个牵线搭桥的用处,既然?这样,风险得失自然?该自担的。”看到母亲还是不解,柳治衡继续说, “绣庄出了多少的工钱,母亲是一分不少给?了婶母们,那遇上损失,还要自个担上不成?如果母亲从中间抽了佣金,多扛风险还有道理可说,现在又要赔绣庄又要赔亲戚,两头都要赔,我们是冤大头吗?” 柳母嗫嗫的:“总归是亲戚......” “那我们又有钱去赔吗?”柳治衡不得不把事情摊开说:“这赔绣庄的钱还是借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还上.....”他?一边说一边委屈,几?日奔波,被绣庄搪塞被驿站问责,好容易才把母亲找 回来,自家的船都快沉了,母亲还有心思借木头给?别?家,他?怎么不委屈? 看到儿子?都快哭了,柳母一下子?顾不上别?的,“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个茬了,小木头你?别?哭啊...”然?后哼了一段小调哄人?。 柳治衡听着母亲的小调,慢慢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好了客人?还在外头,咱们去招待吧。” “嗯!” * 听着厨房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小调,旁人?还好,宋朗旭突然?侧着头换个方向,不想?继续听小调。 亲人?之间的温情,对他?来说像火焰一样温暖,也会灼伤人?。 只有石头缓缓靠近,默默冲着他?眨眼。两人?像是同病相怜,相视一笑。 不多时午饭就做好了,柳母招呼人?吃饭,席间一个劲儿的劝菜,宋朗旭都笑眯眯受了。饭桌上气氛融洽,宾主尽欢。 饭后,宋朗旭打算先把几?位堂兄弟送回去,顺便去庆伯父家走?一趟,就不得不向柳治衡告辞,柳治衡千恩万谢,一直把人?送到村子?口。 四野无人?,宋朗旭就想?跟柳治衡说两句贴心话,“衡兄,胡老板这事想?必也给?了你?一个警示,以后还是要多留心家中事务,多关心伯母,如果胡老板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抑或者?别?的富商也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你?也要做个防备。” 柳治衡沉默后答:“现下我还只是童生,家里缺人?照应,想?搬走?都没办法,等到考中秀才,我必想?办法搬到县城去。” “好!衡兄有这个心气就好,到时候我来喝你?的乔迁酒!”宋朗旭拱拱手,再次告辞。随后又去了一趟庆伯父家中,好生把堂兄弟送走?后,这才赶路到了县城的客栈歇下。 庆伯父巴巴的把客人?送走?后,这才扭头回家,刚进?门就听到老婆子?惊呼,“当家的你?快来看!” 她?手心摊开,一张素白手帕上摆了一只二两重?的小元宝,银光闪闪分外夺目。 庆伯父跺脚:“哎呀这孩子?怎么还客气呢!快快快给?人?送回去!” “想?必人?都快走?到县城了,还怎么送啊!”庆伯母不欲把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二两,他?们得攒多久啊!对别?人?那不是抬抬手的事情嘛! “嗨!既然?如此就收下吧,不然?那孩子?心里不安。等今年秋收时,我再带些干货瓜枣之类的,托人?送去,有来有往这才是亲戚相处之道。”庆伯父想?着。 * 又折腾了三天,宋朗旭才算是回了家,一进?门只觉得身心俱疲,恨不能?躺在塌上,睡个天昏地?暗。 家里提前准备好洗漱的东西,他?洗了个大澡,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回到熟悉的环境浑身都放松了,宋朗旭懒懒坐在窗边,捧着一本闲书正要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给?各处师长亲戚们送消息了么?” “送了送了,正该让亲戚们高兴高兴哩!”赵管家应到,他?一上午跟石头兵分两路,分别?给?书院的先生,罗府蒋府周宅送了消息,还接了不少打赏呢。 “这就是,那他?们都考的怎么样?” “周宅那边,周大公子?堪堪挂在倒数第二上,算是中了,周二公子?落榜,不过以我看,他?们倒也挺高兴的,只说能?中就比别?人?强,管他?多少名?罗府那边,罗大公子?却落了榜,二公子?中了。不过蒋公子?那头,他?不是没参加这次院试么?倒是一个劲儿为二少爷高兴,说要带着厚礼上门庆祝呢!” “既然?如此,等过些日子?正宴时请客就好。”本也是值得高兴的事,热闹些也不过分。 第五十章 李先生最近可是春风拂面, 得意?非常。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3节 他教过的学生里头,这次秀才中了好几个,纷纷请了谢师宴, 李先生排都排不过来, 但这种?忙碌是兴奋的, 激动的, 即使再疲惫心头也是畅快的。 席间宋朗旭再三被李先生敬酒,李先生红着脸, 连忙摆手:“别别别,真喝不下了。” 宋朗旭也不再劝,而是跟李先生细细剖白?感谢之情:“要不是先生送的笔记, 我?这次未必能中,再造之恩, 我?都记在心里。” “那也是你肯用功,把笔记吃透了嚼碎了, 不然换成?别人怎么没?中?”李先生悄声?说?道,“再者,那笔记也不是我?整理的.....”他正要继续说?点?什么, 门房悠扬长喊:“贵客到!” 李先生讶然回头,发现竟然是敬恒先生来了! 宋朗旭同样惊讶, 出于礼节他给敬恒先生也送了请帖,但只是走流程,那么多学生都下了帖子, 敬恒先生还能挨家挨户去?不成??他就没?有报什么希望。 但既然敬恒先生肯来,就是赏光, 宋朗旭连忙过去?迎接,笑意?盈盈的把人请到上座。 敬恒先生算是在场诸位先生的上司, 水酒略略一沾唇,又说?了一刻钟闲话,就在花木旁边,低声?跟宋朗旭聊天:“院试最后一题,你是什么写的?” 这个问题已经?被好几个先生问过了,宋朗旭把自己在考场上的文章默写出来,给诸位先生都看过,李先生还夸过几句。 敬恒先生乐意?看,那是荣幸,宋朗旭连忙从书房里取出稿纸,敬恒先生看完之后,倒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能拿到二十三名。 以他的揣测,这名学生就算把笔记本上的要点?倒背如流,也堪堪能够挤进最后二十名而已,无他,积累实在差的太?多,运气好的话能迈进五十名,等名次的消息一公布,敬恒还有些惊讶,难道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今天看到这份文章,突然明白?了缘故,那可真是写到那人的心坎上去?了啊! 敬恒看完文章,正要点?评两句,突然他的仆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附耳在他身边说?来一句什么话,敬恒先生眉毛一扬:“当真?” “我?怎么敢骗先生!您快回家去?吧!” 敬恒也顾不上别的,把稿纸往怀里一揣,歉意?跟宋朗旭说?要提前离席,宋朗旭便恭恭敬敬把人送到门口,目送着敬恒先生离开。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李先生站在台阶上拍他肩膀,“你小?子!”看起来敬恒先生很欣赏啊,不然也不会专门跑一趟。 可宋朗旭有点?不安,“是我?招待不周吗?敬恒先生就这么走了?” “我?看敬恒先生的面色,应该是家中有喜事?,眼角眉梢都带着高兴,跟你没?关系,把心放进肚子里好了!”李先生把人拉走,“走走走,回去?喝!” 宋朗旭这才安心下来。 * 敬恒先生在京城另有别院,距离浩然书院的位置不远,一刻钟就到了,他一回家,连忙四处张望,人呢人呢? 他从花厅一路找到正堂,愣是没?看见人,但家里仆人想必也没?这个胆子骗他,既然说?师弟回来了,那就是回来,莫非是还在洗去?仆仆风尘? 他又转了几个圈,还是没?发现人影子,登时怒了:“哄着我?玩儿呢!” “哈哈哈!”花台旁边突然爆出一长串的笑声?,一个花农打扮的人笑的前俯后仰,直不起腰来。敬恒心知不对劲,快步上前揭开那人的斗笠,当场气笑了。 原来这个身穿粗布麻衣,肤色黝黑的中年男子,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弟敬源,一身花农打扮真是浑然天成?,毫无破绽,手里还拿着一只花锄,认认真真的给花苗培土,动作娴熟。 “好家伙,你是上山去?种?树,还是下海去?捞鱼,把自个弄的这么狼狈。”敬恒上下打量,如果?不是熟悉的五官,真认不出是他师弟,黑的变了一个人。 敬源洒脱一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师弟我?是出去?用双脚丈量万里河山去?了。”他把斗笠放在旁边,跟着敬恒去?了书房诉说?别情。 敬恒和敬源乃是一门所出的师兄弟,幼时一同读书习字,感情甚笃。区别就是成?年后敬恒投身官场,在宦海中博一个功名。而敬源一直跟着大儒学习,学到了葛大家的全部真传。 君子和而不同,对于彼此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敬恒敬源都表示互相理解。 两人在书院一聊就是三个时辰,聊到华灯初上还意?犹未尽,敬恒拉住师弟的手,“难得这次回来,就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可不许半途跑路。” “那是当然,我?也许久没?回来,当住个一年半载的,跟旧时友人联络。”敬源给师兄吃了定心丸,再三表示要多住一段时间。 敬恒放下心来,起身准备让仆人收拾客院,他一动作,怀里揣着的稿纸露出半截来,敬源伸手替师兄收拾好,“怎么还在怀里揣稿纸,也不怕墨水弄脏衣物。” “喔,这是学生的文章,我?一听到你回来的消息,忙不迭就赶回来了。”敬恒把稿纸拿出来用镇纸放好,“等会儿,我?先出去?一下。” 敬恒走后,敬源百无聊赖,自然把眼神落在稿纸上,想看看师兄的教学成?果?。这么一看倒是觉得不错,虽然言语稚嫩,可其中的意?气风发勃勃生机却很招人喜爱。 教学生的感觉,倒也不坏嘛! * 宋家请过客后,又去?周家吃了一回庆功酒,周大丝毫没?被名次的事?困扰,反而兴致勃勃的约定,让四人去?京城郊外游玩。 “可得把今年的郊游补上!春光美丽,夏景也不可错过啊!” “好~就这么说?定了。” 春光正美时,他们复习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如今一身轻松,自然要玩个痛快。 他们四人约好了游玩的时候,这才到了罗府请庆功酒的日子,请的都是亲近人,并无旁客。 宋朗旭特意?选了一些名贵笔墨送给罗恒睿,价值高昂又不失体?面。而面对落榜考生罗恒景,经?过李先生的同意?后,手抄了笔记本上的内容,转赠给罗恒景。 罗恒景哼哼唧唧的,却不再像第一回 考童生那么抱怨连连,有气无力的说?着:“表弟谢了,我?一定会好好看书的。” “我?也是看了这本笔记才考过的,景表哥只要多看多学,想必也没?问题。”宋朗旭安慰道。 罗恒景伸手翻看,他还是能看出这本笔记的犀利处,要点?明确,言简意?赅,并不会浪费时间。表弟说?看完笔记才中的,估计也不假,换成?别人,未必舍得将这样的笔记赠予。他郑重的收好,再三道谢。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宋朗旭早就晓得罗恒景脾气好性子也软,万事?好商量,可要是犯起倔驴劲儿来,那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十足难办,看到他把笔记收好,于是见好就收,换了个话题开始聊起话本子。 他揣了一肚子的故事?,信手拈来都是经?典,听的罗恒景拍手叫绝,一扫刚才的沉郁之气。 两人正说?得高兴时,罗恒睿带着几位同龄少年进来了,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那些人看到罗恒景之后,连忙围了过来,热热闹闹的喊着表哥,罗恒景被打断听故事?正不耐烦,看到来人后却按捺下来,挨个摸头。 原来这些人都是罗大夫人娘家子侄,方家的公子们,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一碰见罗恒景亲热的很,一连串的问话,把宋朗旭都挤到旁边去?了。 宋朗旭正好停下歇歇嗓子,说?了半个时辰话,渴死他了,不过伯府的茶叶真不错,清香可口。 罗恒睿却在这时靠近来,笑容带着十二分的亲切,“旭表弟怎么最近没?上门来?我?正好有些题目要请教,我?们二人互通有无才好。” 宋朗旭礼貌笑道:“前段时间不是忙么,为了复习功课,我?每次才睡三个时辰,黑眼圈都挂在脸上,这些日子就先歇息养身体?。” “喔?那表弟以后打算继续在书院学习,还是去?官学?” 考中秀才会便能去?官学上课,第一等还能由官府发放粮食米面,所以罗恒睿才有此一问。 不过宋朗旭打太?极的功夫也非同一般:“官学有官学的好处,书院有书院的好处,我?暂时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罗恒睿只好又换了一个话题,宋朗旭都答的不咸不淡。 这头,罗恒景终于把方家表兄弟的叽叽喳喳打发了,“好了,还听故事?吗?要听就别问了。” 他刚才的故事?还没?听到结局呢!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听个痛快。 方家弟弟们本来想说?什么故事?这么好听,却被哥哥扯了扯袖子,制止了他的抱怨,然后几个人凑到一起,听着听着就入了迷。 跟市面上的故事?,完全不一样啊!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原来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啊!他们跟随着引路人,渐渐进入奇幻的世界,随着主人公的遭遇时而笑,时而哭,时而揪心。 宋朗旭有些口干,正要伸手去?拿茶杯,方家弟弟已经?奉上,狗腿一笑。 宋朗旭哂然,略歇了歇继续说?着。 只有罗恒睿独个待在人群边,捏紧了手掌心。他对着方家兄弟奉承讨好,再三笼络,竟然还赶不上一个故事?!不过是个说?书的贱业而已! 方家弟弟偶然回头,连忙拉了拉罗恒睿,“坐这么远都听不清了,靠近一点?嘛。” 罗恒睿勉强一笑,“好” 书房内一片其乐融融,隔着推开的窗户也能看到他们聚在一起聊天,罗大夫人便侧身对方夫人说?,“瞧,孩子们玩的正好呢!” 方夫人也瞧了瞧,“我?家那几个皮猴子,难得竟然能够稳得住,坐在那儿端端正正的听着,真是难得。”方夫人又一连串的夸赞出口,一句不提今日的主角,反而说?罗恒景如何?如何?出息。 这话都夸在了罗大夫人的心坎上,但面上还是要说?客套话:“我?家景儿年纪这么大了,还没?个成?绩,也是愁人呐。” “景儿以后要继承伯府的,功不功名又有什么打紧的?”方夫人说?着,“倒是中间那个穿青衣的少年,我?从前怎么没?见过?” “那是以前府上出嫁五姑娘的庶子,如今带着五姑娘的女儿一起过活。那孩子懂事?能干,现如今也中了秀才,前程好着呐!”罗大夫人滔滔不绝的夸了一会儿,句句都不离宋朗旭。 方夫人闻弦知雅意?,试探着说?:“姐姐的意?思是?” “哪里是我?的意?思,是伯爷想着总归是一家子亲戚,能够能亲上加亲才好。”罗大夫人露出一丝试探。 方夫人就为了难,如果?是伯府五姑娘的亲生子,父母俱在的话,也是一门好亲事?,亲上加亲不为过,那哥儿也生的一表人才,清俊的很。可要是庶出的话,她?着实瞧不上,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了当的拒绝。 她?这么一犹豫不答话,罗大夫人已经?明白?三分,顺水推舟说?道:“我?也跟伯爷说?了,咱们方家的姑娘,岁数最大的才十一,着实不匹配,况且旭哥儿也还要再读几年书,倒不如等上一等,说?不准到时候亲戚家里,有个刚巧合适的呢!” “就是就是!”方夫人连忙附和,她?家姑娘再不济,都能寻摸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何?必去?看什么“潜力股”呢! 这些潜力股当中,的确有后来为官做宰,荣耀满朝的,可更多的是,潜力股一潜就是几十年,怎么都浮不起来,姑娘只能跟着吃苦受累,受罪半生。作为母亲,方夫人还是希望自家女儿能寻到一个贴心如意?的郎君,小?两口好生过日子,平平淡淡也行。别人如果?愿意?去?博一回富贵,她?也不会阻拦。 所以方夫人满口答应着自己会留心,反正到时候再说?呗! 罗大夫人说?完这桩事?,就算是尽了心,目光转移到罗恒睿身上。罗恒睿中了,景儿没?中,要说?心里不难受,都是假的,可是她?也拦不住庶子上进啊,读书科举,都是正途,庶子努力学习,嫡母面上也有光。 方夫人猜出她?的心思,劝道:“不论如何?,二少爷也要叫姐姐母亲,日后就是请封诰命,也是姐姐得那份儿荣耀,放宽心罢!” 不放宽心又能怎么着呢?总归大家都是这样的。 一时间想到家中事?务,两位夫人都哑然无声?,沉默起来。 她?们安静望着窗外,就没?留意?到墙角的一片粉蓝色衣角,断断续续的听了个大概,衣袂翻飞,怒气冲冲的跑了。 方玉萍这次来表哥家参加宴会,本来高兴的很,方家早年辉煌过,不然家中长女也不能嫁到伯府,只是后来男丁不顶事?,才慢慢有了没?落之像。对于方玉萍来说?,来一回伯府也足够她?对着小?伙伴们吹嘘好久,母亲还会专门给她?定做衣裳首饰,一举两得。 刚才她?本来想进去?跟姑母撒撒娇卖卖好,说?不定姑母能送点?表姐的首饰给她?。哪曾想既然听到姑母聊起她?的亲事?,说?的人还是一个打秋风的亲戚!方玉萍哪里忍的下去?,听到一半就跑了。 生气的方玉萍跑开了,站在花园里摧残花草,一片片叶子被她?揪下来。她?脑子也不笨,知道父母如果?真的决定婚事?,那就丝毫没?有她?反对的余地,既然父母这边不好下手,不如从对方那里来?只要男方不点?头,她?也嫁不过去?! 对,就这么办! 主意?既定,方玉萍就开始寻找机会,现如今男客都在书房,午时还要开席,不如等到下午自由活动时,再去?寻他晦气。 第五十一章 故事?告一?段落, 且听下回分解。 宋朗旭这么说着,收获一?大片失望的叹气声?,还有抱怨为什么这么短的?宋朗旭抽嘴角, 还短? 这说了一?个多时辰了!要不?是快开席了, 他们是不?是打算听到天黑啊? 不?过他们有此抱怨, 也是因为故事?精彩, 宋朗旭并不?放在心上?。 罗恒景突发奇想?,“能不?能这些故事?收集好, 写成?话本子呢?这样?我还能拿着去给更多人?听,更多人?看。” 他无师自通了安利的真义。 宋朗旭忙摆手:“别别别,我还想?多活两天呢!怕不?是被罗舅舅打死, 罪名是耽误你功课。” 罗恒景哼唧唧:“学习也不?能一?直学嘛,总要休息的。”却没有再围绕这个话题继续说, 能偶尔听上?一?听,他已?经很满足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4节 这群少年便慢慢走着去花厅用饭, 经过刚才一?场之后也算是熟悉了,就坐在同一?桌一?起用饭,殊不?知落到方玉萍眼中?, 更添愤怒和焦急。 怎么回事??难道连哥哥们都跟那人?亲近起来?方玉萍咬着下唇,思路混乱。 酒足饭饱后, 宋朗旭又待了半个时辰,就要起身告辞。罗恒景把人?送到二门外,依依惜别。 “表弟, 下次再来啊!” “咱们住的又不?远,搞什么十八相送呢!”宋朗旭拱手, “闲暇时过来找我也行呐。” 罗恒景一?想?也对,也就不?再拖拖拉拉。 宋朗旭告辞后, 准备去女客处问一?问朗月是否归家,还是想?跟表姐妹们多相处。罗大姑娘是出嫁女,难得回来一?次。又听说罗二姑娘已?经定了人?家,明年就要出嫁了。姑娘家的松快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所以这些日子连大夫人?也放松了,不?再按着头让她学这学那。 宋朗旭还没走进厅堂,先听得罗大夫人?的声?音隐隐传来,“听说宫里,最近得了好消息呢!” “喔?”众夫人?竖起耳朵倾听着,准备听听到底是什么八卦。 罗大夫人?诰命在身,能够进宫跟内命妇们拉交情,所以她的八卦更准确。 “宫里啊,黎贵妃娘娘终于诞下小皇子,并且站住了,已?经养到半岁大!这还不?是好消息吗?咱们大江朝的江山,后继有人?了不?是?”罗大夫人?也没卖关子,爽快说道。 “这可?真是大喜事?啊!天呐!怎么现在才有消息传出来?这不?是全天下的喜事?吗?”罗二夫人?有些不?解,追问到。 罗大夫人?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罗二夫人?在脑中?一?转一?想?,登时明白为什么。 当今隆庆帝年近五十无子,可?不?是说他从来没有孩子诞生,不?论公主还是皇子都陆续诞生过,但是,有未满月夭折的,有三四岁夭折的,甚至还有长到七八岁生重病不?治而亡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是一?部血泪史。 所以即使宫中?有妃嫔怀孕的消息传来,那也只能算是三分之一?好消息,另外大半落在顺利出生和顺利长大上?。一?次次的夭折不?光折磨隆庆帝,也折磨满朝臣子啊。 谁也不?喜欢希望落空的感觉。 但这次,黎贵妃既然敢大大方方的公布好消息,只怕小皇子颇为身强体健,无须担忧。皇室后继有人?,就不?会?为了继承生出乱子。 那才是真的阿弥陀佛呢! 众位夫人?听过之后,不?管什么身份都在庆幸,朝局稳定,她们才有好日子过。 宋朗月侧耳听着,听到这茬突然明白了去年想?不?通的事?情。韩国老夫人?大赞若宛表姐的贤淑,说她善于纺织颇有古圣贤遗风,原来是落在这儿呢! 宋朗旭也想?到了,亲蚕礼可?是皇后才能做的,原来韩国老夫人?是在给黎贵妃提前铺路,制造舆论。不?过嘛,如果皇子能顺利长大,皇后必然是黎贵妃的囊中?之物?。 大人?物?的事?情,跟宋朗旭这等升斗小民还差的很远,他只是在脑中?过了一?过,也就放下了。 他倒退几?步,又重新放重脚步,让厅堂的人?留意到他来了。 罗大夫人?第一?个听见,连忙招呼着:“朗旭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朗月和各位表姊妹。”宋朗旭躬身行礼,再跟其他夫人?行礼。朗月跳下美?人?榻,扭股糖一?样?缠着哥哥。 看这样?子,朗月怕是打算再玩一?会?儿,毕竟罗大表姐难得回来,宋朗旭摸了摸她的额发,“好吧,那等到晚间,我让车夫来接你,想?玩就玩。” 宋朗月笑着点头。 既然事?情说完了,宋朗旭又告辞出去了。 方夫人?这次近距离看清了宋朗旭,倒是觉得这哥儿生的着实好看,通身的气派并不?输给任何金尊玉贵的公子,笑起来更添三分光彩。 可?惜了,有缘无分。 * 宋朗旭把妹子放在罗家很是放心,就准备先归去回家,那日敬恒先生带走他的文章,事?后把批注过的文章送了回来,刚好是今日上?午无暇观看,记挂着先生的评价,宋朗旭心里跟猫抓一?样?难耐。 他匆匆走过前方的花圃,眼看要绕过花圃时,从侧面冒出一?个人?影来,他连忙站住停止脚步,担心撞上?别人?。 他停下动?作,对方却没有停下,他一?闪避对方还顺势撞了上?来,宋朗旭一?瞥是个粉蓝色的身影,担心是女眷于是又避了避,结果被当场撞翻。 对方看到撞翻人?后,并没有道歉,反而恶狠狠的说:“癞□□想?吃天鹅肉,呸!”说完噔噔噔跑掉。 她还没跑几?步,传来一?声?怒喝:“表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朗旭手掌心火辣辣的疼,估计是擦破皮了,他嘶了一?声?把手掌抬起来,还真破皮了,血丝已?经冒出来,看着还挺吓人?的。 膝盖也很疼,估计也破皮了,裤子的布料都破了。 罗恒景也看见了,心疼地打算把人?扶起来,宋朗旭摆摆手,“没事?,我能站得住。” 这点疼算什么?更严重的伤他都受过,骑自行车上?学,谁还没摔过几?回? 但是罗恒景哪儿看过这样?的架势,对他来说破点油皮都疼的很,更何况擦成?这样??他跺着脚:“来个人?,先把表少爷扶到客院里,再请大夫来开药!”他一?连串的喊着,自有小厮过来扶人?送到客院去。 宋朗旭顺势去了,不?到一?刻钟大夫就来了,检查过后说:“还好,没有伤筋动?骨,就是皮外伤,多敷两天药粉就好了。” 然后把手给绑成?了猪蹄,罗相东过来时,宋朗旭正在跟大夫据理力争,透气才能让伤口好的更快。 罗相东连忙问大夫,“可?伤的重么?会?不?会?影响写字?”那他可?真的没脸见人?了。 “不?会?,皮肉伤而已?,照顾的好连疤都不?会?有,七八天的事?情。”大夫再三保证过,罗相东才敢放心。 等大夫走后,一?室沉默,罗相东都不?晓得该怎么开口说这事?。 有罗恒景撞个正着做人?证,方玉萍也禁不?住吓,三两句就把事?实哭着说了出来。方夫人?面红耳赤,愧疚难当,都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嘴。怎么想?怎么看,都是她教女不?善,本来一?件没影的事?情,硬是弄到如此地步。 如今她正守在客院外头,等着进来赔礼道歉。 至于罗相东更没想?到了,他只是起个心思有这个打算,不?管成?与不?成?都好,结果被方玉萍一?闹,硬是成?了这般局势,还提什么提?就是现在方家松口,他也不?敢应承了。 他难免在心里腹诽方家夫妇的教养,虽说姑娘要娇养,也不?是这个养法,姑娘虽然是嫁出去的,一?样?要知事?懂礼,顾全大局,不?然跟结仇有甚区别? 只是再为难也要善后的,事?情是他开的头,罗相东硬着头皮把事?情说了,宋朗旭才明白这无妄之灾是从哪儿来的。 宋朗旭:“::::::” 双倍的无语。 罗相东再三道歉,但这事?跟他又没有关系,宋朗旭不?会?分不?清楚。虽然觉得方家姑娘被教坏了,但事?关女子清誉,他便是再生气也不?会?乱说的。 而且本来也是罗相东的好意,才会?关心这些。他今年十六,虽然觉得自个还小,但在古代正是适婚之龄,远的不?说,罗恒景十七岁已?经定下婚约,罗恒睿也在相看,估计也快定下来。如果罗相东不?操心这些,旁人?还会?觉得罗家不?尽责尽心。 可?他没打算这么快成?亲呐!他的想?法是至少等到十八之后,最好二十,优生优育才是基本国策喔亲! 担心再出现类似事?件,宋朗旭直白表示,他打算再过几?年再说亲事?,第一?他现在没有丝毫功业,拿什么养育妻儿?再者?他如今能够接触到的女儿家身份都一?般,好人?家也轮不?上?他,倒不?如等几?年。 罗相东默然,然后回答:“倒也是这个道理,男儿建功立业,筹建家庭迟些也无妨。” 其实有句话说到罗相东心坎里,如果朗旭是举人?,哪怕岁数超过二十五,方家也绝不?是今日的轻慢态度。罢了,活该方家没那个福气,等到以后有他们后悔的,罗相东想?。 他在心里给方家记了一?笔,又思考该怎么补偿宋朗旭,毕竟从头到尾这事?跟他没关系。 罗相东的想?法暂且不?提,方夫人?却是等着进来道歉,又说了好些软话,奉上?歉礼。宋朗旭都含笑收下。 回头就让赵管家换成?了银钱,散给了穷苦百姓。 有些人?觉得收下歉礼代表低头认怂,不?再追究。他不?然,他跟人?有仇,跟钱又没仇,歉礼本来就是他应该拿的补偿。要是心里膈应不?想?用,换成?米面送给别家就好了,别家还要感恩戴德呢! 只是因着擦伤,约好游玩的日子又要往后拖了。 这天他正在家里躺着休息,手拿话本打发时间,突然听到赵管家说罗四来访。 宋朗旭连忙坐起来,“请进来请进来,罗四叔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罗四在罗相东身边发挥的作用,可?比罗二叔罗三叔还要紧,罗四是孤儿从小被老伯爷收养,也跟着学了一?身武艺,两人?共同进退,罗四说的话,起码能代表罗相东六分的意思。 宋朗旭从来不?会?轻视罗四的重要。 但是这回他想?岔了,罗四来可?不?是来传达什么消息,而是私人?过来表达谢意的。 “谢?这又是从何说起?” 罗四笑说:“谢你在将军面前替我美?言啊!如果不?是你提了一?嘴,这次好事?还未必轮到我。” 原来还是万将军凯旋的事?,万将军被授了勋爵,自从留在京城,他留下的位置差点被抢破脑袋,毕竟谁不?想?去建功立业?僧多粥少,自然要施展全部手段。 寿安伯府势力对别人?算是位高权重,但在京城算不?上?头一?等。但是宋朗旭就随口说了一?句 田忌赛马,退而求其次。 谋求边关大将之位不?可?得,那不?如求个副将,这总没问题吧? 罗相东衡量再三后,觉得副将的位置的确更稳定,他是不?可?能去做副将的,自然要推罗四上?位,顺利疏通了关节。再过半月,罗四就要赴任去了。 “原来如此,但是跟我关系也不?大,还是靠罗四叔实力过硬,才能成?功,不?然怎么推荐也是没用的。”宋朗旭并不?居功,本来跟他关系也不?大。 但罗四还是感激非常,再三谢过留下礼物?后才肯离开。 宋朗旭把东西收下后,想?到罗四即将去边关,条件苦寒物?资不?便,送行礼物?该送点实用的,他就去药房买了一?些上?好伤药,定制了常用药丸,打算到时候让罗四带走。 药房的大夫替他拆开绷带一?看,确定他已?经好全了,宋朗旭才能出去放风。 自从冬天在小镜湖滑过冰,再到现在掐指一?算,他居然有大半年没有出过门来玩,再出来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憋死我了!”蒋学文一?甩马鞭,策马奔腾,笑声?畅快,一?直传到几?里之外。他的骑术很不?错,一?夹马腹就窜出去老远。 周大周二就别说了,边关人?烟稀少,传递消息全靠马匹,两人?刚会?喝奶就会?骑马了,十几?年下来就是倒着骑,站着骑也不?用担心。 只有宋朗旭,没学过天赋也不?好,没点亮骑术,骑了一?匹温顺的小马慢悠悠的晃荡。 蒋学文已?经骑了三圈,尽了兴后才慢慢回来,“你这样?骑马,比蚂蚁还慢,什么时候才能到山脚下啊?” 宋朗旭慢条斯理的说:“马骑得快骑得慢,看到的风景不?都是一?样?吗?骑术又赶不?上?你们,我这是扬长避短。” “那我先去玩咯!”蒋学文不?再追问,哈哈笑着又跑远了。 他们这次说好了在郊外野炊,骑马也要野炊也要。在山脚下布好了一?个小帐篷,还有各色美?食。 宋朗旭还贡献了一?个秘制酱料烤鸡,先提前用各色香料把鸡肉腌制好,放在罐子里装好,等到他们赶到时刚好够时辰。烤一?个半时辰,皮焦肉香,好吃的不?得了。 烤架已?经让石头架好了,可?以转动?均匀火候,宋朗旭一?边转一?边想?起洪七公跟叫花鸡的故事?,就随口讲了出来。 蒋学文听的津津有味,还伴随着诱人?的香气,这鸡肉也镀上?一?层金光,好吃的不?得了。 宋朗旭自个当初听了叫花鸡的故事?也是馋的口水直淌,在幼时那是一?等一?的人?间美?味,等到真的吃过后,更加惊艳。只是现在的香料有限,复刻版本缺了好多东西,用别的代替味道总归要差了一?点,全靠手艺弥补。 可?对于没尝过各种调味料的古人?来说,秘制酱料烤鸡已?经是降维打击,美?味无双。 烤鸡加上?烤肉烤蔬菜,还有自己动?手做菜的乐趣,让四人?吃个肚圆,撑的走不?动?道。 这时帐篷正好派上?用场,也顾不?上?帐篷窄小,几?个人?横七竖八倒下,睡的沉沉的。 宋朗旭睡在最里头,头靠在木枕上?,突然听到一?阵沉沉的敲击声?,就在耳边响起,一?下子就把他惊醒了。 周大也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哪儿来的马蹄声??”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5节 第五十二章 是啊, 哪儿来的马蹄声?是谁家也出来飚马吗? 宋朗旭掀开帘子,外面全是一望无际的草地,如果有人肯定能看清, 只是举目望去, 什么都没有。 周大已经?醒了?一半, 他侧着身趴下, 耳朵贴地,静静倾听了?五秒后站起来, “应该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快到了?。” “是谁家的马队嘛,真是没有公德心。”蒋学文眼皮子都快粘上了?, 打着哈欠,“我好困啊...他们从这儿路过, 我都睡不着啊。” “那?就等会儿再睡,现在这样肯定是睡不着的。”周二?也翻身起来, 唉声叹气。 既然大家都不睡了?,周大开始聊起他是怎么通过马蹄声来辨别距离的,这些?可都是边关人民压箱底的本?事, 人人都会。周大口若悬河正说的兴起,突然转了?转脑袋, “不对!这些?马蹄声是杂乱无序的,赛马可不是这个动静!”他喊了?一声警戒,把其余的仆从都喊醒了?。 此刻大伙儿都收拾齐整, 握好马鞭和弓箭,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周大判断不差, 仅仅过去半刻钟,地平线上就出现一辆疾驰马车, 看见这头有人,慌不择路的撵了?过来,车夫高喊着救命!有劫匪! “反了?他们了?!堂堂天?子脚下,京城郊外,居然有人敢作奸犯科,有几个脑袋够砍啊!”蒋学文登时怒了?,“操家伙!” 他的仆从都带了?武器,领头的还是个练家子,虽然出来郊游不必带太多人,可蒋家也是讲究排场的,林林总总这边加起来约有二?十多人,都是青壮年?,咋一看还是挺唬人的。 马车慌乱的跑到这头来,后面还坠着十来个黑衣蒙面,手持利刃的歹人,速度还越来越快。这快到手的猎物怎么能丢了?? 看见他们还不肯停下,蒋家侍卫长干脆一挽长弓,嗖!长箭正正把射中其中一个歹徒的肩膀,那?人哎哟一声后坠马。 “好箭法!”周大不由得?赞了?一声,能够射中疾驰中的人,那?箭法离百发百中也不远了?。 见状有样学样同样挽起弓箭,可惜只射中了?马腿。 宋朗旭就是混在其中凑数的,他的箭能够指向?目标,就是他超常发挥了?。 一阵箭雨后,歹人见势不妙调转马头,“走!”说着就顺势逃跑。 “怎么不追啊!”蒋学文跺着脚,他还想大杀四方,让歹人见识见识他的厉害呢! 周大摆摆手,“能把劫匪吓走就不错了?,我们带的弓箭都不是硬弓,射程不够。本?来也就是打算猎点山鸡野兔之?类的,真打起来不是他们对手。” 周大还是很能看清形势的,见好就收。 等到歹人跑掉后,他们才去看那?辆获救的马车,车夫正要下来千恩万谢,宋朗旭忙制止他的举动:“别慌,你身上还带着刀口呢!” 在肩膀上淌了?一身,很严重的样子。 车夫还恍然不觉,此刻摸了?一把衣裳,吓的双腿发抖。 “我这里有金疮药,冯叔你先?上药吧!”马车传出年?轻女子的声音,随后掀开车帘跳了?下来,众人才发现马车里坐的人是个年?轻女子和中年?男人,俱是惊魂未定,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救人救到底,他们便把帐篷借用?对方敷药,还收拾出一些?能吃的东西递进去。 获救的三人也顾不上别的,就着凉水就开吃,吃着吃着中年?男人突然哭了?:“女儿啊,吓死我了?,我以为这回指定没命,连遗言都想好了?啊!呜呜呜!” 他哭的涕泗横流,眼泪鼻涕齐飞。 “没事,安全了?安全了?,等下我们就去报官,以后待在家里不出来就好。”身为女儿的反过来安慰亲爹,再三劝说。 蒋学文扭过头来惊奇的多看了?两眼,奇哉怪也!这中年?男人怎么有点担当没有?遇到事情还要女儿出面。 宋朗旭用?眼神示意,天?下无奇不有,别人都能啃老,保不齐也有啃小的呢! 只是这回的郊游指定是泡汤了?,先?把这对父女送回城里报官再说。 四人带着仆从,作为人证把这对父女送到五城兵马司,又留下了?供状这才准备离开。 “等等!”那?对父女中的姑娘快走两步,“还没请教几位恩人的姓名,日后毕竟登门拜访致谢。” “小事一桩不用?谢,也是你们运气好能撞上我们的营地,天?无绝人之?路嘛!”蒋学文大大咧咧的表示他没打算讨要谢礼。 要说这对姓姚的父女也的确有几分运气,他们也是京城人,今日本?是出来巡视田庄,收取田租的,因为庄子距离京城稍远,才特意叫了?马车。结果出了?田庄十多里,就遇上了?劫匪,一边跑一边呼救。 可惜田庄之?所以叫田庄,就意味着地广人稀,连个农户都找不到,对方眼看就要追上,姚家父女都觉得?吾命休矣!要闭上眼睛等死了?。 结果车夫东跑西跑的,居然撞到他们野营的地方来,这才运气好获救,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这点运气,姚家父女必死无疑,所以怎么感谢都难以表达他们的激动。 宋朗旭却?觉得?这也算是缘分,不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车夫怎么跑这边?可见他们命不该绝。 两边人再三客套后,然后才分别离开。 路上走着走着,宋朗旭始终觉得?那?姑娘家长的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有印象的女孩,应该都是亲朋好友家的,但这位姚姑娘没印象啊!宋朗旭想了?好久,最终决定放过自己的脑袋,罢了?,说不定哪天?不想,反而想起来了?,记忆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倒是蒋学文在马车上,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姚太医家嘛!从前给我爷爷看过病的,使的一手好金针,针到病除,瞧我这记性?!” “那?人是太医嘛?还真看不出来。呃,凡事都躲到女儿后头......”太医是位低而权重,人缘很好,试问达官贵人再怎么金贵,也是要生病的,生病就要找大夫,那?大夫见过的东西可就多了?,怎么会撑不起场面? 蒋学文嘴角一歪:“应该是姚太医的儿子,两人长的很像,当时一起出诊的,我模糊记得?。就是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 大约是人家的家事吧,他们总不好刨根问底的追问,显得?失礼。倒是被蒋学文一提醒,他想了?起来,正月里有人倒在马车下,还是姚姑娘救治的,真是医者仁心,家学渊源。 今日虽然野营被打断,但玩兴也尽了?,大家各自归家不提。 * 一些?繁杂小事过后,事情逐渐回到正轨,宋朗旭继续去浩然书院上课,但如今,他面临一个“择校”的问题。浩然书院是启蒙打基础的书院,等到学生们中秀才后,要么去官学,要么去更高一等的书院,还有人专门拜了?先?生跟着先?生学习,都可,只要定期参加官学的岁考就行。 如果想去官学,宋朗旭也不用?非跑到京城来了?,清水县的官学也不咋地,而换个书院?他也不知晓该换到哪个书院去,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不知道何?去何?从。 要是敬恒先?生肯收徒弟就好了?,他学识足够,做官也官运亨通,能得?这么一个先?生,祖坟都要冒烟了?。可惜敬恒先?生来浩然书院执教,都是看在罗蒋程三家的面子上,再收弟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现在认的弟子,跟亲生子差不离,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天?地君亲师里也站了?一头的。 宋朗旭挥挥手,制止自己白日做梦,还是决定去打听更合适的书院,然后再转学过去。 宋朗旭正满城打听合适的书院呢,这天?突然被罗相东叫了?去,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当真?” “当然,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来哄骗你,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如果能拿到,就算是半只脚踏进举人门槛了?。”罗相东说道:“但是呢,收徒这事并不是十拿九稳的,我能提供的,只是一个参加的机会而已。” “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宋朗旭真心实意的拜了?拜,“谢谢舅舅能想着我。” “哎!好孩子!你这几日先?别去上课,精心准备着,三日后,在郊外的别院碰面。”罗相东说道。 宋朗旭已经?喜的找不到北,这是什么?天?上要掉馅饼了?! 罗相东说的好消息和难得?的机会,的确是个好消息,最近敬恒先?生的师弟敬源先?生来了?京城,还宣布要收徒弟了?!因为敬恒跟罗蒋程三家关系好,就先?透露给了?这三家,让他们选送自家的得?意子弟去参加遴选。 如果真的能拜入敬源先?生门下,岂止是半只脚踩到举人门槛?怕是连进士也能踮起脚摸一摸。 敬恒和敬源师出同门,同样都是葛大家的弟子,葛大家乃是诗书世?家,流传百年?,据说藏书能塞满一栋院子,更是皇室座上宾。葛大家的弟子也不俗,不是一代大儒便是为官做宰,光状元都有三四个。 简直就是通天?的捷径!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只怕敬恒先?生的门槛得?换成铁的才够用?。 当然,有收获就有风险,葛大家门下收徒都极为谨慎,说千里挑一也不为过,到如今敬恒先?生也不过收了?三个徒弟,敬源先?生门下一个也无。 一想到这样的机会居然凑到自己面前,宋朗旭走路都能笑出声。虽然只是参加遴选,也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机会,他必定要全力以赴,尽自己的全力。 罗大夫人自然也晓得?此事,心里升起三分不舒服,难得?的机会,景儿跟恒睿能去也就罢了?,怎么连朗旭都论上了?? 罗相东嗤笑:“不然我还送恒朝跟恒熹去?连个童生都没考中,我还怕送出去丢人呢!再说了?,敬源先?生选弟子全看个人的本?事和造化,急也是急不来的。朗旭是个老实孩子,上回的事情他不计较,我们不能让老实孩子吃亏呐!再说罗四的事情也多亏他提醒,当做补偿而已。” 大夫人这才把心头不适压了?下去,开始督促罗恒景临时抱佛脚,死命补习。 罗恒景苦不堪言,读书读的头晕脑胀,困了?就倒一会儿然后继续读书。 一墙之?隔的书房,罗恒睿更加努力,他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如果没有这些?年?他的努力,父亲未必肯给他这么一个机会,一个跟大哥同样的机会,所以他必须要死死的握住,不能错失。 一个穿着素淡,仅挽着圆髻的中年?女子实在心疼他这么日以继夜的读书,端了?一碗甜汤来:“睿哥儿,你歇一歇,仔细看久了?眼睛疼,功课不急在这一时。” 罗恒睿淡淡的瞥了?中年?女子一眼,断然拒绝:“不行!这次不知道多少人会去参加遴选,我多读一页书,也就多一分把握,不然怎么把别人挤下去?读书是正事,姨娘你不懂就别说。” 中年?女子讪讪的,“我晓得?了?,睿哥儿你忙吧,我再给你做件夏衫,好留着过几天?穿。”说着坐到榻前,凑在烛火前头,一针一线的开始缝补衣裳。 室内静谧,一时两人都无话?。 三天?也不过三十六个时辰,一眨眼就过去了?,天?色微凉,宋朗旭就收拾好出发,朝着指定的地点去了?。 他已经?尽己所能,剩下的全看天?意了?。 出了?城门,本?以为荒凉的地方却?都是带着灯笼,慢慢行驶的马车,一路蜿蜒而上,铺满了?整个道路。好家伙!宋朗旭探出头来,算一个灯笼一辆车,这怕不是有上百辆? 这算什么?大江朝版本?的考公么?几百人竞争一个岗位? 宋朗旭不免有些?压力,这个录取率实在有点低啊!他可是真没信心。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调头回去,至少把遴选参加完再说。 他们走的早,很快到了?指定的别院,停下马车静静等候。 不一会儿,打着哈欠的蒋学文歪歪扭扭的过来了?,他是顺着灯笼找来的,困得?要死,“你也来了??” “嗯。” 蒋爷爷肯定忘不了?孙子那?份儿,巴巴把孩子送来,只是看起来蒋学文这三天?也过的不咋好,黑眼圈都要掉下来了?。 “你要是困得?慌,就在马车上歇息一刻钟,让车夫叫你,这么困面见师长更加失礼。” “这听着才像人话?嘛,我爷爷就差让我头悬梁锥刺股了?,我这三天?都没睡够八个时辰。”蒋学文抱怨后,“还是你心态好。” 宋朗旭苦笑,他哪是心态好?同样熬了?两个大夜,最后一天?他想着维持精神这才睡够的,不然也跟蒋学文一样一样的。 第五十三章 天色大亮后, 他才看?清周围到底有多少?人,居然连别?院的正厅都装不?下人,有一部分只能站在外头。 蒋学文已经开始倒吸冷气:“乖乖, 这是有金子捡嘛?这么热闹!” “没金子捡也差不?多了, 天上要掉银元宝了, 可不?得努力接住?”宋朗旭顺嘴接话, “当然,我们也是想捡银元宝的一个。” 就别?说其他了。 他们二人选了一个角落站着, 没一会?儿罗恒景找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这热闹,跟贡院门口也差不?离了, 不?知道来了多少?户人家。” 罗恒景挤了过来,罗恒睿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来都来了, 就参加了遴选再说。”蒋学文接了一句。 他们四人拱手互相见礼,此时厅堂里无?人主持, 只有几个仆从负责端茶递水,忙的团团转,照顾不?过来。 虽然人多, 但大家都疑心?这是考验的一环,俱都屏气凝神, 耐下性子等候,担心?还没见面失了见面分。 日头移动,没一会?儿太阳出来, 温度升高后众人俱觉得热的难受,如今是五月底, 本来天气也热,人多空气又?不?流通, 便有人三三两两的出了厅堂去外面透气。 罗恒景抹一把脸上的汗,招呼宋朗旭一起去外头洗把脸,宋朗旭便跟了去。 “热着了别?一下子用凉水洗脸,虽然凉快但是容易中暑......”宋朗旭正要说点什么,罗恒景突然发问?:“最近你怎么不?跟睿哥儿说话啊?”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6节 “啊?我怎么没跟他说话了?”宋朗旭不?答反问?。 罗恒景哼唧唧:“我平日是不?怎么细心?,好多事情没注意,但是我也不?瞎啊!你们两最近,从来没有单独说过话,就是这种人多的场合才会?附和着说两句,哼哼哼,快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宋朗旭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表现的有点明显?居然连罗恒景都看?出来了!失策啊。 罗恒景还巴巴等着回?话,他只能轻描淡写的说:“这不?是很正常吗?各人脾性习惯都不?同,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以礼相待,仅如此而已。” “要真是这样?也无?所谓,我也懂志趣相投,我就怕是睿哥儿欺负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可要跟我说啊!”罗恒景再三强调。 宋朗旭扑哧笑了:“景表哥你想到哪儿去了,睿表哥怎么会?欺负人?”但还是谢过了他的好意。 两人在外头说了一会?子话,又?重新回?到厅堂内。这回?没等多久,终于有人来主持大局。 宋朗旭本以为能看?到传说中的敬源先生,结果来的还是敬恒先生。 敬恒先生略抬抬手,室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敬恒先生首先写过各位肯来的子弟们,然后请各位长辈仆从先离开,只留下要参加遴选的人。 院子里的少?了三分之一,敬恒这才说到这次会?出两道题目,只有通过两道题目检验的人,获得敬源先生的认可,才能拜入其门下。 众人心?中也明白,一口气来了上百人,最终获得殊荣的只有一个,其余都是过来陪跑的。即使机会?渺茫,也要试上一试。两道题目就两道呗,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杂书百家,他们都能答上来。 堂上,敬恒先生扫视下方动静,等他们安静后摆手“跟着我来。”率先出了厅堂。 各家子弟分成三人一组,分别?跟在敬恒先生身后,蜿蜒了二三十米的队伍就这么走?了出来。 走?着走?着,他们发现不?对呀,怎么越来越荒凉?这里可没什么好风景,只有脚底下的黄泥,一脚踩下来带起一鞋泥。 如果不?是面前有大饼吊着,他们早嚷嚷起来。 一刻钟后,敬恒先生说:“到了。”指着面前的被木桩分割出来的空地说:“就是这儿。” 这儿?除了泥地就是荒草,莫非要吟诵此地风景,还是考教怎么荒地变良田? 众人都摸不?着头脑时,敬恒先生清了清嗓子,“本次考校的第一道题,种稻子。” !!!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有仆人搬来两三个箩筐,里面装着黄澄澄的没脱壳稻子,另有农具几十件,等着人来试用。 敬恒先生继续说道:“你们要种植的面积已经规划好了,两丈见方,以木桩为界,想怎么选都可以,交换也随意,选好了在木牌上写好各自的名讳就行。” 说完,敬恒背着手,施施然的走?到一边去了,似乎不?打算听他们的质疑。 * 敬恒一走?,这一百多号人登时炸了锅,嗡嗡的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干嘛啊这是?闹着玩吗?让我种地?” “种地还是第一道题目呢!” “我从来没种过啊!怎么办?能不?能问?人啊!” “下人们也没在啊!” 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又?生在富贵地,别?说种地,估计连庄稼人都没怎么见过。拿什么种?头吗? 他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都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宋朗旭蒋学文还有罗氏兄弟凑到一起商量,蒋学文先咂舌:“厉害了!我就没见过这种考题的!存心?为难人不?是吗?” 罗恒景也道:“是啊,我这书本不?是白背了吗?让我写策略哪怕不?沾边,我也能编一编,这种地怎么搞?” 罗恒睿眉头紧锁:“莫非是敬恒先生想要我们知难而退?” “我估计不?是知难而退,而是加大筛选力度,先淘汰一半人,再精心?挑选剩下的,一百多人一百多份策略,看?着也烦人,这招虽然奇怪但是效果却大,你们看?,不?是很多人动摇了吗?” 四人回?头看?去,果真有很多学子面露犹豫,打起了退堂鼓,如果不?是家中长辈再三强调本次遴选的重要,估计他们扭头就走?。 “可是,我们怎么种啊?”罗恒景举手对着农具再三比划,他都不?晓得该怎么把这怪模怪样?的东西拿起来,又?从何下手? “唔,我倒是知道一点点,就一点,我看?过别?人种稻子,不?知道实?际操作会?怎么样?。”宋朗旭犹豫着提出,“你们如果愿意试试就用,不?愿意就算了。” “试!说不?定急病人撞上假大夫,真管用了呢?”蒋学文第一个响应,“不?试那可就完全?没法子了。” 罗恒景略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他也算是尽力一搏了。 这头商量好后,宋朗旭第一个过去找了负责分发农具的仆人,拱拱手问?道:“大叔我还有个问?题,能托你转达给敬恒先生么?” 仆从抬了抬眼,“不?敢当小?哥儿的礼,有话就问?吧。” “好,那我就问?了。第一,现在是五月底,春耕都是三月,现在才下种子估计来不?及收获,先生让我们种稻子,那收稻子需要么?如果因为天时延误这算谁的?” “第二,稻子必须我们亲自种吗?请人帮手行不?行?种稻子不?是一日之功,是否还需要我们经常过来?” “第三,可以场外求助么?” 三个问?题问?完,那仆人一拍脑袋:“哎呀,小?哥儿你问?题忒多,我都记不?住。” 宋朗旭又?重复了一遍,他觉得,这道“题目”里漏洞颇多,与?其利用漏洞独自取利,不?如干脆堵上漏洞,大伙儿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他才能有几分优势。 仆人重复了一遍问?题,屁颠颠的跑去询问?敬恒先生,没一会?儿敬恒先生过来宣布答案。 第一个问?题,如果天气转寒前不?能收获,那就当时收割,再对比质量。 第二,必须亲手种,至于何时过来,自行决定。 第三,今日不?能求助,但之后可以求助。 蒋学文腹诽:“因为挡也挡不?住啊,今天散了后,谁回?家不?问?个清楚?”少?不?得还要操练起来,应对考核。 答案宣布完毕后,敬恒再次离开,这回?干脆回?了别?院,人影都不?见,几个仆从还留着。 此时人群就分为两派,一派是真的一窍不?通,打算回?家搬救兵,一派打算留下,试着搞一搞。 有人觉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人觉得现在回?家等于自认一窍不?通,各人的想法不?同。 经过商议后,宋朗旭四人决定留下,先提前刷一刷题么!他们选了四块挨着的地,用木头桩子隔开,然后在木桩子四角写上各自名讳。 缺乏种地知识的宋朗旭正在拼命回?忆,第一步应该是松土?没错,常年耕种的土地很容易板结,再次播种前一定要记得先松土。 用锄头他是新手,使的歪歪扭扭,用力不?对,好容易才挖开一锄头,还要费力的把泥土撬起来,异常费力。 剩余三人有样?学样?,慢慢挥舞着锄头开始松土,还没撬出一米远,罗恒景先哇一声扔了锄头,“手掌心?起水泡了!” 他摊开手心?,左右两手各自一个水泡,亮晶晶的,一碰就疼。 蒋学文也扔了锄头,“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罗恒睿咬着牙又?锄了几行,最终还是放下了锄头,闷不?吭声的坐在地面,什么风度什么礼仪也顾不?上了。 宋朗旭叹了口气,随手把锄头放好,“我也起水泡了,这手没干过重活,没有茧子,不?经用。” 别?说这辈子,他上辈子也没干过重活,哪里吃过这等苦? 他们一扔锄头,刚才留下有样?学样?松土的其余的人也倒了,嗷嗷叫苦,甚至还有人哭了出来。 一时间凄风苦雨,愁云惨淡,不?知道还以为有什么白事呢! 宋朗旭盯着手里的水泡,突然起来沿着木桩子走?了一遍用步数测量长短,刚才敬恒先生说的是两丈见方,一丈约等于3.3米,两丈见方的面积大约是44平方米,而一亩地约是666平方米。 换成人话就是,他们这点面积,连一亩地的十分之一都没耕种到,放在普通农家,怕不?是要饿死?? 他这么一说,罗恒景彻底扑街,“我不?行了,快把我抬回?去吧!”他干脆倒地上不?动了。 这回?来都来了神句也不?管用,他们就是不?想动。 宋朗旭长叹一声,取了一张软手帕垫好,“那你们先休息,我要继续了。”松土,这才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播种浇水,且忙活呢。 四十多平,不?过是个一居室的面积,他可以! 他必须可以。 一锄头一锄头的挖起泥土,敲碎,然后再犁一遍,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把这点地挖好了。 宋朗旭长嘘一口气,回?头喊我们先去吃午饭吧!才发现那三人也在松土,动作虽然慢,不?标准,但一直在做。 宋朗旭勾起笑容,“干不?完就下午再来干嘛!种地并不?是一日之功。” 三人如释重负,洗干净手,就回?了别?院,本打算去寻个附近的饭庄,没想到别?院里还提供饭菜,二荤一素一汤,简单干净。平时瞧不?上眼的饭菜,此刻格外香甜,他们一口气干了两大碗。 吃过饭后,还肯回?到田里的人又?少?了三分之一,毕竟敬恒先生没在那处守着,只有几个照管种子农具的仆从,能溜当然要溜。 第五十四章 松土, 播种,浇水,一系列事情下来花费了半下午, 等到回家时, 四人已经是灰头土脸, 精疲力尽, 早上出门?穿的崭新衣袍,跟在土里滚过三圈似的。也顾不上其他, 四人都挤在罗家的马车上,悄声商量这回敬源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种地是好事,可做这些跟收弟子?又能有什么?牵扯呢?难道比谁的手艺好?他们想来想去搞不明白, 就算有事弟子?服其劳,也用不上亲自动手吧? 唯有宋朗旭觉得脑子?里划过一丝思绪, 但是不等他抓住就溜走?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别?人也想不通,我们也想不通,大家还是站在同一起跑线。再说了还有第二道题目呢。”罗恒景安慰了两句, 又走?到了蒋府门?口,四人这才分开。 蒋学文回家把这事跟他爷爷一说, 蒋爷爷拖着下巴:“我也想不通,算了,反正你照常去就是。” 蒋学文怪笑:“连爷爷都想不明白, 我也就更不明白,听爷爷的。”他们对于成为敬源的弟子?, 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所以态度也最轻松。 而罗府内, 罗相东听过两个儿?子?的诉说,皱起眉头百般思索,开始叮嘱儿?子?该如何行事,拉拉杂杂说了两炷香。 香姨娘就等儿?子?不归,又不敢进书房打?扰爷们说事,只能站在外院书房的口子?上,来来回回不停走?动,托盘里的甜汤都冷透了。 罗大夫人端着冰镇绿豆汤过来,香姨娘低眉顺眼连忙避开:“夫人安好。” “嗯。”罗大夫人答应了一声,“老爷一会儿?该说完了,恒睿也能回去。” 香姨娘忙说:“主君教训少爷,那是天?经地义的,奴婢怎么?敢说什么??只是看到睿少爷久久不归,过来瞧一眼,奴婢这就回去。” 罗大夫人面色稍缓,“嗯,事毕恒睿就会去看看你,稍候就是。” 香姨娘又行了个礼,倒退着出了外院。 * 此时不止如此,各家子?弟回了家,少不得就要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家中父兄,跟他们商量求个主意?。长辈们揣摩不出来,一边暗戳戳的骂敬源先生没事找事,一边更暗戳戳的寻找庄稼把式,打?听该怎么?种地。没办法,青云捷径肯定?是没那么?好走?,总要付出些努力对吧。 倒是这么?一闹,京城内的庄稼把式分外抢手,寻都寻不到,让他们好好赚了一把外快,这是题外话。 * 宋朗旭本来也想去找,结果慢了一步,出名?的庄稼把式已经被抢光了,啥也没剩下,他也抢不过勋贵们,就打?算去寻几本农书看看。 倒是赵管家一拍脑袋,“咱家不是有花农么?!这种花跟种地都是种,还能差多少?我们把花农叫来问?问?。”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7节 赵管家一直觉得冬天?种菜是门?好生意?,投入少回报大,一到冬天?他就会筹备起来,这位花农便是场外技术指导,赚着外快。 把人叫来问?起种地的事情,那花农倒是真知道,但他挠着头说:“种庄稼想要多收成,无非就是勤快。缺水了及时补,缺肥了及时加,有虫害及时清理,别?的其实没什么?诀窍。” 那宋朗旭就坐蜡了,他总不能守在那块地旁边,别?的什么?都不干吧?每隔几日去一趟,已经是尽心尽力了。 “罢了罢了,大概这就是运气不好,改不了命。”宋朗旭摇头,还是问?花农一些种地诀窍,记在心头。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希望也不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他还是打?算去打?听别?的书院或者?先生。 这事引为逸闻,在城内喧闹了两三日,毕竟各家子?弟闹哄哄的去郊外种地,这热闹怎么?能不看?还传到附近的城池里,一时传为轶事。 也不是没有人想要上门?说情,可要是说的通,敬恒先生早就敞开了收徒限制,桃李满天?下了。再说了,敬恒先生打?的一手好太极,把来说情的人劝的笑容满面离开。 他虽然致仕,但收下的三个弟子?正值当年?,身居要职,别?人也不敢找他麻烦。 但吃了一天?酒,陪了一天?笑,敬恒笑的脸都僵了,正不顾形象揉着脸缓解酸疼。迈进书房的敬源连忙端着一盏茶:“辛苦师兄了,师兄饮茶。” 敬恒连忙把手放下,端起那盏清茶,唔,师弟泡茶的手艺还是没退步,依旧是清香扑鼻,令人口舌生津。 敬恒饮了茶,还是没忍住劝道:“出的题目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有没有想过,最终找不到你理想的那个人?” “宁缺毋滥,我选的弟子?,必要继承我的衣钵和理想,难道连这个小?考验都通不过?既然通不过,不收也罢。”敬源傲然道。 “算了,我说不过你。”敬恒连连叹气,又转念一想本该如此,他们的师父葛大家,也是通过重重考验才把他们手下,凭什么?下一代的弟子?能够轻松过关? 敬恒先生暗戳戳的想,我吃过的苦,弟子?也必须要吃一遍!嘿嘿嘿! 宋朗旭保持着三日一次的频率去郊外,定?期浇水,种子?就慢慢钻出土地,长出嫩绿的新芽,几日不见就是一个新模样。 倒是很有意?思。 天?气也开始慢慢转热,换成了单衣,一年?之中最热的节气来了。浩然书院内,请假的学生开始变多,宁愿在家吹冰盆。 如果不是李先生说他有一本好书让他来看,宋朗旭也不想出门?来着,晒一脑门?子?的汗,脸还通红,整个人就跟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不过真等到李先生拿出书册时,宋朗旭还是眼前一亮,“《沸文集》!不是说这本文集市面上已经找不到了么?!本来印刷量就很少,后面还没有复刻过,只有寥寥几人收藏了!先生竟然也能弄来!” 这《沸文集》乃是本朝文人收集的关于怎么?写时文的书册,听说笔者?集十年?心血而成,好容易才整理好,还没来得及看到文集引起风尚,便骤然去世,由?此《沸文集》成了绝唱。 李先生面露自得:“当然!这东西也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你要是动作?慢点,张先生怕是要来打?我,先手抄一遍,再把原本还给?我。” 宋朗旭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生怕李先生突然反悔,说干就干,即刻推开笔墨就抄写起来。 《沸文集》不光是内容好,连字迹也不俗,看着颇有碑帖古风,一派潇洒落拓之意?,抄着抄着, 宋朗旭不由?得开始模仿字迹。 唯有李先生叹道:“可惜了,这本文集只有上半本,还不知道下半本会落到什么?地方去。” “能见半阕庐山真面目,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宋朗旭埋头苦抄,下笔不停。 这一抄就到了下午,夏日时长,外头已经是亮堂堂的,宋朗旭怀里抱着书册,极为满足。 他正要散步回家时,书院外匆匆走?来一位同窗林致,看见他后眼前一亮,“哎哟宋兄救命!借我一些银钱可好!” 不等宋朗旭拒绝,他又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原来是他的钱袋临时丢了,又碰见心爱的书籍刚刚来,不舍得被人买走?,匆匆回书院来搬救兵。 大家都在同一个书院读书,彼此尚算了解,借钱不成问?题。 一说这个,宋朗旭想起自己的纸墨也用的差不多了,正好去填补一二。他提出一起前去,那同窗当然不会拒绝。 二人来到距离书院两炷香路程的书店,书店门?口挂着一张木牌子?,上写新书到三字,还排了好长的队伍,纷纷催促着店家小?二快点结账,他们等着拿书离开。 见此情景,林致抢先上前排好队,准备抢购一本书册。 宋朗旭掏出二两的碎银递给?对方,悠悠迈步进去挑选笔墨。这两样东西可以说是消耗最快的,只要剩的不多,他就得记得补充,不然临时没了很麻烦。 他正独自挑选纸张,对比优劣,不紧不慢的动作?显的跟店里其他人格格不入,也引起了店主的好胜心。 呔!进了他的店里,居然丝毫不关心新书,一门?心思的选纸,难道是他家的话本子?没有吸引力了吗?那可是市面上如今最火的本子?,一出作?坊连气味都还没散,就被蜂拥而来的书商抢购一空, 他可是鞋都挤掉半只才抢到五十本。 怎么?会不吸引人呢? 书店老板扭头回来,门?口排队的这么?多人又让他肯定?自己的眼光。没错,这本《笑游记》的确很受欢迎呐! 看来这是个挑剔的客人。老板心想,于是刻意?靠近了些,露出《笑游记》的封面,对着客人神神秘秘的说:“客人要看看这本吗?目前市面上最流行的话本,讲的是神威大将军的儿?子?惨遭灭门?,侥幸逃脱,最终学到一身本事回来报仇雪恨,拥得娇妻美妾的故事。” 正在挑纸的宋朗旭满头问?号,他礼貌一笑:“对不起,我不感兴趣。” 老板立刻换了一本,“那就是这本?《书生成名?记》,话说前朝有一书生进京赶考路过荒郊野外,偶遇一精怪,最终在精怪的帮助下考取状元,迎娶公主,精怪也是天?帝之女下凡,怀有双美的故事?” “对不起,我真的不感兴趣。”宋朗旭露出假笑。 老板恍然大悟,这回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心知肚明的笑容,侧着身子?展示出一本花花绿绿的巴掌大册子?,“那不如看看这个?那可是好东西....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宋朗旭眼疾手快的一推,才没让老板把他的密藏露出来,让他的眼睛无辜受难。 “老板我对你这些东西实在没兴趣,有的话本子?的确好看,但你手里这些,情节老套人物僵硬,故事一点逻辑都没有,成日不想正事,一看就是落魄文人闲来无事写着混个温饱的,有银钱随便干点什么?不好?”宋朗旭直言不讳,丝毫没委婉给?老板留面子?。 写话本子?的当然有精品,但是更多的还是混个稿费,毕竟现在的话本子?卖的价格很高,差不多半两一本,因为现在识字的人少,总归有点家底,无形中提高了门?槛。 他一通狂喷,本来以为会被老板轰出去,结果旁边有人一拍大腿,“妙啊说到我心坎里了!这故事都是一通胡说,神威大将军被抄家,是哪个江湖人胆子?这么?大敢在京城作?乱?又说《书生成名?记》,天?帝之女跟公主同时下嫁,美的他!梦里什么?都有!” 那人呱啦啦一通吐槽,看起来是憋了很久,终于找到知音可以倾吐。 老板当面被人挑刺,脸红了一阵,宋朗旭本以为他要生气的,结果老板居然低声下气的说:“那您觉得,这话本子?该怎么?改?” 这一下好像挠到了书生的痒处,书生继续滔滔不绝的挑出错漏之处,比如逻辑和规矩上的不对。落魄书生大多数都没有接触过更高层的勋贵们,自然对勋贵人家的行事不了解,全凭着自己胡编一通。被此人一改,逻辑上顺畅不少。 但是也完全变的无趣了,故事离谱跟故事无聊比,无聊才是原罪,连让人吐槽的欲望都没有。 宋朗旭忍不住插嘴:“这故事改的更无聊了,文似看山不喜平,平平顺顺一帆风顺,有意?思么??” “呃......你说的也有道理,依你看应该怎么?改?”蓝衣书生睁着一双眼睛求贤若渴的盯着宋朗旭,宋朗旭稀里糊涂的,就捡着《书生成名?记》的蓝本,把故事的走?向改动一通。 等他说完,老板握着他不撒手:“先生大才!能不能请你写个话本?我愿意?出最高的价格!” 面对老板的金钱攻势,宋朗旭无情拒绝,“没空,我还要读书,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多看两本书。” 可是他说的这个新故事,已经把蓝衣书生的好奇全都勾了起来,他真的很想知道后续故事,还有结局,可观宋朗旭的衣着,虽然简单但跟缺钱肯定?不沾边,又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心甘情愿的说出来呢? 蓝衣书生左看右看,终于瞄到宋朗旭放在怀里的《沸文集》,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兄台,我愿用《沸文集》下册换你的话本,干不干!” 第五十五章 如果换成别的, 哪怕是黄金百两,宋朗旭也不会动心,可如果换成《沸文集》下册, 他立刻就会动摇。 才得了上册, 没看?到下册, 岂不是要魂牵梦萦抱憾终身? “可是写话本很耽误时?间啊.....”宋朗旭喃喃, 现在又没有电脑能一小时?写五千,刷刷刷更新?两万, 话本子那可是需要一个字一个字手写,而且用毛笔写速度还要慢上一筹,岂不是耽误他的时?间? 《沸文集》的确魅力无限, 但是消耗极大的时?间也不值得。 蓝衣书?生看?他犹豫不定,心知成不成就在这一锤子, 立刻加上筹码:“兄台无须担心,这话本子不需要你写, 只要你口述,我会找专人听写,只需要兄台构思好?即可!” 为了看?到结尾, 他也是拼了。 既如此,宋朗旭压力大减, 犹犹豫豫着?答应下来,蓝衣书?生好?像生怕他反悔,立刻商量时?间地点, 一手交文集一手拿话本。 唯有书?店老?板可怜巴巴的问?:“这话本我能雕刻刊印么!我保证能给出最丰厚的酬劳!” 蓝衣书?生哈哈大笑:“先让我看?完再说!我可要当第一个的读者!” 宋朗旭惦记着?《沸文集》,虽然很想?立刻看?到, 但出于礼貌还是约了另外一个时?间。 林致也买到了想?要的新?书?,美滋滋的感谢宋朗旭慷慨解囊, 宋朗旭摇摇头说不客气。 等回到家后,宋朗旭给新?到手的《沸文集》重新?做了一个硬纸封面,再次观赏起来,这文集的确写的好?,看?的人回味不已,流连再三。 哪怕是为了一点些微的希望呢!他也想?看?到下半册。 朗月在他身边,也跟着?看?《沸文集》,看?到精彩处,竟然忘情的一拍手,沾了一手的墨汁。 宋朗旭憋不住笑出声,收获了瞪眼三连。 朗月平日的课程自由?,偶尔跟着?罗府表姊妹学一学琴棋书?画,偶尔自学,她看?的书?杂,山川地理人情风土神鬼志怪都有,只要有兴趣就会翻看?,所以就算《沸文集》这种时?文策略书?她也看?。 可惜看?到正起劲,一翻页,没了!宋朗月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断章”,恨不得能把作者揪出来关小黑屋里,让他写个十?万八万。 哈哈哈!宋朗旭有种我不看?到结尾就坑坑你的快乐,等到朗月略微平静后才说道:“没关系,我认识了一个书?生,他说他家有下册,让我写话本子交换。” 换!必须换!宋朗月忙不迭点头。 * 到了约定的时?间,宋朗旭一早起身打算出发,结果刚一打开门,蓝衣书?生就露出半张笑脸来,“呀,真巧,我刚打算敲门呢!” 宋朗旭吃惊,这人也来的太早了罢?估算着?耗费的时?辰,怕不是卯时?初就起身了? 蓝衣书?生自顾自的笑道:“不请我进去么?” “喔,请进请进。”宋朗旭忙把人引到书?房去,自己再去喊人接待。 蓝衣书?生名叫赵辰之,自称外地人士,最近到京城探亲,他可真是个自来熟,端茶的功夫已经跟石头谈笑风生,说的石头一愣一愣的。 看?到宋朗旭回来,赵辰之主动拿出《沸文集》下册,交到宋朗旭手上,还说了一句:“咱们先验货,再付款。” 看?见这个,宋朗旭哪儿?还顾得上其他?迫不及待翻了几页,确定是下册后恋恋不舍的拿着?,“赵兄的书?册我也不多留,今日就誊抄完毕。” “不急不急,”赵辰之搓手,嘿嘿嘿,他的话本也要来了! 拿到下册后,宋朗旭转而交给妹妹朗月,让她誊抄好?,也好?早日归还。 叶嬷嬷帮着?磨墨,一边看?着?姑娘写字,一边帮忙打扇子,难免有些心疼姑娘:“姑娘,慢些抄吧,瞧你热的一脑门汗。” 宋朗月摇摇头,这书?是借的,又极其珍贵,当然是早点抄完早点好?,手抄本才是自家的,所以宋朗月抄的很认真。 叶嬷嬷只好?加大摇扇的力度,希望姑娘别那么热,宋朗月就在微风下,一字一字的抄写。 另外一边,宋朗旭理清思路,慢慢编织着?新?的书?生成名记,赵辰之越听越入迷,时?不时?拍案叫绝,还有一名书?生帮着?记录,刷刷刷写的飞快。 宋朗旭一口气讲了一个时?辰,停下来喝水时?,赵辰之还沉浸在故事当中,他低着?头想?了想?,“妙啊!书?生这样复仇,的确合理多了,而且显得他很聪明,竟然能够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妙啊!”这样酣畅淋漓,曲折起伏的故事,他很久没听过的。 赵辰之叹息完后,又好?奇道:“宋兄到底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故事的?有没有什么妙招?” 宋朗旭一哂,“哪有什么妙招?不过是多看?多学多想?而已,我什么杂书?都爱看?,看?完还记在心头,不就融合到一起了么?” “这多看?多学多想?说起来容易,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赵辰之抚掌而笑,又催促书?生快些录写完毕。 那书?生或许是专门干这个的,速度飞快,两手能写出残影。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8节 抄录了两个时?辰,宋朗旭提前构思好?的大纲已经被掏空,赵辰之见好?就收,带着?已经写好?的稿子离开,如是三日,这才念完一整本。 但话本子显然抵不过《沸文集》的贵重,这笔买卖是赵辰之亏了,宋朗旭正寻思要不要再弥补一二,赵辰之却不以为意,摆手道:“都是书?册,难道还有高低上下,我生平没什么爱好?,也就是喜欢看?看?话本子,对?你来说《沸文集》贵重,对?我来说《书?生复仇记》贵重。只要你以后再找到什么新?本子好?本子愿意给我瞧瞧,那我就赚翻了。” 宋朗旭只好?把这事记在心上,以后要是真能碰上合适的本子就转交给赵辰之。 赵辰之哼着?小调,珍而重之的把话本子藏进怀里,打算回去先看?个十?遍八遍再说,市面上的话本子要么是孝子贤媳,要么是艳鬼狐妖,没劲儿?透了。让赵辰之这样喜欢听戏看?话本的人无比寂寞,碰上一本好?的,如闻珍馐无比陶醉。 赵辰之回到家,迫不及待翻开,他看?的第一遍断断续续,正想?着?从头到尾酣畅看?个够,突然听到小厮刻意放大的声音,“先生,您来了!” “闭嘴!当我不知道你是给你主人通风报信么!” 一声训斥传进来,赵辰之差点蹦起来,妈呀师父到了!要是逮到他看?话本子,今天耳朵就别想?清静了,东西藏哪儿?好?呢!赵辰之在屋里团团转,藏哪儿?都很危险,先生双眼如焗能骗过么? 要不怎么说急中生智呢,赵辰之眼珠一转,把书?本塞到后腰,他正面拜见师父,师父总看?不到背后吧? 说话间先生已经走了进来,赵辰之拿起小桌屏上放的《诗经》,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品味着?,“好?词,好?句。” 迈步进门的中年男人赫然是敬恒先生,看?见弟子装模作样没好?气的说,别装了他都看?穿了。 赵辰之大声叫屈,他只是在书?房看?书?,又犯了什么错?就算是师父也不能冤枉人呐! 敬恒淡淡的说:“要是你看?《诗经》,还用的上小厮给你站岗放哨?摆明了此地无银。” 赵辰之还是嘴硬不肯承认,敬恒索性?围着?书?房转了两圈,以他对?学生的了解,话本子肯定藏在什么地方?,结果转了两圈还是没找到。 奇了怪了,难道最近辰之进化了?敬恒正纳闷,然后就瞅见赵辰之不整齐的衣摆,心下一动于是喊了一声耗子!唬的赵辰之一跳。 “在哪儿?哪儿?呢?怎么会有耗子被放了进来?小厮是干什么吃的!”赵辰之跳的比谁都快。 敬恒先生哈哈大笑,捡起地面的书?本,“耗子没有,耗子尾巴有一条,没看?话本,嗯?” 人赃并获,赵辰之不能继续嘴硬,只好?低头认怂。 敬恒倒不是反对?弟子看?话本,张弛有度,人要是成天忙碌没有时?间休息松弛,早晚会熬不住的,可是选择看?什么话本,什么戏剧还是要挑一挑的,不能什么东西都看?。 赵辰之小心翼翼的说:“这次我可没有随便看?的,好?生挑选过的,不信师父您看?!” 他翻开页面递到师父面前,敬恒也相信弟子的眼光,看?了开头的两页,确定没什么问?题,写的还挺不错才说:“好?,这次选的不错。” 得到这个评价,赵辰之立刻笑了。 敬恒看?到弟子笑的傻乎乎的,长叹一声,又想?了这次过来的正事:“对?了,《沸文集》的下册是不是在你这里?” “我借给朋友了,过几天还我。怎么,师父急着?用么?”赵辰之问?道,如果急着?要他去宋家多说一句应该没问?题。 “不急着?要,晚几天也行。”敬恒先生只要拿到书?,并不急在一时?三刻,他更关心赵辰之的前途,“辰之,这次回京你是打算谋个什么职位?是打算留在京城还是外放?” 赵辰之思索,“我还是希望外放,在外头多积累几年经验。留在京城固然富贵无双,官高半阶,可是掣肘也多了许多,两厢对?比,还是外地好?。” “好?,你既然定了主意,便努力去筹谋吧。”敬恒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告诉师父。” 赵辰之面露感激,如今讲究如师如父,敬恒先生也的确做到了。 两师徒聚在一起又说了会子话,敬恒才离开。 * 而另一边,朗月手抄了一遍《沸文集》,宋朗旭又自己抄了一遍加深记忆,他正抄写着?,朗月递了一张纸条过去,问?他潮汐是什么意思。 “潮汐便是海水每日的涨落,涨潮后,海水还会把海里的贝壳鱼虾带上来,能够捡到什么漂亮的贝壳,还有海鲜可吃,光是水煮就很美味啦~”他捡了一些能想?到的细节告诉妹妹,朗月听的津津有味,忽然一声长叹。 “是不是想?,要是你能亲眼看?看?就好?了?” 宋朗月腼腆一笑。 “可惜京城距离海边有些远,看?不到海天一色的风景,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就带你出去走走看?看?,亲自见识一下。”宋朗旭允诺着?。 宋朗月却摇头,她是很想?看?看?,但是二哥还要读书?寻找先生,哪儿?来的时?间呢?或许等到二哥授官外放时?可以,但那时?候,或许她已经嫁人了罢? 要是能晚点嫁人就好?了,大表姐自从嫁人后,的确变的端庄稳重,可是也少了几分快乐肆意,而朗月问?她高不高兴时?,大表姐只能摸着?她的头发,缓缓说道每个姑娘都是要嫁人的,能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子已经心满意足了。 朗月有些看?不懂大表姐眼里的含义,或者真像二表姐说的,她年纪还小,等长大就会明白罢。 妹妹闷闷不乐,宋朗旭当然看?的出来,他以为是在后宅闷坏了,打算给她找点乐子。 宋朗月平时?交际的多是亲朋,倒不是宋朗旭拦着?不让,而是她情况特殊又不能顺畅表达自己的意思,就是被人欺负都不能表达清楚,所以宋朗旭才会再三筛选人选,担心她被一些无心之言刺伤。 是人都需要交流交际,不能单独存在,为了哄的妹妹高兴,宋朗旭搜肠刮肚的想?出一个主意来,写个新?的话本来。 宋朗月兴趣缺缺,表示你写出来再说,你个鸽子精!之前讲过的武侠志怪故事都没有后续!她还巴巴等了那么久! 鸽什么鸽!鸽子的事情能叫鸽么!那是没有灵感没有思路,思如泉涌的时?候能日更一万!宋朗旭插腰笑道。 两兄妹闹腾了一会儿?,宋朗旭真的去写开头,朗月开始练大字。 写个什么样的故事呢?宋朗旭提笔不知道如何下手,他侧过脸看?着?妹妹,想?要鼓励妹子,于是打算写一个以少女复仇为主角的故事。 这么一推演一思索,他还真的想?出这么一个故事来,一笔一画的开始描绘。 某个不知名的朝代,有个不知名的城池,再有一个很知名的沈家,沈家家业繁盛人丁兴旺,沈家家主生了五个臭小子才生下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孩儿?,珍而重之的取名沈明珠,寓意掌上明珠。 沈明珠快快活活的生在十?岁,却被一群黑衣蒙面的人屠尽满门,沈明珠被见势不妙的母亲藏进马车里,刺了马腿让女儿?逃命,沈明珠控不住马车,只能眼睁睁看?着?家园被烧毁,连她最喜欢的秋千都被火焰点燃.....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开头,毕竟没遇到一点生命危机再化险为夷,哪儿?能算是主角啊!这是主角升级必须开启的套路! 唯一特殊的就是女主角沈明珠,天真烂漫乖巧可爱容貌美丽,她跟父母撒娇,跟兄弟玩闹作弄,又能善心对?待旁人,这样的小姑娘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会遭遇怎么样可怕的折磨啊! 凡是看?到这里的人,都会期待神兵天降有人拯救沈珍珠于水火,不论?是亲戚也好?世交也罢,来个人救救她吧! 宋朗旭写到这里,停下笔休息手腕,写久了手是真疼,他刚要休息,朗月已经拿起墨汁未干的纸张,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瞧,看?的多起劲!等到手头的纸张读完,宋朗月已经全心全意的入迷,巴不得能看?到后续,宋朗旭故作大牌的抬手:“肩膀疼,手也疼,哎呀天气好?热想?喝冰碗,冰西瓜也行,最好?撒一点酸梅粉,滋味才足够。” 宋朗月都狗腿的一一照办,把人照顾的服服贴贴的,宋朗旭这才肯继续写沈明珠的故事。 第五十六章 这个故事不?是单纯的话?本, 而是宋朗旭打算写给妹妹看的,不?仅给她打发辰光,还能从中学到一些什么, 所以故事核心就是女主, 设计了很多女主的高光戏份。 沈明珠逃出生天后, 并不?敢反悔原本的家中, 只能在附近徘徊,狠心躲在小?乞丐群里, 注视着?来来往往的客商。沈家毕竟是大家,那日火光冲天谁没看到?只是火势太大救不?了,只能盯着?以防烧到别处。 三天后陆陆续续有亲朋奔赴沈家, 来处理后事报官等等,沈明珠都沉住气没有出头, 那些人都以为沈明珠也?跟着?死了,直到沈家家主最好的好友江南鹤来了。冷眼看了三天, 沈明珠才冒头去找江伯父。江南鹤好生的安慰了沈明珠一番,还把沈明珠带着?回了江家,好生安顿下去。沈明珠在外头流浪这么久, 被?折腾的身体虚弱病了好久,病中迷糊, 耳边总有人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沈家灭门的经过,沈明珠就一遍又一遍的回答。 故事看到这里,宋朗月眉头已经深锁, 她从江南鹤各种奇怪的举动里解读出别的意味,非常担心沈明珠接下来的命运, 这江伯父看起来怪怪的,会不?会出事啊! 故事女主沈明珠也?有同样的困惑, 她仔细观察了江伯父的所作?所为,脑中突然闪过父亲曾经的教导,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江伯父让他躲躲藏藏,生病也?不?及时医治,她住的地方还只有江伯父知道,病中的询问是不?是出自江伯父之手? 沈明珠心生疑惑就屡次试探,终于确定江伯父心存不?轨,她装傻试探借力打力,终于探听清楚江伯父的打算,本来打算揭穿江伯父的阴谋,却考虑到自己的行踪不?能暴露,于是记下此事,飘然而去。 小?小?的女孩站在山野之中,淡淡说道:“从今天起,这世上再也?没有沈明珠,只有沈风,沈风只是一个孤儿,只为生存。” 她要隐姓埋名,查到沈家灭门的真?相。 * 故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沈风的冒险旅程。 宋朗月恋恋不?舍的放下稿纸,长长的叹气,为了沈风的命运,为了她的刚强。 这样的姑娘,不?论落到什么样的境地,也?一定会好好的。同样,她也?好奇沈姑娘接下去的故事, 她要怎么报仇?她要怎么逃脱江南鹤的追杀?一切的一切都是问题,也?更加引人好奇,她很想让哥哥继续说下去。 “好了好了看了这么久,你不?饿么?天都黑了。”宋朗旭推开窗户,“先用饭吧。” 天已经黑透了,星子?在空中一闪一闪眨着?眼。 好吧,时辰的确不?早了,宋朗月只好把稿纸收起来,先去用饭。但是饭后她耐心的把稿纸一一装订,做了一个封面。 宋朗旭看妹妹对这些如此感兴趣,瞬间想起他以前买过的各种武侠册子?,灵光一闪,“朗月如果觉得不?过瘾,不?如给这本书画插画?画出其?中的情节?” 以前那些《神x侠侣》《鹿x记》上,每一章回或者情节要点,总会附带插画,形神兼备生动有趣,成为点晴之笔,朗月要是有兴趣,画插画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对啊,她也?可以参与到其?中来!宋朗月恍然握拳,她的画技虽一般,画插画也?足够了,还能多些参与感呢! 说干就干,宋朗月拿来羊毫细笔,饶有兴趣的开始勾勒线条,两?人一个写字一个画画,各得其?乐。 这本被?命名为《沈风传奇》的话?本写到三万字时,周家送来一份请柬。 宋朗旭翻开一瞧,这才想了起来,原来是周大要成亲了!他岁数不?小?,周大姐姐其?实早就在替他相看合适的姑娘,如今周大挂上了秀才的末班车,正好借着?喜气,双方正式举办婚礼。 当时日子?没定,等到看到吉利日子?,周大连忙把帖子?撒遍亲友,准备办的更热闹些。 宋朗旭自然要去的,还得提前准备好贺礼,他准备的是一对白玉的双鲤戏珠腰佩,寓意吉祥,另外添了些笔墨和膏脂,已经够够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还在筹备婚礼的周大看着?格外神清气爽,穿着?一身新做的衣裳,忙的脚不?沾地依旧高兴。 四人聚齐,蒋学文惆怅道:“周大哥都要成亲了,时间过的真?快,不?知道嫂子?是何等人物,居然让你这么妥帖。” 周大露出梦幻般的笑?意,“她啊,美貌非常还温柔体贴,乃是一等一的好女子?,我瞧见她的那一刻,心脏就咚咚咚跳个不?停,那时候我就决定了,非她不?娶!别人再好都不?行!” “听起来是个大美人呐!我先恭喜你们?恩爱和谐,一生顺遂了。”宋朗旭拱拱手。 周大摸着?后脑勺,嘿嘿直笑?,那模样看起来真?是冒傻气。 蒋学文升起三分?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大美人呢?能让周大犯起了痴劲?倒不?是有什么冒犯的想法,纯粹就是好奇心。 周大的婚礼办的隆重?不?失热闹,三朝回门后,周大就要带着?自己的夫人熟悉周宅的种种事务,难免就要认识周大的朋友,蒋学文就看到了一直好奇的人。 周大夫人穿着?银红色撒金衫子?,随云髻上两?三只金钗点缀,不?用脂粉也?是面生红霞,笑?容温柔可亲令人如沐春风,可要是说美貌,顶多是中人之姿,很是寻常。 这就是周大天天念叨的大美人?! “岂不?闻,情人眼里出西施乎?”宋朗旭摇头晃脑,故作?老学究模样。 蒋学文打个寒颤,怪吓人的!他觉得还是一个人挺好。 * 宋朗旭的日常就是书院,郊外之间来回,过了一个月后,还记挂着?郊外土地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要问他为什么能知道?很简单,几分?耕种几分?收获,地里的庄稼不?会骗人,歪歪扭扭的有之,东倒西拐的有之,还有的成功表现一个俗语---千顷地里一根草,独苗。相比之下,隔几天就要来一趟的宋朗旭,稻子?虽然长的稀稀拉拉,至少?还能见人。 种这些地不?允许旁人动手,但是提供场外援助还是没问题的,宋朗旭忙着?除草松土,累的一头是汗,就坐在一边的田埂休息。 田地旁本有四五个负责看守监督的老汉,大概是最近来的人少?,只剩一个老汉看守盯着?,他仰面躺在树荫下,用草帽遮住脸,鼾声如雷,地动山摇。 宋朗旭摇摇头,去了另外一块树荫下,铺开垫子?,这才招呼妹妹坐下。朗月也?听说了这个种地收徒的传闻,这回特意来看热闹,结果真?到了地方,也?没甚稀奇,就是普普通通的田地。 等他忙完后,在田埂边的朗月递上编好的花环,还有几朵小?黄花,颇有野趣,戴在头上倒是很像野人。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39节 两?人笑?闹一阵后,宋朗旭忽道:“种地真?辛苦啊,干的最多,收获的最少?,辛苦一年还只够温饱,碰上天灾就颗粒无收了。” 宋朗月深以为然的点头,她也?看过家里的账本的,遇上年景不?好真?的能减产好几成,这种时候只能少?收租子?,共渡难关。 要是能让产量更稳定就好了。 “谈何容易啊!浇水,施肥,收割都需要人力来完成,非常的辛苦,如果能做到集团化,规模化,或许能够提升效率。” 到了后世,在平原地区,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才能实现这个目标,松绑那些被?土地牢牢捆住的人民?。 以现在的生产力,还差的远,慢慢来咯! 宋朗月偏了偏头,突然开始比划起来,她说她曾经看过一本农书,上面记载了一些小?窍门,说不?准用的上。宋朗旭便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他们?说了一会子?话?,等到太阳没那么晒,这才慢慢离去。 二人说话?时,竟然没注意到原先的如雷鼾声竟然渐渐停了,树荫处静悄悄的。等二人走后,看守老汉翻身坐起,手拿草帽慢慢扇着?风。 有趣,怪有趣的,虽然没有摸到他出题的核心,但已经跨进门槛了,这一回也?不?算亏本嘛! 老汉哼着?小?调,一步一摇的走回别院,回去后也?不?肯脱下那身粗布衣裳,只站在庭院内洗脚。 仆人也?见怪不?怪,主人是什么性格他们?早就摸透了,全当不?知道就好。再说了,主人随和亲切不?拘俗礼,可比别家好过多了。 老汉洗干净后回了书房,看到桌案上摆了一本新书,书名写着?《书生复仇记》五个大字,他好奇的翻了翻,“这是哪儿来的?” 老仆回答:“这是赵公?子?送来的。” “他一贯晓得我不?爱看这些,怎么这回给我送来?”老汉突然悟道:“想必是怕我师兄责骂,故意搬救兵来了。” 赵辰之别的都好,独独就是爱看话?本,就这么一个爱好,老汉也?不?忍心非要人断了,人无嗜岂可相交? 老汉随意翻看了几眼开头,倒是很快就被?内容吸引了进去,这话?本子?故事内容且先不?谈,他最喜欢的还是其?中一段书生讨公?道的话?语。 “这天下固然有很多不?得已,但一个理字,总是埋在人的心底,纵然你能只手遮天,可手指缝里总会漏下一些光明,我求的,就是这点光明。” 老汉看到这里,不?由?得拍案叫绝,说的对!他求的不?就是一个理嘛!因为合了胃口,老汉连夜把话?本子?看完,看到结局处还意犹未尽,心有戚戚然。 这话?本很有意识,他倒是想跟写话?本的人交流一番。 * 宋朗旭还不?知道这些,他心知这回拜师的事情把握不?大,不?想希望落空,已经早早开始打听旁的先生。只是那些先生学问虽好,却难免学的有些“迂”了,一门心思都在故纸堆中,书读得好却不?能融会贯通。拜这样的先生,或许撞大运能够中举,想要再进一步却是万万不?能。 所以宋朗旭迟迟不?能下决心。他一直觉得自己本来的基础就不?甚扎实,先前得中功名走的是偏才,而非全才,如果再没个好师父引导,前途就无亮了。 可惜好资质的徒弟难找,好性情的先生也?难寻,只能再多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大雁南飞枫叶染红,一派秋高气爽。 许久没登门的赵家姑娘来了,一见面就气咻咻的坐到榻上,也?不?说话?也?不?发声,就在哪儿生闷气。 宋朗月也?早就习惯这样的情况,她不?能说话?,赵小?小?不?爱说话?,室内经常一片沉默,只能听到耳边铃兰花簪轻轻摇动的叮当声,间或夹杂着?宋朗月摇动铜铃,呼唤丫头嬷嬷进屋来的动静,别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赵小?小?家境不?凡,哪怕她的怪毛病多多,想要攀附她的也?不?知凡几,为什么就独独喜欢跟宋朗月待在一块儿呢?她事后也?想过,因为不?论她生气也?好,愤怒也?罢,宋朗月都认为理所当然,是人就会有脾气,发泄时不?迁怒别人就行了。 所以才能不?动不?摇的安坐。 第五十七章 宋朗月不?劝也不?问, 就让赵小小独个待着?,赵小小反而觉得舒畅,她就烦别人问东问西, 追根究底。想说的自?然会说, 不?想说的问也问不?出来。 赵小小看着?朗月一派闲适, 自?得其?乐, 一直在桌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还偷笑, 自?然要探过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吸引人。 宋朗月嗔道,把她的脑袋轻轻推开?, 她还没画完呢!等画完再看。赵小小却坚持要把脑袋伸过来,无奈何, 朗月只好?把已经整理好?稿纸拿给她看,安抚她的好?奇。 赵小小接过一沓稿纸, 闷着?头开?始翻阅起?来,这一看就入了迷,好?半天没有挪动自?己的位置。等到朗月停笔, 她竟然就这么站了半个多?时辰。 朗月推了推她,站着?不?累么?腿也站酸了, 还不?如靠在窗榻边,还有地方放腿脚。赵小小顺着?她的力道靠到榻前,仍然入迷的看着?话本子。 后?宅娱乐少, 赵小小也跟着?目前看过一些戏曲,看到那一出《孝媳动天》时, 气的差点把茶杯摔了!戏里的小媳妇儿跟脑子有毛病似的,别人污蔑她, 她说清者自?清,别人打她,她说要用真诚感化他,还有那个婆婆也是脑子带点问题,谁的话她都听,就是不?听媳妇儿的,虐心一百遍,吃了无数苦头后?终于明白谁才是对她最好?的人,这才幡然醒悟两婆媳抱头痛哭,看到这里赵小小已经麻了。 这等子戏曲有什么看头? 而这本《沈风传奇》倒是很?合她的胃口,不?讲什么情爱恩仇,专注于女主?沈风的传奇经历,让她越看越着?迷,一不?留神就看完了整本。在她看完第一册 之后?,朗月在适时把第二册递了上去。 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赵小小一直等到嬷嬷催促,这才恋恋不?舍的把书册放下,“还有么?” 宋朗月点了点旁边堆着?的书册,她已经给前三册都画好?了插画,正在给第四册 画,刚好?画完。 赵小小厚着?脸皮说:“我能带回去看么?我只借三天,派人抄上一册珍藏。” 好?罢,宋朗月点了点头,跟好?朋友分享话本子本是应有之义。赵小小又巴巴盯着?朗月手里正在画插画的第四册 ,朗月闻弦知雅意,笑着?把第四册拿了出去。 插画可以?慢慢画。 赵小小把四本册子都带了回去,赵府不?缺识字的丫头,慢慢抄着?话本,赵小小打算好?生珍藏的。 不?过第二天,赵夫人的娘家人来,还带来了赵小小的表姐妹,小姐妹聚在一起?自?然是要聊衣裳脂粉之类的。 小姑娘家家的,正好?是爱美的年纪,不?就喜欢聊这些么?赵小小的表姐说道:“妹妹,上次你送的清凉膏还有么?我用着?很?好?。” “还有。”赵小小想起?这事,简洁回答,清凉膏还是上回朗月送她的,效果?颇好?,她就买了一些转赠给表姐妹。顾家表姐喜滋滋的,那清凉膏效果?又好?,味道也好?闻,她着?实喜欢,就是不?知道从哪儿买。 表姐问过清凉膏后?,不?经意看到赵小小搁置在书桌上的话本,露出半个封面,她好?奇过去翻了翻,这一下子就看入了迷,跟赵小小一样位置也不?挪,就站在书桌旁边看了起?来,看的舍不?得变化姿势。 都这样了,赵小小还能说什么?毕竟是表姐妹,只能表示自?己可以?多?抄一套送给顾家表姐。 等到朗月收回她的“原本”时,话本已经开?始以?一传二,二传四的速度开?始蔓延传播,速度飞快。 不?过暂时赵小小还不?清楚,正缠着?朗月问她故事的后?续,她还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啊!到底是谁写的,她愿意花重金求续写! 被她缠的没法,朗月只好?表示她只是认识写话本的人,他正在构思中,一旦有了最新?册,她一准给赵小小送去。 赵小小也只好?接受这个结果?,毕竟没有故事变不?出来嘛!倒是朗月很?好?奇她为什么喜欢看《沈风传奇》。 “因为真实。”赵小小歪头,“以?前的话本子写的也是些美好?故事,但都好?假,这世上真有任凭别人虐待迁怒都不?生气的人吗?不?像真人,反而像是个木头牌位,只需要好?好?立在那里就行了。 但是沈风不?一样啊,她很?真实,她也会犯错迟疑,她也有小心思,她会哭会笑,让我相信世上真有这么一个人。” 一个如此鲜活的人。 赵小小可是难得说这么长的话。随着?年岁增长,她不?喜欢说话的毛病略有改善,但依旧言简意赅,说这么长一段还是头一回。 宋朗月不?由得点头,妙啊!正好?说出了她的心声!她也觉得是这样!只是一时没表达清楚。 赵小小没问到作者,又想出金银开?路这招,奈何不?好?使,只能留下一份催更的信件,聊以?安慰自?己。 宋朗旭一回家,就看到妹妹得意洋洋举起?一份信件,本以?为是什么要紧事,没想到竟然是读者催更!那可真是要了亲命,没有思路拿什么写啊!他已经很?勤快了好?么! 宋朗旭头皮一紧,只觉得脑袋嗡嗡响,恨不?得从天而降电脑一台,让他日更一万! 这封催更信一留,简直开?启了流言催更的潮流,不?多?时赵小小又转达了十几封信件过来,各个都是他的读者,催的人头大?。 宋朗旭不?好?亲自?回复,便只能让妹妹代为回信,宋朗月欣然应许,只是写完信件后?突然想起?一事,落款应该是什么?总要有个字号吧? “字号,字号....”宋朗旭想了想,“就号月夜故人归吧。”反正就是个马甲而已,哪个写本子的还没个马甲了?据说迅哥儿有三十多?个马甲,写一本丢一个,后?来自?己都不?记得了。 朗月提笔写下这个名?号。 本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没想到过了几日,有人拐弯抹角的传了一封信件来,说要刊印这本《沈风传奇》,给的价格亦算公道。 对于刊不?刊印,他倒没有那么看重,问过妹妹的想法,朗月觉得应该刊印。既然是好?书,就不?怕别人知道,说不?定会有更多?人喜欢呢? 既然这样,宋朗旭额外加了一个条件,酬劳他不?在乎,但是话本里的插画,一定要刊印上去。 一文一画,俱是佳话。 书坊老板做了难,如今已然有了活字印刷术,只要调换常用字都能印刷,可是这插画就需要另外雕刻雕版,成本大?涨,划不?来啊!最终书坊老板衡量再三,还是没答应这个条件。 这事就这么黄了。 宋朗旭倒是没觉得有多?遗憾,反而把赵小小惹毛了,本来是有人转来转去托到她身边,她觉得此人慧眼识珠才答应的,结果?居然为了插画的事情黄了?!简直不?能忍。 赵小小打算自?家出资,一定要把《沈风传奇》刊印出来,还得是带插画版本的!亏本又算什么了? 宋朗月劝不?住她,只能过来找哥哥讨主?意,没想到哥哥一拍大?腿,“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招呢!我们就自?己刊印算了!还省的被人拿捏。” 宋朗月慌忙摇头,这不?是更亏本嘛? “亏不?了的,顶多?是少赚点,现如今话本定价高,成本低,书坊老板不?过想要多?赚点控制成本而已,我们又不?用控制成本,还是说你对哥哥写的话本没有信心呢? ” 那倒没有,宋朗月非常有信心,说服不?了哥哥跟赵小小,只能随他去了。他们又舍得花钱,没几日话本就刊印完毕上市了。 第一次也没多?印,刚好?五百册,然后?又遇到一桩新?的难事,就是要怎么销售。很?多?印书坊的老板跟书店老板关系很?好?,一上市就直接铺到店里,连推销都省了。而他们只能当分派任务,硬塞给两个书店。 书店老板翻开?一看,并没有时下流行的元素故事,只能选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随意挂上了一块牌子,反正卖不?卖的出,他们已经尽力了,东家也挑不?出毛病。 只有那老客来时,书店老板随口提一句有新?书到,让他们自?行翻看。 先如今话本价贵,自?然而然衍生出另外一个行当,就是换书,你买一本我买一本,看完互换就等于用一本的钱看两本,何乐不?为? 除了换书,还有白看的,毕竟现在书本又没有塑封,可以?随意翻看,今天看个二十页,明天看个三十页,多?换几个书店,脸皮够厚,也能蹭着?白看完一本书,省了不?少钱。 对于白看的只要不?过分,书店老板也不?驱赶,只会在他们看得时间过长时咳嗽两声以?作提示,他们互有默契,彼此不?越界。 只是今天不?论老板怎么咳嗽,对方脚底就跟生根一样,一动不?动。 第五十八章 书店老?板一连咳嗽了七八声, 对方好?像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的把书册放下,走时还一步一回头, 难舍难分。 老?板心想, 难道这?书有什么诀窍他?没发现么?出于好?奇, 他?随手拿了一本?翻看起来?, 一看就入迷了,心神都被整本?书吸引。 “老?板?老?板!” 老?板连忙抬起头来?, 发现居然是刚才那个客人去?而复还,一脸讪讪,手里?举起话本?子, “这?本?卖多少钱?” “三,三钱。” “竟然这?么便宜?”客人爱不释手的抚摸过话本?封面, “装潢精美?,自带插画, 怎么才三钱?别的话本?都要五钱!” “这?本?是我家东家委托人刊印的,本?来?也不图赚钱,只求与?人一乐。”书店老?板嘴才了得, 话说的非常好?听。 那客人恍然大悟,“难怪呢!” 难怪什么?自然是难怪为什么别出寻不到这?本?书, 那客人囊中羞涩,本?打算再厚着脸皮去?别的书坊继续蹭看,谁知道一连走了三家, 根本?没寻到那册书,老?板一问三不知, 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返回购买,倒是得了意外的惊喜, 比市面上的价格便宜一半! 那当然要赶紧买下,带回家细细品味咀嚼,方不至于辜负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0节 客人带着第一册 《传奇》回家去?看,在油灯下细细回味其中的喜怒哀乐,随着主角的遭遇时而痛呼,时而拍案叫绝,一直熬到半夜才肯睡下。 当时买书,客人已经看到这?套《传奇》一共有四册,他?这?才买了第一册 ,剩下的三册还没着落,这?个月的预算也用完了......他?眼珠一转,立刻想出一个主意来?。 他?的朋友也爱看这?些,先把第一册 借给他?看过,他?还能不掏钱买第二册?嘿嘿嘿,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这?位客人的计划理所当然的成功,等到他?朋友看完第一册 《传奇》,痛定思痛打算去?买第二册,结果刚到书店门口,老?板无奈表示,卖光了! “啥?卖光了?你?哄我,昨天不是还刚进的货么?这?么快能够卖光?” 书店老?板不好?意思的挠头,“真的卖光了,不骗你?,我就是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和价格,上午买的人还少,下午就被抢完了!你?是老?客我才说的,还有一家书店也卖这?个,说不定还能有点剩下的......” 老?板一指明?方向,那两人蹭蹭蹭就往外跑,直冲到那家店铺里?,万幸还剩最后几本?,于是迫不及待的买下,美?滋滋的带走。 “幸好?买到了!”两人怀抱书册,高高兴兴的回家。 这?三天狂卖五百册的业绩,很快就传进宋朗旭耳朵里?,他?一愣,“这?么快?我以?为至少要卖半个月。”毕竟话本?子也不便宜。 这?时赵小小知道原因,她?微微一笑:“这?事还是我的表姐妹说的,她?们一听说书册上市,立刻派人去?买了十册八册的,分送给自家好?友,好?友一看就上了心又派人去?买,一看这?么热销,书店里?别的客户也跟着买。” “而且价格定得低,一册只有别家一半的价格。”宋朗旭接了一句,他?心里?还是很清楚价格优势的,在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大家选购时会更倾向于价格低的。 “那要不要继续增加印刷量?”赵小小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的眼光不差,也要证明?朗月的插画就是锦上添花,完全不会影响销售。 “不急不急,先看看口碑发酵再说。”卖是卖出去?了,但是好?不好?看还需要读者?认可,等他?们看完再说,等到大规模传播再说。 赵小小便忍耐下来?,安心等着后续。 五百册听着很多,等投到偌大京城,其实一点都不显,赵小小本?以?为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回馈,没想到这?才几日,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问了,尤其是那书店老?板,一日三趟的来?问。 他?们直面客户,反馈也是最直接的,客人买了话本?子看完,想要知道后续只能追着书店老?板问,他?们被问的满头包,就只能巴巴的向上反馈。 这?时候宋朗旭却道不急,再等几日,又熬了几日后,才在书店门口挂了一块牌子,上书新书刊印中,距离上市还有五日。 这?个五日是估算出来?的,只会短不会长。 人不怕等,就怕这?个等漫无目的,只要给出明?确的时间,大伙儿反而能够安心等候,五日后的新书上市。 自此,《沈风传奇》这?本?书彻底开始了它的传奇之路,还顺便带火了这?两家独家销售的店铺。 当初那个因为插画而拒绝刊印的老?板,跑去?数了数《传奇》的销量,差点厥过去?。这?个数量已经抵的了他?书坊一月的销量,而且看架势还源源不绝,细水长流,大有成为爆款的潜质。 要是他?没有一时短视,这?书就是他?刊印的,不仅得名还能得利,带火整个书坊。 可惜啊可惜,悔之晚矣。 宋朗旭替妹妹出了一口气,心情舒畅,书册还赚了不少钱,都被他?投入新的研究项目里?,这?个项目暂且不提。 只是话本?有了名气,还多出一桩麻烦事来?,别人不清楚月夜故人归是谁,赵小小可是知道的,日日催更,从不懈怠,势必要把第五册 催出来?。 可是宋朗旭提笔,全无思路,试着写了一些又被他?撕了。情节不顺,写了也是白写。 不过赵家姑娘也是懂催更的,她?换了一个法子,“如果宋二哥能顺利写完第五册 ,我便央求母亲出面,举荐一个好?的先生。” 利诱威逼,让人做事的不二法门。一听这?个,宋朗旭只能给自己打鸡血,努力的写着第五册 故事。 沈风姑娘躲过追杀后,如今寻到一个好?师父,隐姓埋名的努力练好?功夫,并?借此观察形势,她?觉得她?父母的遭遇并?不是偶然,打算跳到局外细细观察,再行决策。这?段时日也是难得的安宁期,让她?能够安心增长本?事。 * 宋朗旭顺着这?个方向写着,正慢慢理清思路后,突然听到石头慌张的声音,“二少爷,郊外的田地出事了!” “出事了就出事了呗,现在都过了秋收,还能出什么事情?”宋朗旭顺嘴答道,然后一怔,“等等,你?说的是哪个郊外?” 石头上气不接下起,“是,是敬恒先生那边的小厮来?禀告,昨天夜里?郊外的庄子上遭了野兽,竟然把那许多没收割的稻子都踩烂了!” 本?来?那些稻子也没有长到成熟期,宋朗旭原先打算是熬到深秋再收割,长一天算一天,到时候有个交代也算是有始有终,没想到还能天降横祸,被畜生祸害了! 那他?哪里?还坐得住?匆匆出门去?找人,罗家兄弟一时没找到,只能留下消息先跟蒋学文去?郊外一探究竟。 蒋学文一路走一路骂,气的要命,这?地他?虽然种的马马虎虎,但是耗费的心血不小,谁还能让蒋大公子亲自下地?如果那啃稻子的野兽在他?面前,怕是要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二人匆匆赶到郊外,看到自己辛苦两三月的成果变成烂根断草,气的蒋学文大声叫骂脏话连篇,连骂了一炷香时间。 宋朗旭蹲下细细检查,稻杆都断了,根系也被扯烂了,即使重?新种回去?也是抢救不过来?,可惜了,几月辛苦毁于一旦。他?在看四周,四人的地挨在一起,多多少少都被祸害了,有轻有重?而已。 旁边还有七八块地,都被踏的细碎,那野兽横穿土地,留下好?多歪七竖八的脚印,还啃的稀烂。 “这?下怎么办啊!”蒋学文心疼蹲下试图扶起稻杆,一松手又倒了下去?,他?越说越气,那股辛酸和委屈藏都藏不住。 本?来?嘛,他?们两记挂着,每隔几天就要来?一趟,辛辛苦苦种的,苗也长的最好?,眼下被祸害了,损失也最大。蒋学文眼眶一阵发酸,泪花就包不住了。 “唉,还能怎么办,能重?新种的就种,不能种的清理干净,再栽一下新苗下去?。”宋朗旭淡淡说道,“总不能就这?么守着,指望天上掉馅饼吧。石头,你?帮我去?借锄头来?。” 石头领命而去?,不仅借来?锄头,还另外带了小半袋子黄豆来?。 “这?时节能种黄豆么?” “黄豆长不出来?,但是豌豆苗长出来?刚好?,聊胜于无,总不至于空手吧?”宋朗旭一边说一边开始松土,打算从头再来?。 “现在重?来?又有什么用处!还不是一场空!”蒋学文赌气坐在旁边,不肯动手,他?正在气头上,宋朗旭也理解,于是自己慢慢松土开垦。 第五十九章 蒋学文瞧着好友不紧不慢的动作, 心里憋闷难言,这天?灾兽祸难以避免,谁也摸不清野兽的动向, 只需要一个?时辰就把农人整年的辛苦祸害了去, 还连个?仇人都?寻不到, 他憋屈的要命! 只是他坐了一会儿, 看?着宋朗旭热出一身的汗,还是不忍心, 莫不作声的拿了锄头跟在后面,一垄一垄的重新开垦。 宋朗旭看?他想通了也不多叨叨,两人专心做事, 没一会儿就耕出好几天?垄子?来?,黄豆播下后覆盖薄土, 然?后再?浇水。 二人彼此默契,又开始耕种另外?一块田, 耕着耕着,蒋学文突然?咦了一声。 宋朗旭扭头看?他发现了什么,原来?是田埂边的泥前?几天?浇过水, 正是松软有黏性的时候,把一个?脚印清晰的留在那里面。 “这脚印......是谁的?”地是划给他们的, 最近自己?没来?过,外?人也不会没事过来?,那怎么会留下脚印呢?二人对视, 蒋学文惊疑不定,又怀疑是自己?多想。 而宋朗旭想的更多, 他招呼石头去附近农家买几根蜡烛回来?,又带了火折子?, 用蜡油把脚印拓印下来?,小心收进?了包袱里。 “先留着做个?证据,以防万一。” 蒋学文直竖起大拇指,这招很简单,但一般人想不到,妙啊! 两人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播种,打算先等?等?再?说,如果不是意外?,对方?总要跳出来?的,看?谁动了再?打谁。 宋朗旭还跟蒋学文互相对了口供,除了他们两加石头,谁来?都?咬死了野兽袭击的说法。 听说了这事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种地没用心的自然?万分欢喜,觉得优势者被?拉到同一水平线,种地辛勤着在家唾骂千万遍,恨不得将野兽千刀万剐。 只有宋朗旭耐心等?待着跳出来?的人,只可惜看?来?看?去,背后偷笑的有之,像是始作俑者的没有。 他只能暂时把这事压下,等?候机会。 只是遇了此事心境不稳,磨磨蹭蹭了半月,修了又改改了又修,宋朗旭才把第五册 的《传奇》写好,拿出去刊印。 他这头前?脚刚刚把底稿拿走,后头赵辰之就兴冲冲的来?寻人,“宋兄,我寻到一个?好话本,你再?也没看?过的,真真是有意思!” 封面一露,正好是朗月画的插画,沈风智斗奸贼那一节。 宋朗旭只好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呵呵。 赵辰之赞不绝口,直夸这话本写得好,比市面上的老三?样有趣多了,尤其是里面还涉及到一些急救小知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有意思!” 脸皮再?厚也没有自卖自夸的,宋朗旭只好含糊着说,“挺好,挺好。” 赵辰之还不满意,“怎么夸的这么敷衍!莫不是打算糊弄我?你好生瞧一瞧,咱们再?来?讨论情节,书我放这儿了啊!”说罢赵辰之又匆匆走了,估计去下一家卖安利去了。 宋朗旭哭笑不得,倒是觉得这赵辰之心性情直白爽朗,很有意思一个?人,被?他这么一打岔,宋朗旭原本沉闷的心情稍稍舒缓。 再?说赵家姑娘这边,她说话算话,自从拿到新书后,就去委托赵夫人代为举荐合适的先生,赵夫人虽贵人事忙,却还记得往年的恩情,打算好生寻摸一个?。由她们出面,自然?能找到更适合的人选。 也是这个?时候,敬恒先生终于开始通知各家,可以前?去收获了。 这回可就不复先前?盛况,能有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而来?,充其量有六七十,多数都?是旁支小宗,打算搏一搏机会的。大宗的子?弟早就另寻到合适先生,估计书都?念了两月。 夹杂其中,宋朗旭心生叹息,唉,他何尝不是夹缝里求一个?机会呢?赌徒手里的筹码太少?,就只能每一次下注都?死死盯着骰盅。 收获时另外?一番景象,拉拉杂杂把收获的交了上去,众子?弟都?不擅农事,谷粒干瘪,有青有黄,十分磕碜。但是矮子?里面拔高子?,还是有两个?出类拔萃的。 一众谷粒里,单独放置的几盘豌豆苗格外?醒目,翠翠绿绿的,颜色好看?,引得敬恒先生多看?了两眼,旁边的老仆立刻上前?分说,敬恒不由得点头。 跌倒了马上爬起来?,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但事到临头未必做的到,总要哭泣叫骂不休,出了心头恶气才好,能够立刻重振旗鼓的,单说这个?心性就不差。 一一验看?过收获后,敬恒宣布三?日后的清晨,再?来?举行第二回 考试,言罢他还强调了一回,这次是笔试。 听闻是笔试,众人这才松口气,阿弥陀佛,可别再?来?一些稀奇古怪的题目了,他们伤不起。 但是没能来?参加收获的子?弟,也不能参加第二场笔试。敬恒说完规则后,大伙儿又难免心生庆幸,幸好多跑了一回。 自回去筹备考试,连夜读书不提。 恒景恒睿两兄弟的田地被?毁坏的不严重,故而没有重新播种,此刻罗恒景伸着懒腰:“总算是要完事了,不管中还是不中,快点结束吧!” “也是折腾人,每隔几日就要来?回一趟,我都?吃不消了。”罗恒睿也说。 “也对,我再?也不想来?郊外?了,看?着都?烦。”蒋学文牢骚连天?报怨不止,为着这事他都?好久没能出去游玩了。 宋朗旭却只是一哂,他不比这三?人有长辈谋算,只能自己?替自己?操心,少?不得要多尽心力。 “你们寻到合适的先生了么?”罗恒睿问到,敬源先生这里希望不大,早些找到退路才好。 这话蒋学文就回答不了,他还没考上秀才,等?考上再?说呗!罗恒景亦是如此。 “我已经托人去寻了,此间事了,我便要上门拜会求讨教,到时候再?说吧。”宋朗旭已经在准备planb了。 三?日休整,他却不像上回那么紧张彻夜读书,按照平日作息读书习字,养足精神。 而与此同时,蒋学文却遭遇了另外?一重事故。 前?头说过,蒋学文所在的蒋家是小宗,另有大宗。当初是两个?亲兄弟一同出门讨活路,投入开国皇帝麾下,大蒋战功赫赫,小蒋也威名远播,一门两爵传为佳话。开国皇帝要赐府邸时,大小蒋还特?意上奏请求恩典,把府邸赐在一起,彰显兄弟之情。 但是树大分茬,人多分家,两个?蒋府经历了几代人后,关?系也慢慢疏远了,顶多是个?同宗面子?情,看?着亲热而已。 蒋爷爷看?到蒋氏族长带着厚礼过来?叙话,本来?还挺高兴,毕竟这时代讲究宗族同气连枝,互相扶持,外?人可不分什么大蒋小蒋。 两边人分宾主落座后,蒋氏族长还夸了蒋学文几句,大概都?是些天?纵英才教育得法之类的话,听的蒋爷爷直想哈哈大笑,却强行按捺下。 蒋爷爷故作矜持,“文儿从前?调皮捣乱,都?是孩子?天?性么!等?到年岁一长,自然?而然?就懂事了,也不需要大人额外?操心。” 蒋氏族长连连应是,接下来?又故作担忧的说起自家孩子?如何如何的不听话不中用,蒋爷爷顺势安慰,只要好好教总能把孩子?扳回正途的。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1节 谁晓得蒋氏族长顺水推舟,提出想要参加敬源先生二次遴选的名额,还一阵的卖惨哭倒霉,说蒋学文如今在浩然?书院读的好好的,暂时也用不上这个?名额,倒不如让他家的孩子?试一试,没准就成了。 哈!蒋学文也不是那好脾气的,当场就开始阴阳怪气:“二伯,当初难道堂兄弟们他们没去参加第一回 遴选?是不是管事的从中阻挠没告诉您这个?消息?还是谁从中作梗啊!” 蒋氏族长一噎,“当然?去了,只是收获稻实那日,你兄弟生了风寒,没来?得及赶上而已。” 他要找借口,蒋学文偏要把遮羞布扯下来?,“可是别家也有不方?便的,只要人到了现场都?做数,怎么,堂兄们贵脚踏贱地,怕弄脏了鞋?” 蒋氏族长脸一阵红一阵白,“你这孩子?,怎么跟你二伯说话呢!长辈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嘛!” “那我总可以说话了吧?”蒋爷爷也气的很,又不是没给你们机会,自己?不珍惜,自家孙儿辛辛苦苦两个?月,最后倒是想来?直接抢夺胜利果实,美得你! “这个?机会是我孙儿日日勤勉,辛辛苦苦得到了,凭你轻巧一句就想拿去?就怕送到手上,有些人还消受不起。”蒋爷爷霍然?站起,“咱们两家亲近关?系,可以,想要抢机会?没门!送客!” 蒋氏族长拂袖而去。 蒋学文这才心里畅快,哈哈大笑。他对着爷爷说:“我也晓得,我能脱颖而出的机会渺茫,胜算不大,可要是平白送给别人,我不乐意。” 蒋爷爷也是看?着孙子?辛劳的,日头再?大孙儿也没有懈怠过,自己?的劳动果实当然?要自己?享受,是好是歹都?认了。 第六十章 第二次遴选。 蒋学文的遭遇也不是独一遭, 不少人?都打起了第二次遴选名额的主意,他们?没来收获,自然 被夺去资格, 打起了同族优秀子弟的主意, 又因?为俱是同族, 想要调换人?选很是方便?, 施展起瞒天过海大法来。 殊不知敬恒先生早就准备,把当?日参加过收获大会的人?名记了下来, 只等?这些?人?白忙活一场。 要准备七十余人?的考试也不轻松,所幸敬恒早有安排,那日天公也做美, 阳光充足光线敞亮,照的整个院子亮堂堂的。 这世间?也有许多黑暗, 终将迎来光明?。 全员到齐,敬恒直立场中, 等?到四周雅雀无声?后,朗声?宣布道:“第二次的遴选,题目自拟, 题材自拟,只需要写这次种地中, 各位的见闻即可。” 啊? 又来? 没折腾够啊? 众人?的惊讶快要从眼睛里蹦出来,这敬源先生收徒弟,也太不拘一格吧?怎么?回回出的题目都如?此古怪, 还跟四书五经毫无关联,让他们?怎么?下笔写啊?编都不好编。 “世事洞明?皆学问, 人?情练达即文章。”似乎看出他们?的疑惑,敬恒解释道, “写吧,日落为限,要笔用墨都举手。” 随后安坐堂前的太师椅,手捧清茶,居高临下,能看清每个学子的动作。看样子是没有商量余地,有学生开始磨墨铺纸,琢磨怎么?下笔,其余人?也只好跟风,开始绞尽脑的组织言语。 虽然先生说了题目自拟,却没人?打算写诗词,因?为字句太少。 蒋学文只好略略抬头?,看到别?人?都在稿纸上划拉,开始考虑自己要写什么?。感触?想法?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好累好累好辛苦,总不能写这个吧? 他一早就认识到,自己是过来凑数的,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馅饼能从天上掉下来砸他头?上,但是爷爷希望他来,他也就来了。 走个过程让爷爷安心也好。 想到这个,蒋学文也不纠结了,反正中不了,不如?放飞自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要论起他的感想,他是真觉得种地好辛苦!只是不能说的这么?直白,还要加上一点点感触等?等?..... 因?为全都是自己的所思所想,蒋学文写起文来格外丝滑顺畅,完全不需要再三?纠结反复斟酌,洒洒洋洋就是一篇文章,写到最后他似有所悟,速度开始慢下来。 他好像想通了什么?。 最左边的位置,罗恒景也在思考该写点什么?,他略略思索,最终写下悯农二字。 尽管师长前辈们?耳提面命,罗恒景对农人?的辛劳,还是停留在纸面上,轻轻浅浅的辛苦两个字而已。而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种地是个个何?等?辛苦的活儿,无怪那些?老农平日总是面黄肌瘦,直不起腰来,看着比同龄人?年老。他怜悯这些?人?,故而遣词造句时也格外的情真意切,感情充沛,一片文章词句锦绣,华丽非常。 而罗恒睿几次提笔,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才能脱颖而出,饱蘸的墨汁滴到了白纸上。摆在他面前最好的机会,就是能够拿到敬源先生的青睐,父亲母亲及时延请名师,他也要退一射之地,谦让兄长,如?果?凭着自己的本事拿到,谁也说不了什么?,更不必谦让。想到这里,罗恒睿攥紧了笔杆,决心要写好,写的出彩。 想要出彩,必然不能重复那些?陈词滥调,罗恒睿咬着下唇再三?思索,脑子飞速转动,思考该怎么?破题。破题,破题......有了! 罗恒睿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终于开始下笔写了起来,他打算写如?何?通过多组建商队来提高农作物价格,借此来改善种地人?的生活。很多时候并不是农作物卖不上价格,而是没人?买,如?能将甲地的丰富物产运送到贫瘠乙地,不就两厢便?宜嘛?罗恒睿越想越觉得有理,洒洒洋洋的写了很多相关措施和应对办法,把能够想到的漏洞都补上了。 这样的想法就算占不到最优,至少也能算是上等?。 而宋朗旭环视了一圈临时同窗们?,忍不住哀叹,这不命题的作文比命题作文还难写,完全不亚于五彩斑斓的黑啊!命题至少还有个谱,不命题那就犹如?脱缰野马,跑到哪儿算哪儿了。 他到底写什么?好呢? 想来想去,宋朗旭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看到蒋学文信笔由缰,猜他八成在放飞自我,心一横也打算放飞,贴合着主题写点什么?。如?果?要说贴合主题,莫过于悯农了。这个话题虽然老生常谈,但是不至于完全不给分,而且相信凭着他的见多识广,不写得人?潸然泪下不算完。 宋朗旭组织好语言,提笔就写,他写着写着虽然顺畅,却总觉得没有挠到痒痒处,好像隔着一层薄纱能隐隐看到后面的风景,却始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还引人?想要看了再看。 他不得不停下笔思索,读一读已经写完的文章,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是最大的问题。思维好像一团麻线,露出线头?等?着他一扯。 他顺着这条思路一走,脑中突然闪过一道闪光,突然明?白了他该写什么?!刚才的一切所思所想都太过浅薄,只看到最表面的现?象,根本没有深入了解到最底层的逻辑。但到底什么?才是最根本的呢?他不自觉就开始写了起来。 自古以来,封建王朝都是农业大国,不仅是因?为土地的限制,还因?为农业对劳动力的强捆绑性,一个壮劳动力纯依靠劳力能耕种多少田地?大约四到五亩,而如?今亩产量才一百多斤,壮劳力除了自己之外,才堪堪养活另外一个人?,又哪儿来的余地发展其余的产业。 而农业又是百业之本,不论哪一项产业想要发展都离不开农业的支撑,不然原材料从哪儿来?农业作为金字塔的底层,占据最大比例,也承托起整个社会的发展。 现?代已经能够通过大规模机械化种植来提高耕种效率,让被解绑的劳动力能够被安排到各行各业,这才会有繁荣的产业链。而在不够发达的封建时代,就只能重视农业,先满足温饱。 士农工商,他此刻才算是明?白为何?这样排序。 宋朗旭越写思路越开阔,让他思如?泉涌不停往外冒,根本停不下来,他有很多很多想要说的东西,借助他的笔端流淌到纸面上,直到有人?敲了敲他的桌面,示意他停下笔。 “还差,还差一点!”他不由得出声?恳求,他还没写完!他还没有倾诉尽心头?所想! 但是时间?到了就是到了,不允许说情或者宽容,收卷小厮没有退让,宋朗旭只好停笔,巴巴看着别?人?把稿纸收走了。 唉!灵感一旦断了,再想续起来就难了,宋朗旭拼命在心底回忆刚才想了什么?,努力记忆,难免显的反应慢些?。 蒋学文有些?若有所思,直到被宋朗旭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他长吁一口气?,“吓我一跳。” “答的怎么?样?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今儿答的比以往顺利,更不会憋半天写不出来。”蒋学文答道。 “这就是切身经历,真情实感,所以写起来才顺。”宋朗旭说:“看来你是那种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类型。有人?能够虚空想象,有人?却要脚踏实地,看来你是后者。” “是嘛!”虽然还是有点懵懂,但蒋学文觉得这是好话,摸着脑袋傻笑起来。 罗家兄弟互相交流着考后经验,不过不管答的好与不好,就此尘埃落定。 宋朗旭写出心中所想格外舒畅,回家之后又重新写了一遍,续上结尾,几次修改,终于满意地收藏起来。可以说这篇文章是他写过最满意的,他打算不断加以改进,直到完善。 而曾经蒙在心头?的一层迷雾也渐渐散去,他有了新的目标。从前虽然也读书习字,目的仅仅是为了吃好穿好,让自己及家人?过上好日子。如?今目标修正成,让周围的人?也过上好日子。 至少不能白来一趟,总要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吧?若干年后,或许能够在史书人?物志上,留下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定下新目标后,宋朗旭豁然开朗。宋宅内,人?人?都能看出二少爷近日心情颇佳,总是面带笑容。 赵管家嘀咕,莫非是拜师的事情有着落了?不然怎么?高兴成这样。 拜师倒也的确有着落了,赵小小打了包票,宋朗旭就提前准备起拜师礼来,已经放在库房里,就等?着包装。 等?清点着礼品,石头?突然来报,说是敬恒先生有请,他只好放下礼品,赶去敬恒先生的院子。 先生虽然在郊外有院子,但平时还是留在城内居多,距离不远。他赶到时,刚好有另外一辆带着徽记的马车徐徐离开。 看来还是收徒的事情,这都赶上考公了,海选--笔试--面试,一层刷一群人?。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挺胸,他还能进面试呢,相当?不错了! 宋朗旭上前敲门,门房验过拜帖后,把人?引到书房的侧间?,然后退下。 因?为是师长家中,他也不敢擅自就座,只能恭敬的站在正厅内等?候召唤。结果?站了一会儿,敬恒先生始终没有出现?。 他也不焦虑,开始在脑中构思起新的话本故事,第五册 写了出来,第六册还在筹备中,知识储备被掏空,想要维持一贯的水平,少不得要查资料。 他正想着,窗户外的人?也在观察他,看他不骄不躁的,不由得暗自点头?。 他再低头?看手里的文章,明?显还没结尾,可光是目前写出来的内容,也足够他刮目相看,虽然还显稚嫩,但是已经触及事务本质,可见是个可造之材。 如?果?这文章真是他写的,那这个徒弟就收定了! 敬源把稿纸收了起来,迈步进书房。宋朗旭听到身后的动静,以为是敬恒先生来了,连忙回身喊着:“先....” 这不是敬恒先生啊?宋朗旭仔细打量,恍然大悟:“你不是之前在郊外那边,管农具的老先生么??你是过来找敬恒先生的么??” 老先生一惊,“你还记得我?” “这说的,我记性也没那么?差吧?您是当?时站在旁边管农具的老先生对吧,我当?时有几个问题不清楚,还是托您去问的,怎么?可能会忘?” 那老先生突然笑了,有意思,有意思。他只做闲聊,跟宋朗旭闲聊起来。宋朗旭自从前几日想通后,也开始认真打听农作物的产量,面前这个“老农”正好是个合适的对象,能够了解到更真切的农家生活。 聊得兴起,宋朗旭也开始秃噜嘴,“其实最近我在研究怎么?样能够更好的养猪.....” “喔,要怎么?样?”老农感兴趣的凑近,“人?都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养鸡养鸭都还好,养猪牛这种牲畜一旦病了,那可是血本无归啊!” 所以村里人?并不是不想改善生活,而且条件所限,更害怕承担风险,故而只能保持现?状。 宋朗旭感叹道:“这倒是,村里养猪,顶天就是两三?头?,喂养打扫清理,都很麻烦,再多就要养不起了,养牲畜算是他们?难得一门能赚外快的事。” “倒是小哥你啊,怎么?会想起来这些??” 宋朗旭不好意思的笑,“因?为我鼓捣了一个脂粉铺子,铺子里最缺的原料就是油脂,猪油的成分很难替代,而收购的话良莠不齐,品质不稳定,我便?琢磨着自家养猪,不会受限于人?。” “这才叫歪打正着啊!”老先生畅快大笑,兴致勃勃的打听起养猪的事情,宋朗旭就捡了要紧的说了,两人?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还越说越投契,恨不得再聊几个时辰。 老先生抬眼一看时间?,意犹未尽的说,“下回再聊,我还想看看你的猪场。” “一言为定啊!” 一直在旁边书房等?候的敬恒先生左等?右等?没见着人?来,终于忍不住过来,面对详谈甚欢的两人?..... 那我走? 敬恒没好气?的白了师弟一眼,收获师弟更得意的一瞥。 敬恒:你还有事? 敬源:没了。 有事他可以以后再问,嘿嘿嘿! 宋朗旭看到正主来了,连忙整理仪容,等?待先生问话,结果?敬恒只是略略问了几句走了过场,就把人?放了出来。 来时踌躇满足,走时莫名其名,宋朗旭也不晓得今天这面试到底怎么?样。 罢了,天边之月求不得,不如?握取手中物,他还是早点收拾收拾寻找合适的先生吧。 等?他走后,敬恒对着师弟说,“今天时辰还早,剩下的学生还要继续看嘛?” “不看了不看了,我已经找到最满意的那个。”敬源挥手,“这次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他一想到这点都会笑出声?,本来以为会空手而归,没想到居然还真的能找到。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2节 敬恒升起不详的预感,“你不会是,看上刚才那个?” “当?然!那篇《何?为农》你也看了,难道写的不够好?”敬源把怀里的稿纸拿出来,抚平上面的折痕,“农者,万事万物之基础,如?高楼之地基,不起眼又不可缺少,这话还说的不对?就是可惜没写完,不过没关系,成了我的学生,要他写多少就有多少......” 敬恒来回吐气?,让自己不要生气?和惋惜,可看到师弟这么?得意洋洋,再想到自己痛失曾经看重的学生,呜呜呜,好难过。 那些?付出和看重,终究是错付了。 * 宋朗旭回家后,因?为聊到了养猪,顺手就把他经历过的,证实有用的措施都记了下来,打算整理完整后再托人?传播出去。一门技术留着敝帚自珍是没用的,广泛的利用起来才算是他真正的归宿,而且说不定有人?还会根据这门技术触类旁通,又发现?一点别?的技术..... 这手养猪技术才写到一半,赵管家带着魂不守舍的表情进来,告诉他一个消息。 敬源先生正式写了帖子,邀请他过府一叙。 “没听错,真的是我?还只给了我一个人??”宋朗旭充满了被馅饼砸中的懵逼感,一方面是不可置信,一方面精神振奋。 “是!而且只有二少爷一个!”赵管家回答了三?遍,嘴角咧到后脑勺,丝毫不厌烦的回答,“二少爷,快换了新衣裳去吧!” 宋朗旭晕乎乎的答应着,换了衣裳去了。 第六十一章 他人还迷惑着, 按照地?址去了郊外的别院,结果没看?到传说中的敬源先生,只有前几日碰见的老先生对他微微一笑。 宋朗旭就是再傻这时?也该明白过来?, 更?何况他也不傻, 这次收徒, 敬恒先生明明白白说过是他师弟在收, 却从来?没见到这位师弟的人影,原来?是一直在暗中观察, 留心动静。 “先生,您骗的人好苦啊!”宋朗旭真?是无可奈何,哑然?失语。 敬源却正色道:“如果知?道我是谁, 那些子弟就是装也会装出个样子来?,我再去分辨他们?是真?是假, 岂不是更?耗费功夫?小计策而已?。” 好吧,你是大佬你说了算。宋朗旭腹诽着, 他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大度将他原谅? 敬源先生却迫不及待的说起上次养猪的话题,他好奇,宋朗旭就把人带到郊外的猪场看?了。 之前赵管家想要置办田地?产业, 他们?在郊外捡漏了十几亩田地?,也就顺便盖了一个简单的猪棚, 养了五六头小猪仔。 再多的不是养不起,而是没人手照顾。 这些猪仔都住在单独隔开的单间,下铺石板, 一面是猪槽,一边是镂空的栅栏, 这样只要水一冲就能带走大半脏污,省了清洁的力气。猪棚四面透风空气流动, 也没那么?容易传染疫病。 敬源先生也不嫌弃脏,非要进去看?个清楚,宋朗旭只能摘下旁边粗布做的围裙,让先生稍微挡一挡。 敬源先生绕路看?了两圈,耐心观察了雇工怎么?喂养怎么?清洁后,终于?出来?了,皱着眉头说:“这些猪仔养了多久了?” “五六个月了。” 敬源的眉头一下子松了,“真?的?”他搓着手,“这看?起来?跟别家养了七八个月的差不多啊。” 不论是个头还是重量,都超过一般水准的猪,而且看?猪的精神头,又比别家强得多,猪仔抢食别提多有劲了。如果家家户户都能养上几头,至少能够吃上几口肉,不至于?要等到过年?才能沾上几口荤腥了! 敬源越看?越喜,一心想着这门技术要是能够告知?人民,多好!但他还没被冲晕脑子,转而打?量起整个猪棚来?,如果造价太高,普通人未必承担的起,比如这房梁柱跟青石板,这就不是普通村民能够拿的出的。 对此宋朗旭很坦然?承认,“的确,这猪棚盖起来?耗费甚巨,但是我想着,想把怎么?养猪弄明白,再去一步步寻找替代材料,一口吃不成胖子不是?先把框架搭好,再来?填充内部。” 敬源不由得点头,这话说的没错,不能一蹴而就,徐徐图之最佳。 他想完自己都笑了,难得有他被劝服的时?候。 看?完猪场,敬源先生说了一句,“明天就上我家来?吧。” 宋朗旭傻傻追问了一句哪个地?址啊,敬源笑而不答。 他突然?明白,这是让他上门去行拜师礼的意思,登时?没了刚才的镇定自若,傻不愣登的笑了起来?。 好耶! * 行过正式的拜师礼后,敬源先生就把宋朗旭收入门下,二人有了正式的师徒名分,在这个时?代,天地?君亲师,师父是仅次于?亲人的存在,会引导学生人生的旅途。 私心里,宋朗旭也是挺喜欢这位先生的,他自己思维跳脱,即使再努力去附和本时?代的价格观,还是难免会有一些“过激”的想法,从脑子里眼睛里钻出来?,如果碰上一个学问好但坚守那套君臣父子尊卑价值观的先生,少不了要磕碰到头破血流。 敬源先生别的不提,至少是位关心民生,肯深入了解民生疾苦的先生,目前看?起来?很不坏,那别的地?方就能妥协包容。 今后就跟这位先生好好相?处吧。 敬源收到了满意的学生,这位学生同样满腹想法亟待实施,但先要站到足够高的位置才行。 他去收集了宋朗旭往日的试卷和两次考试的内容,摸清了这位学生的底细。 奇思妙想是有,但基础不够扎实,碰上喜欢这口的考官自然?能够得高分,如果碰上老成持重的考官,就会落于?下乘,失了机会,如果能够把短板补齐,那才是真?的所向披靡。 见识学生是不缺的,缺的还是把见识化成笔尖刀锋的能力,针对这点,敬源先生拿出了..... 历年?乡试真?题集! 此等法宝可谓是久经?考验,十足真?金,但是因?为?目前的条件所限,只有足够的人脉和能力才能收集齐全,看?似简单其实很难。 宋朗旭一看?见这个,登时?就走不动道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这本册子,非常好奇前辈们?到底是怎么?贴合解题思路的。 敬源先生微微一笑,看?这表现,他是不用担心学生的上进心了。 看?那几本厚厚的真?题册,宋朗旭花了十天时?间,可要是论起融会贯通,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也需要新?晋的师徒二人慢慢研习。 宋朗旭按照平日的作息时?间,去往敬源先生处学习,偶然?碰见敬恒先生,连忙恭敬低头,“先生安好!” 虽然?他如今拜了敬源为?师,先不提敬恒敬源的师兄弟关系,单说从前敬恒先生指点他院试要决,就值得尊敬。他能够通过院试,少不得敬恒先生的提示,恩情他记在心头。 敬恒表情扭曲,看?着乖巧的学生,好半天才平顺表情,“安好安好,最近学得如何?” 宋朗旭又细细说了一遍。 “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咱们?总归还是有师徒缘分的。”敬恒叮嘱了两句,怏怏的走了。 宋朗旭并不能通过他复杂的表情猜测他的内情,还在感叹两位先生关系真?好,然?后继续回书房写时?文。 * 敬恒先生气鼓鼓回到自己的书房,自我排解安慰自己别生气。本来?嘛,也是师弟先提出要收徒的,他想着先帮着师弟,然?后再来?忙活自己的事情。毕竟他都有三个弟子继承衣钵,师弟还一个都没有呢!结果忙前忙后,帮忙操持,竟然?把他看?好的苗子给薅走了! 平心而论,敬恒先生手里不止这个苗子,他同时?看?好好几个人,正在用自己的办法慢慢考察品行和天赋,最后筛选出最佳人选。 毕竟选徒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情,对他们?尤为?其是。徒弟会继承他们?的志向和人脉,由不得他们?不慎重,没到最后一步,他是不会揭晓答案的。 而此刻师弟已?经?坚定的选中了宋朗旭,敬恒自然?要退让一步。这一退,敬恒就越想越惋惜,越想越难受,带着滤镜再看?宋朗旭,自然?是一百个满意。 尤其是得不到这点。 敬恒难受的很,扭过头来?再看?自家这个弟子不顺眼起来?,尤其是看?话本的爱好!怎么?就这么?不务正业呢!有空多去户部跑泡关系多好!就算任命书快下来?了,搞好关系总不会吃亏吧? 赵辰之平白被找茬,心态十分良好,毕竟师父有气当?然?要找弟子出,他只当?自己是个聋子啥也听 不见,任由师父出气,等气头过去就好了。 敬恒絮絮叨叨念了一通,又不肯丢了礼数,“你师叔新?收了弟子知?道吧?你去见一见,别让人说我们?不懂礼数。” “是是是。”赵辰之任命点头,准备了见面礼去见新?晋的小师弟。 他早就听说这事,一直无缘得见,这回总算碰上了。他带着礼物过去拜访,敬源跟他关系也不错,挥挥手示意他等一等,书房里正在写文章。 对于?师侄的前程,敬源还是关心的,他问着:“辰之定了何处?” “外放到照城,任县令。”赵辰之躬身应道,“照城初初平定,百废待兴,是个绝佳的去处。” “百废待兴就意味着你能尽情施展,的确不错。”敬源点头,如今京城风波未定,远远避开才是上佳。 他又说了一些要点,叮嘱赵辰之要耐心细致,听到屋内翻书页的声音停了,这才轻轻摆手。 赵辰之于?是轻手轻脚的进去内间,这时?宋朗旭正好抬起头来?,二人视线相?撞,异口同声说:“是你?!” “是你?!”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又是一句异口同声,宋朗旭是真?的难掩惊讶,怎么?会在这儿看?到赵辰之呢? 赵辰之同样惊奇,他的小师弟居然?是他?怎么?猜都猜不到,这才是天下何处不相?逢呢! 两人一见面,真?是分外投缘,互有默契的点点头,赵辰之上前去看?过宋朗旭新?写的文章,墨迹犹在,虽然?还显稚嫩,却已?经?隐隐的能够看?出其中风骨。 “赵师兄我写的如何?” “如果能够把这里,这里再改一改,更?佳。”赵辰之指出一些缺陷,被他改过的文章顿觉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宋朗旭不由得侧目,这位赵师兄厉害啊!要知?道改得别人的文章出彩,可比自己重写一遍还麻烦,能改的精彩本身就意味着更?高一层的能力。 他略略拱手,示意对赵辰之的佩服,赵辰之得意一笑,脑袋高昂,那当?然?! 敬源先生看?出他们?的眉眼官司,“怎么??你们?认识?” 宋朗旭正要回答,赵辰之抢先说道:“之前在书店买书碰见一回,于?是互相?认识。”他这可不算瞎说,顶多是删繁去简。说完赵辰之挤挤眼睛,示意他够义气吧? 宋朗旭哭笑不得,也没反驳,“是的。” “提前认识,不得不说也是缘分一场,以后好好相?处。”敬源说,“朗旭,你赵师兄可是隆庆二十三年?的探花,关于?科举你要请教的地?方还多着。” 这可真?没看?出来?啊!宋朗旭再次侧目,赵师兄瞧着嘻嘻哈哈的,却能中探花,想必肯定有两把刷子。 赵辰之却苦着脸,提什么?不好,要提探花这事,本来?就很郁闷了,还要被师叔伤口撒盐!但是师叔原本也是好意,他只能挤出笑来?,承了这称赞。 敬源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暗自笑道,这位师侄性子还有的磨呢! * 宋朗旭跟赵辰之还有这么?一层渊源,更?添了三分亲近,赵辰之本身年?龄也不大,能够聊的话题更?多。 “学习重要,学会休息也重要。”赵辰之道,“太过紧绷,弦是会崩断的。” “所以赵师兄就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宋朗旭偏头问道。 “当?然?!看?话本的时?候不用动脑子,还能跟着人物一起进去他的世界探索,怎么?不算放松呢?”赵辰之道,“这个办法你也不妨试试。” 宋朗旭只能微笑,赵辰之的话没问题,但他宋朗旭未必能做的到。 没有伞的孩子,自然?要比别人跑的快些。 * 天气渐寒,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大家都换上厚厚的冬衣,瑟缩着避开寒风。寒风刮到面上,比刀子还利,没几天就吹的人发皲发干。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3节 现在宋朗旭开始跟着敬源先生学习,偶尔也会回一趟浩然?书院看?看?朋友。如今浩然?书院里,考过院试的学生都自寻先生去了,愿意留下的寥寥无几。 周大也中了秀才,由周大姐姐出面寻了个先生,只剩下周二跟蒋学文相?依为?命。蒋学文嘴撇的老高,对于?小伙伴的离开十分不爽。 对此,宋朗旭只能再三赔罪,还把自己的笔记借给蒋学文,这才把人哄了回来?。 “算了,都在京城,想见面也不难。”蒋学文勉强安慰自己,又开始研究起笔记来?。毕竟开年?后他要去考秀才了,总不能白去一趟。 宋朗旭看?他提起了精神,也说了两句鼓励的话,这才慢慢踱步起来?,浩然?书院距离宋宅不远,路也是走惯的,走着还能活动活动。 他顺着屋檐下慢慢走着,却没想到意外碰见一个人。宋朗旭扬起笑来?,拱拱手先问好,“睿表哥,下课了么??”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罗恒睿,穿着一身纯黑的狐皮大氅,眼睛定定的盯着宋朗旭,宋朗旭不闪不避,就任由他看?着。 沉默在二人中间蔓延。 良久后,还是罗恒睿先开了口,他几次深深呼吸,这才让自己的声音不会泄露情绪。“你呢?在敬源先生那儿过的好么??” 最初还是没什么?人知?道敬源先生弟子这个名头花落谁家的,后来?也不晓得是谁传出去消息,这才让人知?晓,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压根就不是谁家后人,让人不得不又羡又妒,觉得这臭小子走了哪门子狗屎运。 能够拜入此门下,就是诸位师兄师弟伸手抬一抬扶一扶,也足够他享用不尽了。 每次听到议论幸运小子的说法,罗恒睿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如果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未必会这么?遗憾,怎么?就偏偏是他呢! 罗恒睿还记得,当?初初入京城,宋家的表兄妹二人,多么?小心翼翼规行矩步,再三看?罗家人的脸色行事,那时?候罗恒睿心生怜悯,觉得这两人处境不易,他可以多多照顾。 早期也的确是他照顾这个表弟,在书院里再三的帮忙,只是渐渐的,表弟在书院内站稳了脚跟,成绩还很不错,罗恒睿心头就慢慢不是滋味起来?。 怎么?能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的?罗恒睿就是想不通啊,而且这种想不通还在逐渐升高,在拜师后达到了顶峰。 所以在宋朗旭回答先生挺好挺不错的时?候,罗恒睿心里翻滚的不平和酸涩终于?喷涌而出,此时?此地?,除了他跟宋朗旭再无旁人,于?是罗恒睿问了:“凭什么??你凭什么?那么?幸运?” 宋朗旭本来?含笑打?着招呼,打?算糊弄过场面,没想到罗恒睿并没有松松放过的打?算,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无常的命运啊。 第六十二章 罗恒睿心内酸楚, 跟泡泡一?样?不停往外冒,他?就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没能中选?明明他?优秀且勤勉, 日日不歇, 到底是哪里不如人? 宋朗旭笑了笑, “大概是投了先生的?眼缘吧, 文风这种事情也说不准的?,没有谁高谁下, 更多还是看缘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睿表哥如果今日有空闲,不妨跟我走一?趟, 我把我写的?文章默出来给你?看看。” 如果想要知道差距在哪儿,不如读一?读对手的?文章, 说不定就发现答案了呢? 而他?诚挚的?邀请,在罗恒睿眼里就如此的?刺目, 纯然?成了炫耀和卖弄,怎么?已经赢了,还要摆在明面再赢一?回?显摆自己的?光明正大吗? 冬日里日头短, 行?人都是匆匆而过,人群稀少的?环境, 逐渐释放出罗恒睿心中的?猛兽,他?想,就算发生了什么纠缠又有什么人能证明?父亲是会相信亲儿子?的?辩解还是一?个偏门外甥的?污蔑, 完全不需要思考,人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他?有的?是办法辩白。 这股冲动的?念头让罗恒睿控制不住自己,他?猛然?上前, 几步把人逼向墙角,恶意汹涌喷洒:“看文章?我想文章还是不用看了,倒不如传授一?下怎么讨好,糊弄,欺骗师长吧?这样?的?经验显然?更有用,不是吗?” 宋朗旭收起了笑容,他?正了正神色,“表哥既然?这么说,我倒不晓得?你?是想侮辱谁了。是觉得?敬恒先生老糊涂,还是敬源先生昏庸无能,竟然?被我一?个小小书?生糊弄过去?仰或是别家的?子?弟都不如我家势力大,竟然?能压他?们一?头,堂而皇之夺走属于他?们的?机会?” 罗恒睿一?时语塞,不论哪个猜测都不可?能,敬恒敬源两?位如果傻,就不会有今日的?名誉地位,更别说参加遴选的?子?弟,哪个的?手指头都比宋朗旭的?大腿粗,但是他?拒绝承认这种可?能性。 没错,肯定是宋朗旭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他?没看出来不代表没有手脚。 “表哥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辩白的?,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宋朗旭回身欲走,他?叫不醒装糊涂的?人,他?一?动,罗恒睿急了,手下就失了分寸,一?把扯住他?的?棉披风,带子?松开,宋朗旭一?踉跄,结结实实的?撞到墙面上,脑门上起了青包。 就是泥人也引出三分火气来,宋朗旭干脆直接问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有话就直说,别在这儿磨磨唧唧,阴阳怪气。” 他?自问已经足够避让罗恒睿,还想怎么样??非要退避三舍么? 罗恒睿涨红了脸,扔下棉披风,宋朗旭捡起来拍了拍雪花,又重新系好。天气很冷,他?可?没有去喝药的?想法。 气氛凝滞,宋朗旭满心都是不耐烦,让罗恒睿低下头来,拳头死死的?攥紧,指甲插进掌心,心里话脱口?而出。 “你?凭什么这么幸运?凭什么?如果要论起努力,我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四岁启蒙,七岁背诵四书?,日日苦读从不懈怠,不论是数九寒天或是炎热酷暑,从来都没有松懈过,甚至,甚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浮现了屈辱,“第一?次的?县试,我故意藏拙,把机会拱手让给了兄长.....” 有本事却要强压着自己不出头,这种矮人一?头的?滋味令他?永生难忘。他?眼睁睁看着大哥请西席补课,参加县试,落榜,然?后他?才拿到入试的?资格劵,才被允许考试,何其懊恼,何其屈辱!让兄长就算了,为何连他?都比不过? “藏拙?”宋朗旭反问,“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要求的??” “这还需要谁要求么?”罗恒睿自嘲,“我生母只是庄子?上的?丫头,身份低贱,本来是穷苦一?生 的?命,偏偏偶然?好运有了我,我跟大哥的?年纪甚至相差不超过半岁,我敢,我能,我有本事去出个头冒这个尖么?” 嫡母看着好性子?,对他?也没有苛待过,但那只是没有触及到她的?核心利益,嫡母的?未来都系在大哥身上,如果敢去压她的?儿子?一?头,罗恒睿敢保证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香姨娘身处后宅,人微位卑,还要在夫人手下讨生活,他?就不得?不做出顺服的?姿态。 二?人同是庶出,庶出的?处境如何心知肚明,庶子?就是替代品,在嫡子?出色时需要蛰伏,在嫡子?失误时需要背锅,在嫡子?无能时需要挺身而上,怎么活,自己说了不算。 罗恒睿愤懑于自己的?处境,但眼前这个人很幸运,他?虽然?也是庶出,但是家里就他?一?个,受到的?重视不是他?这样?的?庶次子?能够比较的?,独一?无二?就是一?种幸运。 他?的?意思很明显,宋朗旭也读了出来,实在忍不住,宋朗旭肩膀抖动,低垂着脑袋。 罗恒睿还以为把人说哭了,却不想宋朗旭猛然?抬起头来,大笑不止:“天呐,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真的?谢谢你?今天解答,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 “你?在书?院里传播跟我有关的?流言,鼓动罗恒朝罗恒熹没事来找我麻烦,还偷偷的?找了野兽毁坏我的?田地,原来是这个原因啊!哈哈哈!”宋朗旭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直不起腰来,勉强撑着墙面免得?自己笑倒了。 罗恒睿一?惊,立刻反驳道:“什么找你?麻烦,什么野兽,我通通不知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什么黑锅都往我身上扣,要知道衙门都是需要讲证据的?。” 宋朗旭伸出指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放心,如果没证据我也不会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你?,一?个侯门出身的?公?子?哥,金尊玉贵的?养大,最好的?环境最好的?教育,竟然?羡慕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怎么不能笑啊!我都能笑死好么?!我是何德何能啊,竟然?能让二?公?子?如此刮目相看!” 宋朗旭是真心想笑,罗恒睿背后暗戳戳的?使笑动作,他?不是不怀疑的?,本以为是他?想要提前排除竞争对手,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羡慕他?的?家庭!羡慕! 宋朗旭笑完了笑够了,这才说道:“你?以为我的?情况能好到哪儿去?我的?生母同样?丫头出身,甚至在我一?岁多就去了,你?羡慕我?我宁愿拿我现在拥有的?东西换她回来!人必自重,尔后人重之,出生无从选择,身份只有低微,只有品行?不端才是低贱。你?鄙视你?母亲的?出身,其实是在鄙视你?自己!你?有才无德,就算投生到大夫人肚子?里又如何?你?还是看不起自己,还是怨天尤人,还是满腹牢骚!” “这样?的?心性,难怪你?会落选。” “宋朗旭,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我!”罗恒睿额头青筋直跳,低吼出声,他?最是听不得?这样?的?话。 “这世上不是你?一?个人倒霉的?,要是轮起来,不说我,就是是宛表姐还是玉表姐,都比你?倒霉多了,她们连做主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她们这样?怨天怨地了吗?没有!你?已经拥有很好的?机会,至少你?还能有机会改变!” 宋朗旭抖了抖肩头的?雪花,二?人对立,寒风直往里灌,棉披风根本没那么御寒。 他?穿着普通的?棉披风,罗恒睿穿着价值百金的?纯黑裘皮大衣,谁好过,谁难过,一?目了然?。 罗恒睿依旧愤愤不平,罢了,宋朗旭觉得?自己在浪费口?水,罗恒睿陷进他?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出不来,谁的?话也是听不进去的?,金玉良言也是白搭。 有那闲工夫,不如说给想听的?人听,他?拨开罗恒睿阻拦的?手,扭头便走。 罗恒睿一?直怔怔站在巷子?口?,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 花了两?炷香走回去,他?发现妹妹朗月翘首在大门口?等候,吹的?小脸通红,宋朗旭一?边让她赶紧进屋,一?边责备:“怎么让姑娘在风口?站着?冻坏了怎么办?” 花嬷嬷连连道歉,又堆起笑容来,“姑娘担心二?少爷晚归,老奴劝都劝不住,只能一?起守着。” “罢了,是我路上遇到同窗多问了几句,下次不会了。”他?紧了紧宋朗月的?披风,让她先进花厅用饭。 家里人都是一?起用饭的?,分成了两?桌子?,花嬷嬷一?心照顾姑娘忙前忙后,宋朗月摆摆手示意她自己会吃饭,让花嬷嬷别饿着,花嬷嬷这才笑着去隔壁厅。 叶嬷嬷端着饭碗,环视如今其乐融融的?场景,当?初花嬷嬷心有怨气发泄不出去,就迁怒到二?少爷身上,家主主母遇难,姑娘失声,凭什么你?一?个庶子?好端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花嬷嬷越想越过不去,就牛心左性钻了牛角尖。而叶嬷嬷那一?日清晰听过宋父的?打算,他?们上翠微山是打算拜观音菩萨求子?的?,根本没打算带着二?少爷去。 什么因带出什么样?的?果,自有天定,又关二?少爷什么事呢? 好在现在啊,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 第六十三章 也不知道是那日?被骂醒了还是骂的恼羞成怒了, 罗恒睿不再出现,宋朗旭也没有再去刻意?追问。能彼此相?安无事最好,但罗恒睿要是继续找事, 他也不惧。 当初那个田边收集到的蜡油脚印, 他可是留的好好的, 可以?好生说?道说?道。他没有追根问底, 还是看在罗相?东的面子上。不管怎么说?,罗相?东还是照拂过他的。 好在罗恒睿没有找事的意?思, 彼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大半月,还到了送绿叶菜的季节,今年绿叶菜没那么好卖了, 一些有温泉庄子的勋贵渐渐回过味来?,借着地利也开始种?了起来?。 宋朗旭已经跟赵叔说?过, 明年就不大规模种?植,只种?亲戚师长的分量足够了。赵管家本来?不甘心这么大的利润流失, 但是转念一想,脂粉店那边也足够补上这块儿了,还是划算的。 养了大半年, 那五头猪长的壮实极了,上称一称, 足足有一百六十多斤,能赶上别人家养一年多的样子,怎么不划算呢? 负责养猪的农人就没见过这么结实的猪, 还扭扭捏捏的提出想要买上几斤,回家让家里?人沾点荤腥。宋朗旭也不小气, 他知道光是他的法子先进?没用,农人精心照顾也占五分功劳, 干脆大方的一户人家分了五斤肉,让他们吃个痛快吃个高兴。 一头猪光他们一家人也吃不光,做成腊肉又很费盐,所以?又是到处分散送人的。 意?义最重要的猪头当然要留着给敬源先生,毕竟以?前拜师傅还要带猪头肉上门?,他就大方点,送个完整的。 猪还是六畜之首,祭祀少不了的东西,他这个学生够大方了吧? 敬源先生收到猪头后,哭笑不得,他更?关心养猪的办法,“这么说?,你?的法子效果还挺好?” “应该说?单独养还不错吧,如果超过一定规模发生什么疫病,还是说?不准。动物又不能说?它自己哪儿哪儿不舒服,就全靠人的经验摸索。” 敬源只得点点头,“也是。养猪回报率高,做皮甲,吃肉,榨油统统可以?,如果家家户户都能养上几头,那就不愁了。”就是不知道到那时,学生肯不肯无偿把这样的法子献出来?。 宋朗旭可不知道先生想什么,他顺嘴接话,“就是,猪的肉粮比还是很合算的,关键是个头大,就是风险也大,农户不敢轻易尝试,等我们研究透了,还能继续研究怎么养马养牛,养鸡养鸭,养殖行?业一通百通,到时候才是六畜兴旺之像啊!” 言下之意?,愿意?把办法无偿的献给别人。 敬源心头一喜,猛拍大腿,“好!你?有这个心思就是好事!”以?后出仕,又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他果然没看走眼! 心里?喜过后,敬源可以?说?是拿出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势要把宋朗旭教得早日?夺魁。宋朗旭跟着他,见过读过更?多的书本,学问也逐渐深厚,从前很多留在心里?的疑问也有了人能够解答,让他更?有顿悟。 年末官学有一场岁考,得中秀才的人都需要返回官学参加考试,如果考到末名或者品行?不端,学政是有资格剥夺功名的,所以?人人都会认真应对,提前准备。 宋朗旭自不例外,学习会有一个开窍的过程,没开窍时怎么往里?灌都没用,进?不去脑子,而开了窍就自会如饥似渴的渴求知识,书本便成了他徜徉的地盘。被敬源先生点拨过后,他就是这种?感受。 所以?对于岁考,他信心满满。 庆州的许多学生都会选择继续京城求学,等到岁末再回官学,同?样的情况有十来?个学生,他们互相?打?招呼彼此认识,宋朗旭只是略略颔首,就把更?多的时间留在书本上。 敬源先生真的是个狠人,即使?出来?参加岁考,他也不忘给宋朗旭布置功课,让他看完列出的书单,回去还要检查的,他振振有词的说?:“我的学生,就是要有这个本事,连岁考都担心?那还 考什么乡试会试?不如回家种?田啦~”搞的宋朗旭只能挤出时间来?看书。 那些学生互相?之间不认识,看到宋朗旭这么着急回屋看书,不由得扑哧一笑,“平时不用功,临时抱佛脚。” “张兄也不能这么说?,好歹看多少书就算多少,总比完全不看强吧?”有人不赞同?他的说?法。 那人就冷哼一声,“就这几天的功夫能够看多少,平日?就是挤出半个时辰,多看半月也比现在强,何?必现在来?装努力?”说?罢拂袖而去。 一群人跟在那位姓张的仁兄身后,也转移了位置,替宋朗旭说?话的自觉没意?思,也转头回了客栈。 宋朗旭自然不清楚这些纷纷扰扰,他维持着自己的作息,静待考试。 岁考的内容跟正式考试内容一样,只是相?应减少题目量,保证能够在一天之内写完。 按照习惯,在题目分发下来?后,宋朗旭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铜锣响过才能回答。 四书题两?道,墨义十道,试帖诗一首,本来?以?为就这些数目,没想到翻过纸面,背后还有一道题目。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4节 今有人买鸡,人出九,盈一十一,人出六,不足十六,问人数,鸡价各几何?? 这是九章算术卷七里?,一道非常简单的数学题,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人九,鸡价七十。 这点算学自然难不倒他,而且数□□算不同?于文字记忆,运算只要学会了原理?,再过多少年都还会计算。宋朗旭轻松把答案算了出来?。 室内非常安静,落针可闻,只有沙沙的声响。 窗外,官学的师长正在监考,巡视室内的动静,学生们都在作答,他们想要说?话只能退后几步,到课堂的外面。 “谢学政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要增加算学题?好多学生都没学过,怎么答的上来??这不是不教而诛么?”师长甲忧心忡忡的发问。 “学政不是说?过吗?那道算学题只是附加题,并不计入名次的,主要为了摸清学生的算学底子,好调整来?年的课程。”师长乙做出回忆的样子,“咱们教的学生,不说?为官做宰,至少也要教化一方开启民智,如果不会算学,岂不是白白被人蒙骗?不仅仅是算学,以?后还有《大江律》《民律》等等课程都要安排上。” 师长甲咂舌,这么多课程!这批学生可比前辈们辛苦多了,但是谢学政简在帝心,他的想法未必不是隆庆帝的意?思,他们这些人还是少张嘴罢! 考试完毕,先生们开始审阅试卷,最终评出了名次,谢学政说?道做到,并不以?最后附加题的优劣来?影响名次。 只是名次定好之后,他难免要一一翻阅试卷,越翻越是不高兴。 官学一共三百来?号学生,能够回答上算学题目的人,不过才寥寥三十余人,这个比例怎么不让人郁闷。他并不指望学生能够算学研究到多高深多深奥,至少要懂一些初级算术吧?不然赋税,财政,收支都弄不明白,岂不是账房师爷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个糊涂官? 谢学政心内已经想好七八种?增加课程的法子,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免得提前被人知晓。他开始翻阅前十名的试卷,突然看到一份答的妥妥帖帖的试卷,不由得见猎心喜,再三检查确定他答的十分妥当,才去看姓名栏,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更?加兴奋。 果然不论在什么情形下,总有人做了十全准备。这份试卷本被评为第一,连附加题都答的妥妥当当,实至名归了。 就是这姓名有些眼熟?谢学政想了想,从记忆里?找到对应的人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那篇《是战是和》给谢学政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现在都记得。 半年多不见,此人进?步飞速,从前的少年锋芒逐渐化为平和,又没有失去原本的刀笔锐利,进?化速度惊人呐。 看到后辈奋力拼搏,作为前辈总是高兴的,谢学政提起朱笔,亲自写下了名次。 名次公布后,用大红纸列好贴在布告栏里?,为了区别重名的附注了籍贯。学子们挤在布告栏前争相?阅读自己的名次。这是过年前最后一个考试,如果考的好就能过个好年,如果不好.....呸,绝对不会有这种?可能! 宋朗旭几次没能挤进?最前排,只好站在外头等别人先看,人群里?传来?一串惊呼:“五十七!五十七,我考的不错!” “我是四十九!比你?高!” 毕竟人数众多,能够挤进?前五十就算不错的成绩,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还是前三,有人看过之后念念有词,“第二第三我都认识,这第一是谁?怎么是个没听过的名字?” “是清水县的人,难道平时没来?官学?” 宋朗旭听到熟悉的地名,使?了把力钻进?人群,挤到第一张布告全面再踮脚,果然,第一是他的名字!巨大的喜悦席卷全身,让他不自觉勾起嘴角。 第一,耶! 虽然敬源先生再三表示,他的学生不可能考不到第一,但猜测跟事实还是有距离的,亲眼见证总归是不同?的,宋朗旭面带微笑退出人群,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他回到客栈后在一楼饮茶,顺便等石头回来?,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回到客栈来?,正是上次在大厅跟 他不欢而散的十多个同?窗。 宋朗旭手边还放着一本书,见状跟他们打?个招呼继续看书。 那位姓张的仁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对跟班说?:“装模作样的,考完了还看什么书啊?” 另外一个实在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那你?平时就别看书了!”说?完转身就走。 哼,也不知道骄傲个什么劲儿,不就是考了个六十名吗? 姓张这位下不来?台,也冷哼一声带着跟班回了房间里?,剩下宋朗旭一人独占大厅,无比清静,连小二都把炭盆移到他面前来?了。 宋朗旭独享炭盆,完全没把那些人的动静放在心上,毕竟牛羊才会成群,猛兽总是独行?。 “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张子琅他就是这个德行?,嘴巴毒但是心底不坏的。”替宋朗旭说?话的人站在他面前,还是解释了两?句,“我叫耿治,不知道兄台的名字?” 宋朗旭合拢书本,“我没放在心上,都是小事。”跟张子琅计较,浪费的是自己时间,正好看到石头回来?了,他笑了笑,“我叫宋朗旭,耿兄有心了。外面还是挺冷的,我先回房间了。” 耿治点了点头,紧了紧衣领,外头的确挺冷的,他目送宋朗旭回房,也正打?算回去时,脑子里?突然一愣,等等,他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宋朗旭?!这不是这回岁考第一的名字嘛? 天呐!耿治一呆,脑里?就一个念头,张子琅这眼神也太成问题了! 第六十四章 岁考后还有一次谢师宴, 整个官学的师生都要去参加,宋朗旭自?然?不会例外,早早的奔赴宴会。 谢师宴摆在庆州城内一座不大不小的酒楼, 好处就是酒楼清静, 不会被?人打扰, 还装的下三?百多号人。 宋朗旭不认识其他同窗, 自?然?选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自?斟自?饮, 避开热闹。 没一会儿,耿治进了场,寻声到他身边, 跟他小声聊起天来,他说话很有分寸, 既不觉谄媚,又不显高傲, 宋朗旭也?乐得多听一点官学内的消息。 其实官学看着?人多,约有一半人都没来上课,这一半里头?, 又有一半是在各地求学,还有一半就是老油条了, 自?知上进无望,转而教书或者给人做师爷谋生,只在年底来参加考试, 保留自?己的功名?。毕竟岁考如果成?绩不佳落到最后一等,是要被?剥夺功名?的。 民间还有一句俗话叫, 讨饭怕狗咬,秀才怕岁考。 耿治说的津津有味妙趣横生, 宋朗旭也?跟着?大笑。 他这人还挺有意?思,多交个朋友不算坏事,宋朗旭正要交换联系方式,突然?听到老先生颤抖的嗓音,喊了一声学政来了,登时整个厅堂都震动了。 能被?称呼为学政的,自?然?是如今主管一地科举,教育的谢大人,他能来简直蓬荜生辉,万分荣幸。 一群人想?要挤到谢学政面前去混个脸熟,又生怕惹了大人不喜,还显得自?己格外功力,于是故作矜持的留在原地,巴巴等着?谢大人发话。 谢学政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至于撑不起这点场子,他含笑对着?人群点头?,视线过处,人人都觉得他看的是自?己,冒出与有荣焉的高兴来。 他又在台上说了些?勉励众人辛苦的话,听得官学的各位都挺起胸膛,好像被?表扬的是自?己。 说过场面话,就是私聊时间,按照一向?的习惯,应该是第一名?带这个头?。 有人踮起脚想?要看第一名?到底是谁,有人已?经转过来盯着?宋朗旭,被?众人目光盯着?,宋朗旭这才恍然?想?着?这个习惯,他只能整理衣着?端着?酒杯,先过去敬酒。 谢学政含笑望着?他,说起来他们这还是头?一次见面,二人都在互相打量。 少年英才,英姿勃发,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罢? 而宋朗旭心想?,谢大人简直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最佳代言人,文人风骨最好的诠释,一看到会让人觉得,这人不同凡响。 二人第一次见面,第一印象都很不错。 宋朗旭跟谢大人聊了两句,就先退了下来,毕竟这次是官学所有人的宴会,出风头?也?要看场合的。 张子琅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揉了七八遍眼睛,他没看错吧?被?人讽刺过两次的那个书生,居然?是这次的头?名?? 张子琅面上涨红眼神飘忽,天呐,他居然?敢这么说话,要是被?人知道,岂不是要笑死他?说他有眼无珠? 耿治看到张子琅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头?一阵舒爽,哈哈哈!该!平时张子琅老是爱这么说话,这回总算是踢到铁板了吧? 耿治笑的格外开心。 * 谢学政毕竟是个忙人,能够抽出时间来参加宴会已?经是意?外之喜,所以待了一个多时辰后,他就告辞离开了。 因为多饮了酒水,谢学政有些?醉意?,他出了酒楼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大厅里要了一碗醒酒汤,打算喝完再走。一饮而尽后,谢学政眼神流转,正好瞧见宋朗旭从楼上下来。 宋朗旭一怔之后,露出笑容来,“谢大人,好巧。” “怎么不多留一会儿?”谢学政也?笑。 “他们要灌酒,我当然?要躲了,多喝酒可是容易长不高的。” 谢学政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全新?的目光打量宋朗旭,笑道:“你已?经长的够高了,还担心这个?”在同龄人之中,他的身高已?经足够傲人。 他当然?要拒绝酒精侵害,只是没办法解释酒精对未成?年人生长发育的影响,只能一笑而过。 谢学政倒是觉得有趣,他很好奇最近宋朗旭为何进步飞快,宋朗旭便直言相告,他新?拜了一位先生,这才有了进步。 谢学政脑中闪过一丝熟悉感,又飞快消逝,他点点头?,“有师长带头?,的确能够事半功倍,还望你日后不要松懈,持续用功。” “多谢大人的关心,学生谨记在心。”宋朗旭拱手,恭送谢学政离开。 也?不知道怎么地,宋朗旭对谢学政也?有一种熟悉感,他回味了好几遍还是没想?出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算了,还是先回去,把好消息告诉家里人罢。 * 家里人自?然?很高兴,敬源先生明明很高兴,偏要板着?脸说,“就这点成?绩就值得高兴,那别人中了状元又算什么?” “谁中了状元啊?我也?努努力,争取让先生也?长长脸啊。”宋朗旭故意?逗趣。 “当然?是我师兄的弟子了,作为我的弟子,排面怎么能输!”敬源想?起师兄那个天之骄子的徒弟,不禁哼哼了两声,又转念一想?自?己弟子也?不差,早晚也?能迎头?赶上。 二人说笑了一会儿,宋朗旭转而提出邀请,过年时想?要请敬源一起过除夕。 敬源先生生有两子一女,但是女儿出嫁,两个儿子都在外放为官,就只有敬源先生留在京城。有事弟子服其劳,宋朗旭当然?要关心师长的去留。 不过敬源先生犹豫后回答,“到时候在说吧,现在还决定不了。”毕竟敬恒也?邀请了他,敬恒的几个弟子都要回京城,万一撞了时间就不好安排。 虽然?偶尔斗斗气吵吵架,但是敬恒敬源几十年师兄弟的感情也?互有默契。 先生没有马上答应,但是宋朗旭还是做了两手准备,提前先把敬源先生的位置预留出来,但最终敬源先生还是选择了敬恒。 不过宋朗旭还是派上了用场---送猪头?!过年要祭祖少不了猪头?,个头?越大越好,他养的猪不就派上用场了?! 敬源得意?洋洋叉腰笑,“看,这猪头?够大吧?” “够大够大,这是怎么养出来的?”敬恒先生绕来绕去,“这怕是有一百三?四十斤吧?” “不止啊!朗旭你过来说说有多重?” “这头?养到了一百七十三?斤,再养也?长不了多少,所以才没养了。”宋朗旭解释着?,两位先生转着?圈欣赏猪头?的情景,被?刚进门的两人看个正着?。 赵辰之嘴角一歪,这画面简直美不胜收!两老头?围绕一猪头?! 而另外一个人非常好奇的凑了过去,“这是哪儿来的?” 敬恒先生扭过身来挥手,“来来来,看个热闹。” 宋朗旭正要解释,不经意?回头?,登时手里一滑,托盘都掉了下来,砸到他脚面都没感觉。 他没有看错吧?嗯?宋朗旭再三?揉了揉眼睛,面前那人还是站在庭院里。 赵辰之咂舌,“这托盘可是实木的,你砸了不疼啊?” “啊?”这时宋朗旭才感觉到脚背火辣辣的疼,他单腿蹦了起来,“哎哟,肯定肿了!”好疼,火辣辣的疼。 “师兄,你带小师弟去隔壁屋看看,小心砸坏了脚。”赵辰之推了推身边的人,让他动一动。 宋朗旭单腿蹦着?到了隔壁屋,带着?无奈和好笑的心情:“这可是我今年受到最大的惊吓啊,谢大人。” 谢学政含笑而已?,“我也?是。”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5节 宋朗旭腹诽道,那可真看不出来,谢学政怎么看都还是那副芝兰玉树,不惊不惧,从容淡定的样?子,只有他扳着?脚丫子,检查有没有砸坏骨头?。 虽然?脚背肿了一道,但是骨头?该没问?题,宋朗旭重新?穿戴整齐净手后,这才重新?出现在庭院内。 敬源先生还在吹嘘猪头?难得,毕竟一般的猪顶多养到一百二十斤,还很耗费粮食,赵辰之很是赶兴趣,“这法子麻烦吗?能推广吗?” 开春之后,赵辰之就要赶去照城赴任,那可不是个松快地儿,面积广阔,说是个县城,其实面积有普通县城四个大,且民风彪悍不服管教。 但是他喜欢挑战,越难的事情做到越彰显自?己的本事,而且照城百废俱兴,正好他大展拳脚,所以赵辰之才愿意?接手这个麻烦。 如果能够学会这样?的办法,民生至少不愁了,所以赵辰之很关心。 “我整理了一本小册子,把遇到的问?题都记录上了,师兄可以原样?参考。”宋朗旭说道,打算送给赵辰之。 赵辰之挤了挤眼睛,“我是师兄,他是谁呢?”他眼神飘到谢学政身上,那也?是师兄喔! “谢大人就是大师兄了!”宋朗旭顺势说道,“以后还要大师兄多多关照!” “那可不行,我可是铁面无私,从不徇私的。”谢学政搭话,做正义凛然?状。 一院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六十五章 一场聚会尽兴而散, 等到宴会后,敬恒才有跟自己的得意门生好好说话的机会。 “雪斋,这次的巡学, 事情办的这么?样?”敬恒倒了一盏雪山含翠, 这是谢雪斋最喜欢的茶叶, 难得得了一些, 敬恒专门给他留着。 谢雪斋捧着茶杯暖手,“情况严峻啊, 现在的学生们?要论起四书五经?,那绝对是倒背如流,可说起做实事来, 十不存一,都是空架子。”这样的人如果被分配去当官, 保准被架空。 敬恒叹道:“人的精力本是有限的,既然选择了书本, 自然没工夫去处理实务,但这些亏欠的,早晚也要还回去的。”想?当初敬恒先生初入翰林院, 本以为?能够大展拳脚,结果就因为?不通庶务吃了多少暗亏, 他发了狠心弥补,也耗费了好几年才迎头赶上。为?此,他专门教育自己的弟子也要补上这块, 才没让学生吃亏。 谢雪斋同样深感?庶务的重?要,活在人世间, 再高洁的文人雅士也是离不开衣食住行,白银黄金, 真当自己能升仙不成?所以他才试探着提出,想?要给官学的学生多加一门课程,隆庆帝再三?思?忖后,立排重?议才允许谢雪斋在庆州“试点”,看看效果。 谢雪斋手上的担子不轻,如果成了固然荣耀加身?,没成他就是千夫所指,罪该万死。敬恒还是很担心这个?学生的,不免又给他出了些主意,完善他的措施,谢雪斋都一一记下。 正事说完了,谢雪斋才聊到闲话,他也是好奇,师叔怎么?肯收弟子了?以前不是怎么?都不劝嘛? “谁知道呢,大概是外出游历时,想?通了什么?事吧。”敬恒叹道:“也罢,他的弟子看起来是个?天赋出众的,还是当得起大弟子的重?任。” 要是聊这个?谢雪斋可不困了,他点头:“当然,小师弟几次写的文章,我?都印象深刻。”他正要说说自己的理解,突然听到先生磨牙的声音。 谢雪斋:??? “没事,你继续说。”敬恒勉强吐出几个?字。 谢雪斋就顺势提了提,但言语之间完全没有掩饰对小师弟的欣赏。 敬恒又想?磨牙了。 哼! * 宋朗旭今天吃了惊丢了大人,懊恼的回了家,很担心给师兄留下不好的印象,没想?到送他回家的赵辰之哈哈大笑,“你别看谢师兄面上光风霁月,小时候也是个?顽皮的,还拿着弹弓跟我?比过谁打的石子高,结果石子掉头上,他又气的去踢树。他才不会为?了这点事情生气呢!” 真的?打石子?怎么?想?都跟谢学政不搭,他更像那种焚香饮茶,弹琴饮露的人物。 不过赵辰之这么?解释,还是让他安了心,回去把养猪手册专门誊抄了一份,交给了赵辰之。赵辰之拿在手中?如获至宝,欣喜的离开了。 望着赵师兄的背影,宋朗旭好像想?起什么?,又回头去书房查阅本朝疆域图。 他知道赵师兄即将去照城赴任,但照城到底在哪儿他还不清楚呢,如果能找到一些适合照城的生存发展路线,说不准能够派上用场呢? 朗月也在书房,见状帮着他一起找县志,两人努力了好半天都没找到,宋朗月突然一拍脑门,着急比划。 “你的意思?是,不在这些书里?” 宋朗月点头,在纸上写道,照城的位置应该是边境上,曾经?有名的三?不管城市,番番城。 宋朗旭这才想?起来,是那个?地方啊!名义上属于大江朝,其实紧邻霍朝和袂朝,几族混居,风俗众多,当地的县官都抱着混一天换一天的心态,不怎么?管事。 赵师兄胆子也是大,他如果想?要换到江南富庶地当个?平安官绝对没问题,居然主动去了这么?艰难的地方。 宋朗旭钦佩他的行为?,更想?为?他做点什么?了,他结合稀少的资料,对照记忆中?的经?纬度,找到了种花家类似的地区,写下那块地域的特点和发挥路线。 他前世曾经?听过一句俗话,种花家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块疆土!谁知道上面会长出什么?好吃的! 话是玩笑,但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也是真的,别看某些地方黄沙漫天,但是长出的水果却格外香甜可口,或者拥有一些稀有矿产,或是独特植物动物,只要找到了办法?,任何地方都能富裕起来。 资料一查一写就是两天,好容易写完这份建议书,宋朗旭正要倒头睡下,突然听到一阵叮铃叮铃,铜铃摇动的声音。 那铜铃是专门给朗月准备的,有事就会摇动,宋朗旭关上书房门,看到眼?前的景色却怔住了。 天地之间都是一片银白,房顶,屋檐,挂着冰溜子,地面上覆盖了厚厚一层雪,还有雪花洒洒洋洋的不断落下来,增一分白。 宋朗月手里拿着铜铃,含笑看着这头,邀请哥哥出来赏雪景。 “真美啊。”宋朗旭欣赏了一刻钟,“所谓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有更好的收成。” 朗月也摆了摆手势,示意明年他的学业也会更好。 宋朗旭笑了起来,“那当然。” 他已经?拥有很多好东西?了,自然该砥砺前行,不负初心。 *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不过三?个?春秋而已。 明年他就即将弱冠,算起来就是真正的成年人,能够自己独当一面了。而朗月也堪堪到了十三?岁,初迈入了少女的门槛。 要说惊喜的话,大概就是终于能够梳上各种发髻?宋朗月摸了摸头发,她之前年纪小还没留头,最常见的打扮就是双丫髻,用丝带或者小珠花点缀,即使眼?馋各种钗环掩鬓也只是眼?馋而已,虽然哥哥给她攒了一盒子,可惜头发少戴不上。 现在能够戴上,也算是圆满了她的心愿?宋朗月又摸了摸头顶,她膝头还放着一个?匣子,里面各色绢花绒花金银首饰应有尽有,但她又挑又选,拿不定主意。 宋朗旭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眼?故意逗她,“要不然全送了?毕竟是大姐嘛。” 宋朗月一想?居然觉得很有道理,那就不挑了,全部送给大姐!毕竟跟大姐很久没团聚了。 自从他们?去京城求学后,偶然一次两次才能回去看望大姐,平时都是书信来往,这次又要回去考乡试,宋朗旭想?着许久未见,干脆提前一月回去,打算陪一陪大姐。 也不知道大姐过的好不好? 既然要住一个?多月,他们?还提前让人打扫好了宋家老宅,安置停顿后这才上了大姐夫刘家的门。 “装了这么?多礼物,真够沉的。”石头叹道,“要不是有人帮忙,得搬到什么?时候去。” 宋朗旭回头点算数量,随口说道:“大姐夫家的人口多,伯父伯母,大姐夫又是老大,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妹,弟妹又有孩子,不准备齐全点,不是给大姐丢人么??” “送礼物,那是宁可多了也不能少了,不然那是得罪人。”刘世伯家最近几年应该有添丁进?口,多备着总是无错的。 最后他们?装了两大车,这才放慢速度朝着刘宅去了,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刘家门口, 石头跳下去敲门,门房慢吞吞的推开大门,侧身?让石头进?去。 宋朗旭跳下马车来整理仪容,然后扶着妹妹下车,看到石头折返回来问道:“怎么?了?” 石头嘴撅的老高,本来想?抱怨两句,最后还是说道:“门房不认识我?们?,我?报了大小姐的名字,门房让我?们?等一等,他去请大小姐过来。” “罢了,也是我?们?失礼在先,这些年没有上门拜会过,门房没见过当我?们?是生人也是正常的,等一等吧。”看到石头还是不高兴,宋朗旭对他说:“要是有人找上你,说是我?的朋友你又没见过,是不是也要迟疑一下子?” 石头想?了想?是这个?理,也就不生气了。他们?一齐站在门口等候,约莫一刻钟后,大门再次吱呀一声,一个?穿着花红柳绿满头珠翠的女子走了出来,甩着手帕喊道:“找大夫人的在哪儿?” 宋朗月疑惑回头看哥哥,大姐出嫁时她年纪还小,可记不清大姐身?边有这样的姑姑。 宋朗旭同样不记得,他上前几步,“刘府的大夫人是在下的大姐,请问你是?”他本以为?这女子不是大姐身?边姑姑,就是刘府二房或者三?房的夫人,岂料这女子上下打量他,眼?神巡视,最后嗤笑道:“我?怎么?不晓得我?有你这么?个?弟弟?小兄弟,上门行骗之前都不打听清楚的吗?” 她正眼?都不看这边,扭着身?转到门房那边,半侧脸故意说给门外的人听,“别什么?人敲门都应,要想?登咱们?刘家的门,也是需要门槛的!” 石头刚才还等着上前搬行李,没想?到突兀听到这么?一翻话,登时脑袋嗡嗡响,直呼完蛋了! 果然他回头看,二少爷已经?收起刚才的笑意,肃着脸挺身?站直,侧过脸道:“刚才那女子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石头结巴回答:“听,听到了,她意思?是说,是说....”石头鼓足勇气眼?一闭心一横道:“她才是刘府的大夫人。” “好啊,我?竟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家跟我?们?断了这门亲了。”宋朗旭怒极反笑,“再去敲门,问问清楚,我?大姐是不是休了这个?姐夫?要是休了,咱们?就把大姐接回家!” 他才不会让大姐忍下这口冤枉气。 “好!”石头也不啰嗦,挽起袖子咣咣咣开始砸门,一点力气不留,很快让门房不耐烦的开门,看到一脸凶相的石头,嘴上还不服软:“告诉你,我?们?老爷可是认识县令大人的,你再闹事没你的好果子吃!” “那就去衙门如何?我?倒是很想?知道,停妻再娶的是个?什么?罪名?吴县令又该怎么?判?”宋朗旭冷冷说道。 门房看这个?架势不妙,也不啰嗦,赶紧一溜烟的去通风报信,外头来个?煞星啊! 第六十六章 又?等了一?刻钟, 在?宋朗旭彻底被惹毛之前,刘宅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刘姐夫姗姗而来。 刘姐夫看到门口站着的少年, 不, 应该说接近青年, 长身玉立气?度不凡, 一?身青色直裰更衬托出?翩翩风度,身后半大的姑娘同样相貌非凡, 照的街面都亮了三分。 刘姐夫绕过他们,在?街道上张望,宋家老二呢? 宋朗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刘姐夫竟然认不出?他了?!到底是眼拙还?是根本没把宋家放在?心上呢? 他上前硬邦邦的说道:“姐夫贵人事多啊,连小舅子都不认识了, 不,不该喊姐夫了, 刘世兄已经跟我姐姐合离再娶,这么称呼就不恰当,该改口了才是。” 刘世昭只觉头皮一?麻, 觉得这位小舅子如?今学的尖酸刻薄,牙尖嘴利, 十分让人不喜。但这事是他有错在?先?,不能再继续闹大,只能先?低声下气?解释道:“这事事出?有因?, 还?请朗,朗旭听我细细解释。” 竟然连小舅子的名字都忘了! 宋朗旭已经非常想要翻脸, 但想到还?没跟大姐碰过面,没得知大姐的情?况, 硬生生的把怒气?忍了下来,“好,等我见过大姐,大姐夫不妨先?想好该怎么狡辩。” 刘世昭一?噎,那?是摆明了不信任他啊。只是他看了看两?队马车,站着的十来个壮汉,只好把气?忍了下去。 宋朗旭本想迈步进?去,朗月眼疾手快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她也要跟上,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她,另外有她身边的两?个大丫头。 谅刘家也不敢再搞什?么手脚。 刘世昭在?前头带路,七绕八绕的走了一?截,才在?一?间陈旧的屋子面前讪讪停下,“雪儿在?屋里住着,最近雪儿感染了风寒,久久不愈,她担心传给我还?有孩子,于是才搬到这里的。而且,而且柳娟儿也是这个原因?,才,才暂时帮着雪儿管事的。” 这间房子窗户柱子已经掉漆,看起来灰扑扑的,窗户纸都破了,周围更是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宋朗旭也不听他叨逼叨,径直推开大门,扫视室内,在?左侧的床榻上看到一?个躺着的人,旁边的小几放着白瓷碗。 宋朗旭伸出?手碰了碰瓷碗,冰凉,可见多久没及时更换了。 现在?他也懒得再去计较这些,账他都一?笔一?笔的记在?心里,等着到时候一?起算。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6节 最重要的还?是先?看看大姐的身体,他上前去掀开被子,仔细检查大姐宋朗雪的面色,轻轻喊道:“大姐,大姐?” 一?连喊了七八声,宋朗雪眼皮抖动,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睁开沉重的眼皮,“朗旭?” 声音细软无力,气?虚声弱。 “是我,是我,朗月也来了,我们都来看大姐了。”朗月应声而上,上前去握住大姐的手,发出?惊讶的气?音。 六月的天气?,宋朗雪两?手冰凉,面色也苍白无力,惹的她生气?回头瞪着刘世昭。 宋朗雪连转头都做不了,只是略略转动眼珠看了朗月一?眼,又?疲惫的阖上眼睛,这次再怎么喊,她也没反应。 刘世昭连忙解释:“已经请了大夫了,一?连换了七八个药方,大夫只说让养着。” 宋朗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养着?这里是养病的地方吗?大热天的竟然阴冷潮湿,没病的人都要住出?病来了,还?盖着这么厚的被子,这是生怕捂不坏嘛?” 他自认好性子,也没见过这样糟蹋人的。 刘世昭又?辩解道:“这不是怕病过人嘛,有人说这是痨症.....” “姐夫怕过人,我可不怕,这也不麻烦姐夫了,我先?接姐姐回去养病。”看着大姐没有反应,宋朗旭也不想忍耐,卷起被子把大姐裹好,迈步就要离开。 刘世昭连忙去拦,“何至于此!朗旭你一?通颠簸,这不是让雪儿的病情?更加严重吗?” “这不是怕让姐夫家沾了晦气?吗?有事还?是我们自个担着罢。” 石头机灵的上前一?撞,把刘世昭撞开,他们这才顺利的离开这间屋子。 宋朗旭这些年不仅苦读诗书,身体锻炼也没有放下,抱着个人也不见气?喘吁吁,大跨步的走着。刘世昭一?时竟然追不上,只能跟在?屁股后头。 没一?会儿宋朗旭已经走出?刘府大门,亲自把大姐放到马车上后,这才似笑?非笑?的拦了拦,“姐夫就别追了,倒不如?回去跟伯父说一?声,亲自过来照顾大姐。”也不等刘世昭说什?么,就让车夫启动马车,扬长而去。 刘世昭跺了跺脚,只觉得宋朗旭太过嚣张!不就是生了点病吗?谁家女眷没有生过病的?就此病逝也不少见,怎么就她宋朗雪特?殊了?!竟然还?使出?回娘家这招!还?当他就怕了不成? 刘世伯呼哧带喘的,被小辈接连下面子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他也心一?横,等着看这场戏到底怎么收场。夫妻之间,同样有东风压倒西?风的趋势,他才不会先?低这个头。 刘世昭气?呼呼的让人关上大门。 另外一?边,宋朗旭出?了刘府大门,就急匆匆的去找医馆,准备先?给大姐看病,毕竟病情?耽误不得。他们来到县城里最有名气?的医馆,老成持重的大夫一?检查完,登时说:“怎么现在?才送过来看病?拖的太久了!” 宋朗旭只觉得心头一?突,心脏直直坠了下去,难道只是一?个风寒,竟然要夺走大姐的性命? 不,他不能接受! 他恳求道:“大夫,大夫求你救救我姐姐,她还?年轻,不该就这么去了!不管是什?么贵重药品,难得补品我都可以寻来!”他又?想起曾经看过的典故,狠狠心说:“如?果要用什?么虎狼之药,也,也可以!只要能治得好我姐就行!” 很多病其实?并不是真的治不好,而是治疗措施有些风险,容易出?事,到时候说不清楚,所以大夫只能尽量说的隐晦些。 “哪用的上那?些狠药呢,只是如?今病人身体虚弱,虚不受药,只能徐徐图之,看运气?罢了。”大夫看他如?此激动,心想应该不是他故意拖延,家家有本难念经,“我先?开三幅药喝下去,如?果人 有了精神再换,到时候再看吧!记着,一?定要精心,离不得人。” 大夫这话就代表还?有希望,宋朗旭重新燃起希望,巴巴的在?医馆后院等着熬药。药水下肚,又?等了半个时辰,宋朗雪恍惚着睁开眼睛,发现屋顶陌生,手脚也有了一?丝力气?,她偏过脑袋,看到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孔。 从熟悉的五官里辨认出?来,宋朗旭迟疑着喊到:“朗月?” 宋朗月被惊醒,上前去捋了捋被子,对着大姐笑?了笑?。 宋朗雪恍惚着,“我这是到了哪儿啊,怎么还?看到你了呢?” 宋朗月正想解释,突然站起来摇了摇铜铃,听到动静的宋朗旭才推门进?来,一?见面两?人都是久别重逢,感慨万千。 第六十七章 宋朗雪半靠在床头, 开始解释她最近的?情况。 之前她的?确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的?,只是今年春来没有及时增减衣物?, 故而得了风寒病倒。这风寒本不是什么大?病, 偏偏又缠缠绵绵的?不肯好全, 总是三日好两日坏的?, 少一件衣服多饮一碗汤的?又变的?严重?,弄的?宋朗雪总不见好。 一直病着劳动全家操心, 宋朗雪也不好总要旁人围着转,所以才搬去了偏房,打算在那里?静养。 她断断续续说?完这些, 眼皮已经半阖,实在是身上没有力气?。 宋朗旭没说?什么, 他看大?姐很是疲倦,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大?姐先休息一下恢复力气?, 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回家。” 宋朗雪轻轻点头,又陷入了安睡。 他跟朗月悄然退出小侧间,这里?是医馆后院, 条件简陋,只是用来给?急病者等药的?地方, 要想好生休养,最好还是回家静养。 给?马车铺上一层厚厚的?垫子,宋朗旭又让其他人先回家收拾房间等大?姐入住。 宋朗月打着手?势, 示意二哥先把她的?房间腾出来给?大?姐住,她可以再等等。 “也好, 刚打扫出来的?屋子毕竟不干净,有股味道。”宋朗旭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得到一个抗议的?挣扎。 他们站的?地方室内听?不到动静,宋朗月就忍不住把心中疑惑倾斜而出,刚才大?姐的?说?辞错漏百出,二哥不会真的?信了吧? 就算宋朗月不经世?事,都能指出好几个漏洞来。 陈旧的?偏房,没有丫头留守,艳丽的?女人,门房的?怠慢,一桩桩一件件的?,明晃晃摆在眼前。宋朗月又不傻,还能被轻易糊弄了去? “我当然没信,但是大?姐要这么说?,说?明她有事不想我们知道,我们就装做不知道好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大?姐身体,就是找人评理争论?,也需要一个好身体不是?”、宋朗旭冷哼了一声,“等着瞧吧,这事我不说?完,就完不了。” 大?姐夫还真当他们家没人,可以随便欺负呢!哼! 见二哥这么说?,朗月才放下心来,准备把大?姐接回去。 唯有宋朗旭心中感?慨万千,想当初,宋父跟刘父是同窗,一起读书一起习字的?交情,两家境遇类似,关系甚笃,故而宋父才会放心女儿嫁过去,刘伯父还赌咒发誓要当亲女儿对待,言犹在耳,如今却是沧海桑田,人心易变。 想想也是挺没意思的?。 宋朗旭意兴阑珊,把大?姐接回家后,安排人细心的?照料着,时时看顾,一旦病情变化即调整药方,诸事也不需要大?姐操心,她的?病情便逐渐好转起来,已经能够下床慢慢走动。 宋朗雪跟朗月年纪相差大?,她出嫁之时朗月还是个丁点大?的?小孩,两姐妹从前没什么相处机会,难得有这样的?接触,两人关系都亲密不少。 宋朗旭读了一天?书头晕脑涨,正在复习往日的?功课,突听?到妹妹浅浅的?笑声,他回头时宋朗月又闭上嘴巴,眼睛无辜的?眨巴眨巴。可是等他在扭头回来,又传来细细的?笑声。 朗雪疑惑抬头,这书房井井有条,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妹妹用细白的?手?指一点,她才看到,原来是二弟嘴唇边沾了一点墨汁,墨汁又淌了下来,形状恰如一块小胡须,还会随着表情一动一动。 噗嗤!宋朗雪憋不住笑了。 这下宋朗旭可以确定她们是在笑自?己,挽起袖子故作生气?,“好啊,笑什么这么开心?也给?我说?说??”他一做表情,墨渍更加显眼,本来还板着脸的?宋朗雪再也支撑不住,笑的?前俯后仰。 宋朗旭就是再傻也反应过来,忙凑到铜镜前面一看,好明显一块墨汁!使劲擦了又擦,脸都蹭红了,墨汁纹丝不动。 “哈哈哈!”宋朗雪笑够了才凑过来,“这墨汁怎么洗掉啊?” “这是徽墨,色泽黑润,经久不退,至少也要三天?吧。”宋朗旭无奈的?很,顶着这个样子他都没法出门了,怕不是被人笑话?。 “那,那就在家待着复习吧,反正也没什么需要见人的?地方。”宋朗旭托着下巴仔细看二弟,弟弟一下子长成大?人模样,她瞧着难免陌生,这么一闹腾,倒是很有当初他刚进学?堂什么都不懂的?稚嫩。 宋朗旭还在死命擦墨迹,看到大?姐若有所思的?笑意,最近大?姐总是皱眉沉思,表情沉默,难得她笑的?这么开心,全当是彩衣娱亲了! 只是如果想要大?姐发自?内心的?笑出来,还是需要他支撑起家业,让刘家人能够幡然悔悟。 大?姐回家已经七八日了,这期间刘家人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姐虽没有什么反应,宋朗旭却是 气?的?半死,并?且憋着一口气?打算在乡试时一鸣惊人。 如果砝码不够的?话?,他就再加上一块! 这点倒是宋朗旭误会了,刘大?姐夫先前没拦住人放了大?姐归家,又碍于面子不好来接人,他脑筋一转想了个主意,只说?宋朗雪是回家来养病,顺便照顾弟妹了。 这自?相矛盾的?言辞别人不信,反正刘伯父信了,还念叨了几句宋朗雪不懂礼仪,最终还是随她去了。 时间就这么安静的?过着,除了柳治衡和庆伯父上门拜访过几回,再无旁人。 柳治衡自?从经了事,仿佛一下子长大?,读书比以前认真多了,他既然用心,学?问也不会辜负他,已经成功考上秀才。柳伯母欢天?喜地,他在顺势提出村里?环境不好想要去县城,柳伯母也答应的?痛快。 至于庆伯父,每年秋收总要托人送上一点土特产,或是晒的?干菜,或是什么野果,东西不贵心意贵,宋朗旭就回一些经久耐用的?布匹或者其余用具。 这回也不例外,而且听?说?他在清水县,庆伯父专门拖了一个板车,拉了好大?一车瓜果来,一家子都吃不完。 宋朗旭再三谢过庆伯父,庆伯父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石头在收拾那些瓜果,先捡了品相完好的?准备送给?亲友四邻,宋朗旭回忆刚才庆伯父的?神色,不确定的?说?:“我怎么觉得,刚才庆伯父好几次想要说?点什么?欲言又止的?。”但最终还是没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难道是借钱吗?不然他想不到什么事情需要这么吞吞吐吐的?。 石头头也没抬,“那就等庆伯想清楚再说?呗,如果真有什么困难,他早晚会开口的?,活人总不能让那啥憋住。” 宋朗旭瞪他一眼,说?话?不能婉转点嘛!石头吐了吐舌头,拿着瓜果飞速溜了出去。 这事只是在他心里?留下一点影子,他打算等到乡试后再去问清楚,如今还是要把全部精力先集中到乡试上。 今年的?乡试跟往年有些许不同,庆州和其余三个州在正常的?考试外,令增一个杂学?榜,并?不计入正常名次,学?生也可以选择考或者不考。 别人不知道,宋朗旭肯定是要去考的?,因为,他好奇谢学?政会出什么题目!也不知道能不能难倒他? 带着这种暗暗较劲的?心情,乡试正式到了。 乡试加上新增的?杂学?,一共四场,期间都需要在狭小的?考棚度过,对学?生的?体力是个不小考验,很多人在考试中就撑不住了,一等出来大?病一场,病体缠绵。为此,敬源先生再三强调过,平日就要加强锻炼,再好的?文采身体不行发挥不出来,还不是镜花水月么?故而宋朗旭十分注意这点,三年里?每天?都要拨出半个时辰去锤炼体魄,他现在就是回去跑一千五也不带怵的?。 一切准备妥当,桂花飘香的?八月初八,天?色微亮,他就辞别家人,正式进了考场。 宋朗雪昨晚就睡了两个时辰,一早起来检查了三遍考篮还是不放心,这会子望着弟弟远去的?身影,忧心忡忡:“应该没什么忘了的?东西吧?” 宋朗月按住姐姐的?手?,三根手?指头正反比划两遍,示意说?大?姐检查了三遍,她又检查了三遍,还有什么错漏?安心啦。 相较于妹妹的?镇定,宋朗雪却没那么放心,她叹口气?说?:“想当初爹爹考了三次,我就放不下这颗心来。” 能中举不亚于鲤鱼越过龙门,从此一朝化龙腾云驾雾,难度自?然成倍提升,每年新增的?学?子,往年的?老秀才,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无一不昭示着乡试的?难度,有人终其一生都在努力跨过这道门槛。 而且啊,宋朗雪深知如今的?安定日子,全是弟弟肯给?她撑腰带来的?,二弟好她才能好,他们才是荣辱共同体。 宋朗雪转头说?了几句,宋朗月似懂非懂,她们女儿家就不能替自?己挣出个前程么?她觉得自?己也不差啊。 宋朗雪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看着妹妹懵懂样,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句傻姑娘,她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感?叹一回难怪二弟喜欢摸,手?感?真好。 * 宋朗旭自?然不知道家门口的?事情,他已经调整到考试状态,思路清晰的?整理出考试的?策略。 人要在考场待三日,自?然是第一日的?状态最佳,其余次之,他最好现在第一日找到解题思路,完善整体想法,然后等第二三日誊抄。第一场考《论?语》《中庸》,五言诗和经义,这些内容都是他反复练习过,信心十足的?。不论?怎么换着花样考,他都不惧。 果然,等到题目发下来,宋朗旭心头大?定,只觉得----妥了!全都是他会的?题目。 他动手?磨墨,趁着思路清晰赶忙写了下来,再引经据典增加分量,把文章内容浓缩在二百字以上。 五言诗并?不是他的?强项,但是经过赵辰之师兄的?友情提示,他已经学?到多作诗,然后从旧诗里?截取适合的?句子组装此等招数。 毛笔写字速度慢,考官也看卷面整洁度,所以他打好草稿后,慢慢誊抄着,日落即息,日出即起。 薄薄的?考棚并?不隔音,能够清晰听?到隔壁人的?鼾声,要是以前他八成会睁眼到天?亮,可这回大?概是累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进了梦乡。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7节 第二日重?复前日的?行为,要说?考棚里?最为难的?,还是吃,考生只能带现成的?干粮,还要被官差检查扳成碎块,一点卖相都没有,食不下咽。宋朗旭提前让家人准备了肉干,咸香麻辣,味道可口,混合着面饼煮成一碗,味道也还过的?去。 就这样,三天?一晃而过,出贡院门时,宋朗旭觉得腿都提不上力气?,还需要石头半扶着走。 石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后反而升起几分责任感?,平时都是少爷照顾他们,这次也轮到他照顾少爷了! 宋朗旭回去用了些粥面,临睡前叮嘱一定要叫醒他,就陷入黑甜梦乡。 等恢复些许精力,再进考棚考第二场,如是再三,三场考试才算是过去了。 第六十八章 跑过一千五的人都知道, 后半程路宁愿走着也别停下来,一停那腿就真的迈不出去了,意志力再怎么顽强, 身体也是有?极限的。 宋朗旭在床铺上挺了好几?次, 还是起不来, 他好想继续睡觉, 好想躺一天,可是还有?杂学科没考, 他还要撑着继续去考完最后一场。 石头几?次想要说话,最终没忍住说:“少爷,这最后一科也不计入名次, 要不然就别考了吧?又没有?影响名次。” 宋朗旭苦笑:“别人不考倒是有?说法,我怎么能不去?这可是谢师兄的提议, 正等着看效果?,我都不去, 别人会?怎么说谢师兄。考好考差是能力问题,不去考就是态度问题。” 他也看得?出谢师兄为了推广这次的杂学科花费了多少力气?,作为师弟帮不上别的忙, 至少能去参加考试吧? 他让石头硬是把他搀扶着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到贡院, 比起前些日子的盛况,贡院的人数少了三分之二。 并不是人人都能坚持下来的,不少人考完回去就病了, 满城找大夫,大夫一时成了热门人选。 宋朗旭看到这情况还有?心思开玩笑:“下次要是谢师兄问我考杂学科什么感受, 我一定劝他改个?时间!不是铁打的人,根本熬不下来。” 要是换个?时间, 说不定能够筛选出更多人才来,只是第一次嘛,难免会?出些错漏。 而杂学考试的内容,考虑到很多学生学的粗浅,内容并不复杂,大概就是九章算术的程度,只有?最后一道算桥梁的题目,稍微有?点难度。 宋朗旭扫过题目后长吁一口气?,至少不会?给谢师兄拆台吧?写了! 又是一日过去,乡试才算是彻底完毕,宋朗旭退出他的战场,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考官们了,成与不成,都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贡院大门紧闭,任何人不能进出,除非等到名次尘埃落定。 这回他没看到谢师兄出现,还有?几?分疑惑,后来转念一想,莫不是谢师兄在避嫌吗? * 被他念叨着的谢雪斋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旁人看他不舒服,连忙殷勤的凑上来:“谢大人要不要添件衣服,虽说是八月,天气?也还是渐渐凉了。” 谢雪斋客气?道:“不必不必,我带了斗篷,若是真冷自会?添衣服。”他看副考官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半开玩笑说:“怕不是天气?转凉,而是有?考生再念叨我吧?” 毕竟杂学科可是他一力主张开始的,多了一门要考的科目,考生还不能念叨两句泄泄愤? 副考官笑道:“如?今念叨大人,等过几?年只有?感谢大人的份儿。等他们真当?了官,才晓得?杂学的重要。” 多学一门本事,就少求人一回不是? 谢雪斋但笑不语,他也知道这事很难,再难也要有?人做不是? “不过谢大人,等出成绩还要很久,谢大人先养精蓄锐不迟。”副考官劝导下,谢雪斋回身去窄小的号房,等其余几?房的人把试卷送上来。 早有?人把手贡院的大门,禁止进出,贡院的大门上牌匾高悬,上书?墨州贡院四个?大字。 本来谢雪斋一直在庆州担任学政,干了三年正是验证成果?之时,怎么会?好端端的调到墨州来监考?墨州虽好,却不是他经营过的地方。 而谢雪斋思路翻飞,一想着小师弟估计正摸不着头脑,就忍不住闷笑。 他跟宋朗旭这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就是不知道的,稍微一串联也 能想起来,所以谢雪斋一早就向隆庆帝禀告过,提出他要避嫌。 这种事情,自己提前报备过,跟事后被人打小报告,完全?是两回事。隆庆帝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谁还不能套个?关系了?但是谢雪斋坚持,考生又只能在原籍考试,所以只能是谢雪斋避嫌,调到墨州来监考。 谢雪斋倒也觉得?这样两厢便宜,也不会?有?人质疑小师弟的名次。 不过把,杂学科收上来的试卷这么少有?点出乎意料,难道真的是题目太?难了? * 庆州贡院。 诸位考官已经在贡院里待了七八天,审阅了几?千份试卷,起初还能强行打起精神,越到后来越是疲倦不堪。这时只有?格外出众的文章,才能博得?他们的关注,才能脱颖而出。 而此刻,丙号房的考官甲突然一拍大腿,叹了一声:“妙啊!” “看到什么好文章了?”跟他同考房的考官乙习惯的探过头来。 “你?看你?看,看这篇!这篇文章写的深入浅出鞭辟入里,言简意赅,堪为翘楚啊!”考官甲说着开始念叨文章末尾的一句话,再三咀嚼,齿有?留香,关键是内容详实,的确解决了题目所说的问题,措施还行之有?效。 “的确写的不错。”考官乙同样度过后,又把这份试卷的五言诗和时文翻出来看了。 乡试考试内容除了四书?五经外,另有?诏、判、表、诰等等古代应用文内容,而这位考生样样都答的格外出彩,堪为榜首。 甲,乙二考官互相对视一眼,决定推举这份试卷为本房第一。等到所有?考房的考官选出本房第一后,再通过投票制来决出最终名次。哪一份得?到的红圈最多,就是榜首,然后次之。 十多房试卷汇聚到一起,轮流传递之后,有?人欣赏,有?人赞叹,也有?人不以为然,但经过这么一圈之后,综合所有?考官的意见,本次乡试名额尘埃落定。 由学政大人亲自揭开糊名,饱蘸洒金墨,亲自把名字誊写到金纸上。 * 在家里养了十多天,总算是缓了过来,宋朗旭恢复了精神头,准备去贡院看榜。 虽然中?举后,会?有?官差亲自过来报喜,始终没有?自己去贡院看来得?快。 不过贡院如?今可是炙手可热,就算是稍微偏僻的茶楼也挤满了人,只等着揭晓结果?。 宋朗雪跟着念了好几?声佛,想起自己父亲考了三次没过的经历,最终还是把心态放平,安静在家等候。 不过也是正常的,过了就是意外之喜,总之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们叫了一壶茶几?盘点心安静等着,也没什么心思品尝,机械的灌茶水,完全?尝不出味道。 耿治正跟朋友们聊天,看到宋朗旭主动过来打招呼,“宋兄考的怎么样?” “尽人事,知天命而已。”宋朗旭拱拱手:“我尽力,剩下的交给考官。” 耿治哈哈大笑:“你?心态真好,我可是从昨天就睡不着了!”他故意点了点眼下的青黑,“瞧,折腾了一晚上,全?在烙烧饼。” 宋朗旭忍不住笑,“不至于吧?大不了就从头再来。” “我可不行,我爹就指望我能考中?呢!”耿治一提到这个?就头大:“也不看看他儿子是这块料吗?我就是过来凑数的!” 他说话有?趣,也不吝于打趣自己活跃气?氛,宋朗旭很快跟他闲聊起来,一边说话一边翘首等待。 突然听到远远的有?人惊呼,“本届解元姓宋!” 耿治一听脚指头都抓紧了,竖起耳朵准备倾听后续,却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他正欲拨开人群前去,回头一看就此安坐,八风不动的宋朗旭,扶着额头叹道:“宋兄倒是坐得?住。” “这有?什么坐不住的?宋本来就是大姓,很常见的。”宋朗旭还有?心情给茶杯注满水,准备饮茶。 你?要是没有?拿左手拿茶壶,我就更信了,耿治默默吐槽。 总归还是少年人,年少轻狂,面上做出稳重样儿,心里其实早就恨不得?一口气?冲开人群了。耿治虽然是过来当?气?氛组的,还是很关心名次的,至少知道自己差了别人多少不是?他奋力挤开人群,仗着自己的身材踮起脚尖,终于看到了第一名的姓名。 清水县,宋朗旭! 耿治一下子咧开嘴巴,笑的格外开怀,他就说嘛,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的! 而宋朗旭也听到同样的欢呼声,这回再也端不起稳重成熟的架子,直直冲到前面,自己的名字正好映入眼帘! 中?了! 宋朗旭恍惚了三秒,很快又回过神来,他其实对自己的学问很有?信心,落榜肯定不可能,只是没有?想到,能考中?第一名! 一刹那间,激动,紧张不可置信统统涌上心头,让他难以表述自己的激动。 科举这条漫长的旅程,他才走了一半,后面还有?更长更难的旅途等着他,只是乡试等于已经爬到半山腰,终于,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观赏一下四周的风景了! 宋朗旭站在人群当?中?,也不过几?秒钟就退了出来,人太?多,他害怕被挤倒了。耿治表现的比他还激动,扯着他衣袖喊:“中?了中?了!” 宋朗旭面对他的激动也没了脾气?,“好了好了,先看看你?的名次吧,不要光为我激动啊。” 耿治这才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忘了。”他这才去看自己的名次,原来只中?了乡试的副榜。 副榜是一个?鼓励向学的榜单,并不计入正式的名次,也不能去参加来年的京城会?试,纯做激励,但是耿治乐的跟什么似的:“我真没想到能上副榜!这个?成绩很不错了,来年就该上正榜了吧?嘿嘿!” 看他并不失落的样子,宋朗旭也没劝他,这种心态也是很难得?。 两人倒回茶楼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听喜报,说了半天宋朗旭也口渴了,端起刚才的半杯残茶一饮而尽,然后哇一声差点吐了出来。 这茶好苦好涩口!什么茶叶啊! 耿治快了一步揭开茶盅,发现里面茶叶泡了半壶,跟粥一样,这样的水喝着能不苦吗? 再想到刚才宋朗旭丝毫不觉还饮了四五杯的样子,耿治实在没忍住,笑的格外大声。 第六十九章 乡试榜单发过之后, 后面的?鹿鸣宴才是重?点。 鹿鸣宴由本地巡抚主持,意在为今科举子庆祝考中,同享同乐, 并且教化民众, 展示朝廷气度。 既然是集体聚会, 那就少不了穿戴同样的?服饰, 一?身?浅青色的?举子服穿在宋朗旭身?上,显得他格外的?出众, 肩宽背直,风度翩翩。 宋朗雪亲自上手把丝涤给二弟系好?,再三感叹:“你长大了。” “大姐都长大了, 我能不长大吗?”宋朗旭勾起笑容,“长大了才能保护你们啊。” 他如果?现在还是个小屁孩, 智计百出没人听,还不是白忙活?所?以他早就盼着长大, 再也不会有人拿他当小孩对待。 宋朗雪扑哧一?笑,“这说?的?还是孩子话?,好?了, 去鹿鸣宴吧!” 宋朗旭郑重?答应了,转而去赴宴了。 鹿鸣宴设在某间别馆里, 席间丝竹入耳,奏的?是《鹿鸣曲》,宋朗旭过去时, 已经三三两两坐了不少人,聚成团正在闲话?家常。毕竟同登科也是一?种缘分, 日?后还能拿来套近乎。 宋朗旭不怎么?认识本地的?举子,所?以只跟官学里认识的?几人打招呼, 他们互相聊几句家常。说?着说?着,他们就聊到?了话?本子。 这也不算奇怪,毕竟识字才能有话?本子的?爱好?,而此刻的?别馆,识字的?人最多,他们聊起各自推崇的?话?本来,也像是现代?的?追星人,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势必要争个高下。 一?个说?那个好?看,一?个说?这个好?看,谁也不肯让步。说?着说?着就想寻求认同增加支持率,开始问起别人的?意见?,等问到?宋朗旭头上来时,他只能端着茶杯遮掩,又想了想说?:“我觉得《沈风传奇》挺好?看的?。” “妙啊,宋兄原来也是同道中人!我也觉得这本好?看,作者一?定?是个大儒,很多里面的?妙招,都是经过验证真实有效的?,连医馆的?大夫都说?好?!”其中一?个举子转而叹息道:“唯一?可惜的?就是,已经好?久没出新的?连载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8节 宋朗旭大汗,那是因为他忙着准备乡试,只能先把写话?本的?事放到?一?边,等忙完了再说?。 不过,什么?妙招?他怎么?不知道? 那举子得了疑问,犹如找到?了捧哏,异常得意的?说?:“你们还不晓得吧?这事还是前几个月在庆州的?事。小儿科自来都是最难治的?,因为孩童幼小不会表达自己哪疼哪痛,偏偏还调皮见?什么?都想摸一?摸,然后就有个孩子吃炒黄豆时,被豆子卡了喉咙,脸都憋成紫红色,眼看就要没病,幸好?路过的?大夫看过怎么?急救,捶打患儿的?肚腹,这才把黄豆挤了出来,救了人一?命。事后患儿家属去道谢,那大夫才说?是从话?本上看到?的?急救法。” 周围的?人倒吸冷气,这事听起来比话?本还话?本啊!太神奇了吧? “我哄你们难道有铜板赚吗?那患儿的?姓名,医馆大夫都在,问一?问不就知道了?”那举子笑呵呵的?说?道。 他既然敢这么?说?,那八成是真的?,看话?本能救人,本身?就很神奇了。周围人议论纷纷,看过《传奇》的?人开始思考以前忽略的?地方,没看过的?打算去认真看一?遍,到?底有多厉害。 宋朗旭在写之前就考量过,他写这本是为了给妹妹普及一?些生活常识,所?以内容大多数都很有可实施性?,比如过滤清水,野外急救,判断河流方向,寻找充饥之物等等。 但涉及到?医疗急救,他不得不给自己拆台:“我也看过《沈风传奇》,有些小妙招的?确有用,但是涉及到?救人,总归还是那位本身?就是大夫,掌握了一?定?的?医术,所?以才能把人救回来,硬要分功劳,那大夫至少占了九成。” 那举子似乎很不服气,“怎么?能占九成?至少也是五五开吧?”他对宋朗旭的?说?法很不服气。 宋朗旭含笑说?道:“本来就是如此,我举个例子,有些中草药能够治病也能够害人,全看怎么?调节配方君臣辅佐,同样的?药材放在大夫手里就是救命良药,放在我手里那可就是害人了,药有问题么??没有,全看人怎么?用,所?以我才说?是那位大夫居功至伟。” 他说?的?那举子哑口无言,想了想点头,“也对,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这就对了嘛,不要瞎宣传什么?救人,省的?到?时候上了高台下不来。宋朗旭可没有坑自己的?爱好?。 不过那举子显然很喜欢《传奇》,兴致勃勃的?开始跟宋朗旭交流起来,宋朗旭能够接收到?第一?手书评,也乐的?多听一?点。 他们正聊的?起劲,旁边传来一?声阴阳怪气:“这作者什么?都好?,为什么?偏偏要写个女人为主角? 可见?他心胸狭隘,只是妇人之仁,妇人之见?而已。” 这话?听了谁也不爽,人家谈兴正浓你在旁边扫什么?兴呢?跟宋朗旭聊天的?举子正欲反驳,却被宋朗旭先拉住了。 这种人呢,心里不是不知道文章优劣,只是不想承认,你举出再多的?优点他都能装看不见?,反驳他只能走魔法打败魔法的?路线。 宋朗旭上下打量那人,一?边打量一?边摇头,偏偏一?言不发。那人起初还能嘴硬,在所?有人注视下慢慢坐立不安,强自镇定?说?:“看我是什么?意思?如果?有话?就直说?啊。” 宋朗旭淡淡道:“怪不得大家都这么?说?你,我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言毕,他拉着另外一?个举子换了个地方说?话?。 徒留下说?风凉话?的?举子心神不定?,再三思索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竟然能够引的?大家都这么?看他?没一?会儿他额头冒出汗水,面色涨红。 跟着宋朗旭换了桌子的?举子皱眉苦思,搜肠刮肚的?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出来,终于放弃了:“宋兄,到?底大家怎么?说?廖兄了?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他姓廖啊,我压根不认识他,刚才的?话?是随口编的?。”宋朗旭直言相告,他就是为了堵嘴才这么?说?了,保管那位廖兄能够辗转反侧,半个月都想不通。 那举子扑哧一?笑:“原来如此!哈哈哈,宋兄可说?是杀人诛心了,好?一?张利嘴啊!” “他不惹我,我惹他干嘛?”宋朗旭端起酒杯,“好?了好?了,说?点高兴的?事情。” 没人搅局,他们说?的?更高兴了,而席间的?动静自有人记录下来,传达给本地巡抚。 巡抚大人姓吴,本是武官出身?,性?子爽快直白,最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听了宋朗旭的?“诛心”之言却是扑哧一?笑,觉得这人真有意思,连骂人都这么?有趣。 席间敬酒时,解元需要第一?个上前,他非常给面子的?一?饮而尽。 宋朗旭受宠若惊,心想莫非这位吴大人很欣赏他? 鹿鸣宴散后,他跟几位脾性?相投的?同年互相留了地址,这才准备回家去。乡试结果?他已经写好?信件,分别告知亲朋好?友,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不过敬源先生或许还是会傲娇抬头,说?些我的?学生连解元都考不到?就白活了之类的?话?吧? 想到?牵挂自己的?人,宋朗旭就归心似箭,只是老宅这边的?事情不得不处理。 一?登龙门身?价倍增,用来形容中举的?人也恰如其分,毕竟有了做官资格,跟平头百姓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喜报当时送到?家门口时,四?邻都晓得了,纷纷上门来恭贺,企图烧这个热灶,就算攀不上关系,能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送礼物的?,讨好?的?多不胜数,这倒是显出平时人才储备的?不足来。赵管家跟石头虽然很厉害,也变不出八只手来,只能接待大部分客人,实在照看不到?的?只能放过。 这时候,宋父的?旧友陈松登门了。 宋朗旭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位世伯忘掉了,等看到?真人露面,也不知道怎么?地先脸红了。 他还记得当初为了顺利继承田产,故意打听了陈松的?行?踪然后装疯卖傻,故作白莲花,最后达成自己的?目的?。如今看来,真是够傻的?,直白点陈世伯一?样会答应吧? 陈松到?倒是没想那么?多,一?见?面先感叹着:“一?晃眼你就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六年时间足够一?个少年长成青年,蜕变成熟。 他的?态度并不见?疏远,亲亲热热的?说?着。 “陈,陈伯父!怎么?还劳动您跑一?趟?该我上门拜访才是。”宋朗旭说?着客气话?。 “哪能啊,该我上门才对,毕竟还要重?新做田产登记不是?”陈松哂笑:“这事不是我做起来最合适。” 陈松这些年都在衙门做事,他肯下功夫又有学问,已经成了知县大人的?心腹,他来做文书登记,大材小用了。 只是提起这茬,难免让人想起当初宋父去世,免税田被收回,很多人都觉得宋父这支会一?蹶不振,没想到?才短短六年,他的?孩子又把这项权利拿了回来。 陈松难免感慨,又对自己放弃科举升起几分后悔,如果?他努力说?不定?能中举,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天地了。 二人互相闲聊了些时候,陈松正要提出告辞时,宋朗旭厚着脸皮说?:“陈伯父,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最近拜访的?人太多,实在操持不过来,能不能麻烦您帮把手?” 这事对陈松来说?反而是占便宜的?,意味着他跟宋家的?关系依旧良好?,能够代?为接待客人,那得是多铁的?关系?陈松楞了一?下,没有追问其他答应了下来。 他在本地经营许久,什么?人应该厚待,什么?人可以礼貌性?应付门清,很快就把事情理的?一?清二楚,省了好?大的?功夫。 而且陈松跟本地的?吴县令关系也颇佳,有他在其中穿针引线,宋朗旭跟吴县令也详谈甚欢,宾主俱乐。 宋朗旭把吴县令送走后,盯了赵管家好?一?会儿,赵管家左瞧右看的?:“是我今天的?衣裳不妥当吗?还是哪儿出了问题。” “都不是,我是在感叹,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赵叔,赵叔做的?很好?。”宋朗旭此刻才发觉老成持重?是一?项多么?良好?的?品质。这些年他们住在京城,但是赵叔从来没有放弃过经营维系原先的?人脉,要不然陈伯父也不会亲近如初。 他也该学着一?点。 赵管家平白挨夸,最终还是笑了起来。 正说?着话?,石头过来禀告,说?是庆伯父过来道贺,正好?撞上吴县令到?访,东西一?放死活要走,石头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人留下来。 “干的?好?,庆伯父是个老实人,这会儿肯上门怕是有什么?事,别折腾得他再跑一?趟。” 宋朗旭收拾齐整,看天色也不早,干脆留庆伯父吃晚饭。 最近家里的?饭菜颇为丰盛,因为很多人送了不少珍馐吃食来,收下了之后就要拿来吃,不然白放着可惜了。 不过这顿饭吃的?庆伯父屁股跟针扎一?样,扭来扭去的?不舒服,扒饭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多吃了两口。 看他的?表现,宋朗旭越发肯定?,是来借钱的?!估计琢磨着怎么?开口呢!是借二十还是借五十好?呢?他倒不是在乎银子,而是担心庆伯父不肯要,推来推去的?。 晚饭后,宋朗旭先是致歉耽误了伯父的?时间,然后再考虑怎么?把话?题引到?借钱上。 庆伯父倒是没把这当回事,碰上知县老爷来访,当然是要先接待老爷,那可是青天老爷!他左右无事,多等等无妨。 只是.....庆伯父目光转为敬畏,他都没想到?以前那个看起来个子小小,呆愣愣的?小子,能长成这样的?大人物,竟然能跟县老爷说?话?。 在他的?认知里,知县就是最大的?官了,再大已经超脱他的?想象。也让他心头的?一?点念想更加火热,烧得他不问不行?。 所?以庆伯父脱口而出:“我也想送我家孩子去读书,侄儿你替我参详参详,那几个孩子能有出息吗?” 原来是这事!既然说?了出来,宋朗旭不得不仔细问过庆伯父家几个孩子的?年龄,得知大多数都十五岁以上后说?,“与其送去读书,还不如让堂兄弟先学手艺,先把家底攒厚。” 普通农家想要供一?个出息孩子,完全是举全家之力供养,吸全家的?血。束脩,笔墨纸,考试请人作保,路费等等,完全能把一?个小康家庭拖垮。当然,一?旦成功后回报也是巨大的?,能够凭着一?人之力带全家飞升,阶级飞跃。 这是特殊时代?的?特殊做法,集中力量办大事,如果?不下这个狠心,那就会辈辈穷世世穷,一?直穷下去,所?以很多人愿意赌这个可能性?。 宋家以前就是平凡人家,耕读为生温饱而已。直到?宋朗旭的?高祖辈,下了狠心供孩子读书,又碰上一?个有天赋的?,中举之后又仔细教养后人,这才养出一?个二品官员来。那位高官曾祖的?余威一?直庇护着整个家族,才有后来宋父的?顺畅科举路,也是凭着这点,宋父才能娶到?伯爵家的?姑娘。 他把这些扳开揉碎的?给庆伯父讲了,庆伯父也陷入了沉思,最后咬着牙说?:“我赌!我就想赌这个可能性?!总不能让子子孙孙一?直穷吧?”他自嘲一?笑,“再穷下去,没准连子子孙孙都没了。” 人常说?富不过三代?,其实穷才不过三代?,到?最后一?代?彻底玩完。 庆伯父既然下了决心,宋朗旭当然要给他指条明?路,先把年龄大的?堂兄弟送去学手艺赚钱,再从孙子辈里挑选出有天赋的?,全力供养他出头。 庆伯父把这些话?都牢牢记在心里,又不好?意思的?道谢,“还是麻烦你了,大侄子。” “我们都是同姓同宗的?,您还是长辈,这么?客气干嘛?”要说?观感,宋朗旭对庆伯父可比宋大伯二伯强多了,人家至少品行?善良知恩图报不是? 第二天他给庆伯父收拾了一?篮子吃食,让他们带回去尝尝鲜,好?好?把人送走了。 庆伯父本来不好?意思收,还是石头说?这些东西实在吃不完,放着可是可惜,他才肯要的?。 费了半天功夫回家,庆伯父揭开篮子,发现底下用牛皮纸包着二十两碎银子,上面还写着几个字,问了一?圈才知道那是,好?好?读书的?意思。 庆伯父拿着碎银感慨万千,当初他不过在祠堂里看着孤零零一?个小孩怪造孽的?,所?以上去关心几句,没想到?他的?善良让他交了好?运道。 可见?好?人有好?报啊! * 而宋朗旭透过庆伯父想的?是,国人一?贯的?重?视教育重?视后代?,才有了这个民族一?代?代?的?延续。这条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庆伯父”,甘心作为后代?的?垫脚石,托举他们向上,再向上。 第七十章 接待完这波来访的客人后, 赵管家说要请客三天,请人吃流水席,想着难得扬眉吐气, 宋朗旭也没阻止。 这回既然是?请流水席, 来参加的人可就多了, 只要送上一份贺礼说两句吉利话, 都能进席面,来者不拒。 这头热热闹闹的开席, 那头宋大伯气的跳脚。 他异常着恼,却仰仗身份,等?着小辈先对他低头。不然以后还怎么管这一大家子人? 宋大伯自恃身份, 虽然明知?把人得罪狠了,小崽子还是?个记仇的, 却觉得一个十多岁的娃子能闹出什么事来?等?他发达起来,自家的子子孙孙更多更厉害, 再说他还是?长辈,走?到哪儿?都占理。 却不曾想有一天会攻守逆转,侄儿?一跃到了他头上。喜报送上门那天, 他还出去凑热闹,看见?送到那间?屋子时, 失手砸了最心爱的镇纸。反复问了三遍才敢确定,侄儿?真的考中解元了! 宋大伯骑虎难下,麻爪了。等?了七八天也没见?那边有反应, 找来二弟三弟商量,最后决定静观其变。 却不知?宋三前脚出了老?宅, 后脚就跑去送礼了,还呸了自家大哥一口, 有大腿不抱真傻蛋!自家人再怎么闹颁也是?有数的,总比去求外人强吧? 宋三没说的是?,当初又不是?他图谋不轨遭人记恨,总不能肉没吃到一口光挨打吧? 他舔着脸上门,赵管家也没马上把人赶出来,留着喝了半个时辰茶,宋三看这个架势有门,于是?又接连上门几回,软磨硬泡的上来,这次办流水席,他又主动带着人过来帮忙检查菜品,维持秩序,忙前忙后的。 宋朗旭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赶人也没搭话,宋三倒是?更起劲了。 酒席吃到一半,宋朗旭准备回去换衣服,却是?刚巧碰到刘伯父带着刘世昭过来。 刘伯父微笑着过来打招呼,他养尊处优,看起来比同龄人健康许多,刘世昭缺躲躲闪闪,藏在父亲背后不敢吭声。 当初刘伯父跟宋父一同读书?,刘伯父自觉天赋有限,越考越吃力,于是?专心经营商铺,准备培养下一代?。不过下一代?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准备培养下下代?。 得到中举的消息,刘伯父喜出望外,觉得这门亲事结的值,宋家要是?起来了,孙子多一个举人舅舅,何乐不为呢?还能省下多少功夫,结识多少人才。所以他听?到消息的第一刻,就说要上门拜访。 刘世昭连忙把人拦住,说现在宋家人来人往,忙的不可开交,他们这些实?在亲戚就没必要上门添乱,等?忙完了再上门不晚,好说歹说把人拦住了。 同时刘世昭一改先前的冷漠,接连送信上门,全被宋朗雪原封不动的退回,这才让他急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49节 眼看拦无可拦,刘世昭才硬着头皮过来参加流水宴,巴望还有转圜余地。 宋朗旭不咸不淡的应付着,左右大姐还没合离成功,两家还是?亲戚,他就当是?尊老?了。 刘伯父也不是?傻子,他看出宋朗旭态度有异,心里也憋气,觉得宋家人一朝翻身就不认微贱的亲朋,品行不端不是?什么好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说着说着就想离开。 宋朗旭拦了一拦,“刘伯父,咱们两家就算姻亲不成世交在,有些事情还是?找个单独的场合,好好谈一谈,三日后,我在家恭候伯父上门。” 刘伯父听?出这话的不对味,来不及询问儿?子更多:“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朗雪一贯持家有道,贤良淑德,我刘家也是?宽厚之人,特意?放她归家照顾弟妹,好端端的这么说起这个话来?” 宋朗旭故意?看了刘世昭一眼,又拱拱手:“有些话我不方便说,还请刘伯父自行查问吧。” 他们两父子的事情,回家去慢慢问。 刘伯父听?出不对劲,回头瞪了儿?子一眼,刘世昭登时白?了脸,知?道这回无法善了了,同时他也暗暗后悔,早知?道有这回事,他就不会做的这么绝了,如今悔之晚矣,唉! 刘伯父忍住怒气回了家,进了书?房就叫刘世昭跪下,让他一五一十说清楚。刘世昭吞吞吐吐,只敢说他跟宋朗雪吵了家,刚巧宋朗旭回家来待考,于是?宋朗雪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他也不肯低头,这个把月一直没联系过。说完他又补充道:“哪有丈夫对妻子低头的道理,反了天了。” 刘伯父一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什么?” 刘世昭不解其意?,还是?乖乖回答:“这是?爹的脑袋。” “你也知?道这是?脑袋,他不是?泥捏的瓦罐!要真的是?为了出嫁女回娘家的事,那是?宋家没理!他宋朗旭一个晚辈敢这么说话吗!摆明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才惹的人家这么生气!”刘伯父气的很了,“而且先前不上门求和,等?人家发达了再上门,我成什么样的人了?嫌贫爱富?见?人下菜?见?风使舵?你这是?要把我们全家都拉着上绝路才算完啊!” 好好的结亲,成了结仇! 刘世昭被骂的头都不敢抬,却哀声恳求道:“爹,你可要想个办法出来啊,不然我怎么办?” “现在想办法,之前干什么去了?”刘伯父又是?一阵痛骂,骂了还嫌不解气,“要想求和,自然要先把原因解决了。”他还是?知?道柳娟儿?这个人的,是?刘母的娘家亲戚上门来投靠,没想到竟然跟自家儿?子搅到一块儿?去了。 等?叫了门房来后,刘伯父打听?清楚事情经过,再次气个仰倒,人家好端端拜访,竟然遇到这等?事情,气?换成是?他都能气死断交好么?更别说儿?子还不肯先低头,把人得罪死了。 但是?刘伯父又难免带着几分?侥幸心理,万一呢?两家以前关系融洽,多花些水磨功夫,说不定还有回转余地。 带着这种心情,刘伯父带着儿?子上门赔礼道歉了。不仅仅承诺要把柳娟儿?送走?,刘伯父更是?再三强调,他唯一认可的儿?媳妇就是?宋朗雪,别人他都是?一概不认的。 宋朗雪看着面前诚恳认错的公爹,甜言蜜语的夫婿,只觉得一切都好陌生,现在刘世昭的恶言恶语犹在眼前,如今刘世昭已?经能扮出这副贴心模样。 人还是?那个人,唯一区别就是?她有了娘家撑腰。 宋朗雪沉默不语,刘世昭觉得有门,于是?加大甜言蜜语的程度,嘴上能说出花来。 为了让宋朗雪放心回去,刘伯父甚至承诺,让他们小两口住到府邸旁边的花园去,那里不仅风景好,只要关上大门就是?独成一家,宋朗雪可以自己当家做主。 刘世昭毕竟是?长子,分?家独居不可能。 宋朗雪意?兴阑珊,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让刘家人先回去,她还要想一想。 刘家人就此离开,刘世昭还整了首酸诗,试图打动宋朗雪的心。 他们一走?,宋朗旭先忍不住:“大姐,你不会真打算原谅他们吧?刘家人根本不是?真心的,只想哄着你乖乖回去而已?,等?到时间?一长,哪儿?还记得自己的错漏?他们只会记恨今天被逼着低了头,日子不会好过的。” “傻子,这点?小把戏我怎么可能看不透?就算当初还在刘家时看不透,这些日子我也该看透了。”宋朗雪说的格外落寞,“真心对我好,怎么会把我扔到偏房就不管了?又怎么会隔了一个月不管不顾?如果不是?我命大挺到你回来,如今我已?在黄泉了。” 宋朗雪低下头,一抹水痕快速滑落。 “还有柳娟儿?,曾经到我屋里耀武扬威,说是?要把她纳为继室。没有刘世昭发话,柳娟儿?敢这么说,门房敢这么答话?” 那时候宋朗雪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把柳娟儿?碎尸万段,今天听?到公爹轻描淡写的说已?经把柳娟儿?赶了出去,昔日柔情蜜意?的丈夫也丝毫没有表示,宋朗雪如同被泼了一瓢冷水,从头冷到脚。 没有柳娟儿?,还有杨娟儿?花娟儿?,谁能阻拦刘世昭睡女人? 宋家败,柳娟儿?起,宋家升,柳娟儿?败,两个女人掐的死去活来,刘世昭美美隐身,享受齐人之福,怎么算都不亏本。 宋朗旭松了口气,既然大姐能这么想,那刘家人就哄不了她。 “但是?我不甘心啊!我受了那么多零零碎碎的罪,刘世昭美滋滋的一点?罪都没受,凭着他们刘家的钱财,还能再成一次亲,我就恨的咬牙切齿,想要报复他们。” “可是?报复,会把自己牵连进去,不如趁此机会脱身,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耗费时间?,是?更不值得。” 宋朗雪却是?一笑,转了个话题:“还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回给你买糖葫芦吗?被卖糖葫芦的人骗了一文钱,我硬是?追了人家三条街,直到把那一文钱要回来。值不值得我说了算,这口气要是?顺不了,我就会一直记挂着念叨着,后半生都记挂这事。” “没错,我就是?记仇!”宋朗雪大大方方的承认。 她都这么说了,宋朗旭只能长叹一声,他还能说什么呢? “那我们约好,以一年为期,到时候不管你是?否成功,一定要脱离现在这个环境。”宋朗旭又强调了一遍。 宋朗雪笑着点?头,同时已?经在心里想好要怎么折腾刘世昭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大姐想要出口气,他却不能不先做好托底的准备,先是?去招了几个身强体健的嬷嬷,让她们一定要护着大姐周全,同时还联系了他认识的叔伯婶娘,还把当初那几间?铺子的掌柜也叫了过去托付给大姐。 铺子管事一个月要交一次账,名正言顺出入,也能盯着刘家人不要犯错。 他的一切动向?都没有瞒着刘家人,刘家人还以为这是?在替宋朗雪增加筹码,不由得松了三分?气,觉得有希望。 宋朗雪开始笑看刘世昭各种奉承,各种讨好,心内觉得何等?畅快。她当初躺在偏房时就想好了要怎么折腾,现在用起来也格外顺手。 刘世昭不堪折腾,几次想要去找亲爹诉苦,结果反而被亲爹驳斥回来:“不就是?让你办点?小事吗?这都受不了还求什么和?不如早点?一拍两散好了。” 谁也不支持刘世昭,他只能苦逼继续求饶。 第七十一章 刘家事了, 转过头?来就是?宋家这头?。 宋朗旭本身是?不想搭理那头?,他嫌烦。想来他中举的消息一传出来,就足够大伯战战兢兢, 寝食不安, 生怕他想出什么?报复招数了。就好像头?上悬着一柄利剑, 利剑寒光闪闪左右摇晃, 偏偏又掉不下?来,已经足够他们每日担惊受怕又找不到解决办法了。 这种?恐惧甚至超过真正被刀兵加身, 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这时赵管家却拦住了他,告诉他一个更好的法子,分而化之?。 如果一味的对着宋大他们三兄弟摆脸色使绊子, 刚开始他们的确会害怕会担心,可是?过上一段时间?, 恐惧消退侥幸心占了上风,保不准狠下?心壮着胆, 齐心协力的过来找宋朗旭麻烦,想要掀翻头?顶的大山。 毕竟宋朗旭也不可能真下?狠手?,闹出人命官司来, 那更麻烦。 既然?这样,不如一拉一打, 先拉拢其中一个给?出一定好处吊着他,留这个跟剩下?两个互相对峙,他们互相折腾的时间?越久, 对宋朗旭越好,等到他站到这些人无法企及的位置, 一切都是?小事,如同过眼云烟。 经过赵管家这些日子的观察, 宋三就是?里?头?,最容易撬动的那个,只要给?点小恩惠,他会非常的知情识趣。 宋朗旭跟宋三伯也见过一回,宋三一见面就大为感叹,开始追忆跟宋父的童年趣事,做足了关爱晚辈的模样,倒显的他跟宋父成了同胞兄弟般的亲热。 不过宋三套关系也套的有理有据,宋父排行老四,跟宋三也是?年纪最接近的,在懵懂幼小的年纪,也有过亲热时刻携手?进退,只可惜随着年纪增加,利益争端逐渐明显,这才逐渐走远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要扮亲热,宋朗旭也随着他去?,打造出塑料的叔伯子侄关系,还留人吃了一顿晚饭,宋三这才慢悠悠的回家。 * 宋三的长子宋子华亲自过来接自家爹,看自家爹喝的醉醺醺的脸上通红,嫌弃撇脸,却不得?不把人扶上马车奉上姜汤,宋三打了一个长长的臭酒嗝,熏的宋子华脸都皱成苦瓜。 宋子华一边嫌弃一边心疼,毕竟是?亲爹不是?干的:“爹,你有必要这么?讨好吗?不过是?中个举人而已,要是?得?罪了大伯,可没我?们好果子吃。” 宋三喷出一口浊气,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大哥?我?跟着他共同进退,难道又赚到什么?好处了?家业他拿了大头?,就从手?指缝里?漏一点给?我?,还要我?低声下?气再三恳求,活像是?施舍一样,我?是?吃不着羊肉还惹了一身骚啊!何必呢!” 他叹气完,又转头?喷儿子:“不过个举人?哪里?就不过了?说的这么?轻巧你咋没去?中一个?中了你爹也就不用陪笑脸了。” 宋子华就不吭气,他年纪比宋朗旭大的多,连个秀才还没考中呢。 宋三神色转为郑重,哪儿还有醉醺醺的样子,“中举本身就了不得?,更何况还是?解元?少说以后也是?个进士,直入翰林,说不准以后能混个知府巡抚当当,那才是?祖坟冒青烟呢!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啊?他如果肯帮帮忙松松手?,我?们家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样,还要私下?卖古玩字画过活。” “华哥儿,你以为去?求外人帮手?,赔笑脸送金银就容易吗?人家连大门都懒得?打开,只留下?一句知道了。嘿,这回听说我?是?宋解元的三叔,连主人都亲自出来迎接,这面子给?的够够的。”这些辛酸事宋三很少跟家里?人尤其是?孩子说,不外乎为了撑起父亲的体面,这回却是?非说不可。 “我?算是?看明白了,人不吃苦就不知道上进。想当初他宋四也不过一个继室子,家产连一成都没分到,就被大哥以分家的名义?赶了出去?,偏偏他能靠着那点子财物,硬生生的考中了,又娶了大家闺秀,重新站了起来。宋四的儿子也一样,十来岁死了爹妈,又能在几年之?后重新回来,凭得?是?什么??就是?吃苦!”这时候宋三又像是?真的喝醉了,瞪着自家儿子的眼睛,“别的我?管不着,你至少也要把秀才考中了!然?后培养下?一代!下?一代一定要考中!我?们家一定要翻身,翻身!” 他喃喃自语念叨着,充满亢奋。 宋子华还不知道自己苦日子在后头?,胡乱点头?哄着爹,宋三又嘿嘿傻笑一番说起胡话来,到了家后倒头?就睡。 确定这头?没问题了,宋朗旭收拾好东西处理好杂事,这次真要返回京城,不然?敬源先生怕是?要过来亲自逮人,觉得?他一去?不复还。 来时只带了一辆马车,回去?时却有三辆,一些不耐放的礼物他都赠送给?邻里?好友,珍贵的才带走了。 遥遥望着清水县的城墙,宋朗旭想起自己曾经在祠堂发过誓,不混个人样绝不罢休,现在算是?应誓吗? 掀起的车帘,正好把坐在茶楼里?跟人谈天说地?的人送进他的视野,正是?宋大伯。身边还是?围着那么?多追捧他的人,但宋大伯的神色中隐隐透着没底气和?惶恐。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大伯像是?触电一样连忙闪避开,宋朗旭却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包含深意的放下?车帘。 由着他慢慢猜,慢慢恐惧吧! * 回京城的路是?走惯的,很快就到了,消息一传回各家,敬源听到后先冷哼一声:“总算肯回来了,怕不是?在享受追捧,乐不思蜀罢?也对,众人阿谀奉承的滋味,想必很得?意。” 谢雪斋哭笑不得?的:“哪有师叔这么?说话的,小师弟要是?这样的人,师叔也不会收他了,我?看小师弟就是?没处理完家务事才晚归的,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你就捧着他吧,还不是?他这次杂学科考了第一,给?你长脸的缘故?”敬源故意这么?说。 杂学科的试卷本来分开评判的,不计入总分,但是?宋朗旭依旧得?了第一,得?知消息那日,谢雪斋在人前冷冷淡淡,背后笑的开花。 不少人说学杂学没用且耗费精力,那是?他们!总有人能学全,还能学好。解元就能光明正大考中第一,这不是?把那些说杂学无用的人,脸都踩到泥里?去?。 想到这节,谢雪斋又很庆幸自己当初避嫌的举动,把最后的漏洞都补上了。 但是?他嘴上还是?说:“怎么?能说是?给?我?长脸的,就是?一个小小的试点而已,对了,我?去?看看庆祝仪式准备好没有。”说罢溜之?大吉,徒留敬源独自哼哼。 * 宋朗旭修整半天后,就去?拜会师长,将自己的成就报告师长本是?应有之?义?,虽然?信里?已经告知,总还是?该亲自说一遍。他在考场的文章也早已默写好,等着师长指点。 果然?,敬源一碰面连客套话也不说,直奔正事,看过文章后,他捋着胡须道:“还行叭,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也有出彩的地?方,总体来说,我?能给?个良好。” “先生能给?个良好,学生已经心满意足矣!”宋朗旭拱了拱手?,故意笑着。 “但是?读书如同泥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也不能因为目前的成绩而松懈,需要更加努力,知道吗?” “学生知道,这些日子虽然?忙碌,并没有放松功课。”说罢又拿出一沓读书笔记来,毕竟敬源这个魔鬼师父可不会放松。 这下?敬源才算是?满意,又有些可惜,“可惜你户籍在清水县,每次赶考都折腾的很。” 回原籍参考这个制度本就是?为了严防“考试移民”,不然?学子在文化强地?读书,再回文化弱地?考试,难免对别人不公平,所以即使觉得?非常折腾,宋朗旭也认为这是?正常的。 好在下?一次不用这么?来回跑了,会试在京城。 所以他故意打趣,做无赖状:“生在什么?地?方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还是?得?问我?爹,我?祖父,曾祖父....他们才能决定。” 他只是?个弱小无助的晚辈,祖籍祖籍,那是?真的要查上三代籍贯的。 敬源被逗乐了,恍惚又想起一件事情,“说起来,我?记得?有一年从清水县路过,遇到一户人家施粥,我?还留下?看了几眼,觉得?那户人家的招牌挺有意思的,叫什么?,什么?乡土....什么?情分....” 他皱眉苦思,宋朗旭却瞪大眼睛,小心翼翼试探着说:“乡土人乡土情?”他说话时心脏砰砰直跳,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好像是?这么?说的。”年代久远,敬源也记不大清。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0节 “然?后,那家的主人还说过,米价永远比市面少一文?”宋朗旭继续试探。 “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看来你对市面上的事情还是?挺清楚的。” 宋朗旭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得?意洋洋,笑的敬源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好笑的?”敬源被他笑的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一句招牌吗?” “那家米铺,就是?我?家开的!缘分呐,真是?奇妙!哈哈哈!” 这下?敬源总算反应了过来,哈!当时他还觉得?那家人很有善心,兜兜转转的,竟然?成了自己的徒弟! 世事难预料啊。 第七十二章 能够高中毕竟是喜事一?件, 尽管已经在老家?庆祝过,敬源先生还是提议在庆祝一?回。宋朗旭也就没有阻拦,先生既然想要?庆祝那就随着他去吧。结果算了算要?送请帖的人家?, 足足能够凑出十几桌, 那就不是目前?住的房子能安置下的, 宋朗旭正琢磨着上?哪儿去找一?家?足够大的酒楼时, 罗恒景自告奋勇要?借出自家?的别院。 他说这话时,正好是在罗家?的正堂, 几房人都在,宋朗旭迟疑抬头看着大夫人,大夫人却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亲戚之前?互相帮忙, 本来就是应该的。那别院放着也是白放,放的久了缺人气, 正好沾沾你的喜气啊。” 她都这么?说了,宋朗旭也不再推辞, 顺势答应下来。 不过等到正日子那天?,他又有些庆幸,如果不是别院的话, 还真安置不下这么?多人。他送过请帖的人家?,又带了一?些亲戚内眷, 还有曾经在浩然书院一?起读过书,但彼此是点头之交的,统统都过来凑了热闹, 宋朗旭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还只能好好的迎接进来招待着,一?上?午忙的他晕头转向, 脚到后脑勺。 男客还好,自有蒋学文跟周大周二两兄弟帮忙接待着, 女客只能让罗夫人们出面,见此情景,又有多少人心浮动?寿安伯一?向都是武将出身,疆场上?驰骋博荣誉,莫非下一?代打算慢慢投向文官么?? 也有人觉得多想了,顶多就是亲戚之间?互相帮忙而起,俗语说娘亲舅大,还不许人家?帮帮手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总之这场宴会办的热热闹闹的,宾客尽欢,兴尽而归。唯有几个亲近的人留下收拾残局。 宋朗旭一?只手揉脸一?只手揉腿,这一?日是笑的他脸都酸了,腿也站疼了,那口?心气一?松,他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只想倒哪儿算哪儿。 三年过去,蒋学文又长高不少,俨然是大人模样,只是一?开口?还是显的他性格跳脱,“考乡试你都嫌烦,以后会试,殿试又什么?办?” “那我就不办了,爱咋咋地?!太折腾人了。”宋朗旭还在一?个劲儿的揉着胳膊腿。 “嘿嘿,等你早点娶个媳妇回来,就能帮着你操持这些事情啦!”蒋学文突然闷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宋朗旭一?听,这话的意思不对?啊!无缘无故的提这个做什么??他偷偷撞了蒋学文一?下,“几个意思啊?听话听音,你难道要?成亲了?” 蒋学文又闷闷笑了几声,“别胡说,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宋朗旭故意拖长声音,“总要?有这个人,才能坏了人家?清誉吧?没有的话上?哪儿坏去?快说快说,我的嘴你还不信吗?比葫芦还葫芦。” 蒋学文这才扭扭捏捏的提到,他爷爷在替他相看合适的人家?,他们互相见过几面,彼此都很满意,如果没有问题,就准备走三书六礼了。 “这是好事!恭喜恭喜啊!” 蒋学文又憋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摸后脑勺,“那姑娘很好很好,那天?相看我碰见一?个挑水上?山的壮汉,他泼湿了我的衣角,本来想要?重新换衣服的,时间?却来不及,幸好人家?姑娘不介意,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认准了这个姑娘。” “天?赐良缘,命中注定,这才是正正好的一?对?呢!”宋朗旭正色道,能够不被?外像迷惑,那姑娘的确不错。蒋学文表面上?看着纨绔,其实接触后才知?道,他心地?善良品行端正,又有爵位等着承,本是良缘一?桩。 蒋学文又笑起来,“周大的孩儿都已经一?岁半了,我也需要?努力才行啊。你呢?宋解元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我啊,至少也要?等到三年后吧,先考过一?回会试我才甘心,不然我身无长物?,拿什么?养育妻儿呢?” “也对?,那我提前?先祝你前?程似锦了!”蒋学文拱了拱手,再三强调着。 二人又笑闹了一?阵,这才慢慢散去。 * 热闹过后,宋朗旭本以为他的生活会逐渐回归正轨,他也要?继续为三年后的会试做准备,却不想有接二连三的帖子送来,邀请他参加这样的诗会,那样的文会,号称互通有无。 宋朗旭觉得学习也不能闭门造车,即使跟贩夫走卒交流也有益处,就挑了一?个文会去了,上?半场的画风还比较正常,文会上?的人挑了一?些冷门诗词做鉴赏,或者聊自己最近看了哪些偏门书籍,下半场的画风就开始突变了,有人做神秘状,自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笑容里带着一?丝“你懂得”的含义,然后慢慢把小册子展开,围观的人纷纷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宋朗旭还以为是什么?大儒著作,伸长脖子想要?看个清楚,却不慎把册子内容看了个清楚,登时也开始吸冷气。 艹!竟然是避火图!还是画风潦草,谁跟谁都认不出来的那种。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嘛!宋朗旭无语至极,早知?道就不好奇心这么?重了,有这功夫他回家?多练两笔字也比干这个强啊!他找了个借口?,偷偷溜走。以后再有类似的帖子送上?门来,一?概不去。 只是如今,四书五经他已经读了个通透,不说倒背如流也差不了多少,再想继续进步,可能需要?更?多的历练才行,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这个道理。 敬源先生旁观了一?段时间?,确定他心里有事这才跟他搭话,“怎么?,最近怎么?没精打采的?” “没什么?。”宋朗旭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心中困惑。 敬源并不追问,反而说道:“你得慢慢习惯这种生活,站的越高,看见你的人就越多,自然会有人上?门来阿谀奉承,不需要?你开口?就帮你把事情办好,因为他们害怕得罪你。甚至有时候,等到事发了,你才知?道有这个一?个人物?。” “前?朝曾经有一?位沈首辅,官至一?品荣耀至极,偏偏倒在一?位耕田老汉的手里。他有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有位族亲,仅仅是跟他见过一?面,就敢号称是他的子侄,侵占周边的农田,最后碰到一?位倔脾气老汉,硬是上?京城告御状,舍得一?身剐敢把首辅拉下马,最后查出那个族亲侵占了五千亩良田,你说,这时候沈首辅喊冤会有人信吗?” 宋朗旭摇头,“必然不信,就算沈首辅全然无辜,也是因为他的权势,族亲才有这瞒天?过海的胆子。” “所以啊,你要?记得,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做事必要?谨小慎微。”敬源再次强调,这何尝又不是他的血泪教?训呢?如果不是弟子,他未必肯说的这么?直白。 宋朗旭听得出师长言语中的推心置腹,犹豫着该不该把自己的家?事说了出来,他并不喜欢剖开自己的伤口?博人同情,只是此情此景,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于是他叹着气组织着语言,把自家?的事情说了出来。从刘家?的前?倨后恭,态度骤然转变,以及宋大伯当初的傲慢,再到后来的颓废认输。 敬源认真倾听着,突然说道:“他们遭到了应有的报应,这难道不算一?个好结局吗?” “这哪里算什么?报应?不过是强弱转换攻守易势,以前?他们是强我是弱,所以他们随意对?待我看轻我,等到我成了强者,他们成了弱者,所以轮到我施展拳脚去报复他们了。这只是最粗浅的弱肉强食而已,哪里有什么?公平公道?” “如果我一?直都是个弱者呢?弱者的公道就不是公道?” 这到底是正义的昭彰,还是强权的胜利? 敬源收起刚才的笑容,突然扬天?大笑起来,一?连串的笑声久久不散,倒把宋朗旭弄的惴惴不安,难道他说了什么?幼稚话? “这个问题,其实我当年也问过我的师长,他的回答是,让我等三年后再来看看,现在,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等三年,或许你能够想明白。” 宋朗旭只好怏怏答应下来,不说就不说吧,他本来也打算慢慢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敬源等到宋朗旭走后,提笔写了一?封信件给?远在照城的赵辰之,打算让他收留徒弟一?段时间?。 徒弟笨也愁,徒弟锋芒毕露也愁,需知?官场本来就是妥协跟退让的地?方,如此尖锐很容易折戟沉沙,还是先让他多磨磨性子吧。 只是,敬源自己又笑了笑,如果连这个锋芒都没有,也就全然失去少年锐气,没了一?扫浊气的胆色,还活个什么?劲儿?辜负了转世成人的机缘,不如当个庙里的泥胎木塑好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来。 第七十三章 等信件送走后, 敬源又做了一些其他的措施,然后才?告知?宋朗旭这个?决定。 “去照城?”宋朗旭有些犹豫,他虽然有心出去游学, 但是并没有想好到底去什么地方。 “对啊, 照城, 你的赵师兄在照城经营的特别好, 已经升官了。”敬源脸上都是无奈的笑意?。 这事说起来宋朗旭也忍不住想笑,太逗了。赵师兄也是个?妙人, 只要他舍得下脸面,能干成别人都干不成的事情来。 之前说过,宋朗旭整理了一本养猪手册, 特意?交给了赵辰之,赵辰之就?带着这本册子上任了。去了照城, 赵辰之才?发?现,之前的县志啊邸报, 顶多就?是写出照城的一小部分问题,至于真正的问题,那可?多了去了!人口流失, 无人耕种土地,土地贫瘠, 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关键是,还缺银子,虽然免了十年的赋税, 但对于本身就?没钱的照城人来说,聊胜于无。 赵辰之就?想了个?主意?, 他一边安抚流民耕种,一边推广养猪计划, 等到年底了刚好养出几头猪来,千里迢迢的给送到京城来呈上御前,宣称别的地方都有贡品,照城虽然贫瘠但是心意?不能少,所以特地送上贡猪几头。 自然有人说猪肉价贱,怎堪呈上御案?隆庆帝倒是没有生气,言道猪乃是六畜之首,寻常百姓过年都是拿来供祖先的,怎么不算珍贵呢?特意?切了猪头肉,还分发?给各家?大?臣,事后,专门?拨了一笔款子给赵辰之,令他安心地继续留下。 赵辰之这穷哭的有理有据,别人看不惯又能怎么?还不是只能眼巴巴看着? 只是私下里,他们难免拿这事一乐。 宋朗旭想清楚这些关节后,又觉得去照城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无所有的贫瘠之地,才?能够大?肆施展拳脚和?所长?。 “既然如此,那就?去照城吧!” 宋朗旭既然决定出去游学,就?需要先收拾好行李和?财务,保障后勤。不过好在从京城去照城的距离不算太远,走水路的话二十余日就?能到。 他收拾东西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人,罗相东很快得到消息,思索再?三?后,还是觉得因为应该来一趟问清楚。 得知?他是想要出去游学,罗相东沉吟后答道:“这是好事,大?丈夫生于此世,必然要做出一番事业,这才?不枉费走一遭。但是你想过该怎么安置朗月吗?” “自然是跟着我一起走啊,虽然照城条件差了些,但我不会委屈她的。”宋朗旭脱口而出。 罗相东摇摇头,“你这才?是孩子想法,男子晚些成亲也不要紧,先立业再?成家?也是好事,但对女?子来说,早点相看定下来才?是正经。如今朗月正好十三?岁,年纪不大?不小,她这个?年纪也不是没有定亲的,再?耽误下去,好男儿?都被别家?挑光了。” 毕竟是五妹妹唯一留下的血脉,罗相东还是很关心的。 宋朗旭沉吟后回答,“我反而觉得现在,妹妹跟着我去照城是更好的选择。朗月越是长?大?越是好看,我怕我护不住她。要是谁起了歹意?,我甚至没办法抗衡。而正经的嫁入谁家?做夫人,丈夫的心能长?久如一吗?公婆又能答应吗?” 这才?是他讨厌原著男主的根本原因。男主先是跟朗月书信传情,被她的才?华所折服,再?被美貌惊叹,情浓时也不知?道说过多少甜言蜜语,也丝毫不在乎朗月不能开口说话的事情。可?惜一旦情海生波,那是甜言也飞了蜜语也不见了,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全然不顾朗月是如何的无辜,这才?让朗月郁郁而终。 而正经的家?人,又有几户明事理的公婆能够接受一个?生患哑疾的媳妇?甚至不能出门?交际辅佐夫君,美貌又易生是非,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罗相东有心说自己会仔细挑选,最终找到一户顶顶好的人家?,可?是他心里更清楚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朗月最好的结局就?是寻到一户位高权重的人家?做侍妾,生个?一儿?半女?终身有靠,可?那样,还不如留在家?里呢!至少兄长?不会嫌弃。 “可?是你不担心这样,影响你的婚事?” 宋朗旭洒脱一笑,“能影响到什么?我也不能干看着妹妹不管吧?办法多得是,到时候再?说呗。” “你都想好了,我也不多干涉了。”罗相东最终长?长?叹气,“就?先这样吧。”主要是,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甚至还觉得宋朗旭想的更周到。 宋朗旭把罗相东送走后,无奈的转到书房侧面,“出来了,我都看见你的衣角了。” 墙角没有冒出人来,但是有衣服摩擦的声音,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走了过去,亲自把听墙角的人逮出来。 宋朗月低垂着脑袋,半点动静也无,等他再?凑近一点,才?看清她撒在衣襟上的泪水,在衣服上浸出好多个?小圆点。 宋朗旭登时无奈又心疼的很,“哭什么呀,你知?道我不擅长?安慰人的,只能跟你对着哭,明天出门?让人一看,好么,两人眼睛都肿成桃子,还当?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宋朗月扑哧一笑,眼睛含在眼眶里,依旧是一副楚楚可?爱的模样。 看她情绪好转,宋朗旭才?接着说:“有人努力上进是为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我上进是为了让我跟家?人过上好日子,有余力的情况下再?帮着别人过好日子,如果连你都护不住,还混个?什么劲儿?!” “朗月,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是彼此相依为命的亲人,同命运共甘苦了。” 宋朗月止住眼泪,又比划一个?大?拇指,宋朗旭连忙做胆小状,“差点忘了提大?姐,你可?不许告状啊!” 宋朗月偏要昂起头,那意?思就?是想要她不告密,可?没那么简单!宋朗旭又是讨饶又是赔礼,这才?把小姑娘哄好了。 等把小姑娘送回屋里,他才?继续收拾行装,虽然只是出去游学,但是要归置准备的东西也很多,少不得精心准备。 现在已是十月,等到开了年,他们就?出发?。 * 冰雪初初消融化冻,他们就?踏上了去照城的大?船上,要坐十来天的船,然后转马车走上五天,就?能到了。 众人在码头一一送别挥手,直到船只变成小小的黑点。 罗恒景看着船只消失不见,心头升起几分怅然,他自从出生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京城郊外的城隍庙,照城......那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地名?,会有完全不同于京城的景色吗?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1节 只可?惜他去不了,除非等到日后考中功名?外放,不然他怕是离不开京城这方寸之地。罗恒景越想越是怅然,心情低落的很。 等他稍微振奋精神,环顾四周又好奇道:“恒睿怎么没来呢?” 罗大?夫人淡淡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恒睿自从落榜后,抓紧一分一秒的读书,片刻不肯放松,前几日刚病倒了,我让他在家?休息呢。” “喔,但是他也逼的太紧了,这样不好。”罗恒景摇摇头,“等我回去劝劝他,学习也要注重一张一弛。” “也好,你多去劝劝吧,他这样没等考中,先把身体弄倒了。”罗大?夫人也摇摇头,“走,回家?去。” * 宋朗旭等上大?船后,如今的造船技术已经能够造出排水量几千吨的船只,来往于内河之间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船上航行物资不丰富,每隔几日就?要靠岸采购一次。 在船上熬了几天,下船时他脚都在发?飘,总觉得还在船上晃荡,踩不到实地。其余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大?家?都是旱鸭子,晕头转向?的。 他们在岸边休息了半日才?继续出发?,赶了几日路才?到了照城。越走越是偏僻,人烟也越加稀少,有时走上一整天也未必能够遇上几个?人。 这地方虽然人烟稀少,但是风景却意?外的好看,一轮红日跃然而上高悬空中,把光芒撒向?人间。 宋朗月还未见过这样的好景色,贪婪的看个?不停。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才?知?道竟然是这么美的样子。”宋朗旭叹道,“如若闭门?造车,那才?是误了自己啊。” 宋朗月也点头称是,她也没有见过,此行不虚啊。 不过等到了照城时,两兄妹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等等你要说面前这栋低低矮矮掉漆的建筑物,竟是是照城的衙门??!谁也不敢信啊。 但是再?看周围的房屋,只有更破烂更腐朽的,有这两厢对比,竟然还显得衙门?还没那么破烂了,果然是对比出真知?啊。 石头下去敲门?,敲了好半天才?有人懒洋洋的回答,“大?人出门?去了,有事留下状纸即可?。” 石头都乐了,“我们是你家?大?人的师弟,特意?来投奔的。” 门?房嘀嘀咕咕上这儿?来投奔,还是打开了门?,让他们先进来。 第七十四章 宋朗旭本以为等等赵师兄就该回来了, 结果等啊等到?了天黑,也没见着他的人影。大家又饿了半天,只等着他拿主意。 无奈下, 宋朗旭说去外面寻个餐馆酒楼先糊弄一顿, 等白天再说, 结果问了一路, 大部分?餐馆都关了门,只寻到?一个路边小?摊, 勉强吃了个饱。衙门里?条件简陋,只能勉强收拾收拾先睡下。 又熬到?下午,赵辰之才姗姗来迟, 一碰面,宋朗旭忍不住先呀了一声。 从前赵辰之也是?白净书生一个, 摇摇扇子吟诵诗句,能吸引不少小?姑娘的目光, 现?在俨然成了一条黑棍,黑的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如果不是?熟悉的五官, 宋朗旭都不敢开口认人。 赵辰之却一改从前的风度和矜持,一上来就抱着宋朗旭转了两圈, 帮帮敲了两下肩头,宋朗旭被他敲的龇牙咧嘴,连忙闪开:“干嘛呢!” “这是?他们照族的见面礼节, 祈祷对面的人身体健康。”赵辰之哈哈大笑,“走, 进屋去。” 两人虽然书信往来,毕竟信件不能描述太多, 只捡要紧的说,赵辰之也是?一贯的报喜不报忧,丝毫不提自己的难处。 宋朗旭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但是?他并?没有追着盘问,反而说起自己的近况,他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是?认真读书,徜徉于书本中。 赵辰之的经历可就丰富的多,他先是?赶到?赴任,然后被照城的穷困惊了,穷,太穷了!一穷居民就要外流博个活路,人口更少耕地无人种,自然更穷,一整个恶性循环。 还有民族混杂,风俗礼仪各不相同?,遇到?风俗碰撞时,各有各的道理,闹到?最后两边都不愉快。 赵辰之自然也不是?白给的,他深入走访后,指定了种种有力措施,比如新建医馆提高?乡民身体素质,招揽人口等等,奈何?收效甚微,起的效果很小?。 赵辰之不信这个邪,他自认想的很周到?,怎么没有效果呢? 宋朗旭听着他说了半天,突然发问,“师兄有没有亲自去监督这些措施的实?施?” “监督了啊!”赵辰之很莫名其妙。 “怎么个监督法,是?亲自盯着那些人做事吗?还是?吩咐下去就算了?”宋朗旭紧紧盯着赵辰之的眼睛,要他能说出实?话。 赵辰之一愣,“自然是?吩咐给官差衙役和里?正们,让他们去做了。” 宋朗旭沉吟了一会儿,蘸起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乡村自治”四个大字,意思就是?说,乡村一级的政策推动全靠小?吏和里?正,那问题也就出在这个地方了,官差跟里?正们学识参差不齐,自己对政策都一知半解,又要怎么推行乡里?呢? 甚至还有些因?为侵犯到?自己利益的,故意曲解的,那再好的政策也会变了味道啊。 可能赵辰之自己也想过这方面的问题,被他一点拨后茅塞顿开,但是?紧接着转为疑惑:“可是?照城地大人稀,乡村众多,要怎么才能把这事宣传得人尽皆知呢?” 宋朗旭微微一笑,又写了四个字,移动衙门。 这事还是?他从新闻里?得到?的灵感,碰上那种地广人稀的地方,法院就会派出工作?人员上门,人称移动法庭。重?要的是?做事而不是?面子,不是?吗? 赵辰之迟疑了一下后越想越有道理,猛的一拍大腿,“行,那我就去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出奇招说不定能够致胜呢? 想通这个关节后,赵辰之拉着宋朗旭完善细节,两人一聊就聊到?晚上,赵辰之才收起草稿纸,邀请宋朗旭去吃晚饭,不过晚饭的菜色......看得出来还是?尽力筹备了,仍然显得十分?简陋。 赵辰之有些不好意思,宋朗旭却率先动筷子,“师兄都吃的,我怎么吃不得?”主动放进碗里?。其余人跟着用?饭,吃过饭后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毕竟平时睡惯软枕,突然变成硬板子,是?有点难以入眠,一晚上睡的他腰酸背痛的。 努力让自己适应环境,筹备了几?天后,赵辰之准备好的移动衙门就正式开始了。 朗月听了这桩新鲜事,非常想起凑热闹,他倒也不是?不许,而且想要等事情安定下来再安排她去看。朗月只能怏怏的答应下来。 第一个施行移动衙门的地方,也是?赵辰之精心挑选过的,距离照城的距离不远不近,尚且还在权利辐射范围内,不用?担心有太多突发的意外。 赵辰之满心踌躇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他们在那个村子赶集的地方支好帐篷,带了一点简单的依仗,就要支起一副简单的队伍。 赵辰之推开笔墨,上书四个大字有冤告官,再把横幅高?悬起来,赵辰之得意欣赏的书法,又要把自己的官衔也写出来。 宋朗旭连忙阻拦了他,“且慢,别写官衔!”赵辰之本来是?知县,上回被提成知州,做的事情没变,但是?官位升了两级,待遇也提升不少。 “为何??不写明官衔,别人怎么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赵辰之十分?好奇。 “官衔是?要写,但不能写这么高?。师兄,换成是?你,突然在路边遇到?一个人声称自己是?当朝首辅,你信吗?” 赵辰之脱口而出:“当我是?三岁小?儿呢!我没那么好哄!大路边都能遇见首辅?” 宋朗旭但笑不语,赵辰之一点即头,讪讪的摸着脑袋,把官衔改成了衙门里?的主薄。这个职位不高?不低,在乡民眼中已?经够用?,又不会吓的人避让三尺。 等到?横幅一挂,果然招来了一群人围观看热闹,有那不识字的就问识字的人,在这里?摆台子是?要唱戏吗? 识字的一咽唾沫,压根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扭头便走。问了好几?遍,才有人颤着身体回答,“说是?衙门来的主薄大人,给咱们伸冤来了!” 奇闻,前所未有的奇闻,从来只有“有理没钱莫进来”的衙门,还有主动送上来给人评理伸冤的衙门,难道又是?新的骗局,想要把他们一锅端了? 众人都用?敬畏的眼神望着这么一方小?帐篷,帐篷内外完全是?两方天地。 赵辰之此刻沉下心来,不紧不慢的望着帐篷外的人群,人群都远远的看着这边就是?不敢凑近,不由得让他思考起来,乡民对衙门是?何?谓敬畏。 敬畏敬畏,也就敬而远之,真遇到?什么纠纷他们更愿意相信里?正或者族长,根本不往衙门来,同?样?,衙门如果想要摸清底下的情况,只能全凭里?正的良心。可是?良心在利益的腐蚀下,又能支撑多久? 赵辰之一想到?这个关节,脑海中的种种策略喷涌而出,灵感如泉涌,让他恨不得在纸上狂写一通。 他奋笔疾书,宋朗旭则是?观察来往人群,果然,人人只当这个是?热闹,却没有让自己成为热闹的想法。 不过本来也是?应该的,想要改变人的想法,不是?一时三刻就行,想要取信于人,只能依靠时间和真心,他可以慢慢等。 第一日他们空手而归,第二日也是?如此,第三日还是?照旧,赵辰之守了三日后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行返回,只留下宋朗旭守候大本营。 他也继续耐着性子等候第一条撞上门的鱼。 帐篷外,有人盯着里?面来来回回的人,紧紧捏着手指,抬起的脚反复放下。 他想起母亲的殷殷期盼,盼着他平安就好,又想起无辜殒命的父亲,心里?的怒火就难以平息,不 报父仇,枉为人子,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白白死了? 他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脚,朝着帐篷走过去,他只是?打听打听,打听完就走。 第七十五章 宋朗旭守了几天后, 就?发现简直比看大门还无聊,从早到晚别说过来告状的?,连问路的?都没有, 白白耗费时间。为了打发辰光, 他自己带了几本书慢慢看。 赵辰之处理完衙门的?事情又摸了过来, 看到一整天没动静的?帐篷, 忍不住长吁短叹:“什么时候来个人呐!让我开个张啊!” 逗的?宋朗旭都笑起?来:“师兄你当是开铺子做买卖呢!还开个张!要是真开张了,我还担心你忙不过来呢。” 赵辰之却是难得的?正色, “如果?非要选,那?还是不开张的?好,象征着天下太平, 无事发生。”医馆上都会挂着横幅,宁愿架上药生尘, 但愿人间无病人。衙门也是同样的?道理。 两师兄弟正在互相取笑,就?听?到帐篷的?侧口有人努力镇定?的?声?音问道:“这里是干什么的??” 赵辰之一个虎跳, 哈哈哈终于有事情上门了!这还不快点上去处理?谁知道他动作过大撞得庄子一晃,对方反而被他吓了一跳倒退几步,惊疑不定?的?望着这边, 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宋朗旭假咳两声?,示意师兄可别把鱼吓跑了, 等了好几天才来的?鱼啊。 赵辰之连忙冷静下来,“我是主簿有事找我,我可以帮忙写状纸, 然后找人核查你说的?情况是否属实,如果?一切属实, 就?转交给上面的?大人审理。当然,丑话说在前头, 如果?是诬告的?话,你可是要挨五个板子的?,年轻人,做事前可要想清楚。” 这规定?还是赵辰之刚添的?,就?是担心有人拿衙门涮着玩,而对于真有冤屈的?人来说,别说五板子就?是五十?板子也要告!不然出不了心头这口冤屈气,所以青年听?完这点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光芒。 能被赵辰之带到这个帐篷里来的?,无一不是心腹之人,既然来了,那?就?得说完再走。 * 青年一说就?是半个多时辰,直说道太阳收工,点起?油灯还没算完,也听?的?一帐篷人跟着抹泪。无他,真情实感而已。 青年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他居住的?葫芦村跟苦瓜村是两个相邻的?村子,平时难免会因为一点小摩擦产生矛盾,你摘了我家的?瓜,我踩了你家的?嫩瓜苗等等,没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是要被插着腰骂上两个时辰。 这些尚且能算作小矛盾,抢水才是真正的?矛盾。每回抢水那?是真的?人脑袋能打出狗脑袋,全村壮丁齐上阵。 青年,也就?是胡小三,他的?父亲就?是这么死的?,因为当时情况混乱人又多,谁也没看清是谁动的?手?,只说胡老汉是自己失足踩到鹅卵石摔的?。 胡小三没能亲眼所见,但他不信以他父亲一贯的?好身板能这么容易的?摔死!只是没人给他提供更多的?线索和证据,胡小三只能把事情藏在心里,等待机会。可越是想,越是憋屈啊,胡小三越说,眼泪抹的?越凶。 宋朗旭给人递了纸擦泪,“那?你想要的?究竟是真相,还是给你父亲讨要公道?毕竟失足也有可能是真的?。” 胡小三接过草纸捏了又捏,还是沉声?道:“我要真相!如果?真是意外?我就?认了,如果?不是难道让我爹不得安宁?” “好,你画个押留个地址,这事我们会想法子查清楚的?。”宋朗旭把胡小三的?具体信息记好,这才把人送走。 等人走了,赵辰之这才伸了懒腰站起?来,刚才可把他累的?慌,其他人就?负责收拾工具,准备回去。 “抢水是怎么回事啊?” 赵辰之就?细细给他解释,农田灌溉除了老天爷赏面的?雨水,也看谁家田挨着水渠河道近,近的?话自然占了便宜,能够先灌自家的?地,如果?隔的?远的?,只能从旁人田地里一点点引水过去,都是需要好好商量的?,有人觉得水从自家过带走了肥力又或者运气,还会半夜偷偷扒开堤坝等等,总之是说不完的?糟心事。 但是水力就?涉及到收成,坏了收成那?是要饿肚子的?,所以,抢水就?成了大事。 宋朗旭听?了一耳朵的?抢水经,总算明白怎么回事,说白了还是资源太匮乏不够分配,因此导致的?锅。 就?不能多修建储水渠吗?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2节 “人工又从哪儿出呢?工具从哪儿来?哪个村先哪个村后呢?”赵辰之随口举了几个问题,说的?他头比斗大,他能下命令,别人能磨洋工,赵辰之又不能下狠手?逼着人家干,所以卡在这儿了。 “等过些日子再说吧。”提到这个,赵辰之意兴阑珊。 他们收拾完东西带回家,顺便从衙役里调了两个机灵的?去打听?情况,衙役们都是本地人,三亲旧故多的?是,关?系绕着绕着没准就?能打听?到事情的?真相。 还真跟胡小三说的?差不多,那?天人多,有人就?看到了胡老爹本来站的?好好的?,根本没进人群里, 人多起?来然后就?摔了,当时起?不来身,等送回家时已经不行了。 虽然别人都说不应该不至于,这种猜测却不能做证据,况且人都下葬了,以现在讲究入土为安的?风俗,除非胡小三不打算继续在葫芦村过了,他就?不敢开棺。 这事还就?这么僵持住了。 出师不利,第?一件事就?没办法,赵辰之有些郁闷,但他也不是为了政绩就?胡编乱造的?人,便把目前查到的?东西都告诉了胡小三,胡小三把那?些东西瞧了三遍,最终只是长叹一口气,罢了。 或许真的?是他爹走了背字吧。胡小三经过这段时间,慢慢想开了。 不过赵辰之却发现了胡小三的?优势,这人力气大干活的?一把好手?,虽然不识字但是脑子灵光,赵辰之打算留着当个跑腿传话的?,也好做点事情,就?是待遇一般,比衙役还差点。 胡小三当即就?答应了,不为了银钱,而是为了在衙门当差的?体面,别家不敢欺负他家只有一个孩子。 后来又陆陆续续接了几桩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丢了鸡少了牛,纯纯的?浪费精力。 宋朗旭眼看计策不奏效,讪讪的?,要不然咱们再想点别的?招数?比如先开始搞春耕吧?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可关?系到一年的?收成。 而照城人口少土地多,要是能够多些人手?来,哪怕多开垦一亩荒地呢!那?收成都是赚的?。 人口是变不出来的?,所以一早赵辰之就?公布了规定?,成年的?妇人也能分到三亩荒地,满十?二?岁以上的?少女也能分到一亩半。 女子力气虽然小些,但也不能完全不能种地,顶多就?是手?脚慢些耗费更多时间,总比完全没有强啊!只是肯来衙门登记的?妇人,寥寥可数,一本册子上还没写满前三页。 赵辰之背后打听?过,都说自家的?田都种不过来,哪儿还有空来开垦别的?地呢?所以这事就?这么搁置了。 宋朗旭摇头:“如果?说有家有口的?妇人忙不过来我能理解,家里只剩下妇人的?呢?她们还能忙不过来?只怕有人人为设置门槛,生怕这些人脱离控制吧?”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给我搞层层加码,暗中牟利?”赵辰之眯起?眼睛,“他们有这个胆子?” “那?就?是师兄你小看他们的?胆子了,他们怎么不敢?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甚至敢践踏律法,你说他们敢不敢?” “行,我去找人问一问。”赵辰之心里虽然不信,却找不到更好的?原因。 结果?这么一问,嘿!还真的?问出问题来,对着给妇人授地的?事大伙儿都知道,但是对于背后设置的?条件,有人说要按照市价给银子的?,有说是帮衙门白干活儿的?,甚至还有人说知县是个色中饿鬼专门糟蹋妇人的?.....后一个流言把赵辰之气的?差点蹦起?来。 本来挺好的?政策,就?这么推不动了。 赵辰之打算重新?推动这些政策,找人挨个挨个进村子解说政策,而宋朗旭想到另外?一个方面。 想要收成多,除了精耕细作外?,工具的?使用也很重要,如果?有省力工具的?话,还能开垦更多的?地。 他之前就?设计了好几款的?铁锹铁铲的?辅助工具,能够在翻地时更加省力省心。 有过种花经验的?人就?知道,下种之前需要先把泥土翻松敲碎,然后再施肥下种,这样种子才能吸收到足够的?肥力。如果?土壤板结的?话,储水储肥能力都会下降,还会缺氧导致根系不发达不稳固,所以春耕才会需要先翻土。 而翻土这个活儿本身就?非常耗力气,没有机械化的?现在只能靠人一铲子一铲子的?挖,或者耕牛拖着犁慢慢翻。 经过改进的?铲子,角度更加贴合下力,而且多了一个后覆的?脚踩支架,一踩就?能把铲子嵌进泥内,比原先的?工具好用多了,初步估计能省一半的?力气。 让铁匠打造好后,宋朗旭亲自带着师兄去郊外?的?田边试用工具,一踩一撬,再踩再撬,真的?把原先的?工具好用。 赵辰之好奇上手?,轻轻松松就?能撬起?一大块泥土,让他接连挖了老长一条地垄子,还意犹未尽。 胡小三也上手?试过,果?断说:“平时我能一天能挖一亩地,如果?用这个,我至少能再挖一亩半!” 真的?又这么神?奇么?本来在旁边看热闹的?乡民?壮着胆子喊:“小哥儿,能让我试试吗?” 宋朗旭摆摆手?,“不急不急,再让我妹子试一试。” 宋朗月今儿也跟了来,换了一身简单利落的?衣裳,然后用薄纱挡住脸庞,此刻她正跃跃欲试想要接手?。 她的?身形一看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甚至还格外?瘦弱些,拿着那?新?式铁铲也是轻松一铲,一点都不费劲,轻松写意。 不过朗月挖了几铲子,放在铲子后又提出一个可改进的?地方,最好在铁铲棍上多加一圈防滑的?,不然用久了会打滑。 她热的?额头冒了汗,却格外?认真的?比划着,宋朗旭都一一记下。 看个小姑娘都不费力,其他人哪儿还稳得住?纷纷自告奋勇过来试铲子和其他的?工具。也有人过来打听?他们是干什么的?,这些工具哪儿能买得到? 宋朗旭笑眯眯的?说:“我们是衙门专门请来做农具的?,这不是刚刚做好就?来试用吗?这些农具好不好用,总归还是大伙儿说了算,也麻烦大家给我们提提意见。” “当然当然,要说种地我们才是好手?嘛!不过县老爷用心了啊,还专门请人来做农具!”那?些人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赵辰之又趁机了解一些家常,把各家的?情况摸到一清二?楚,大家都把他们当成做农具的?匠人,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虑,都说自从换了新?大人后,他们的?日子比原来好过多了。听?的?赵辰之感动不已,百姓虽然不开口但心里自有一把秤,谁对他们好他们都记在心里。 就?这么在郊外?耗费了半天时间,又对如何改进农具有了新?思路后,他们这才收拾着准备回衙门。 路上,宋朗旭自然发现有人跟着他们的?马车,他若无其事的?看了赵辰之一眼,赵辰之也回了一个无事的?眼神?,示意自己知晓。 第七十六章 照城本身就是赵辰之的管辖范围, 说的夸张点?,地洞里?老鼠今天偷了?多少?粒米他都能查到,更何况还有人胆肥到居然敢跟踪他们呢?不过?一?个?下午,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壮, 赵辰之已经查了?个?一?清二楚。 “一?户姓丁的人家, 两兄弟?”赵辰之看完资料, 愣是没?有发现跟丁氏兄弟有任何关联,但是, 没?有好处怎么可能胆子这么肥?他已经在脑中风暴,幕后到底是谁指使?的?是不满意他政策的大户们?还是上次儿?子犯法求情无果的乡绅?或者兼而有之?总之都很可疑,后续要静观其变还是立刻抓捕呢? 还没?等赵辰之想好对应的政策, 宋朗旭迟疑翻看了?资料后,提出自?己的疑问:“这两人的姓名有些耳熟啊......” “但是朗旭你在照城能有什么熟人?”赵辰之接口。 对啊, 他来照城才多久?又?能认识什么人?宋朗旭找脑子里?翻来覆去的过?一?遍,迟疑说道:“莫不是那户人家?当初跟胡小三有纠葛的人家?” 胡小三为了?查清父亲的死因这才壮着胆子来寻衙门, 结果没?查到任何可疑之处,他最?后也想通,这事就算过?去了?。如今这丁氏兄弟居然反过?来找他, 这不叫做贼心虚还有什么叫? 宋朗旭跟赵辰之对视一?眼,目光中都透出同?一?个?意思, 有猫腻啊! 赵辰之经的事更多,很快镇定?下来,“别惊动他们, 先找人跟着,看看他们到底要干嘛。”捉贼要拿赃, 光是跟踪也不能算是什么证据,且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花样没?用出来。 宋朗旭也是这个?意思, 再说了?,难道还能为了?一?个?区区的跟踪就放弃正事?他还要继续改进农具。 农具跟耕牛,都是乡民春耕时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有了?力气大的耕牛,乡民耕种时才能省时省力,开垦更多的田地,前朝的官府,甚至还有耕牛租赁的业务,把属于官府的官牛租借给?无牛的农户,一?方面让他们节约气力,一?方面能够赚取租金继续养牛。只是再好的经也顶不住歪嘴和尚,念着念着就歪了?,把病牛弱牛拿去出租,这项制度才渐渐名存实亡的。 宋朗旭从旧资料里?查到这项规定?,便?觉得改良过?的农具拿来出租刚刚好,虽然是农具却也含有不少?铁,并不是普通村民能够置办的起,成本太高。如果等他们慢慢攒钱,春耕都过?去了?,官府出面租赁能够降低他们的成本。其次就是农具的损耗没?有耕牛那么高,就算用坏了?还可以让铁匠重新浇筑。 总之这个?主意不错。 这些日子他时常带着胡小三去郊外试用改良农具,让这些农具更加符合乡民的使?用习惯,也更省力气。渐渐的,他们跟附近的村民都混熟了?,乡民也提了?不少?有用的意见。 宋朗旭忙着重新绘制图纸,什么丁氏王氏的,全都被他抛到脑后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朗月竟然对画图纸也这么有兴趣,坚持每天跟着他出来,帮着一?起画图纸增加效率。小丫头虽然不能说话,竟然靠着手?指比划跟人沟通交流,把意思传达的清楚透彻。 改良农具的效率增加不少?。 赵辰之把改进好的图纸送去铁匠铺,特意叮嘱做好一?批就送出来,先给?乡民们发下来,春耕的时间不能耽误,省一?点?时间算一?点?。 能够看着自?己脑中的构思,从图纸变成实物,再送到田间地头,这是充满了?荣誉感的,宋朗月惊叹的看着这些农具,她现在看这些东西,比看着金簪银钗还要顺眼。 第一?批农具做好之后,早就得到消息的乡民挤在衙门口,等着认领。而领到农具的人欢天地喜,高兴的准备去试用。 给?他们登记的文书还不忘叮嘱,“农具用坏了?记得带回来修,如果哪儿?用起来不顺手?,记得一?并带过?来告诉我?们,方便?改进。” 乡民们哄笑起来,他们还没?见过?衙门的人这么和善,有人壮着胆子问道:“如果真?的说了?,有没?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有了?,根据你提的意见,会有一?百文到一?两银子不等的赏银,当然,如果弄虚作假可拿不到这钱啊!”文书一?本正经的解释。 乡民们轰动了?,有赏银拿唉!忙碌一?年积攒下的银子才三五两,能拿到一?两岂不是等于小半年收入?这时他们全然忽略了?前头说的“一?百文”,只记着一?两了?。 在旁边围观的赵辰之松了?口气,他们衙门的人再如何绞尽脑汁想,也没?有乡民真?实使?用中提出的意见更好,大概这就是朗旭经常在嘴里?念叨的“实践出真?知吧”? 改良农具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等到意见反馈回来再重新改进,就是明年春耕了?。赵辰之盘算着,总算能够休息一?阵了?吧? 这些时日真?是把他累的够呛,忙前忙后的组织人手?,铁矿,铁匠等等,好容易才把一?堆的事情做完,他恨不得趴着休息。 赵辰之休息了?一?晚后,正要去找宋朗旭商量下一?步干嘛,刚刚走进后院,就被那味道熏了?一?跟头。 天呐,这是什么东西炸了?吗? 赵辰之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响,熏的他思维都停顿了?,他站在原处好半天才适应了?这个?味道,摇摇晃晃的走动喊着,“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石头从大缸边冒出半个?脑袋来,“在这儿?!” 他递给?赵辰之一?个?怪模怪样的棉布兜子,赵辰之学着他的样子戴好,顿时感觉松快了?许多,刚才鼻子都快失灵了?,如今虽然还是味道熏人,至少?不会影响他思考了?。 他看着面前摆的一?个?个?木桶,大缸,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是要干嘛?” 石头顶着一?身臭气说:“这是二少?爷说的,土法制肥料,正在调制配比,看看哪一?种最?好最?省事。” 赵辰之再看,这些东西摆在这里?,至少?也有小半月了?,没?想到在改良农具之余,小师弟还有空搞这些。 “他人呢?” “在后门领新的原,原材料。” 赵辰之找了?过?去,发现后门堆满了?各种找来的菜叶子豆渣豆饼以及其他,宋朗旭在其中轻巧转动,点?算数量,看到赵辰之过?来还打招呼,“师兄你怎么过?来了??来的也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赵辰之把人拉的远了?些,半是埋怨的说:“怎么不让下人帮忙来做?弄的你一?身都是泥。” 宋朗旭笑道:“他们能帮忙的地方我?都叫了?,但是配比这东西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再让他们干那不是更糊涂了??亲自?上手?我?才更明白。” 赵辰之转念一?想也是,自?己都弄不明白如何指挥下人?他转而去看那些缸缸罐罐,“那现在弄的这么样?” “已经差不多了?。”宋朗旭洗净双手?,从头说起:“我?曾经在一?本农书上看过?,如果想要农作物长的更好,就需要多加一?些微量元素,这些元素通常都在各种腐土以及粪肥里?.....”他说的就是最?常见的肥料氮磷钾,这三种元素在粪肥里?含量最?丰富,但是,别的植物落叶里?也一?样有,区别只是含量多少?。为实验哪种肥料最?好用,他就用了?土法发酵来实验,做出各式各样的肥料来。 这满院子的缸罐里?,就是实验出来的成品,大致分为发酵和灰土两类。 赵辰之听的似懂非懂,他对这些东西不太熟悉,但听小师弟说的井井有条有理有据的,心知错不了?多少?。再听说这东西能够提高粮食产量三分之一?,立刻来了?兴趣:“真?的?” 那可是三分之一?哎!一?百斤就能多出三十斤,能节约下多少?粮食,又?能多养活多少?人! “嗯,这数据是我?初步估计的,可能会有误差,以及各家耕种水平参差不齐造成的区别,但是不会低于五分之一?。” “这样已经够了?,完全够了?。”赵辰之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推广土法肥料,“这些肥料够多少?亩地用的?” “如果每天都生产的话,十天内的分量够一?百亩用,二十天后的产量够三四百亩,一?个?月后够一?千亩,然后逐步增加。” “有点?少?啊。”赵辰之托下巴思索着。 “其实不少?了?,肥料东西好,其实跟补品差不多,不能天天吃的,偶尔补一?补就够了?。”宋朗旭说道,肥料撒多了?还烧苗呢! 既如此,赵辰之就准备把肥料推广开来,让更多的人受益,宋朗旭连忙拦了?拦,耳语一?番,赵辰之认真?思索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 能够在衙门当差,自?然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但是以现在人勤劳肯干的性子,依然会在乡下留几亩田地种粮食,或是菜地之类的,能省一?个?铜板算一?个?。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3节 照城衙门一?共有一?百来号人,每一?户都领到一?些臭臭的肥料,据说是从江南传过?来的好东西,能够增加粮食产量,江南!那可是鱼米之乡,气候适宜,同?样一?亩地种出的粮食据说比他们照城高了?一?半!谁听了?不心动呢! 而这回知州老爷念着他们辛苦,有好东西先想着他们,所以才发给?他们的。 有人眼馋肥料的效果,自?然有人质疑,毕竟粮食可是老百姓命根子一?样贵重的东西,一?个?姓张的官差试探着问道:“王哥,要是这肥料没?效果怎么办?我?不是信不过?咱老爷,而是我?们都笨的很,万一?弄错了?呢?” “诺,这里?有一?张使?用指南,就是教你们怎么施肥的,只要照着用,保管有效果!记着一?定?要照着做啊。”被称作王哥的男人清清嗓子,又?压低嗓门,“如果真?没?效果,到时候我?会在知州老爷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的。” 他话没?说死,却让这些官差心头大定?,老爷这人性子很好,不会让他们吃亏的,先照着办呗!王哥又?强调了?几遍保密,这才让这些官差们先散了?。 既然是独有的好东西,官差们也记着保密,除了?自?家媳妇谁也没?说,这要是透露出去,下回没?有好处了?怎么办? 各家人都按照纸上的记录,认真?的给?自?家的田地施肥。如果说粮食一?时还看不出效果,青菜黄瓜之类的就明显多了?,叶片根茎长的比以前旺实的多,个?头也更大,照这个?趋势下去,肯定?能结成一?批好瓜。 而在乡间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谁家今天吃了?肉,谁家买了?新花布都是一?目了?然的,谁家的菜长的格外好,也是能够轻易看出来的。其余的村民早就发现这一?点?,旁敲侧击没?打听出来后,更加好奇了?。 第七十七章 越是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的东西, 越是引人好奇,尤其是还涉及到这?种?粮食之类的机密,其余人更好奇了?。 张官差谨记着保密的要求, 凡是过来打听的, 都打着哈哈推了?过去, 嘴巴严的很, 但是总会遇上他推不动的人,比如?他的长辈。这?长辈还不是一般的长辈, 在?张官差小时候救过他的命,把他从河边捞了?起?来,如?果不是他, 张官差老早就?死翘翘了?,何谈现在?的前程。 无奈下, 张官差还是说了?,他是用了?衙门里发的肥料, 所以菜地才长的这?么好的。 张老伯又是遗憾又是辛酸的说:“好东西,好东西啊!要是家家户户都能有这?东西,该有多好啊!” 张官差知道自家伯父经过三十年?前的□□, 心里最惦记的就?是粮食,张了?张嘴狠狠心说:“那肯定的!知州老爷是个好人, 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我们这?些小的发肥料,肯定是惦记着推广开各家各户,又不晓得效果, 这?才先让我们试种?的。二伯,您就?先等着吧!” 张老伯长长的叹了?口气, “希望吧,希望吧。”如?果各家各户都能发肥料, 那今年?的收成?可就?不用愁了?。 张官差把自家二伯忽悠走了?,心里却挺不是滋味的,自家虽然占了?好东西,别家却没有,虽然便宜好占,心里却不好受。可是之前王哥再三叮嘱了?保密的.....他有胆子悄悄的透露出去,却不敢分给二伯家。 再说了?,发给他们的肥料都是有定量的,那一点?量也起?不了?多少作用,唉! 张官差再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不少官差家里,毕竟谁家还没个三亲六戚呢?现在?还是人情社会,秘密是瞒不住的,而且还会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千万别告诉别人”的速度传播。 没过十天,已经传遍了?整个城里城外,再过些日?子,其余的乡镇也该知道了?。 这?正?中了?宋朗旭下怀,与其费劲吧啦的从上至下的推广一样事物,还要遭受质疑,还不如?让他们亲眼见证新事物的效果,再来点?饥饿营销限量发售,那不用费劲推广,他们自己都会趋之若鹜。 因?为人有一种?奇怪的买涨不买跌心理。 赵辰之连连称奇,以前他想要推广一项政策,费老大劲儿了?效果还不好,还有一些本地乡绅宗族阻挠,如?今不需要他再多费力,已经有人再三过来试探,能不能推广土法?肥料呢?他们甚至愿意?出钱去买! 赵辰之又抻了?他们几天,这?才装做不情愿的样子答应了?,并且跟过来求情的村长里正?表示,因?为肥料产量有限,目前只能按照户籍上登记的田地亩数,限量购买。 村长没口子的答应了?,毕竟东西珍贵,限量他们完全能够理解。 既然要稳定提供肥料,那就?不是后?院那点?子产量能够供应的,赵辰之在?郊外选了?一片空地,开始督促匠人修一座肥料厂,好稳定供应。 宋朗旭把采购,生产,以及分配的活计安排下来,按照规章制度运转起?来,自己是终于能够放个小假了?。 赵辰之也同样放松下来,小师弟来了?这?么久,天天就?待在?衙门忙前忙后?,连照城有名的风景都没看过,岂不是遗憾? 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去城外三十里外的照城湖欣赏湖光山色。 他们坐在?前一辆马车,女眷们在?后?头。 赵辰之一路上观赏着农人忙碌的风景,自从得了?新发下来的肥料后?,竟然连歇的都不肯歇,赶着日?子就?要施肥浇水,生怕耽误了?农时。 不仅如?此,赵辰之一路走来,还听到不少关于自己的赞誉,都说他为民解忧,是真正?的父母官,夸的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宋朗旭听到外面的赞扬声,“老百姓是最记恩的,只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都记在?心上。” 一声声真诚的赞扬,可比乡绅笔杆子里摇出来的讴功颂德,动听多了?。 赵辰之心里也隐隐有感觉,诗文会的文章如?何妙笔生花他听过也就?算了?,田间老农一句简简单单的好人,能听的他心花怒放。 他跟百姓的距离也拉近,一个不是堂前高坐的官员,一个不是账册上简单的数字。 宋朗旭看出师兄心潮澎湃正?是思索时,也不打扰他,任由他思绪万千想着事情,他自己干脆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风景。 照城地广人稀,很多山地就?保持了?原来的风貌,秀美好看,尤其是其中最有名的照城湖,宛如?一汪美玉,静水林深,深得时人的赞誉。 而照城湖最有名的,还是其中孕育的“照珠”,光滑晶莹的珠子,是闺秀贵妇妆奁里最美的风景,每年?除了?作为贡品外,还有大量珍珠流入市场。 所以照城湖边,还有一些采珠人兜售散珠。 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珍珠的,宋朗旭自然也不例外,她戴着兄长送的珠串爱不释手?,郑重的戴在?手?上。 赵辰之却想起?另外一件事,长叹一声,“珍珠虽好,每年?却有不少的采珠人为此丧命,可惜啊。” 他说的宋朗月情绪都低落下来,却没有办法?。因?为照珠是贡品每年?都要上供,谁敢轻慢这?件事情呢?而采珠需要跳入寒冷的湖水深处,的确是个辛苦活。 宋朗旭蹲下,抛了?一枚石子进湖水里,大概测量了?湖水的深度,然后?说道:“师兄有没有想过,人工养殖呢?” 即使照珠挑水挑生产环境,也不是无计可施啊,用足够大足够密的网,把收集到的小珠贝放入其中,等到养成?时直接捞网上来,不就?比派人潜入深湖安全多了?么? 赵辰之听的眼睛发亮,猛的一拍大腿:“这?招妙啊!听起?来天方夜谭,细想却觉得很有道理,我真该试试的!” 即使渔网耗费巨大,那也比耗一条人命强啊!赵辰之越想越是有道理,在?湖边转来转去的比划,琢磨着要怎么散网,撒多大的网。刚才还觉得珍珠的光芒刺目,如?今反而觉得那都是银钱的光芒,好看极了?! 朗月也能安心戴着珠串了?。 但是怎么人工养殖的事不急在?一时,赵辰之打算等回去再细细琢磨,终于能够安全欣赏照城湖的美景了?。 照城湖的美景自然名不虚传,他们还看到不少身着异族服饰的人也在?这?里欣赏美景,大家相处融洽,宛如?一家。 这?时宋朗旭才想起?来,照城是三族混居之地,还有不少其他民族的人也在?此地生活,但如?果他们不特意?凸显,旁人也看不出来。 赵辰之还说起?他处理过的一门官司,“以前上河村的一个女子嫁到了?照族生活,没过两年?她的夫君去世?了?,于是她又嫁给那人的兄弟,这?在?照族算是很正?常的,还能照顾抚养兄弟留下的孩子,更加亲密,结果娘家这?边不干了?,闹着说不合规矩,非要那女子归家另嫁,最后?实在?闹大了?就?送到衙门来了?。” “喔,那最后?怎么判的?”宋朗旭非常有兴趣。 “怎么判?人家男女郎情妾意?自己乐意?,连孩子都乐意?,我插手?干什么呀?娘家这?边闹着归家,不过是收了?聘礼又一时找不到人嫁,找那女子顶包而已。”赵辰之摊手?,“当然是判那女子继续跟男方生活咯!” 宋朗旭对着他竖起?拇指,能够尊重旁人习俗和当事人意?愿,已经算是难得了?。师兄这?脑瓜子有时也挺灵活。 他转念又想,如?果师兄脑瓜子不灵,估计早对他的各种?奇招提出抗议,更别说各种?支持。 一群人在?照城湖欣赏完风景后?尽兴而归,东西还没放稳,就?听到有人踉踉跄跄的进门,一进来就?高喊着:“不好了?大人,那批原材料在?路上出问题了?!” 赵辰之神色一禀,深深呼吸后?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五一十的道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官差咽了?口唾沫,他还没见过老爷这?么生气的样子,只好捡了?最要紧的事情慢慢说来。 郊外的肥料厂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中,各种?木材石料都在?慢慢运送过来,更少不了?的当然还是各种?施肥料的原材料,这?些东西都需要慢慢积攒的,一时急也急不来,所以相当要紧。 这?个收集原材料的任务就?被?交给了?胡小三,首先他是本地人人脉更广,其次他已经干熟了?这?活,熟人熟事更加方便。 胡小三难得被?赋予重任,心知自己的前程都在?这?上面,所以做事一贯尽心尽力的,从不懈怠。 这?日?又轮到他去挨村挨村的收购原材料,最后?带着原材料回到郊外。 胡小三谨记自己的责任,一路都很认真,但是回来的路上遇到巨石挡路,胡小三就?下车检查,结果从草丛里钻出几个黑衣蒙面的人,对着胡小三跟其余几个人当胸就?是一刀,然后?迅速不见。 多亏后?面还有一队车慢了?几步,发现了?这?些受伤的人,急忙把他们救了?回来。不过那几个受伤的人现在?还躺在?医馆里动弹不得。 赵辰之哪儿听得这?个,差点?把桌子拍碎了?,“这?是犯上这?是作乱!哼,当我是泥捏的不成?!居然敢伤了?我的人!查,必须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如?果谁都敢伤害衙门的人,还不付出任何代价,还会有谁听衙门的命令?衙门的权威又往哪里摆? 宋朗旭听着皱眉,这?是一起?恶性事件,必须要好好的处理!不然真的让衙门威严扫地了?。他问清楚了?事发地点?,亲自去看了?一回。 凡走过,必有痕迹,案发地点?一定会有什么痕迹留下的。衙门的人检查了?一圈,果然被?他发现了?一点?脚印以及刀柄印在?草叶上的图案。 他用蜡烛拓印了?脚印,叶片摘下留存,把证据带回给赵辰之看。 赵辰之看了?脚印和叶片,叶片图案稀奇古怪看不出什么究竟,但是脚印却能反应出最真实的问题,嫌疑人的身高体重都能看出来。 这?时,躺在?医馆的胡小三找人传了?消息,说是有线索要告诉大人。 “使刀的那人,我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一颗小痣,就?长在?这?里。”胡小三点?了?点?手?腕上对应的位置,“而且那人是左手?用刀,看起?来是左撇子。” 赵辰之登时冷笑起?来,“好啊,这?么明显的特征我要是还找不出来,我就?别当这?个知州了?!” 有人敢把他的面子往地上踩,那就?别怪他反击了?! 赵辰之一声令下,通缉令发下,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有个这?样特征的人敢袭击衙门的队伍,摩拳擦掌的准备逮了?送去衙门拿赏金。 第七十八章 消息传播的极快, 毕竟时人对衙门还是?充满敬畏的,有胆子去打劫衙门的,始终是?少数。 大家看过消息之余难免好奇,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肥呢? 葫芦村。 葫芦村里住的人大多数都姓胡, 夹杂着少数其余的姓氏, 长期婚嫁下来, 很多人家都是?沾亲带故的,互相有点理不清楚的关系。 比如胡五清, 如果要从族谱上论,他还是?胡小三的大侄子,虽然他岁数比胡小三大。 这时他正端着一碗饭, 时不时扒拉两?口,看似吃的很香, 其实眼珠子都不肯错开,一直在盯着隔壁邻居家的动静, 隔壁就是?路过一只鸡他都要看清楚毛色,看一看长短。 胡五清的爹看他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好端端的做什么怪模样!饭也不好好吃, 做啥妖呢!他就要过去骂两?句,一伸手要揪胡五清的耳朵, 却被胡五清眼疾手快避开了。 “爹,我干正事呢!”胡五清左挡右闪。 “你娃能?有什么正事?整天就是?混吃混喝,要么就是?出去招猫惹狗!”胡爹眼看又要生气, 胡五清连忙把?实话吐出来,“爹, 我发现隔壁那两?兄弟,有点像是?通缉令里的人!” 他三言两?句就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多多少少也有接触,胡五清自然发现了丁家老大手腕上的小痣,以?及他们格外灵活的左手。 胡爹是?个厚道人,他皱起眉头?:“你可别瞎说瞎说啊,赏银是?动人心,可要是?诬陷别人拿到的赏银,我怕被人戳脊梁骨,还把?咱们老胡家的名声败了。” “哎哟,这道理我能?不晓得吗,所以?我才一直盯着对面,再?确定一下嘛!”胡五清也晓得这个道理,心里犹豫再?三,还是?准备再?等等,万一到了衙门是?个假消息,赏银没拿到事小,怕是?还要挨几板子,划不来啊! 胡爹听了这事倒眼馋赏金,反而害怕邻居是?这么个作奸犯科的歹人,两?兄弟如果是?坏人能?有他们好果子吃吗?所以?他心里毛毛的,也跟着观察起来。 他们自以?为隐晦的目光,根本就没瞒过丁氏两?兄弟,这二人等到夜里其余人都睡下了,凑到一起商量对策。 丁大跟丁二在葫芦村生活这么久,也不确定自己平日生活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正是?不确定才要趁机跑路,如果等别人确定那还不逮个人赃并获?所以?两?人当即就决定收拾收拾跑路。 趁着天黑,二人飞快的收拾值钱物件,只捡了要紧东西就跑了,以?至于?旁人都没顾上。 同时丁氏兄弟在心里暗叫晦气,本来是?想找胡小三的麻烦,却忘了胡小三半只脚已经踏进衙门,算是?公门的人,这下给自己找了麻烦。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4节 只可惜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丁氏兄弟悄么的溜走了,但他们的媳妇子女?还在,看到家里没了钱没了人,还以?为丁氏兄弟出门做生意?,等了几天也不见人归来没有口信,这才着急忙慌的去找了村长准备寻人。 胡五清连连跺脚,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让人溜了!他等到官差一上门时,顾不上其他,立刻就把?自己的发现禀告了上去。 虽然丁氏兄弟逃了,但只能?带着随身物件和金银,一些东西是?带不走的,所以?很快官差就在丁家的地窖里发现了沾血的长刀以?及黑衣等等,这下子整个葫芦村都轰动了。 天呐,他们身边居然出了这么两?个歹人!如果要是?丁氏兄弟想要做点坏事,他们是?完全发现不了啊! 葫芦村人在惊慌之余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的小命还在,同时希望官府能?早点把?二人捉住,以?安民心。 官府的动作也很迅速,收集好证据后更换了丁氏兄弟的通缉令,还发文通晓附近城池,一旦二人敢冒头?,就是?被逮后坐大牢的命运。 * 还躺在病床上休息的胡小三一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是?丁氏兄弟?刹那间他们胡家跟丁家平时的来往和矛盾都浮现在他眼前。 胡小三隐隐觉得,丁氏兄弟之所以?敢去劫衙门的车,跟他脱不了干系,他愧疚难当,就要赶去请罪。 “这事跟你没关系,终究还是?丁氏兄弟的错,如果他们去劫钱庄的银车,难道还要怪银子太晃眼吗?”这个道理赵辰之想的很明?白,所以?他不会?去迁怒胡小三。 胡小三又是?惶恐又是?激动,当即也顾不上别的,跳下床铺邦邦磕了三个响头?,再?三发誓表忠心,以?后一定全心全意?的替赵大人办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赵辰之又是?好一通安慰,才算是?把?这事了结。 宋朗旭正好过来找人,等赵辰之出来后不由得感叹,“这事总算是?完了。”胡小三在其中引起的因素,虽然跟他没关系但是?他成了导火索,宋朗旭还担心赵辰之会?迁怒呢。 赵辰之面上带笑,等到了僻静处后却冷了神色:“这事应该不止这么简单,丁氏兄弟应该只是?一个引线,后头?还有大鱼没捉住。” 赵辰之的直觉很准,他敏锐的发现这后面肯定有事,只可惜丁氏兄弟跑的太快,如果想要查清楚,少不了这两?人。 “会?吗?”宋朗旭皱眉,“但不论是?胡小三还是?丁氏兄弟都是?小人物,能?牵扯出什么大案?” 赵辰之含笑道:“那就是?小师弟你不清楚了,小人物也会?有大用处。前朝的宫女?杀首辅案你听说过吧?茶水房的宫女?居然敢给当朝首辅的茶水下毒,最终首辅身体受损折损寿数黯然致仕,宫女?坚称二人是?私人恩怨,首辅因为私心害死了她爹。” “案子是?真的,差一点宫女?就成功了。但是?她不知道,她之所以?起了下毒的心,是?因为有人背后怂恿,连毒药都要对方牵线搭桥送到她手上的,不然牵机引这种致命毒药能?够被一个宫女?轻松买到?” 赵辰之说完后,拍了拍宋朗旭的肩膀:“对这种阴谋诡谲,小师弟你还有的学呢!”说罢就先走了。 宋朗旭有些怔忡,摇摇头?也跟着走了。 虽然担忧着丁氏兄弟的后续,但日子不能?不过,虽然胡小三这边耽误了,肥料厂如火如荼的发展着,很快进入了正轨,各村的人凭着田产登记按需领取,再?兴高采烈的带回家按照使用方法,一一使用。 宋朗旭去肥料厂巡逻了几圈,检查各道工序,只见各种落叶菜杆残渣按照一定的配方倒进发酵池,有工人不断的搅拌着,按照时间加入各种配料石灰,发酵时间足够后,才是?做好的成品。 整个车间味道非常古怪,能?熏人一跟头?,宋朗旭带着布制口罩也顶不住,他看完流水线后,连忙出了肥料厂呼吸新?鲜空气。 他在空地上站了一刻钟,总算觉得鼻子能?够正常工作,眼睛一瞟却看到旁边有个汉子,鬼鬼祟祟的端着一个破碗,似乎在倒腾什么玩意?儿,还刻意?避开了人群。 能?够进肥料厂工作的人选,都是?仔细挑选过的,还跟衙门沾亲带故,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保障他们利益一致,不会?轻易背叛。宋朗旭更是?提前设计后,把?整个制肥料的流程流水线化,一个部门的人就只知道一个部门的流程来保证配方不泄密,但是?这并不代?表一定就安全了。 他想,难道还真的有人敢偷盗配方?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石头?立刻心领神会?,悄摸带了人跟上去,制住了那个一直埋头?琢磨肥料的汉子。 那汉子被人扭住肩膀,吓的一抖,身前的东西撒了一地,连连的讨饶求救。 石头?念叨了一句:“胆子这么小还学人偷东西啊?” “偷东西?不不不,我没偷东西啊!”那汉子一听这话,哪里肯定,就算再?笨嘴拙舌也要解释清楚,“我真的没偷肥料,更没偷配方!” 不等宋朗旭继续质问?,石头?就先揭穿:“那你碰这些肥料,还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汉子支支吾吾的解释不清楚,最后只能?慢慢说来:“我在研究,怎么把?这些肥料做成干的......”做成干的?湿的难道不好用吗?石头?听了真是?摸不着头?脑。 宋朗旭却露出欣赏的神色来,让石头?把?人松开听他仔细解释。那汉子结结巴巴的报上姓名,说他在制作肥料时,想到了储存和运输问?题,现在正是?春天草木丰茂,各种原材料都非常好找,到了冬天那不是?会?大量减产吗?产量不稳定对冬菜来说不是?好事。再?者,春耕时时间紧,又要施一波底肥来保障农作物顺利发芽,到时候现制肥料肯定来不及。 如果能?够做出干肥料,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宋朗旭连连点头?,这是?他没考虑到的问?题,竟然被肥料厂工人想到了,果然实践出真知,使用者才有最深的感触。 他又验看了这个叫朱平的汉子做出的半成品,隐隐有了点干肥料的雏形,可见他也不是?空口说白话,既如此,就该好好研究下去。 他把?朱平带到肥料厂的主管面前,叮嘱他再?派几个人跟朱平一起研究干肥料,好延长肥料的使用期限。 朱平得了赞扬和五百文的赏银后,愣住后千恩万谢的表示一定会?替宋朗旭好好研究肥料的。 宋朗旭却道:“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整个照城的百姓,民以?食为天,食从土中来,如果肥料做的好,不论是?什么粮食蔬菜还是?别的都能?养出来,那时才叫真的好呢!努力!” 朱平呆呆的摸着被拍过的肩膀,心头?升起浓浓的使命感,土地有多重要他自然知道,能?够让田地增产,功德无量啊! 朱平心头?火热,恨不得马上研究成功。 宋朗旭在肥料厂巡视完毕后又回了衙门,朱平的事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这个时代?的人可能?没有超前的意?识和想法,依旧还在重复前辈的老路,但只要宋朗旭能?够开个头?给与他们启发,他们也能?迅速的领悟到,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创造新?的东西。 大概就是?良性循环吧。 肥料厂的事进入流程后,宋朗旭专门去问?负责行政事务的刘主薄,他需要的人才是?不是?招到了。 刘主薄十分?为难,“那个,人手真的不好找,照城情?况特?殊,就是?有那样的人才,也早早的跑了,树挪死人挪活,谁愿意?留在这里受穷啊?” 每年的赋税,田产量照城都是?倒数第一,稍微有点门路的人家都想法子跑去更繁华的地界,只有穷的没其余出路的,才会?安心留着。 宋朗旭一想也是?,对一个百废待兴的城市他要求太高了,他想的是?心灵手巧,审美出众的金银匠人,即使在京城也不好寻摸,各家金铺把?人藏的死死的,生怕被人撬了墙角。 画图这事他可以?代?劳,但是?他不会?用各种工具,还是?要找匠人。 无奈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如果能?提供比其他地方高的酬劳,再?降低对手艺的要求,能?招人回来吗?” “如果真能?提供,我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能?寻摸回来,老匠人找不着,学徒还是?能?找到的。”刘主薄把?胸口拍的震天响。 那就行了,宋朗旭的要求不高,先寻到匠人做出样品来,打响名气后在说其他也不迟。 刘主薄便打算去继续寻找匠人。 匠人的事还能?说不急在一时,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迫在眉睫了,那就是?给照城百姓多加个副业。 为什么很多乡民能?够满足温饱,却拿不出更多的银钱呢?因为种地是?一件断断续续,离不得人的事情?,隔上一段时间就要除草捉虫,灌溉施肥,差不多占满了全部时间,除非等到秋收,乡民才能?空出手来,去城里找个短工贴补家用。 最适合村民的副业,其实是?养殖,在农闲空隙就能?干完,还不耽误地里的活儿,更能?多给他们添一口吃的。 宋朗旭想了很久,大型的牲畜耗费草料,不如养小型的鸡鸭,还能?产鸡蛋鸭蛋增加营养,再?合适不过。 早在京城时,他就实验过炕上孵蛋,成功后记录好方法,只等着到时交给赵师兄,不过没想到是?他亲自来交的。 赵辰之过来凑热闹:“这个法子真的能?够孵蛋?” “当然,一般的母鸡一次只能?孵十几个蛋,再?多的话蛋容易坏,还孵不出。而火炕一次能?够孵好几百个,效率提高了几十倍。而养鸡养鸭其实也简单,照城到处都是?草地,就算是?十岁的孩子也可以?赶着鸡鸭到草地上,等到晚上再?把?鸡鸭赶回去,并不会?占用多余的劳动力。等到鸡鸭养到一定规模,蛋可以?做成各种咸蛋变蛋,鸡肉鸭肉都能?吃,好处多的数不完。”宋朗旭对着赵辰之侃侃而谈,可见他早就想过无数遍。 赵辰之自然相信小师弟的能?力,“这事能?做,那我这就去找人来做?” “不急不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师兄觉得可行吗?”宋朗旭附耳说了一些话,赵辰之眼睛一亮,“好!这事就这么办!” 不光能?够推广火炕孵蛋的事,还能?再?次宣扬衙门的威名,一箭双雕啊! * 照城内除了原住民,其实还有一小半是?各地迁移来的流民,在别的地方无地无房,为了博一个出路才来照城的,因为这里会?给流民优惠政策,分?发开荒后的田地,还免了三年税。 但是?也意?味着,他们的家底子比较薄,甚至不少人都还欠着外债,只等秋收后还钱。他们的家庭犹如风中芦苇,一阵风就能?压倒。 这天,村长通知这些流民衙门开会?,说是?有什么新?政策要宣布,流民们惴惴不安,带着对未来的担忧到了衙门。 毕竟普通人都害怕衙门的威严,有事是?打落牙和血吞也不愿意?去衙门的。 到了照城衙门,刘主薄接待了他们,在流民们的担心中宣布一个消息,知州老爷也担心他们的生计问?题,所以?特?意?请教了有经验的学究,求来了养鸡鸭之法,特?意?来教他们。 流民里有胆大的,提着声音问?:“还有人会?研究怎么养鸡啊?那些先生们不都是?研究学问?的吗?” 他们还没听过有人研究这个哩。 刘主薄认识那个问?话的,关系还不错,白了那人一眼:“怎么没有?那位先生跟知州老爷还是?一个师门的呢!之前那个养猪的,大家知道吧?” 当初赵辰之进贡猪头?给皇上的事,可是?传遍了整个照城,凡是?照城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有这个现成的例子在,对于?养鸡鸭的事情?,流民们多了几分?信心。 刘主薄顺嘴提了一句,“等到大家条件好了,大人还打算公开养猪的法子,还有养牛养马的。” 因为这些大型牲畜草料耗费多,平民家庭养殖困难,暂时还不适合推广,所以?赵辰之只是?在郊外搞了一个小型养殖作坊,给当地百姓提供肉类供应。 刘主薄这么一顺嘴,话题完全歪掉了,流民们都去讨论养牛猪的事情?去了,毕竟多一头?牛就等于?多了一个壮劳力啊!那能?省多少力气。 刘主薄连忙控制气氛,“这都是?以?后的事儿,先不急着聊,这次养鸡,你们一家出一个人来学,等学会?了再?交给家里人,一定要用心学啊!” 流民们再?次端正神色,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会?用心,毕竟是?关系到生计的事情?,他们当然上心。 刘主薄强调过后,就跟他们约好一天后,按时到城外的作坊里“听课”。 流民们各怀心思回了家,但是?他们有志一同的,打算认真学习,毕竟荒年也饿不死手艺人,知州大人大发慈悲让他们学,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 孵化一窝鸡蛋,大约需要二十一天,孵化一窝鸭蛋需要二十八天,但是?养鸡的人家更多。 刘主薄就选了几百枚鸡蛋来做实验,放在赶工出来的矮炕上,点燃了柴火控制温度。 这时代?又没有温度计,对于?温度的把?控全靠人工,这刘主薄也是?个能?人,他自己把?控不好就专门请了个瓦窑的人来控制问?题,也算是?术业有专攻了,瓦窑匠对这点小事还不是?手来擒来? 对于?孵化过程的一些要点和注意?事项宋朗旭都是?提前备注过的,怎么选蛋怎么观察,种蛋的每日变化等等,无一不详细,刘主薄只需要照本宣科就行。 不过那瓦匠真是?有趣,对着孵蛋的炕摸来摸去十分?感兴趣,觉得这东西不光能?拿来孵蛋,刘主薄不明?所以?,只能?先含糊的糊弄过去。 第七十九章 孵蛋的事情一切顺利, 刘主薄只要按照手册上的记录,那就不会出错。 而衙门这边接了好些帖子,提出想要拜会知州大人, 又恰逢节日, 按理说是要宴请宾客, 与民同?乐的。 赵辰之看完帖子都乐了, “这是冲你来的。” 毕竟宋朗旭才?来了短短时日,赵辰之行事作风大改不说, 还真让做出了点成绩,那些乡绅们也不是傻子,当然想要过来探探底。 “看就看呗, 我又不是见不得人,这么?英俊潇洒的长相给他们看, 还是我吃亏了呢!”宋朗旭故意?说着。 赵辰之心知他是在开玩笑,狠狠白了他一眼。又有些舍不得, 再次叮嘱:“这些乡绅都是地头蛇,彼此关?系错综复杂不说,大多数还跟夜耀国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虽然不用害怕他们,对?付起来也麻烦的紧, 惹急了他们,他们就跑路了,真是癞□□趴脚面?, 毒不死人恶心人。” 这就要从照城的来历说起,照城正好位于几?国交界, 各国人混居,风俗习惯乱的是一塌糊涂, 二 十年前才?收入大江朝的版图。而之前的长官就是过来混日子的,得过且过,混满三年就使出浑身解数求吏部调离,把嫌弃写的明明白白。 也因此,乡民对?衙门并不是十足的信任,铁打的地主流水的知县,遇到事情该去?找哪个,他们心里很?清楚。 好在现在这种情况改善不少?,通过肥料的事情,初步建立起乡民对?衙门的信任,只要举措得当,总有万众归心的一天。 宋朗旭倒是对?这些乡绅起了些兴趣,这些人跟旁的乡绅难道有什么?不同??所以?对?于宴会的事,他并不抗拒。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5节 既然如此,赵辰之自不会拒绝,挑了一个良辰吉日,就在县衙旁边的院子请了一回客。 赵辰之孤身上任没有带家眷,因为照城的生活条件实在太差,而他的父母身体也一向不好,妻子留下照顾,只能这么?安置,但是这样?也有了一个难处,没有合适的女眷帮忙接待女客。 别小看了女眷交流,有些话如果是当家人来说,就表示斩钉截铁再无转圜的余地,想反悔都要考虑到名声,硬着头皮也要做到底。所以?很?多谈判或者退让的话,最好让女眷之间互相试探着通气,彼此先试探着,如果条件谈不拢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以?前都是刘主薄的夫人帮忙主持这些事情,互相透透气,这次如果还要刘娘子出面?,就显得很?不庄重了,必须得有个有分量的人。 宋朗旭正不知去?哪儿找到合适的人选,赵辰之却连连看了他好几?眼。 “你看我做什么??这不是在商量办宴会的人选吗?”宋朗旭莫名其妙的。 赵辰之拖长了声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正当宋朗旭绞尽脑汁思考到底是谁时,赵辰之悠悠公布的答案,“那就是你妹妹咯,她如果不合适,还有谁合适?”不能宋朗旭拒绝,赵辰之就连珠炮一样?的说了出来:“这些日子我一直冷眼看着宋妹妹做事,她有条有理,遇事耐心,思维聪慧反应又快,不论干点什么?都是又快又好,还肯虚心请教?,身份上更是不差什么?......” 赵辰之越说话越多,彩虹屁不要钱的吐出来,在他嘴里宋朗月简直是闺秀之典范,姑娘们的代表。 但是赵辰之心知有个绕不过去?的弯子,宋朗月不能说话,跟人交流全靠纸笔和手语,如果遇到突发事件就难以?处理。 宋朗旭垂头,“我知道师兄的意?思,师兄肯定也知道我的想法。” 赵辰之点头,“我当然明白,你平时控制宋妹妹的交友范围,是担心她年纪小还没定性,如果碰上那些个面?甜心苦嘴毒的所谓朋友,随便吐出几?句恶毒的话,就够宋妹妹受的,还容易移了她的性情,让她自怜自艾自怨自艾,那才?是真的毁了一辈子。” “你也是辛苦了啊。” 宋朗旭被?他说到心坎里,不由得点头。 赵辰之话锋一转,“但是,宋妹妹不可能一辈子都藏在你的羽翼底下,靠着你遮风挡雨过活对?吧?你可以?作为她的依靠,却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手把手的代替她做决断,早晚有一天她是要单独站出来的。而且你不觉得,这些日子宋妹妹已经在试探的迈出脚步了吗?” 不论做什么?事,宋朗月总会兴致勃勃的掺一脚,增加自己的眼界阅历,如同?一棵沐雨经风的小树,快速吸收着养分,也在快速的成长。 “她也快是个大姑娘了,难道你还不敢放手,让她自己用脚走一走前方的路?” “可是......”宋朗旭还是有些抗拒这个提议。 “可是什么?呀可是!你面?前摆着的,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前在京城贵眷多,谁都得罪不起,可现在是在照城唉!我是老大你怎么?也算个老二吧?又没有别的女眷,宋妹妹怎么?着也能算是女眷中?的第一人!谁敢说什么??谁敢笑话她?就算是真敢,我们两也完全有收拾局面?的底气!不趁着现在让她试着出面?,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赵辰之作势要走,“你再犹豫,信不信我立马去?后院,告诉宋妹妹这个消息?” 宋朗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说起来朗月也快十四,算是半个大姑娘了,平常人家里,也该学着理事了。” “终究还是我当局者迷。” “谢谢师兄的提点,我这就去?办。” “哎,这就对?了,等会儿我把刘娘子叫去?,给宋妹妹好好说说宴会的流程。”赵辰之了了一桩心愿,兴冲冲的走了,只剩下宋朗旭犹犹豫豫的去?后院找妹妹。 宋朗月听了这事,却只是淡然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会好好办的。 “你不吃惊吗?” 宋朗旭挨了妹妹一个白眼,吃惊,有什么?好吃惊的? 她可是摩拳擦掌等着呢!除了她难道还有别人身份合适?就是二哥这么?慢才?过来说,她才?吃惊呢。 好吧,看来别人早早就想明白了,只剩他是个呆子!刚才?的当局者迷啊,还真没说错! * 宋朗月其实已经在接管商铺的账目,对?家里有多少?银钱一清二楚,而平时跟外人交流,主要靠叶嬷嬷传话。 花嬷嬷虽然跟她关?系跟亲,却没有叶嬷嬷这么?眼明心亮,能够准确传达她的意?思。 加上刘娘子是个做惯的,宋朗月也不横加插手,只是安静倾听刘娘子怎么?做事,心里自有一番盘算。 宴会准备的妥妥当当,只要不是病的起不来床的,都要赶过来参加知州大人的宴会。 如今衙门看着蒸蒸日上的,他们不能不来探个底。 在宴会上他们就见到了新?来的“变数”,赵知州言笑晏晏,介绍这是他的师弟,去?年庆州的乡试第一,因为觉得自己少?了几?分历练,所以?来投奔师兄的。 宋朗旭微笑颔首,态度冷淡中?不失礼貌。在别的地方可能会显得不够礼貌,但在这些人眼里,越有本事的人越值得骄傲,宋朗旭这样?都还算好的。 等到宾主落座,那些乡绅才?敢隐晦的多看两眼,只见此人风度翩翩,如同?一枝青竹,有着凛然不惧的风姿,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说不清的风流韵致,底蕴从中?缓缓的流露出来。 不愧是京城来的公子啊! 乡绅们想着这点,隐隐生出几?分敬畏,这样?的人物,以?后前途必定不会差,虽然跟照城隔的很?远,说不准会有用上的一天呢。 所以?乡绅们纷纷上前来敬酒,先是给赵辰之敬酒,然后轮到宋朗旭,一轮下来,如果不是宋朗旭早有准备,肯定是撑不住了。 绕是如此,宋朗旭还是灌了个水饱,撑的难受。正要借着更衣的名义避让时,面?前出现一只大大的酒盏,澄清的酒液盛满其中?,络腮胡子的汉子豪情干云的说道:“宋举人,我敬你!” 他的衣着跟大江朝人完全不同?,色彩艳丽,头上编织小辫,辫尾还坠着一颗硕大的明珠,竟然是照城珠中?的极品珠。 再看周身,宋朗旭差点被?珠光宝气晃瞎了眼睛,行走的珠宝架也不过如此了,宝石跟石头一样?随意?带着,腰带衣角统统都是,腰带上还挂着一个镶嵌翠玉的葫芦。 他自然很?快领悟到这就是先前赵辰之介绍的重点人物,凌家的少?家主凌行云。 在照城的凌家,是夜耀国宰相凌家的分支旁系,他们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这点,时常以?夜耀国凌家为傲,虽然落户照城,但时常跟夜耀国通婚,现任的凌夫人更是土生土长的夜耀国人。 换句话说,凌行云可是地道的混血儿,从五官就能看出来。 他递过来的酒,不像别人可以?浅饮一口就作罢,宋朗旭已经闻到浓郁的酒气,只怕这不是宴席上准备的薄酒,而是凌家少?主自带的。 而此刻这一大满碗已经送到他面?前,少?说也有三两,就等着他喝。 赵辰之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喝光,也不知道师弟接收到没有。 宋朗旭看了面?前的碗,微微一笑正要伸手接过,突然有人说道:“宋举人先前已经饮了这么?多酒,只怕此刻不胜酒力,凌少?主怎么?能够强人所难呢?” 听起来好像在给宋朗旭解围,话里话外却是不含好意?的很?,还透出一股茶味。 宋朗旭扭头去?看说话的人,是个中?年汉子,留了一把格外茂密,修建得宜的胡子,光看面?容能算是美?髯公了。 宋朗旭一望过去?,那人还得意?的抚摸着胡须十分自得,触及到他的目光后还略略点头,显然没觉得自己哪儿不对?。 也对?,听起来的确是好话,他在替宋朗旭挡酒。 只是得罪人,按照照族人的习惯,敬酒不喝就等于拒绝交这个朋友,如果那酒还是从随身酒葫芦里倒出来的,罪加一等。 宋朗旭微微一笑,接过那个酒碗,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翻转碗底,示意?自己没有碗里养鱼。 凌少?主哈哈一笑,“痛快,痛快!”笑完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落座。 宋朗旭吐槽着该死的酒桌文化,面?上却一丝不露,又强撑了几?刻钟,这才?退去?后院去?更衣。 过了一会儿赵辰之溜了过来,一边喝醒酒汤一边吐槽,“该死的酒桌,灌的我头都晕了。”他是主家又是在场身份最高的,被?灌个七晕八素理所当然。 赵辰之吐槽完毕后,又想起最近听到的消息,犹豫着提道:“最近有传来的消息,说是丁氏兄弟曾经在夜耀国出没过,还过的很?自在,你说,这事跟凌家,有没有关?系?” 宋朗旭理了理坐皱的衣摆,“虽然凌家跟夜耀国关?联很?深,但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看着最可疑的反而嫌疑很?小。” 看赵辰之依旧怀疑,宋朗旭补充着:“再说了,你看凌家少?主那个爽快直接的性子,像是背后偷摸做手脚的人吗?” “你直接说他脑袋转不过弯得了!”赵辰之呵呵一笑,“不过也对?,我也觉得不像。” 二人对?视一眼,突然齐齐笑了起来。 回到宴会后,其他人收敛了许多,只聊着风花雪月的话题,耗掉了宴会后半段的时间。 等到宴会结束后,也不知道多少?人会再私下开小会,议论今日的见闻。 凌行云就是其中?一个,他这次还带了自家少?主夫人过来,女眷们在正厅的隔壁聚集,又是一番交汇。 两夫妻性情相投,都是酒豪,在宴席上饮了那么?久丝毫不影响他们此刻清醒的讨论事情。 凌少?夫人脸上带着红晕,半依靠在马车内壁,两人交流着信息,凌行云最后说道:“我看这回的大人挺靠谱的,以?后至少?不用担心日子不好过了。” “是啊,这样?就挺好的。”凌少?夫人叹完气,突然脸上更添晕红,“今天我看到一个美?人,嘿嘿嘿.......” 凌行云知道夫人的性情,不插嘴只听着她描述,脑袋里却在想,要不要跟衙门更进一步增加联系。 以?前的长官得过且过,他们自然不指望更多,现在的新?官有心要改变,他们也想试探着看看,能不能更近一步。 毕竟是自己的家乡,谁希望家乡乱糟糟的一团?纵然他们凌家吃穿不愁,看着乡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也闹心啊。 凌少?主回家后自然又是一番计较,衙门这边,宋朗旭缓过神来,特意?去?问妹妹有没有在宴会上碰到什么?合心意?的朋友,如果没什么?利害关?系,不如多交流交流,多出去?散心也好。 宋朗月微微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回答,她会的。 跟乡绅们交流就算是告一段落,本来打算继续投入正事中?,却不想凌少?夫人找了过来,厚着脸皮的想要跟宋朗月交个朋友。 宋朗月本来打算去?看看火炕孵蛋的,二哥可是把监督进度的事情交给她了,凌少?夫人要跟着,想想火炕不算是什么?机密,以?后都要陆陆续续推广开的,也就带着凌少?夫人去?了。 凌少?夫人名叫哈哈丽尔,是她的照族名字,宋朗月只能叫她丽尔姐姐。 她们一群人去?孵蛋作坊观看,正巧碰到第一批小鸡出壳,从淡黄色的蛋壳里脱出,里面?的小鸡崽顶着湿漉漉的毛发,用尖喙努力啄破蛋壳,挣扎着要出生。 它们如此努力,也如此费力,啄上一会儿就要停下,如果不是谨记二哥的笔记,宋朗月真会忍不住帮忙剥开蛋壳。但是帮剥蛋壳等于拔苗助长,对?鸡崽没有好处,她只能按捺下心中?焦急,耐心等着小鸡破壳。 好容易等到小鸡瑟缩着出壳,湿漉漉的胎毛怂拉着,宋朗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小鸡崽。 生命是如此的顽强啊。 刚出生的小鸡崽很?脆弱,要先喂温水清理胎粪,再喂糖水补充能量,同?时要控制室内温度湿度,照顾需精心,看着黄澄澄的鸡崽们活蹦乱跳,让人心生欢喜。 宋朗月一只鸡崽托在掌心,轻轻摸过它的头顶和脊背,小鸡崽依恋的靠在温暖的手心上,豆豆眼轻轻闭上。宋朗月转手把鸡崽放到丽尔手里,哈哈丽尔受宠若惊,用最轻的力道接过鸡崽,感受着鸡崽挠动掌心的力度。 好,好可爱! 哈哈丽尔托着小鸡崽看稀奇,她虽然养过不少?动物,但是刚出生的小鸡崽还是头回见,真的很?可爱。 而且不光是鸡崽可爱,人也可爱,哈哈丽尔敢发誓,自己生平从未见过比宋姑娘更美?貌的姑娘。如果说宴会上是沉稳大方的闺秀风范,今日在作坊里就是活力盎然灵气四溢的仙子。 美?,真美?! 哈哈丽尔丝毫没注意?自己暴露了属性,乐陶陶的在作坊里转悠。等到冷静下来,却想到另外一桩事。 身为知州大人的亲朋眷属,宋朗月完全可以?高坐堂前安享荣华,命令人上供照珠,令自己的美?貌更添光彩。但是她没有,穿戴了一身简单的,平民百姓才?会穿的布衣,穿梭在乡民出没的气味怪异的作坊里,为了一只鸡崽出生真心高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触。 她如此,她的兄长自不必提,还有知州大人....... 就算是做戏,做到这份上也够了。哈哈丽尔想,没准这次照城真的会迎来全新?的改变。 第八十章 第一?批鸡崽的成功, 令整个?作坊的人都欢呼雀跃,兴奋万分。他们小心翼翼的按照指导照顾着小鸡崽,直到它们日渐强壮起来, 褪去?了浅色的绒毛, 长出棕褐色的羽毛。 这时候最?常见的是芦花鸡, 羽毛非常好看。 刘主薄这时才敢放下半颗心, 这事既然?交到他手上就要?办好,下回有什么事情?大人才能想到他。 第一?批鸡仔就暂时分给?了流民们, 一?户十?只,让他们先好生照顾着,争取早点养大。临到鸡仔的流民笑逐颜开, 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养。没领到的,就巴巴等着下一?批。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6节 刘主薄看到此景, 心想养鸡仔是好事,但不能白白让衙门花钱呐!种蛋, 火炕还有柴火都是成本,这些又从哪儿来?他试着向上头反应,宋朗旭就回答说?, 这是合作养殖模式。由衙门出面提供种苗和?养殖方法,农户出面养殖, 最?后赚到的利润平分。 因为这是第一?批试验品才会免费赠,后面的鸡仔都是要?收费的。 由衙门牵头提供鸡仔,定价只要?不亏损就好, 看看农户们按照新办法养殖后的鸡仔能不能顺利长大,如果一?切顺利就扩大规模, 形成产业链。 刘主薄心想阿弥陀佛,上头有数就好, 衙门的钱有多少他清楚的很。 集团化规模化养殖,本来就是未来养殖业的进化方向,能够节约不少的人工成本和?资源成本,只要?控制好疾病的扩散就好。 刘主薄正在统计核算成本,一?道阴影却挡在他面前,一?对面容愁苦的母女出现在他面前,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 “有事吗?”刘主薄收起账本,和?颜悦色的说?。 “有事,有事,刘大人,我想问一?问,我们能不能多养些鸡仔?”二人中?的母亲小心的提出这个?请求,她看到刘主薄皱眉不语,连忙补充:“我们也不白要?,多余的鸡仔我们愿意给?钱。” “以现在的规模,一?家十?只都还不够呢,你家为什么要?多养?”刘主薄忍不住劝着,他也知道养殖的风险,“还有,俗话说?家财万贯带毛不算,要?是出了鸡瘟,你可就血本无归了,还不如先少少养殖,积累经验。” 那妇人回答:“这我当然?知道,但是我家的条件不好!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也不至于要?多养鸡。我家男人去?的早,就剩下我跟我十?岁的闺女。多亏大老爷开恩,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也能分到开荒分到田产,但是家里劳动力不够,只开了三四亩地......” 按照政策女子能够分到开荒地五亩,两人加一?起就是十?亩,足够两母女嚼用,但是这妇人显然?气力不足,女儿又没成年?,开四亩地已经是竭尽所?能,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她这才把主意打到养鸡上,养鸡再复杂辛苦也没有种地累,女儿也能帮忙割草喂养,只要?养的多就能补上那份亏空,过上温饱的日子。 刘主薄听罢沉吟道,“这事也不是不行,你家情?况特殊,我给?你出个?主意。既然?要?多养鸡,一?定要?多修几个?鸡圈,尽量隔开,这样才能避免疾病传播。”他从书桌上拿出一?本小册子,“诺,这是大人们总结的怎么大规模养殖的笔记,本来是打算下一?阶段推广的,看在你的份上,你家先用吧。” 妇人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千恩万谢的点头,回家先去?准备鸡圈去?了。 刘主薄看着这位努力谋生的黄娘子,连连摇头。 无独有偶,哈哈丽尔看过孵蛋作坊后,心里也升起念头,想要?掺和?一?脚。他们凌家自然?不缺这点银子,但是借着这个?名义帮忙替赵大人扬名,就是银钱全亏了也值啊。 拿银子都能换人情?,这买卖再换算不过。 她特特去?寻了宋朗月,告诉说?想要?跟着养鸡,还要?多多的养。宋朗月拿捏不定该不该答应,就去?询问二哥。 “他们要?养就养吧,反正是吃不了亏的。不过,能不能把养鸡换成养鸭?” 宋朗月歪头,这中?间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一?样的? “唔,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就懂了。”宋朗旭故弄玄虚。 二哥既然?这么说?,怕是心里早就有另外的安排,宋朗月提出养鸭后,凌家答应的很爽快。 反正主要?目的是送人情?,养鸡还是养鸭根本没区别。 一?批又一?批圆滚滚的种蛋送进作坊,然?后变成叽叽喳喳的小鸡小鸭被送进各家农户。 反正照城别的不多,荒草荒地遍地都是,给?鸡鸭们提供食物完全不是问题。 普通的土鸡生长周期漫长,需要?14个?月才能长成成鸡,对应的,它们肉质细嫩,不论?红烧还是熬汤都十?分美味。通过增加光照和?喂养更有营养的食物,也能缩短小鸡的养殖周期。 按照宋朗旭的估计,第一?批鸡崽刚好能赶在年?底前出栏,按照大伙儿的习惯,也正是鸡肉价值最?高时,过年?了大家都想吃顿好的,鸡肉会很好卖。 还有各种衍生产品....宋朗旭已经把养出来的鸡,安排的明明白白。 随着各项事务逐渐的进入正轨,天气也慢慢变热了,宋朗旭总算是有了清闲的时间,把最?近的事情?一?一?写下,寄了厚厚一?沓信件给?京城的众人。 他们对宋朗旭十?分关心,时常托人从京城寄来各种时兴事物给?他,免得他在照城过的不舒服。 在他们的印象中?,照城这么偏僻,时常有风沙作乱,会跑到照城的他简直是自讨苦吃。 宋朗旭报了平安后,又寄出各种土特产,突然?想起一?事来,就去?询问赵叔,他想要?的香料和?工具到了没有。 因为金银匠的工具需要?定做,而照城目前还满足不了这个?条件,于是只能专门定做,还要?等待一?段时间。 赵叔回答,工具依旧在等,倒是香料已经收集齐全,只等着运送了。 “那就好,只要?能到就行。”宋朗旭记着这事,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了一?下。 倒是敬源先生,原先说?过等他到照城安顿下来,就要?亲自过来看看,这一?等就是两月,人呢? 不过宋朗旭转念又想,虽然?照城新添了很多变化,但都在发展阶段,如果敬源先生能晚些时候到,说?不定能看到更多的成果呢。 也显得他厉害不是? 京城,被他念叨的敬源先生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忿忿说?道:“谁在骂我?” 他对面的敬恒先生一?笑,“骂你的人多了去?了,你怕是捉不到咯!” “瞧你说?的,我能有这么招人恨?” “你自个?觉得呢?”敬恒两手一?摊,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师弟是什么性格?幸好是没在朝中?当官, 不然?这性子这嘴,不知道被人套多少回麻袋。 敬源冷哼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又没有胡编乱造,我怕什么?” “就是实话才可怕啊,他们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怎么能不恨你?”敬恒长长一?叹,“这回你被皇上招进宫内讲经,把光禄寺少卿抢占民田的事一?说?,他还不恨死你。” “抢占民田,隐田隐税,他一?个?光禄寺少卿在老家占了八万亩良田,造成上千的流民无地耕种,流离失所?,如果人人都这么做,税赋又从哪儿来?边境拿什么打仗?” “我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你之?前做过户部?尚书,自然?知道从开国到现在,赋税减少了多少。” 敬恒这下不说?话了,土地兼并一?直都是难题,牵一?发动全身,牵扯到贵族和?勋爵的利益,就算是皇上,也只能小心在其中?寻找平衡,维持目前的局面。 “不说?了,换个?话题,大家都在议论?你,好端端的为什么把徒弟扔到照城去?,就算不留在京城,派去?江南繁华地也是好的。” “你这个?直接把徒弟外放当官的,好意思说?我吗?照城虽苦,却没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有本事的人自然?能够博出一?片天地,施展所?长。再说?了,”敬源先生突然?一?顿,伸出食指指了指天上,拖出一?声长长的叹气。 当年?皇上当年?也曾励精图治,雄才大略,不然?也不会二十?年?前收复了照城。但人是会老会变的,到了如今的岁数,后继之?君是谁一?直都是大伙心中?最?大的疑问。 皇上年?少时,生一?个?孩子死一?个?,连个?公主都没留下,到了五十?圣诞时,其实臣子们都做好了宗室过继的心理准备。结果黎贵妃又突然?生下一?个?皇子,还慢慢的养到了四岁大,又让人心偏向摇摆不定。 四岁大的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到成年?,一?阵风寒都有可能带走他,可如果放着亲生子不管过继的话,谁会乐意?关键是,皇上的身体也不太好,不像是能够撑到皇子成年?的样子...... 要?不然?,敬恒和?敬源怎么会让自己的徒弟远远的外放,不留在京城呢?局势混乱,一?旦站错队就是灭顶之?灾,倒不如去?干点利国利民的实事,展示自己的才干,这样不论?谁上位,都少不了做实事的人。 敬源更是想起这次讲经,皇上看似龙马精神,其实放在椅靠上的双手微微颤抖,显出他的颓势来。 两师兄弟心知肚明,默契的对视一?眼?,换了一?个?话题,开始聊起之?前照城递来的信件。 别看宋朗旭在照城忙的团团转,他心里自有一?番计较,知道自己还没有经过最?终的考验,依旧日日勤学不缀,苦读不止,偶尔碰上灵感大发,就会挥笔写就一?篇时文,等到积攒多了,再传递给?先生批阅。 敬源先生这时就在说?其中?一?篇文章,写的是照城的变化以及日后的发展方向,因为是亲身经历,格外多了一?种真情?实感,有种脚踏实地感。 敬恒接过看后感叹道:“他又进步了,文章火候再添一?步。” “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虽然?说?得是东坡肉,可放在文章上一?样说?得通,见得多见的广了,阅历增加后,文章的火候自然?就够了。”敬源得意说?道,“我这弟子本来就偶有妙思,如今能够跟实事结合,更添一?份巧妙。” 你就自卖自夸吧!敬恒再次白了师弟一?眼?,他翻开层层叠叠的文章,又翻出一?篇文章来,“这是说?什么的?风干鸡?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篇美食杂文而已。” “可是写的真好,写的我口舌生津,看了之?后都忍不住垂涎三尺,好像闻到了香味。”小火炉咕咚咕咚的炖着鸡,食物香气弥漫,热气蒸腾,美妙的气味萦绕鼻端,好像身临其境,闻到了风干鸡的香味。 敬恒先生馋了。 “我还没吃过这等美食,京城哪家酒楼有卖的?” 敬源一?抖纸张,“随信附赠,就在后厨房炖着呢,怎么样,吃吗?” * 宋朗旭给?先生送去?的风干鸡,正是他反复调试过的配方,吃的人都说?好,但是他还是拿不准有多少人喜欢,所?以给?先生送去?一?份,指望他能提出一?点调整意见。 结果先生的回信,只会大叹好吃好吃!意见就别想了。 这里其实是他陷入了一?个?误区,很多香料调料是逐渐传入中?国的,不然?为什么胡椒带个?胡字呢? 现在的香料应用受限于地域和?运输,还没那么广泛。而经过他调整的配方,收集齐各色香料,再细细改过配方,堪称对本时代人味觉的降维打击,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先生,也只有大叹好吃的份儿。 得到五星好评后,宋朗旭对养殖鸡的市场,有了初步估计,照城风沙大,这是天然?的优势,食物能够保存更久。 小鸡崽啊小鸡崽,你们快点长大吧! 长大之?后,就能换到银钱咯! 黄柔娘也在心里这么默默的念叨着,同时奋力割草,再扔进背篼里。小小的身躯背着比她还高的背篼,麻绳紧紧勒进肩膀里。 可她丝毫不觉得累,还满心欢喜,只觉得十?分快活,因为她终于可以帮上娘亲的忙了。 黄柔娘的父亲早逝,跟母亲相依为命。她的奶奶十?分看不惯母亲,嚷嚷着儿子去?世后不能奉养她,所?以拿走了本属于她们的田产。寡妇没人顶门立户,还常常被排挤欺负,黄娘子一?狠心,又听说?了照城的政策,干脆就搬家落户到了苦瓜村。 但是黄娘子没那么大的力气,开垦不了十?亩荒地,只能转变思路搞起了养殖,她们母女两加起来养了五十?只鸡,如果今年?顺利,黄娘子明年?还打算扩充规模,再多养些。 田里的活实在干不了,黄柔娘很庆幸能找到这样一?门活计能养活她们母女。 她累的靠在田埂边歇息,把背篼里塞的满满地,压得不能再压,这才慢悠悠的准备回苦瓜村。 苦瓜村里养鸡鸭的人越来越多,虽然?野菜野草足够供应,离苦瓜村近的野菜也被人割的差不多了,想要?割到野菜只能再走的远些。 黄柔娘背着背篼走走停停,在野草堆里逐渐迷失了方向,这片芦苇实在太高了挡住她的视线,让她找不到路。 黄柔娘定了定神,抬头看向太阳的方向,慢慢辨认着准备走出这片芦苇荡,她低头看着脚下的淤泥,却意外发现许多成年?男子的脚印。 估计是谁家来割过芦苇吧,她也没多想继续拨开芦苇走着,走着走着却听到几句人声。 黄柔娘也不知道怎么滴,在听到人声的那一?刻瞬间蹲下,躲在层层叠叠的芦苇下面,又有背篼把她遮的严严实实。 那人声还在继续说?着:“大哥,我们就继续这么躲着?银子也花光了,通缉令还挂着,我们怎么办啊?” 另一?个?声音阴恻恻的说?道:“他不仁我不义,如果那姓康的老家伙不管我们两,不肯把我们送到夜耀国去?,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把他那点子破事都抖露出去?,大家都别想好过!” “对,就这么办!”最?早发声的人声又叹道:“可是我老婆还在还留在这里呢,我有点想小宝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要?是喜欢孩子,到了夜耀国再找女人生就是了!”阴恻恻的声音没等到回应,顿了顿又说?,“行吧,如果老东西答应了送我们出去?,临走时可以把那两娘们都带上,但是,不准提前泄露消息!我们要?是走不脱,她们也不会好过!” 剩下他们两说?了什么,黄柔娘都混混屯屯的,她生怕自己叫出声,把手掌塞进嘴里,把尖叫赌的严严实实,生怕被对方发现。 好在她身形瘦小不起眼?,又有芦苇遮挡,等到那两人都走远了,黄柔娘又在原地歇了两刻钟,这才手脚发软,连滚带爬的爬了出来。 黄柔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还把背篼里的野草好好带了回去?,黄娘子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关紧房门安抚女儿。黄柔娘颤抖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身躯还不断颤抖,显然?还在后怕之?中?。 黄娘子心疼的摸着女儿,这回女儿肯定是吓坏了,如果不排解出来,说?不定还会一?直害怕下去?。 她显然?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等女儿略微安静下来就说?:“走,我们去?报官!” “官府会捉到他们吗?” “肯定会的。”黄娘子小心分析着,“那两个?歹人显然?觉得附近很安全,短时间不会转移,你又很小心没被发现,只要?我们快点去?通知衙门,自然?能够逮住他们。” 也只有逮住他们送进大牢,女儿才能安心下来。如果是平日,黄娘子肯定不会选择报官,这是下策,一?旦官府抓不住人,她们会更危险。但是想着官府教她们养鸡鸭的恩德,黄娘子咬咬牙决定去?报官。 母女二人花了十?个?铜板坐车去?城里,告诉了刘主薄这事,刘主薄吃惊非小,这丁氏兄弟胆子真大,居然?还敢留在照城,莫不是打着灯下黑的主意?也对,大家都觉得他们会外逃,他们转悠一?阵又回来反而更安全。 时不待我,刘主薄告诉了上头,让县尉点起人马,当即就要?去?拿人。丁氏兄弟被打个?措手不及,根本没能组织起像样的反抗,就被生擒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7节 刘主薄把预先说?好的赏银交给?黄氏母女,又细细叮嘱:“非是我不厚道,而是丁氏兄弟凶残狠毒,说?不准还有什么后手或者同伙,所?以衙门不会对外公布你们的姓名,也是为了你们安全着想。这赏银拿了你们母女也最?好慢慢花,不要?做出暴富的样子。” 财帛动人心,万一?黄氏母女露了富,又是一?桩案子。 黄娘子接赏银的手微微颤抖,她连连点头,自然?不会到处乱说?,又不是不要?命。她们拿到了丰厚的赏银,却好生的放着,反而更专心的喂养小鸡。 只是心里多了底气,生活也放松了些。 * 丁氏兄弟终于落网,算是他们意料中?事,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呢?他们已经做好了严刑拷打的准备。 只是他们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不是严刑拷打,而是漠视。他们二人被分别关押在牢房深处,四周都是砖石打造的厚墙壁,连透气的窗户都用黑布蒙上,不见一?丝天光,周围还静悄悄的,只有早晚两趟送饭的狱卒,却半个?字都不跟他们说?。 丁大皮糙肉厚能顶得住拷打,从来没想到冷漠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四周的安静和?冰冷都快把他逼疯了,三天之?后,丁大就扯着嗓子喊他什么都交待,只求来个?主事的人见他。他喊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快喊哑了,牢头这才缓缓出现,扔下“等着”两个?字,又等了大半天才有人来管他们。 没人跟他说?话,丁大都快疯了,现在好容易来了个?人,丁大心里防线也崩溃了,只能一?五一?十?的交代。 包括他们都没想到的展开。 丁氏兄弟从祖上开始,就上了黑风寨当了山贼,他们的祖父觉得一?直落草为寇不安稳,所?以特意把他们这一?支留了下来,算是留个?火种,顺便通风报信,丁氏兄弟对黑风寨的情?况,一?清二楚。 牢头听到这里突然?福至心灵,当时大人还派他们查过丁氏兄弟的底,“那胡大山的事情?......” 已经顶了那么多罪名,不在乎再多一?项,丁大爽快承认了,“是我干的,当时胡大山觉得我身手很好,一?个?劲儿的缠着我看,还说?恍惚在哪儿见过,我担心他发现什么,于是动了手脚除了他,再做成意外的样子。” 胡小三心心念念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子的,也不知道他知道后,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第八十一章 胡小三自然是心?痛难言, 恨不?得把丁氏兄弟拿去千刀万剐,下油锅炸了再剁成碎末,才能?解恨, 就为了一?点虚无的怀疑就害了一?条人命, 两兄弟真是死有余辜! 赵辰之拿到了丁氏兄弟的口供, 还?是忍不?住说, “师弟,你有点东西啊!”这么难搞的罪犯都?能?让他们吐口供, 可见需要凌厉手段时,小师弟也?不?缺。 那是当?然,处于完全安静的空间, 静的只能?听见心?跳声,没人会不?怀疑人生。如果能?制造完全安静的空间, 丁氏兄弟连一?天都?撑不?过去,会大叫着想要出去。 尤其是这些环节都?是宋朗旭精心?设计过的, 拖延时间,态度冷淡等等,务必突破他们的心?防。 宋朗旭想到这里又正色道:“师兄, 利刃能?够切菜砍柴也?能?伤人,这样的法子伤天和, 不?是万不?得已不?能?用。” “这我当?然知道,以后不?会随意使用的。”赵辰之郑重承诺着,然后又把口供拿到身前, “但是依我看,丁氏兄弟虽然交代了大部分事情, 还?是藏了点东西。” “这种时候还?藏的东西,肯定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巴望着来把他们救出来。”宋朗旭微微一?笑,“师兄要玩一?回瓮中捉鳖吗?” “也?许不?止捉到鳖,还?能?捉到大鱼呢!”赵辰之意有所指的说。 衙门放出消息,他们捉住了曾经袭击过衙门肥料队伍的歹人,要游街示众,然后再送去采石场做苦力?改造。 丁氏兄弟就关在囚车里游街示众,菜叶子珍贵要拿来做肥料,于是挨了一?头一?脸的小石子,打的满头是包。 茶楼上,有人握紧了手里的檀木手串,低声道:“他们两,不?会供出我们来吧?” “他们黑风寨一?向讲信誉,应该不?会乱说的,除非是不?想在这片地界上混了,他们的粮食可是全靠我们运送啊。”旁边的人低声回答。 “哼!可是那两算不?是黑风寨的正式成员,万一?泄密有的是搪塞我们的借口,唯一?能?够彻底解决的办法,就是......” 一?道掌风划下,旁边的人迅速理?解到他的意思,悄声退后了。 被送去采石场劳作的时间并?不?难查,因为经常会送犯人去采石场劳作,稍微问一?下衙门的文书就知道。 他们查清后,暗中做了准备,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凡是这段时间来打听过消息的人,被都?记录在册,文书就是故意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虽然丁氏兄弟语焉不?详,试图回避真正的情况,可惜假话也?是建立在真话的基础上,人是没办法凭空编造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倒推,再排除掉一?些势力?太小根本?没办法坏事的人家,剩下的嫌疑人只有三家。 “耶,还?真的有凌家?”赵辰之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是看不?起凌家人,而是凌家人一?贯的大大咧咧豪爽痛快,没想到还?真在里头掺和一?手。 黑风寨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山贼窝点,屡次被剿,偃旗息鼓一?段时间又会很快卷土重来,比那最顽强的小强还?要生生不?息。赵辰之刚来时,就亲自带人去剿了一?回,结果才过了多长时间,又来了?! 赵辰之也?是麻了,只能?让人尽量避开黑风寨范围,打算等到照城人民休养生息,富足之后再次出马。 他心?里猜测着,黑风寨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才能?准确避开每一?次的围剿,那些乡绅地主嫌疑很重,衙门恐怕也?不?清白。只是目前精力?有限腾不?出手,暂时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就是他没想到凌家会有嫌疑,难道他真的看走眼?,凌家用豪爽外面掩饰自己? 宋朗旭放下资料,“不?管怎么说,等捉到人再说,捉贼还?要拿赃不?是?” 如果凌家真的胆肥,他们也?不?会顾惜的。 * 一?队人马缓缓行走在官道上,前后左右都?有衙役巡逻,中间的人犯带上了枷锁跟镣铐,只能?缓慢的移动。 前方的路途马上就要经过一?个小桥,狭窄仅容两人通过,这时候,只能?让犯人跟衙役分开走。如果谁要做点什么,这里就是最佳地点。 丁大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麻木的眼?睛转动,死死的盯着桥面上一?个花押,露出痛快的笑容来。 只要逃过这里,他一?定远远的逃过夜耀国,再也?不?冒头,到时候谁能?奈何他? 幸好啊幸好,他没有胡乱说话把那老家伙吐出来,老家伙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秘密也?要过来救他。 丁大正在得意,轮到他过桥了,他故意迈着沉重的脚步,走的特别慢,果然走到桥中间时,水面下露出一?张湿漉漉的脸来,打着手势暗号示意他跳进水里。 跳水!对,如果顺水漂流,水上搏斗不?易没人能?捉到他们!丁大眼?前一?亮,脚下使劲一?绊,当?场就把自己跟弟弟都?摔进了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阻拦视线。 丁大一?个鲤鱼摆尾就要脱身,却不?想一?股冰凉贯穿了他的胸膛,他低头一?看,几缕暗红慢慢的冒出水面。 凉意从胸口一?直流窜到四肢百骸,丁大瞪圆了眼?睛,你,你! 对方却不?迟疑,捅了丁大之后没有放过丁二,一?刀结果一?个,然后双腿一?摆就要离开,看他娴熟的动作,水面根本?不?能?阻止他,反而会妨碍官差的追捕。 好恨啊!好恨呐!他保守了秘密,结果反而派人来追杀他,丁大心?里涌起难以言说的怨恨,吐着血沫慢慢沉到水底。 杀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这种生意他已经做熟的,根本?不?会失手,他得意游动,凭着他们的水性只要过了这一?截谁也?不?想拦住他。却不?想迎面撞上一?张大渔网,渔网一?抖把他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还?没沉到水里的丁二恨恨的笑了起来,“活该,活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最终他们谁也?没逃脱追捕。 * 因为抢救及时,丁大跟丁二并?没有丧命,但是经过这次追杀,他们再也?不?会替人隐瞒,跟黑风寨勾结的人终于浮出水面。 竟然是城内颇有善名的大善人,康寿年。 听到这个名字后,宋朗旭瞬间跟人脸对上号,这不?是上回宴会时那个茶言茶语,试图让他得罪人的中年男子吗? “竟然是他啊.....人不?可貌相。”赵辰之不?断摇头,还?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人,但是丁氏兄弟言之凿凿,杀手也?报出康寿年的名讳,不?可能?错怪他们。 赵辰之不?再迟疑,以宴请的名义请康寿年到衙门来,顺利把这人捉住。只要没有人通风报信,想要剿灭黑风寨就容易多了。 康寿年连连喊冤,但是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抵赖,这么一?场案子终于查了清楚。 康寿年因为衙门研究的肥料十分有效,还?收拢了民心?,便琢磨着怎么搅和了这事。因为他家是做粮食生意的,垄断了全城的粮食,每年都?会从附近和江南收购粮食来照城卖。物多价贱,到时候他费劲运来的粮食就卖不?上价了。 他恰好发?现了丁氏兄弟跟胡小三家的龃龉,于是在丁氏兄弟耳边煽风点火,悄悄派人透露胡小三的路线,引诱丁氏兄弟去杀人,事后还?帮着这两人逃跑。 如果杀人成功,康寿年再适时的传播谣言,一?定能?够阻止肥料的推广。 “妈的,缺德玩意儿!该死!太该死了!”江县尉看到这个口供,气?的差点把桌子拍碎,还?是解不?了气?。 多少人等着肥料推广,多种些粮食出来,填补肚子,康寿年却能?为了一?己私利,专门来搅和这事,真是砍十八刀都?不?解恨。 赵辰之看到口供也?是难以理?解,这康寿年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这就是资本?家,应该被吊路灯的货。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敢做,只要利益足够就算卖国他们也?没什么不?敢的。”宋朗旭随口说着,“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不?过这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一?些关键行业,不?能?让独家垄断,他们容易作妖出事。”赵辰之现在对商业的事也?渐渐清楚了,决定收集资料看看哪些行业不?能?被垄断。 不?过这个暂时不?急,要先?处置这两个祸患,判了秋后问斩,家产充公,赔偿给苦主。 * 胡小三拿着纸钱,在他父亲的坟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含冤而死的父亲,这次终于得到了公正。 胡小三刚到家,跟母亲又痛哭了一?场,二人正在收拾家里的物件,却遇到一?个穿戴齐整的中年人,专门来胡小三的,想要把胡小三喊冤的经历改编成戏剧,传唱到整个照城。 其实他传奇一?般的经历,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还?越传越离谱,说什么的都?有,比如冤魂托梦显灵,胡小三跪求大人开恩,然后是冤魂指路,捉到真正的凶手。整个过程说的神乎其神,充满了各种神鬼怪奇和想象。 如果是自己的事,胡小三一?定一?口答应,但是涉及到大人,他又担心?坏了大人的事,迟疑后答应去衙门问一?声,如果大人答应,这出戏曲就能?写?。 赵辰之听说了,倒是不?介意自己成了戏文主角,尤其还?是青天老爷的形象,只是,会不?会太夸张啊?他自己听了都?脸红,受不?了,夸的太过分了。 “这个没关系,大家希望的只是有个主持公道的人,跟戏文里的玉皇大帝十殿阎罗其实没什么区别,再说了,这戏文瞎编的,我都?快要认不?出谁是谁了,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宋朗旭道,“而且师兄,这出戏文难道不?是对你的移门衙门的免费宣传吗?” 赵辰之一?拍脑瓜,他都?快忘了这茬了,那个帐篷还?依旧立着,只是来告状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得有一?桩大案,作为宣传材料真是恰恰好。 第八十二章 这么一出热热闹闹的《孝子喊冤》的大戏, 就在照城热热闹闹的演了起来?。赵辰之还兴致勃勃的主动出手,添改了一些情节,增加了更多?的戏剧性, 也彻底脱离了原型。他本来?就喜欢话本还博览群书, 改个戏本完全是小意思, 改完更是妙趣横生, 情节逗的人捧腹大笑?,深情处又让人潸然?泪下, 愁断柔肠。 排戏的双喜戏班班主乐的牙都露了出来?,如果不是赵辰之再?三叮嘱,他肯定得把“知?州老爷亲自编戏”作为噱头, 拿来?宣传。 不过就算这样?,这出戏也已经足够火爆了, 第一天只排了一场,结果来?看戏的观众差点把双喜戏班的大门给?踩塌了, 班主临时调来?不少条凳摆上,才容纳下那么多?人,又临时增加场次, 才算是勉强顶住人们的热情。 戏里的台词,唱段一时成为流行, 就连街边的小孩也会随口哼哼几句,大家争着要扮演戏里的人物,这里头最?受欢迎的非“晴天”莫属。 赵辰之出门时要是看到这样?的场景, 能乐呵一整天。 二?人正准备回衙门的后院休息,就听到几个衙役挤到一团, 似乎在说着什么事情,一看到大人回来?了顿时作鸟兽散, 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宋朗旭听了一耳朵,脚步顿了顿,“刚才你们聊什么呢?” 官差觑了觑赵辰之的神色,看他没有生气的意识,这才露出笑?脸来?:“我们在聊那些庄稼呢!” 这些官差们当时是第一批被发下土法肥料的,因为数量不多?,就都用在自家后院的菜地上,如今这些蔬菜都到了收获时。大家都是种田的一把好手,自然?能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以前的黄瓜青菜,叶片小,根系不发达,结的果实也瘦瘦小小的不丰润,卖肯定是卖不出去的,只能自家人将就着吃,就算这样?,味道也一般般,吃的人十分纠结。 而今年那些撒过肥料的蔬菜,给?了他们大大的惊喜,叶片肥厚嫩绿葱葱郁郁,果实硕大,拿手比划,感觉比以前的果蔬大了一圈,有人还扳了一根半大的黄瓜来?长,汁水丰沛,回味甘甜,生吃的味道比吃水果还棒! 这些官差们就在互相交流,是不是每家的蔬果都长的好,结果是当然?的,虽然?有点区别,但?肯定比以前强的多?。 赵辰之喜出望外,“明?天你们都摘一点,送来?我瞧瞧。”他生怕这些人哄他,非要眼见为实。 官差们自然?答应了,第二?天从家里背了半筐子菜来?,让大人亲自检阅。 赵辰之看着这些水灵灵的,青翠欲滴的蔬菜,还带着水珠,整齐的摆在庭院里,可比什么都要让人高兴。他一高兴,就让人去市面上买了一百多?斤肉,给?衙门的人加餐!大家伙都高高兴兴的吃了这顿丰收餐。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8节 既然?对?蔬菜效果这么好,那对?粮食也差不了多?少,赵辰之已经摩拳擦掌,等着收获的季节。 * 照城的盛暑天气也不算热,比京城强多?了,京城一到夏天就跟蒸笼一样?,闷的喘不过气来?,汗一身一身的出,能热的长痱子。而照城温度适宜,不冷不热,换件薄衫就能安稳度过。 宋朗月正跟凌夫人一起巡视她们合办的养鸭场,凌夫人财大气粗又雷厉风行,一早就把养鸭场办的井井有条,在其中分了一个个的小圈圈,再?把小鸭子养在期间。这会儿鸭子已经养到半大,褪掉了绒毛,有了点大鸭子的雏形。 宋朗月捉了一只鸭子从头摸到脚,检查它的生长情况,再?对?照二?哥留下的“养鸭笔记”,发现这些鸭子长的比预期还要好,说不定能够提前半月出栏。 别小看这半个月,如果运输得力,就能提前上市占据了市场份额,别家的根本竞争不过。 她皱眉沉思,为什么凌家养鸭场的鸭子能长的这么好?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学呢? 凌夫人带着她巡逻了一圈,宋朗月看到整理的布置跟干净的食槽恍然?大悟,凌家有钱,一切的布置都是按照最?高标准来?筹备的,照顾的很精心,饲料里还配置了各种营养物质,综合下来?鸭子自然?长的快。 她暗暗记下这点,备注在笔记上。 凌夫人乐呵呵的跟在宋朗月身后,小声问道:“怎么样??我办的不差吧?”既然?决定要抱父母官的大腿,她就要做到百分百。不过,养了这么多?的鸭子,到时怎么卖出去啊?毕竟这么大的成鸭,附近的城市能消化?的了吗? 宋朗月已经听二?哥讲过到时候怎么销售,不过这时还需要保密,她不能说出来?。她想了想,决定给?合作伙伴展示点能说的。 他们根据本地鸡鸭的特性,研究出来?几个做法,能够把鸡鸭肉的风味发挥到绝佳。 “真的?”凌夫人有些不信,“别的不说,我吃过的鸡鸭肉还是很多?的,能有多?美味?” 宋朗月抬头,你不信?那就让我亲自来?展示看看! 她们两?回了衙门后院,那里有石头提前采购带回来?的各种丰富香料,足够满足做出一道“风味鸭”的材料。 宋朗月挽起袖子,让人提前把鸭子处理干净,然?后由她上手腌制,把二?十几味香料做成的酱料涂抹鸭子全身,然?后等香味渗进去。 如今时代的鸭子都是标准的走地鸭,活动量达标,肉质紧实有嚼劲,稍微一处理就好吃。但?是鸭子总是带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又不好去除,这才导致了鸭子没有鸡受欢迎。 宋朗月自然?清楚该怎么去除这股味道,这道“风味鸭”的配方还是她跟哥哥一起翻阅古籍,然?后精心挑选调配的,综合考虑了成本和美味的最?佳选择。 宋朗月放好调料后就安心等着,两?个时辰后,雾气缓缓升起,食物的气息散发出来?,凌夫人对?着桌上的一菜一汤,咽了咽口水,她抬起筷子,“我吃了啊,我真吃了啊。” 宋朗月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凌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夹了一筷子,精心烹调过的鸭肉直接脱骨,细嫩无比。等到放进嘴里,一股扑鼻的香味先窜了进去。 香,好香!浓郁的肉香还有层层的香料气息都闻了进来?,让人口舌生津,迫不及待想要吃进去,凌夫人把那筷子肉送进嘴里,一抿就化?了,更浓的香气冒了出来?,比想象中还要更好吃。 有些菜肴闻着也是香气扑鼻,勾人口水,想象出无比美味的滋味,可是真等送进嘴里,香倒是也香,却没有脑补出来?的风味,这道鸭子却不一样?,闻着香,吃着也更香,根本不会让人失望。 凌夫人沉浸在美味之中,等她反应过来?,半只鸭子都进了她胃里,让她分外满足。 她砸吧嘴又有点不好意思,她还没有吃的这么急过,有点小丢脸,还被别人挡了一下,是不是她吃的太多?了? 宋朗月摇摇头,又指着另外一个汤碗,那可是熬了两?个时辰的老鸭汤,精华全都融进了汤里,再?吃可就吃不下了。 凌夫人这才换了汤勺尝汤,一尝之后又是眼前一亮,味道鲜美滋味醇厚,香的人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一口又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凌夫人撑的走不动路,半躺着消食,她说:“有这么好的方子,不愁鸭子卖不出去。” 别说销售了,只怕到时候还要抢呢! 宋朗月点头,没错,他们的打算就是买鸭送秘方,搭配售卖,何愁销路? 作为合作伙伴,凌夫人信心高涨,回去照顾的更精心了,这次她有信心,绝对?没有选择错! * 因为秋天会有一场省会,所以宋朗旭正在督促着修官道,要想富先修路,话糙理不糙,想要商家滚滚而来?,肯定不能忽视交通运输。 把官道的主要路段修缮完毕后,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村民早就等着这一刻,甚至在半个月前,每天都要去地里晃悠一圈,看着谷壳一天天饱满起来?,心里比谁都急。 到底能产多?少斤呢?每个人心里都有猜测。 胡小三看着自家的地,他们家的地只有两?个人种就是他跟他娘,他又要去衙门当值,照顾的自然?没别家精心,但?看着也比往年好多?了。 胡娘摸着谷壳舍不得松手,力道轻轻的,生怕碰掉了:“往年一亩地只能种出二?百斤,你说说今年能有多?少收成?” 胡小三迟疑:“二?百二??二?百三?”就算是这个产量,他们家的五亩地,也能多?产一百多?斤呢! 胡娘白了儿子一眼,“我猜,二?百四?!你看看这谷壳多?饱满,多?沉手。”她种地的经验可比儿子强。 “嘿嘿,我可不敢做这个梦,能涨二?十斤就不错了。”胡小三嘿嘿一笑?,对?着庄稼也 “粮食好啊,粮食好啊!”胡娘念叨着,背着手走远了。 粮食看天时,收获时天公也做美,是个大大的晴天,阳光闪耀,大家挥舞着改造过后的农具,一心把今年的收获收割出来?。 改造过的农具也省力多?了,原本收一亩地需要一整天,现在大半天就能干完,收割完一亩地,就有人抬着大称,小心翼翼的上称。 看称的人移动着秤砣,终于?达到平衡,看到上面的刻度眼睛倏尔瞪大,嘴唇蠕动张合,愣是发不出声音来?。 “二?叔这到底是多?少斤呐?你就说呗!急死?人了。”抬称的男子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亲自过去看看。 看称人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一共是,二?百八十斤!” “多?少!” “真的?” 众人蜂拥而上,十几双眼睛都盯着秤杆,一点点数着刻度,还连数了三遍生怕错了。 但?是真的没错,的的确确是二?百八十斤! “我的妈呀,这是要发了啊!”有人喃喃自语。比预期的增加了八十斤产量,十亩地可就是八百斤呐!八百斤都足够多?养活两?三个人了! 这下子不用别人催促,收割的人纷纷来?了劲头,使出浑身的力气来?收割,缩短了一半的收割时间,就把全部的地收割完毕,再?一一上称。 结果让人更加激动,最?差的也亩产二?百六,最?高的亩产三百一,但?那户人家本来?就是种田的好手,照顾庄稼特别精心。 那家人现在成了整个村里最?受欢迎的人,人人都想打听他的种地秘方。 宋朗旭亲自监督着过称,用抽样?调查的法子计算了一下,这次的平均产量是二?百七十四?斤,增产率达到了三成多?。 他之前的初步预计,真的实现了! 第八十三章 后面还有?陆陆续续的数据传来?, 各村都统计了收成,巴巴的把数据送上来?。毕竟这样的丰收难得一?见,还是大人带给他们的, 大人说了, 这次算是试验, 如果法子得力, 还会全?城推广,署上照城人的名字。 赵辰之?收到这些账册时, 长长舒了一?口气?,“今年总算是能够交代过去了。”这样的大丰收,拿到什么地方说不磕碜, 还是一?笔大大的政绩。 “这就满足了?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呢!”宋朗旭失笑,他把手里写好的计划书拿出来?展开, 一?一?指出来?,告诉他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赵辰之?听的频频点头?, 现?在就盼着再?等?几个月,等?到鸡鸭们快点出栏。 不过,要?想持续的丰收, 可少不了肥料的辅佐。今年因为肥料作坊建的迟,工艺不成熟等?等?, 只供应给了城池周边的四个村子,葫芦村苦瓜村还有?上下河村,其余的村子还没?轮上肥料呢, 虽然说跟中心城市离得近能享受些福利,也不能不管其他的村子吧? 赵辰之?计算着再?次扩大肥料作坊的规模, 但是很可惜,一?时抽调不到那么多人手, 如今村里虽然做了收割,一?半人却忙着翻地匀地,准备再?种一?波冬菜过冬,免得没?有?吃食。 剩下的一?半在清理河道,挖掘沟渠,现?在水势较浅,温度也不算太冷,正好适合施工,如果 等?到冬天上了冻天气?又冷,挖掘费力得很。 赵辰之?扒拉来?扒拉去,硬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只能出高价雇佣,再?让建作坊的人拉长战线,加班加点的干。 “还是缺人呐!要?是多些人口就好了。”他长叹着。 关于这个,宋朗旭只能摊手,照城情况特殊嘛,它是个收回来?不久,一?直管理混乱的地方。按照面积,照城已经比一?般的州城还大了,到处都是空闲的荒地亟待耕种,但说起人口,却堪堪只有?一?千七八户,连个上县的标准都没?达到,中心城市也只有?照城一?座。虽然行政等?级升了,要?干的事情却还跟原来?一?样。要?不然工资涨了,这活儿真是没?法干。 皇上是个懂画饼的。 赵辰之?虽然不在乎这点银两,却不能不在乎政绩,只是人又不是地里的野草,春风一?吹就冒出一?大片,一?个劳动力的长成需要?十来?年,想拔苗助长都没?法拔。 虽然他们也研究了一?些鼓励生育,医药下乡之?类的措施,想要?看到效果却只能慢慢等?。 宋朗旭愁过之?后,又安慰道,“不管哪个地方都有?流民的,等?到照城的各色土特产慢慢送过去,肯定会有?人闻着味来?的,树挪死人挪活,与其在当地做流民,不如来?照城踏踏实实的耕种,今年新增的一?百多户,不就是这么来?的?” “希望如此吧。”赵辰之?叹道。 他们二人还要?继续研究怎么增加人口,就听到刘主薄慌里慌张的进门?来?,连气?都没?喘匀就急着说,“大人,外头?来?了好多人,说是要?找你的!” “找我?等?等?,他们有?没?有?说什么话?” “说是要?感?谢您,但是手里都提着东西,来?的人好多,已经把衙门?街口堵上了!”要?不然刘主薄也不能这么慌啊。 “莫慌,应该是好事。”宋朗旭安慰着,“走,出去看看。” 刘主薄用袖子擦汗,他也害怕出事啊,如今的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不仅人好做事还有?条有?理,给照城带来?新的希望,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万死难辞其咎。所以他一?反从前的恭敬,硬是站在大人的侧前方,准备一?旦出事就以命搭救。 赵辰之?却没?他这么悲观,他也觉得应该是好事。 几人打开衙门?正门?,本来?挤在门?口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还退后了几步让出空间?来?。刘主薄还是紧张挡着,赵辰之?却露出微笑来?,和颜悦色道:“诸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还是有?什么冤屈要?伸?” 人群分开,从中间?走出四个年岁颇大,一?脸褶皱的老头?,手里各自提着一?个竹篮。宋朗旭一?看,分别是四个村子的村长。 他们这是要?干嘛? 话音刚落,这四位老人放好篮子,扑通一?声就当场跪倒,口中接连呼唤大老爷受他们一?拜。不等?人扶起,对着宋朗旭的方向又是一?拜。 宋朗旭吓了一?跳,这不是折寿吗?他连忙奔去把人扶起来?,这边赵辰之?也扶起剩下的老人,让他们不用行此大礼。 四位村长却坚持行完礼,这才说道:“两位大人的恩德,不知道能够救活多少性命,恩德万千,这点拜又有?什么受不起的,应该的,应该的!” “我身为父母官,既受了百姓的爱戴,自然要?办点实事,让你们的日子过的好些。”赵辰之?说道,“起来?吧。” 四位村长这才起来?,又小心翼翼的从竹篮子端出瓷碗来?,里面的白米饭还带着热气?:“这是今年刚打出来?的新米,我们特特蒸好,请大人品尝!”旁边还摆着几叠小菜,是用新收获的蔬果做的。 新米带着一?股特殊的清香,悠悠萦绕在赵辰之?的鼻端,他鼻腔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葫芦村跟苦瓜村距离城里都不算近,提前把饭蒸好又要?特意带到衙门?来?,还不能让饭冷掉,这些村长不知道多早就起床了,又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凑的刚好。 表面上是四碗米饭,其实全?是村民们殷殷的期盼,浓浓的感?激。 这时他想起了敬源师叔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农民们朴实善良,但是心里有?一?杆秤,你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加倍的对你好,从不例外。 赵辰之?此刻才深切了解这句话的含义。 半颗晶莹摇摇欲坠,他借着侧身掩饰了,端起瓷碗对着众人,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这边,等?着他的反应。 “乡亲们,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这四碗饭我哪儿吃得下去?不如各分一?些凑成一?碗!”说着就有?人拿出空碗来?分饭。 “宋先生!”四位村长又站到宋朗旭面前,殷殷递出饭碗,希望宋朗旭能收下。 宋朗旭注视着村长们的白发,缓声道:“一?早就起来?做这些,辛苦你们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59节 “不辛苦,不辛苦!如果年年都能丰收,老汉甘愿起早贪黑呢!宋先生的恩德,我们都记在心里呢!等?到鸡仔出栏了,我们请宋先生吃全?鸡宴!” “那感?情好,我可记着这一?口啊!大伙儿可是都听见了,不能耍赖啊!” 众人都哄笑起来?,还有?人作怪说:“今儿是八月初八,我可没?记错日子!我做见证人。” “还有?我还有?我!” 众人都笑了起来?,在愉快的气?氛中,就着小菜他们把新米吃的干干净净,赵辰之?已经收拾好情绪,对着众人说:“现?在虽然收获了,但是鸡鸭还没?出栏,等?到年底事情都办完了,我来?开流水宴!” “对啊,你们走了这么远来?送饭,着实辛苦了,回去吧都回去吧,”宋朗旭也劝着,“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村民们依依不舍,始终舍不得走,又劝了好久才慢慢散去。 衙门?清理现?场,刘主薄站在大门?口望着天空,多少年了,他只见过村民们在衙门?撒泼打滚装聋作哑,为了一?个鸡蛋都能吵半天,哪儿见过主动来?送东西啊,他们不要?还硬塞,甚至有?人丢到衙役们的怀里扭头?就跑的,也不怕砸着人。 照城,真的要?不一?样咯! * 肥料作为重?中之?重?,一?直都在加班加点的生产,尤其是上回宋朗旭去巡逻,结果碰到一?个苦心专研的,想要?延长肥料的保质期的朱平,还真被他研究出来?了。 以前的肥料只能保存一?个月,现?在的肥料能够存放半年,营养虽然有?所流失,但比起存储便利根本不算什么。 再?经过反复试验后,这个法子趋于稳定,已经投入生产,一?筐筐的肥料经过发酵混合后,已经摆放在库房里,正等?着明年春耕时大展身手,供应给全?城百姓。 不过,现?在出现?了一?点小问题,那就是肥料的原材料不够了。因为原材料都是菜叶结梗之?类的东西,数量有?限,胡小三以前负责收购原材料,附近的村子都收刮干净,要?去更远的地方收了。 “实在不行,就组织人手去更偏远的地方收,再?不行可以去隔壁的福光城,仙火城去采购也行。”宋朗旭对着刘主薄说,那些城市人口更多,不缺原材料。 刘主薄连连点头?,暗暗记下,就组织人去收集原材料,当然,肥料作坊里也出了一?个新规矩,就是送一?斤的原材料过来?,明年春天能够换两斤肥料。 虽然肥料定价不贵,但是白捡的便宜谁会不乐意呢? 肥料作坊把这个收购原材料的告示挂出去,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小风波。 肥料作坊主姓岳,做事还算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他把收原材料的告示一?贴出去,就去整理账册了。结果一?晚上的功夫,作坊外面平白无故的多了十几个木桶,里面全?是收集来?的材料。 岳坊主把附近的村民都问遍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承认是他们送的,哪怕那个木桶底下刻着他家的姓氏,还是梗着脖子不承认。 岳坊主被逼无奈,把能查到出处的原材料都登记造册,等?明年肥料生产好了,也悄默声的扔他们家门?口,哼!他也会耍无赖的。 他这一?举动,让肥料作坊门?口的原材料越堆越多,从十几桶发展到二十几,三十几,堆的到处都是,这下来?源都找不到了。 岳坊主无奈之?下只能找到上司禀告,这下账本配不平了啊,要?疯。 刘主薄只好让他专门?把这一?部分做好登记,留做他用。 *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气?变得不冷不热,养在圈里的鸡鸭都有?了半大模样,顶多再?养上一?两月就能出栏。 初步估计数量,鸡至少有?四五千只,鸭子也有?三千只,数量不算少,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就是,怎么销售。 鸡鸭之?前吃饲料长肉,但到了体型极限后就光吃不长了,每天还会消耗大量的粮食,养他们就变成了负担。 “没?错,这个时候开始宣传预热,也差不多了。”宋朗旭站了起来?,指着他的计划书,“第?一?步,先打响照城风干鸡,风味鸭的金子招牌来?!” 人的名树的影,菜肴也是如此,凭什么西湖醋鱼就比别的鱼菜卖的更贵,全?靠的就是名气?! 早在之?前,宋朗旭已经做好了人员培训,等?着他们去给照城风干鸡打响第?一?炮。 * 福光城。 福光城因为背靠河流,船运发达,来?往的商队都要?从这里经过,所以经济商业更发达,人口也比照城多一?半多。 自然的,福光城的酒楼也有?各自的招牌菜,请的大师傅还是从京城花大价钱专门?来?的,请大师傅做一?道菜,就要?二两银子,一?般人都吃不着。 此时这座以城命名的福光酒楼正是饭点,客来?如织,人群络绎不绝,都想着过来?品尝招牌菜。 这时从外头?来?了三四个青年,说说笑笑的找了个张桌子坐下,拿着菜单点了半天始终不满意,就把小二喊了过来?:“小二,店里的全?部菜色都在这里了?” 小二自豪点头?,“当然,我们店里可是有?足足三十道菜啊!只有?客人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我要?吃的菜,你们这里明明就没?有?。有?风干鸡吗?” 小二一?卡,“有?红烧鸡,清炖鸡。” “有?风味鸭吗?” “鸭肉不好吃,味腥,只能做红烧。” “那不就结了,都没?有?嘛!还说只有?我想不到呢!这牛吹的也太大了点。”点菜客人无趣的阖上菜单,“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给我们上一?道福光醉鱼,一?道福寿肉,清炒时蔬,再?加个汤吧。” 客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他们也确实没?有?这两道菜,小二只好先去后厨房通知做菜。等?到全?部的菜色做好,客人伸出筷子尝了一?口福光醉鱼就再?也不肯吃了,只捡着时蔬吃。 他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吸引了其余客人主意,乖乖,二两银子一?道的菜,尝一?口就不吃了?真不知道生了一?张怎样金贵的嘴。 后厨的许大厨皱起眉头?,“真的?我做的菜还不满意?” 他放下围裙,打算去问个清楚,那么多人吃过他做的菜,还没?见过这么挑刺的,难道是隔壁的酒楼找人过来?砸场子的? 许大厨气?势汹汹的过去,不料那客人说,“我对这道菜没?意见,不论是火候还是刀工,调味都已经到了圆满的地步,许大厨您不愧是京城名厨,但是这鱼....” 许大厨当即露出愧色,开酒楼的都要?赚钱嘛,不然难道做慈善?食材都是统一?采购的,难免碰上一?些品质不好的,许大厨凭着过硬的厨艺尽力弥补,结果还是被面前的客人尝了出来?。 这是有?一?条金舌头?啊! 验证了对方对菜肴的精通,许大厨就虚心求教,他之?前说的风干鸡跟风味鸭到底是什么菜色,难道是他远离京城,没?有?接收到最新行业信息? 整个酒楼的人都好奇起来?,他们自然是了解许大厨的手艺,难道真有?什么他都不晓得的美味佳肴? 这时旁边一?个身穿锦衣,气?度高华的青年突然开了口,“这两道菜我听说过,就是在京城,也只有?少数的酒楼才有?卖的,产量不高,这位兄台怕不是在自家亲戚那边尝过?” 说话的客人转而?盯着这位青年,乖乖,就算他没?什么见识,也能看出这青年身上戴的,衣饰坠的美玉通透无比,价格不菲,这样的人也知道他们的风干鸡? 客人咽了口唾沫,爽快回答,“是啊,我是在自家亲戚吃的,味道特别好,我一?直记挂着再?吃一?回呢!” 许大厨喃喃道,“那我得给京城的师兄弟写封信了,让他们帮我看看......”有?了新菜厨师不了解,就是最大的失误。 锦衣青年却在这时说,“那你们可舍近求远了,我知道风干鸡的原产地,就在离福光城不远的照城啊!” 照城? 照城! 福光城人对照城唯一?的印象,那就是穷!真穷,穷的饭都要?吃不上了。他们里还有?不少人祖上其实也是照城人,稍微有?点能力后都会尽快搬离,毕竟人往高处走嘛!现?在诧然听说照城还有?特产,都产生了荒谬感?。 怎么可能啊! 但是也有?人小声说,“前段时间?我听说照城大丰收了,亩产二百七八呢!” 立刻有?人反驳,“你听他们吹牛皮,怕不是新来?的上官想要?政绩吧?可苦了那些百姓了。” 那人本来?想反驳,他妹子就嫁到照城,亲自跟他说的消息,还送了米面蔬菜来?,水灵灵的新鲜,这总不会蒙他吧? 只是对方不信,他也懒得追着解释。 那锦衣青年听着酒楼人的议论纷纷,看来?大家都不是很信,他一?耸肩,“我又没?扯谎,到地方一?问就知道了。” 他说完也站了起来?,准备收拾收拾继续赶路,有?人壮着胆子问:“公子是做什么的?” 后面的管家替自家主人回答,“我们是去照城收购照城珠的。” 秋冬季节正是收购照城珠的好时节,夏天的珠子不够光亮,冬日才是最佳时节,一?斛珍珠价值千金,而?珠圆玉润的珍珠产量有?限,早早赶去没?准能够夺得头?筹。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这青年穿戴如此不俗,想必家中富贵,他说的话更是增加了可信度。 照城原来?真有?好吃的! 这个消息开始慢慢的在福光城还有?仙火城传播,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同?时有?心思活的打算去照城看看,反正路程也不远。 这一?看之?下,还真发现?了一?点不同?,以前的照城不仅破破烂烂,而?且居民都没?精打采,一?副混一?天算一?天的样子,缺乏活力,现?在? 城门?口的大路被修缮了,马车平稳,地头?乡间?有?人在翻地有?人在挖水渠,干的热火朝天,一?点都不怕累,甚至还有?说有?笑,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等?进了城打听风干鸡和风味鸭,还要?去专门?的酒楼,店小二抱歉说着,“现?在每天风干鸡跟风味鸭限售,一?天二十只,您要?来?一?只吗?” “啥,还限售?” “一?只鸡鸭长大不容易,需要?快一?年呢,如果能赚钱我们为什么不赚啊?”小二先是道歉然后说:“不过呢,再?等?一?个月,大批的鸡鸭就该出栏了,您到时候再?来?尝尝?” 那远道而?来?的客人腹诽着,为了一?口吃的专门?跑一?趟,他又不是闲的,只是来?都来?了,至少先尝尝这有?名的风干鸡什么味道吧? 这一?吃之?下,就再?也停不下来?,香的口舌生津,口水四溅,意犹未尽。只是这回再?出高价也买不着了,小二说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尝到。 无奈下,那人只能回去了,却记挂着美味,时常在亲友中宣传。 随着风干鸡的美名远播,照城也顺势在人群中默默改变着印象,不再?是那个贫苦饥饿的形象。 也不光是在附近的城市传播,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也记挂着这是。 进了十月后,照城就会迎来?一?波客流量,都是为了来?采购照城珠的。最顶尖的照城珠会作为贡品,次一?等?的珠子却可以在市面上售卖,还颇受欢迎。 因为照城珠受限于独特的山水环境,在明亮的珠光中还带着一?种伴彩,柔润好看,低调华贵,是美人的最佳拍档。 想要?采购到品质好的珠子,可不得早点来??他们吃住都在照城,也就品尝过这两种美味。 而?改良过很多次配方的风干鸡,非常适合携带,能够保存大半年,自然勾起了他们的心思。 看着那些来?打听想要?采购风干鸡的,赵辰之?笑的合不拢嘴。光是这些商人就消耗了四分之?一?,剩下的那点何愁卖?他想要?批准这些订单,却被宋朗旭拦住了耳语一?番,赵辰之?听的咂舌,“奸商还得是你!小师弟你如果改行做生意,谁能干的过你。” “我又不偷工减料,又不以次充好,哪算什么奸商?顶多是见过的东西比别人过,知道该怎么卖东西最好了,再?说这也是为了整个照城的发展,不然我想那么多办法干嘛?”宋朗旭白了师兄一?眼,“等?着,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八十四章 珠商们按照往年的习惯收购了足够的珍珠, 再小心用细绒布耐心包裹,免得磕碰让珍珠有了小瑕疵。这些珍珠送到各自的城市后,或镶嵌发簪或做成耳坠, 都能卖出四到五倍的价格, 赚的盆满钵满。若非如此, 这些珠商也不会跋山涉水远道而来, 跨越半个国家来采购珍珠。 商人之间都在互道恭喜,恭喜他?们收购到品质足够好的珍珠, 又悄然打听?,要不要去参加衙门组织的什?么“展销会”。 听?说上面会售卖照城的特产,珠商们就纳闷了, 除了珍珠这地方难道还有别的特产?别是什?么破烂玩意儿?吧?到时候长官要硬塞给他?们怎么办? 唉,不过民不与官斗, 这位赵大人毕竟是父母官,如果非要硬塞的话, 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只是希望接完能得点好处,不然就亏大了。 珠商们各自盘算着, 很快就到了展销会的当天,就在衙门旁边的空院子里, 从?前是用来接待客人的。 此刻这院子恍然一新,布置的极其雅致,明明只用了简单的材料, 硬是装修出十分的效果。 有人微笑站在门口欢迎各位商人进去,除了远道而来的珠商, 还有本地的乡绅们。 自从?康寿年落网之后,当时的士绅一下?子缩起了脖子, 生怕宋先?生拿他?们开刀,虽然康寿年这回是罪有应得,也保不齐下?回罗织点罪名栽到他?们头上呢,所以他?们缩着缩着,凡是有什?么需要的场合,个顶个的恭敬,如今要用到他?们,他?们更是乖乖前来。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0节 不过宋朗旭对他?们的要求,就是来撑场面而已。 眼看着人数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宋朗旭准备把小院的门关上,正巧听?到有人高?呼等等,同时一架马车缓缓驶来。 怎么来的这样迟?先?前的帖子不是写了时间吗?宋朗旭有些不悦,却让人暂且不关门,马车急驰到大门前,不等停稳,就从?上面跳下?来一个青年,笑容满面的高?喊。 “朗旭!” 宋朗月蓦的回头,却正巧撞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可?置信的揉着眼睛,再三?确定?,来的竟然是蒋学文! 他?不在京城里安享富贵,跑到这里干嘛? 二人大半年不见,彼此都有些变样,但是蒋学文一笑,还是昔年模样,他?笑着说:“我接了你的信件,听?说你在照城搞的十分火热,心痒难耐之下?可?不就过来看看吗?” “你瘦了,但是也看着更成熟稳重了。” “晒黑了差不多,你要是黑了也显稳重。”宋朗旭笑道,“不说了,我这边的还有事呢,进去聊。” 信件能只能传达短短的想念,传达不了长长的倾诉,宋朗旭这就把蒋学文一起带进了院子。 院子里被布置出了一个个小巧的包间,围着中?央的舞台,四面八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舞台上,正用纱幔围成一圈,把里面的东西都挡的严实,偶尔会有一阵阵的香气飘出来,勾的人闻了还想闻。 本来过来参加展销会还有几分不情?愿的商人们,这会子也心平气和了,来的值,就当是给赵大人一个面子么! 蒋学文踮起脚来,“我来的刚好,正巧来看这个热闹,晚了还遇不上呢!” 他?一路走一路玩,硬是比正常行程多耗了七八日,不然早就到了。 宋朗旭做了一个低声的手势,让他?安静听?着。蒋学文就乖乖噤声,等着看热闹。 全场人都到齐后,舞台上多了一个主持人,他?已经?演练多遍,驾轻就熟。一上来就宣布销售鸡鸭的事儿?。这些鸡鸭都是经?过香料腌制熏烤的,风味十足,带回家后只需要简单的蒸熟已经?很好吃,上手简单。 又到了年底,哪怕是穷苦人家也会吃点好的,预示明年年年有余,这些干货的销量自不用用。 原先?只想订购几十只给自己吃的商人,在这种氛围下?也没忍住,一口气定?了一百只。 轻松就销售出去一半的鸡鸭,让主持人更加振奋,他?笑了笑,转而又取了一件斗篷出来。 众人伸长脖子望着,这斗篷难道有什?么奥妙? “这是一件用鸭子绒毛做的斗篷,轻薄柔软,能御寒,穿戴起来比棉花还要更舒适保暖,而且需要好几十只鸭子才能做成这么一件斗篷,今年的产量不高?,只得五件,有没有谁想要的?” 底下?的商人嘀咕着,东西倒是好东西,但是比棉花贵,又没有皮草的华贵,他?们怎么可?能穿上身??多加点银子他?们买点貂皮不好吗?话音刚落,就被隔壁的人怼了一胳膊肘。 “傻子!”那人低声骂道。 这商人这才醒悟过来,商人的地位可?不比士人,做事需低调,大喇喇的把貂皮穿在身?上,是要彰显自己多有钱吗?生怕不被人惦记吗?虽然他?们在自家地头也会穿着貂皮过过瘾,但一旦外出的话,还是会换上棉袄子遮掩作低调状。 这样一看,这鸭绒斗篷倒是很实用,十分贴合他?们的需要,棉袄子穿久了会结团,御寒能力下?降,这鸭绒斗篷舒服吗? 就有商人过去摸着鸭绒斗篷,上手一摸,格外的轻薄舒适,而且柔软恍如无物,还有淡淡的香气,分外舒服,还有人要试穿,脱下?外袍后套上斗篷,没一会儿?全身?都暖了起来,比穿棉袄子痛快多了! 主持人不失时机的报上价格,一件鸭绒斗篷需要二十两?,试穿的商人舍不得脱下?,干脆的付钱。 一百两?就到手了,也在旁边包间观看的赵辰之不由得感叹,这钱来的真容易!比养鸡养鸭来钱还要快。要知道一只经?过各色香料炮制的鸡,也只能卖出八十文。 不过每只鸭子只能取到一点点的羽绒,卖的贵也是理所当然。 他?不禁想起小师弟曾经?说过的“商品精细化?,深加工化?”,好像真的能够赚到钱? 小师弟说,从?前养一只鸡,除了鸡蛋就是鸡肉,统共一只鸡就能买到三?十到四十文,赚头不大,再怎么扑腾也就那样。 现在精加工成风干鸡,虽然香料也贵,但是卖价就成了八十文,翻了一倍。然后还能做点特色鸡杂面,增加一道小吃,赚些。公鸡毛收集起来做成鸡掸子或者毽子,又赚一笔。鸭绒能做斗篷,又赚一笔。如果以后鸡鸭养多了,还能做糟鸭掌,凤凰展翅等等特色菜.....听?的赵辰之眼花缭乱,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一鸡十八吃。 这不赚钱谁赚钱?明明只是普通的鸡,愣是被做出了各种花样! “厉害啊,脑袋太灵活了!”包间内,另外一人长叹道,“他?来这里历练,我还担心他?吃苦,结果他?真来对了!” “不急不急,接着看。” 等到鸭绒斗篷都被销售一空,主持人又重新拿了一些匣子上台,介绍说这次卖的不是成品,而是创意,再把匣子中?的物品一一展示出来。 珠商们懒懒一瞧,登时眼睛都转不动了,匣子里竟然是一张画好的图纸,上面有着各种新鲜的,巧妙的图案,带着珍珠元素。 珠商们都做了这个行当,眼光自然是有的,审美也不错,怎么会不知道加工好的珠钗能够买到什?么价格?这么说吧,一颗明珠在照城可?能只能买四五两?,送到江南能翻到二十,而一对精心雕刻的明珠耳铛,能够卖到五十两?的高?价。 但好的金银匠不好找啊,手艺是一方面,图纸又是一方面,审美是第三?方面,设计的不好看谁买?所以珠商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金银楼赚钱,捶胸顿足恨不得以身?代之。 现在,已经?设计好的珠钗图案就在上面,再不心动他?们就是傻了!而且那图纸还十分详细,哪一处该多长,该用多少料什?么手法一清二楚,就是个学徒也该能做个七八成! 图纸一共十张,两?张一套,还有一套能够分开合并,用来做定?情?钗再合适不过,珠商们这时也不谦让,抢的十分火热,频频喊出高?价,势必要把中?意的图纸收入囊中?。 蒋学文瞧的津津有味,“乖乖,你可?真有办法。图纸都是你设计的?” 宋朗旭笑而不语,这些图纸其实是朗月设计的,她对画画很有天分,又有巧思,设计的珠钗能不好看吗? 等到设计图被抢空,珠商们这才坐下?来,等着最后的压轴节目。 听?说最后一件东西异常贵重,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四人合作,吭哧吭哧的从?台下?搬出一件沉重的物品,上面还盖着红布,费力半天才抬到台上,主持人笑容满面,挥手撤掉了红布,一架屏风显露了真容,竟然带着闪耀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 等到光芒散去,众人才看清屏风上的图案是松下?仙鹤图,松柏葱葱郁郁,仙鹤凛然欲飞姿态闲适,本来就是一副上佳的作画,但是又比普通的画纸多了几分灵动,几分精巧。 珠商不由得凑近观看,如果是工笔画作肯定?没有这样的线条,可?如果是刺绣的话又没有这样的灵性,到底是什?么画成的? 他?们到了屏风跟前在前,上面隐隐带着一层熟悉的荧光,眼熟又一下?子想不起来,让珠商们心里跟猫挠一样想要知道结果,直到有人大喊了一声,“贝壳,这是贝壳对不对?!” 他?迫切的望向主持人想要知道答案,主持人含笑看着这边,“的确是贝壳!经?过能工巧匠的妙手搭配,现在成了松下?仙鹤贝雕图。” 珠商望着那些巧妙排列和构造的贝壳,它们散发着美丽的自带光泽,黑白之间构成一幅图案,又比勾勒的图案更精美,尤其是中?间那块硕大的琉璃,纤毫毕现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好,真好看啊......”珠商们望着屏风出神,“我愿意出八百两?来买.....” “这才值八百,我出一千!” “我出一千二!” 珠商们骤然失去之前的团结,一心想要把屏风抢到手,价码一直往上涨,最终是以三?千两?成交的。 抢到屏风的珠商喜笑颜开,暗叫三?千两?花的值,这东西买不是价值,而是那独一无二的特性,如果送到贵人手上,肯定?是出风头的。尤其是送给长官的长辈,意头友好,何乐不为? 这场展销会才算是终于完毕,尘埃落定?了。而珠商们还不肯走,他?们不走,那些本地乡绅也不肯走,打听?怎么样能够买到贝雕。 总不能大人拿出来虚晃一招,就为了眼红他?们吧? 此时本地乡绅暗含嫉妒的盯着凌家少主,他?们家出钱建了养鸭场,这回不光是赚翻了,还跟着扬了一回名,有什?么好事,赵大人能不想着他?们吗? 凌行云掩不住笑意,昂首挺胸,老子眼光好提前投资,你们能咋地? 主持人面前众人围攻不慌不乱,强调这回只是试水,下?次展销会肯定?会扩大产量,提升数量和质量,丰富内涵,至于大家心心念念的贝雕嘛.....现在正在培训工匠,等到开年肯定?能够做出许多的,只是肯定?没有现在这个屏风大,这个大屏风足足做了半年,反正一句话,请等明年! 主持人接着话锋一转,虽然货是明年出,但是可?以先?下?定?金嘛,到时候就能提前拿货了云云,忽悠着收了五个珠商的定?金,多了坚决不肯收,只说产量不高?的确没办法,闹的交钱的珠商反而更得意了。 给珠商提供了衙门出具的收据,这次展销会结束了。 “热闹看完了,走,我去给你安排地方住。”宋朗旭站起来伸了懒腰,累死了,一口气坐了两?个时辰。 “我住客栈不就行了?”蒋学文还没理解到照城的住宿条件能有多差。 宋朗旭语重心长的说,“相信我,你如果能在客栈待满一炷香时间,算我输。”照城只是刚混了个饱,其他?东西都没来得及改进。 蒋学文乖乖的听?话。 他?们两?站起来,突然听?到隔壁包间喊了一声奇才,然后是夸赞声。 宋朗旭一怔,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难道是衙门里的人在隔壁看? 他?没多想,只是推开了大门,结果正巧跟隔壁包间的人撞到一起,四目相对,对方尴尬倒退一步,宋朗旭愣了,张嘴喊道:“先?,先?生?” 先?生怎么会来? 敬源回头,恨恨的瞪了赵辰之一眼,肯定?是这小子故意安排的!怪不得刚才话那么多! 赵辰之目光飘移,这可?不怪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宋朗旭已经?绽开惊喜的笑容,“先?生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呐!”老早老早先?生就说要来照城,结果一等就是大半年,总算是看见人了! 先?生跟师兄的眉眼官司他?自然是看见了,但谁让他?是小辈呢?可?怜又无助,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啦~ 敬源本来想板着脸做出师父的威严,看到弟子这么喜悦外漏终于还是没绷住,松开表情?说,“刚来不久,这不是正巧碰上这个会,所以先?来看看。” “巧了这是,学文也是今天刚好赶到,我正要安置他?。” 蒋学文上前恭敬行礼,口称先?生,他?偶尔也得过指点,所以一向对敬源先?生很恭敬。 一群人被带到了衙门的后院,腾了好几间屋子出来才安顿下?。此时敬源先?生才有时间一述别情?。 敬源出主意让弟子跑到这荒凉地界来,本意是避风头,没想到明珠不蒙尘,还让他?如鱼得水过的更快活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谁瞧了不夸? “这夸的我都不好意思,我能出主意,也要靠师兄执行,我们两?是双剑合璧。”宋朗旭把赵辰之也拖上来接受表扬。 本来也是嘛,宋朗旭长于构思,能够想出各种天马行空的主意,而赵辰之就负责把这些主意从?空中?拽下?来,落到实处,并且查漏补缺,逐步改进,如果不是他?的能力和放权,这些东西都只是脑海中?的一缕构思而已。 他?说双剑合璧,可?不是客气话。 敬源从?他?们的神情?中?也能看出来这点,欣慰的点点头,两?人各有长短,能够互相学习最佳。 赵辰之作为地主,带着师叔跟蒋学文去参观了各色作坊,介绍了以后这些作坊的规划,只要按照既定?的道路走,肯定?能够带着居民走上致富道路的。 敬源先?生还兴致盎然的跟他?们商量起年底分钱的事情?,一年忙活到头就这点盼头,激动人心。 首先?是养出的鸡,由衙门统一收购,制成各种商品售卖。其中?出点子的宋朗旭占了一成半的利润,出力和铺垫渠道的衙门和养鸡的居民平分剩下?的。 宋朗旭本来不想要这钱,但是赵辰之再三?强调,点子就像鞭炮的引线,没有引线再多火药也炸不响。 “而且你不领这钱,以后再有出点子的人怎么好拿钱?只有新的点子才能不断推动进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想趁着现在就先?把规矩定?下?来,以后凡是出了这样大主意的,都能拿到实际的利润。”赵辰之面色严肃,丝毫不动摇。 “师兄啊.....”让宋朗旭说什?么好呢?只能接下?。 赵辰之这才展颜一笑,“有利润才有进步,总不能让发明人都饿死吧?那还有谁肯出点子?” “对对对。”除了点头宋朗旭还能干吗? 养鸭场也是一样的分配比例,饶是如此,赚的也比单纯养鸡鸭多了。 至于十副珠钗设计图,那是朗月画的,十张图二百两?,她赚了一百,乐的特意拿出小袋子装钱,听?着铜板的声音。 至于那副压轴的松下?仙鹤图,终于轮到赵辰之赚外快,还一口气赚了个大的,他?本就擅长丹青画作出彩,这下?入手九百两?。 贝雕要格外辛苦些,金银师父的手艺活是关键,所以原图设计只拿三?成。 这又是一块照城长久的招牌,照城珠那么有名,而贝壳虽然好看却只能扔掉,宋朗旭就想能不能也把贝壳利用起来?他?跟赵辰之思索许久,终于定?下?了贝雕画这个主意。 只是手艺好的金银匠难找,寻了小半年还出了高?价才找到,紧赶慢赶的才做出屏风画,意外达成饥饿营销效果,人手要是够,十副八副也没问题。 不过这回衙门终于赚了钱了,过了个肥年,明年手头宽裕摊子铺的更大,赚的更多,只要两?三?年后,保证每户照城居民至少年入七八两?。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1节 别听?着好像少,村里人大多数都种了粮菜,一年只能结余一二两?,十两?银子足够城里三?口之家过一年,七八两?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收入。 第八十五章 最近, 照城的几个村子?里,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氛围,大家互相看着, 用眼神?示意, 来了?吗来了?吗?得?到否定的回答也不生气, 回家望着村口的方向, 巴巴等着村子?早点回来。 一直等到半下午,胡老?村长?的身影才出现在村口, 手里拎着个包袱,满满登登还沉甸甸的,身后?跟着七八个青壮。 葫芦村的人也顾不上别的, 一窝蜂的拥了?上去,七嘴八舌的把胡村长?围住, 询问他情况。 胡村长?当然知道?大伙儿的心急,鸡仔本来是?从衙门领的, 但是?他们也照顾的非常精心,每天割新鲜的草,开水喂养, 一有太阳就赶出去晒,比对什么都精心, 好容易盼到鸡仔长?大出栏,被衙门收购后?等着拿钱。 村民事先还估计过一只鸡的价格,鸡贩子?上村里来收差不多三十几文, 他们已经算好自家能够拿到多少钱,然后?换成米粮布匹, 让家里人过个肥年。 胡村长?被人团团围住也不慌不乱,出声安抚村民, “账本跟银子?,我已经从衙门拿回来了?,明天一早带上零钱,来我家领银子?!” 衙门发给他的,肯定是?整锭的银子?,想要分?发下去,肯定需要铜板兑换。 可是?银子?都在面前晃悠了?,谁还舍得?错过呢?有村民壮着胆子?说,“我家现在就有铜板,叔,能不能今天换啊!” 胡村长?环视一圈,发现大家眼里都是?这个想法?,爽快的说,“行!我先回家了?,过一炷香来我家领钱。” 听?到这里,村民一哄而散,都回家搬出压箱底的铜板,准备来拿钱。 胡村长?心里也有一杆秤,对谁家交了?多少只鸡心知肚明,摆开纸笔摊子?准备发钱,一炷香还没过呢,村里人已经带着铜板来兑换了?。 “胡小三家里,一共交了?二十只鸡,能分?到九百文。” “陈旺家,一共交了?十八只,能分?到八百一十文。” “还有张大山家的十五只......” 村民们在心里一算,讶然抬头,“等等,一只鸡多少银子?来着?” “一只四十五文。”胡村长?笑着说,“这头一批的鸡啊,用特殊的香料炮制成了?风干鸡,卖的特别好,鸡杂,鸡毛还有别的都卖了?出去,大人的意思是?说,也给大家都分?一点,让你们晓得?没白忙活半年。” “大人英明啊!” “大人仁善啊!” 听?说还有这样的好消息,村民都欢呼起来,乐的笑开了?花,嘴角合都合不拢。本来觉得?能够三十五文就是?谢天谢地,没想到还有四十五文的好事!别小看十文钱,他们哪家不是?养了?几十只呢?翻倍之后?就是?大大的一笔银子?,还是?白来的! 这样就能多扯几尺布,多絮点棉花,或者给自家闺女扯上二尺红头绳,让她高兴上半年...... 葫芦村的人高高兴兴领银子?,辛劳的果实格外甜美。少的拿了?半两多,多的拿了?快二两,捧着银子?回家美去了?。 胡七瓜捧着手里寥寥的二百文,嘴巴撅的老?高,“别人都拿那么多,凭啥我就拿二百?胡叔,你也是?我叔,凭啥就这么偏心呐?” 马上有人大声嘲笑他,“就你家养的那几只瘦鸡,瘦不拉几干巴巴的,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哪儿符合衙门收购的标准了??还是?胡叔看你家可怜,提前把那几只鸡放到自家好生照顾了?段时间?,才勉强合格,我还说胡叔偏心你咧!你不拿二百,难道?还该我拿二百?” “明年你要是?还这么懒,说不定连二百都没有了?!” 毕竟胡村长?也不会回回都照顾他,要是?明年还懒,就只能干看着咯! 胡七瓜看到别人都在说他平时懒懒散散啥也不干,还偷鸡摸狗的事迹,还有那么点秋后?算账的意思,脸上忍不住一红,嘴皮子?还要硬:“说什么呢!我不就是?问一下嘛!我算不来账所以才多问两句啊!”嘴上这么说,身体很诚实,拿着铜板就跑回家了?,生怕别人找他要钱。 村民们哄然大笑,笑声接连起伏。 拿到了?银子?自然是?高兴事,胡村长?等人群安静下来又道?:“我知道?你们家里还养着种?鸡跟母鸡,明年卖鸡蛋又是?一笔收入,我也不说啥了?,省的你们嫌唠叨,反正什么赚钱你们自己晓得?,好生照顾着就行。” 人群都哄笑起来,那是?当然,赚钱的路子?当然要好好走。 这时突然有人发问,“叔我问个事,这一批的公鸡卖了?,是?不是?要等到开春再养新的?” 胡村长?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现在已经是?深秋,草木不丰,拿啥养活小鸡仔呢?不如等到开春。 “我琢磨着,从现在到开春,还有三四个月呢!鸡仔都能养到半大,再养养又是?一批,这不就等于多赚一笔吗?所以我想着,要不然,少养点?春天养二十只,冬天我就养个七八只嘛~” 村民听?完一琢磨,好像是?这个道?理哈!养鸡的活本来就不累,主?要是?耗费时间?,冬天少养点照顾的精心点,也不费事,还省时间?呢! 胡村长?看到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行,回头我去孵蛋作坊问一问,但是?先说好,冬天养鸡不容易,一定不能养多了?。” “好!” * 黄娘子?磨蹭到最后?才去领银子?,胡村长?一看她就笑了?,小声的说,“黄娘子?,你家交了?五十只鸡,是?整个村里最多的,一共是?两千二百五十文!” 都赶上一个壮劳力挣的钱了?!黄娘子?真是?个难得?的勤快人。 黄娘子?赶紧接过铜钱,满面带笑的收进怀里,“不是?我勤快,衙门都把怎么养鸡写的清清楚楚,我照着做才养的这么好的。” “那你打算再养点吗?” 黄娘子?点点头,“再养个十只吧,冬天养鸡仔我还是?头一回,先试试。” 胡村长?点头,等他算完账目,拿着回去衙门交账时,就找刘主?薄问冬天养鸡仔这事。 无?独有偶,过来问这事的人还真的不少,刘主?薄自己想了?想也能试试,好赖是?比收入,于是?点头答应了?,只是?依旧严格控制数量,每一户的鸡仔都没超过十只。 然后?,刘主?薄想起一时,转而对胡村长?说,“再过几天,郊外会办一个秋收集市,附近的货郎啊小摊贩都会带着东西过来,到时候记得?来赶集啊!” “呀,还有这等好事呢!” “对啊,价格比平时便宜不少,要是?有需要的,可以去看看。”刘主?薄端着笑意,因为这些商家都是?他亲自谈回来的,按照宋先生的吩咐谈了?价格,用薄利多销的理由?,忽悠着货郎们降了?价,给百姓们谋了?实在的福利。货郎们囤积货物?也是?有风险的,万一不时兴了?或者褪色就要砸手里,所以少赚钱也行。 胡村长?听?说还有这等好事当然要记得?,回去通知了?村民,有什么针头线脑的记得?去秋收集市上买。 村民们听?说有便宜可捡,都打算去看看,毕竟能省一文算一文嘛,过日子?不就是?这么省下来的? * 秋收集市的主?意,是?宋朗旭临时想出来的,是?给百姓们的福利,辛苦半年了?也该松泛松泛,顺便把照城丰收的消息传出去嘛!有了?名气才好继续下一步。 本来他以为丰收的消息传出来,十乡八店的乡亲们都该知道?了?上门来取经,结果硬是?没人信!他仔细一打听?,原来附近城市的人都以为赵师兄为了?政绩,瞎编乱造的!至于田里产的粮食,随便凑一凑不就够了??上头大人一开口,村民们敢不听?话吗? 听?到流言的宋朗旭:“......” 就一整个无?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编造的谎话肯定有圆不回来的地方,只要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一来,事情不就一清二楚咯? 且先耐心等着秋收集市的到来吧。 衙门专门在郊外搭了?几个简单的棚子?,供货郎们使用,货郎们赶到时,还有点受宠若惊,没见过这么好的待遇。 他们铺开货品,就等着顾客来光临。天色一亮,人群就乌央乌央的涌了?过来,开始挑选各式各样的货品。 村民们兜里都有钱!本来粮食就丰收了?,荷包鼓了?起来,还有卖鸡的收入,本来年底也的确该置办家当了?,买东西付钱那叫一个痛快。 货郎们数钱数的手抽筋,脸蛋也跟着乐开花,毕竟赚钱谁不高兴呢?货品虽然降了?价,但是?卖的多进货价也降了?,算不上亏。 没钱装不出有钱,货郎们一边拿东西一边跟人闲聊,问问他们怎么突然大方起来。这可正好挠到了?村民的痒痒处,一五一十的说了?今年衙门造出肥料然后?粮食丰收,还卖了?鸡仔的事。 大人是?个好官,还那么厉害,不宣传怎么行?货郎们听?了?一肚子?的逸闻轶事,别的没记住,但是?照城丰收的事情记的牢牢的。 村民们的精神?面貌也比以前好得?多,多了?一股生活有奔头的劲儿。 三天的秋收集市一晃而过,衙门点算税收,还意外发现多了?一笔商税。村民们买到了?便宜货,货郎们赚了?钱,衙门也没亏。 经济果然是?一个循环的整体,赵辰之好像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第八十六章 秋收集市后, 城里暂且安生了两?天,都?在?准备继续养冬鸡鸭和种冬菜的事,冬鸡鸭照顾的比平日要精心的多, 他们还没养过, 正跌跌撞撞的开始摸索。 秋收集市之后的消息, 这才慢慢发?酵到了临近的福光城和仙火城。 先?前在?福光酒楼的事情, 被传的到处都?是,毕竟有个富贵公子说的那么清楚, 福光酒楼的许大厨还跟着去打听去了,说的真真的。接着那些珠商们返程,各个都?带了几十上百只炮制好的鸡鸭, 那颜色那香气,勾的人口水直流, 这总假不了吧? 珠商们再给赵大人面子,也不会把银子扔水里, 所以这些鸡鸭应该挺好吃的? 福光城的人还买了点,珠商开口就?是一?百文,酒楼的人也没还价直接买了, 吃过清蒸风干鸡后大为惊艳,就?一?个字, 香!香的人垂涎三尺,吃一?回能够记三天!不光闻着香,吃着更香。 现代对香料充分的运用和配比, 碾压了古代的调味办法。 福光城人巴巴的派人去采购风干鸡和风味鸭,加上零售和批发?, 第一?批的照城特产,彻底打响名号。 有了实在?的例子, 福光城人对丰收的消息,开始半信半疑起来,或许真的丰收了?只是没那么高而已? 半真半假的消息,慢慢的传到了明珠村和明贝村里,这两?个村子名字虽然响亮,却穷的不行,属于谁都?不愿意久留的地方,距离城里特别远,甚至再过十里跨过一?条河,就?能遥遥看到夜耀国的城池线。 由此可见此地的偏僻。 有法子的人要么搬家了,要么直接去了夜耀国,总能混到一?条出路,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现在?她们正凑到一?起,商量听来的消息,以及,要不要壮着胆子去一?回城里? 有人想要冒险去一?回,也有人担心空手而归,两?伙人各执己?见,吵的不可开交。 有个瘦瘦弱弱的妇人试探着开口,“要不然,去城里看看吧?路费大家凑一?凑,还是能够凑齐的。” “黄大娘子,你咋想的?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多啊?收税的时候来的勤快,遭灾了就?当我们不存在?,哪回那些大人们管过我们?”村里人站了起来,气愤的说出这些年的遭遇,他们明珠村就?是后娘养的,前头的只当他们不存在?。 黄大娘子哪会不知道这些事情?甚至那年为了交税,还害着她大冬天跳进水里摸照珠才凑够税款,后来大病了一?场,两?三月才好。 黄大娘子弱弱的说,“当然是有原因的,我妹子不是搬到了照城附近的葫芦村嘛,她跟我捎的口信,让我过去帮忙养鸡种地,说是今年丰收了,人忙不过来。” 黄大娘子有个妹子的事村里人知道,但具体嫁到哪儿她们都?没听过,听到这里,连忙凑过来让黄大娘子展开讲讲。因为捎的是口信,只简单说了这些,黄大娘子不得?不搜肠刮肚的把关于妹妹所有的消息都?说了出来,包括妹妹是后来搬到葫芦村的,还分到五亩地。 良久才有人感?叹到:“之前说单独立户也能分到地,原来是真的啊....” 黄大点头,当然是真的,当初妹子被夫家人占了田产,逼的没法才分了户,结果也顺利分到了产业,那想必养鸡的事情也不会糊弄她的。 黄大娘子信誉不错,总不至于信口雌黄,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凑出路费干粮来先?让黄大找她妹妹打听去,如果消息属实她们整个村子再出动。 黄大身负重任,于是特意带齐了包袱,以及村里一?起派出的两?个壮妇人,三人跌跌撞撞开始出发?,朝着城里走去。明珠村过于偏远,她们又是靠着脚走,又不认识路,足足走了十七八天才赶到葫芦村。 这才刚刚进村,就?闻到一?股难得?的肉香,香到人的五脏六腑,从来没闻过这味道的两?个妇人馋的口水直流,恨不得?跑去问人要一?口。 黄大娘子也馋肉,但想到这里是妹妹住的村子不好给她丢人,硬是按捺住了,询问妹妹的住处,葫芦村人早就?看到这三人,听说是来找黄娘子的,登时变的和颜悦色堆起满脸的笑,热心的要把人往黄娘子家里带。 黄大半信半疑到了妹子门前,这才看到小院里乌泱泱的围了七八个妇人,都?在?专心听着妹妹说话。 黄娘子站在?中间,仔细说着:“这温度一?定要控制好,用手去摸不烫的样子才算好,不然冷到鸡仔,鸡仔就?容易生病,做鸡窝的干草一?定要干透了......” “黄娘子,有个说是你姐姐的人找!”有人扯起嗓子喊了一?声?,黄娘子扭头回来,惊喜的喊着:“大姐,你咋来了!?” 听到黄娘子娘家有人找,本来在?院里听的正起劲的村民只能无奈散去,他们还打算听听黄娘子是怎么把鸡养的这么健壮的。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2节 黄大娘子连忙带着村里人进了院子,姐妹两?许久未见,她这时才能仔细打量妹妹。 以前还在?夫家时,黄娘子只能每日埋头做事还吃不饱,经?常饿的肚子咕咕叫,瘦的脸颊都?凹陷进去,整个人都?没精神,黄大经?常担心妹妹到底能不能熬过去。 现在?再看,妹妹腰背挺直眼神明亮,脸上也多了肉,人的精气神恍然一?新,跟从前判若两?人,完全变了样子。 黄娘子见到大姐来也很高兴,连忙要杀鸡待客,让大姐吃个痛快,黄大连忙拦住她,不到过年杀什?么鸡呢?她们对付着吃点就?行。黄娘子就?笑,“大姐你别看我这院小,后面地方大,我养了足足五十多只鸡呢!” “这不,我又趁着现在?,刚养了十只小的,刚才村里人过来,就?是听我说怎么养冬鸡的。”黄娘子笑的格外?得?意,给大姐展示她的成果。 不论在?什?么家庭里,能养五十多只鸡都?是妥妥的富户,黄大娘子格外?惊喜,连忙拉着妹妹的手询问经?过。黄娘子也不藏着掖着,从头到尾的说了出来,让这三人高兴的没法说。 谁家还没个半闲的人手呢?养鸡鸭就?算精细,也不费什?么时,谁闲着的时候顺手就?干了,还能给家里增加收入,黄大娘子想到这样的好事,恨不得?立刻返回离开去告诉村里人。 终究还是另外?两?个比较冷静,想起最重要的目的,问起今年的丰收,黄娘子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是真的,我家就?我跟柔娘两?个人干活,做的不算精细,一?亩地也收了二百七十斤。” “这都?不算什?么,今年肥料作坊建的晚,很多事情其实来不及干,春耕也没有施底肥,所以才是这个产量,明年,明年如果能多用肥料,保准还能再涨一?截。”黄娘子对这事非常有信心,她心里有个念头,跟着衙门有肉吃! 黄大娘子更激动了,还更多?她们想都?不敢想,只要能比平时多就?算赢,多七十斤也很多了,但是这肥料到底能不能给她们明珠村的,还是个未知数.......她小心抬头,试探着问道:“那个肥料,真是个好东西?,但是贵不贵啊?好不好买?需不需要去疏通疏通.....”如果真有妹妹说的那么好使,她们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弄到手啊。 黄娘子楞了楞后失笑,“大姐你想到哪儿去了!今年肥料只发?给临近的四个村,可不是大人偏心,而是肥料作坊就?建了那么大,原材料有限,加上第一?次用不知道效果,所以才没有发?给其他村的,可不是别的原因。” “现在?证实了效果,作坊还在?日夜赶工扩大规模,附近还有个养鸭场跟养猪场能够供应原材料,保准你们明年都?用上!” 她看大姐还不信,干脆就?带着大姐出门去找衙门的文书,她们现在?跟衙门都?熟悉的很,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事都?能问。 果然,文书答应的特别痛快,“是有这事,明年的肥料产量应该能够跟上了,到时候你们村长带着户籍跟凭证,按照田亩数量来领就?行。对了,记得?多来几个,衙门会告诉你们怎么施肥怎么追肥,什?么时候该灌溉,都?是种庄稼的学问,学会了再告诉村里人。” 巨大的喜悦冲晕了黄大娘子的头脑,她又听着文书絮絮叨叨说了什?么,她就?只顾着点头称是,其余两?个妇人也是,等出了衙门结结巴巴的说:“我们,我们村里也有啊?” 黄娘子点头,“对啊,一?斤肥料两?文钱,完全是成本价,如果送了粪肥原材料过去,一?斤换两?斤,总之,不贵。” 其余两?人再也不想忍耐,打算当场返回告诉村里人这个好消息,黄娘子硬是把人拦住了,邀请她们去城里闲逛一?圈。 上次在?城里逛,还是五年前的事,黄大娘子记得?城里也不怎么热闹,只有卖东西?的那条街有点人气,别的地段都?冷冷清清,没点热火气。 现在?在?看,商业街上又多了好些个铺子,人来人往的,卖的东西?都?很精美,看的黄大娘子眼热不已。除了那些个铺子,还另外?开了好些个买吃食的摊位,也不贵,就?是简单的饭菜跟面条,胜在?干净和分量足,还挺多人来吃的。 黄娘子带着大姐去小摊上吃鸡杂面,黄大娘子尝了几口,觉得?自己?能够照样做个七七八八,差不了多少?。 黄娘子看姐姐懂了她的意思,又小声?说道:“现在?城里很多人平时都?在?忙活做工,来不及做饭,于是就?在?小摊上对付一?顿,一?天能买个一?百来碗呢!” 就?是每碗赚一?文钱,一?月下来也是大大一?笔钱,黄大娘子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好出路。 不过想要做小生意需要本钱,本钱也不是一?天攒出来的,黄大娘子打算回村里先?给村里人说清楚丰收的事情。 住在?一?个城里,三亲六戚互相嫁娶,彼此都?沾亲带故的,还有走街串巷的货郎们到处走动传播消息,很快其他村子早早晚晚都?听到了消息,再派人来衙门一?打听,确定是真的后,兴奋难耐的去衙门做了个登记,等着明年领肥料。 这正是宋朗旭想要的效果,如果他努力?派人宣传,村民们还半信半疑觉得?衙门骗人,有实在?例子,再有亲戚好友的鼓动,先?到先?得?的想法,会让他们前赴后继的过来领肥料,再乖乖按照例子来种庄稼。 不过,也有他没想到的事情。 黄大娘子带着好消息回了明珠村,明珠村的人在?高兴之余不免想,还剩七八个村子排队呢,他们明珠村又没有关系又没人人脉,凭什?么排在?前头?总要做出点事情来才行。 明珠村的壮劳力?也少?,老弱妇孺居多,就?算如此,她们还是凑起了一?队人马,不辞辛苦的跑到肥料作坊的外?头,准备帮着一?起扩建作坊。 刘主薄被闹的哭笑不得?的,而且肥料作坊里的确缺人手,就?默认他们留下了。 第八十七章 天?气又?变冷了些, 风刮的格外厉害,吹的人不想出门,只想在家里待着。 这时候, 羽绒披风就派上了大?用场, 穿上轻便不臃肿, 不会裹的人透不过气来, 还保暖,宋朗旭给先生和蒋学文也送了一件, 让他们穿上试试。 蒋学文倒是不嫌弃,穿上直乐呵,还特?意去外面骑马逛了一圈, 回来才说,“东西挺好的, 活动的时候完全不阻碍手脚,比棉袄好多了。” “就是产量还小, 只能?暂时当做奢侈品。”宋朗旭点头承认,今年养的鸭子?不够,只做了这些。 蒋学文说完之?后又?扭捏起来, “有个事情我想说....我能?去参加一下贝雕作坊吗?” 贝雕作坊现在照管的特?别严格,每次进入必须要腰牌, 旁人一律都是不许随意进出,生怕里面的机密被泄露。 因为贝雕产量还很低,工匠还在培养中?, 宋朗旭是打算趁着“物以稀为贵”的时候,先狠狠赚上一笔再说, 泛滥了可就不值钱了。 但蒋学文想看,完全没问题的。宋朗旭抬脚去隔壁房间问过敬源先生后, 敬源嘴上不在乎,其实也想去看看,宋朗旭掩嘴一笑,也把人带上了。 贝雕作坊被安置在赵师兄的私院,不相干人等不能?进出,里面又?分了一大?一小两个院子?,大?院的工匠正在练手,小院才是在正菜。 已经采过珍珠的贝壳就失去了价值,会被随意丢弃,虽然贝壳们也有漂亮的莹光,却没有珍珠值钱。 宋朗旭当时去了一趟照城湖,心里就泛起这个念头,珍珠生产年久不易,不如把贝壳也利用起来?而且他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一副贝雕仙鹤图,黑脚白羽赤嘴,栩栩如生的仙鹤展翅欲飞,本来就是极美的画面。 不过好的工匠不易找,好容易才招来几?个,全都被安排到?了做那?副“松下仙鹤图”了,现在才算是空闲下来,一半去带徒弟,一半继续做贝雕。 敲,切,磨,嵌,几?经打磨,削去背后的粗糙,这才有彩虹一般的光泽,现在工匠们正在做的是小桌屏,摆在炕桌或者美人榻上,同样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除了小桌屏,还有人选取了足够长足够平整的贝壳,做成扇骨,上缀绢面和各色花卉图案,这就是女眷握在手中?的贝壳扇面,扇着一阵阵的香风。 这种?扇子?在清代的十三行中?,曾经是出口赚取银两的利器,远跨重?洋被送到?欧洲的夫人小姐手中?,成为风靡一时的流行。 现在这种?流行,即将?在这个朝代复苏。 蒋学文一看这扇子?就爱不释手,心中?幻想着佳人柔荑握住扇子?的风景,厚着脸皮的问宋朗旭要几?把。 宋朗旭只好从送礼名单里硬生生挤了几?把出来,现在贝雕扇产量少,每一把送出去送给谁他都是提前?计划好的,想要挤点出来真不容易。 但是蒋学文难得?开口一回,总要满足他的愿望吧? 得?了扇子?蒋学文美滋滋的,他这才想起自己跑过来的真正想法。一嘛肯定是顺便玩一趟长长见识,二就是采买一批优质照珠做凤冠,三就是他明年要成亲了,专门来邀请宋朗旭记得?去参加婚礼。 “真的?”宋朗旭也跟着兴奋起来,他随即想起之?前?出发来照城之?前?,蒋学文就有看中?的姑娘,明年成婚也不算晚。 恭喜之?余,宋朗旭不免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会送一份特?别的新婚礼物。蒋学文美过之?后说:“你人能?来就行了,咱们两还说这个。” “就是关系好,才要更加注意维护,不然还关系好干吗?我就偏向?你还不行吗?”宋朗旭故意说。 “偏,你随便偏?咦,敬源先生呢?” 敬源先生已经不见踪影,想必是去作坊的哪个地方看细节去了。 宋朗旭慢悠悠的追上去,果然,敬源正在认真观看工匠们怎么雕刻怎么用刀的,还试图亲自上手刻个花出来。 旁边的学徒都快哭了,他看着这位老先生是宋先生亲自带进来的,身份不言而喻,雕刻刀很锋利,要是老先生划破了手,能?有他好果子?吃吗? 宋朗旭也不阻止,就看着敬源先生摸索,直到?先生自己放下刀刃,这才过去叫人,“先生,咱们就不打扰他们学习了。” 敬源应了一声出去,二人站在角落里看着匠人学习,敬源突然发问,“你以后打算把贝雕做成照城的招牌?” “对啊,这难道不是一门好生意?价值高名声响,观赏价值高,利润大?,能?够快速回笼资金,然后再投入到?下一轮的建设中?.....而且还能?扩大?照城的影响力?,以后人们提起照城,不会说就是那?个特?别穷的地方,而会说那?个产贝雕的地方。” 古代的信息传播全靠口口相传,如果能?够竖起一个响亮招牌,才能?替照城吸引来更多的人口,继续扩大?规模。 敬源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可是百姓终究应该以耕种?为重?,没有耕种?哪儿能?填饱肚子??” 宋朗旭侧目注视着敬源,他跟敬源相处这么久,渐渐懂了三分,也不虚言掩饰,直接说道:“先生当初为什么选我当弟子?,我一生不忘。” 敬源先生教会他的“何为农”,他一直都记得?,粮食是一切的基础,但不代表农民就不能?在农闲之?余做点第三产业啊! 他捋了捋自己的思路,从头说起:“先生,照城穷困人少,想必您这些天?也看到?了,如果要发展农业振兴经济,见效太慢了,庄稼一种?就是一年,至少也要五年八年,才有可能?慢慢富裕起来,其实养鸡鸭也是一样的,产业周期长,但是扎实可靠。” “而贝雕和照珠行业,我暂时称为奢侈品行业,只有最顶尖的人群才享受的起,他们也不在乎价格,要的就是那?份独一无二和排场面子?,只要能?满足,三千还是五千,他们根本不在乎。” 这就是传说中?的,奢侈品不坑穷人。宋朗旭还记得?曾经听同公?司的前?辈姐姐聊过,想要买一个爱x仕的包包,必须要先购买上二三十万乱七八糟的配货,这才能?获得?买包的“资格”。即使如此,买包包的人也一样趋之?若鹜,人潮翻涌。 这么一想,感觉他的良心还好好的呢,宋朗旭挺直腰背,他根本就不算奸商好吧?独一无二的东西本来就贵! “拿着这些卖奢侈品的钱,再重?新投入到?基建行业里,比如修官道和水渠,多招聘大?夫下乡治病,让百姓过的更好,这不是三赢吗?” 他强调了:“我跟赵师兄商量过,他也同意,这些利润不归于私人,全部都属于衙门的专项基金,只能?用于做这些事情。” 敬源先生的最佳已经翘了起来,“哪儿来的三赢啊?” 宋朗旭心知他已经被说服了一半,故意把声调扬了起来,“嗯,怎么不算三赢呢?富人们得?了面子?,还有百姓的感激,百姓们得?了实惠,而我跟师兄呢,得?了政绩和名声,这不是三赢吗?” “好家伙,被你这么一说,就没人亏呗!”敬源瞪了弟子?一眼,但里面根本就没多少是生气的成分。 他也渐渐懂了,这贝雕虽然卖的贵,但就像战场上的前?锋营,是用来攻克最顽固的堡垒,只要心是正的,用点手段也行。 既然弟子?都这么用心了,他这个当先生的,当然也要帮一把咯。 * 敬源先生又?在城内待了几?天?,趁着河里还没上冻,跟着蒋学文一起返回了京城。赵辰之?跟宋朗旭一路送到?运河边。 赵辰之?有些舍不得?,难得?有个长辈来,还匆匆离开,他是真的不想让人离开。 而宋朗旭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走也好,我觉得?今年冷的有点早,说不定会下大?雪。运河要是封上了,麻烦。” “真的,你还会看天?气?” “我不会看,但是觉得?天?气不怎么好,提前?做个准备总不会错。如果真的下了大?雪,又?是一笔麻烦账。” 赵辰之?嘶了一声,连忙说有备无患,打算回去先筹备这事。本来冬天?也要准备过冬物资,现在不过是多准备一些东西而已。 御寒的衣服防病的药物,都要趁着现在备起来,东西其实不缺,但在路上运输需要时间,一遇上大?雪封路,就容易赶不上趟。 赵辰之?把能?调动的东西都调动起来,一切物质都慢慢的朝着照城这个中?心点进发。 也不知道宋朗旭是乌鸦嘴还是怎么滴,物资刚刚送进库房,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就飘了下来,天?色黑沉沉的,在路面上铺起了一层雪妆。 这大?雪一下就下了三天?,整个城市都成了雪色,看起来银装素裹,格外美丽,如同琉璃般精致。 赵辰之?在屋檐下接了一片雪花,遇热雪花融化成水滴,赵辰之?苦笑:“以前?看着下雪就高兴,还会诗兴大?发请同窗来赏雪,温点小酒。” “现在一看下雪,满脑子?都是哪儿哪儿又?受灾了,屋子?会不会倒了,会不会有人受伤,什么风花雪月啊,都丢到?脑后了。” 宋朗旭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提前?做了那?么多准备,不会有事的。”他也只能?先说些好话来安慰人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等着官差们的回报,他们也辛苦,雪刚一停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出去探听情况了。 回报的结果还算顺利,因为雪下的久,刚刚有些落雪征兆时,各村就提高了警惕,放着大?雪压塌屋子?的事情,虽然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子?出了点问题,但是人没伤着。 又?有衙门的提前?通知,他们都准备了足够的过冬物资,又?有存粮,冷不着也饿不着,现在正组织人手,扫雪的扫雪,修屋的修屋,实在修不好的,就借助在亲戚家,总之?没有什么大?问题。 “看,我就说吧!”宋朗旭听完禀告,这才站了起来,“瑞雪兆丰年,下雪把害虫都冻死了,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景!” 赵辰之?也勾起一个笑容,嗯! 只要他治下的百姓吃饱穿暖,也不枉费他成日的忙碌咯。 * 与他们的忧心不同,京城里正沉浸在下雪的气氛中?,到?处都是玩雪,赏雪的人群,本来就热闹的镜澄湖,现在人挤人,都在学着溜冰玩乐,如果有人滑的好,还有专门打赏喝彩的,闹的滑雪人更卖力?了,一场下来赚不少银子?。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3节 敬源和敬恒正在镜澄湖附近的酒楼包厢,听着下面书生们的动静。天?气虽冷,却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制成干货的鸡鸭就能?保存很久,快马加鞭运送到?京城也不过十日,现如今京城人正在享受来自全国的美味,风干鸡就独占了鳌头。 宋朗旭卖货时非常鸡贼的告诉店家,他们是独家经销商,旁的酒楼都没有,酒楼也是闻弦知雅意,特?特?把风干鸡作为特?色菜推出了,卖的是风靡京城。 尤其是,京城有名的敬恒先生品尝过此等美味后,当场赋诗一首,赞美此物的味道,这首小诗如今正满城的传唱,甚至有人编成小调,小声哼唱。 风干鸡一时声名大?噪。 这边的风头还没过去,又?有一篇散文开始传唱,名曰《贝雕记》 “时有奇巧人,采撷水中?奇珍,三日选取,三日晾晒,三日打磨,三日雕刻.......终成一副奇景,贝雕图。” 有人念出《贝雕记》的全文,然后赞道:“不愧是大?家之?作,读后唇齿留香,字字珠玑,就是文里赞颂的贝雕,我还没有眼缘得?幸见过。” “听说在江南有一副贝雕屏风,那?么高那?么长那?么大?,当时是巡抚母亲的寿宴商人送的礼物,商人当庭展开红布,艳惊四座栩栩如生啊!那?仙鹤啊跟要活过来一样,不少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惊走了仙鹤。最后还是巡抚大?胆,上前?一碰,才知道那?是雕刻。” “如此说来,竟然是我没有这个运气了,唉!” 楼上包间的敬源听到?此处,勾起半个笑容。 楼下人开始议论起贝雕的神奇之?处,越说越是神奇,吹的特?别神秘。 这时才有人说道,“别的不讲,我在我表叔的姨妈的舅舅家,看过一个小版的贝雕屏风,刚好这么大?!的确好看,精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有了眼尖为实的证人,这下人纷纷凑到?他面前?,听他详细解说。 贝雕之?名,越传越广。又?因为本身没有任何商铺售卖,成了都市传说。 蒋学文厚着脸皮给未婚妻家里送年礼,里面就附了一副小桌屏,一副贝雕扇,还让他大?大?的长了一回脸。 他的未婚妻卫氏三姑娘高兴的拿着扇子?,在闺秀间出尽了风头,毕竟这独一份的东西,从来就珍贵。 蒋学文收到?未婚妻的回信后,砸吧嘴还有点遗憾,要是多来几?幅,卫家岂不是高兴坏了?! 他却不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一心只想着妻子?高兴。 这股流行风气刮的越来越厉害,罗大?夫人看着随年礼送来的贝扇,狠心一副不留,全都送给了别的达亲贵戚。 这独一份的荣耀,还是先让别人去享受吧!现在的罗家享受不起了。 但是风头刮起来就越来越大?,慢慢的就传进了宫里。 这一日,敬恒跟敬源就接了召唤令,隆庆帝邀请他们进宫一叙。 敬源时常进宫谈论诗文,隆庆帝也的确是个温厚仁慈的帝王,君臣相欢。 尽管外头冰雪天?地,御花园的凉亭里却温暖如春,一层薄薄的鲛纱透光又?透气,丝毫不会影响欣赏风景。 御花园里凋零的花木上都用丝绸系成花朵模样,依旧还是繁花锦绣的模样。 隆庆帝端坐其中?,桌子?上温着一壶酒水,热情蒸腾酒香四溢,好一副雪天?饮酒其乐无穷。 第八十八章 隆庆帝的文采不错, 时常会?有佳句冒出,三人谈兴正浓,就聊起京城的时兴物件来, 不免就说到如今正流行的贝雕。 尤其是, 《贝雕记》这篇散文还是敬源先生所?做, 跟他们聊这不是正合适?敬源还是亲自去看过的, 描述起来更是妙语连珠,精彩纷呈, 听的隆庆帝神情向往。 “原来世间?还有这么有趣的神情,朕竟然没瞧过,真是遗憾。”隆庆帝摇摇头。 “皇上如果想看, 出巡就是。”敬恒附和,“正好见见万里河山。” 隆庆帝起了兴致, 却有些意兴阑珊,“算了, 出巡一?趟劳民?伤财,又要清理道路又要修建行宫,倒不如留在京城, 去附近看看也罢。” 敬恒真心实意的举起酒杯,“那臣就先替百姓谢过陛下了。” 有这样一?个顾惜百姓的君王, 的确是百姓的幸事。 这头正聊的高?兴,外头匆匆来了一?个人,来到凉亭后如释重负, “皇上,可算是寻到您了。” “何爱卿寻我有何要事?” “的确是要事, 但是,这两人在这里却听不得。”被称为何爱卿的正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 正二品的大?官。 更要紧的是,之?前被敬源以一?首诗词拉下马的光禄寺少卿,是何御史的表兄弟,两人关系密切,在朝堂上同气连声,共同进退。 这是要找事啊?敬恒跟敬源对视一?眼,彼此都透出这个意思。 敬源冷哼,他立身?正,还怕人告黑状吗?还撞进他面?前,只有铩羽而归的份。 果然,隆庆帝并没有立刻屏退他们,反而说道:“这是如果跟两位爱卿无关,自然要让他们退下,如果跟他们有关,听过你禀告后朕依旧还要召他们来,倒不是一?起留着听听。所?以何爱卿,这事到底是有关还是无关?” 何御史一?时语塞,不情不愿的说道:“跟他们有关。” “那就留下听吧。”隆庆帝拍了板,何御史也无可奈何。他拱拱手,朗声道:“那臣就直言不讳了。” “臣这次要说的是,一?告,照城知州赵辰之?,目无君上枉顾法纪,竟然把珍品流入民?间?,丝毫没有呈上御前的打算。” “二告敬源,竟然还作文伪饰,替赵辰之?宣扬名?声,令市集中的贝雕一?时无两,竟然涨到了五百两一?柄的价格!这不是在吸取民?脂民?膏吗?枉他平时还常说自己体恤百姓,替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他说完又恨恨瞪了敬恒敬源两眼,再次强调:“臣身?负御史之?责,监督百官体察百姓本就是臣的本分,既然发现了此事,就应该从实禀告,绝不姑息。” 敬源心里一?突,看何御史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就知所?言非虚,此事该如何善了? 何御史说完,还要求呈上证据,也就是那具松下仙鹤图的贝雕,隆庆帝想了想,最终点了头。 敬恒和敬源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开始思索对策,贡品其实只需要选取最上等的呈现给君王即可,那些剩下的二等品民?间?依旧可以享用流通,不然皇家被贡上一?筐雪梨,民?间?都不能吃梨子了吗? 只是欲加之?罪,贝雕又是个新鲜事物没有前例,何御史嘴皮子还利索,咬死了这是对皇上不敬的话,也难以善了。可如果要是贬低等会?儿呈上来的贝雕图,说是次等品,又跟他们之?前的言辞不符,何御史真是找了个好借口啊! 敬源正在努力思考借口,敬恒却用眼睛余光看了隆庆帝一?眼,皇上不惊不怒,眼中还带着几丝无奈之?情,侧头对着太监总管说了什么,敬恒似有所?悟,开始思索后面?的说辞。 没一?会?儿宫人就抬着屏风过来,上面?还盖着一?块丝绒布,遮的严严实实。站在隆庆帝身?后的宫人悄悄的踮起脚尖,试图看个清楚。 何御史矗立正中,等到宫人把屏风放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丝绒布解下,把屏风的全?景露了出来,登时等着御花园里的人都被震住了。 黑色檀木的边框里,镶嵌了一?副晶莹剔透闪烁微光的图案,光华五彩,何其灿烂,上面?雕刻的松树枝叶丰茂,恍如实物,而中间?凌空飞舞的仙鹤黑白分明,栩栩如生,竟然是说不出的美丽和灿烂。 宫人们就算常在宫里见识奇珍异宝,也没有见过这等珍品,不由得顺着何御史的思路想,对啊,好东西为什么不敬献给皇上呢!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贬低它说明自己也没有眼光,敬源想事到如今,只能干脆把对方也拖下水,他们如果跑不脱,何御史也别想好过,所?以他干脆的反问,“这副贝雕图,就是唯一?一?副在市面?上流通的那副?” “是啊。” “何御史倒是辛苦啊,千里迢迢的送到京城来。”敬源淡淡的说。 这副贝雕本来应该是在照城售出,然后被珠商们采买,一?路不辞辛苦的运送到江南,然后敬献给江南巡抚的寿礼,然后又辛辛苦苦的从江南再送到京城来,在全?国转圈旅行了。 加上这其中紧凑的时间?.....说何御史处心积虑,真不算冤枉了他。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回折腾两趟!还跟江南巡抚关系不浅喔,敬源没说出来的,就是这层意思。 除开姻亲和师徒,凭什么跟一?个朝廷大?员关系如此亲密? 显然何御史也品出了这层意思,怒瞪敬源一?眼,他眼珠一?转不慌不忙的说:“这事还是我家的下人,正在江南采买东西,偶然碰见此事心知不对,于是赶忙报上我的名?号,江南巡抚也就委托他把屏风运送到京城来。” 可是这中间?的时间?,依旧太紧凑了,而且何御史一?个京官,没事跑去江南采购,谁信呐?下人还能轻易取信巡抚?猫腻可大?着呢! 这些不用敬源再次提醒,想必隆庆帝也能听明白。 隆庆帝待何御史说完,转头问到敬恒,“爱卿你有什么看法?” 敬恒正要再次解释时,突然想起刚才隆庆帝的眼神,试探着说:“臣相?信,赵知州不是这样的臣子,想必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既然大?家都在此地,倒是不妨把话说的清楚,既不会?冤枉臣子,也不会?辜负了何御史检举的一?片好心。” “毕竟何御史职责所?在嘛,臣一?定全?力配合。” 敬恒这话说的堂堂正正,合情合理,落到何御史耳朵里就是假情假意,装模作样,何御史再次站出来,“证据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可辩驳的?赵辰之?目无君上,竟然连贡品都能不敬献给皇上,难道还有什么冤枉的吗?” 敬源张了张嘴正想反驳,一?副本来就不是贡品的东西,谁敢轻易送上京城,他还没张开嘴,就被自家师兄踩了脚背。 一?股疼劲儿从脚背窜到天?灵盖,可敬源硬生生忍了下来,他转过去看师兄,师兄用眼神示意他再去看皇上跟太监总管的表情。 关心则乱,刚才敬源没有注意,现在再看果然,皇上根本就没生气,而太监总管还有点想忍,忍不住的笑意,这副奇怪的样子自然引起他的主意。 如果说自家弟子莽莽撞撞没注意到这些,他能理解,可是师兄的弟子至少也在官海沉浮了几年,性情又稳重,怎么可能出纰漏?所?以敬源也跟着话锋一?转,表达不信赵辰之?会?干这种事。 两边人各执一?词,何御史坚持要治罪,隆庆帝无奈之?下才道:“苏喜,东西该抬上了吧?” 身?后的太监总管苏喜点点头,“该来了。”他话音刚落,一?队宫人也抬着另外一?组东西上来了。 何御史打量这四四方方熟悉的形状,心里一?突,这是几个意思? 等东西被送到凉亭旁边,揭下丝绒布,同样的晶莹在日?光下闪烁,何御史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这回完了! 丝绒布之?下,有一?副更大?更闪耀的屏风,甚至在不经意的转动中,光芒耀眼刺目,格外闪烁。 光芒之?下也有一?副贝雕图,雕刻的是浮云朵朵,飘逸柔美,中间?有仙鹤穿梭而过,活灵活现,还带着难以形容的仙气,不似凡鹤。 浮云之?下,刻画着如画江山,河山山川,明丽雄壮,格外辽阔,令人生出江山尽在其手的感叹。 而刚刚还被人赞叹的松鹤图,一?下子就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灰扑扑的,果然是货比货要扔啊。 如果宋朗旭还在此地,一?定会?得意的介绍,后面?那副《鹤翔天?下图》其实材料还是那些材料,但是雕刻技法完全?不同,用了宝石常见的多面?雕刻,每一?面?都能折射光彩,边缘镶嵌的玻璃还计算了折光角度,如果在日?光之?下真是闪耀不可逼视,看起来异常贵重。 这个技法虽然繁复了点,但真是装逼不二之?选,甚至不需要额外增加成本,却能显“贵”。 这时候隆庆帝才悠悠的解释说:“其实早在两月之?前,赵爱卿就已?经把屏风送进宫里,还附了信件解释说,因为技法繁复和人手不够,今年一?共就赶制出来两扇屏风,所?以把最好的一?扇先送进宫里,供朕赏玩。” “所?以.......” 何御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却硬着头皮说:“原来,原来是这样的,竟然是我误会?了.....呵呵呵......” 敬源此刻才佩服起何御史来,别的不说,光是这副脸皮就不是他能都比拟的,难道这就是弟子说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如果不是当?着皇上的面?儿,敬源肯定骂的他找不着北,既然说是误会?那为什么不查清楚!还不就是拿着个把柄生怕扳不倒他们,急慌慌的过来报仇吗?很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隆庆帝虽然性情平和,却不是傻子。 所?以敬恒敬源也不生气,和和气气的跟何御史打官腔,只说他们并不介意,何御史是职责所?在。 等他们说完了,隆庆帝这才悠悠道:“东西也是好东西,何爱卿先还给江南巡抚,让他好好的保管着,这可是能够传家的宝贝。” 何御史呐呐称是,加上皇上发了话,只能把屏风又原样搬走,但来时意气风发,回去可就灰溜溜的,还不敢把屏风砸了泄愤,毕竟那可是在皇上面?前过了话的宝贝。 事情虽然解决了,敬恒敬源也知道今天?这场诗会?进行不下去了,略略聊了会?儿又离开皇宫了。 隆庆帝独自坐在凉亭里吹了会?儿风,意兴阑珊的说:“先回御书房吧。” “屏风......” “东西又没有错,还这么好看,当?然还放在书房里,供朕赏玩。” 宫人这才把屏风重新搬进御书房,暗叹何御史真是没事找事,还踢了铁板。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4节 隆庆帝想,何御史哪儿是没事找事,他就是故意找事,朝堂中同样有派系,何御史依附的江南系,还有以盛大?人为首的北方系,还有些谁也不依附,就事论事的官员。而现如今,谢雪斋隐隐成了这些人的头领,只做实事,不论是非。 如果能顺势把谢雪斋的师弟拉下马,不论是江南派还是北方派都是好事,他们损失了一?员新生力量,就算不成也能留下污名?,可惜了,踢了铁板。 第八十九章 人非圣贤, 孰能?无私?只要?还活在世上?,就少不得为了?几两碎银蝇营狗苟,操心劳碌。 隆庆帝对于底下官员有私心, 并不介意, 毕竟他们也是人, 也有亲朋嘛!孤家寡人是做不了?事的。但这中间却必须掌握好一个度, 有私心也要?有公心,为了?朝堂百姓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正确选择。 只有私心当然?不行, 为了?私心还要?阻拦干实事的官员,那就尤为可恨了?。 相信这次的事情了?了?,何?御史和他背后的江南派也该暂时消停消停。 隆庆帝揉了?揉额角, 掀起鲛纱后寒风吹了?进来,倒是吹散了?炭气, 也让凉亭内显得没那么?气闷,旁边的太监欲言又止, 担心冻到皇帝的贵体。 隆庆帝展颜一笑,“就这点风,还能?冷到我?不成?”他身边又是火盆又是大氅, 正热的难受呢!而城里城外的百姓可有这个条件御寒? 他不免担心起这事来,太监总管连忙说道, “前儿您不是为了?这事,才专门召见了?户部尚书吗?” “喔,朕忘了?, 他正在忙这事。”隆庆帝恍然?大悟,又抬头看天色, “罢了?,去将?钦天监的监正请来, 朕要?问问后半月是否还有大风雪。” 风雪越大,百姓安然?过冬的可能?就越小,隆庆帝当然?关心此事。当然?,钦天监也给?了?好消息,这几日依旧会?有风雪,但规模不大,目前户部准备的措施,足以?。 隆庆帝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的欣赏雪景。 * 雪中升明月,共赏此时景。 宋朗旭也在欣赏雪景,这时才算是能?够安心的坐着。 照城十几个村子,因为预警及时,物资储备也丰富,对大雪的到来应对充分,除了?有年久失修的房屋倒塌,别的问题都没有,被积雪覆盖的道路也被百姓自发?的清扫,留出一条可供通行的小路来,各行各业都在正常运转。 宋朗月拢了?拢身上?的鸭绒披风,也陪着哥哥赏雪,还真别说,这披风的确保暖又轻便,可比裘皮舒服多了?。她想,明年真该扩大规模,多生产出这样的披风来,以?供百姓。 屋外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人未见声先到。 “你们倒是清闲!还有心情赏雪作画!累的我?到处走动,算账算的头都大了?!” 赵辰之?从大门进来,拐进这边的西跨院,语带调侃的说。 “有事兄长服其劳,可乎?”宋朗旭做出咬文嚼字的模样,逗的宋朗月扑哧一笑。 赵辰之?故意瞪着眼睛,“难道不是应该反过来?” “师兄就是参天大树,我?不过是树下小苗,难道不该师兄遮风挡雨?” 赵辰之?本来想板着脸,这下也忍不住笑了?,“就你嘴坏!” 不过他这次也不是无端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位先生加急送来的信件,把日前发?生在宫里的屏风事件,说的一清二楚。同时也让他们安心,隆庆帝并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 宋朗旭看完信件后沉默,良久才说,“终究还是我?想的太浅了?。” 当初工匠们紧赶慢赶,先做出了?松下仙鹤的屏风,意欲一鸣惊人拔得头筹,宋朗旭看还有时间,又准备再加上?几扇小型的屏风,却被赵辰之?阻拦,让抓紧赶工先把《鹤翔天下图》做出来,他追问原因,赵辰之?才说先把屏风作为特产送进宫里。 小心驶得万年船,赵辰之?不过谨慎之?举,一步闲棋果然?就派上?了?用场。 “倒不是师弟想的浅,而是你习惯把人往好处想,岂不是有的人,就是喜欢坏人事呢?他们做不成事,坏事个顶个的都是好手?。跟这种人打交道走了?,自然?会?学会?走一步看三步,小心堤防。”赵辰之?摇头,他也是吃过亏之?后才学的乖,如今对着师弟自然?是倾囊相授。 宋朗旭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记住的。因为这是他心情也不太好,早早的休息了?。 结果第二日睡到接近中午,外面还有灰沉沉的,他心说难道还没天亮,结果推开门窗,一股寒风呼啸而至,冻的人一个哆嗦。 宋朗旭跳回去穿上?厚厚的衣裳,这才重新出门去,结果赵辰之?也是刚醒,还懵着,两人出去一看,才发?现又下了?一场大雪,满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 不过衙役们有先前的经验,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并不慌乱,城内百姓也储存了?至少十天的粮食,并不需要?冒着大雪出门。 可见赵辰之?平时治理?有效。 既如此,他们也就能?够回去耐心等候了?。 这雪一下又是三天三夜,好容易才熬到风停雪歇,城内重新恢复了?活力,大家趁着此时连忙出城去砍柴增加染料,就连干不动重活的半大孩子也被派出去扯野草,能?带回来多少算多少。 城中也增加了?一些流民,他们三两成群,畏畏缩缩的不敢进城,就靠在城墙根底下,捡些木板子搭个矮棚挡风,打算先熬过去冬日再说。 这些流民多是村中无恒产的,一遇到事情只能?先躲进城里,只要?有人心善给?口饭吃就饿不死。 宋朗旭看过之?后于心不忍,就让衙门每日给?他们提供稀粥两碗,热水不限,好歹先糊弄嘴活着。只要?冬天一过,去哪儿都能?找到活干。 结果这日他跟妹妹朗月一起出城时,朗月突然?指了?指旁边一个流民,示意这人有问题,石头见状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去,想要?制住那流民,结果他还未靠近,那个流民竟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三两下就跳进草丛里不见了?,愣是从石头手?边溜走了?。 石头楞在原地,傻乎乎看着自己的手?,他自认力气大还练过几天拳脚功夫,竟然?能?让人在手?边边上?溜了??! 难以?置信! “算了?,别追了?!”宋朗旭喊住那些准备追的人,“他是为了?逃命,自然?要?使出浑身力气,你们是追不上?的。朗月,刚才你是发?现了?什?么?么??” 朗月点头,比划着她刚才的发?现,刚才他们在城门口多停留了?一会?儿,朗月便注视周遭人群,却发?现一个领完粥的汉子,一口气把粥饭倒进嘴里,嘴一抹却跳进草丛里,脱下身上?半破的棉袄子递给?旁人,草丛里也早有人等候,反穿棉袄用灰尘糊脸,又重新混进了?排队领粥的队伍。 重新领粥是不允许的,但这里分明有两个人,就是一起排队管事的也不会?阻拦,干嘛搞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宋朗旭神色一凝,这里面自然?有他没发?现的问题。而那男人一跑,更是加剧了?他的怀疑。 显然?朗月也是这么?想的,这才指了?出来。只是......这当事人跑了?,又从何?查起呢? 城墙根下,那些流民害怕的低着头,拼命缩成一团,希望不要?注意到他们。 这一行人都是从城里出来的,高?头大马驾车出行,想也知道身份不凡,如果觉得流民碍眼,要?驱赶他们,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寄希望于贵人大发?慈悲。 宋朗旭紧锁眉头,随即看到什?么?东西,眉头一松,同时,朗月也指了?指一样事物。 宋朗旭勾起笑来,“我?妹妹就是聪明!”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样东西,米粮! 衙门每天派出去的米粮都是有数的,负责熬粥的老周更是熟手?,堪比卖油翁。多少米粮加多少水,能?够熬出多少碗粥来,他闭着眼睛都不会?弄错,而且施粥限量两碗,其实能?够通过这个数据,倒推出有多少流民领过粥。 找过老周后,老周很快报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可比他们预先估计的,多了?一半有余! 而之?前,宋朗旭刚刚派了?人去帮流民们加固木棚,顺便清点了?他们人数,预备等到年后给?他们安排点活干。 这无缘无故的多了?人,还就靠在城墙根儿底下,如果想要?干坏事,岂不是一干一个准? 这回可把赵辰之?吓的够呛,一旦出事他作为父母官,逃脱不了?干系,万一再牵连到先生们那就不好了?。 赵辰之?再三谢过朗月,朗月只得温柔一笑,示意她也是把赵辰之?当兄长,妹妹为兄长做事,应当应分的。 赵辰之?担心过后,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先把所有的流民都控制起来,转移到别的地方,准备查清这些人的身份。这不查还不要?紧,竟然?怎么?查都找不到这些人对应的户籍文书。 而这些人本来还带着照城口音,宛如本乡本土人,赵辰之?只要?一想到这点,阴谋论已经在心头翻滚欲出。 到底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兄弟二人对视,竟然?都不敢开口。 宋朗旭喉头滚了?滚,正要?说出自己的办法时,外头禀告胡小三求见。他管着土法肥料作坊的事情,关系到明年春耕,他求见一向都是允的。 胡小三迟疑着进来,两只手?把衣角搅的死紧,“大人,我?好像知道那些流民来自哪里。” “你?你知道?” 胡小三点点头,又生怕两位大人误会?急忙补充,“我?认识其中一个,以?前也住在葫芦村附近,后来,后来照城回归大江朝,允许百姓自行选择,他就去了?夜耀国安家落户。” 赵辰之?眉头一紧又一松,“还有别的线索吗?” “没了?,那人因为亲戚有留在葫芦村的,隔上?几年会?过来看一回,如果不是他下巴长了?个痣,我?也想不起这人来。”胡小三连忙摆手?,“应该不是坏人。” 是不是坏人,那可不是胡小三说了?算的,但总归他提供了?一个线索,能?够查到这些人的身份。 赵辰之?让人去查了?往年的户籍卷宗,故纸堆里一翻,果然?把这些人的户籍都找了?出去。 之?前就说过照城的构成,本来是个三不管三都管的地方,三国人民混居,彼此都有姻亲关系,乱的要?命,二十年前回归后,才算是分理?干净,但是区区二十年并不足以?分割清楚,不少的亲戚故旧都还留着,关系也在,远的不说,凌家不就是个例子?天天宣扬自己是夜耀国宰相的族人。 只要?能?找到他们的来历,赵辰之?的半口气就算松了?,他打算接着去问那些人,到底是跑过来干嘛的。结果不能?他动身,对方倒是肯主动说了?。 “夜耀国,遭了?雪灾了?!” 说话的人正是胡小三认识那位,也姓胡,瘦的脱形,五官都变了?,他怯怯的望着赵辰之?,“您是照城的赵大人吗?” 赵辰之?满脸复杂,“我?是。” 胡铁絮絮叨叨说道:“我?看过《孝子喊冤》,我?知道您是个好官!是个愿意为民做主的好官,我?们这些人,都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偷偷跑过来的。” 室内一片低低的啜泣声,人人都在拼命忍哭。 胡铁一边擦泪一边说,“夜耀国已经下了?一整月的雪,官道都被封了?,吃的喝的烧的什?么?都没有,国君还什?么?都不管,如果再继续熬下去,我?们都得没命,没法子我?们这才跑了?过来,想要?拼一条活路的,就是再差也不会?比原来还差了?。” 夜耀国本来纬度也比大江朝高?,气候更寒冷,碰上?寒潮,的确日子难过。 赵辰之?反复询问细节,确认他们没撒谎。 宋朗旭突然?插话,“那你们为什?么?领粥还要?偷偷摸摸的?” 胡铁脸涨的通红,“人,人数要?是太多了?,我?们担心衙门看到,就不施粥了?。我?们毕竟是吃白饭的......” 再被驱赶,难道还能?倒回夜耀国去吗?少不得只能?想点法子,轮换领粥。 赵辰之?却看出另外一层意思来,当初照城回归自行选择归属,他们选了?夜耀国,落魄时却要?倒过来找照城,有种承认自己眼光不行的难堪感。昔日看不上?的穷亲戚发?达了?,现在来找“穷亲戚”借钱,这口怎么?好开呢? 赵辰之?开口说道:“你们暂时先留在这里,依旧还是一日两顿粥,等我?查清经过后,再说。” 这些人千恩万谢的磕头道谢,毕竟这里虽然?条件简陋,至少比城墙根强,遮风又挡雨。 出了?大门,宋朗旭叹道:“这事闹的,师兄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关键是,你相信他们的说辞吗? “信了?一半,他们饿的面黄肌瘦手?脚无力,这不是假的,如果作假做到这个地步,我?栽了?也服气。”赵辰之?道:“但事情不能?不查,等有了?确凿证据,我?会?把事情加急奏上?去,且看皇上?怎么?定?。” 虽是同乡同土,又岂不是异乡异人呢? 一骑快马掀起滚滚烟尘,从照城出发?朝着京城去了?,如果一路上?换马不换人,只需四日就能?到达京城,呈上?皇帝案头。 第九十章 隆庆帝已经这奏折一个时辰了, 实?在难以决断,他索性就讲内阁大臣叫来,共同商议。 其实?那些?人口不?多?, 一共也才一百来号, 撒进整个大江朝, 连个水花都看不?到。但这其中的含义不?同啊。 接受, 还是不?接受?驱赶,还是不?驱赶? 隆庆帝想的头都大了, 又对夜耀国雪灾的事情感兴趣,在他这里信息更为全面,自然知道事件全貌。大约一月之?前, 夜耀国就开始陆陆续续的下雪,三五日就有一场, 紧接着一场寒风,把河道吹的上了冻, 地面覆盖了积雪,出行一下子困难起来,纵有米粮也运送不?进去。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5节 胡铁这些?人还是占了地利的便宜, 本身就离照城不?远,这才能摸过来, 不?然在路上就冻饿而?死了。 隆庆帝暗想幸好户部尚书能干,预备及时,这回没有出什么大事, 不?至于面临夜耀国的困局。 但这些?过来投奔的流民怎么处理。 内阁三位大臣各执己见,王首辅是个一贯老成持重的, 提出意见来他可能附和赞同,查漏补缺, 但绝不?会自己行事,主要看陈次辅和李次辅。 陈次辅莽撞些?,李次辅稳重些?。 果然陈次辅一开口就是不?管不?顾,有阴谋的味道,“一百多?人,已经足够收集资料传递信息了,又有本乡本土的便利,如果放任他们不?管,他们是夜耀国的探子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臣请皇上三思,将这些?人驱除出境,绝不?姑息。” 李次辅完全不?同意这个意见,他瞪着眼睛,“这些?人二十年?前,也在照城生活!甚至现在还有亲人留在照城,一如既往。民间尚且能够投奔亲朋故旧,泱泱大朝难道这点气度都没有?法理之?外,亦是人情。” “危险!探子!” “人情,关系!” 陈次辅跟李次辅开始引经据典,指桑骂槐,说着说着就开始翻旧账,脸红脖子粗的互相指责,书房里热闹的跟菜市场差不?多?,隆庆帝不?免头疼起来,能不?能先解决完问题,再来吵架啊?一介二品大臣,吵起来很好看么? 隆庆帝再把眼睛挪到王首辅身上,好家伙,眼睛半睁半眯,活像睡着了,如果不?是没倒下,他就真信了。 隆庆帝清了清嗓子,“王爱卿?王爱卿?” 醒醒,该你发表意见了! 王首辅睁开半眯的眼睛,迷糊的说:“说完了?” “呵呵,说完了,王爱卿有何看法?”隆庆帝才不?信王首辅没听见,这种老狐狸,睡觉都是两只?耳朵轮流放哨,能没听见? 果然,王首辅没让另二人重复,而?是慢腾腾的说了一句,“皇上,岂不?闻人心所向,万民来朝乎?民众自发前来求助,这是大大的好事啊!” 隆庆帝登时眼睛一亮,“展开讲讲。” 这话他爱听! “这些?人以前也在照城生活,或是为了生活或是为了亲人难以割舍,这才去了夜耀国,但如今渐渐醒悟过来,最终的归处是何方?,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嘛,既然想要回来,咱们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有条件的回来呢?” 王首辅慢条斯理的说,“也能彰显我们海纳百川的气度。” 隆庆帝沉吟不?语,但是王首辅知道,他已经听了进去,只?等再加一点砝码。 三位大臣先告退了,隆庆帝又唤了他最惯用的太监总管进来,轻轻的把茶水放在旁边。 室内安静,一阵风把外面的几句碎语吹了进来,似乎是有人在训斥小太监,“兄弟哪儿?有隔夜仇啊!你们都进了宫正应该互相照顾,互相扶持啊!” 总管觑着皇帝的面色,隆庆帝豁然开朗,对啊! 于是一道旨意被快马加鞭的送到照城,赵辰之?总算是放下剩余的半口气。 只?要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他做起事情来也就不?算难了! 赵辰之?是知道师弟的能耐的,心里有千百个主意信手?拈来,完全能让照城发达致富,过上好日子。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人手?谁来干活?而?人口又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一茬还能迅速再长一茬,一个婴儿?从呱呱坠地再到长成能干活的壮劳力?,最少需要十六七年?的时间,那是想快都快不?了的。 他跟师弟已经想了些?法子,扩充医馆人手?,请大夫下乡诊治,用免税田吸引流民,但收效甚微,一年?下来,顶多?增加一百多?户人口,杯水车薪啊。 要是那些?原本生活在照城,如今属于夜耀国的人口肯回来,这不?是多?了好多?人口吗? 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收人回来,需要仔细甄别鉴定,而?且不?能轻易松口,让人觉得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具体怎么做,还需要慢慢商议,试探着来。 总归还是有了办法啊! 而?宋朗旭呢,抽空去看了看那些?被滞留在照城的百姓,发现原来破破烂烂的棚子,被他们用各种板子帘子修缮得不?漏雨不?透风,虽然不?好看但实?用。 这些?日子下来,胡铁隐隐成为他们中间的领头,看到宋朗旭过来,搓着手?跟在后头,点头哈腰的说:“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么?” 宋朗旭笑了笑,“当然有,这些?日子大雪封路,我想着让你们去清理路面方?便出行,顺便把沟渠也清理了。” 排水通畅,才不?会轻易的堵塞。 胡铁连忙答应下来,“好,好,我们一定好好干!” 在夜耀国没有出路还挨饿,他们吃着衙门的白?饭,随时都担心面前的饭碗没了,肯让他们干活,那就还有一口饭吃。 稀粥换成了干饭,胡铁他们干的热火朝天,日日不?停,把城里的排水沟清理的通畅,这中间就难免接触到更多?的百姓,恍然发现了其中的变化?。 怎么他们都这么高兴和快活呢?哪怕是大冬天干活,也哼着小调挥舞锄头,一点不?嫌累。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明?年?春耕储存肥料的!今年?的秋收,原来二百斤的地,收了三百斤粮食哩!现在他们家里粮仓满了,乐呵呵的吃着大馒头,还能加个鸡蛋!清蒸出来的风干鸡,香了一条街。 养鸡养鸭换成了银子,多?余的鸡蛋给?自家老人孩子补充营养,听说明?年?还要扩大规模,还要养猪养牛,还要发展对应的副产品,还要招人手?呢,每个月包吃住,还给?发月例,总之?只?要肯干活的,就饿不?死。 在胡铁眼里,昔日的照城穷的没话说,吃不?饱穿不?暖,最贫困的时候全家只?有一条裤子,谁要是想出门,剩下的人只?能缩在床上。当然,夜耀国也没好到哪儿?去,全家能有一条半裤子。 可半条裤子也是多?的,比照城强,如今看来这穷地方?大翻身,过的居然比夜耀国还好?! 胡铁的心思,浮动了。 其余人当然也浮动了,说穿了,人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吗?既然好日子都摆在面前,还不?趁机抓住? 胡铁厚着脸皮去找人打听,他选的目标当然是有点关系,又在衙门做事的胡小三了。 胡小三面上严肃肚里暗笑,果然被宋先生猜中了!他们心思动了,但是却不?能这么轻易松口。 胡小三说:“是啊,的确忙的很缺人手?,不?过问题不?大,开年?之?后,那些?商人把消息带回各地,会有人愿意过来开荒的,毕竟头几年?免税,还能养鸡养鸭呢,树挪死人挪活嘛!” 胡铁一听,那还了得?如果不?加紧动作?,开春不?确认还有他们的份儿??他连忙说:“那我们.....如果想要把户籍挪回来,怎么办?” 胡小三故作?诧异:“别啊,挪来挪去多?麻烦,等到开春后,叔叔您照样回去不?就行了?现在这不?是大雪封路不?便出行吗?等春天来了就好了。” 胡铁有点急了,那怎么能一样呢?一头蒸蒸日上一头半死不?活,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哪边有奔头!他连忙缠着胡小三说好话,好容易胡小三才勉强点头答应,说是去问问刘主薄怎么办。 最后得到的答案是,如果想要重新把户籍挪回来,需要先给?衙门干一年?年?的活,才行!活也不?重,就是帮着开荒,种地!如果算去农闲,其实?只?有半年?再做事。 人有时有奇怪的心理,就是买涨不?买跌,一跌就观望,衙门还设置了门槛,那不?是说明?有利可图吗?干,当然要干! 胡铁他们痛快答应了,签了契约,准备开春后再去迁户籍。因为这个举动,让他们的待遇也提高了,分给?他们暂住的屋子,成了他们的栖身之?处,还多?添了几口炉子,让他们能够烧热水取暖。 胡铁们安顿了下来,一心盼望着冬天快点过去。 结果还没几天呢,城墙跟下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人,畏畏缩缩的不?敢进城,也不?肯离开。 宋朗旭注意到这点,意识到夜耀国这次雪灾恐怕不?简单,受灾的面积很大啊。如果再有更多?的人口涌进来,照城能够一口气吃下吗? 肥肉虽香,也要看看自己的胃口不?是? 赵辰之?显然也意识到了,如果说收容几百人问题不?大,收容上千上万人,那他就得头秃了,这么多?人光是每天的粮食都是一笔大消耗,更别说御寒衣物,以及引发的小偷小摸等等。 他紧急给?福光城以及仙火城的知县去了信,三座城市虽然距离不?近,但如果遇上冲击,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福光城知县率先回信,表示己方?只?能竭尽所能,尽力?而?为,如果超过这个容量,只?能先保住自己城内的居民。 毕竟谁亲谁远,他还是分得清的。 仙火城没有立刻回信,大概还在犹豫。 而?赵辰之?已经等不?及了,他先去点算衙门库存粮食,紧急调人在城外二十里外搭建窝棚,准备迎接更多?的灾民。 城墙根下已经挤满了人口,每天还有新增的人口,那点子储备哪里够呢? “不?能在继续搭棚子,不?如挖地窝子,只?要有人力?就能干!能剩下三分之?二的木料。” “地窝子,不?冷吗?” “不?冷,而?且风吹不?进,比房间还御寒,关键是省材料!”宋朗旭也不?等赵辰之?迟疑,干脆带着人到了城外,亲自让他体验。 地窝子其实?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挖出一个半倾斜的入口就行,屋顶用木料承重,临时过渡用足够了。赵辰之?亲自在地窝子里待了半个时辰,的确没感觉到潮湿或者寒冷,这才让人去挖地窝子,一家人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其他,挖出个能栖身的地方?就行。 这才算是勉强安顿下来,紧接着就是粮食的问题,幸好今年?丰收了,家家户户都有余粮,衙门用比市面上高三成的价格收购来,熬成稀粥给?受灾百姓。 而?现在,时间才刚到腊月十五。至少还要熬一个月,才能等到开春化?雪。 正式的消息也传了回来,夜耀国这回遭遇了寒潮,全国大部分地方?都被冻上了,房屋倒塌运输瘫痪,如果在现代还能想点办法开路运输,或是空投什么的,在古代只?能期待老天开眼,等到冰雪融化?。 “这个架势,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啊。”赵辰之?愁的睡不?着觉,眼看着城外的人越来越多?,米粮也越来越少,一旦断粮,会出大事的。 而?衙门现在还剩下的米粮,就是熬稀粥也只?够吃十天。 “不?急不?急,我们一早就把人派了出去采购米粮,我还特意叮嘱过,采购完一批就赶紧送来,肯定能够接上趟的。”宋朗旭安慰着,他已经把身边得用的人都派了出去,让他们在京城附近采购,够数就赶紧送来,一定能够补上空缺的。 别的地方?都太远,运输麻烦,不?如快去快回。 “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得先想办法糊弄肚子。”赵辰之?不?再迟疑,“走,先组织人去河里捞鱼去!” 河里上了冻,厚厚一层,费劲吧啦的才能凿开冰层,撒下大网能够捞起一些?不?大不?小的鱼,秋里已经打过一次渔了!这时候也管不?了其他,有的吃就行!地里的冬菜被吃完了,在山上拔些?野菜,又是一顿饭。 师兄弟二人在河边看了半天,冻的耳朵通红才回来,赵辰之?叹道:“这样又能再坚持几天,希望采购粮食的,快点回来。” “仙火城那边呢,还没消息?” “他们想着有我们充当第一防线,又有福光城顶上,灾民能够冲破两道防线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不?想出这个头。”赵辰之?一声冷哼,“坐享渔翁之?利,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现在是腾不?出手?,等腾出手?必定要收拾他们。 “也只?能先这样了。”宋朗旭心想,有账可以后面算。 他们赶回衙门时,远远的就看见衙门门口围了好大一群人,乌泱泱一片,宋朗旭先是心里一紧,生怕是聚众闹事的,衙门的人手?可是都被抽调出去了。 赵辰之?显然也想到这里,他紧绷着脸,站在人群不?远不?近的地方?,冷冷的问道,“聚在这里干什么?” 越是危机的时候,越是不?能慌乱,师兄唱了黑脸,他就要唱白?脸顶上,宋朗旭面带笑容,不?徐不?疾,一如既往的亲切温和。 人群里有人越众而?出,看到赵辰之?还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大人,我们,我们是来说米粮的事情.....” “喔,这事倒是不?用操心......”赵辰之?正要说衙门已经派人去采购了,那人突然举起手?里的布袋子,“我们是来送粮食的!” 第一句说了出来,剩下的话就顺畅了,那人继续说道:“我知道城外来了好多?好多?灾民,也知道他们没饭吃,大家以前都是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说不?定还有我家的三亲六戚呢!既然亲戚日子难过,我们也该帮一把!” 他话音刚落,后面的人都举起手?里的米袋,“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一双双粗糙的大手?,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米袋,一个个真诚的百姓!宋朗旭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什么滴,眼眶子直发热。 第九十一章 赵辰之哑着声音说:“各位乡亲们的心意, 我们已经领了,但是之前已经找你们采购过粮食,你们的余粮也不多啊!” 粮食短缺的第一时?间, 衙门就去采购了市面上的库存, 还收购了一些?百姓的存粮, 家?家?户户都没多余的。现在如果再?往衙门送, 他们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带头人一笑,“干的能吃一顿, 稀的也能吃一顿,大伙儿挤还是挤出一点的,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 以?前都是自己人呐!” “没错,以?前还跟我一起下河摸过鱼呐!” 人群里?有人应声。 赵辰之不忍拒绝:“好, 这?些?粮食衙门就先收下了,但不能白拿, 大家?伙都去后面的文书房做个登记,然后领取对应的银两......”他还没说完,那些?百姓撒腿就想跑。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6节 他们过来捐粮食, 一方面是可怜那些?灾民,一方面也是明白唇亡齿寒, 如果灾民闹事,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刘主薄跟其余的衙役拦住了他们,“大家?的心意我们都明白, 但是白拿东西就是我们不对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次白拿了下次呢?总要?做出个章程来才好。” “走吧走吧,去登记吧。” 刘主薄言辞恳切, 再?三劝阻,这?才让这?些?百姓去衙门做了登记,依旧按照比市价高的价钱收购。 这?些?粮食不多,但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又能撑上两天。衙门的情况能比外头好些?,但也从干饭换成了稀粥,菜色也变的简单。 赵辰之满含愧疚,“师弟跟着我什么都没落着,还要?吃糠咽菜,我实在是.....” “师兄不是一样的受苦受累吗?既然师兄吃的,外面的百姓也吃的,凭什么我吃不得?”宋朗旭端着碗笑,“一日三餐,吃饱足矣!” 他把?剩下的半盘子炒肉端到妹妹面前,朗月坚决不从,表示要?么大家?一起吃,要?么她也不吃。 “好吧,都是属倔驴的。”赵辰之也不迟疑,干脆分成三份,大家?都吃! 石头啊石头,赵叔啊赵叔,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被他们心心念念的二?人也在拼命往回赶,毕竟临近年关收购不易,百姓都乐意先把?粮食存着,而 来回一趟如果不采购齐,怎么熬到开春? 最后还是赵叔更妥帖,他采购齐全后,让石头先带着粮食离开,自己在后头押尾,先解决问题。石头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五踏进了城门口。 看到那长长的粮食队伍,城里?沸腾了!大家?都饿的不行,勒进裤腰带,看见粮食岂有不眼红之理? 住在城外地窝子的灾民也快哭了,一路追着粮食车进了衙门口,包含希冀的说:“能吃到饱饭了吗?” 赵辰之目光一扫点算出大致的数量,这?些?粮食看着多,其实分到每人头上并?不多,也就是十多天的量,他正要?开口说还是省着吃时?,宋朗旭拦了拦,给他使眼色,赵辰之一默,倒退一步。 “先吃上一顿饱饭,让灾民们先来领米!” 灾民们欢呼而去,准备回地窝里?拿碗,赵辰之可惜的说,“一顿饱饭三两米,换成稀粥都能吃上三顿了!剩下的粮食还没运到,怎么能不省着点吃?” “师兄,省粮要?紧,士气更要?紧!城里?已经低迷很长一段时?间,今天又是腊月二?十五,临近年关,如果不尝点甜头,后面的日子怎么熬过去?怎么熬到春耕?”宋朗旭不是不知道省粮,而是人活着,终究需要?一个盼头的!哪怕只是一顿饱饭,也足够他们再?撑一段时?间了! 赵辰之长叹,“这?样吧,米粮直接发下去,他们要?吃顿饱的,或者省着点,都随他们!” “师兄的主意更妥当。” 宋朗旭拱手,同时?深深的期盼采购部队能快点回来。 可惜后面都没什么动静,二?十七二?十八都没看到人影,估摸着要?等到年后了,幸好石头带的粮食能撑一段。 这?个除夕,是他过的最冷清的一个年,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唯一的肉菜就是好容易保留下来的一只风干鸡。也不讲究别的,所有人包括刘主薄刘娘子围了一桌子,以?水代酒,共饮一杯! 赵辰之一饮而尽后,依旧强打着精神说:“石头都回来了,其他人想必也不远,朝廷的赈灾物资想必也在路上,大伙儿再?坚持几天,开春到处都是野菜,到时?候什么困难都迎刃而解了!” “就是,顶多也就是十几天的事!”宋朗旭同样端起水杯,待要?再?说点什么鼓励的话时?,有城门卫跌跌撞撞的冲进大门来,一嗓子喊着:“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粮食,都来了!”那城门卫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嗓子都喊的劈叉了,又一次强调,“粮食,来了!” 赵辰之蹭一声站了起来,“走,去看看!”他有点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走吧,都去看看。”宋朗旭点了人一齐出门,到了城门口,果然听到下面有声音喊着,放他们进门。 这?时?早就到了宵禁,大街上关门闭户,城门自然也关了,虽然想要?粮食,却不敢擅自开城门。 宋朗旭想了想,“找个筐子,把?我放下去看看。” “一切小心。”赵辰之点着头,催促人放筐子。 宋朗旭被小心的放了下去,点燃了火折子,照亮了赵叔激动的脸,他握着二?少?爷的手就想说,“都怪路上耽搁了时?间,这?才误了时?辰,不然早就到了!” “能到就好,能到就好!”宋朗旭可没觉得有什么,连忙抬起头喊,“是他们,都到了!” 赵辰之低着头思?索,让粮食在城外放一夜谁也不放心,也顾不上是除夕了,连忙喊着:“放行,先把?人放进来!” 城门缓缓打开,一辆辆的粮车被放了进来,火把?也亮了一路。不光是赵叔回来了,赵辰之安排的采购也回来了,足足带回来了八万斤粮食!还有粮油药材盐等等物资,怎么样也能熬到开春了。 车子的声音惊动了城内的居民,一盏盏油灯亮了起来,照亮了未来的路。 等到把?所有的粮食扛进粮仓内,已经过了子时?三刻,新?的一年,来了。 * 既然物资都送到了,事情也就好办了,按照人头分发下去,先让他们过度,等到元宵过后,天气没那么冷了,能想的办法就多了。 这?时?候他们再?去清点人数,发现收留的灾民,足足有一千人!这?点人数看着不多,但对于照城人来说,他们总共也才几千人,占了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只要?一想到这?些?人能够干多少?活,赵辰之就觉得,没白省吃俭用的收留他们! 皇上的意思?是,人既然来了,就甭想跑,都留下好好的干活!赵辰之更能放开手去做了! 挖水渠,修房子,平整路面等等,一千人还是能够派上大用场的!之前一直想要?扩充肥料作坊的规模,现在不是刚好吗? 宋朗旭却神神秘秘的说,不急,不急。 他从荷包里?取出一小块儿晶莹的物体,端来一盆水,让赵辰之试试。 赵辰之小心的把?东西凑到鼻端,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摸着很滑手,到底是什么东西? “先把?手打湿,然后再?摩擦,然后手心手背这?样摩擦......” 一股白色的泡沫从手心里?浮了出来,刚才还沾在赵辰之手心的墨点被轻松搓掉,赵辰之咦了一声,“很好用啊!还有一股香气,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香皂,除了洗手还能洗脸洗身?,全身?都能用,而且洗完之后还有一股淡淡的余香.....你说,要?是送到江南,送到京城,会不受吹捧吗?”江南京城都是富裕地,不说达官贵人,就是普通百姓也会极力保持体面,对于能够维持体面的东西,当然会喜欢追捧。 赵辰之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极力克制住兴奋,“这?东西,造价贵吗?” “说贵也贵,说不贵也不贵,这?中间有一味很重要?的东西,就是猪油.....”一头猪只能提炼出二?十余斤猪油,想要?扩大规模,肯定会卡在原材料这?一步。 赵辰之一下子跟前头联系了起来,“难怪你让我自己建了一个养猪场......”明白了,这?回是真的明白了! 原来师弟这?么早就想到这?一步了! 宋朗旭微微一笑,“新?鲜事物想要?一举成名,少?不得要?铺开规模,猪油不好找,可不得先准备齐全!到时?候自然能够大大的赚一笔!” “而且,现在人手也到齐了,更待何?时??” “那就,大干一场!” * 冰雪消融之后,一点点嫩绿的芽色钻出了地面,同时?,关于夜耀国的消息也陆陆续续传来,让那些?能够逃到照城的百姓心头又是酸楚又是庆幸。他们也是吃了大苦头,加上距离照城不远才能侥幸活命。 一场大寒潮,夜耀国死了三万人,多是冻饿而死的,连逃都来不及,一是天气严寒房屋倒塌,二?就是国君不管事,根本没派人赈灾!道路又封闭,才造成这?样的惨状。 一时?之间,城外多了几缕青烟,几丝佛香,祭拜亡魂。 朗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毕竟一场雪灾,如果她们再?努力一点,是不是能够再?救下更多的人命呢?三万人,那就是三万个破碎的家?庭啊! 宋朗旭知道这?种心情,这?算是“获救者愧疚”,明明跟自己没关系偏偏因为自己没出事,所以?难以?自制的愧疚,他只能劝到:“大灾面前,就像乘船渡河,我们想要?救人之前,总要?多考虑船的载重,如果超过这?个重量,很有可能翻船,让早前获救的人也跟着再?次落水。” “你已经尽力了。” 宋朗月只能点头,惆怅叹息,良久才在笔记本上写,今儿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宋朗旭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他是希望她能增长见识,而不是为此忧愁担心,一时?之间对自己带着妹妹的决定,有些?后悔。 朗月瞬间就猜到他的想法,重重在白纸上写了一句话,宁愿醒着死,不肯糊涂生?! 在京城自然有荣华富贵可以?享受,但外面的百姓依旧过着苦日子,如果她活成认为鸡蛋一两一个的“闺秀”,那还不如受罪呢! 她不想当糊涂人! * 赵辰之把?人手安排下去,他也机智,先从照城本地人里?挑选出扩大肥料作坊规模的可靠人,然后再?让那些?灾民负责种地。 毕竟肥料作坊和养鸡鸭的事情,暂时?还是机密,等到确定这?些?灾民可靠,成为本国居民后,才能告诉他们。 经过一冬的储存,作坊里?攒下了足够的肥料,又有人手加班加点的忙活,春耕之前的底肥,施的够够的。 第九十二章 有了足够的肥料供应, 麦苗长的好极了,不像以?前焉哒哒的,而是叶阔根壮, 迎风摇摆, 彰显着自己的生命力。 而同时, 有一?首童谣开?始在城里传唱, 说的是二月二,洗娃娃, 把娃娃洗干净,百病不生。 把少年洗干净,健康强壮, 把姑娘洗干净,美丽聪慧。总之, 童谣里的“白玉晶”,竟然?成了十全十美的东西?, 让人好奇不已。 可?是到底哪儿有卖的呢? 这首童谣越唱越广,几乎把附近的几个城池都覆盖了,就连远一?点的京城, 也听说了。随后,城里的脂粉铺子就出现了一?块块色如白玉, 清香扑鼻的“白玉晶”,据说是采来天上白玉,地底玉石化成的东西?, 能够润泽皮肤,香甜无比。 这东西?价格也不算贵, 半两银子就能买上一?块,够用上三个月呢!如果摊到每一?天上, 还能更低。 关键是它洗过之后,有香气啊!幽幽散发,不远不近,不光是姑娘妇人喜欢,文人墨客也喜欢,谁不乐意自己干干净净的? 所以?白玉晶刚上市后,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被全部抢光了!这一?抢光不要紧,一?波波的人都去脂粉店里询问,什么时候能够上新货?他们还等着用呢! 脂粉店老板也是叫苦不迭,本来看着是个新鲜玩意儿不知道?销量不敢多进货,只?进了三百块打算卖三个月的,结果才三天!没?了!就是重新去信要进货,至少来回也要半月啊!白花花的银子,眼?睁睁的溜走了。 心痛,心痛! 心痛之余,还要赶紧派伙计去抢,不然?这好东西?都被别人抢走了! 订单一?波又?一?波的飞进了新建好的白玉晶作坊,各家铺子的管事都守在门口,只?等着一?旦白玉晶做好封装好,就赶快押送上车,送到铺子里去。 宋朗旭算了算数量和投资,发现这东西?来钱太快!这才刚刚半个月,已经赚了五千两的收入,即使扣掉成本,也能净赚四千两。 知识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宋朗旭一?直控制着肥皂作坊的产量,第一?是原材料不易得,二是饥饿营销永远都奏效。 赵辰之看过这边后,只?得通知养猪作坊,继续扩大规模。 本来还觉得多了一?千多人手,怎么说也够用了,结果全部撒出去,竟然?还是不够用啊! * 好消息还不光这些,扩大过规模的肥料作坊,现在每日?产量不光能够供应满足村民的所需,还有额外?的盈余,并且越来越多。 赵辰之的意思是,有盈余就先储存起?来,以?备开?荒时候,良田永远不嫌多嘛! 而宋朗旭却说:“不如卖给福光城吧!让他们也了解了解肥料的好处!” 赵辰之思索之后正要答应,宋朗旭又?强调了一?遍,“只?卖给福光城。”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7节 又?要使坏? 那当?然?,我这人一?般不记仇,因为有仇都会尽快报了!宋朗旭用眼?神?传达这意思。 仙火城跟福光城,都是照城的近邻,之前也一?起?救过灾,区别就是,福光城是在自保之后尽力救治,仙火城是隔岸观火,勉勉强强。 如果单这一?件事也就罢了,自保也是人类的本能,怪不得他们,偏偏仙火城在上次押运粮食时,故意为难耽搁,非说要仔细检查,把每一?辆粮车的每一?袋都要拆开?看看,靠无赖招数硬是多拖了两天,也是赵叔老成持重,不仅没?有发脾气,还重金贿赂了检查官员,这才把粮食顺利送到。 不然?怎么会拖到除夕夜里才送到呢?! 这一?笔宋朗旭可?是记在心里,只?要有了机会,必定是要报复回去的。 赵辰之也转瞬明白他的意图,笑了笑,“你就焉坏吧!” “这可?不是焉坏,这是堂堂正道?,有陷阱摆在面前,只?看对方跳不跳咯!要不跳,我就当?没?这事,要跳,我就给他再撒把土!哼!” 记仇的很!赵辰之却没?有阻拦,谁让仙火城要自找没?趣呢,应该的。 所以?福光城的许知县得了请帖,急急忙忙的就赶了过来,两城比邻而居,境遇倒是相似。 那种大哥别说二哥穷的相似。 听说有让庄稼增产的东西?,还不麻溜的过来?就是不提增产,做出来的风干鸡风味鸭也让人眼?馋啊,多少人都盼着这口吃的呢! 许知县如果知道?新晋热门白玉晶也是出自于照城,恐怕还能走的再快点。 但是赵辰之做事也是极妥帖的,并不因为肥料的声名远播就自恃身?价,而是正正经经的,先带着 许知县去看过了郊外?施过底肥,又?追过一?次肥的麦苗。 许知县激动?的双手直抖,一?掀袍子就下了地,小心的踩在田埂上,手指头摸过麦苗,嘴里连连说着:“壮,壮,真壮实,这可?比别家的麦苗强了一?倍不止!” 不光看了麦苗,还看了春菜,个顶个的结实,茂盛,看这势头,肯定会大丰收。 宋朗旭想,这个许知县别管能力如何,至少对百姓的心是真的,也了解农事,并不是那种过来混日?子搜刮百姓的庸官。 先前的偏见飘然?而去。 等到庄稼都看完了,这才提到肥料的事情,赵辰之有些歉意,“目前肥料作坊的产量还是有限,只?能每日?提供一?百斤,还是需要许大人小心安排着。” 一?百斤也不算少啊,但在许知县眼?里就是大大的不够,他连忙说:“可?是缺什么东西??不论是原材料还是人手木材,尽管开?口,能办的我都办。” 许知县想,粮食增产是大事,怎么能够为了这点小问题耽误? 宋朗旭歉意一?笑,“原材料也缺,但也不是那么缺,最大的问题还是发酵池和器具不够。” 土法制肥需要加入石灰发酵啊!一?发酵就是十来天,池子就被占住了,如果要再扩大规模的话, 其实池子的利用率又?不高,所以?只?能先保持缓步扩大的模式。 倒是许知县这边如果确定要肥料的话,可?以?再建几个发酵池。 许知县虽然?听的似懂非懂,还是应了,他们福光城也打算采购肥料,有多少就采多少! 签了契约后,肥料就算是推销出去了,许知县又?厚着脸皮说:“不知道?照城养鸡鸭是不是有什么秘方,我愿意出钱购买,绝无二话!”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福光城的地理位置,其实也挺适合养鸡鸭的,但如果跟这边竞争起?来,容易互相伤害,所以?宋朗旭想了想,是这么回答的,“秘方的确是有,但是得有个先决条件,许知县答应,这事就能谈。” “什么条件?”许知县想了想,“我保证治下百姓,不会跟这边抢生意,除了本城消耗外?,绝不往照城贩卖。” “这些都是后话,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养鸡鸭,养鱼!” 宋朗旭笑着说。 许知县瞬间明白了这个意思,喜欢吃鸡鸭的选照城,喜欢吃鱼的选福光城!而且本身?福光城靠着运河,湖泊水系发达,是天然?的养鱼场,可?比养鸡鸭还要省事。 两城都能错位竞争,互相填补空白。 许知县这才真心实意道?了谢,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也带去了养鱼的法子。 要说养鱼其实也简单,按时投喂饵料,清洁水源,定期消毒,用竹篱笆扎紧两边的水源,连挖坑的功夫都省了!而且养出来的鱼还健康,天然?,美味。 而肥料在福光城大显身?手的事情,还需要再等几个月,许知县看到效果后,干脆派人守到了肥料 作坊门口,出一?车拉一?车,暂为后话。 * 为了让白玉晶再火一?把,宋朗旭又?在上巳节准备了新节目,花神?游街。 之前负责排练《孝子喊冤》的双喜班班主,不论是戏文还是唱段都很不错,一?事不烦二主,这回唱《花神?游凡》的戏,也归给他们唱。 传说天上的桃花神?,是神?仙里最美最好看的一?位,她?也得意于自己的美貌,取了一?面水晶镜,日?日?欣赏。只?可?惜好景不长,她?光顾着欣赏自己的美貌,忘记了职责,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她?竟然?忘了让天下桃花按时绽放,等到她?回过神?来,人间已是六月。 这桃花不开?,桃子不长,自然?被视为恶兆,民间人心惶惶,都以?为会发生什么大事。桃花神?疏忽职守,自然?被打入凡间,让她?历劫而归,还剥去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容貌。 桃花神?成了最丑陋的人。 愤懑,不甘,委屈,心痛,桃花神?觉得,不就是忘了开?花嘛,多大点事!竟然?要把她?打入凡间,罚的太重了吧?! 桃花神?在人间一?世又?一?世的历劫,受尽了苦楚,也渐渐磨去了她?的骄傲,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受罚,在她?眼?里只?是一?点小事,可?是落到天下百姓心中,就是大事!有人没?了药引子病逝,有人一?年没?收入穷困潦倒,有人就指望着桃树能卖钱,一?次不开?花,竟然?影响了足足十万户人家! 为了赎清罪过,桃花神?只?能一?点点的积攒功德,一?世世轮回,又?因为她?丑陋的容貌,事倍功半,无比艰难,直到不知道?多少世后,她?终于攒清了功德,也能够重新回到仙界。 回到仙界也意味着脱去凡胎,即为死亡,虽然?容貌丑陋但桃花神?希望自己是干干净净的,于是拿出好不容易凑齐配方的白玉晶,洗净自己的脸庞,结果白玉晶一?接触脸庞,竟然?让她?瞬间变美,容颜更胜从前...... 双喜班主看完剧本后,只?会竖起?大拇指夸,妙!不仅故事好,还巧妙的把白玉晶嵌入其中,一?点不突兀,试问谁能记不住白玉晶呢? 被他夸的高兴了,宋朗旭也想把广告打的更响亮些,于是又?费心琢磨了伤疤妆,到时候给扮桃花神?的戏子化上,只?有丑陋的对比,才会让人理解桃花神?的委屈,也同样,能够突出心性变化后的桃花神?,更加的美丽。 双喜班主看过伤疤装效果后,不由得又?是一?阵惊叹,这逼真的模样,不知道?还真以?为受伤了!上妆后的戏子都在不停照镜子抚摸,确定自己的脸没?有出问题。 效果这么好,绝了! 但是排练时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桃花神?作为凡女时又?化了伤疤妆,凸显美丑对比时,来不及卸下妆容换上新的衣服,那怎么表现这个对比呢? 试了好几个效果,班主还是不满意,好容易碰上这么好的剧本,不做到尽善尽美,谁甘心呢? 宋朗旭也在琢磨这时,袖子被人轻轻拉了拉,他回头,发现朗月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你想唱戏?” 宋朗旭诧异。 朗月点头,又?摇头,她?在笔记本上写?,她?不是想要唱戏,而是想要客串最后的桃花神?,只?要一?个障眼?法,凡女退场神?女登场,两个人来扮,那不是更方便吗? “可?是你这样会抛头露面,真的好么?”倒不是宋朗旭想拦,而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对朗月不好呢? 朗月眨眼?,怎么会不好呢?京城里还时不时有贵族子弟亲自上场唱戏扮角儿呢!不过是游戏而已,就说近的,赵辰之年轻时还亲自上场扮过银枪小将,威风凛凛。 再说了,戏台上妆容浓重,糊的看不出真面目,又?只?是一?个最后亮相的事,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朗月难得提出什么要求,看着她?眼?里的亮光,宋朗旭心头又?是一?软,如果不能让亲人活的痛快随性,他还忙活个什么劲儿呢? 再说了,师兄可?是大言不惭说过照城是他的地盘,有人兜底啊。 行行行,上吧!他也上! 宋朗旭说干就干,在里头客串了一?个仙官,负责传达对桃花神?的处罚,也负责最后接桃花神?上天,也属于重量级客串。 双喜班主不会提出异议,相反他还很高兴,说出去也是一?桩雅事嘛! 所以?这一?出的《花神?游凡》,就热热闹闹的演了起?来,而且还越唱越热闹,每天都能排上好几场。 宋朗月并不能每场都来,但只?要她?来凑热闹的场次,宋朗旭必定要跟来的。 又?是一?出热热闹闹的戏,花神?变美是重头戏,也是观众最爱看的,尤其是后来的那个桃花神?,美,真美!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亮相,抬起?手惊喜摸过自己的脸蛋,随后就被烟雾隐去,也美的让人惊心动?魄,难以?忘记。 白玉晶的名气,顺着戏剧的流传,愈发的热闹了。 宋朗月在台上扮完亮相后,很是高兴了一?番,推入后台休息。却不想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台下人醉了神?,丢了魂。 青衣书生愣愣的站着,明明戏台已经落幕,还是舍不得离开?,巴巴等着戏台上的人再出现一?回,就一?回。 可?是台上空无一?人,安安静静。 “李兄,李兄?” “李晴朗,回神?了!” 青衣书生这才回过神?来,歉意说:“耽误你时间了,周兄。” 被称为周兄的人倒没?有生气,“没?事,戏剧精彩,我也沉迷其中,不怪的,尤其是后面出现的桃花神?,如此美丽,是我生平仅见啊!”周兄又?是一?串的溢美之词,说的李晴朗有些不痛快起?来,故意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双喜班是从哪儿找来这样一?位佳人来。” “哈,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以?后还能见到的,明天还有一?场。”周兄说道?:“你我游学至此,也合该是缘分。明天再来吧。” 李晴朗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提议,可?是等到第二天时,最后亮相的却是另外?一?位戏子,明明妆容服饰都一?样,就是缺了几分神?韵。 不光是神?女,就连旁边传旨的仙官也少了几分俊朗,瞧着没?那味儿了。 又?多看了一?场,始终没?有等到那位神?女,李晴朗只?能怏怏的回去。 他本欲离开?,又?被周兄拦了拦,“别急啊,戏看完了,听说还有花神?游街可?以?看呐!二十四位花神?,也让我们瞧个热闹啊。” 因为有了戏剧提前预热,很多人都知道?上巳节这天有花神?游街,听说会在街道?上走一?天呢,这热闹怎么能不看呢?!李晴朗就留了下来,反正游学也不差这点时间。 第九十三章 宋朗旭可?不知道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事清, 如果说刚穿越时他还会想着什么?剧情什么?炮灰的, 现在?日?子?一天天的过,早就把什么?男主话本扔到脑后去。 他更关心?花神游街的事情。 去年冬天闹了一场雪灾, 虽然安然度过, 但是人心?里总归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结果上巳节的机会, 就该好好的热闹一场,也让百姓的神经放松放松。 一张一弛, 才是生活之道。 而且还能给照城增加点旅游宣传,何?乐不为呢? 所以附近的几个城市早就听说了有热闹瞧,一心?期盼着。 策划一场这么?大?型的活动不容易, 需要统一培训商家,客栈, 事先清理道理,准备各种资料, 挑选合适的神女扮演者,总之,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好在?朗月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她又是女眷, 挑选神女的事情她来负责最合适。就算她忙不过来,凌家的凌夫人也会自告奋勇举手参加, 有她的本地人脉,事半功倍。 神女是从各处贫家里挑选的秀丽女子?,虽然生在?乡间, 却有一股天然去雕饰之美,穿上层层叠叠的纱衣, 梳上造型各异的发髻,搭配亮晶晶的首饰, 俨然就是仙宫里的美貌神女,出尘绝艳。 凌夫人咂舌:“乖乖,朗月你这手化妆术,绝了啊!这些姑娘看着也漂亮,但只是小美人,被你这么?一装扮,就成了大?美人了!” 还是那种只有幻想中?才会出现的大?美人!凌夫人刚开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8节 宋朗月但笑不语,要论起化妆术来,还是二哥厉害!同样是脂粉眉笔,在?他手里就能玩出花来,要知道当初扮桃花神,就是他负责上妆的,朗月见过之后大?为惊艳,这才缠着学了过来。 她悟性高?学得快,跟二哥比还是差了一截子?,不过用来装扮这些姑娘们也已足够。 凌夫人看着这些大?美人心?里痒痒,哪个女子?会不爱美丽?她缠着朗月要给她装扮上,朗月无?法,只好也给她花了一个凌霄花神妆。 不过真别说,凌夫人的气质的确担得起这个妆容,她艳丽而生机勃勃,美的跟凌霄花一样。 盯着这个妆容,凌夫人都舍不得把镜子?放下来,她美滋滋的照够了,又突发奇想:“要不然,我也去参加花神游街吧!” 这么?美丽的样子?,怎么?能够不给旁人欣赏呢? 朗月一顿,慢慢摇头?,二十四花神是早就评选出来的,人选妆容服饰都定好了,凌夫人想要参加,那把谁替换下来,都不合适啊。 姑娘们可?是期待已久。 凌夫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也不一定要替换谁啊,花神是花神,我们可?以组成另外的主题嘛!比如嫦娥奔月或者麻姑拜寿,牡丹下凡等等,跟花神游街也能贴合到一起,更增光彩。” 好像,也可?以?朗月歪了歪脑袋,禁不住凌夫人的歪缠,点头?答应了。 凌夫人欢欢喜喜的去增加花车了,朗月扶着额头?,她突然懂了前几天自己想要去话本里客串,二哥无?奈又纵容的表情。 没办法,宠着呗! 一切准备就绪,三月三上巳节也到了,几乎是两天之前,照城就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把客栈和?民?居都挤爆了。 早在?花神祭之前,衙门就跟商户们再三强调过,如果想要这个节日?以后都好好的办下去,长长久久的,就不能光想着宰游客一笔就跑,这样是一锤子?买卖,以后都别想再做生意,那可?砸了大?家的饭碗了! 所以商家们没敢趁机涨价,还要把客人照顾的妥妥当当的,不论是吃穿住都要让客人宾至如归,体会到照城的风土人情。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来参加这次的花神祭,放松身心?。 货郎,小贩带来的特色商品,都被一扫而空,提前储备的货物都不够用,在?这种热闹的氛围里,平时抠唆的人也会忍不住掏开荷包。 在?城门口还设了一个小摊位,给所有进去的客人发放一枚小旗帜,上面?绘制着本次游街的主题,一共有三十个,分别是桃花献春,荷花沐日?等等主题,跟每一辆花车的主题相贴合。 未几,第一趟的花车游行就来了,打头?的不是春日?里的桃花杏花,而是红梅花。 人群里有人不解,这时有书生低声?解释,“冬已至,春不远矣!” 梅花盛开在?冬日?,但是,的确算得上一年伊始之花。 在?书生的解释上,百姓们瞬间明了,的确,梅花开头?,不错! 扮演梅花神女的姑娘也穿着一身俏丽的红衣,星星点点的花朵点缀在?裙摆上,姑娘神情冰冷,手握红梅,黑发如瀑,但等花车驶到人前时,突然绽开半个笑容,恍如冰雪消融,美丽不可?方物。 醉倒一片。 接下来还有俏丽的桃花,柔婉的杏花,高?贵大?方的荷花等等,每一种花都有各自的特色,美到人心?坎里去。 三十辆花车一一行过,让所有的客人大?饱眼?福。 城中?百姓难免议论:“这些美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我活在?照城这么?久,愣是没见过!” “听说是选拔的贫家女子?.....” “真的?” “这么?美,难道是真的施了什么?仙法不成?”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但是对花车的赞叹,都是一致的。 看过花车后,客人们就可?以四散开来,欣赏别的东西,或是逛街或是购物,或者欣赏杂耍马戏和?魔术等等,如果喜欢清静也可?以坐在?茶楼里,静静欣赏,丝竹入耳。 一整天城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只是衙门的人忙的脚不沾地,一会儿维护治安,一会儿又要小心?烛火,还要解决客商之间的小纠纷。 不过还没等衙役靠近,商家就笑着让步,把客人安抚好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能有如今的好形势,全靠赵大?人跟宋先生,如果坏了大?事,别人不动手,他们自己也得给自己两耳刮! 候到下午都没出什么?大?事,赵辰之才算是能放下心?来,端着凉茶猛灌,今天忙的他连喝水都没空。 宋朗旭也同样灌了一壶茶水,渴的嗓子?冒烟了。 他喝完水又想起什么?,“师兄,咱们也忙活了这么?久,不如去欣赏欣赏花神?” “我看你不是想要欣赏花神,而是担心?朗月吧!也罢,左右衙门里有刘主薄管着,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赵辰之也跟着忙前忙后,怎么?会不想亲自见证见证?顺势就去了花神的后台。 这里虽然人多,但是杂而有序,忙中?不乱,人人各司其职,只管着自己的那一摊子?,不会误事。 一位位装扮精致的花神越众而出,休息够了,就登上花车做准备。临近傍晚夜色低垂,灯笼也需要点起来, 有了灯光的衬托,美人显得更美了,朦胧中?带着难以寓意的光彩。 赵辰之啧啧称奇,恍惚间他都以为这些女子?真是从天宫来,宽袍大?袖,鬓云如雾,美的让人闻之欲醉。 神女们上了花车,车辆慢慢驶了出去,院子?里居然还剩下一辆车,赵辰之左瞧右看,都没发现有人要上这辆车。 这是怎么?回事,预先准备好的人员呢? 这时赵辰之才发现,院内空无?一人,连原先站在?他身后解说的宋朗旭也不见踪影,赵辰之正要高?声?呼唤,突然想到不对啊,如果不是自己离开,谁还能把师弟掳走?不成? 这小子?又玩什么?把戏? “兄长,且随我一游罢!” 拖长的戏腔从背后传来,赵辰之一转身,发现竟然有个穿着戏文里武将银袍的青年站在?后面?,对着他直眨眼?睛,神情熟悉。 “哈!我就知道!你又要玩什么?东西?” “这怎么?能够叫玩呢?这不是为了本城的旅游业做贡献嘛!”宋朗旭直眨眼?,“咱们二人合到一起,这辆花车就叫封侯拜相!” 一个文曲星,一个武曲星,这不是刚刚好? 赵辰之失笑,也不推辞,挽起袖子?就去后台换装扮了,还别说,他穿上文曲星的衣服,真是格外的玉树临风,气度不凡,活脱脱就是下凡仙人。 他本来也生的好看,只是平时不会刻意装扮,一旦肯扮,也是个当街打马,迷人眼?的探花郎。 赵辰之再来看师弟,更是俊朗不凡,手握银枪挽过枪花,好一个少年英武! 二人齐齐登花车,站在?花车上看街边热情的群众,前头?的神女们已经走?过,没想到这晚上还有新加的花车,齐齐发出喝彩声?。 宋朗旭用眼?神示意师兄后退站远点,自己则上前几步,手里的长枪一握,当场耍了一段花枪,姿势格外好看,威风凛凛。 赵辰之不意师弟还有这一手,看的入神,随后听到退下来的师弟一秒破功,“刚才那个姿势,枪差点飞出去。”龇牙咧嘴的。 赵辰之硬生生憋住了笑声?,板着一张脸,又听到师弟说:“快,到你吟诗了!” 武将耍了枪,文官就该吟诗了,赵辰之瞄了一眼?道具书简,一首《将进酒》脱口而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声?调铿锵有力,带着悠悠的韵调和?气节,以及说不出的气势。即使众人听不懂,也能明白这位文曲星在?做很厉害的事情。 花车围着绕了几圈,赵辰之就吟诵了几遍。直到夜幕低垂,游行彻底停下。 后台内,大?家还是兴奋难耐,控制不住七嘴八舌的说,以及对游街的不舍。 这场游街对平民?姑娘来说,美的如幻梦一般,她们从平凡的村姑骤变成神女,感受着属于神女的光辉和?欢呼,以及追捧,滋味如何?,各人心?中?难言。 赵辰之脱下一身行头?,再三抚摸,突然转头?道:“你想说的,我明白了。” 啊?我想说什么?来着?宋朗旭眨眼?。他不是看着朗月玩的痛快,想要拉着师兄一起玩一回吗?怎么?还有什么?深意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赵辰之看他的糊涂样,突然点了点桌子?,“傻样!”却不说自己明白了什么?。 那就不说吧,赶紧回去休息! * 今天守在?茶楼看了一天花车的李晴朗,终于舍得从位置上挪动起来,他依然忘不了惊鸿一瞥的佳人,只是找双喜班的班主打听许久,班主都不肯说。 李晴朗无?法,只能按捺下好奇和?思慕,最终离开了照城。 若是他功成名就,不知道还能寻到佳人吗? * 宋朗旭忙完花神祭后,狠狠的歇了几天,等他当值时,香皂作坊的坊主都快哭了,求着他出个主意。 前有《花神游凡》的铺垫,后有上巳节的宣传,这两出都火了,白玉晶还能不火吗?那些吵着要进货的商家们,差点把香皂作坊拆了。 产量有限,给谁都不好,坊主左右为难,只能来讨主意。 “这有什么?难的?按照顺序给订单,谁来插队都不行,此外,每个商家都要限购,一次只能购买一百块,再想买,就重新排队!”不等宋朗旭解释,石头?都能想出主意来。 “那要是有人势力极大?呢?”坊主小心?翼翼的问。 石头?白了他一眼?,大??能大?过谁?这是衙门的买卖,有那大?过赵大?人的,再来说话!相信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也看不上这样的买卖。那还怕什么?? 坊主瞬间领悟,这下不为难了,回去加班加点的生产白玉晶去! 不过产量的确是个很为难的问题,没有优质的猪油,香皂也生产不出来,养猪毕竟还是慢,所以 宋朗旭早就把赵叔派了出去,尽力收购优质猪油。 香皂作坊已经赚到近一万两银子?,还有贝雕屏风也是赚钱大?户,这几月又售出了好几架,累积起来就有二万两。 赵辰之点算着这些银钱就十分欣慰,他刚赴任时整个衙门才剩下十两银子?,穷的不行,现在?能有这么?银子?,谁能不高?兴呢? 这一高?兴,赵辰之又想着要把这钱花出去,用来扩大?各种作坊,赚到更多的银子?。 宋朗旭却有别的想法,“我觉得该先修路,要想富先修路,话俗却有道理。” “修路随时可?以修,但是作坊扩建盈利,不是钱赚钱,利滚利吗?” “师兄你想,如果这几样东西如果扩大?规模,却因为路途运输不便,客商进不来,百姓出不去,那还怎么?发展怎么?售卖?道路,就跟人身体上的血液一样,得流动起来才好!活血!” 赵辰之沉思后,“可?是这样,银子?就不够了.....本来能干成一件事,拆分后两件都干不成。” “我们有抵押啊!”宋朗旭笑眯眯的,“衙门的信誉就是抵押,完全可?以先赊账后付款,验收合格之后再给银子?!而且道路要是修好了,客似云来,以白玉晶的赚钱能力,分分钟的事!” “衙门赊账,闻所未闻。”赵辰之摇头?,他也担心?出事。 宋朗旭并不气馁,又换了一个主意,“既然不好赊账,那就分期付款,开工时给三成,中?间给两成,干完给两成,验收合格给三成!” 只要拖一拖,银子?就凑手了! 赵辰之这下觉得可?以,分期付款也是商行一贯的做法,能行! 分别安排人手去修路和?扩建后,新的问题摆到眼?前了,修什么?路?修到哪种程度,哪个村子?先修呢?这里面?都是谁,一个不慎,又会有好几个村子?闹翻了! 当然,先修官道和?城郊外的路毋庸置疑,这个“然后修”就是各个村子?要争取的重点了。 这段时间刘主薄都不敢出门,干脆搬到衙门后院住,吃喝都不肯出去,不光是他,别的衙役也是。因为亲戚都住在?这附近呐,本乡本土的人,还有长辈祖宗托人说情,他们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先躲着。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9节 第九十四章 在衙门被人围住, 人人都缩头的时候,一列马车悄悄的从后院驶了出去,开始在照城的十来?个村子中转悠, 丈量。 修路也是可以想办法?节约的, 不一定要每个村子都有专门的道路, 比如哪些村子挨得近, 就可以共用一条路,到了末端再分开。或者说?把路修在两?村中间?, 让他们都方便,也能?节约成本?。 没钱,就要想没钱的办法?。 宋朗月谨记着这点, 一边观察沿途的风景,一边记录路段的情况。现在的路面最常见?的就是踩结实的黄泥, 铺上一些碎石子防滑防潮,但如果遇上雨天路面被浸润, 还是会一踩一个坑,甚至把车轮陷进去。 官道上还能?好点,走的人多也经常维护, 村间?小道真是乱糟糟的,野草粪便到处都是, 一点都不讲究。 宋朗月看的认真,都记在笔记上,然后再根据马车速度, 测算各村之间?的距离。她擅长丹青,很快就绘制了一副图画, 把这些数据也标注上了。 一连走了五六天,接下来?就是距离最远的明珠村和明贝村, 要走一整天。 一上路,朗月就先皱起眉头,别村的道路虽然破烂,终究还是有人管一管抷一把土,明珠村的路,可是烂的没边了!野草横生七拐八扭,甚至还有老鼠飞快的窜过去,把车夫吓了一跳。 朗月心情沉重的很,进了村后更?加沉重,村人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壮年人所剩无几,怯怯的望着这边。 朗月假托是过来?打听照珠的事情,给了一点钱,结果村里人答应的飞快,生怕她反悔。 朗月在村里走了一圈,觉得明珠村再这么下去,真的不行?。 明贝村也不遑多让,同样的穷苦不堪,孤苦无依。 统计好了数据,朗月带着心事回去了,她如实的汇报了上面的数据,把笔记本?交了上去。 宋朗旭把数据再简化了一遍,他看出朗月心不在焉,对她说?道,“先坐,路上碰上什么事情了,对吧?” 朗月颔首,最终在白纸上慢慢写道,在想明珠村的事情,该不该这次给明珠村修路? 嗯? 她继续写着,其余村子最远的,也不超过官道的五十里,而?明珠村足足有一百五十里路,而?且也是所有村子里最贫困的,全是老弱,她们最需要方便出行?的路。 如果按照轻重缓急,应该先给明珠村修路。 可是如果考虑到成本?问?题,一个明珠村能?够顶上三?个别的村,村民数量远远超过,明珠村就该排到最后面,等到有余钱再说?。思量再三?,宋朗月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处理。 宋朗旭沉吟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还是损不足以奉有余,的确是个很难的问?题。” 银子就这么多,给了一个就不能?给另外一个,但是不论这么分配,肯定会有人吃亏。 宋朗旭虽然有想法?,却不欲以此?影响妹妹,他试着启发,“要不然,你先回去再思考一下各种方案,问?人也行?,天马行?空也行?,三?天后再来?找我。” 宋朗月只好点头,先回去翻看卷宗,试图解决此?事。 她虽然没在卷宗中找到解决此?事的办法?,却由此?启发,想了一些不是主意的主意。 “迁村?”宋朗旭沉吟,“的确是个法?子,如果搬到距离近的地方,问?题迎刃而?解,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明珠村不肯迁村呢?” 对啊,为什么呢?迁村好处多多,距离城里近,机会也多啊!宋朗月想不明白。 “首先,迁村需要成本?,换到新的地方田产,生活来?源都从哪儿来??已经开过荒,你也晓得开荒不易,熟田跟荒地产量可不一样,而?且明珠村距离照城湖更?近,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时,还能?去采珠,又是一门买卖。” “其次,惯性,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想到改变,那是很让人惧怕的,所以能?过一天算一天,只要保持原状才能?让人安心。” 宋朗月泄气了,果然,她能?想到的地方,别人肯定一早想到了,没去做都是有原因的。 宋朗旭只是为了启发妹妹思考,可不是为了打击她的自信心,连忙补充:“你从前没做过这些,没有经验能?想出这些已经很厉害了,多历练就好了,那现在再来?问?,有什么解决办法??” “回归本?质,修路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朗月慢慢写到,让村民过的更?好。 “既然这样,也不是光修路一个法?子是不是?只要目的是一致的,换种手法?也行?啊!”宋朗旭循循善诱。 宋朗月脑内的小灯泡一亮,对啊,不论是多给肥料,优先收购,抑或其他,都是办法?啊,只要达到目标就行?! “平等的意思是,每个村子都拥有修路的机会,公正的意思是,对于贫穷的村子需要额外的照顾和补贴。”宋朗旭眨眨眼,“对吧?” 宋朗月就慢慢笑了,她懂了。 * 修路的事情掀起多少风波,人人上蹿下跳的想要先照顾自己?所在的村子,结果,衙门悄无声息的就决定好了方案,而?且还尽最大的可能?性照顾到所有村子。 而?人手,除了本?村要出一半的劳力外,也有那些安顿下来?的灾民,他们本?来?就跟衙门签了契约,要帮忙做一年的活,才能?落下户籍。 提到修路,劳力们还是有些惧怕的,因为会让人想起大名鼎鼎的徭役!每年冬天都会轮换着执行?徭役,挖水渠修城墙,干各种重体?力活,还吃不饱。凡是服完徭役的劳力,都会大病一场,倒霉点的还会丢了性命。 而?现在呢?去年疏通水渠时,村民就发现衙门关于徭役,没那么紧迫了,每隔一个时辰允许休息一会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甚至每日的饭菜里,都有肉吃,保证他们要吃饱。 当?然也有管做饭的想要偷工减料沾油水,当?时刘主薄不恼不怒,而?是把厨师的家人请了过来?,让他们吃掉那些劣质饭菜,等到吃完后才淡淡的说?,“你给自家人做饭什么样,给徭役做饭就是什么样!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作践别人你不难受吗?” 至此?之后,厨师再也不敢作妖了,刘主薄还说?,如果日后厨师再重蹈覆辙,可以直接去衙门找他举报! 几项举措下,大家对徭役也没那么惧怕了,大大提高了干活的积极性。而?且事后细细想想,不论是修路还是挖水渠都是为了自家忙活,以后自家要过路的,不认真点最后不是坑到自己?吗? 所以修路的事情推进的很顺利,而?闲下来?的妇人小孩们甚至会去河边慢慢走着,小半筐的把碎石子捡过来?帮忙。 宋朗旭不欲占百姓便宜,凡是送碎石头过来?的,都要给个三?五文,不让他们白忙活,就是没想到,让村子小孩子赚了一笔零花钱。 他巡查完修路工地,又去了别的地方,却不知道双喜班主着急上火,差点把衙门的大门踩坏了。 等到天擦黑回到后院后,拿着面巾擦脸的宋朗旭疑心自己?听错了,没忍住又重复了一遍,“什么?你再说?一遍?” 双喜班主苦着脸说?,“再重复一遍也是这样啊,京城里有人请双喜班去唱《花神游凡》,还要把当?初的神女们都请过去,参加灯会!” “不会吧,京城人什么没看过,竟然喜欢这个?”他还以为人家早就司空见?惯了! “我也好奇呢,结果打听之后,据说?有个书生当?初路过照城,正巧看过了戏剧和游街,所以回去后写了一篇文章,争相传颂,传者传者就到了贵人耳朵里,贵人好奇,这不就找人来?打听了吗!” 而?双喜班也因为这出戏扬了名,一托二请的就找到他们。双喜班本?来?也靠着达官贵人吃饭,哪儿敢拒绝呢?只是神女的事情很为难,这才忙不迭的找来?。 那些神女都是本?城的良家女子,不通过赵大人首肯,谁敢悄咪咪的带走? 宋朗旭思索着,这倒是个好机会,他搞这么多花活第一是为了舒缓气氛扫除阴霾,第二就是宣传香皂,如果能?够在京城宣传,自然是好上加好。 所以这事能?办! 双喜班得了准,无限欢喜的去筹备了,务必要一鸣惊人,惊艳众人。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双喜班主也下足了本?钱,重新定制了新行?头,更?增丽色。 为了这些女子的安全着想,双喜班主也同意了她们携带各自的长辈同去。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精心筹备的第一场《花神游凡》就大获成功,耳目一新的装扮,完全不同的舞台装置,都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衣香鬓影,丽色无双,尤其是神女们或拿或握,手里都有一块白玉晶,让人好奇这么好的东西?究竟在哪儿买得到? 双喜班主也是个机灵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他临走前特意采购了五十块白玉晶,等到客人好奇时统统送出去,全作推销了。 东西?好就不怕人知道,大多数试用过的白玉晶的人都表示要回购,双喜班主手里又没货,灵机一动说?店铺正在筹备中,不日就会开业,到时候亲自给各位贵人送上。 又顺势宣传了一把。 上行?下效,京城的风尚通常会影响到下层的流行?,同时也让一些达官贵人家很好奇新鲜事物。 * 寿安伯府。 罗恒景看完了一出《花神游凡》,意犹未尽的回了家,还在回味戏中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尤其是最后一场戏,凡女洗去污垢化身神女,是他最喜欢的一出。 不过,戏中的白玉晶听说?现在有价无市,抢都抢不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他回家后这么一念叨,罗大夫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命人去库房里翻找,结果找出来?一个小巧的礼盒,里面就装着几块浅粉色的固体?。 “好香啊!”罗恒景眼前一亮,“娘怎么会有这个?现在可是难得的很呢!” “这是开春时,朗旭送的节礼,据说?是照城那边的特产,还特意定做了香味,跟市面上不同,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用吧!” “用啊,我有点舍不得。” “凭他什么好东西?,不都是用的?你就喜欢就用。”罗大夫人把东西?塞了过去,“大不了再让朗旭寄些过来?。” 罗恒景一想也对,也不想太多,兴冲冲拿着东西?分享给朋友了。 东西?送走了,罗大夫人身后的嬷嬷难免说?了一句,“可惜啊.....如果送给靖王妃,保不齐能?成事。” 罗大夫人漫不经心的说?,“送礼挑另外的贵重礼物就是,罗家还没到此?等地步。” 只是别的贵重礼物,靖王妃同样不缺,偏人家最好奇白玉晶什么样子,送礼该送到人心坎里啊!嬷嬷看着大夫人晦暗不明的神色,终究还是忍住没出声。 老爷赋闲在家已久,天下承平不征战,想要起复可不容易啊。 只是大夫人心里也不痛快,她也只好不说?话了。 * 宋朗旭每次做出什么新鲜东西?,必是要先送给亲朋好友的,所以大夫人这里有不奇怪。 他就是没想到,名人效应如此?管用!自从《花神游凡》活了,把白玉晶带火了之后,朗月也想出了新主意。 她提议,给白玉晶换个新模子,把二十四花神的样子也拓印到白玉晶上,成为新的特色。 这个提议很不错,更?能?增加卖点,所以作坊那边更?换模具,迅速做出了新的,还做了三?种香味以供选择。 所以那些过来?采购的商家,喜不自胜,这东西?又好卖又实用,还在不断的花样翻新,谁不喜欢呢?他们拿到对应的订单,竟然是一刻也不肯停歇,想要赶着回家放到铺子里售卖。 这种场景,让江南来?的珠商分外好奇。他拦住一个商人,拱手礼貌问?道:“这位老哥,你们是在抢什么东西??难道是出了什么新货吗?” 被拦住的人本?来?不欲搭话,看到这人塞来?的银子份上才回答,“我们在采买白玉晶,这里是作坊。” “啊?!”珠商瞪大眼,“真的?莫不是三?两?银子一块儿的白玉晶,能?让我看看吗?” 商人不情不愿的递了一块过去,珠商接过,闻香气观颜色,真的是他们江南一块难求的白玉晶! 听说?是西?域密藏,这才卖到这么高价,没想到竟然能?够让他找到原产地了! 珠商难以抑制呼吸,心头狂跳,手脚都发麻。生意人都知道,做生意的本?质其实是信息差。你能?寻到最便宜最优质的货源,那就活该你赚钱,如果你能?保守好秘密,那就该你长长久久的赚钱! 珠商去年也来?过,没能?抢到贝雕屏风,想着其中的高价心痒难耐,而?且他当?时抢到的珠钗图纸卖的都不错,所以他打算过来?撞撞运气,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登时他也不停留,去作坊门口询问?要怎么采购白玉晶,作坊管事告诉他,排队等货,限购一百块,但是一翻登记册子,早就排到半个月月之后了! 作坊里加班加点,三?班倒,也只能?达到这个产量,因为制成的香皂还需要冷却等候皂化反应,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半个月这位姓陈的珠商等得起,但是才一百块的量,怕不是还没开张先被送给亲朋好友了!那还怎么赚钱?尤其是,陈珠商听到这里的白玉晶竟然才卖半两?一块! 半两?变三?两?,那就是六倍的利润,已经足够陈珠商绞尽脑汁的想法?子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0节 他找了刘主薄说?情,首先珠商们有一直往来?采购照珠的交情,其次,去年的新产品他们也尽力捧场采购了,最后,江南来?回一趟不容易,总不能?让他们空着手回去吧? 刘主薄一想有道理,限购对其他的商人没影响,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就很不友好了,路上耗费太多啊! 宋朗旭得知后也在想这个问?题,也对,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么远还限购人家的确不厚道,所以大笔一挥,特意给陈珠商特批了一千块的量。 陈珠商犹自觉得不够,却明白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如果被别的经销商知道,怕是要闹的。 见?好就收,陈珠商还打算采购点别的,这时候,贝雕摆件就隆重登场。 贝雕屏风大件,能?压场子,卖出一件就能?顶上三?月收入,同时,也限制了商人采购,只有实力最佳的商人才舍得买这些,并不能?开出更?大的产量来?。 大钱要赚,小钱也要赚,所以缩小版本?的贝雕摆件就此?登场,大概桌屏大小,能?够摆在美人榻上,精巧别致,更?添雅致。 第九十五章 “这些摆件样式小巧精美, 花鸟虫鱼无不好看,不论摆在什么地方都合适,别有趣味。”贝雕作?坊的管事介绍着, “而且大部分都是两两成套的, 分开也行, 合着买也行。” 套装有套装的优势, 单个也有单个的优势。陈珠商挑花了眼睛,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买多少才好, 按照他的意思,肯定是想把全部货源都采购空的,不过贝雕作?坊肯定不允许, 限购。 他选了又?选,好容易才选出十个自己认为最佳图案的, 一个摆件价格三十两。不过陈珠商运输到江南,至少五十两起, 转头很?大。 他又?试探着问道:“不知道上次的珠钗图纸还有么?带回去?后销量不错,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精巧不费的东西。” 实际上,珠钗赚大了!一枚珠钗的成本价是三两, 却能卖出七八两的高价,即使是老珠商也会心?动, 不然陈珠商为什么跑一趟呢? 贝雕作?坊管事一愣,“最近没有图纸了,你也知道, 画图纸需要灵感的,灵感不来有什么办法?” 陈珠商遗憾摇头, 却听到管事接着说:“不过要是提到女孩子用的东西,我们这里也有一样新产品。” 陈珠商拱手, “愿闻其详。” 管事神神秘秘的把人带到了里间,“东西可是好东西,唯一问题就是费手工费时?间,目前也就两个成品,你可别告诉旁人,不然找我要货我可是真的拿不出来。” 陈珠商想,什么东西需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等到管事掀开绒布后,还真的让他惊讶起来。 面前是一个黑漆木的盒子,四四方方很?常见,而不常见的,是上面的图案莹光闪耀,自带光泽和偏彩,换一个角度,就会有别样的光芒。 盈盈闪烁,美丽不可方物。 陈珠商想要伸手去?看,管事连忙躲过:“先擦手,小心?汗渍。” “就是就是,这么好看的东西,的确需要小心?。”陈珠商擦掉手心?的汗,小心?的抚摸着:“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螺钿妆盒,专门从来给女子盛放首饰脂粉的盒子,好看吗?” “好,好看。” 陈珠商能够看出来,被称为螺钿的盒子上面带着贝壳的光泽,但究竟是怎么做到表面光滑丝毫没有镶嵌痕迹的,他是真的弄不懂。 弄不懂没关系,知道它贵重就行,管事解释道:“听说前朝,螺钿技术曾经红极一时?,极其繁盛,发展出好多花样来,但是后来战乱就失传了,我们也是想了好多办法,才把这项艺术给复原出来的。” 前朝珍宝啊!陈珠商眼睛又?是一亮,在他心?里,这些说辞和技艺,可以直接跟银子划等号。 越珍贵,越值钱。 管事继续滔滔不绝的介绍螺钿的珍贵,一口气说半刻钟才停下,“也是你运气好,刚巧碰到了机会,这种螺钿妆盒才刚做出来,下次想要成品,又?要等到半年后了!” 陈珠商耐心?听着,终于问出关键问题,“这盒子我是真喜欢,诚心?要,多少钱?” “一个不二价,一百两!”管事试探伸出一根手指头。 其实他的心?里价位是五十两,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他要给自己留点?余地嘛!螺钿技术的确很?珍贵难得,但只?是在现在,等到工匠们技术成熟,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照城别的不多,贝壳那可真是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结果陈珠商一听这个价格,装做犹豫说:“一百两有些贵啊.....但是,前头宋先生?给我特批了一千块白玉晶,这情分我记在心?里,一百两也就一百两吧!” 愣是把管事想要降价的话堵在嘴里。 螺钿妆盒成交! 陈珠商等了半月拿到一千块白玉晶后,满载而归。 这场生?意做完,彼此都觉得对?方是慈善家,恨不得跑快点?,生?怕对?方反悔! 这些来来往往的商人,也带动了福光城的经济,他们挨着运河又?有优势,是去?照城的必经之路,商人们怀着货不走?空的心?理?,也顺便采购了点?当地特产。 每个人只?采购一点?,但是加在一起就多了,许知县察看税收时?,差点?笑掉大牙。 比以前足足增加了一倍!怎么能够不让他高兴呢! 而且,土法肥料也初见成效,撒在田间地头里,让禾苗也壮实不少,蔬果都跟着茂盛,如果保持这个趋势的话,肯定少不了丰收增产的。 许知县有心?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却不得其法空劳碌,如今看到了希望,自然是再三小心?的照顾着。福光城的百姓也精心?伺候着庄稼。 两个城都在忙活着,而且初见成效,就愣生?生?的把仙火城给凸显了出来。 以前都传说照城得了神物能够让农作?物增加,大伙儿?都不信呐,以为是当地长官为了政绩吹了牛皮,一捅就破,结果走?亲戚时?,陆陆续续发现,嗳?好像是真的唉! 因为以前的穷亲戚,没那么穷啊!肚子也吃饱了,衣裳也换了!穷是装不出阔来的,他们哪儿?还能不信呢? 而且开春后,福光城也跟着开始用肥料,效果还颇佳,仙火城怎么可能不眼热呢? 他们去?找福光城打?听,福光城的人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好容易撬开嘴巴吧,又?说是从照城传来的好东西。 啊这,这就不好办了嘛! 仙火城的县丞自知这事不好看,只?能禀告给知县,知县姓于,气的摔了最喜欢的杯子。 上回他们拦住粮车不让过的事情,对?方在记仇呢! 于知县完全没想到是自己先犯的贱,路过的客商都要雁过拔毛,他心?里只?觉得,小气!屁大点?事 记到现在,完全就没点?风度嘛。 但是看着别家的农作?物产量又?眼馋,于知县只?好去?了一封正式的公函,请求照城的协助。 他自觉已经足够低声下气,却没想对?方却说,东西的确有,但是还在试验阶段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所?以不能随意给出去?。等到确认增产效果后,才能传播。 言辞妥当挑不出毛病,但于知县就知道,对?方在为难他。 切!能够被派到这种穷乡僻壤当官的,会是什么能人?于知县咬牙切齿的,准备把这一局扳回来。 只?是机会从哪儿?来呢? 于知县刚这么想着,就有人禀告说,外头有人找他,于知县没好气的过去?一看,发觉竟然是自己昔日在书?院的同窗,他连忙换成笑脸,乐呵呵的把人迎了进来。 这位同窗姓郑,自称是过来游玩的,想到同窗再次过来探望,二人回忆起昔日求学?的艰辛和趣事,都是感慨不已,于知县把人好生?安顿在后院,打?算让他安心?待几天?。 安顿好同窗后,于知县又?想起没问同窗打?算去?什么地方,倒回去?取了客房,却隔着窗户看到同窗的包袱里有块方方正正的东西,闪着金光,很?像一块..... 官印。 于知县瞬间明白了什么,这是巡察啊! 为了检验各地官员的政绩和行为,除了日常的文书?交流后,还会时?不时?有巡察去?检验,严防下面弄虚作?假。 于知县眼中闪过精光,有种印象叫做先入为主.....只?要第一印象固定了,后面很?难翻转过来。 敢坑他?!他肯定会坑回来! 仙火城县丞就看着自家知县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再也不板着脸了。知县的同窗没待几日也走?了,去?了隔壁县城。 * 这位姓郑的大人的确是过来巡察的,他是吏部的官员,他作?为暗使先行,后面还有大部队带着公文印鉴在后面,晚半月就到。 而暗访也是郑大人自己提出来的,能查到更多的东西。 郑大人只?随着带了个书?童,他跟于知县关系不过,所?以听了半肚子照城的坏话,自然难免升起几分不满。 怎么能这样呢?大家同为朝廷官员,本应互帮互助,怎么能暗地里使绊子,还刻意阻拦呢? 郑大人带着这种不爽,来到了照城,来之前也是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准备。 照城的穷,穷的响当当,人尽皆知。 本来以为会难过,结果快到照城时?,发现有人在修路。他刻意选的村道,希望能够看到更多的情况。 有人在修村道?!是自发的吗? 郑大人停驻观看,发现这些汉子修路时?格外专心?仔细,有一点?不对?劲都会重新铺垫,更让他肯定这是村民?自发修路。 不然为什么能这么认真? 路边还有人做饭,虽然是大锅饭也尽力做到了干净,郑大人过去?看了一眼,装作?好奇的说:“你们是自家修路吗?” “啊?我们是服徭役修路呢,不是自己修。”厨师摇摇头,又?专心?搅拌锅里的饭菜去?了。 郑大人皱起眉头,是不是徭役这没办法骗人的,一查便知,就是没想到,徭役也能干的这么仔细。 倒是让他改观了。 他坐在路边看了一个时?辰,确定没有故意糊弄,然后才进了城。 外表破破烂烂的城池,没想到进去?之后另有乾坤,百姓们尽力把房屋修缮和打?扫了,虽然破旧但是不脏乱,极力保持体面。 而且,除了各色的店铺外,还有很?多摆小摊买米饭或者面条的,热气蒸腾,很?是热闹。 郑大人轻轻点?头,百姓能够做点?小生?意,还能补贴生?活,过的很?好。 这时?,有一群穿着衙役服色的汉子选了一家面摊子,呼朋唤友的进去?吃午饭,这边面摊的客人还不少,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 郑大人不动声色的靠近面摊,正好饿了,尝尝味道。 面摊的味道不错,汤料醇厚鲜美,面条劲道爽滑,也难怪生?意好。郑大人正在大快朵颐,发现隔壁桌的衙役们已经吃完了,说笑着就把铜板放在桌上,谈笑离去?。 郑大人心?生?好感,不错! 官对?百姓来说太遥远,最常接触的还是吏!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吏如果是坏的,会让百姓生?活的很?难过。他们通常只?能奉承讨好,巴望对?方松松手。 所?以白吃白拿,收保护费,过节收礼就是小吏们最常见的行为,难以禁止。 郑大人年少求学?时?,就曾经吃过类似的苦头,家里是开豆腐坊的,小本生?意经营辛苦,却总是碰上白吃白拿的,还要赔笑脸,所?以郑大人看到衙役肯按时?给钱,心?里产生?了几分愉悦。 吃罢面条,郑大人拿上东西就要离开,打?算四周逛一逛顺便找个客栈,他还没走?远,就听到后面有人一边追一边喊,“客人,客人,您的东西!” 郑大人回头一看,面摊老板手上赫然是熟悉的荷包,他一摸,刚才系在腰带上的荷包脱线了。 老板把荷包一塞,絮絮叮嘱了几句小心?财物,不等郑大人反应酬谢,又?重新跑回摊位上。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1节 郑大人捏着荷包,神色莫名,脑中只?有八个字,路不拾遗,民?风淳朴! 第九十六章 郑大?人小心?接过荷包, “多谢老板,要不然.....”给点报酬以示感谢?毕竟是他不小心?落了荷包,事后?也没想起?来, 老板完全可以把东西昧下。 却?不想老板摆摆手?:“没事, 出门花钱的地方多, 丢了钱财更麻烦, 以后?可要多留心?!”不等郑大?人再有什么反应,已经跑回自家的摊位,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摊位上排了好几个人。 郑大?人望着热热闹闹的面?摊,微微一笑, 迈步继续朝着前面?走。 他找了一家客栈打算住下,客栈老板非常热情?, 给他介绍了房间的价格,如果手?头不宽裕的话, 可以去隔壁那家客栈,虽然位置偏了点,但是干净整洁, 吃食也不贵,性价比很高。 郑大?人难免好奇:“怎么还有把客人往外推的?” 客栈老板一笑, “那也不能让客人多花钱吧?凡是来到照城游玩的,都?是我们的客人,您要是觉得好, 就给亲朋好友多说说,多给我们介绍点生意!” “那我先试试你?家吧。”郑大?人却?没有换地址, 他还要等着大?队人马过来,这座客栈是位置最佳的, 足够醒目。 接下来郑大?人就在?市井之间闲逛游玩,目之所见耳之所闻,都?是百姓们安居乐业,勤奋工作的场景,偶尔有点什么小纠纷,还不等官差过来,就先和好了。 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而?衙门这边还不知道“暗访巡察”已经待了许久,还在?一起?商量该怎么接待来访的巡察。 早在?半月之前,上级的公函就已经发到照城,言道即将要过来巡察,请做好相关准备。 巡察也是应有之义,官员被外派之后?,除了每年的岁考,还会应对偶尔突发的巡察,以防备官员在?地方不作为?或者欺压百姓。 赵辰之自然不惧巡察,他的口碑和业绩有目共睹,即使巡察真的来了也不惧。 不过时间卡的这么紧,难道是有人从中间给他使绊子? 商议过后?,赵辰之也只是吩咐人照常做事,不要耽误了耕种。 眼看着地里的麦苗到了抽条时候,地里正缺人,这么能够分心?呢? 所以巡察一行人到达照城时,看到的就是热火朝天忙地里的景象,为?首的肖大?人还没说什么,其余的官员先不高兴了。 “怎么没有提前出城三十里迎接?莫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就是,连肖大?人都?不重?视!” 肖大?人安抚着:“我们赶路走的快些,原来预定好的日子是后?天。”还出城三十里迎接,他们竟忘了赵辰之的品级比他们还高一等吗? 经过安抚后?,那些人才安静下来,径直前往城门口,拿出对应的印信和文?书,城门卫早就得了叮嘱,一看大?人再三强调的巡察来了,连忙去衙门报信。 肖大?人也不耽搁行程,直接朝着衙门进发,一路观察城内的情?况,照城饱经风霜,建筑物?虽然极力修缮,但看着还是不怎么精致,有种陈旧感,唯一可取的就是百姓眼中并没有郁气沉沉,反而?含着一股朝气蓬勃之感,不论是街边的小贩,抑或是行人,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是在?别?处见不到的。 肖大?人一行人路过客栈时稍微停顿,先前住进客栈的郑大?人就悄无声息的混进队伍里,好像从来没离开过一样。 他们到衙门时,赵辰之还在?郊区巡视农作物?浇水的情?况,特意换了粗布衣裳,还弄的满是泥水。本来想要偷偷躲进后?院先换了衣裳,结果肖大?人他们正好在?花厅等候,撞个正着。 赵辰之的形象惨不忍睹,好在?他逐渐掌握了厚脸皮这项绝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冲着肖大?人拱手?,“容我梳理之后?,再行相见。” 肖大?人自然答应了,让赵辰之先行梳洗。 巡察里有人低低说了一句,“沽名?钓誉。” 当着他们这群巡察的面?,做出勤农爱民,事必躬亲的样子,还沾了一身泥巴,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肖大?人回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噤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在?这里讨论人家长官的长短,岂不担心?隔墙有耳。 没人接待不是待客之道,还留在?城内的宋朗旭自然被派了过来接待,他远远就听到这两句对话,脚步放慢后?又倒退一段,重?重?的脚步踩在?石阶上,提示花厅里有人到了。 宋朗旭也不认识里面?都?是谁,只好一一拱手?问好,自陈身份,双方见礼后?,宋朗旭也知道了对面?人的身份官阶。 肖大?人是吏部派出的巡察,官阶虽然只是五品,但能接到这样的任务,显然也是受到重?用的“潜力股”。 宋朗旭先表达歉意,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以至于巡察使没人迎接,肖大?人则表示这是意外,因为?此地荒僻经常错过宿头,使得整个队伍不得不加快了赶路速度,以至于提前到达。 万幸的是虽然荒僻,但治安还好,没有碰到打家劫舍的歹人。 宋朗旭听了若有所思,“多谢大?人提点,这事需要引起?重?视。”珠商们都?是熟门熟路的,不会错过住宿,以后?被吸引来的新商人越来越多,野外安全问题也需要多加留神。 他们又说了些不疼不痒的话,赵辰之终于打理干净过来相见,再次表示歉意。 肖大?人挥手?表示不在?意,直接表示要去巡逻,还特意提到了贝雕作坊。听说是年初贝雕在?京城掀 起?一股热潮,肖大?人没能亲眼所见,深感遗憾。 “哈哈哈小事一桩,肖大?人如果好奇,明日即可前去。”赵辰之一口答应下来,巡察巡察,过来就是来看的,怎么能不让看? 再说了他又不心?虚,怕什么呢? 两边人说好后?,肖大?人等就去旁边的院子休息调整舟车劳顿。 虽然已经提前告诉过各处作坊的管事,宋朗旭依旧不放心?,再次派人去强调了一遍。 别?院。 肖大?人把门窗推开,令室内一览无余,这才跟郑大?人一起?一叙别?情?。 郑大?人捡了要紧的事情?说了,虽然他先听了仙火城知县的“告状”,却?没有先入为?主,反而?认真观察了城内的民生民情?,这一桩桩一件件亲眼目睹的事情?自然不会说谎,所以他想,会不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肖大?人沉吟后?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即使粉饰太平,也难免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咱们就耐心?观察便是。” 郑大?人点头,随即想起?刚才那个说赵辰之“沽名?钓誉”的人,皱着眉头:“此人是不是有些......” 固执己见?只凭一件事就对人下结论? 肖大?人将手?指竖起?,“且看着,我还是那句话,假的真不了。”一城的百姓都?在?此处,如果想要弄虚作假,肯定会有露馅。 他们且看着吧。 * 第二日,赵辰之就要亲自带着肖大?人一行人去贝雕作坊巡察。 照城的一个支柱产业就是照珠,光滑绚丽,世之珍宝。但是照珠并不是时时都?能出产,每次潜水采摘都?会有发生危险的可能,珍珠的生长日期又长,并不能稳定下来。 老天爷虽然赏饭吃,但这口饭既可能是海鲜大?餐,也有可能是白粥,遇到歉收,那就赚不到什么钱。 而?贝壳作为?最常见的东西,虽然会有人觉得十分好看,却?派补上用场,不当吃不当喝的。 也就是这次的赵辰之想出了开发利用的办法,把贝壳变成了精美的艺术品。 肖大?人有幸见过一件贝雕桌屏,上面?雕刻的梅花鹿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就像要跨出画面?跳出来一样,让肖大?人爱不释手?,恨不得抱回家。而?展示的同僚也是得意洋洋,说自己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拜托了一圈人这才拿到手?的,怎么舍得割爱? 这还不算,毕竟这件作品不大?,能够摆在?炕桌上欣赏,听说宫里有一件高六尺,宽八尺的贝雕屏风,就摆在?御书房的侧间,不光是上面?的图案意境悠远,写意悠然,更兼有光华璀璨,耀眼夺目的光彩。 凡是有幸见过的人,无不夸赞。 肖大?人没能看过实物?,深以为?憾,这次能够专程到原产地看看,自然要圆了自己心?愿。 贝雕作坊坐落在?城内的一处坊市,以前的居民都?搬走了,只给工匠们留下了居住的院子。作坊现在?被一分为?三,三个部分都?有各自的职能。 比如第一个分院,就是大?名?鼎鼎的贝雕屏风,屏风面?积大?,所以一分院的面?积也最大?,里面?的工匠也是手?艺最精湛的。 此刻他们就在?为?一座屏风做最后?的收尾,把精心?雕刻好的贝壳片,小心?固定到木头夹子上。 光线微微撒下,照亮了每一片的贝壳。 肖大?人近乎痴迷的望着眼前的半成品,被其中的光彩所吸引。何其美丽,何其壮观! 其他人也被镇住了,有人想要上前去摸贝雕,这真的是贝壳而?不是真的青鸟吗? 赵辰之落在?最后?,双手?背着脸上带笑,同样有种自豪感,看!别?人习以为?常的东西,他师弟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化成精美的艺术品。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赵辰之才过去说,“这架屏风叫做青鸟仙,差不多需要十个工匠辛苦两个月才能完成,” “艺术品本该如此。”肖大?人收回目光,好奇发问:“听说屏风的边缘镶嵌了璀璨的宝石,怎么,这架还没镶上去?” “唔,那不是宝石,而?是琉璃。” “琉璃?我也见过琉璃,虽然色彩绚丽晶莹剔透,却?没有那么闪耀的光芒,莫不是有什么秘法?” “是的。” 赵辰之去了作坊工作间,从中间取出一块备用琉璃,“诺,就是这个。” 琉璃的事情?,也算是歪打正着。师弟想出了把琉璃变的更闪耀的办法,就是增加折射光面?,来造成这种视觉错误。实践之后?效果非常好,消耗还不高,换些模具就好。 当时第一次使用这种新型琉璃,就是用在?进贡的屏风上,结果刚巧跟普通的屏风拉开了差距,隔开了层次。 有过何御史当初告状的事后?,他们就决定以后?普通的屏风照旧,但是贡品就增加璀璨琉璃镶边这道工序,彰显身价还惠而?不费。 肖大?人接过琉璃对着日光一看,竟然觉得比宝石还要耀目,精致,也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秘法? 他想,这位大?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贝雕行业变废为?宝,还顺利给照城增加了一个新的亮点,光是这些就能赚到不少。 只可惜平民百姓没能受惠。 后?面?他们又看了螺钿妆盒,漆木做的妆盒有大?有小,有方有圆,非常的惹人喜爱,如果盛放脂粉钗环,简直是妇人们的梦想。 螺钿妆盒看过后?,第三个分院里面?还乱糟糟的,堆满了木料和原材料,似乎正在?改造。 第九十七章 赵辰之本来想把人引到别?的地方, 肖大人却想要?进去看看。 那就让人进去吧,里面乱糟糟也没什么?好瞧的。 “这里是打算用来做什么??” 赵辰之介绍着?:“这里是个饰品作?坊,目前?才刚刚起?步, 还?没来得及招聘人手。” “喔, 都有些什么?饰品。”肖大人很感兴趣。 “就是采用贝壳, 雕刻切割打磨, 能够做出发簪,耳坠, 佩带等等,旁人眼中,贝壳只有浅白色, 其实还?有淡黄色,浅粉色, 黑色,以及莹光彩色, 非常的多种多样,稍加打磨后就是上好的材料,用来做饰品不是刚刚好?成本不高?, 价格也不会搞,卖个几文十几文, 不论是普通妇人还?是小康家?庭都买得起?。” 赵辰之侃侃而?谈,而?且这座饰品作?坊打算全部招收女性工人,计件工作?, 不仅利用了剩余劳动力的空闲时间,还?能把餐饮业, 运输行业都一起?带动起?来。 这不是正好吗? 赵辰之继续说着?,“日?子过好了, 自然而?然就有人爱美,屏风是针对富贵人家?,审美高?端,螺钿妆盒面向中等家?境,小巧而?精美,而?贝壳发簪就是对准一般的平民百姓,人人都买得起?,用得起?。”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2节 如果?用师弟的话来解释,那就是高?端中端,大钱小钱都不放过,横扫一片! 肖大人听的不住点头,如果?能够做成这些产业,就是件大好事啊!不光能够振奋了照城的经济,还?能带动税收,充盈国库。 肖大人虽然在身在吏部,却也常常跟户部扯皮拨款的事情,无他,国家?太大,税收款项不够用啊。 如果?像照城这么?贫穷的地方也能发达起?来,这样的经验就能顺势推广,到时候所有地方都能发展起?来,岂不是大好事吗? 肖大人暗暗睁大了眼睛,他作?为朝廷委派的巡察使,最重要?的就是多看,多听,多记录。 贝雕视频作?坊这才刚刚启动,里面都是杂乱无章的木料,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一行人转战香皂作?坊。 提起?香皂,赵辰之更?喜欢称呼为白玉晶,因?为这个名?字顺口雅致,别?有趣味。 要?说起?白玉晶,那在京城可是顶顶有名?的,都快被抢疯了,凡是能拿到手的,无不炫耀,甚至有人一天洗八次手,就为了把白玉晶拿出来。 白玉晶膏体净透,气味幽香,洗过之后残留着?淡淡的余香,众人都上前?亲自试用,被这细腻的泡沫和滑而?不腻的手感所吸引。 好东西,真真是好东西啊! 赵辰之不失时机的提出,已经在别?院里摆放白玉晶,以供各位同僚试用,也欢迎提出改进的意见?。 巡察一行人不意还?有意外惊喜,纷纷点头。 白玉晶在外面售价高?昂,几乎到了一两银子一块的地步,在原产地却也不值那么?多,算不上收送礼物,所以连肖大人也没说什么?。 肖大人正在仔细的观察作?坊内部,里面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热气不停蒸腾,有人把原材料慢慢的倾倒进煮锅里提炼,各色工具摆放的杂而?不乱,次序井然,各人管着?各人的一摊事,最后将成型的白玉晶端出来,放在晾房去晒。 这是最后一道工序,皂化,皂化成熟的香皂才能使用。 肖大人以前?也用过白玉晶,手中留有余香,悠长淡雅,回味十足,只是当时的白玉晶是茉莉香,浅白玉色,怎么?现在成了淡淡的粉色? 赵辰之笑道:“为了顺应时节,作?坊里都用的是时令鲜花,为了区别?别?的季节,这次的白玉晶就是淡粉色,丁香味的。” “推陈出新,时时改进,这才是一个行业想要?长久生存下去的要?义。” “赵大人在这些事情上费了心思啊!能够想出这么?多主意,这么?好的东西不光能够流行京中,更?能风靡江南,以后少不得能卖到夜耀,辰光,熙阳等等国家?去,大大的赚一笔。” 赵辰之连忙自谦,“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这里好多主意都是我?师弟出的,我?就是负责执行罢了。” “喔?”肖大人想起?昨日?负责接待他们的青年,的确是气度不凡,引人注目,没想到胸中还?有这样的大智慧,看来又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啊。 * 肖大人他们参观完香皂作?坊,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衙门早就准备好饭食,赵辰之带着?人回去用饭后,本来要?按照行程继续去看别?的地方,肖大人却突然说:“吃了这顿饭,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民以食为天,食以粮为先?。我?路过福光城时,听说他们从照城得了一个什么?增产利器,听说能够让地里的粮食增产五成以上,不如我?们先?去看看这个?” 不等赵辰之拒绝,肖大人就一顶一顶的往上戴高?帽:“粮食是一切的基础,是百姓的根基,如果?真有此等神物,赵大人就是功德无量,利在千秋,是民间活佛啊,以后必定青史留名?,功在千载啊。” “我?心里着?急的很,就想着?早点去看看。” 都说到这个份上,赵辰之如果?拒绝,岂不是说他配不上这些赞誉?高?台上去了可没那么?容易下来。 赵辰之心想,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他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承认自己心虚?还?有弄虚作?假的嫌疑,而?突然提到这个话题调换行程,也是想打他个措手不及,查探最真实的情况。 易地而?处,赵辰之如果?是巡察也会想方设法的查探,所以他没有生气,爽快一笑:“好啊,这就去郊外吧,肖大人挑个地方。” 他本来想把人先?带到土法肥料作?坊一路验看,结果?肖大人问清肥料的使用情况后,随手点了一个村子,说要?去村里看看。 刚好是苦瓜村。 赵辰之并不阻拦,肖大人担心他粉饰太平,那就自己挑选随机地点好了,省的说他作?弊。 二十多人的队伍远远看着?浩浩荡荡的,径直朝着?苦瓜村去了。 苦瓜村平时人来人往的,多了些人也并不醒目,更?何况他们的目的地只是村外的田地上。 肖大人接了这个巡察的活儿,自然下了一番苦工了解农作?物,庄稼的生长,产量,以及每个阶段的模样都是仔细研究过的,免得自己犯了五谷不分的毛病。 即使如此,以他目前?的眼光看,苦瓜村外的这些庄稼都长的十分旺盛茂密,枝叶翠绿舒展,活力十足,根系也扎的很稳,不伏不倒,单看这个架势,产量肯定少不了。 别?的巡察也跟着?似模似样的检查,赵辰之留神提醒着?,省的他们踩进地里,坏了收成。 仔细检查了两个来回,肖大人终于松开手,“长势很好,我?从前?竟然没看过这么?旺盛的长势,只可惜现在不是收获的季节。”这才四五月,等到秋收至少还?有三个月,长势不能作?为最终的产量判断。 有亲眼所见?亲手称量,总归是无法取信于皇上的。 赵辰之也正犯难呢,他总不能让巡察使们三个月后再来一趟,正在思考对策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动静,几只长着?黄色绒毛的小鸡仔窜到他脚边,一头扎进地里啄野菜。 后面有个小姑娘急匆匆的赶来,手里还?捏着?一截树枝,大声驱赶着?鸡仔们,好容易才把小鸡仔从地里赶出来。 小姑娘这才注意到田边站了这么?多人,各个衣冠楚楚,不由得呆住了。 赵辰之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你是......黄家?的小姑娘?” 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但他认识这小姑娘,她娘黄娘子可是养鸡仔的一把好手,当初养的鸡仔是数量最多的,也是最健康的,等到第一批风干鸡上市时狠狠赚了一笔,更?别?说当初小姑娘协助逮到作?乱的丁氏兄弟的事了。 黄柔娘看到赵辰之认出她,怯怯的应了一声。 赵辰之看出她的胆怯,和颜悦色的说:“我?是过来检查地里庄稼产量的,好来分配劳动力和水渠的事情。”顺便跟黄柔娘打听鸡仔的成长情况,这刚好问道黄柔娘的擅长处,她一一回答了,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赵辰之一看点算鸡仔数量一边想,像黄柔娘这样十来岁的小姑娘都能养鸡仔,看来规模还?能再扩大一点,让村民赚到更?多的钱。 巡察们还?在讨论地里收获的事情,黄柔娘瞧了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吗?”赵辰之温声道。 黄柔娘点点头,“这些麦子还?没熟。” 赵辰之心想这他当然知道,然后就听到黄柔娘补充一句:“但是丝瓜,黄瓜,还?有茄子白菜都成熟了。” 赵辰之一拍脑门,他竟然忘了这个!还?没个小姑娘熟悉呢!可见?没事应该多出来走走,不然正要?犯了五谷不分毛病了! 既然有了目标,就该去看看收获的丝瓜黄瓜白菜的产量了!这几样菜都是最常见?的蔬菜,填充着?百姓的饭桌,丰富着?他们的食谱。 黄柔娘撒丫子去找了村长,苦瓜村的村长很快就带着?村民过来帮忙,挑了一处在屋后种了两分的黄瓜地来验证。 屋主因?为是自家?要?吃的菜,照顾的格外精心,除虫施肥浇水都及时周到,所以白菜也长的格外好,绿油油白生生的。 但听说是赵大人要?测算产量,他还?是忍痛割爱,答应了下来。 两分地不大不小,村里人就帮着?一起?收割,小心的切下根部,抖落泥土。肖大人也不嫌脏,上前?确认他们没有动什么?手脚。 他心里计算着?,按照平日?里白菜的产量,亩产差不多就是千斤左右,换成两分地就是二百斤,但凡能够达到二百五十斤,就已经是大大的高?产了。 就算达不到,有个二百三四,也是大大的功劳,一亩地能够多产一百斤,十亩地就是一千斤,算到全国又是多大的产量,能够填饱多少人的肚子呢! 光是凭着?这点,肖大人觉得给个考核优等绝对不过分,这是利在千秋的大事。 这头的赵辰之却没想这么?多,还?在盯着?人收割,有人帮忙快的多,他还?过去剔除一些泥疙瘩,免得占了称。 等到全部白菜收割完毕,看着?就是老大一堆,非常的醒目,有经验的老农已经在心里盘算,这些白菜加起?来,怕不是不止二百五吧? 得是多少,三百?简直不敢想啊!竟然能够收获这么?多的菜。 不敢想的还?在后头,村长吆喝着?过称,把白菜放进竹筐里,几个人抬起?大称,村长过去仔细看刻度,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他足足数了三遍,最终结果?含在嘴里,就是吐不出来。 村长虚弱的喊自家?儿子,“老大,你来看看称,我?眼睛是不是花了?怎么?老是算不清楚呢?”村长儿子不疑有他,上去点了一遍后直接报数,“一共四百零九斤!” “妈呀,四百?” “我?没听错吧?是不是你看错了,是二百零九?” 苦瓜村的人登时轰动了,各个都要?挤过去看刻度,但称杆子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刻度告诉他们,就是四百,四百! 赵辰之还?没回神呢,身边飞快略过一个人,直接窜到称杆旁边,“这称怎么?看?” “挂上这个秤砣,小刻度是五十斤,大刻度就是一百,称尾还?有点翘。” 肖大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把白菜筐子搬上搬下,反复检验重量以及称有没有问题,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是,四百零九斤!只有多没有少的! “这是大丰收,大丰收啊!” “铁柱,你家?到底怎么?种菜的?能不能让我?们取取经啊?” “就是就是啊,我?们交学费就是。” 铁柱早就昏了头了,他嘴上喃喃说道:“就是,就是这么?种的啊,去年我?也是这么?种的,两分地收了二百三十斤!咋这次能收四百斤呢?” “咋能收这么?多呢?” 村里人都哄笑起?来,“就是收了这么?多啊,当着?你面摘的,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全靠大人的肥料!” “就是!” “大人明年...不,今年,能不能再多给我?们村里拨一些肥料啊?” 赵辰之已经被热情的村民包围了,他再三示意摆手,“现在肥料产量有限,而?且不知道能达到什么?效果?,姑且算是试验器,如果?今年秋收也丰收的话,年底保准扩大规模!” “我?保证,只要?大家?精心照料庄稼,肥料肯定是少不了的!” 村民们欢呼起?来,热情洋溢的追着?赵辰之说话,赵辰之好容易才摆脱了,到了肖大人面前?。 肖大人激动的握住赵辰之的手,不停的摇晃,“丰收,大大的丰收啊!增加,增加了一倍!”如果?全国的粮食都能增加一倍,那得是多少的粮食啊。 肖大人的面前?好像出现了粮食山,高?高?的堆起?,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赵辰之好容易才把人安抚住,先?给他打预防针:“肖大人,这只是粗略的估算,而?且白菜跟麦子稻谷不同,未必能有这么?大的效果?,大人向上回禀吏部时,切不可夸大效果?。” 肖大人一转念就明白了为什么?,他郑重点头,“我?会切实禀告的,毕竟这只是白菜的产量,等到秋收时,吏部应该会派专人来查验。”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大的丰收,肖大人深恨考核评语只有劣等中等和优等,他想给赵辰之打个特优等! 这四百多斤的白菜被收拾起?来,按照市场价卖给了衙门,衙役们常常在内院吃饭,没几天就消耗一空了。 肖大人又陆陆续续的在照城巡察了五六日?,检查各个方面的情况。一地父母官的职责,大致分为四个方面。 钱谷,超额达标,税收和粮食储备,比以前?直接翻倍。 治安,照城不说路不拾遗,也差不来多少,民风淳朴,热情好客。 刑名?,从未出现过冤假错案,民众也很少产生纠纷。 教化,修建了不少的水渠和储水池,大大方便了百姓用水,并且正在修缮官道,改进路况。还?会每村的村长组织识字班,带领他们学习常用字和朝廷法律和礼仪等等。 肖大人满意的点点头,再次暗恨没有特优等,这么?出色的官员,还?肯在当初接下照城这个烂摊子,经营的还?这么?好。 人人如此,大江何愁不兴盛呢? 肖大人正在内室记录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他也不嫌繁琐,每一日?发生了什么?都细细记下,言辞恳切,方便回去后写奏章。 正笔走龙蛇时,突然听到门口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压低声音道:“肖大人,是我?。” 肖大人放下笔,说了请进后,从门缝里钻进来一人,径直来到肖大人面前?。 “是不是打扰到大人记录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3节 肖大人腹诽到,知道你还?问?岂不是白问?但他面上不漏,“写家?书而?已,不耽误什么?。”一边把自己写过的笔墨收起?来,小心盖住。 进门的此人本身也是巡察,能够帮着?巡察使多看多听,查漏补缺,互为一体。 同朝为官,略有薄面,肖大人就让此人先?坐下,“刘大人,有何事拜访?” 被称呼为刘大人的人拱拱手,“我?是为了这次巡察照城的事情来的。过来这些日?子,不论哪一方面都很不错,赵大人堪为朝廷的楷模,但我?心里始终有个过不去的坎,所以想要?跟肖大人讨教一二。” “讨教谈不上,刘大人直说即可。” 刘大人想了想,“我?们分别?从福光城和仙火城路过,只见?到福光城的热闹和仙火城的贫困,怎么?照城这边有了肥料此等神物,偏偏只给福光城呢?难道是赵大人挑挑拣拣,选易弃难,觉得仙火城的百姓不该享受神物吗?” “他们也是朝廷的子民,享受朝廷的庇护,难道赵大人心胸竟然如此狭窄?如此小肚鸡肠?” 肖大人听完之后,一时失语。 第九十八章 肖大人没?想到大半夜, 刘大人偷偷摸摸过?来,竟然是?为了说这些话。 乍一听还是?挺有?道理的,大家同朝为官互相?都有?些香火情, 如果有?什么好事也该相?互通知, 信息共享, 有?好事告诉我, 下?回我就告诉你,彼此互助。 可是?也就是?听听而已?。 人家费心研究, 炮制,试验出来的东西,中间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多少精力, 好容易到了享受成果的阶段,你横插一脚跑来要东西, 人家不给就是?不宽厚不仁慈,心胸狭窄, 脸皮这么厚,咋不上?天呢? 刘大人你心胸宽广,怎么不拿自己的政绩贴补给仙火城呢? 肖大人堆积了一肚子的话, 硬生生憋出没?说,他转而打?哈哈:“这里面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吧?咱们初来乍到的也不清楚, 就别?插手管这些事情了,想来赵大人会有?其他的安排。” “或许吧,唉, 我也是?操心仙火城的百姓,他们也能跟着收益就好了。”刘大人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好像这才意识到时候不早了,连忙拱手说道:“我告辞了, 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肖大人起身送客,在房门口时,刘大人看?似不经意的说:“听说最近户部现在的张侍郎到了年岁,快要退下?来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是?啊,张侍郎虽然擅长钱谷之事,但身体不好,受不起折腾,这几年反反复复的上?折祈求致仕,皇上?只是?不允,张侍郎也只好继续坚持。” “这时要是?有?个擅长钱谷的人顶上?去?,想必张侍郎也能够回家好生休养身体了。” “对了,听说肖大人的叔叔,任期将满,快要回京城述职了对吧?呵呵,我在这里先恭喜了肖大人亲人相?聚了。” 肖大人扶着门框的手顿了顿,依旧展颜笑道:“那我就先谢过?了,到时候必定让叔父请客,刘大人可要赏面来喝一杯。” “一定,一定。”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这才分别?。 肖大人折返房中,刚才还笑着的脸,蓦的沉了下?来,刘大人跑这一趟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终究还是?小瞧了。 肖大人的叔父的确外放期满,即将回京,他也在拼命的谋求留京当官,毕竟京官天然高一等,还亲近天子。 只是?,如果要让肖大人伪言矫饰,就打?破了一贯的处事原则,会让他无所适从。 选原则,还是?选亲人? 肖大人的房内,灯火亮到半夜,后半夜才熄灭。观察着这边的刘大人吹着口哨,得意一笑。 只要肖大人递送的奏折稍微降低一下?丰收程度,不要写的如此夸张,也就足够阻拦赵辰之前?进的路了。 一点?点?而已?,对肖大人来说,不难。 * 次日,宋朗旭正在预测本地的产量时,面前?突然罩下?一层阴影,他抬起来头,发现肖大人正在看?他手里的纸张。 他也大大方?方?的展示给对方?看?,这些数据也不是?机密,文书房随时都能查阅的。 肖大人点?了点?上?面的方?格,“这是?什么意思??这条线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曲线图,记录照城二十年来总的粮食,蔬菜,野物,牲畜的产量,方?便师兄----赵大人掌握一城情况的,就不用每次都要翻阅账册了。”宋朗旭说着指着白?纸上?面的数据,一一解答。 衙门里的户口册跟田地册,事无巨细的记载了各种数据,虽然详细,但是?一旦想要统计数据就抓瞎了,只能挨着挨着翻,所以他把统计出来的数据另外登记,按照种类,月份,年份等等分别?登记,然后再统计到册子上?,这样才能一目了然,清晰明了。 肖大人仔细看?着,“我能誊抄一份作为资料吗?” “当然可以,大人请便。本来就是?大人职责所在。” 肖大人仔细看?了看?数据,这样直观的对比就会发现,自从赵辰之来到照城后,照城的整个户籍,人口,经济就开始慢慢复苏,恢复活力,乃至最后一飞冲天。 这样的能人啊,不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会一鸣惊人的。肖大人想,再看?看?面前?的青年:“听赵大人说,你在其中出力非小?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我们这些人脑子可没?那么灵活。” 宋朗旭不意师兄会在巡察使门前?说他的好话,他想了想答案:“很多主意的确是?我出的,但是?少不了师兄先前?打?下?的基础。” “照城情况复杂,人口稀少却各自抱团,对朝廷并不信任,如果想要推行一项政策,定然困难重重,事倍功半。而师兄赴任后,先是?休养生息,然后取信于民,逐渐恢复了原先的基础建设,后面我出的那些主意,才能被百姓接受,认同,并且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远的不说,没?有?这个基础,我让百姓们使用肥料,他们会听吗?怕不是?悄悄扔掉,最后禀告说肥料一无是?处。” “地基才是?建筑的根本,根系扎实才是?植物旺盛的原因。没?有?根底的淤泥,哪来的荷花扑鼻香呢?” 肖大人一怔,没?想到对方?年纪小小,心胸竟然如此开阔,如此疏朗。 那仙火城的事情,想必也是?另有?原因吧? 他就直接问出了口,宋朗旭就回答道:“试验这些新鲜东西,其实是?有?不确定性?的,肥料,其实在去?年已?经给一部分百姓分发下?去?,但是?因为作坊建的慢,春耕结束麦子都抽条了才撒下?去?,最终的增加效果不是?很大。” “所以今年,先从施底肥开始,再到生产,抽苗,灌浆期,完全的流程走一遍,这样才能确定到底能够增产多少。福光城的土地跟照城不同,所以我们想去?那边试验土质,对效果有?没?有?影响。” “一样药品治好了我的风寒,未必能够治好旁人的风寒,总要多找些不同的人试过?,才知道能不能救人,有?没?有?后遗症吧?” 肖大人点?头,这些说的都是?正理,如同大夫试药,自然是?再三?斟酌,反复思?考的,生怕出现问题。 但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他。 宋朗旭这时两手一摊,摆出无赖样:“还有?就是?,去?年夜耀国遭了雪灾,照城首当其冲接收了许多灾民,城里的粮食炭火衣物都不够,衙门派了人去?高价收购,等着救命呢!图方?便路过?仙火城时,对方?挡了三?天,还刮走了不少粮食银子,这种人呐!” 有?仇当然要记得报,他可是?记仇的很。 肖大人失笑,原来如此!他就说其中必定有?原因的,果真! 只是?明面上?他依旧责备了几句,宋朗旭也装做严肃的承认了错误,两人都默契的没?提是?不是?该给仙火城肥料的事。 肖大人还对统计表的事情感兴趣,宋朗旭就仔细给他讲解了该怎么拆分应用,两人相?谈甚欢,聊了两个时辰才散去?。 肖大人一行人在城内又待了七八日,这才收拾好行囊缓缓离去?,赶到下?一个需要巡察的城池了。 肖大人望着慢慢变小的城池,放下?车帘,叹了一句走吧,这才逐渐离开。 这么有?才华和能力的官员,他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埋没?呢?这关系到多少的百姓?不说其他人,他自己就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就这样吧! * 送走这几尊大佛,赵辰之这才算是?松快下?去?,他能从肖大人对他越来越和缓的态度中猜出来,他的考核等级不低。 他的任期还有?一年半,如果期满述职,应该能够拿个好位置吧? 不过?赵辰之还记得先生的叮嘱,让他尽量外派,不掺和到京城的派系斗争去?。 外头天地宽,何必眷恋富贵窝呢? 宋朗旭也是?这么想的,在京城想要干点?什么,务必要样样都打?点?妥帖,方?方?面面照顾周全,还不如留在外面自己当家做主呢! 现在天气进入了微微炎热的五月,一切事物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该做的事情都有?人在做,赵辰之就开始琢磨起给城内居民启蒙的事来。 仓禀足而知礼仪,既然填饱了肚子,就带了满足一下?精神需要。 其实这一点?,双喜班的就做的非常好,自从《孝子喊冤》《花神游凡》火爆后,他们又陆陆续续的上?演了不少的经典剧目,虽然还是?以前?那些劝人向善的老一套,却也改的更加贴近生活,更能让人产生共鸣。 父慈子孝,也不能光让子盲目的孝,父亲也要慈爱才行啊! 这里头还有?一出非常经典的剧目,来自宋朗旭的友情赞助改编后的《婆媳和》,原本故事讲的是?新媳妇嫁入婆家后,因为亲戚和邻居的撺掇,婆媳二人渐渐起了矛盾,媳妇就日日忍气吞声,祈求婆婆能够恍然大悟,明白?她苦衷的故事。 宋朗旭最烦这些玩意儿,苦情剧女主嘛这是?!一个个都跟深井冰似的,一个唯唯诺诺,一个撒泼打?滚,智商和起来都没?村口二丫聪明的故事。 他改编后的故事,依旧以婆媳矛盾为主,却调换了一个角度,让两个主角在寺庙里晕倒,最后互换了身体,媳妇成了婆婆,婆婆成了媳妇,起初的两人惊慌失措,闹出不少鸡飞狗跳的笑话,逗的人哈哈大笑。 可是?,在调换了角度看?事情后,婆婆也理解了媳妇每日工作外出的辛苦,媳妇也理解了婆婆枯守家中的寂寥,彼此增加理解后,自然而然不吵架了,互相?扶持着过?起了好日子。 戏剧看?着简单直白?,但对于不识字的村民来说,就是?最佳的娱乐方?式,每次双喜班出去?巡演,都会造成万人空巷的景象。 而这出《婆媳和》就是?最受欢迎的剧目,反反复复上?演了很多次,甚至还有?人过?来找双喜班主,要求出钱共演。 班主不敢答应,特意去?问了宋朗旭,宋朗旭不加思?考就答应。 他费心写戏的目的就是?强调亲人间都应该换位思?考,互相?体谅,拒绝单方?面的要求,双喜班再厉害也只有?一个班子,不能四处开花全国巡回演出,有?更多的班子加入当然是?好事。 而且一些古老传说比如什么白?蛇娘娘,麻姑拜寿等等,也都是?同样的本子,全凭谁家的角儿技艺精湛唱的好。 据说,第一次《婆媳和》在外地演出时,让不少小媳妇婶子们泪撒当场,哭的不成声,看?完了戏还留在原地嗷嗷的哭,也算是?一等奇景了。 赵辰之回忆完这些,又想起师弟指定的扫盲计划,目前?十几个村子的村长们都跟着学?了不少字,每隔三?个月还要考核一次,检查他们的学?习进度。 村长们学?会这样才能更好理解朝廷政策,传达给下?面的村民。 而赵辰之想要继续办的,也是?一个类似的识字班,让每个村里派人过?来学?习一些基础的常用的知识,考核合格后再教给各自的村人。 连教材都写好了,赵辰之却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他对治下?居民一视同仁,男人有?的女人也该有?,可惜男先生好找,女先生不好找啊,教的不是?小女孩就是?年轻姑娘,男先生不合适。 他没?带夫人上?任,刘主薄的娘子是?半个睁眼瞎,更别?说其余的女眷了,宋朗月虽然合适,却不能上?场教学?,不然他也不用发愁了。 赵辰之正想着要不要去?出重金招聘时,有?人自告奋勇了。 “你,凌夫人?” 凌夫人郑重的点?头,“是?我,难道我不合适吗?我读过?许多书,启蒙完全没?问题,空闲也多,更不需要报酬.......”凌夫人还要继续列举关于自己的好处,先被赵辰之打?算了。 “凌夫人当然没?问题,只是?你出来教书不比以前?办养鸭场,需要听从衙门安排时间,凌行云那边,能答应吗?” 可别?凌行云不答应,闹出事来。 凌夫人诧异,“他不高兴什么?这事是?我跟他商量过?才来的,再说了,这当先生可是?好事,他敢不答应?” 凌行云都不反对,赵辰之更不会反对了,他告诉了凌夫人教学?生需要准备什么,凌夫人就拿着教案,兴冲冲的回家去?预习了。 希望能顺利,赵辰之祈祷着。 虽然凌夫人平时特别?飞扬跳脱,但真正做起事情来,还是?很靠谱的,她仔细研究了一遍教案,然后从常见字开始教起,然后是?加减乘除等等算学?,以及一些基础的法规,免得被人哄去?。 但这些学?生都是?零基础的,学?起来特别?困难,常常费了半天劲才学?会一点?,转天就忘了。 也亏的凌夫人耐心好,反反复复的教着。 只是?这样效果也不好,进展太慢了,凌夫人正要琢磨搞出一点?激励措施时,却先听到课后,有?半个班的学?生聚在一起,互相?的叹气。 这些人难得能有?识字的机会,本来很珍惜的,可是?老学?不会,不由得就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太笨了啊?或者是?自己根本不适合学?这些呢?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4节 真是?个让人沮丧的话题。凌夫人正要进去?鼓励她们是?,先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有?什么学?不会的?字也是?人写出来的,他们都能会我们为什么不会,一遍不会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总有?学?会的一天!” “可是?我听说隔壁班,学?的很快啊!” “那是?他们背后悄悄努力了,咱们也努力呗!以前?有?人说,我娘不会养鸡,还一口气养那么多只,肯定会亏本,还要卖了我填补亏空,我娘不是?憋住一口气,养了那么多只鸡吗?赚的钱比他们谁都多!” “现在以前?嘲笑我娘的人,还要倒过?来找我娘学?习呢!我娘都行,你们凭什么不行?”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对方?斩钉截铁的说,“还有?,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嘛,我没?记住的字,你未必没?记住,等到下?课我就请教你,下?回你再来请教我,这样不是?也可以吗?” “柔娘说的对啊,笨鸟先飞,我们既然飞的不快,那就多飞一段时间,总能赶上?进度的!一天不行就两天!白?天不行就夜里!” “对!” “好,就这么干。” “识字是?多难得的机会啊,别?人盼都盼不来的。” 一群人互相?鼓劲,互相?激励,说完就开始翻开手册,慢慢的在沙土盘上?练习着写字,一笔一画写的非常认真,黄柔娘在其中指点?,有?一点?进步就会大声夸赞,说的对方?不好意思?。 凌夫人在旁边听完了全程,微微一笑,看?来是?用不着她出面了。 识字班的事情慢慢进入正轨,学?生们都学?会了不少常用字,跟家长出门如果碰到认识的招牌,还会兴奋的指着,让送孩子过?来求学?的家长们深感得意。 教化一城百姓本是?赵辰之的责任,而这之中有?个考核标准就是?其中出现了多少童生,多少秀才,这是?个实打?实的数据。 去?年的科举考试,数据就非常难看?。 赵辰之也有?些郁闷,毕竟是?自己治下?嘛!宋朗旭却安慰他,照城如此贫困,而读书是?个费钱的事情,肚子都没?填饱,怎么能苛求百姓还要科举上?进呢?这不是?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吗? 赵辰之也很快想明白?了这点?,教化百姓让他们读书明理是?个长期活,不能一蹴而就,拔苗助长可要不得。 所以他只是?郁闷了一会儿,渐渐把这事丢开了。 照城的变化有?目共睹,情况转变后,也有?人试探着回来,看?看?是?不是?变好了,毕竟故土难离,人思?乡。 这里面就包含了几位童生,他们受家中供养,好容易才考上?童生,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听到赵大人请他们过?去?教书,各个都兴奋难耐,摩拳擦掌准备一展宏图。 听说现在衙门里,不仅有?饷银拿,还包吃一餐饭,如果干满了五年还会分配一间屋子,体面又风光,上?哪儿找去?? 虽然是?做孩童启蒙,他们也乐意。 启蒙倒也容易,只可惜学?生们不光是?孩童,还有?青壮,遇到不懂的地方?会反复发问,几个童生自己也不太懂,只能摆出师长的威严压下?去?,多来几次,互相?都不高兴。 一边人觉得他学?艺不精,一边人觉得对师长不敬。 几个童生都是?熟人,难免聚在一起吐槽,便有?个姓白?的童生忍不住牢骚连天:“我还以为是?来教化百姓,读圣贤书,结果是?来教这些泥腿子认字的,真是?有?辱斯文!” “至圣先师如果听说了这事,都要气的跳脚。唉,世风日下?啊.....” “噤声,小心隔墙有?耳。”有?人劝着。 “我怕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难道还担心人听见不曾!堵塞言路,更是?昏庸行径,哼!”白?童生喃喃自语。 他多喝了几杯薄酒,别?人可没?喝,听到白?童生这么念念叨叨的,劝阻无效,于是?干脆就起身告辞,省的惹祸上?身。 等这些人走后,白?童生就着剩下?的酒喝着,抱怨连天,还摔了个酒壶,不一会儿就翻身睡了过?去?。 刘主薄这才冷哼着从旁边出现。他本是?过?来送东西的,外面送来一批新鲜水果,大人就想着各处分一分,大家都尝尝,结果却让他听见好一通抱怨的话。 要让刘主薄说,这才叫有?辱斯文呢!还说学?生是?泥腿子,往上?顺三?代,谁家不是?地里刨食的?这才刚刚洗干净泥水,就嫌弃脏污了?忘本! 刘主薄暗暗的给白?童生记了一笔,这才气咻咻的走了。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街上?行人也逐渐换了薄衫,第一批的发簪也生产了出来,宋朗旭正在坚持货品质量呢,却听到刘主薄着急忙慌的来找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说。 宋朗旭只好放下?手中事务,赶回衙门,等到了地方?刘主薄这才支支吾吾的说出经过?。 这些童生们住的地方?是?衙门出面赁的,就在衙门背后一条街左右,平时来往也方?便,那附近自然是?居民区,也有?其他百姓居住。 这天,刘主薄看?白?童生久久不至,于是?过?去?察看?,却发现白?童生额头见血,被一瓦罐砸倒在地,旁边还有?个瑟瑟发抖的妇人,一看?见刘主薄过?来,就尖叫着晕倒了。 刘主薄一看?出现了意外,不敢擅自做主,大人又出城去?了,只好急急忙忙的来寻宋朗旭。 宋朗旭看?了还没?醒的白?童生一眼,皱眉道:“消息没?走漏?你控制附近的人员进出了吗?” 刘主薄低声回答:“当然,跟白?童生住在一起的童生早就过?去?上?课,那寡妇本来是?雇佣来打?扫洗衣的。我看?见之后只敢叫了一个心腹衙役过?来守门,保证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那就好,清誉要紧,切不能再让外人知道。去?寻一件空屋子和白?药来,先把白?童生挪过?去?。” 宋朗旭居高临下?瞪了昏迷的白?童生一样,这倒霉玩意儿要是?醒了,就要好生问一问,事情的经过?! 第九十九章 幸好刘主薄见机快做事稳重, 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情况,消息并没有传播出?去,跟白?童生?同?住的几个童生?也被糊弄了过去。 等到白?童生?悠悠醒转时, 面临的就是“三堂会审”的情况, 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他。 白?童生?混沌的脑袋开始回忆起之前的情况, 登时嘴里就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指责起那妇人来?。 刘主薄听的不耐烦打断了:“好了!我们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事情真相如何,自有公论?, 白?树杨你只需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即可。” 白?童生?没注意到刘主薄的不耐烦,眼珠一?转,把他的“遭遇”说了出?来?。在他的视角, 今日上午,一?直负责帮他们清理房间的妇人就悄悄过来?, 不过三言两句就脱了衣裳试图勾搭他,他严词拒绝后, 对方?就恼羞成怒,随手拿起了瓦罐砸到他的头上,他被瓦罐砸晕之后, 就不直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妇人呢?是不是该抓起来??! 宋朗旭冷着脸,白?童生?知?不知?道自己的话里有多少漏洞?又有多少逻辑错误!居然还信誓旦旦的宣称是对方?恼羞成怒, 简直是贻笑大方?。 也不知?道哪来?的厚脸皮?! 刘主薄看出?他的不虞,赶紧再次提醒白?童生?:“这里都?是长官大人,可不是那些?好糊弄的, 白?树杨你可要实话实说,不能有一?丝隐瞒。” 白?童生?梗着脖子, 还是坚持之前的说辞。 宋朗旭冷眼瞧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白?童生?不一?条道走到黑,是不会死心的,他也管不了了。 让白?童生?在他的证词上签字画押,宋朗旭带着刘主薄离开了,半路上询问刘主薄的看法。 刘主薄苦着脸说:“这不摆明了胡说八道吗!那寡妇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一?向循规蹈矩的,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 刘主薄觑着宋朗旭的面色继续说:“再退一?万步讲,白?童生?再弱也是个男子,力气是寡妇这个妇人能比的吗?寡妇举罐子砸他,他不会跑吗!摆明了......趁其不备才砸了白?童生?的。” 要不是白?童生?色心上头,能这么轻易的被砸?鬼才信呢! 而且房间里还有其余的证据,只要稍微有点判案能力的人,就不会看错。 宋朗旭这才微微点头,看来?刘主薄这个老吏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们把事情问清后,等到赵辰之归来?将资料证词等等呈上,赵辰之验看过后,果然判了白?童生?个监一?年,罚银的处罚。 至于那个无辜受害的妇人,给她换了个工作,到香皂作坊里安置了下来?。 本以为此事就如此结束,白?童生?却闹着要见赵辰之一?面,不见的话就不肯消停。 赵辰之不得不抽空去瞧了这人一?回。 白?童生?得知?自己的判决下来?后,在牢房里大喊大叫闹腾了好几日,当时都?没人搭理他,最?后他闹起了绝食,这才有人去通报了。 赵辰之心内不耐烦,想要一?次性料理干净,这才去了牢房见人。 几日不见,白?童生?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潇洒风度,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一?看见有人来?就急切的拥到栏杆前,“是赵大人吗?” 赵辰之站在前方?,“是我。” 白?童生?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大人大人,我知?道错了,这事的确是我的不对,只求您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一?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 赵辰之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有些?错也要看改正的及不及时,如果时机已经错过,再怎么知?错,也是无用的。” 这前前后后差不多半个月时间,主审也反复询问过,白?童生?只是咬死不松口?,如今证据确凿,他发现自己真的要坐牢后,这才幡然醒悟改口?。到底是真的醒悟,还是眼看不敌所以低头认怂呢? 赵辰之心里自有一?把尺子。 白?童生?眼看好说歹说对方?都?不上套,绝望之下突然道:“我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 “这些?人,照城能够中秀才的人寥寥可数,过去的三年更是一?个都?没有,对吧?”白?童生?勾起嘴角,“大人,赵大人,想必你也为了这事十分着急吧?毕竟科举数量也是你的政绩考核里,相当重要的一?环。如果大人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我肯定?能够在下一?次的县试里考到秀才的功名,大人也长脸不是?”说到最?后,白?童生?已经是语带威胁,十分自得。 他自认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招数,不到最?后时刻不能轻易启动,眼看赵辰之没有轻易放下的意思,才不得不启动最?后的措施。 赵辰之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似笑非笑的转过身来?,深深看了白?童生?一?眼,转身走了。 宋朗旭听到剩下的几个童生?闹事的消息时,赵辰之正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给上一?层的官员交流文书?。 听到消息他头也没抬,“你怎么看?” “我用眼睛看呗!”宋朗旭根本没觉得这叫事:“他们要闹事,那就闹呗!难道没了张屠夫,还要吃带毛猪?白?童生?犯的事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证据摆在面前,难道还要因为他有点小功名就此轻轻放过?这种头打一?开始就不能开!闹事就能获得特殊待遇,岂不是有什么不满就要闹?那可就成了按闹分配了。” 这种歪风邪气,打从开始就不能惯着! 赵辰之满意点头,他的想法跟师弟不谋而合,不能惯着! * 那几个童生?嚷嚷了一?天不仅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还在自己累的够呛,正靠着墙面呼哧带喘的休息。 有人抱怨着:“有辱斯文,白?童生?真是没说错,我们可是读书?人,就这么把我们晾着?” “堵塞言路,不听劝,这可是自取灭亡啊!” 几个童生?越说越起劲,吐槽,抱怨,把自己来?给百姓启蒙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正说得热闹时,脑门上啪,挨了一?个泥巴团,还缓缓的下滑,染了一?脸。 童生?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个小孩子捏的泥,望着他哈哈大笑,他家?的大人忙不迭过来?道歉,说得极其诚恳,让人不好发泄怒火。 童生?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极了,又不能追究,更生?气了。 等到童生?们离开,那孩童的家?长这才插着腰赞自家?孩子:“干的漂亮!这些?人就该挨泥巴打!” 还读书?人呢!一?点没有读书?人该有的样子,活该! 他们可是分得清是非好歹的,赵大人才是向着他们的好官。 * 童生?们一?闹不成还打算二闹,他们罢工了!宣称自己生?了风寒,一?传二二传四,几个人都?病倒了,上不了学堂。 消息传到宋朗旭这里,他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大夫上门看病,检查他们到底是什么病。大夫自然查不出?会有什么毛病,含含糊糊的说道,可能是头疼脑热的毛病,多休息就好了。 宋朗旭自然不会赶着生?病的人去上工,他面带微笑,语气亲切,“那就先休息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养好再说。” 还给留下了不少药品。 童生?们躺在各自的房间,等到宋朗旭走后凑到一?起私语:“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反而得罪了人?”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5节 “不会,我们自有我们的优势,培养一?个童生?出?来?,没有三五年能行?吗?童生?又不是地里的苗,拔了一?茬还有一?茬,再说了,附近的城市会有几个读书?人?不论?在福光城还是仙火城,读书?人都? 是稀缺的,待遇好的很,怎么肯来?这里?” 所以请外援和找内援都?行?不通,剩下的一?些?童生?如果比他们厉害,当初也不会是他们被选拔来?启蒙了。 “这就是奇货可居的感觉吗?”有童生?喃喃自语。 经过这么一?通分析,剩下的童生?都?安下心来?,觉得他们胜算颇大。 就算是白?童生?犯了错,也可以私下处罚,何必要闹的沸沸扬扬?丢了他们这些?读书?人的脸面呢? 童生?们耐心等候着衙门的妥协。 童生?们生?了几日的病,启蒙班就停了几日的课,还真别说,不用上课的日子就是好啊!一?玩就是一?整天,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连备课都?省了。 如果不是没有花销,童生?们还是挺喜欢这样日子的。 当然,这些?童生?的心也不是齐的,有人囊中羞涩想要早点复工,就悄悄到了学堂里,准备观察情况,却不想里面居然热闹的很,学生?们正在整齐诵读,讲台前有人讲解着新的知?识.... 好像少了他们,也没什么变化? 不,还是有变化的,那就是学生?们学的更认真了,先生?们也教的更认真,气氛比以前融洽多了。 这个打击还不算完,等童生?们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更得了一?个悲惨消息,白?童生?被剥夺了功名,当地学政斥责他立身不正,品行?不端,让他以后好好修炼自身,别再做出?丧行?败德的事情。 这些?人,哑口?无声。 * “杀鸡焉用牛刀啊!”赵辰之不住摇头,“白?童生?这样的小人,上报给学政,我都?嫌磕碜!” 太拉低他的档次了。 “这叫杀鸡儆猴,以后再想谋求特权法外留情,白?童生?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宋朗旭摇头,“不过师兄这个决心,下的好!” 赵辰之笑道:“歪风邪气不可助长,哪怕是倒贴钱我也不会允许他们嚣张下去。” 所以这次,赵辰之出?面去福光城,特意借了五个先生?来?,在启蒙班里顶上教学。 不过借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还是要照城自己发展出?读书?人才好啊。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觉得除了这些?,还要修建属于照城自己人的学堂,不然这些?“奇货可居”的还会卷土重来?。”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教书?育人,并非一?日之功,急也是急不来?的,上来?找这么多先生?呢?” “我觉得,可以“先输血,再造血”,”宋朗旭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一?边说:“本地没有,那就去外面借嘛?福光城没有,难道别的地方?也没有吗?只是教导童生?而已,在那些?文风鼎盛之地,难道还没几个学识渊博的童生?秀才吗?” “照城穷困,他们未必肯。”赵辰之也想过这些?,最?终归咎到一?个字,穷。 宋朗旭笑的很狡猾,“我们又不是一?定?要绑着捆着人留下来?,附以重金,附以诱惑,只要肯留下个两三年就够了,一?批又一?批的两三年,加起来?不就凑到十年吗?十年之后,怎么也该有一?批人 才被培养起来?了。” 这样就是一?个良好的循环,慢慢就能带动一?地的文风。 第一百章 他们两凑到一起商量了该如此延请先?生, 如何确定先?生的待遇等?等?,不知不觉就消耗了一个时?辰。 说完这些,赵辰之还意犹未尽:“暂时?先?这样吧, 剩下很多问题只有遇见了, 才?能确定到底如何安排。” “不过有件事情?, 我倒是不得不提一下。”宋朗旭说道, “就是“隐私保护”。” 赵辰之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是那寡妇, 明明自己行的端做得正,却要遭受侵害,被迫换了工作, 保不准还有脑子不清楚的,说那寡妇如何如何, 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虽然九成九的人都是清醒的,但总有那百分之一的糊涂蛋, 而糊涂蛋造成的伤害力也是最大的,对着受害人形成二次伤害。 另外?还有举报了小偷小摸的,三五月犯人被放了出来, 再转头去寻举报人晦气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当初黄娘子来举报丁氏兄弟, 不就是个现成例子?刘主薄还特意替她们保密了赏金的事。 宋朗旭就觉得,能不能保护好这些人的隐私呢?让他们也能安安全全的生活?毕竟他们从头到尾也没有做错什么。 赵辰之听的不住点头,“这事我看可以!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没你想的这么周全。”被犯人打击报复的案件也不少,如果?做好了保密, 至少能够减少很多类似的案件。 宋朗旭试探着问:“如果?想要把这条写进?律法呢?” 赵辰之一屏,皱眉道:“难, 非常难!我们只能要求自己,很难要求别人,不会有人认同的。” 这种?保密,还是基于?道德层面的要求,如果?写入律法,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我也是,想一想而已。”宋朗旭他是一时?口快,所以脱口而出。 看到师弟失落,赵辰之转而安慰师弟,“现在没有,我们也可以先?从我们这里做起,然后再推广到所有人身上,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成为新的规则。” “好吧,师兄是对的,一口吃不成胖子的。”宋朗旭也认同,先?把这事记在心头。 凡是读书人都会有同窗,有人一举向上,自然有人屡试不第,宋朗旭跟赵辰之都写了信给各自的好友,让他们寻摸到几?个愿意来照城的。 结果?还真?的找来几?个学识过关?,还乐意吃苦的,毕竟待三年?就能赚到平日十年?的钱,会有人愿意搏一搏的。 新来的先?生还没抵达,之前那些住在公?共宿舍的童生们,就灰溜溜的走了。 宋朗旭还在研究怎么让照城百姓启蒙,他们一心向学,可惜底子薄基础弱,学起来事倍功半,非常费力。 他就想出顺口溜来拆分一个字,方便他们记忆,多提供沙盘,增加练习的机会,还有组成互助小组,让学的快的带一带学的慢的,如此的三管齐下,渐渐的就把学生们的成绩提了起来。 然后再把成绩优异的第一批学生送到各地的作坊里做工,成为新的员工。 香皂作坊,贝雕作坊等?等?工钱高福利高,要求也高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逢年?过节还给员工发?礼物,所以大家伙儿都想进?作坊里干活。 只可惜条件要求高,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还要一一审核,谁家要是有个孩子能够进?去,都是值得庆祝的大好事。 现在从启蒙班毕业,学着认字不说,还包工作?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 消息一出,启蒙班的门槛都差点让人踩塌了,都想过来学着认字。 不过启蒙班好进?不好出,如果?没有通过结业考试,是出不了这个班的,宋朗旭打的主意就是先?把人骗进?来再说。只要学到一半,按照大家的习惯,一定会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努力结业的...... 启蒙班一时?成为热门,大家都想给自家孩子报个班。 其实这些百姓也不是不知道读书科举的好处,能找个好工作当工匠做账房,更厉害的还能当官做吏,直接把整个家族都带飞。 但是这些好处都太遥远了,远的像挂在驴鼻子上的萝卜,怎么努力都吃不到,而日子还要过下去,肚子也需要填饱,他们也就只能先?顾着眼前了。 启蒙班的出现,就像在功名和?平民之间的一个间隔点,告诉大家,只要学得好,也可以让生活更好的。 春来夏去,夏季就慢慢来到了,到了夏季的尾声,就是收获的季节。 那些白菜黄瓜冬瓜什么的,大丰收!狠狠收了成千上万斤,自家吃都吃不完,做成菜干都没有那功夫,就有脑瓜灵活的,干脆托到了附近城市贩卖。还真?别说,销量非常好!因为比别家的蔬菜鲜亮,水灵,看起来非常有卖相,还是同样的价格,谁看了不得买点回家吃呢? 靠着蔬菜这一项,又给各家各户赚了不少的银子。 不过他们还来不及高兴于?意外?的收入,先?迎来了一波巡察的队伍。 上次肖大人过来查看过肥料的使用情?况后,一五一十,不添油加醋的禀告了给上头,自然惊动了户部跟吏部的尚书们。 毕竟这两个部门经常跟银钱税收打交道,如果?真?有此等?神物,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大的好事,户部也不用天天哭穷了。 两部尚书商量后禀告给隆庆帝,果?然隆庆帝异常喜悦,恨不得马上就招人来问。 好在户部尚书是个老成持重的,他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到收获的季节并?不能证明真?有大丰收,所以让再等?三个月到秋收。 这三个月等?的是格外?难熬,这不,距离正式的秋收其实还有十来天,户部来人已经到了照城。 打头的还是熟人,上次来过的肖大人,他一见面就拱手?道歉,“赵大人,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赵辰之看着后面浩浩荡荡的队伍,并?不以为意,反着安慰过去,“我懂肖大人的苦衷。” 肖大人亲眼所见丰收效果?所以禀告上去,而别人又没看到,难免质疑,肖大人如果?据理力争反而显得有所偏向,还不如拿出确实的证据,征服所有人。 他怎么会怪罪呢? 肖大人看出他是真?的不在意,难免心生好感,都说敬恒敬源门下谦谦君子品行优良,果?然名副其实。 肖大人这次带的人可不少,都是懂庄稼也会算账的经年?老吏,不光擅长煌煌大道,小道也瞒不过他们。这些人选定了郊区的二百亩地,准备以此来估算整体产量。 熬过异常漫长的十来天后,终于?到了秋收,天公?作美日头高照,天气格外?的晴朗,一派秋高气爽的景象,也让过来收割的劳力们能够轻松一些。 老吏们先?现场测量过土地面积,然后才?是劳力们各自分垄,一人一垄开始收割,齐头并?进?齐心协力,这点子三亩多的田地,没过几?个时?辰就全部收割干净。紧接着就把脱粒机搬上来,小型的脱粒机并?不需要电力,只要人踩在踏板上带动滚轮转动,滚轮上的锯齿就会让麦粒脱落,大大的节省人力。 宋朗旭正在监督劳力们工作,不要让太多的灰尘杂物落进?粮食里,却听到肖大人凑过来问他,“这又是怎么东西,我从前怎么没见过?” “这是脱粒机,可以脱谷粒和?麦粒,先?粗加工一遍,人再筛选一回,省时?省力.....”宋朗旭看到肖大人赞叹的模样,心想难道现在还没有发?明脱粒机吗? 或许已经发?明了,只是受限于?交通,还没有传播开来而已。 他索性说:“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改良过的农具,能省时?节力,肖大人如果?空闲,我可以带肖大人专门去看的。” 肖大人说道,“那再好不过了。”他也看出这些工具的好处,但要等?到验收的事情?先?办完。 脱完粒清除杂物灰尘后,老吏们上前检查验看过,这才?示意大家抬到称上,称取重量,一个老吏 移动秤砣平衡好秤杆后,上去慢慢数着刻度,颤颤巍巍的报数。 “一共,一千一百五十斤!” 人群里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多少?” “一千,一百,五十!天呐我没听错吧!” “这里的地一共有三亩一分地,换句话说,亩产量是,三百七十斤?”有最快的已经算出亩产量,这个数字一报,再次引起惊呼。 要知道,以前的亩产量才?二百来斤!即使精心照顾也不过才?二百一二,怎么跟这个三百七相比?又怎么比得过? 几?个老吏再三的检查了竹篓和?秤杆,确定没有问题后,颤抖着手?在账册上记了一笔,梦游一般的跟到下一块地。 下一块地给了他们更大的惊喜,二亩地里产出了七百六十斤,亩产量三百八! 剩下的地或高或低,甚至有一户因为家学渊源,亩产量到了四百斤,那户人家迎接着大家羡慕的眼光,笑的能看到喉咙眼。 到了后面,大伙儿都麻木了,凡是低于?三百八的,都不能让人动一动眉头。 二百亩地花费了三天才?全部收割完毕,老吏们一起验算过,平均的亩产量差不多有三百七十五斤。这个产量,已经足够震惊世人了。 宋朗旭为了把此事做到尽善尽美,上赶着把新米烘干脱壳,做出了米饭请各位巡察都品尝过,证明味道也没有改变。 巡查们尝过之后,的确找不到任何缺点,再说真?到了饿急时?,谁还管口感啊?有吃的就挺好。 他们得到第一手?数据后,就跟来时?一样急匆匆的走了,估计着要赶紧上报。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6节 第一百零一章 宋朗旭虽然知道?上面官员看重肥料的作用, 却依旧低估了其中的重要性。 没过五日,一封六百里加急的文书星夜来驰,递送到照城里, 文书中大赞肥料的起效, 夸奖赵辰之的用心努力?, 并且还附送了一张题字, 上书为民?解忧四个大字,正是隆庆帝亲笔所写。 字体渊渟岳峙, 气势不凡,宋朗旭欣赏了好几遍,没想到啊, 皇上还有一笔好字呢! 赵辰之小心翼翼的把赐字收起来,皇上难得有赐字, 朝中仅有寥寥数人有此荣幸,这可是传家的好东西啊。 “我先恭喜师兄了, 想必日后定会高升。”宋朗旭拱手道?贺。 “唉,我倒是宁愿一直待在照城呢,忙着跟大家一起耕种, 闲时就纵情山水。”赵辰之叹息道?: “人算不如?天算。” 等到他任期将?满,也不知道?会被派遣个什?么职位。 但这些?事情他们?说了不算, 最终要看有什?么空缺,以及皇帝的心意,走一步算一步。 城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后续户部会陆陆续续派人过来学习肥料制作和用法,事情暂且不需他们?两操心, 宋朗旭就想暂时请假会京城一趟。 蒋学文早前定了亲,结果?诸事繁杂, 现在终于把婚期定了下去。作为至交好友,宋朗旭总要去见?证他的幸福时刻。 收拾好东西,带上贺礼,宋朗旭就出?发了。因为带了贺礼,路上走不快,他们?只能减慢速度,尽量保证贺礼不会出?问题。 上了马车后,宋朗旭就在螺钿匣子里鼓捣着什?么东西,连头也不肯抬。 朗月好奇的看了半天,始终没有看出?端倪来。 难道?是要送人的礼物吗?那后面几大车又是什?么东西? 虽然只是简单的回去一趟,他们?还是准备了许多礼物,送给久别的亲友们?。 宋朗月托着下巴,仔细看着哥哥手里的东西,慢慢的瞧出?一点究竟来,好像是个珠串?细密的贝珠穿成帘子的样子,倒是挺好看的。 就这么一路打发着时间,花费了十来日,就回到了京城。 其实距离上次离开也才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宋朗月却觉得好像十年没回来一样,看京城什?么都新鲜有趣,同时也觉得,京城怎么这么拥挤和人多呢? 习惯了照城的清静,一下子还有点适应不了。 家里的宅院是一直保留着定期打扫的,换上新的被褥就能使用,省了好多事。 他们?打理?好家中,就要出?去走亲访友。 宋朗旭先去寻了敬源先生,学生回京肯定是少不得想要拜会先生的,奈何到门前后听?说敬源先生出?京城回了老?家,于是只能留下功课和书信,先去别的地方。 敬恒先生还在,于是就把赵辰之的信件奉上,先生看完笑的合不拢嘴。 “好,好!你们?两在照城也辛苦了,难得回来就松快几日,过点轻松的日子,也瞧瞧最近的变化。”敬恒笑道?:“要不要去街上逛一逛?” 宋朗旭恭敬道?:“不急不急,我还未去拜访舅舅和好友,改日吧。” 回家来不先拜会长辈亲友,就是他失礼了,敬恒也没阻拦,就让他先忙着去,等空闲再说。 宋朗旭想着先去拜会寿安伯府,以示尊敬,结果?还没走到那条街附近,先看到了阔别已久的罗四。 罗四本来是罗家的心腹,常常跟在寿安伯罗相?东身后辅佐,这样的心腹表面看是贴身秘书,其实一旦有机会外放,即刻会官运亨通,发达显贵。宋朗旭还记得之前罗四就是被外放到了边境,还谋个不错的职位。 罗四走后,接替他职位的就是另外一个人,当初罗相?东还抱怨过几次不合他心意,二人没有默契,所以宋朗旭记得此事。 现在罗四叔回来了,难道?是进京述职吗?宋朗旭正要下马车去打招呼,余光却看到罗四一拐一拐的走路,然后打开了朱红大门。 这下宋朗旭吃惊不小,连忙跳下车去,又担心自己的追问伤害到罗四的心,竟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罗四眼观八方,发现了他后还主动?打招呼,“是表少爷啊,带着表姑娘过来拜会长辈吗?” 宋朗月也下了马车,神情复杂的看着这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终还是罗四主动?解的围,“我去了边境的事情表少爷表姑娘都是知道?的,一时不慎伤了腿,就退了下来而已,就是走路有点难看,其他的都不影响的。” 他都这么说了,宋朗旭也只能顺着说:“天助自助者,罗四叔能够想通再好不过了。舅舅在家吗?” “在的。” 罗四把人往书房引,宋朗旭控制自己别露出?异样,慢慢去了书房。宋朗旭打量一年多未见?的罗相?东,乍一看还是精神健硕,养尊处优的样子,可宋朗旭认真看他的鬓角,那里的头发有一块不同的颜色。 看来罗府肯定是发生变故了,而罗相?东还想把变故藏起来。 既然别人有心藏,他也不好一直追问了,宋朗旭仿若无事,只把自己的经历慢慢说来,罗相?东倒是听?的津津有味,还追问具体细节。 “这次回来是打算小住还是常住?” “照城那边还有点收尾没做完,等到明年夏天我就该回来了,闭关半年整理?所学,以应对后年的考试。” 他对未来如?果?安排,已经想好了。 “那就好,计划的非常详细,你心里有数就好。”罗相?东也想不到更好的安排了。 他们?留下吃了顿便饭,便带着妹妹回家去了。 路上朗月一直呆呆的,似乎有点不高兴,宋朗旭问了两遍她?才告诉了原因。 上门拜访自然是要带礼物的,朗月也没准备别的,就是从照城带回来的特产,比如?贝雕小桌屏和螺钿妆盒,妆盒里还放了各色的香皂,方便姑娘们?洗漱。 朗月准备的很用心,特意换了模具,跟市面上售卖的不同,却也没想到几位表嫂表姐妹那么喜欢,甚至连大表嫂都专门来谢她?。 最后弄的她?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宋朗旭能够理?解她?的落差感,以前两兄妹上门来,目之所及都是罗府如?何膏粱锦绣,吃穿用度无不精细,就也习惯如?此,而今锦绣被揭破一角,露出?中间的杂草,最难受的反而是他们?。 宋朗旭只能安慰妹妹:“或许是最近遇到什?么难处了吧,罗舅舅是武将?,从景表哥这一代要转走文官道?,以前的人脉背景用不上,肯定会有几分青黄不接,等熬过去就好了。” 转型的阵痛时刻,本来就是这么难熬。 朗月似乎被安慰到了,心思也就不放到这件事了。 宋朗旭又拜会了几位先生师长,转而去蒋家送礼,他准备的礼物体积大,不提前送到是不行的。 那是一架长约六尺的贝雕屏风,边框饰以檀木,雕刻了各种寓意吉祥的花纹,正中央的图案是湖光山色,描绘的正是照城湖的美?景,湖上一叶扁舟,舟中间的仙人手捧明珠,托举而上,寓意为主家奉上吉祥。 整架屏风不仅是画工好雕工美?,更是难得一见?的精巧之作,要知道?为了这个礼物,宋朗旭提前半年就开始设计草稿,路上还特意放慢行驶速度,就为了让屏风能够安安全全的送到。 宋朗旭找了四骑马车才把屏风拉动?,上面装饰红布,红布不经意掀起一角,上面的璀璨光芒登时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又有新的贝雕屏风送到京城了?” “这又是谁家定的?真好看啊。” “不光好看,图案也很别致呢!” 他们?悄悄的跟着,意图先睹为快,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蒋府的管家看着乌央乌央的一群人涌到自家门口,还以为是闹事的吓了一跳,结果?竟然是少爷的朋友送礼来了!忙不迭的去后院通知少爷,蒋学文这才急匆匆赶来。 上次一别又是大半年,这个阶段的少年本来就长得快,乍一看就有了成人模样,宋朗旭上前去就是一个拥抱,差点把蒋学文撞歪了。 蒋学文龇牙咧嘴,“你可算是来了!我望眼欲穿呢!” “你成亲这种大事,我怎么可能不来?走也要走路来好么?”宋朗旭也龇牙咧嘴的,撞的肩膀生疼,简直就是在互相?伤害。 二人见?面后,这一打闹又找回来以前一起瞎胡闹的感觉,互相?倾诉彼此的近况。蒋学文每天就是读书再读书,没什?么好聊的,反而是宋朗旭,每天都过的精彩。 宋朗旭捡要紧的说了,这才撞了撞蒋学文的胳膊,“新娘子我还没见?过呢,怎么样?” 蒋学文面上升起红霞,一路红到耳朵,结结巴巴的说:“挺,挺好的。” 看他这个样子,宋朗旭就知道?蒋学文还是很喜欢这位姑娘的。 这位姑娘出?身也是勋爵之后,不过逐渐降等到了最末等的男爵,好在家里男丁都争气,个顶个的出?息,要不是看在蒋学文品行纯良的份上,人家还未必肯答应呢。 宋朗旭也就忍不住劝了几句:“夫妻一体,得失与共,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好好对她?,以后你们?两才是互相?扶持到老?的人。” 可别搞什?么歪门斜道?,把好好的姻缘做坏了。 蒋学文正色道?:“这个我知道?,二房三房的人一直传我纨绔的名声,其实我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啊?跟别家比根本排不上号,但就是说的难听?。什?么吃老?本啦不干正经事,其实我都知道?。” 说道?这里蒋学文老?脸又是一红,“可是那姑娘见?过我后,说我其实性子很好,只是找不到方向而已,以后一定会监督我好好上进的.....” 完了完了,蒋学文这回是彻底陷进去了,跑不出?人家姑娘的五指山咯。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宋朗旭也只能恭喜好友,改邪归正咯! 他们?聊了一个多时辰,宋朗旭这才把准新郎官放走,他现在可是忙得很。 刚刚踏出?书房,就看见?蒋爷爷正在花厅里不停的摩挲屏风,连连赞道?:“好东西,好东西啊。” 蒋学文三两步窜到前头,“好东西,要搁我的新房里头。”说着就让人把东西搬走准备布置在新房,惹的蒋爷爷连连跺脚,“借我看几天又会怎么样嘛,看看都不行!” 宋朗旭忙去打圆场,“您要是喜欢,我再重新给您做一件,这次是专门送给您的!”好说歹说这才把人劝走了。 年纪越大,蒋爷爷越是发起了小孩脾性,大概也是心无挂碍,所以越活越年轻,需要人哄着劝着,宋朗旭用一盏贝雕花灯把人哄了回来,蒋爷爷这才高兴起来。 贝雕花灯也是他这次带回来的特产,快要到中秋节了,提着花灯出?游,也是赏心乐事一件。 蒋爷爷听?说有花灯看,乐呵呵的等着石头回家去拿,两人也就顺势问起了照城的见?闻,宋朗旭不意蒋爷爷赋闲已久还对朝廷的事情这么清楚,也就一五一十的答来。 宋朗旭心中一动?,既然如?此,蒋爷爷知不知道?罗家的事? 蒋爷爷是何等人物,立刻就看出?了他的疑问,笑呵呵的说:“说句托大的话,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咱们?两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遇到难处了,就告诉长辈嘛。” “其实,我是想问寿安伯罗家的事情......” 蒋爷爷脸上的笑一收,升起几分兔死?狐悲的感慨来,大家同为勋贵,自然明白勋贵的难处,听?着荣耀显贵,其实手里无权,日子也未必好过。 所以当初老?爷子才会联合三家人共同开办了浩然书院,想要培养旁支和下一代成材。 蒋爷爷叹息过后,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在边境上,险些?吃了一回败仗。敌方突破了防线,差一点就打到边境城上了,好在距离边境城还有十五里的重镇,罗四率重力?挽狂澜,将?敌军击退,也是此战,罗四伤到了腿,日后行走不便。 既然如?此,罗四叔怎么着也该落个荣誉休养,不至于成了现在的样子啊!宋朗旭心生不解,却没有急着打算蒋爷爷的诉说。 蒋爷爷一边说一边暗赞,同样的年纪,他绝对没有宋朗旭能够沉住气,早就嚷嚷开了,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蒋爷爷继续说着,把敌军驱赶出?境后,清点战场,这才发现原来是罗四负责的防线出?了问题,这才让敌军轻易打穿,无论罗四怎么辩解那块防线不该他负责都没用,于是原先的胜仗成了将?功补过,罗四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荣誉。 “负责防线布置的,通晓各处的,绘制布防图的,都是谁?”宋朗旭觉得换防事关重大,怎么可能不确定清楚就胡乱换呢,里头肯定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蒋爷爷竖起食指:“嘘!总布防是敬国公冯兆文,他跟罗家一直不睦,谁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呢!” 边境距离千里,京城反应不及,总之等这边反应过来,事情已经这样了,无可转圜。 宋朗旭只能长叹一口气,“多谢蒋爷爷指点。”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7节 朝廷上的事情他帮不上忙,尽己所能,在生活上帮忙吧。 蒋爷爷本来想提醒他远离寿安伯府免得跟着吃挂落的心也淡了,也罢,如?果?真的一出?事就远离,他也不敢让孙儿跟人深交了。 讲情谊也有讲情谊的好处,至少在困难时会施以援手,而不是避闪不及。 宋朗旭从蒋爷爷这边得了准信,打算多加帮助时,不知不觉也就到了蒋学文正式成亲的日子。 那天格外的热闹,提前一天女方就要把嫁妆送入男方家,寓意晒妆,不依靠男方也能过好日子的意思。嫁妆有足足的六十抬,虽然数量没有那些?八十抬一百抬的多,但都塞的满满当当,扁担都压弯了。 女方晒过后就是男方给的彩礼,蒋爷爷可以说把压箱子的好东西都翻了出?来,整理?一新后就塞进彩礼里,给孙儿添财。 难免有酸溜溜的路人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却被旁人讥笑,要是能吃上这么一口饭,不知道?多少人愿意认蒋爷爷当干爷爷呢!到时候恐怕要从城东,一路排到城西咯~ 第一百零二章 两边都是诚意结亲, 所以把成亲礼办的?热闹又体面,唯一可怜的?就?是蒋学?文?,惨遭五个大舅哥轮番蹂, 躏和为难, 宛如一朵风中的?小白花可怜。 已经成过亲, 这回来看热闹的?周大周二兄弟笑的?格外嚣张, 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啊, 蒋学?文?以前闹他们的?婚礼,这次轮到他们报仇啦! 又是催妆诗又是小游戏,蒋学?文?闯过三关, 好容易才把新娘子接着?,被挤的?东倒西歪衣襟散乱的?蒋学?文?这才杀出?重围, 坐上高头大马准备拜堂去。 宋朗旭作为亲友团,要做的?事情也不少, 要注意仪容仪态和细节,时不时还要挡酒化解为难,秋日的?天气里硬是把热出?一身汗。 蒋学?文?还有心思调侃, “我成亲你能做伴郎,你成亲我也来给你做伴郎!” 宋朗旭白了他一眼, “闭嘴啦你!头带歪了,自己往左边调整一下。” 蒋学?文?闭嘴偷笑,专心骑马了。 不多时就?到蒋府, 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对应的?小厮迎客,虽然人多事多却不杂乱, 忙中有绪。 宋朗旭抹了一把汗,明明事情不大却要想着?尽量做到周全?, 心累啊! 新娘子送去新房后,自有女方亲眷帮着?陪着?,男方需要应酬来拜访的?宾客。 蒋学?文?是他们这一辈头一个成亲的?,自然办的?热闹,好多连蒋爷爷都记不清的?亲戚都来了,来者都是客,沾沾喜气,蒋爷爷也没有生气,反而临时通知人在花园里加桌子椅子,务必要安排下宾客。 前院的?喧闹跟后院没多少关系,后院安静的?多,又有丫头婆子守着?,很是安全?。 新娘子的?娘家姓杨,杨家的?夫人们说了半天话口渴了,正?在找水喝,就?只剩下新娘子的?姐妹们。 新房里宽敞又亮堂,一进门就?能在厅堂看见那副光华闪耀的?屏风,吸引走了八成的?目光。凡是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两眼。 真好看啊! 现在市面上的?贝雕屏风依旧稀少,能够弄到手?的?,说明新郎家里有些门路啊。 这还不算,新房内都会?点?燃龙凤双烛,彻夜到天明,象征白头到头,这里的?双烛台上,还摆了两件格外精巧别致的?花灯灯罩,漂亮又大方,心思灵巧,彰显细节。 新娘子的?姐妹正?在给她描述内里的?布置,最后总结:“看来姐夫还是花了心思的?。”逗的?新娘想捶她又不敢。 说说笑笑间时间就?过去了,到了中午开席的?时候,女眷们和男客们分开落座,在花厅的?两边。 新郎被灌酒,宋朗旭只好挺身而出?,他还提前准备了混合水酒,这才挡住轮番攻势。 酒席过半时,他有些担心独自在女眷席的?妹妹,便打算过去看一眼。绕过了花圃,却看到前头月亮门露出?几片粉色蓝色的?衣袂,似乎有女眷在前头。 他顿时停下脚步,四?处张望,寻到另外一个出?口,从旁边避开了。 女眷这边正?热闹,宋朗旭拜托了罗家三房的?表妹照顾妹妹,不过亲近人也知道她的?情况,不会?刻意做什么。 宋朗月看到哥哥在外面寻她,得意一笑,一溜烟的?跑了出?来,面上的?贝珠面纱随之晃动。 既然去了照城一趟,不免就?要带点?特产回来,宋朗旭就?把贝珠和照城珠穿起来,做了一个简单的?珠子面纱,半遮住她的?脸庞。 也挡一挡她日益增加的?美?丽。 不过宋朗月显然没想到这层,还在得意于她今天不俗的?装扮,坐在她旁边的?表妹可羡慕了,宋朗月也大方应承,回去再重新做一套送给她。 不过她既然这么高兴,宋朗旭的?担忧也就?无了,他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早日归家之类的?,再次转身准备回前院,他顺着?原路返回,结果跨过门槛时,跟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了。 宋朗旭还能站的?稳,对方没他这么大力气,倒退了几步就?摔了。 他一惊,正?要上前去扶人时,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抬起的?手?也只能放下。 竟然是个年轻姑娘,那怎么好直接上手?扶? 好在那姑娘反应极快,手?一撑重新站了起来,扫去衣裳上的?尘埃,低声说:“我无事。” 宋朗旭也只能说:“如果擦伤或者跌伤了,后院可以找管家拿药膏抹一抹。” “不过摔一下罢了,还能摔坏了?”那姑娘展颜一笑,“请自便吧。” 二人错身,分别去了前院后院。 姑娘虽然跌了一下却不重,她掸去灰尘洗干净手?后,正?要若无其事的?去后院,伸进怀里一摸,却发?现原来揣的?手?帕不见了。 姑娘脸色一变,手?帕是贴身之物,丢了怎么使得?她急急忙忙的?转身回去,一路走过之前的?路,总算在墙角发?现了自己的?手?帕,上面还压着?一块石头,防止手?帕被吹走。 姑娘连忙把手?帕重新收入怀里,这才重新去席间。 席面还没散,女眷们聚到一起谈天说地,说起衣裳首饰,丈夫孩子,聊到心头上,说不准又要成几桩好事。 姑娘坐定,旁边的?小表妹凑了上来:“表姐你去哪儿了?” “我去外面净手?,她们聊什么呢?” 小表妹脸上一红,“在聊今天做催妆诗的?几个。” 有些文?采一般的?新郎难免请人捉刀代笔,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拆穿,毕竟图个热闹,但这回新郎连连妙语连珠,难免引人注目。 不过站在人群里的?几个年轻人,里头还有一个更吸引目光的?,明明只是一套简单的?青色衣衫穿在他身上,凭添了几分仙气和玉树临风的?俊朗。 长的?好看的?人,总是要多占几分便宜的?,小姑娘家家的?,难免私下多讨论几分,跟她们讨论哪个姑娘打扮的?好看是一样?的?。 大家一致评定,那个穿青衣的?最好看。 这姑娘听完表妹的?品评,想笑又控制住了,“那你们觉得今天哪个姑娘最好看?装扮的?最出?彩?” “她们说沈家姑娘好看,又有说赵家姑娘好看的?,我觉得罗家的?姑娘最好看!”小表妹说道,把几个姑娘都指了出?来,让表姐也来看看。 这姑娘仔细的?看过全?场的?妙龄女子,突然指着?其中一个说:“要我说的?话,还是这位带了面纱的?姑娘最好看,嗯,这算面纱吗?” 上面坠着?各色晶莹珠子,半遮半掩,却难挡姑娘的?丽色。 小表妹仔细瞧了瞧,试图拨开迷雾见青天,好半天才赞同点?头:“好像是的?,我认真瞧了瞧,这姑娘真是最好看的?。” 光是那双含情妙目,就?足以步入美?人的?行列,更别说五官脸型也生的?标致。 女人也爱看美?人,那姑娘多看了几眼,对方似有所觉,转过来笑了笑,羞的?这边姑娘连忙转头。 不过好看的?人总有些共通之处,这位带面纱的?姑娘跟之前花园里不小心撞到的?人,还真有几分神似...... 那姑娘没多想,毕竟只是偶然碰到。 酒席散后,宾客各自在花园里消磨时间,席间难免就?聊起自家孩子。 有人打听到几个出?色伴郎的?情况,一路问到罗大夫人这里,罗大夫人打着?哈哈:“朗旭这孩子主意正?,一门心思想着?先成家再立业,打算等着?后年的?会?试过了再说。”就?这么给推了回去。 难免有人心里嘀咕,考会?试是何等艰难的?事情!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难,如果真等到考中那天,怕不是都耗了小半辈子?更何况后面还有一层一层的?关卡,每一样?都不简单。 也有人记住了,觉得这是个潜力股,年纪轻轻已经中举,未来登阁拜相也不再话下,如果要投资此刻正?是最佳抄底时间,晚了就?来不及了。 只是大家心内各有计较,不会?当面说出?来。 * 未来会?如何,宋朗旭暂时不知道,他把喝晕的?蒋学?文?安全?送进新房,又让人灌了醒酒汤,这才扶着?石头回家。 这一回累的?够呛,他歇了三天才缓过来,正?想要到底怎么时候返回照城时,一个消息惊的?他差点?冲榻上掉下来。 “啥?先生,你再说一遍?”宋朗旭衣裳都扣错了扣子,左脚鞋子套到了右脚上,他目瞪口呆,再三询问。 急匆匆回来,连家都没来得及回的?敬源先生神情复杂:“是的?,你没听错,皇上召见你。” “我,我有什么好见的??”宋朗旭惊的?从榻上蹦下来,“我犯事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今天迟到了,本来会?被班长批评,结果校长突然说要在办公室见你? 级别跃的?太快,没有喜只有惊。 “当然是真的?,传口谕的?太监才从我家离开呢,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快点?进宫吧。”敬源先生难掩复杂,“你也别慌,应该是为了肥料的?事。” 虽然有户部的?回禀,却也没有亲历者见证的?多,隆庆帝好奇也是应该的?。 被先生这么一分析,宋朗旭放下心头大石,“那我就?不慌了,有事就?好。” 就?怕无缘无故的?。 宋朗旭被拖起来洗漱打扮,临时突击培训了面圣礼仪,就?跟着?敬源一起进了宫。 敬源先生显然对宫里很熟悉,还有心跟前头的?引领太监说话,太监也是客客气气的?回话。 宋朗旭低头盯着?地砖不敢乱瞟,耳朵听着?太监跟先生说话,影视剧里老是形容太监的?嗓音尖利难听,格外刺耳,其实?亲耳听到,顶多是尖利些,难听还是算不上。 御前的?人都是低声敛息的?,谁敢大声说话?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御花园,视野开阔,即使是秋日也遍地都是奇花异草,香氛遍地。 花园的?南角搭了一座凉亭,亭中就?坐着?一个含笑的?中年人。 “敬源许久不见,老家的?事情安顿好了吗?”中年人含笑问道。 敬源上前一步行了全?礼,宋朗旭紧随其后也跟着?行礼,站直了之后敬源才笑着?说:“已经安顿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修族谱而已。” 宋朗旭这才知道先生为了什么回老家,原来是为了这事。 但对面的?隆庆帝显然跟敬源很熟悉,问过了族谱后又问过他的?长辈,一一问候过这才把慈祥的?目光转到宋朗旭身上,“这就?是你的?弟子了?” 敬源谦虚:“弟子不成器,才入门几年没学?到什么东西。” “唉,才几年就?能做出?如此功绩,多学?几年还了得?”隆庆帝连连夸赞,花花轿子人人抬,吹得宋朗旭都怀疑,这说的?真的?是他吗?听着?怎么不像呢? 双方互相客套完了,隆庆帝这才转过身来,“虽然听了许多次,还是想要听听亲历者的?说法?。” 他目带鼓励殷殷期盼,想要听一听第一手?的?资料。 宋朗旭清了清嗓子,说一说他的?经历啊,先从哪儿说起好呢? 当然是要从当初敬源先生的?第一课,何为农说起,如果不是敬源的?点?拨,他也想不到要专研出?这些。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8节 第一百零三章 宋朗旭一边解说, 一边给旁边的人解释来由,以及当初为什么会这么设想?。他早就准备好了全套的说辞以及证据链,京郊他买下?的十几亩田地, 村民, 还有?各种建筑物都是?他的证人。 敬源先生只知道弟子在郊外有?田地, 经常折腾研究怎么丰产, 倒是?没想?到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成果。 隆庆帝冷不丁会提出某个关于?细节问题让他回答,宋朗旭就捡了能说的说了, 他早就预习过?这些问题,不至于?答不上来。 这么问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说完了, 敬源原本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勾起一个笑, “是?好事啊!如果能够全国推广,各种农作物都能丰产, 国库也不会空虚了。” “是?啊,一想?到那个画面?,朕是?真的高兴。”隆庆帝面?上也露出笑意来, “爱卿教出来的好学生,青出于?蓝啊!” “皇上再夸奖, 他可真的要翘尾巴了,孩子可夸不得。”敬源做出孩子被夸奖家长一贯的表情来,连忙谦虚着。 二人互相说着客套话, 宋朗旭这时才能抽空悄悄的看了隆庆帝两眼。作为国家的最高者,隆庆帝的生活养尊处优, 十分惬意,明明五十余岁的年纪, 光看脸却看不出来。 只有?面?上和眼角的几丝皱纹,会提醒他的年纪不轻。 隆庆帝身着明黄色常服,各种配饰一应俱全,他笑起来眼中会透出几分慈祥,如同邻家叔伯一样的亲切。 宋朗旭看清之后,重新?把眼神?挪开?,话题已?经回到他的身上,隆庆帝正说着:“做出这此等?神?物来,朕该赏点什么给你呢?” 重点来了!敬源精神?一振,有?些担心弟子说错话,皇上虽然平易近人,却也不能当着他胡乱说话。 他还没来得及给弟子使眼色,就先听到弟子恭声?回答:“草民做这些,并?不是?想?要金银珠宝,而?是?来自于?先生的教诲,如果能够听到一声?百姓真心的赞扬,一句喜悦的夸奖,足够抵过?千金万银。” 答的不错,敬源想?,表明自己?并?没有?想?要借机索取什么东西,也能够让皇上安心。 但是?,有?功当赏有?过?该罚,如果真的不要任何赏赐,下?面?的人可不会管事实如何,只会议论?纷纷,让皇上难做。 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敬源一定提前安排上“揣摩上意”这一课!只是?现在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全靠弟子随机应变。 果然,隆庆帝叹道:“你不要赏赐,朕可就为难了。” 宋朗旭想?了想?,“皇上宽宥,如果非要给草民什么赏赐,草民想?要借阅藏书阁里的藏书。那才,是?真正无穷的财富,才是?真正的黄金屋。” 隆庆帝一怔后,连连赞了几声?好,和颜悦色的说:“这等?要求朕怎么可能不答应?求知若渴, 国之栋梁,朕还等?着你再多研究出些好东西出来!” 只要皇上一开?口,宋朗旭当即获得国家图书馆的借阅资格,可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要让人高兴激动。 宋朗旭露出发自真心的笑意来,当初他第一次进入敬恒先生的房间,对?那一面?墙的书籍收藏就十分羡慕,恨不能据为己?有?。 等?到自己?有?实力后,虽也极力收藏,却始终赶不上先生的多年积累,如今可算是?有?了弯道超车的机会。 这还不找敬恒先生炫耀一番? 隆庆帝看出他的喜悦来,暗叹真是?个实心眼的,竟然真觉得借阅书籍就是?奖励了。 如果朝堂上都是?这样的人,做事可就简单多了。 隆庆帝又聊起最近看了那些书册,宋朗旭一一作答,隆庆帝才深觉他阅读面?之广,难怪这么爱看书。 这么聊了两刻钟,一直默然站在侧面?的首领太监躬身说时辰不早了,隆庆帝暗道遗憾,却只能先让师徒二人出宫去。 依旧是?那条长长的甬道,红墙金瓦,宋朗旭却有?了欣赏的心思,打量宫墙四壁,静默无声?的侍卫,悄声?对?先生说:“宫内风景真是?雄伟壮观,不虚此行。” 敬源看着这放松警惕的弟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当着小太监的面?又不好说他,只能硬憋出去。 * 师徒两的小动作当然没瞒过?旁边引路的小太监,后续都被呈上隆庆帝的案头,他只是?笑了笑,“少年意气风发,当如是?。” 并?没有?觉得生气。 * 视线再重新?挪回宫墙外,敬源跟弟子一同出宫后乘车归宅,马车上只有?两人,敬源这才叹息到:“你啊,傻人有?傻福,书生气也未必是?坏处。” 不管是?真是?假,立一个沉迷诗书的人设不算坏,总比沉迷于?权利和官职来的好。 敬源叹过?之后又道:“既然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记得多去藏书阁。” “那是?自然。”一想?到藏书阁浩如烟海的典藏,宋朗旭也激动的很。 藏书阁里的书可以借阅不能带走,但好在宋朗旭在这些年的阅读下?,记性大涨,能够记下?个七七八八,回家后自己?再誊抄一遍,逐步增加着自己?的藏书。 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原本返回照城的计划也就被拖延了,宋朗旭只能先给赵师兄去信告知缘由。 藏书阁是?历来皇家藏书的地方?,遍地珍藏孤本,几经战火而?不改,积累越见繁多,对?于?喜欢阅读的人来说,就跟饕餮进入美食宴一样让人高兴,每时每刻都要扑入其中。 宋朗旭日日都会藏书阁报道,如饥似渴的吸收知识海洋里的每一点水分,自然只能先把跟照城联络的事情交给朗月处理。 朗月在照城时已?经锻炼出来了,纵然事务繁杂也难不倒她,还能抽空多看几本哥哥誊抄回来的孤本珍本。 不过?有?件时间让她很是?在意,照城的几样特产在京城和周边热销风靡一时,供不应求。在这种热销中,难免夹杂了一些不良商家,仗着自己?独有?的渠道货源,肆意提价,见人下?菜,碰到出得起钱的就胡乱涨价,让“照城贝雕”的名气蒙上了一层灰。 比如现在。 朗月带来的丫头知道贝雕和螺钿妆盒的成本价,出作坊时根据工艺不同,大约在四十到五十两之间,满打满算加上各种成本一百两顶天了,可是?店里接待的小二一开?口就要了一百五十两,足足翻了三倍。 朗月摇摇头,觉得掌柜要价太黑,利润大头都被掌柜占去了。 她问过?价格正准备走,又听到另外一把声?音问螺钿妆盒什么价格,掌柜嘴皮子一翻,又涨到一百八。 对?面?的姑娘得知价格,问能不能便宜些,掌柜连连叫苦:“姑娘,这东西现在市面?罕有?,物以稀为贵,我拿来的成本价也差不多一百五,还要搭上人情,真没赚多少。不信您到处打听打听去,别家可有?货。” 那姑娘听完就犹豫了,摇摆不定中。 宰冤大头也没有?这么宰的,说涨价就涨价,朗月碰了碰身边的丫头,丫头会意,立刻笑着拉了一把那姑娘的袖子,“表姑娘让我好找!姑娘正在外头等?您呢!” 那姑娘不明所?以,却顺着丫头的力道离开?了柜台,站的远了些,丫头这才悄声?说着店里临时涨价的事,并?表示可以换一家店铺多问问,总比让这种掌柜赚了的好。 那姑娘恍然,连忙谢过?丫头的提醒,盯着朗月若有?所?思,“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姑娘.....” 朗月转过?身来,微微福身,又是?一笑。 “我想?起来了!你是?罗家的姑娘,对?不对??日前蒋家的喜宴,我们见过?。”那姑娘笑着自报家门,“我姓李,是?那天新?娘子那边的亲戚。” 朗月也模模糊糊想?起来一个影子,只是?大家点头之交,交情不深,没留下?深刻印象。 她这才示意丫头介绍自己?,丫头说完,李姑娘何等?机灵,瞧出一点不对?却没有?追问,而?是?笑了笑:“多谢宋妹妹提醒,我这就换一家店再问问。” 两人就此分开?,李姑娘接连换了几家店铺,也没有?寻到合适的贝雕屏风。 她叹着气,“罢了,再另外寻一样礼物吧。” 本来想?找个稀罕玩意作为二叔母的生辰礼,没有?找到也只能罢了。 李姑娘的马车刚要离开?,恰巧又碰到了过?来逛街的蒋学文夫妇,杨氏夫人本来牵着新?婚夫婿的手,心内正甜蜜,却撞见表妹,窘的连忙把手挣脱了。 蒋学文倒是?没想?那么多,一抬眼撞见熟人,神?情自若的打招呼。 杨夫人为了摆脱窘况,只能找表妹搭话给自己?解围:“出来买什么呢?” 李姑娘还没张口,身边的丫头嘴快,已?经先把自家姑娘遍寻不找合适的生辰礼的事说了出来。 蒋学文听完后,立刻表示:“这事好办,我有?一好友,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定然有?办法寻到,我这就找他问问,表妹安心等?我消息就是?。” 李姑娘连忙阻拦:“这样太过?麻烦表姐夫了,市面?上不好找,君子不能夺人所?爱。” “算不上,他家里最多的,说不定就是?这个呢!”蒋学文去问问也不妨事,“新?房里那架巨大的《仙人赐福》就是?他送的,对?别人来说为难,对?他可算不上。” 李姑娘回想?起当初在新?房里看到那架贝雕,精致的巧夺天工,既然表姐夫都打了包票,那就稍微等?一等?也不妨。 蒋学文说干就干,先让李姑娘回家等?消息,自己?也不拖延时间,径直朝着宋宅赶去。 路上,杨夫人轻轻摩挲着夫君的手掌,“谢谢你这么上心。” 对?她上心,才会爱屋及乌,对?她的亲人也上心,杨夫人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丈夫的想?法。 虽然有?着纨绔的外表,同样有?一颗对?在意之人的热切心肠,被他划分进自己?人的范畴,他就会张开?保护的翅膀。 蒋学文一笑,“只是?问一问,又不麻烦,再说了我还没上门去谢过?好友呢。” 杨夫人点了点头,略微透露了几句,“我这表妹,生来多波折,母亲早逝,父亲又出家做了道人,只能依托在二叔和二叔母的膝下?长大,虽然对?她视如己?出,终究没有?在父母身边的自在,做事难免谨慎些。” 像这次二叔母的四十岁生辰,当晚辈的用心准备礼物就行,表妹却需要做到尽善尽美,定要寻到一个出色的礼物才行。 蒋学文听懂了,他说道:“我晓得了!既然咱们都是?亲戚,表妹就是?我的表妹,这个忙我定然帮到底!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屏风,也一定另外找个恰当的礼物。” 杨夫人这才放下?心来,轻轻靠在夫君的肩头。 第一百零四章 不过蒋学文兴冲冲的跑到宋宅, 却?发现?要找的人没在家,正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蒋学文跟朗月也熟悉,也就?直接去问了, 朗月听他说过缘由后, 果然点头答应了。 他们操持作坊那么久, 肯定有一两样自留的精品, 如果蒋学文真心喜欢,割爱也无妨。 蒋学文看着眼前?的精品左看右看都难以抉择, 干脆转头去问自家夫人,到底送哪个?好。 杨夫人仔细看了看,她?自己?是喜欢那副清雅山水画的, 但是送长辈肯定是选寓意吉祥的最好,所?以那副福寿连绵的屏风最佳。 蒋学文就?挑好了屏风, 留下书信让宋朗旭抽空去找他玩,就?先归家去了。 杨夫人回家后又张罗着找合适的礼盒装饰, 一边通知表妹来拿。 李姑娘匆匆赶来,讶然看着眼前?的屏风,木料上乘, 手工精湛,每一处都是精心雕琢, 每一根线条都彰显着工匠的巧思,实在是精品中的精品。 李姑娘惊讶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市面上价值不菲, 怎么能够让表姐搭了人情又搭银子?她?执意要给银子,杨夫人却?说:“夫君从好友处取来也没花钱, 我要是收钱成了什么样子?真心要谢,不如亲手做点什么吧。” 李姑娘只好记下, 又想着以桌屏换桌屏,打算亲手做一扇绣花桌屏。不过在那儿之前?,还是需要先登门道谢的。 结果等到几人一碰面,李姑娘更惊讶了,脱口?而出:“竟然是宋姑娘你?” 缘分可真是奇妙,能够让人短时间内碰见三次,但李姑娘转念一想,又像是冥冥之中早有前?因。 杨夫人看两人早就?认识,也忍不住笑:“这才是巧了呢!竟然这样也能撞见。” 李姑娘也说:“是啊,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李骄杨,在家中排行老大。” 宋朗月也介绍自己?,互相论过年纪后,才发现?李骄杨年龄更大,她?就?称呼朗月为宋妹妹。 朗月难得有同龄女孩一起交流玩耍,难免有些?高兴,三人一起交流,更发现?彼此见识广阔,博闻广记,谁要是提出某个?想法,对方都能跟上思路。 不由得越说越是高兴。 比如现?在杨夫人提到某本?古籍,她?只是在幼年见过一回,年岁久远后早就?忘了名称,朗月却?能根据只言片语准确寻到书册的名字,甚至还起身去书房里,找到了手抄的上册。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79节 杨夫人一接过来,险些?尖叫出声,爱不释手的抚摸封面:“就?是这本?就?是这本?!朗月你是怎么找到的?” 朗月在随身笔记上写道,这是她?哥哥刚刚誊抄回来的,她?自己?也正新鲜着呢,最近反复看了好几遍,每一遍都有新的感受。 杨夫人小心的抚摸封面,“难怪啊,我后面便寻不着,想了好多办法。我哥哥也帮着找过好多次,还是没找到,如今竟然能够巧合的遇上,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杨夫人侧头,“骄杨也想看对吧?待我誊抄完就?给你。” 李骄杨不好意思的笑,“那表姐可要快点。” 她?也想看的很。 三人商量好该如何轮换誊抄后,时辰也不早了,杨夫人就?起身告辞,在大门口?正要驾着马车离开,先看到另外一架马车停在门口?,有人喊着:“朗月,你怎么出门来了?” 杨夫人回头一瞧,正好看见夫君成日念叨的至交好友,正惊讶的看过来。 不过,杨夫人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发现?两兄妹不光是五官相似,连举止都有几分相像。朗月妹妹生的格外美貌绝伦,哥哥也不差,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朗月上前?跟哥哥问候,身边丫鬟帮着解释杨夫人的来意,哥哥忙看过来:“是我失礼了,学文之前?留下了书信,我却?没时间去看望嫂夫人。” 杨夫人客套道:“忙正事要紧,我们这边不过些?许小事,找朗月妹妹也能解决的。” 对方笑了笑:“既然如此,也就?麻烦嫂夫人了,朗月平时不怎么出门,有劳嫂夫人多找她?聊天。” 杨夫人连连点头,笑着道别后,马车行远后看着两兄妹一起进了门内。 杨夫人先把表妹送回家,捧着书册归家后,正在誊抄,听得夫君回来,连忙把今日的事情说了,还说有机会该出来聚一聚。 看到夫君神色无异,杨夫人终于小心翼翼的问:“宋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的才情如此的见识,偏偏不能发生,犹如明珠暗投白玉蒙尘,也让人分外心疼。 蒋学文也惋惜过无数遍:“听说是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病愈后就?这样了,遍寻名医也没有效果,也只能保持现?在的样子。”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然城内又要多一名风采斐然的女子,我也能早点跟宋姑娘认识。”杨夫人说完又道:“不过看宋姑娘现?在心胸豁达,气魄开朗的样子,就?知道对她?不过是一点小挫折而已。” 遇到挫折最怕自苦,越想越是过不去那个?坎,其实跳开来,不过人生路程一点小小的暂停而已。 蒋学文也点头:“我也觉得,朗月妹妹很想得开。”他又忍不住夸奖:“当然,也是我兄弟引导的好,他的功劳可少不了。” 杨夫人于是斜眼睨他,天天夸自己?朋友,朋友已经?攀登上乡试的顶峰,怎么没见夫君有什么成就?呢? 蒋学文连忙讨饶,他好容易费劲扒拉考上秀才,再继续科举,难度真的有点大! 不过他又忍不住说:“不过朗旭得了去藏书阁借阅的资格,我也能跟着沾光,没准明年就?中了!” “藏书阁?!难怪啊!”杨夫人望向?手中的书册,原来是从藏书阁里拿到的,这回她?是真羡慕了。 对于好书人来说,藏书阁就?是梦想中的圣地啊。杨夫人暗暗打主意,要搭上夫君的顺风车,多看点。 * 宋朗旭看到妹妹能多两个?朋友也很是高兴,絮絮叨叨说着让她?们多出门去玩,朗月嗔怪的拍了他一下,示意问他家里的事情谁管? 宋朗旭忍痛说:“等过一阵子,我就?不会天天去看书了。”看完书也是需要消化的,不能光吸收。 他打算先停下来。 朗月顿了顿,也是,如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照城的一年多里,她?深深领悟到这个?道理。 提到照城,朗月又想起先前?的照城特产定价问题,想到差点被坑的李骄杨姑娘,想要寻一个?稳妥解决办法。 能不能统一定价,再明码标价呢? 宋朗旭欣慰于妹妹能够发现?问题,主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是他不得不告诉她?此法的漏洞。 “可能性不大。因为对于每个?商家来说,其实成本?都不一样,运输人力?铺子租金都会算到里面去,然后跟着这些?来定价,举个?例子,送到京城跟送到咱们清水县的贝雕,能够卖一个?价吗?显然去清水县会花费更多成本?。”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有胆子喊高价的铺子,都是那种?位置好装潢高档的铺子?” 朗月低头一思索,发现?果真如此,那些?铺子的小二?都特别热情周到,服务全面。 她?又想,既然控制不了这些?,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开铺子呢!还能省下中间商。 宋朗旭暗赞妹妹机智,“所?以啊,师兄让我多留下几天,其实也有让我寻个?合适铺子的意思,最好面积够大,然后直接买下来。” 买下铺子也能铺开更广的摊子,不会受到经?销商钳制。 只是宋朗旭万万没想到,京城居大不易这句话从古到今都管用,他打听过的铺子贵的上万两,便宜的几千两,都不是现?在的照城衙门能够挤出钱的,所?以只能暂时搁置。 朗月有点沮丧,随即又振奋起来,凭着现?在贝雕的吸金能力?,再多攒攒没准就?够了!到时候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是啊,再等等,时间问题而已。”宋朗旭对此非常有信心。 * 留在京城的日子,平静而安稳,最大的烦恼就?是狂化的敬源先生。 大概是上次面圣的事情,让敬源先生危机徒生,觉得学生不能光读书,于是一股脑的把相关知识想要灌输进他脑子里,听的人头都大的。 他知道先生是为了他好,只能咬着牙拼命记下。 一转眼天气就?开始转凉,落叶撒了满地,一阵风吹过,就?会带起几丝凉意,宋朗旭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觉得要提前?把冬袄翻出来了。 他刚到家,就?看到蒋学文愁眉苦脸在书房里坐着,手里拿着几叠纸张,是他刚写完的功课。 看到他过来后,蒋学文立马变脸笑逐颜开,“朗旭你回来了!上次我看过的那本?《阅微集》在哪儿呢?” 宋朗旭替他翻找出对应的书册,看着蒋学文挂在眼下大大的黑眼圈,忍不住劝道:“会试还有大半年,你也不用把自己?逼的太?紧,这是几天没睡啊?” 蒋学文连忙照镜子:“这么明显吗?”他左看右看,自己?英俊的脸上挂了黑眼圈真是显得格外颓废,只是没办法,考中了才有资格。 “我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虽然有爵位能继承,但二?房三房的人也是虎视眈眈,想着拿我的错处,我如果不出色些?,怎么能够顺利从爷爷手里接过担子?” 加上朝堂上一直重文轻武,不能出门打仗的武将,等于没有权力?,蒋学文想要支撑门楣,还有很多路要走?。 宋朗旭也就?不劝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不过几日之后,蒋家又办了一次赏枫宴,邀请他前?去。 第一百零五章 赏枫宴是小型的, 只有亲近的人家得了?请柬,地点就?在蒋宅的后院。后院里遍植枫树,正?是红艳艳好看的时候, 宋朗旭想到自己最近忙着阅读, 也该好好的松泛松泛, 也就?按时赴约。 等他带着朗月进了?后园, 先把她送到女?眷们待的芳草汀时,意外看到路过的女?眷都带着一层珠子串成的面纱, 上面装饰着各色珠玉,五彩缤纷各不相同。 有了?一层面纱,就?多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更能衬托出女?子的一双清凌凌的妙目。 朗月看到哥哥停下脚步,眨着眼睛示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朗旭转过来笑,“没想到我妹妹也当了?一回时尚领头人, 瞧。” 朗月今天出门也带了?珠子面纱,只是略微简单些,一张望园子里全是同样的装扮, 也没忍住笑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让朗月留神多跟在杨夫人身边, 杨夫人自会照顾好她的。 朗月低头应是,朝着芳草汀去了?。 宋朗旭则是去了?男客们所在的玉树阁,里头待着的客人以?蒋家的二房三?房和旁支为?主。 一进门, 就?能看到众星捧月的蒋学文?被团团围住,所有人都在追捧奉承他, 说着各种的好话。 虽然?蒋学文?一直保持着微笑,熟悉的人却能从眼角眉梢看出他的不耐烦。 宋朗旭老神在在的欣赏了?一会儿, 没有打扰他的愉快时光,蒋学文?却抢先一步发现了?他,夸张大笑:“你可算是来了?!”然?后把人拉进了?包围圈。 面对集体?围攻,宋朗旭不慌不乱,有条不紊,还能把一干人等都应付的周到。 这些人总算说完了?,他们两得了?清静,蒋学文?小声说:“还有人管我借算学书,我都借口说没了?。” “市面上也有许多算学书啊,怎么还要问?你借?明年可是要考试的。”宋朗旭同样低声说。 “我听说明年的会试,算学和杂务要加大重量,如果算学考得好的,可以?授予六部的官职....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也算是一条出路,听说是谢大人提议的。” 宋朗旭惊喜的哎呀一声:“谢师兄要回来了??!” 掐指一算,好像谢雪斋的任期的确快满了?,估计会很快进京述职,师兄弟就?能团聚了?。 只可惜赵辰之还在照城待着呢。 蒋学文?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茬,我也是听爷爷说的,□□不离吧。” “既然?如此,到时候替你引荐引荐,不过我估计着,谢师兄应该不会插手考试,顶多是知道此事。” 因为?考算学这事本就?是谢雪斋提议的,出现成果了?他也要相应的避嫌。 “这样就?够了?,至少?有点思路,谢了?兄弟!”蒋学文?得了?准信,心?内安定多了?。 既有谢大人的指点,又有好友的读书笔记,这回还不中,他把蒋字倒过来写! 他们两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偶尔还开怀大笑气氛融洽,可酸坏了?旁边的蒋家人。旁系也就?算了?,二房三?房的尤其不服气。 他们自认跟蒋学文?关系最近,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根同源,凭什么不亲近他们,却跟一个外人说说笑笑? 二房的公子说话犹如打翻了?十坛老陈醋:“大哥怎么能这样子?不过是个没家没业的贫家,也值得他这么热切?我们又算是什么?一笔又写不出两个蒋字,我们才是他的亲兄弟。” 三?房人淡淡阻拦:“三?哥慎言!人家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人,前年的解元,就?是此人。” 二房一窒,却不肯改口:“解元又能算什么?每隔几年就?会出一个,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出将入相,站在朝堂上的。我们可是国公府的后人,先祖为?了?朝廷出生入死?,血脉无?比尊贵。” “也只有这些没家底的平民,才会拼着老命的想要考科举,我们可用不着这样,等着恩荫就?行了?。” 三?房的又说:“那?你可小瞧人家了?,最近朝廷上不是在商议要调六部的人去一个新的部门,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调去新衙门。” 新衙门听说是专管农业增产的,不论是器具还是方法,凡是涉及到这些的都归新衙门管。新衙门新气象,自然?需要不少?的人手,最好是熟手,能够直接上手管事的。 三?房人也得了?这个消息,主事人一直在工部当个不大不小的员外郎,正?在费心?扒拉的钻营,试图在中间得个好位置。听闻此言,三?房的公子立刻竖起?了?耳朵,眼神热切。 二房公子却在此时停下,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三?房的只好低头认怂,二房这才继续说:“而这个新衙门,最初就?是来自这位宋举人师兄的政绩,听说他本人在里面也立下不小的功劳,得过皇上亲自的召见?。” 要不然?人家还在考科举攀登仕途,一准就?封官上任了?,还在皇上面前挂了?号,哪儿还会跟他们这些人坐在这里掰扯? 二房公子看的清楚,祖宗余荫的确有,却跟他们这些旁支没什么关系,一旦等到蒋学文?继承爵位,他们分府另过,只有日渐沉寂泯然?众人的份儿。 三?房的公子呆了?呆,低头思索,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酸话。 宋朗旭并?不知道这些背后的故事,还想着谢师兄即将回京的喜悦中。 * 芳草汀这边,女?眷们投壶行射,吟诗作乐,一片其乐融融。 杨夫人请的都是自己的熟人,自然?没什么人说酸话怪话,反而开始讨论起?京城中的流行。 上次朗月带着面纱出席过喜宴,她们别的不说,心?里暗暗记下,觉得既好看又优雅,如果哪天状态不好,还能遮一遮,于是就?在女?眷中流行起?来,今天好几个闺秀就?带了?面纱出席。 结果又撞上正?主,正?主也戴了?面纱,难免有点不自在起?来。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0节 朗月也看到了?,在笔记上写了?点什么,杨夫人看完之后站起?来笑着说:“巧了?,今天看到各位姑娘,我倒是想起?一个新鲜花活来,叫做主题聚会。” “什么是主题聚会?” “比如春天里最好的主题就?是花卉,咱们穿的戴的,最好就?是有花朵图案的衣裳首饰,这不是很有意思吗?比干巴巴的玩有趣多了?。”杨夫人继续笑,“今天来的也巧,有一半人都带了?面纱,主题就?改做面纱,好不好?” “没有面纱的也不急,我们可以?现场制作。” 杨夫人已经吩咐人去库房里取各色薄纱来,一张薄纱稍微剪裁缝合,加上珠玉就?是一张面纱,快的很,听说还有这样的活动,各位姑娘们都乐了?起?来,还能展示自己的巧思,何乐不为?呢? 她们当即操着小剪刀裁剪起?来,挑选了?自己喜欢的装饰戴在上面,没一会儿就?做出好多面纱来。 李骄杨正?在摆弄手里的薄纱,宋朗月过来凑趣帮忙,她的女?工不精但审美很好,很快就?替李骄杨做出一张合适的面纱,戴在面上增光添彩。 李骄杨得意一笑,把面纱带在脸上,仔细照镜子端详。 不多时就?到了?正?午饭点,客人们各自在花厅用饭,饭后有人会小憩片刻,有人更愿意去花园里待着赏枫叶。 李骄杨不想呆在人多的地方,于是坐在枫树下的石头上赏景,看着片片落叶从天而降,意境唯美。 不论夏日里如何灿烂,这些叶子终究是要落下,再被碾做尘埃的。李骄杨正?沉浸在伤怀中,肩膀突然?被人一拍,有人靠过来喊了?一声:“朗月?” 李骄杨连忙回头,却看到一青年站在自己背后,看清面容后蓦然?一愣,“抱歉李姑娘,是我认错人了?。” 李骄杨抚摸过自己的肩头,才想起?刚才朗月去了?花丛,怕弄脏披风所以?交到她手上,大概正?是披风让他认错人了?。 李骄杨并?没生气,“无?事,朗月在前面。”她指明了?方向。 宋朗旭想起?之前,也是在蒋家不慎撞到了?李姑娘,李姑娘也是同样的口吻说着无?事,他便忍不住说:“我总是在说抱歉,李姑娘也总是在说无?事。” 李骄杨显然?也想起?旧事,“那?我应该换个说法?非常有事,特别有事?”她还没说完,自己也先笑了?。 这一笑就?冲淡了?她身上的几分寂寥感,也显得鲜活起?来。 宋朗旭松了?口气。 刚才他远远就?看见?一个寂寞的背影,又有披风露出的一角,以?为?是朗月在闷闷不乐,只想着上前排解,没想到却认错了?人。 虽然?认错了?人,却不能干看着不管,毕竟朗月跟李姑娘玩的不错,品行上佳。 “看这枝枫叶,落下的形状像不像星星?”他捡起?一张枫叶,反复的观看,煞有介事。 李骄杨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哪儿跟星星像了?,再说星星什么形状,谁又见?过? “这几个尖角,还有绚丽的颜色,不就?是十足的像?”宋朗旭举起?枫叶望向太阳,金色的太阳光撒下来,李骄杨恍惚间,真的见?到了?星光。 身边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细细密密,李骄杨如果不细听都分辨不出,她回头就?见?到宋朗月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同时更轻的朝着前方走去,似乎要恶作剧。 李骄杨屏住呼吸,期待后面的戏码。 可惜的是,还没等她靠近,宋朗旭已经笃定的喊道:“朗月!你又要干嘛?”声音非常有底气。 李骄杨本来以?为?被识破恶作剧意图,朗月就?会放弃行动,谁知道她眼珠一转,立刻从地面抓起?几捧落叶,兜头兜脑的撒过去,落叶纷纷,全都撒在衣间。 “好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撒我,你也跑不掉!”宋朗旭立刻抓起?落叶反击,小树林全是飞舞的落叶。 落叶仗打了?一会儿,朗月体?力终究弱了?一筹,她气喘吁吁的停了?一下,然?后把旁边看戏的李姑娘也拉入了?战场,以?二对一,这才勉强战了?个平局。 刚巧路过的蒋学文?一看这个情况,立刻拉着自家夫人进来企图逆转局势,可是杨夫人坚决不从跟表妹统一战线,于是又变成了?三?对二。 痛痛快快的玩了?半个时辰,人人都是精疲力尽,只剩下喘气的份,但同样,笑容也在脸上泛滥。 蒋学文?宣布来日再战,回房间收拾衣着,杨夫人叉腰笑道:“今天玩的痛快!走,先去换衣裳。” 李骄杨平定自己的呼吸,想起?自己刚才跟往常大相径庭的行为?,不禁羞红了?脸,觉得自己举止完全出乎了?往日的闺秀教育。 “这有什么!”杨夫人说:“以?前我也信那?套,什么平心?静气,举止有度,自己先把自己捆住了?,现在才觉得,我高兴我乐意就?是最大的度!在范围内让自己过的最好,这辈子才不枉了?。” “可是这样,外人会议论的.....” “他们且议论他们的去!难道还能替我过日子?最后吃苦受累的还不是我自己。”杨夫人冷哼,“议论要听,但不能往心?里去。” 真是这样吗?李骄杨看着以?前循规蹈矩的表姐,再看眼前神采飞扬的女?子,真像是变了?个人。 或许,真的有道理吧。 * 赏枫宴后,各自归家。李骄杨也踏上回家的马车,路上三?妹几次欲言又止,李骄杨却没在意。 有话就?说,不想说不就?说,难道还要追着追着问?吗? 一直拖延到回房,李三?姑娘看到四下无?人,这才忧心?忡忡道:“大姐姐,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你是不是有些,看上了?宋家的公子?” 说着说着嘴一扁,都快哭了?。 李骄杨不意三?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过于荒谬以?至于她都笑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说啊?倒把我吓一跳。” 简直是出人意料。 李三?姑娘继续扁着嘴:“最近你经常去找宋姑娘玩,一玩就?是一整天,我好几次找你都没找到人。” “我就?是去找宋姑娘玩,不可以?吗?她是个妙人,心?中自有丘壑,奇思妙想不断,又有表姐表姐夫这层关系,怎么不能去啊?” 再说了?,宋姑娘生的是真好看!光盯着都能多吃几碗饭,谁说女?人不爱看美人呢? 三?姑娘仔细想了?想今天见?到的宋姑娘,不由得点点头,随即松了?气的样子:“那?就?好,我担心?大姐姐真看上宋公子了?,他不好,配不上大姐姐。” 李骄杨不禁讶然?失笑,“哪儿不好了??不论是人品还是才学,样样都是顶尖,难道还有更出色的?就?是一时家世不显赫,可也前程似锦,登高有望,缺的不过一点时间而已。” 李三?姑娘纠结说:“可是我娘说,陪潜力股奋斗是最不值的,谁知道等多久?等人功成名就?时,姑娘家的青春也被耗光了?,不值得。” “人生有的先甜后苦,有的先苦后甜,如果让我选,我肯定选先苦后甜。”李骄杨说完后,“好了?好了?,越发说的远了?,都是没影的事还拿来说嘴。今天只是我们姐妹闲话,听过就?忘了?,可不许再念叨。” 李三?姑娘怏怏点头,不再记挂此事。 但既然?李三?姑娘都能看出来,李家的长辈岂能看不出来?眼看着姑娘经常去找宋姑娘玩,难免有些动了?心?思。 要说门第,自然?是不般配的,他们可是有爵位的人家,嫁娶自然?要从同样的人里选,大姑娘又是样样都好品行上佳,做皇妃也使得。 但是偏偏她有一样短处,父亲选择出家做道人,与继承爵位无?缘,短了?旁人一截。 李二夫人纠结来纠结去,觉得如果选了?此等人家,少?不了?就?是一个苛待侄女?的过错。 纠结啊。 李二夫人打算看看再说,没准是她误会了?呢! 第一百零六章 大雪纷飞, 一?片素白?,京城内人人都躲在家里避雪躲避严寒,偏偏这时候, 城门口的茶楼边, 站了一?个身?穿斗篷的人, 遥遥望着城外的方向。 小二搓着手, 几次劝人先进室内等,那人都微微摇头, 只是不停。 真是不怕冷,小二腹诽,知道自己拦不住也就放过了。 雪白?的一?片天地中?, 慢慢驶来几个小黑点,小黑点再近些?, 就能看清是几辆马车徐徐而来,更?近些?了, 能看到马车上有?人大笑着跳下来,跟路口等候的人拥抱起来。 “师兄,可算是回来了!”宋朗旭冻的耳朵通红, 却咧开笑来,“走, 先喝口热茶再回去。” 谢雪斋嗔怪着:“下这么大的雪,怎么不进去避一?避?” “我着急啊,再说也没等多久。”宋朗旭把人往里面迎, 茶楼里早就准备好了炭盆热茶,烘的暖洋洋, 一?进门就让人觉得放松下来。 谢雪斋脱下斗篷,抖落上面的雪花, 叹慰道:“你送的这个鸭绒斗篷倒是真暖和,也轻便,比皮裘之类好多了,果真是奇思妙想。” 宋朗旭坦然:“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书看得多也就想的多,真正做事还是要靠赵师兄操持,没他?忙前忙后,怎么会做出来?” 谢雪斋就忍不住笑:“你少给辰之请功劳,他?的书信也一?个劲的夸你思维广阔,能想人不能想,用你的话说,你们两这是商业互夸呢!” 宋朗旭就笑,他?脸皮现在是练出来了,不怕夸。 谢雪斋初初回京,对京城内的形势掌握不准确,担心他?有?为难之处,敬恒先生这才安排宋朗旭早早守候在此处,将重要的事情一?一?告知。 谢雪斋听过后,沉吟着道:“我知道了,定会小心行事的。” 他?能平步青云,靠的就是立身?正和从不偏私,选了这条路就要坚持走下去。 看到他?心思坚定,宋朗旭也就放心了。 “嫂夫人定然等你了,师兄先归家去吧。”说完事情,人也暖和过来,宋朗旭就要送师兄先行回家。 他?们一?起下楼梯,宋朗旭还没留心到,谢雪斋先敏锐发觉有?人在盯着他?们,他?一?告诉宋朗旭,宋朗旭皱起眉头,他?出来接师兄回城,光明正大,谁没事还跟踪他?们? 谢雪斋道,“不慌,或许是巧合碰上的,待我试一?试。” 他?故意加快脚步,在走廊拐弯时又放慢脚步,对方闪避不及,露出了半个身?子,就被谢雪斋认了出来。 “这不是李大人吗?”谢雪斋皱紧眉头,思索最近跟李大人或者其姻亲有?没有?交集,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宋朗旭更?不认识什?么李大人,那此人跑来看他?们做什?么? 谢雪斋搞不清楚,也就不去思考了,如果对方有?什?么目的,早晚会暴露出来,一?动不如一?静,耐心即可。 他?跟师弟在茶楼门口分别?,谢雪斋故意放慢了马车速度,观察着李大人的动向,没想到对方没继续跟着他?,反而追上了师弟? 噫?难道这里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宋朗旭则是发现对方一?路跟着他?,他?停下马车去路边买东西,对方也要听下来,他?心道最近深居简出也没有?参加过聚会,难道还能得罪什?么人吗? 等他?回到家里,再让石头反过去跟踪,石头一?路小心的跟上去,终于发现了那位李大人的宅邸。 听过消息后,宋朗旭百思不得其解,他?跟这位大人可以说是毫无?交集,好端端的跟着他?干嘛? 还是说,为了新衙门的事? 最近新成立了一?个丰产司,从户部工部分出一?部分人手,打算专门研究丰产的事,虽然这个提议的来源出自他?,可他?没有?权限能够干涉人手的选择,如果李大人是想走门路,那可就打错了主意。 对方没有?上门递帖子,宋朗旭也就假作?不知,继续闭门读书的生活。 却不曾想,对方另有?所图。 李大人亲自看了一?回真人后,觉得自家侄女?眼光很是不错,不论?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选,至于没有?官职这点更?是不值一?提。 再说了,科举不易,许多人都要熬到岁数一?把才能考中?,四十岁前中?进士已经是青年才俊了。 这还不到二十的举人,大大的炙手可热,如果真等考中?会试进了殿试,还有?他?们考虑的份儿? 李大人一?通分析,讲优劣说的清清楚楚,李二夫人有?些?犹豫,“难道没有?更?好的吗?就是在勋贵人家里找个次子三子,方不辜负骄杨这些?年的所学,小门小户的,我担心她受委屈。” “嗨!袭爵的嫡长子看不上骄杨,不袭爵的旁支我们看不上他?们,再说了,小门小户也有?他?的好处,事少人少,我们只要厚厚陪嫁,给骄杨撑腰,哪儿过不好日子?” “那些?旁支们,虽有?祖宗余荫,可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立足,没本事也就是吃老本,这现成有?本事的,何必弃优选劣呢?”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1节 一?番话终于把李二夫人说服了,她点点头,“好,过些?日子我去找罗大夫人探探口风,他?们是舅家,应该清楚是否婚配的。” 李大人沉吟着,“还是我先去找敬源先生问一?问吧,师父更?清楚这些?事。” 说到敬源先生,李大人又想到敬恒门下的谢雪斋,也是个年纪轻轻高中?的,在朝堂沉浮十余年,官位已经比他?还高。 前程似锦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李大人更?加中?意了。 * 李大人主意一?定,递了拜帖去找敬源先生,敬源先生还有?些?不明所以,跟各位大人并无?交集,怎么好端端的上门拜访? 谢雪斋刚好也在,就把日前在茶楼撞见李大人的事情说了,怕不是为了谋求官位来的。 谢雪斋隐隐有?感,这个丰产司的司主位置悬而未决,空置了好几月,很多人使劲钻营都没见成效,怕不是提前为他?准备的? 既然如此他?不好出面见人,免得对方开口求情,躲在了侧厅。 敬源一?脸无?奈的接待了李大人,一?杯碧螺春都喝的变了颜色,李大人的话题还在装潢上打转,敬源笑的脸都僵了,无?数次举起茶杯,对方好似都没明白?他?的意思。 无?奈何,敬源先生只能挑破,“老夫如今是个闲散人,只能呆在家中?教书育人,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会呢?先生的弟子各个高才,人中?龙凤。”李大人终于把核心意思表达出来,“不过年岁渐长,也不能光读书,成家立业也是很重要的......” * 敬源把客人送走,谢雪斋这才转身?从侧厅出来,“怎么样?他?没开口说罢?” 敬源脸上神情古怪的很,像是想笑又硬是憋住,最后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定格:“一?家有?子百家求,李大人是上门来问你师弟亲事的!” 谢雪斋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原来如此!”随后也笑了起来,笑自己想太多。 敬源笑的更?开心,笑过之后揉着肚子,“也罢,师父也是父,我也该关心关心弟子的终身?大事,找日子问一?问他?有?什?么想法。” 有?人觉得自家师弟是良才美玉,谢雪斋也同样与有?荣焉。 * 敬源并不耽误时间,直接告诉了弟子,听的宋朗旭都是一?惊,重复问道:“亲事?对我?先生没听错没领悟错?” 敬源气的吹胡子瞪眼,“人家找我的弟子,我还有?几个弟子啊?” 宋朗旭摸头不好意思,他?是开山大弟子这事,他?当然记得。只是突兀遇到这种?事,有?点难以置信。 “别?光笑,你对人家姑娘到底什?么想法?如果有?意,就接下好意,如果无?意就早日回绝。”敬源认真道:“姑娘不比男子,名声珍贵的很,可不能随意戏弄对待,自该珍而重之。就算你是我弟子,我也怎么说。” 宋朗旭想了想谨慎回答:“要说李姑娘,自然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性?情好人品好,没一?处不是完美无?缺的,只是我如果贸然答应,是我高攀人家,也该问一?问人家姑娘的想法。” “也好,成亲是结缘,该当两厢情愿才好。”敬源拍板,“找个日子,去城外的寺庙上香见一?见。” 虽然现在盲婚哑嫁的夫妻为数不少,为了子女?的幸福考虑,依旧会有?人家让儿女?婚前相看,彼此先了解了解,如果无?意的话,就此一?拍两散,彼此装做没这事,也免得损了名声。 敬源就挑了个日子,让李家人一?起去城外的大慈寺碰个面。 李骄杨经常也会陪着二叔母一?起上香礼佛,对于女?眷来说是难得的踏青机会,只是最近天气不好,二叔母怎么还要去城外上香,而不是在城内拜佛呢? 二叔母又亲自捧上全新的衣饰,这其中?有?一?只金合欢的发簪,别?致又精巧,花瓣花蕊精细可见。 李三姑娘羡慕的看了几眼,连连嚷着她也想要,却被二叔母的眼色拦住了。 李骄杨似有?所悟,这场礼佛怕是另有?原因?,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二叔母却先道:“只是去礼佛,看一?看。” 看看彼此的诚意,真要走到最后一?步,可是早得很呢。他?们家的姑娘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嫁了。 面对二叔母的期待,李骄杨只能先压下话头。 他?们一?路赶到大慈寺,李骄杨下车后,却先见到一?个意外的身?影,朗月正穿着斗篷,站在大门口。 她怎么也来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朗月的哥哥也来了,李骄杨眼中?撞见了那个身?影,红霞不知不觉攀上了耳垂,手指开始搅着衣角。 两拨人碰面后,还要装做巧遇,热情邀请一?起进佛堂上香,上过香后,李大人装做繁忙的样子, “我们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家家的,先去旁边的树林里逛一?逛。” 惨遭降龄的宋朗旭点点头,跟李骄杨李三姑娘一?起到了寺庙的外围,那里有?一?大片的梅花,正是开的茂盛时。 李三姑娘还有?些?懵懂,一?门心思的欣赏梅花的皎洁,朗月却好像看出点什?么,促狭的对着哥哥笑。 在梅林里转了转,朗月已经拉着李三姑娘落后十余步,让二人独处。 梅香浮动无?处不在,夹杂着冰雪寒冷的气息,吸进肺里是冷冽的香气,让人格外的清醒。李骄杨伸出手弹掉花瓣上的雪水,“万物?萧瑟,唯有?梅花绽放,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寂寞?” 天地之间只有?自己,难道不会伤心吗? “她怎么会寂寞?”宋朗旭认真回答,“李姑娘听过一?句话吗,阴尽必有?阳,严寒是暖春的预兆。梅花才是真正的春天使者,第一?个探头来报晓春天。等到梅花谢后,桃花杏花梨花,才会踏着步伐,慢慢带来整个春天,绝望到了尽头,就会慢慢生出希望来。” “真的会吗?” “当然。” 李骄杨揽过一?枝梅花,轻轻的嗅了嗅,香气弥漫,沁人心脾。从前斯通见惯的景色,一?下子动人明媚起来。 朗月在后面偷偷笑了起来。 这次碰面,彼此都很满意,李二夫人回程路上,嘴角就没放下过。 李骄杨却是高兴中?透出几丝忐忑,她自然是满意的,只是心有?挂碍,有?桩烦恼没处诉说。 * 哥哥似乎不高兴? 面对递到面前的纸条,宋朗旭读过后,收起面上的担忧,故意笑着:“是啊,我担心妹妹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高兴还来不及呢!宋朗月刷刷写?下自己的心态,反正她是认准这个嫂子了,别?人都不行。 “好吧好吧,哥哥只能竭尽全力去争取了。”宋朗旭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把心头万千思绪暂且压下。 第一百零七章 李骄杨回到家?中, 跟二叔他们分别后准备回自己的院子?,没想到堂妹主动凑了过?来,笑容里含着十足的揶揄, “大姐姐怎么样, 还满意吗?” 李骄杨不由得嘴角上翘, 又努力压下来, “瞎说什么呢,今天?就是出去上香拜佛而?已。” “好吧好吧, 我?知道。”李三姑娘做了个闭嘴的姿势,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懂的,这种?事情不好出去乱说。 李骄杨答过?妹妹后, 又好像想起什么,“对了, 骄林骄枫他们两个呢?” 李骄林和李骄枫都?是她的弟弟,一对双胞胎兄弟, 也?是李府里出名的混世魔王。 “应该是奶娘带着呢,他们也?有七八岁了,正是好玩的时候呢。”李三姑娘说:“前天?还说让我? 教?他们学画, 颜料还没拿到,一转眼人就跑了没影了。” “那我?去看看他们。” 李三姑娘并没有拦着, 这对双胞胎兄弟可以说是整个李府的心肝宝贝,又是调皮好动的时刻,离不得人, 李骄杨出门后回来,一定会先去看他们, 从不懈怠。 望着大姐姐的背影,李三姑娘在感慨之余又想到, 等到大姐姐出嫁后,回娘家?的机会少了,能看望弟弟的机会也?少了吧? 李骄杨没有想到妹妹的思虑,她去了花园里看着两个追鸡撵狗,忙个不停的弟弟,长长的叹了口气。 后头,李大人又找了个机会,约着在镜澄湖碰面,冬日?里镜澄湖可以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私下见一回也?属正常。 借着说要看冰嬉比赛的借口,长辈们又悄悄溜了,只留下几个年轻人。 宋朗旭看着眼前的冰面,就想起昔日?跟同窗一起溜冰的旧事,不由得露出几丝笑意。 李骄杨显然也?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心情放松了不少。 等到亲自上场滑过?几圈后,气氛松缓了许多,也?没那么拘谨了。宋朗旭在心里打过?好几遍腹稿的话也?能说出来了。 “李姑娘,有些事情,我?想应该要提前告知你,也?免得你事后不虞。”宋朗旭郑重其事,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李骄杨听着心内一紧,这样子?是要做什么呀?难道是有缘无分,红娘不做美? 她控制着表情,淡淡点头:“你说。” 宋朗旭继续说着:“我?家?里是什么情况,李姑娘应该也?是了解的。我?跟妹妹天?生亲缘薄,两兄妹相依为命长大,以后也?会互相扶持。朗月因为身患有疾,很少外出,将来婚姻之事如何也?很难说,我?不欲让她去高门之家?攀附,也?不想她去寒门之中低就受委屈,打算一切都?随她的心意。她若是有中意的人,我?丰厚嫁妆陪送,她若是打算留在家?中,我?也?欣然赞同,照看到老。” 宋朗旭聊到这里又有些怅然:“但是我?未来的妻子?对家?庭事宜同样有提出建议和决策的权力,她也?是家?中一员,所以这些事情便要提前商议好,省的日?后再?纷争不断。” 李骄杨听到这话垂头,家?中成员吗?她对父母如何相处的记忆已经不深,但最常见到的二叔跟二叔母,只有二叔发话,二叔母听从的份,商议....是她想象不出的画面。 宋朗旭继续说着:“不论是李姑娘的家?庭还是个人资质品行,都?远远高于我?,能够有认识的机会是我?高攀,如果再?隐瞒自身情况,是对李姑娘的不公?平,所以我?想提前告诉你,供李姑娘自由选择。你放心,如果你介意这个情况,我?会去找长辈承担责任。” “李姑娘不需要有什么顾虑。” 这事是宋朗旭早就想清楚的,他虽然觉得自己不会一生碌碌无为,但在择偶年龄的确是个短板,只能优先选择姑娘的品性,不在意家?境。 李骄杨听的怔怔的,摆手:“你让我?想想,再?想想。” “当然,我?知道说这些有点突兀,李姑娘想要认真?考虑也?是完全正常的,如果你想明白了,可以给我?寄信。”宋朗旭说完后也?去掉心中大石,她是个好姑娘,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夫婿。 他拱拱手正要离开,李骄杨突兀发声:“其实,我?也?有两个弟弟。” 宋朗旭惊讶的转过?身来,等着她的下文。 “他们两才七岁多,是我?从小?照看的,七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而?我?都?已十六,也?留不了几年。”李骄杨想到弟弟们天?真?的笑脸,就觉得满是沉郁。 “所以我?想说,如果真?有相处下去的可能,能不能让我?在家?多留几年?” 李骄杨鼓足勇气才把心底所想说出口,窘的脸蛋通红。作为闺秀,她本不该把关系终身的事说出口,可作为姐姐,她更想多照顾弟弟们。 两相矛盾下,李骄杨心里复杂的厉害。 “想要什么时候出嫁,完全是李姑娘的自由,如果站在别的立场上,我?会说,当然可以。”宋朗旭含着笑容,当即应下。 李骄杨听到肯定的答复,一直挂心的事情终于落到实处,可算是让她安心不少,脸上绽开笑容。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多相处相处?刚才在镜澄湖上,可是玩的不够尽兴啊!” “好!” 两人都?怀着心思,刚才的玩乐不过?为了和缓气氛,如今两边都?说开了,可以说是格外尽兴,宋朗旭这才发现李骄杨很有天?赋,虽然从前没滑过?冰,但手脚控制力极佳,没几圈就能转动自如,还会尝试高难度动作。 李骄杨从前只看着别人滑冰自己没有试过?,亲自尝试后玩心大气,即使回家?后还是念念不忘。 李三姑娘歪着脑袋说:“总觉得大姐姐好像更开心了,比前几日?还要高兴。” 李骄杨坚决不肯承认:“什么啊,我?只是难得出去滑冰而?已。”就是不松口。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2节 时间在彼此欢乐时过?的最快,一眨眼就过?了年。 本来宋朗旭办完这边的事务,想要开春就赶去照城的,结果赵辰之说,年中九月月他的任期就要结束,有一系列事情要交接办理,顾不上他,没必要为了几个月来回奔波。 再?者,明年他也?要考会试,事关重大,不如闭关读书要紧。会试英才济济汇聚一堂,可不要他没考中才好。 宋朗旭收到信后强烈抗议:“赵师兄这是小?看我?!”但他也?的确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肯定中。 而?且过?年之前,关于谢雪斋的任命也?下来了,隆庆帝还真?把他放到了丰产司的位置上,赵辰之这么安排,估计是想要宋朗旭能够出一把力。 想到照城一切都?在正规上,井井有条,宋朗旭也?就没有急着过?去帮忙。 他正严格按照高考作息要求自己,规划着每天?该读什么书,该写什么策论。 别的经义都?可以靠勤学苦练来弥补,但策论不行,最需要实践和经验,这时敬源先生的昔日?经历就派上了用场,他在辞官后曾经游历过?名山大川河流,也?曾经跨越过?好几个邻国?,充分领略了其中的风土人情,对地方习惯信手拈来。 宋朗旭如果有不解之处,经他讲解后茅塞顿开。 这一日?,他们聊到了新种?推广的话题。 曾经的粮种?产量更低,只有一百余斤的产量,百姓日?日?劳作从不懈怠,偏偏连温饱都?是奢望,这时候,有域外粮种?传到朝廷,朝廷验证过?产量后,开始给各地百姓推广,本来一切顺利的,偏偏到了某个地区,所有百姓不都?愿意改用新种?,当地官员束手无策,问,该如何解决? 宋朗旭心想,这是在点我?啊,难道谢师兄碰到什么难处了? 听说接手丰产司后,谢雪斋先拿着京郊的田地练手,日?日?不歇,正搞的如火如荼,难道是有人捣乱了? 敬源摇摇头,“不,并没有,这是前朝旧事,典籍中有记载的。我?只问你如何处理。” 宋朗旭一边思索一边回答:“新种?能够增产偏偏不愿意种?,那必然是种?旧种?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好处。难道是有富商控制了土地,许诺了什么好处?” “但是富商没理由这么做啊,增产对他自己也?是有好处的......”宋朗旭慢慢想着,突然想到一点,“难道是,隐田?” 敬源缓缓点了点头。 隐田,就是各级的权贵把土地瞒报起来,然后不交赋税的行为,他们吃喝玩乐,百姓苦不堪言。 长期下去,国?家?的赋税自然越来越少,捉襟见肘,碰上天?灾兵祸,更是难以周转。 敬源道:“先帝在时,丈量全国?土地,一共是四百余万顷,而?前年最近的数据,已经锐减到三百余万顷,这中间多少的差额,是被权贵吞没了?” 宋朗旭默然,也?就是说少了近三分之一的赋税,可如要详查的话,不光是士绅权贵,里面说不定还有皇亲国?戚,皇上的二大爷三叔叔,都?是些动不得的人物,哭天?抢地跪宗庙,说自己没活路了,就算是皇帝也?只能干瞪眼。 还真?是个没地下口的刺猬。 想到这里,宋朗旭也?只能苦笑,“先生,纵有千里驹,却无粮草啊!”再?好的办法实施不下去,又有什么办法? 敬源也?叹息到:“我?知道此事艰难,从先帝时就开始改革至今,收效甚微勉力维持,国?库依旧贫乏,皇上也?对这个问题发愁,所以才会格外重视丰产司的事情。” 宋朗旭心想,这是不能扩大客流量,于是极力增加客单价,倒也?勉强算是个主意,增产后也?维持下去。 “我?懂了先生。” “我?倒是盼着你是真?懂了,但谁年轻时还没有个跌倒的时候呢?总归我?还在看着呢。”敬源说道,“好了,今天?的课暂时上到这里,去休息吧。” 第一百零八章 但敬源先生告诉他的事情, 终究还是给宋朗旭留下几缕思考。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得利益者肯定不?愿意把到嘴的肉吐出来,他们会想出各种办法来维持自己的利益盘, 这种情况下, 想要突破, 必须要出奇招才?行。 可是到底是什么的才?能算是奇招呢?他想着这个问题, 渐渐的睡着了。 虽然一?时没?有?主意,宋朗旭却在此事记在心中, 时时观察着,思索着对应的解决办法。 在这种氛围中,时间过的飞快, 从春天万物勃发到了秋天的果实累累,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又是一?年的秋天, 赵辰之终于能够回京了!他的任期已满,可以回京述职。 赵辰之不?担心自己的前?程, 因为他的功劳实打实,他最操心的还是继任者,好经也怕遇到歪嘴和尚, 如果继任者想要搞点?别出心裁的新花样,说?不?定把大好局面?反而?毁了。 继任者只需要平平淡淡的过度就好。 所以赵辰之费心操作, 把他原先的副手,刘主薄提拔成了继任者,刘主薄本来资格也够, 只是野心不?足想要过点?平淡日子?,执行原先留下政策还是没?问题的。 一?切安排妥当后, 赵辰之这才?款款而?来。 碰面?之后,师兄弟们难得聚齐, 俱在诉说?别情,赵辰之讲述他的忙碌,谢雪斋诉说?他的烦恼,只是宋朗旭,还在读书,读书,再读书! 宋朗旭难得升起几分郁闷来,大家都在一?展抱负他还困守校园的感觉,非常不?好。 但也没?有?办法,如果要去当官,谢雪斋现在都能给他安排一?个位置,但按照职场晋升潜规则,之后他再怎么才?干大如天,能文能武,前?途也止步于此。只有?经过正统科举出身的,才?能攀登上去,看到顶端的风景。 谢雪斋安慰失落的师弟:“别担心,只要你好好考进会试,一?切都好了!” 会试才?是最后的难关?,到了殿试那回,基本就是稳中,没?有?人会落榜。而?师弟的功劳皇上也是看在眼里的,必定不?会亏待他。谢雪斋这么说?,是在让师弟宽心,不?要急于一?时。 “我知道,只是很难控制心情,呼,我尽量吧。”宋朗旭努力控制心态,别让自己太焦躁。 “春闱在即,焦虑也是难免的,我觉得看书归看书,到最后三天就别看了,保持充沛的精力最要紧,到了场上,就是尽人事知天命,全力而?为而?已。” “我都听师兄的。”宋朗旭点?了点?头。 春闱一?般在二月里,天还冷着,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宋朗旭耐心倾听着前?辈的意见,虽然他早就听过好多遍。 聚会散后,宋朗旭独自走在回程路上,想着要早点?回家去,被先被路边人泼水溅到鞋底。即使?他闪避的很快,鞋底也被打湿了。 泼水的人看起来年纪很小,是个没?经事的男孩,抱着水盆吓的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就要扑过来擦净他鞋子?的污水。 宋朗旭不?习惯别人这样,连忙退后几步,“没?事,我回家洗一?洗就行了,只是这条路人来人往,你泼水之前?一?定要先看清楚。” 他倒是没?觉得什么,但京城不?凡之人甚多,碰到一?个脾气暴的,说?不?定对着孩子?就是几拳,皮肉遭罪。 男孩嗫嗫的说?:“我也不?是故意泼水的,而?是我家公子?生了病,我想把药渣铺到路面?上。” 民?间的确有?这样的习惯,说?是让千人踏带走病气,这样病人能好的更快。这小孩应该也是听说?了这才?照做。 宋朗旭心内一?缓,刚要指点?小孩换个僻静的小道倒药渣,就先听到旁边客栈里出来一?位小二,点?头哈腰问道:“小哥,你家公子?的房费已经欠了七八日了,你看看什么时候能够......”讨要房钱的意思不?言而?喻。 小孩哭丧着脸说?:“公子?生病一?时花光了银钱,但是已经去信给亲朋要银子?了,不?日就到,您再多宽限几天。” 小二也为难的很:“我也去找了老板,老板说?药钱都是我们垫的.....你还是多催催多问问,或者去同乡馆找找熟人呢?” “我知道了,我肯定问,马上我就去!”小孩怀里抱着木盆,这就要颠颠的去同乡馆,连厚外套都忘记穿上。 宋朗旭连忙拦了拦,“你这样跑过去,自己再得个风寒,谁来照顾你家公子?呢?” 小孩连忙停下脚步,“我忙忘了,这就回去穿上厚衣裳。”他又要撒腿开跑,被宋朗旭一?把扯住,“等等,你家公子?是不?是进京赶考的?” “公子?怎么知道?” “这个季节,客栈最多的就是赶考的书生吧?这才?十月,住在二月又是一?笔大开销.....”宋朗旭看着小二已经离开,点?了点?小孩,“等你家公子?身体好些,换间客栈吧,这家客栈服务好伺候周到,但价格也高,住上四?个月很贵的,旁边两条街的客栈只是位置偏僻点?,别的都不?差,还能省下一?半的钱。”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只带一?个半大孩子?就敢出门赶考的书生,估计很有?些不?知世事不?解物价,能帮就帮一?把。 小孩感激的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公子?!”他再三回头多看了宋朗旭几眼,这才?回屋内换衣服。 宋朗旭看到小孩进客栈后,整理衣服回家了,虽然还没?到滴水成冰的天气,穿着湿鞋子?也不?舒服。 他进门之后,就看到石头嘟起个嘴,一?副不?痛快的样子?,宋朗旭好笑的问,“怎么了?嘴上都能挂油壶了。” “我没?事,我是替小姐不?痛快。”石头还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今天我跟着小姐出门,这不?是去找合适的铺子?吗?半路跑来个登徒子?,对着小姐喊神女?.....” “然后呢?”宋朗旭皱起眉头,也有?些不?痛快。 “那登徒子?还没?等靠近小姐,就被我们拦住了,就是他嘴上一?直喊着,招了许多人来看。小姐本来还打算多去几家店,也只能先回家了。”石头实在心里有?气,叭叭全说?了。 “我知道了,以后你们出门时,再多点?几个护卫,也有?反抗的力气。”宋朗旭也不?爽的很,“堂堂京城,天子?脚下,也有?些登徒子?不?长眼睛。” “那个,少爷,我说?了这些,小姐怕你担心本来不?让我说?的,你可不?要说?漏了嘴。” 宋朗旭做了个保密的手势,“当然。” 这又不?是谁的错,他当然不?会到处讲。 只是此事终究还是让宋朗旭提了神,他记得差不?多也是在这个年龄阶段,男主终于出现在京城的书院求学,也是男主跟“白月光”的初遇。 宋朗旭借用天气严寒的借口,在每次朗月出门时,都配上了前?呼后拥的人手,减少他们相遇的可能。 原著里的朗月因为独居在别院,无人陪伴心生寂寥,这才?“红叶题诗”跟男主相遇。现在的朗月每天快快活活经营自己的事业,偶尔跟密友出门游玩,想来是很难跟男主碰撞出火花。 只是他提前?想做个预防。 一?夜风吹冷,天气越发的冷,宋朗旭缩在屋内点?了炭盆慢慢练字,朗月探头进来,挥了挥手里的字条。 “看枫叶?我不?去,还是在家休息吧。”唉,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得抓紧时间才?对。 朗月又换了一?张纸条,有?李姐姐也不?去? 啊?这下他有?些犹豫,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他跟李骄杨也需要定期见面?,要不?要破例一?回呢? 朗月看他动?摇连忙吐舌,急急写道,她是哄他的,李骄杨虽然也想跟他见面?,但深知时日苦短,还是让宋朗旭专心读书。 “好吧,那你替我问好,带些新做的点?心过去,希望她别见怪。” 嗯!朗月重重点?头。 上次哥哥无意中聊到一?种酥皮点?心,说?是好吃的很,朗月研究了许久终于做了出来,正要带出去给亲友品尝,李姐姐当然不?能错过。 朗月从厨房捡了一?匣子?刚出炉热乎乎的酥皮点?心,香香甜甜奶味十足,光是闻着就好吃,而?且牙口不?好的也能尝尝,送礼最合适不?过。 她跟李骄杨约在郊外的山脚下,一?见面?就先举着篮子?让李骄杨品尝。 李骄杨一?尝之后异常喜欢,吃了三个才?停下,“这东西真好吃,怎么做的?” 旁边的丫头回答:“用的是精筛过的面?粉和牛奶,法子?不?难,只是需要细心多叠几次酥皮而?已,刚出炉时比现在还香呢!” 李骄杨笑了笑,“也是你细心,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也让我学一?学嘛~” 朗月正要答应时,突然听到旁边的讥笑:“这种东西也能看上眼,李家真是没?落了,啧,要不?要给你介绍个做点?心的工作?” 李骄杨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连头都没?回,“不?管什么样的点?心都是给人吃的,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若是真的高贵无尘,倒不?如脱离凡尘俗世,直接餐风饮露的好。” “那样才?是真高贵。” 宋朗月拼命忍笑,身子?跟着颤抖,动?个不?停。 “你!” 对方果然生气了,你你你结巴起来,李骄杨并不?当成事,反而?更淡然的说?:“陈姑娘是不?是吹了冷风,怎么反倒结巴起来?如果身体不?适,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陈姑娘听了这话气的更厉害,跺着脚说?:“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落到个什么下场!哼!”说?完走了。 又笨嘴拙舌,又要来招惹,最后只能被怼几句就离开,战斗力也太弱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3节 朗月偏头,这人是怎么想不?开来招惹李骄杨的? 李骄杨冷哼:“别管那个傻子?,被人挑拨几句就来冲锋陷阵,马前?卒都不?算的人。”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半年前?,陈家的公子?看上了李骄杨,悄悄托人来打听婚嫁,李大人听说?之后就拒绝了,说?早就有?中意人选,只是等着过些日子?提亲而?已。 陈家人被拒绝后,偏偏还不?死心又上门打听了一?回,再次被拒。本来也是正常的,婚嫁都要自愿,不?成就当没?这回事,偏偏陈公子?的妹妹好似打了鸡血,没?事就要来刺李骄杨几句,想发泄怨气。 李骄杨实在无语的很,这都叫什么啊!陈公子?本也不?是什么良配,喜好女?色男色的名声已经传遍了,现在想要拉李骄杨填坑,也要看李家人愿不?愿意。 别家或许会图陈家的权势财力,但显然李骄杨不?会。 希望下一?次,陈姑娘能够学机灵点?。 这不?过是段小插曲,李骄杨很快就丢到脑后,全心全意观赏风景,等玩到下午才?准备各自归家。 因为玩的高兴,宋朗月也就没?注意身边的事情,直到旁边一?个声音喊道:“神女?!” 一?听这个熟悉的称呼,宋朗月瞬间不?高兴,这会让她想起不?高兴的事。 显然李骄杨也听见了,皱眉回头:“是哪儿来的登徒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什么神女?,这是要败坏谁的名声?她回头远远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当即把幂篱给两人都带上,吩咐人快点?把马车赶到路上去。 总之等登徒子?靠近时,他们已经远去了。 “哪儿来的傻子?!嘴里还不?干不?净的,真是惹人烦。” 朗月也烦的很,怎么这人还阴魂不?散呢?她气的在纸上写上,上次就碰到此人,也是一?张嘴就喊。 “看来是冲着你来的,最近朗月你少出门,我要是找你玩,要么在家里,要么去茶楼,总之这种公开场合不?来了。”真是晦气,还碰见两次! 不?过李骄杨再看宋朗月的脸庞,又觉得那登徒子?眼神还坏。花儿芬芳招惹蝴蝶也不?是花儿的错,自是蝴蝶太过孟浪的缘故。 李骄杨好生绕了几个圈子?,这才?把人送回家。 第一百零九章 李骄杨是本地人熟悉环境, 她如果?想要?绕路旁人是拦不住的,所以?后头的人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书生模样的男子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 心里全?是遗憾和叹息。自从上次一别, 他就对神女魂牵梦萦, 茶饭不思, 本来以?为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没想到辗转来到京城后, 居然又碰到了神女。 男子觉得,这就是天定?的缘分?,不然为什么能够屡屡相见呢?一时激动下, 他就冲了过去,呼唤神女的姓名, 只是没想到神女看也不看他,快速离开了。 男子这才觉得, 自己好像唐突了佳人,殊为不妥,只好慢下脚步。 他记下马车灯笼上的徽记, 回了同乡馆朝着同乡学子们打听,同乡辨认了好半天才说, “我瞧着应该是哪家勋贵的徽记吧,看,上面?有个刀剑的符号, 应该是什么武将勋贵。”只是具体谁家他不认识,京城有权有势之人甚多, 砸个石头都能扔中个权贵。 男子只好把?徽记记下,等待有机会再?寻找。 同乡这时才说:“客栈楼下人挺多的, 你不是要?去打听书院吗?走,听听去。” “好啊。”男子,也就是原书男主李晴朗会意,跟着同乡一起下楼去。 同乡馆是个消息汇聚的地方,无数似真似假的消息在其中汇聚。 人离乡贱,为了抱团取暖,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商人士绅通常会在固定?的地方修建一个同乡会馆,让同乡同源的人能够互相帮忙。 李晴朗出身墨州,墨州会馆也是他暂住的地方。 还没走到客栈的大厅,先听到里头纷纷杂杂的声音,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春闱,甚至有人开了盘口,押注到底最后谁能夺得本次的贡元。 天下英才汇聚一堂,各个都是其中好手,想想还真是各有所长,难以?抉择。果?然没说几句,底下的人就吵了起来。 “要?我说,这次夺魁最大希望的,还是江南来的姜解元,江南本就是文采风流之地,能够在江南脱颖而出的,必定?是各中好手,要?我说,我就压姜解元!” “姜解元固然厉害,但听说他不擅实?务,听我的,我来呈州来的夏解元夏弘文!” “要?不是前三年因为偶然跌伤了腿,夏弘文早就高中了,积累三年后厚积薄发,难道不会把?握更大?” 还有人说起其他地方来的人才,各说有各理,争论?不休,说道激动处,有人干脆掏出银钱来, “空说无用,我这就去压夏解元的名次!”竟然要?用金钱来佐证。 这下如同捅了马蜂窝,剩下的人群情激奋,都要?去押注。 同乡听的津津有味,听到大伙儿要?去押注也来了劲头,掏出半两?银子打算压一个,他回头问?李晴朗:“怎么样,你押谁?” 李晴朗胸膛几次起伏才压下汹涌之情,“我不压。”他解释着:“打听书院不知道会花费多少银钱,能省一点算一点。”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同乡感慨着,“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这样被人讨论?呢?” 指点江山激昂愤慨,成为众人口里的传奇。 会的,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李晴朗默默想着,既然到了京城,英才聚会之地,必然要?混出个人样来,让从前那些看低他的人,都付出代价! * 宋朗旭发现?最近妹妹不再?喜欢外?出,没事总留在家中,也旁敲侧击问?过原因,宋朗月只懒懒的说,天气太冷不爱出门。 倒也正常,他也不爱出门,不论?穿着再?厚总觉得一股冷风直往身上扑,手脚总是冰凉,烤着炭盆也于事无补。 甚至天气刚刚变冷,困扰多年的冻疮又卷土重?来,再?次发作,在指关节上长出几个红肿大包,又疼又痒的。 李骄杨偶然过来送点心,看见这情景真是心疼坏了,连忙让丫头赶忙去买冻疮药膏。 “没关系,这是老毛病,每年都要?发作一回的,等过去就好了。”宋朗旭连忙安慰她,“我都习惯了。” 李骄杨还是心疼的很,才知道勤学苦读寒暑不缀到底意味着什么,上次她过来顺手帮忙买的几刀纸都用完了,书房里有个专门的笔筒,装的全?是宋朗旭用坏的笔。 哪有什么天才,不过是在一次次的书写中,磨练着技巧,锻炼着思维。 宋朗旭可不觉得有多辛苦,比他条件差还要?更努力的人多得是,他转移话题:“我有个好友,他父亲跟我父亲同是好友,他的条件更苦,却比我还努力。”没错,柳治衡自从上回险些被招赘后,发了狠心,也要?参考明年的乡试,宋朗旭心里估摸着,名次可能不高,但肯定?能中。 也不辜负他三年的努力。 李骄杨叹道:“总归还是辛苦的。” “有希望,就不苦。”漫长而苦痛的坚持,也终究会盛开出美丽的花朵。 李骄杨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恍惚间觉得再?大的困难也挡不住面?前的男子。 真是让人心动。 李骄杨低头遮掩自己红透的耳朵,不照镜子都能感觉到热度,她转移话题说,“现?在街上可流行羽绒的厚披风,又轻薄又保暖的,前些日子你送来绣了落梅的,三妹也喜欢的不得了。” “三妹要?是喜欢,我再?去信找要?两?件,只一样,我送你的,你可不许转手送人。”宋朗旭再?三强调。 李骄杨心头又是一暖,那件披风绣着星星点点的梅花,栩栩如生,如同他们在佛寺初见的冬梅,她怎么会舍得送人呢?肯定?要?另外?给三妹找一件的。 只是她想到披风,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贡院里不让穿夹袄,预防夹带,我另外?给你做件厚厚的袍子如何?要?宽大的,晚上还能展开当做被子。” “那就有劳了!”宋朗旭拱手相请。 李骄杨说干就干,回家就去倒腾库房翻找衣料,最后找到一种呢料,刚好适合做成袍子,她一边计算尺寸一边裁剪,干的热火朝天。 李三姑娘过来寻大姐姐,正好接手画尺寸的工作,李骄杨看到她即刻接话,“你想要?的羽绒披风,过些日子就该有了。” “呀,大姐姐去找他了?那多不好意思!”嘴上这么说,但李三想要?的很,不好意思的点头,“替我谢谢大姐夫。”得了李骄杨嗔怪的眼神。 李三吐吐舌,连忙继续献殷勤,但她做着做着,突然望了大姐姐一眼,只觉得大姐姐眼含喜悦,神采飞扬,模样跟往常完全?不同。 “总觉得大姐姐变了些。” “喔,变了哪些地方?”李骄杨头也没抬,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 “变了....好多,但是,是变好了!”李三心道,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变自在了! 如果?是以?前,大姐姐决计不肯去要?什么东西的,她在家中也是能省则省,只用份例里的东西,除非是实?在没办法,不然不肯开口的,就是要?了东西,也会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补上。 爹娘有心多加补偿,大姐姐总是推辞不肯受,说家里弟弟妹妹多,她作为大姐就该带个榜样出来。李三有时候想送点东西给大姐姐,都要?撒娇卖乖,强行让大姐收下,不然她不要?。 而现?在大姐姐能够自然的找大姐夫要?东西,丝毫没有不自在,就让李三觉得,很好,大姐姐这样很好。 发现?这个秘密,李三偷偷笑了。 * 在宋朗旭又用秃了几支笔后,期盼已久的春闱终于来了,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又强行压抑下自己的激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需要?的物资。 其实?会试需要?的东西跟之前考试没有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来参加的人都很厉害吧?全?国英才汇聚京城,想要?脱颖而出的难度几何形上升。 敬源先生之前虽然天天念叨着要?让弟子考第?一,可等真到了考试前,他却私下说,尽力即可。 “人生从来没有一帆风顺,即使做出了十全?准备,也难免遇到意外?,不要?把?名次放在心上。总不 能因为出门跌了一跤,就不继续走路了吧?”他豁然一笑,重?重?拍在弟子肩头。 宋朗旭感知着肩头的温度,回想起这些年来先生对他的照顾和关爱,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最终也只能重?重?点头。 “我知道。” 他从前努力学习考试,其实?只是为了不被更高处的人欺负践踏,可渐渐走上来之后,他总会想,他已经不会被践踏,那能不能让更多的人,能够挺直腰杆的活着呢? 或许只是一个美梦,但为了美梦做些努力,也不算太坏。 春寒料峭,天色还未大亮,已经有人悄然起床,替科举做好准备。 石头也是做惯的,头天检查了三遍马车,赵管家也最后一次检查考篮,确定?没有问?题。 会试一共三场,每次三天,对各位举子的体力是个巨大的考验,已经有人提前抢了大夫在家,随时做好急救准备。 赵管家听说这事后气的跺脚,暗恨自己手不够快,落在后面?。宋朗旭真是哭笑不得的,他也没那么弱好不好? 赵管家振振有词:“这叫防范于未然!不然为什么别家要?抢?” 宋朗旭也只能由着他去,暗暗祈祷自己的身体能够顶住。 到了贡院后,石头赶着车先回去了,赵管家留下照看着,贡院还没开门,正在排队搜查小抄。 但到了这个地步,没哪个傻子会夹带,没考中就三年后再?来,可比剥夺功名强的多。 宋朗旭正翘首等待队伍轮到他,旁边有个小孩突然唤了声:“公子?” “嗯?”宋朗旭回头,就看到一个半大孩子叫他,他早就忘了这是谁,疑惑道:“你是......” “可算是遇到你了公子!”那小孩激动的很,噼里啪啦说着:“上次就是你指点我换个便宜客栈的!我们后来换了个更便宜的客栈,我家公子说要?谢谢你,结果?没找到人。” 他还特意去那条路蹲守过几次,结果?都没见到踪影。 宋朗旭终于想起那个毛手毛脚的小孩,倒药渣倒他鞋上了,他打量那位跟在他身后的公子,微微颔首。 那位公子面?色有些苍白,似乎身体不佳,看到宋朗旭后过来问?好:“公子援手,不得不谢,我叫姜保,不知道公子贵姓?”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4节 “我叫宋朗旭,相逢即有缘,举手之劳而已。”宋朗旭拱手,“姜公子瞧着有些怕冷,不如站到避风的地方,省的再?着凉了。” 姜保清咳几声,显然嗓子有些不适。 想了想,宋朗旭从考篮里取出小半包的薄荷糖来,先往嘴里放了一颗做示范,然后才说:“姜公子要?是咳嗽的厉害,不妨吃上一颗,能让嗓子舒服不少,还能提神醒脑。” 在考棚里可是难熬的很,很多人到了第?二天就会精神不济,难以?控制。 姜保感激的接了过来,“多谢宋公子。” “咱们能同场考试,也是缘分?一桩。”宋朗旭看到队伍快要?轮到自己了,就率先拱手:“我先去了。” 姜保同样拱手,就此分?别。 说起来也是有趣,在京城读书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踏进京城的贡院,果?然跟别的地方不同,至少不能担心年久失修。 他检查过顶棚后,打扫掉浮灰,耐心等着试卷送来。 就像敬源先生说过的,他已经尽力做好全?部准备,剩下的就交给天意了。 试卷发下来后,宋朗旭心里就有了数,大部分?他都会,少数不会的慢慢思索也能想起来,于是研墨开始动手写了起来。 整个贡院里只有沙沙的响动,如同春蚕进食,然后再?吐出丝线。 前面?的题目都答的顺利,唯有最后一道策问?,如何增加赋税的题目,难住了他。 其实?要?真想增加税赋,多的是办法,重?新?丈量田地,规定?限制官民拥有的田地数量,改革税法,每一种办法都能奏效,问?题是,有人敢执行吗? 没人执行的政策都是空谈,宋朗旭更不想落个没有下场。他提笔写了一些字,最终却停了下来,墨汁慢慢侵染到宣纸上。 这些话他同样可以?包装的花团锦簇,文采飞扬,保证自己的名次也不低,但是,他真的甘心吗? 不,不甘心,他会觉得自己没有做到最好! 他试图再?继续写下去,结果?几次落笔都没能写出几个字来,似乎他的心在阻拦他继续写下去。 罢了,宋朗旭放下笔捂住脸,或许他应该尝试一下新?的方式。 念头转变后,他豁然开朗,心头疏朗,瞬间有源源不断的灵感冒出来,让他迫不及待想要?写下自己心头所思所想,直到写了三大张纸这才遗憾的停下。 宋朗旭再?遣词造句,添典用故,再?三删改后,终于写完了一篇策论?。虽然想法可能激烈一点,但少年意气正是最能打动人的。 他出考棚时,脚下都在发飘,走路都慢吞吞的,一早等在贡院外?的赵管家心疼坏了,连忙叫着让送回家里,狠狠的歇一顿。 如是三次,这次的会试才算是考完了。 宋朗旭悬着的一口气还不能放下,因为按照以?前的习惯增设了杂学一课,可考可不考。 因为是谢师兄的提议,他这个师弟肯定?是要?去助阵的,宋朗旭推着发木的脑袋,又去考了一回,这次出考场后,直接往石头身上倒。 把?石头吓的,一路哭着回来的。 反而是他,歇了口气到家后人反而醒了过来,强打着精神洗漱干净喝了碗粥,这才安心的睡下。 敬源先生一直守着,对着弟子又是气又是得意,能够撑下这么多场考试,意志力,体力,脑力都不可或缺。 他的弟子,依旧是这么出色。 第一百一十章 宋朗旭歇了三天后回过精神来?, 正在家中闲坐看书,即使考完了也不能放松,如果能中, 就?要参加一月之后的会试, 没中的话, 也要重新准备。 谢雪斋就?是?这时候上门的, 他一见面就?抱怨着?:“我可是?让师父师叔一顿好?训啊,就?为了考杂学?的事情。” 在考完了九天之后, 还让人抽出?精力考杂学?,人干事?宋朗旭估计着?,好?多?考生一边考一边在背后扎小?人, 抱怨是?谁出?的这个主意呢! 但?作为师弟,他不顶上谁顶上?谢雪斋的建议需要有人在意并执行, 所以?宋朗旭只是?笑着?:“先生也是?关心我。”他半真半假的抱怨着?,“我当?时好?几次都想调头就?走?的, 全?靠石头把我硬拖过去的,到了门口,我就?想着?来?都来?了.....” 谢雪斋忍不住笑喷了, 显然他还记得?宋朗旭说过的“四大金句”。 “好?在如今也算考完了,那我可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谢雪斋说完又道:“作为亲历者, 有什么想法?” “当?然有。”宋朗旭一边想一边说:“其实这个杂学?考试,以?后可以?作为技能考试而存在,比如考的更加全?面一些, 分为几门课程,全?部课程都考过的, 可以?由衙门颁发对应的证书,有证书的, 以?后衙门要招对应的人才,优先从?这些人里面选。” 谢雪斋把意见在脑海里过了三遍,“有点意思。” “嗯,衙门总需要人做事的,那些基层的事情更需要代代相传的经验,偏偏这种人才还不好?找,唯有经年老吏才行,像师兄你接手了丰产司的事情,也需要找这种人才,不如现在开始培养,做好?人才储备。” “那些仗着?自己有经验就?各种为难的小?吏,也能收敛些。”谢雪斋接话。 “嗯,等?到逐渐发展起来?,还能继续培养养殖,种田,铁艺木匠等?等?人才,总之,用处大着?。” 宋朗旭一边说一边把思路记下。 谢雪斋也分心记下,该怎么设立课程,怎么考核,两人聊起来?就?没完,直到石头过来?提醒他该用午饭了。 谢雪斋这才想起来?正事,他过来?是?想要问宋朗旭考的怎么样的,说着?说着?全?忘了,提起这个,宋朗旭只得?把自己默写的文章拿出?来?,供谢雪斋观看。 谢雪斋也是?一层层的考试考出?来?的,眼光和能力一流,他看过文章后沉默不语,“文章是?好?的,但?是?出?的主意有些激进了。” 喜欢这样主意的称为奇思妙想,不喜欢的就?弃如敝履。 “我知道,但?是?在考场上,我满脑子都是?这些想法,不写下来?总觉得?辜负了他们。”宋朗旭在上面轻轻抚摸,“既然已经写了,我也接受可能会发生的后果。” 如果不能以?笔直抒胸臆,他还学?这些做什么?唯唯诺诺,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谢雪斋也被说的心头翻滚了,“罢了,就?算是?不能投主考官所好?,光凭本身的质量,也不会跌出?前十。” “师兄这么看好??” 谢雪斋淡淡的说:“凡是?接触过账目和赋税的,就?说不出?差字。”这样的办法要是?还不好?,还想干嘛? 宋朗旭能够理解谢师兄那种瘌痢头还是?自家儿子好?的心态,完全?没觉得?谢雪斋是?发自真心觉得?文章上佳。 宋朗旭别的没有,在做出?选择后心里已经预先做好?准备,不论什么名次都能接受,所以?他淡然的在家等?着?,完全?没有别家的焦虑。等?到放榜那天,也只是?让人去盯着?,并没有大半夜就?去贡院前排队的想法。 有些考生家里可谓凶残,到了放榜日的三更天,就?在大门口候着?,占据最?佳位置,力求得?到第一手消息。 李骄杨心里也着?急,拿着?手帕心不在焉缝补,险些戳到自己的手,李三姑娘笑她,“怎么急成这样。” 李骄杨作势要打,李三连忙闪避,绕着?桌子跑了好?几圈,李三被捉到之后才说,“哎呀,一早我爹就?派了人去看榜了,得?了消息一准回来?。” 李骄杨作势放下手,“我急什么,谁急我都不急。” “就?是?!我也不急。” “哼!” * 石头打着?哈欠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奈何费劲心思也看不到榜单,索性他佛系了,混在人群里,时不时问问旁边的人,“咋样,第一是?谁啊?” “不知道,听不清楚,是?姓张还是?姓王来?着??”那人也竖起耳朵听着?,只是?听不真切,这时他从?兜里取出?一张彩纸来?,手握彩纸念念有词。 “中啊,中啊,一定要中!” 也不知道到底是?期盼中榜,还是?中彩。 石头恍惚想起,对了,当?初他还花了五两银子,押少爷能中呢,全?当?是?给少爷壮声势了,也不知道这回到底能不能中? 石头正想着?,人群里传来?欢呼声,“我中了,我中了第一百七十九名,中啦!哈哈哈” 本次会试一共取一百八十人,落在一百七十九上,跟落榜也就?是?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终究还是?跨了上去,难怪那人激动的癫狂。 石头正想着?,人群里静默着?被此人挤散了,他脑袋一转立刻借机拥到前排,刚好?能够看见金纸上写的名次。 石头从?第一开始看起,落到第二时瞪大眼睛,双手颤抖着?数着?名次,“一,二.....”姓名,籍贯,年纪,家庭成员等?等?全?部都能对应上,让他无法欺骗自己看错了。 石头压住狂跳的心脏,揉了揉眼睛又了三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步上之前人的后尘,“中了,哈哈哈我家公?子中啦!哈哈哈......”挤开人群大笑而去。 引来?众人羡慕的眼光。 如果真的能中,别说大喊几声,就?是?大喊绕三圈也有人肯干。 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站在外围好?容易挤进内排的姜保也看到自己的名次,刚好?落到第十名上,他总算松了口气,这个名次,二甲肯定是?稳的。 他也算是?没辜负了自己。 他的小?厮于鱼踮起脚尖,都没寻到人影,“宋公?子今天怎么没来?看榜呢?我还没道谢呢。” “或许是?挤散了,没瞧见吧,这么多?人在这里。”姜保又咳嗽了几下,“走?,咱们先回客栈。” 主仆二人刚刚在客栈落定,于鱼又去照顾公?子吃药,因为他们日日熬药不歇,厨房其他人都不乐意,老是?给他脸子瞧。于鱼也不辩解,端着?个小?炉子蹲在庭院里熬着?,免得?药味熏到别人。 熬好?一盅药,还没来?得?及晾凉,于鱼先听到前院的喧闹,还有人喊他的名字,于鱼连忙把药碗放下去了前院,还没站定,就?先听到一连串的恭喜:“你家公?子中啦!” “中啦,我知道啊!”于鱼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这不是?刚看完榜单回来?吗?中就?中了,咋了? 旁边有人解释说:“除了自己放榜,还会有官差上门来?,专门报喜的。” 显然于鱼不知道这茬,他对着?官差慌的手脚无措,还是?客栈老板主动站出?来?帮忙给了喜钱,再把各位贺喜的人打发走?。 于鱼急出?一脑袋的汗,好?容易把人打发走?,他想起早就?冷透的药汁,准备回厨房去端,结果有人把药汁已经重新热了一遍,恭敬的送到于鱼手里,“于小?哥端好?,要不要我送上去。” 于鱼楞了楞,“还是?我去吧。” 尽管如此,那人还是?主动帮着?开门,一路护送到房间里,姜保早就?困的睡着?,于是?那人轻手轻脚的带上门,退了下去。 于鱼看着?药碗,总觉得?这一天过的,太奇怪了,客栈老板诸人的态度变化太快。 这就?是?高中之后,鸡犬升天的感觉吗? * 宋朗旭没去看榜在家等?着?,结果石头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一进门还没站稳就?喊着?:“少爷考中了!” 赵叔急的直跺脚,“我当?然知道少爷肯定能中,中了多?少名啊!” 这石头,说话也不说全?,急死个人。 “中了,第二!”石头高高举起两根手指,得?意的炫耀着?。 第二!也就?是?意味着?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前三肯定是?稳了!赵叔欢喜的声音都变调了,“哎呀,真哒?” “当?然是?真的,我看了三遍才敢回来?。” 赵管家来?回跺脚,“走?,准备赏钱去,等?会儿报喜的人该来?了!” 哈哈哈一想到这个,赵管家欢喜的快疯了,一边封红封,一边止不住的笑。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5节 没过一会儿衙门报喜的人果然来?了,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刚一进巷子就?能听到,左邻右舍听到动静都凑热闹。 衙役大声宣读着?成绩,然后把喜帖递交给宋朗旭,赵管家眼疾手快的塞红封,乐呵呵的说:“留着?喝茶,沾点喜气!” 头领一摸就?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银子,不由得?笑逐颜开,一连串好?话抛出?来?。 也不知道哪个邻居喊了一声,沾沾文气,把宋朗旭团团稳住讨要赏钱,宋朗旭差不多?把荷包掏空才脱困。 太疯狂了吧?他还没试过这阵仗,连忙躲回家里。 不过这还不算完,得?了消息还要去给亲朋好?友们送信,告知他们好?消息,宋朗旭差不多?把全?部人手都派了出?去,这才勉强应付过来?。 这一天都是?在喧闹中度过的,宋朗旭跑了好?几家这才揉着?腿回来?。 得?到消息的亲友中,自然也是?心思各异。 走?到这个地步,殿试基本是?稳的,也就?意味着?宋朗旭走?到出?仕这一步,剩下的前程可期。 敬恒自然是?欢喜万分的,虽然不是?他弟子,倒也是?他带过的孩子,值得?高兴,就?是?敬源有些疑惑怎么会是?第二,于是?让谢雪斋抽空打听名次是?怎么定下来?的。 谢雪斋应下了。 一路上教给宋朗旭的书院先生们,各自感慨不提。倒是?罗府诸人心思不一。罗相东肯定是?高兴的,如今寿安伯府正是?沉寂时,有个助力也好?让大伙高兴高兴。而罗大夫人就?是?说不出?的惆怅和感慨。 以?前那个不起眼的孩子刚进府紧张的样子还犹在眼前,现在却一步一个脚印,终于走?到了人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罗大夫人感慨过后, 又收起情绪说道:“既然有这等?喜事,要不要办个流水席庆祝一下?朗旭家?里没有合适的人操办,我们都可以帮忙。” 罗相?东想了想说, “算了, 先?不急, 虽然现在看着是稳了, 但后面还有四月的殿试这关?,落在皇上眼里就显得轻狂。” 毕竟京城大大小小这么多官员, 就算办宴席,请亲近人家?就好。 “我知道了。”罗大夫人又忍不住感叹着:“虽然说每三年就有一次会试,但未婚的进士才叫难得, 十年都未必能见到?一例。” 寿安伯府当初肯嫁五姑娘过去,不也是因为?宋父二十来岁就中了举人吗?在三十岁前能够中进士的, 更是天纵奇才,妥妥的潜力?股。 “是啊, 难得。”罗相?东也认同这点。想到?这里,他又说:“别人也就罢了,以后可要多加督促景儿读书了。” 同样的学习环境, 罗恒景也有名师教导,怎么现在还没中举呢?说出去罗相?东都嫌丢人。 罗大夫人讪讪的, “我知道了。” 同样听到?消息的罗恒景还不知道未来的悲惨日子,他感叹着:“旭表弟下了苦功夫啊,这才能够得中。我这个当表哥的, 也不能落后呢。”说罢愁眉苦脸的开始看书。 唯有罗恒睿怔怔无言,在他还沉浸在愤懑和不甘中, 对方已经把他甩的好远好远,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 这样的路可能艰难险阻, 遍布荆棘,淤泥深陷,却是一条最可靠,付出即有回报的路。 * 宋朗旭在高?兴的家?人提议要办流水席庆祝时,反应跟罗相?东一样,要保持低调,第一是还未尘埃落定,第二就是京城毕竟天子脚下,不宜张扬。 如果非要办流水席,还不如回老家?去办,怎么张扬都不过分。 赵叔转念一想也是,衣锦不还乡,犹如夜行,就该回清水县好好热闹一回。 安抚好家?人后,朗月晃了晃手里的宣纸,那意?思是,该不该担心的人保平安呢? 自然是要的,宋朗旭会意?,距离殿试还有一月余,为?了稳妥起见,他自然要拒绝一切外出和聚会,专心准备的。 他刚要写信,墨汁落到?白纸上,于?是宋朗旭叹息着停笔,“算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几个时辰的事,也好安一安她?的心。”不然她?肯定会七上八下,揣度不停的。 而李大人跟李二夫人也在着这茬,未来的侄女婿能干他们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么能干啊!一眨眼就中了贡士,炙手可热起来。 高?兴之余又有点忐忑,毕竟现在榜下捉婿成风,万一这千里挑一的侄女婿被?人捉了去,哭都没地哭去。 李大人正?忧心,又觉得如果自己主?动去问,丢了女方的矜持。两边为?难时,对方主?动上门告知,不由得好感大增,越看越满意?。 能够信守承诺,可见人品可靠,以后自然也会对侄女好的,侄女也算是苦尽甘来,以后有靠了,他也对得起大哥了。 想到?这里,李大人心中还有三分郁闷,他给在山上道馆清修的大哥写过好几次的信,巴望他能下山来参谋参谋女儿的婚事。结果大哥言称己身已是方外之人,不插手红尘俗事,尘世中的种种琐事,都交给他处理就好。 李大人并不气馁,凡是有最新进展,一定会写信告知,这次也不例外。 * 宋朗旭去了这么一趟后,终于?能够安心筹备殿试。虽然殿试只是走个过场,并不淘汰人,多个天子门生的美名,却也不乏表现优良,提升名次的幸运儿。 他也不指望提升名次,保住目前的优势即可。 敬源也是这么想的,目前他们的策略就是求稳,只要稳得住,他们就算是赢了。 凭着先?前宋朗旭前头的功劳,难道还不能找个好位置? 所以他们只是秉持着求稳的原则,复习从前的功课。 这一日,谢雪斋特意?抽空过来探望师弟,看到?师弟一切如常后,跟先?生们八卦起来。 “听说了前些日子,文家?发生的事情吗?” 敬源略一沉思就想了起来,“是,下药那事?”他一边说一边极力?远离窗口,担心弟子听到?八卦影响心态。 “是啊,真是可惜了。”谢雪斋听着唏嘘不已,“文家?长子是庶出,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好容易勤学苦读考过了会试,以为?可以从此天高?海阔,却被?自家?的三弟下药,想要害他不能参加殿试。” 幸好药下错了人,这才让文家?长子幸免于?难,长子不服气闹了起来,三弟又有亲娘护着,且有的闹腾呢,跟唱大戏一样今儿一出明儿一出的,连御史都惊动了,跃跃欲试的准备弹劾呢。 敬源颇为?惋惜的说道:“在家?中,嫡庶的确有区别,待遇差的待遇好的都是家?事,也闹不清楚。 但在外头人看来,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文家?的儿郎!一个姓的亲兄弟,文家?这三郎,也太不懂事了。” 折了兄长的前程又有什么好处?难道还能自己顶上不成?既然对自己没好处,这事就不能干,相?反,以后兄长得势,能够借着这层关?系攀上去,才是利益最大化。 也不知道文家?三郎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净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二人唏嘘了一会儿文家?长子的遭遇,敬源看着书房内正?在认真看书的弟子,悄声问道:“名次的事,到?底贡院里发生了什么?” 听弟子说过策论的内容后,敬源就心知弟子的名次可能不会高?,多半会落到?五六名的位置,怎么无缘无故落到?第二上了? 想到?自己打听来的内容,谢雪斋也好笑?的很,“师弟这次是运气使然,捡漏了。” 考场内各执己见本就正?常,等?第一尘埃落定后,第二就是大家?的争夺目标,而考官显然也分成江南派和北方派,都想推荐彼此看中的人物?。剩下的几个考官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就实事求是,选出了各自最中意?的文章。 毕竟那篇文章的确写的好,举措行之有效,可行性极佳,一看就知晓文章作者是个通晓庶务的。 他们这么一推荐,两派人马就分别看了文章,也不知道达成什么共识,总之,第二就落到?宋朗旭头上了。 敬源思索后就明白其?中关?窍,这是对方不赢,己方就没输,胡搅蛮缠的招数,倒是让弟子捡了个便宜。 “哈!这小子有点运道在身上。既然知道原因,那我就放心了。”敬源说道。 但是谢雪斋看了师叔一眼,彼此心中都有数。 江南派和北方派争论不休,才有他们这些“实事”派从中活动的空间。 朝堂派系平衡,不外如是。 * 宋朗旭并不知道这些曲折,依旧沉浸在复习之中,殿试的内容相?对简单,也只考一日,日落时分即交卷。内容虽简单,却架不住氛围紧张,头一次进宫面圣还要跟二百多人同场考试,所以会有人发挥失常。 经过千考百考的宋朗旭并不担心这个问题,谁还没经过高?考了?比这个要求还高?呢! 在他的平静之中,迎来了最后一关?的殿试。 考试当天,文武百官着公?服,考生们着统一的士服,俱在奉天殿外等?候皇帝驾临。隆庆帝到?达现场后,再按照流程行礼后,诸人退出,留下考生们正?式开始考试。 按照先?前的名次坐定,宋朗旭揉了揉笑?僵的脸,翻看着题目试卷,确定自己会不会写。等?到?信号发出后,这才开始磨墨书写。 到?了此等?地步,宋朗旭奇异的冷静下来,思维无比清晰,讲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书写下来,条理清晰。 能够走到?这步,不论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 而他这样的心态落到?旁人眼中,不免给他多加分数,能够在此等?场合不动不摇,显然很能镇住场子。如果不是世家?子,更能凸显出可贵。 隆庆帝也看见了他,心头暗赞这小子的沉稳,于?是挪动脚步,悄悄走到?他的侧面,想要看看他写什么。 随着他的走动,考生看见明黄衣角,免不了要手抖震惊和强装镇定的,表现最好的也会身体一震,本也属于?正?常,只是在早就对照的隆庆帝眼中,落了下乘。 宋朗旭正?在苦思该如何破题,对身侧的人浑然不觉,一心想着如果解题。隆庆帝站了一刻钟,他还没有察觉。 隆庆帝看了一会儿文章,思索着文章中的可行性,不自觉发了会儿呆,等?他察觉后,立刻重新走动起来,在场中来回,偶尔停下脚步。 日上中天,然后是日照西斜,太阳留下最后的光芒,眼看就要落山。监考官看着日晷算着时辰,等?到?了时间,敲锣三声,即代表考试结束,诸考生停笔。 宋朗旭长吐一口气,放下羊毫笔,等?待宫人收卷,带着一种终于?结束的解脱感。 面对守候在宫外询问成绩的敬源先?生,宋朗旭做了个一切ok的手势。 这次阅卷速度就快很多,一共有两百多分,能不能快么?不过即使是落到?三甲的贡士来说,前程也不会差。 再经过阅卷和钦点名次后,就是传胪大典,由皇帝亲自宣布名次,格外隆重。尽管场上站了几百人,也是落针可闻。 宋朗旭穿着士子服站在前排,侧耳倾听着动静,这等?场合要是出点差错,够被?笑?上十年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吓。 隆庆帝在一起准备就绪后站上高?台,手握金榜,先?说了些为?国尽忠的官样文章,然后才是名次,他的声音传到?四面八方,又陆续回响,只听得:“隆庆帝三十年五月初一殿试,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一名,宋朗旭!” 宋朗旭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了出来,登时站直了身体,生怕被?看出他刚才走神了。 “第二名,鲍鸿光!” “第三名,原禄!” 接下来就是第二甲的人员,但宋朗旭已经听不进去了,身体保持着肌肉记忆,去领赏谢恩。 看到?宋朗旭上前谢恩还有点迷糊,隆庆帝露出鼓励性的笑?容。 被?他这么一笑?,宋朗旭当场回神,意?识到?自己真得了第一,千真万确,压抑着激动之心叩首,然后徐徐退下。 整个过程他虽然心头震惊,但是举止有度,丝毫不失礼仪,加上年纪又轻,落在旁边眼中免不得赞上一句,新科状元郎真是风度翩翩气度不凡。 出了宫门后,看到?弟子有些受惊吓,敬源难免担心,一叠声的催问,是不是名次不理想? 虽然他常常念叨着,本门就没出过一甲之外的名次,但看到?弟子失魂落魄,难免担心。 宋朗旭玩心一起,摆出沉重的表情说:“的确,名次有些出乎意?料。” 敬源心头一咯噔,不会吧?会试第二怎么着也该混个探花啊,出乎意?料难道是,掉到?二甲前五去了? 他一颗心都吊着,试探着问是不是二甲前五,宋朗旭摇摇头,敬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了,还要强行安慰弟子:“没,没事,只要还在二甲就好,二甲都是进士出身,不会阻拦你前程的。”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6节 只要有真本事,早晚会升上去的,敬源心想,可千万不能让弟子失了锐意?进取的心思,那才是得不偿失。 宋朗旭看先?生脸色苍白十分失落,担忧真把他吓着了,这才吐出实话:“这次我是真的意?外,皇上钦点我为?一甲状元,刚才在大殿上,我差点吓的回不过神。” “你就别安慰我了......嗯?”敬源终于?回过味来,“一甲?状元?你别唬我!” “金榜贴着呢,我怎么敢啊!”宋朗旭指了指贡院的方向,“我都有点想不明白了,怎么会是状元呢?唉哟,先?生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哇呀呀,这是宫门口,好丢人!” “我是你先?生,想打就打你,你个不孝弟子,别跑!”敬源绕过弯来,一口气出不了,气的顾不上体面,当场追杀不孝弟子,在宫门口绕起圈圈来。 宋朗旭默念小仗受大仗走,跑了几圈看先?生追不上来故意?放慢速度,让敬源先?生好生出了一口气拍他几下,这才师徒二人并肩慢慢回家?。 宋朗旭低声道:“我有什么成就,少不了先?生这些年的悉心栽培和教导,便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我亲缘浅,打从心里就是把先?生当父亲看待的。如今有了些微成果,难以表达心中激动,只能跟先?生说一句,您辛苦了!” 敬源听得鼻头一酸,难以自控的转过头去,遮掩自己的感动,“你小子还算懂事。” 宋朗旭嬉笑?:“那当然,先?生眼光好么,这才从那么多英才里,把我挑了出来!” 他又说了些逗趣的话,这才把敬源逗的高?兴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名次公布后?, 就是?隆重的进士琼林宴,参与?者是?新科进士和一众考官并执事官,异常热闹。 凡是?参与?一干人等, 按照流程着进士服饰, 彰显天下对科举的重视。 一甲有单独的座位, 剩余的二甲就是?二人一席, 按照名次依次排开。 主?考官还没到齐,宋朗旭自斟自饮, 突然听得旁边的榜眼问话,“宋兄我看过你的文章,一时茅塞顿开, 却又有些地方不明所以?,方便讨教一番吗?” 宋朗旭转过头来, 榜眼鲍鸿光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面?容只能说是?端正平和, 但瞧着非常可亲可敬,是?那种老?好人面?相,他问起宋朗旭策论?中提到过的各种措施, 宋朗旭就耐心一一解释着。 鲍鸿光听过之后?恍然大悟,连连赞叹:“原来如此, 宋兄深谋远虑,我所不及也?!” 宋朗旭连忙谦虚道:“我不过是?平时多看多思多积累而已,凡是?想到什么疑问, 立刻就记下来, 长年?累月下来, 自然就有奇效。” 鲍鸿光很认真的点头,随后?又皱眉:“可是?, 怎么记呢?纸笔不方便随身携带。” 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宋朗旭从袖子里取出随身法宝,“就是?这个,笔记和石墨笔。” 把宣纸裁成巴掌大小然后?装订,再带一只削好的铅笔,自然能够随时携带。 鲍鸿光盯着笔记套装双眼放光,恨不得亲自上手试试,见状宋朗旭也?就扯了两张白纸让鲍鸿光试一试。 鲍鸿光试过石墨笔的手感后?赞道:“手感有些古怪,比不上羊毫狼毫,但是?胜在不用磨墨带砚台,这点就很便利。” 像在野外或者山间,磨墨需要时间和桌子,上哪儿去找呢?只能心头记下,等着回去再写,这个过程就很容易忘事,有了这个小册子,自然能够随时记录。 鲍鸿光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宋朗旭也?是?闻弦知雅意,主?动提道:“鲍兄既然喜欢,改日我就送上一份。”鲍鸿光正想拒绝,宋朗旭接着说:“这东西不值什么钱,不过做法稍微繁琐,家里早就做好了许多份,拿个现成的也?不费事。” 鲍鸿光只好谢过,又提出要送些家乡特产来给宋朗旭,一来二去的,二人就搭上了话。 坐在后?头的探花原禄心痒难耐,只好主?动搭话头,“宋兄真是?奇思妙想,主?意多多。” “也?不算什么,都是?个小巧,方便于人而已。”宋朗旭也?不欲给人难堪,礼貌微笑道:“原兄要是?喜欢,也?赠你一份。” “那感情?好,宋兄大气?!”原禄大大咧咧的说:“咱们就别?兄来兄去的,叙一叙年?纪如何?” 结果问下来,鲍鸿光年?纪最长,三十八岁,原禄次之,三十有二,宋朗旭最小,再有几月就满二十。 原禄听过宋朗旭的年?纪后?,露出大伙儿心知肚明的笑容,“我这个探花啊,白担着名头,可比不上宋弟的风光。” 宋朗旭心知他们在说什么,正好借此机会提前表明已脱单的身份,“家中其?实已经?定下人选,不过等着我殿试完毕而已。” “大登科后?小登科,宋弟大喜啊!” “客气?客气?,到时必定请二位同饮好酒!”宋朗旭拱手道谢。 一甲三人会同入翰林院,一起修撰书册,整理?典籍,同僚是?个不能成事但肯定能坏事的岗位,如果性格相合,日子也?好过些。 三人初次接触,都觉得彼此性格不错,是?个能共事的人。 琼林宴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活动,簪花游街,在他们的进士圆帽上簪一朵花,本来是?重阳辟邪的,后?来逐渐成为流行,女?子会在发髻上配上时令鲜花,成为一时流行。 男子簪花也?很常见,尤其?是?这回是?琼林宴,正是?诗中所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见长安花。 进士们打马游街,早有得了消息的妇人姑娘出来看热闹,或是?单纯玩闹,或者给自家相公助威势。 要知道别?人都拿了满手的香囊手绢,自家相公没有,那不是?丢人吗?收的手绢越多,越代表自己的眼光好,这时可是?输人不输阵啊。 据说当年?谢师兄游街时,拿的手绢比后?面?两个人加起来还多,嫂夫人可乐坏了。 宋朗旭想起谢师兄带着无奈说出这样的话,不自觉露出笑容,这一笑让旁人看去,自然是?激动万分,坐立难安。 坐在茶楼里最佳观景位置的闺秀们,远远就看到一群朱红色的人影慢慢过来,手里拿着手绢跃跃欲试,挑选最和心意的人。 这场盛事人人都参加,更像是?玩乐,所以?闺秀们也?不需要顾忌太多。 “杨杨,你怎么不来看?”蓝衣的闺秀挑来选去,发现自家密友没过来看,连忙招呼她。 李骄杨举起茶杯懒懒的说,“有俊朗非凡,世所罕见的吗?找到再叫我。” “就是?!不够俊朗的咱们可不丢!”粉衣的姑娘搭话,郁闷的说:“前几年?的一甲都是?老?头子,我好容易才勉强丢了一个二甲,十张手帕都没送出去,浪费我提前准备!哼!” “人家也?不老?啦,顶多三十来岁好不好?” “长的跟四十差不多,比我爹还显老?。”粉衣姑娘显然嫌弃的很,嘴上不饶人。 “听说这回的状元年?轻的很,才二十岁,说不定长的好看呢?” 粉衣姑娘振振有词道:“如果是?俊郎君,专心读书不能打理?自己,也?俊不起来。他能考上说明他很用功,同理?可知,他肯定没空打理?自己。” 李骄杨扑哧一笑,“这是?什么歪理?!” “本来就是?嘛......” 蓝衣姑娘打断了,“到了,快看快看,走最前头的,还不错唉!” “真哒?我的手帕不会浪费了!” 有时候好不好看,瞧一个模糊的轮廓也?能确定,仪态肤色姿势可窥一斑,蓝衣姑娘就觉得,最前头那个,远远瞧着就跟后?面?的人不一样,腰背挺直,坐在马上不动不摇,还有闲心挥手,说不定挺好看呢? 越来越近了,对方的五官面?孔也?能看见了,别?人穿着都显得老?气?的朱红色,跟他搭配偏偏相得益彰,更添光彩,白玉肤色,墨玉黑发,只有这三种最简单的颜色,组合成最优美的风景。 “喔!难得的俊郎君,我就投这个了!”蓝衣姑娘马上就决定了“投票人选”,准备把手帕扔下去。 看了一个格外中意的,后?面?的就挑不出几个能行的,蓝衣姑娘勉强找了几个,打算统统扔下,动手之前又说:“杨杨,你怎么不扔?” 又想起之前李骄杨的豪言壮语,补充道:“这个是?真的俊,你看看就知道了。” 李骄杨咬着下唇靠近窗户,果然看到缓缓而来的马匹,手里捏着的手帕,就这么轻轻的扔下。 一人扔,一人接。 宋朗旭骑马走在第?一个,也?是?第?一个迎接攻击的,他才刚刚走到街道边,那些热情?的小姑娘小媳妇,拼了命往他身上扔东西。 哎哟,是?谁扔的香囊里,还带了几枚铜板? 宋朗旭的脸惨遭袭击正中额角,慢了一步香囊滑了下来,他还要摆出没事模样,咬牙想着谢师兄不厚道!他提供的游街攻略里,可没提到这茬!铜板打人还是?挺疼的。 不过,应该是?香囊太轻了,所以?扔东西的人用铜板增加重量。 恍惚中,宋朗旭觉得自己更像寺庙里养的乌龟,游客们只要靠近养龟池,就会自动触发扔币功能,搜刮出全身硬币,试图把硬币扔到乌龟的背上....... 还有更过分的,一块碎银子正中他的手背,敲的他一疼,忍不住抬头望去,结果跟窗口等候中的李骄杨撞上了目光。 四目交汇中,李骄杨悄悄红了耳朵,又扔了一块手帕下来,手帕轻飘飘不着力,缓缓飘到他面?前,宋朗旭伸手握住,紧紧捏在手心里。 粉衣姑娘还在继续投掷手帕,时不时说说哪个更俊朗更优秀,但李骄杨的心全都飞走了。 她此刻才明白,一眼万年?的含义。 好容易挤出重围,打马过了最热闹的一条街,马头上的小包裹,已经?挂满了各色丝帕,谢雪斋一见他就笑,“师弟可感受到了京城女?子的热情??” 宋朗旭咬牙切齿的:“感受到了!不光是?手帕,我还收获了二十多两碎银子!”全是?包在香囊里的。 谢雪斋笑的直不起腰来,哈哈哈的不停,“那不是?正好,走,就用这二十多两请师兄吃饭如何?” 宋朗旭斜眼睨他,“你都敢吃,我为什么不敢请?”反正是?赠送的银子,不用白不用! 二人先把马匹还给鸿胪寺,然后?结伴去茶楼饮酒,一述心情?。 谢雪斋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按照规矩,一甲跟二甲都会选择进入翰林院积攒经?验,你呢?” “我暂时也?这么做,不出众也?不出格,先熟悉熟悉情?况再说。”宋朗旭说,虽然琼林宴是?完毕了,但还有一众琐事需要处理?呢。 比如回乡探亲祭祖。 琼林宴散后?,进士就会有探亲假,回家去禀告长辈祭祀祖先,通晓全族。 赵叔可算是?找到办流水宴的机会,憋着一口气?要办的漂亮好看,扬眉吐气?,宋朗旭想着在老?家办没什么问题,也?就随着赵叔去了。 不过,他也?该点点家里的银子了。 家里的所有资金当初他接手时记得清楚,一共是?三百亩山地,二百亩水田,七间铺面?,二千多的现银,妥妥的小康之家。 但住在京城的几年?耗费银钱,动了老?本,所以?他才想办法开了个脂粉铺子,算是?一笔收入。 最大的收入还是?在照城,各种鼓捣,养殖业的各项分支,白玉晶和贝雕螺钿加起来,他总共得了一笔两万多的收入,而且分红是?个细水长流的事,后?头还有源源不断的银两送来。 这些钱都赶得上好几个大庄子铺面?的收入了。 宋朗旭算好银子后?,就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买房。 他们现在住的院子是?租的,一个致仕官员留下的小三进宅子,这些年?都要按年?交租金,因为住惯了,搬家换地方繁琐,他心里打算的是?,价格合适就把宅子买下来,再重新翻修一番,以?后?就安安心心的住着。 他找了中人传递消息给主?家,让中人商谈价格,然后?准备置办各种东西。 赵管家提前找好办流水席的酒楼,一行人就踏上返乡的路程。 这次回乡,赵叔得意非常,满脸洪光,恨不得逢人就显摆,他家少爷考中状元啦!听到后?头,石头都要避开赵叔走。 宋朗旭看赵叔正在兴头上不忍打断,也?就随着他去了。 * 要说最近清水县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发生在宋举人家的喜事。乡邻们分不清别?家到底到底有几口人,通常以?宋举人称呼之。 宋举人本来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遭逢意外过身后?,他家的孩子听说就去了外地读书,也?不知道后?来咋样,现在,听说宋举人的儿子得了状元,衣锦还乡啦! 凡是?附近的乡邻都可以?去参加流水席,凑个热闹蹭蹭喜气?。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7节 有这样的机会,还不冲了?! 附近的邻居还记得当初那个有点呆呆的孩子,没想到一眨眼都成了状元哩!这种热闹怎么能不瞧?第?一天流水席就爆满,挤满了人,酒楼的人提供了三次饭菜,这才勉强供应上。 宋朗旭从脑海中翻出邻居的姓名,叔叔婶婶的喊的亲热,让那些人更激动了,非要挤到前面?,让他摸一摸自家孩子的脑袋。 据说这样能够沾到文曲星的灵气?,保佑自家孩子更聪明。 宋朗旭尬笑着摸小孩头,然后?递出麦芽糖,让小孩甜甜嘴。 赵叔笑的见牙不见眼,听着乡邻们的奉承,过来吃流水席的邻居,挤满了整条巷子。 这时有人凑趣说:“赵老?哥,咱们这里难得出一个状元,要不要竖个碑,纪念纪念?也?好让咱家孩子记得读书的好处么!” 赵叔一拍脑袋,怎么忘了这茬了,别?家中个进士都要立碑,他们怎么能少了这个排场?立,要立一座精美雕刻的石碑,这才是?二少爷多年?苦读的回报啊。 他一想到这茬,人群里马上有碑匠木匠相应,说是?回家就去干,加班加点也?要提前立起碑来,绝对不会耽误时间,他们在离开之前就能看到石碑。 柳治衡看到此情?此景叹道:“你也?算出头了。”能够到这地步,至少迈过一座大山,多少人徘徊在山前,不得门?而入啊。” 宋朗旭拍了拍他,“我不过是?早出发一个时辰登山,早晚你也?能爬上来的,加油,我在山顶等你。” 柳治衡心头升起豪情?万丈,“好!咱们相约顶峰相见。” 他打算入夏时进京城读书,奋力一搏,只求不愧此生。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情?谊依旧。 * 不远处的宋家老?宅,宋朗旭的堂兄弟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翻滚着多少妒火和懊恼,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不能让他这么得意,这么嚣张!得想法子给使绊子! 可是?,宋子兴第?一个泄了气?,他们倒是?上哪儿想办法呢?如今自家父亲早就大失权威,没有往常说一不二的威风,族长的权利一半被三叔拿走了,还逞什么能呢? 流水席办过后?,就要开祠堂祭告祖先,后?代子弟有了出息。 宋大伯以?身体不适为缘由?没有出席,主?持的人是?宋三伯。宋三伯肯定提前学过相关礼仪,做的像模像样的,焚香祷告,仪式周到。 等到祖先祭告完毕,宋朗旭被各种叔叔伯伯包围了,一张张如花笑脸呈现在面?前,各个都跟他亲热的很,这个喊着侄子,那个叫着侄孙,好像他们亲自照顾着宋朗旭长大似的。 宋朗旭也?懒得计较,不咸不淡的应答着,只要彼此不越界,保持现状就挺好。 他这种表现反而让对方放心了,至少没翻脸不是??只要没翻脸,就有回转余地,以?后?慢慢活动着,都是?亲戚,不说沾光,至少以?后?不会被随意欺负,做到这点即可。 跟族亲们应酬过后?,还有一场聚餐宴,吃过之后?,回乡祭祖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临走前, 碑匠还?真的加急赶工,把石碑立了起?来,就竖在街道的入口, 上面简单描述了某年某月某日, 此地?出过一个状元, 鼓励大家一心向学奋力进取, 以后?也做出一番成就来。 宋朗旭抚摸过上面的字迹,最终化为一句长长叹息, 让赵叔多给碑匠加钱。 办完事情后?,他们就返回?京城,去?吏部销假, 然?后?再去?翰林院报道。 鲍鸿光跟原禄家都?住的比较远,还?在路上奔波, 别的进士只?有零星几个人来报告了。 他被授了从六品编撰的职位,目前主要的工作职能就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 但?很显然?,重要的工作还?轮不到他去?干。 负责给他解说的上司是一位姓魏的侍读学士,告诉他这些日子不忙, 就留下翻看?典籍即可。 宋朗旭点了点头,就待在属于他的工作间, 看?了一整日的诏书典籍。 初来乍到,自然?要先低调些认清形势再说。 回?家后?,朗月问他第?一天上值的感觉怎么样, 宋朗旭回?忆着?说:“就四个字,头晕眼花!” 翰林院里到处都?是书籍, 最怕明火,所?以点个蜡烛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出现任何事故。屋内光线又不好,看?书费劲的很。 估计再这么折腾几回?,宋朗旭很快就能把自己保护良好的视力,变成近视眼了。 那可是进士,真近视。 朗月扑哧一笑,又好像想?起?什么来,家里的烛台都?是经过改造的,要不然?就自带烛台过去?呗?想?了想?她又觉得不行,是不是太出格了? “不至于,我那间屋子就我一个人,另外两个还?没到,谁还?没事过来扒拉我的烛台看?啊?带!明天我就带。” 哪个打工人的工位上,没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呢?再说了,视力要紧。 第?二日带了新的烛台过去?,果然?亮堂了许多,用灯笼一罩,谁也瞧不见,宋朗旭就安心的翻看?从前的旧册子。 别人只?觉得故纸堆里满是尘埃,其实从一些小细节里,能够看?出不少的东西。 比如,对宗亲臣下的赏赐。 电视剧里最常见的剧情就是皇上大手一挥,赏金万两,一整个豪气冲天,其实以古代的提炼技术,上哪儿找那么多黄金去??最常见的赏赐还?是布匹和绸缎,以及银两,布匹是可以作为硬通货存在的。 如果当年丰收,布匹赏赐就会多些,歉收则对应的少些,银两数额相对恒定,但?总体趋势来看?,是呈减少的。 因为现在的银子提炼技术比较落后?,耗费的人力物力较多,所?以会出现矿产缺乏的现象。 虽然?也有银票这样的东西存在,但?是只?用于大额交易,信任度不高,百姓更青睐实物。 其实隔壁的夜耀国跟崔国,地?广人稀,矿产丰富,要跟他们交易矿产是完全可行的,但?也不知道是谁阻拦,三?个国家之间很少互通有无,都?是各过各的。 唉,宋朗旭摇头,互相补足短板难道不好吗? 但?涉及到这些政策,他是做不了主的,只?能悄悄在心里反复思量。 临近中午时,沉寂的翰林院就变的活泛起?来,有人是家里送饭来,有人去?组团去?附近的茶楼点餐,再平分,为了融入其间,宋朗旭没让家里人送饭,而?且跟着?魏侍读一起?去?附近的茶楼混饭。 席间的都?是翰林院的前辈,不说学识,在阅历上肯定比他强,宋朗旭也不做声,只?有问到他时才说话。 多来几次后?,那些人也渐渐发现宋朗旭虽然?话少,却是言之有物,从不落空。 负责带他的魏侍读若有所?思的说:“你还?挺沉得住气的。” 一般人年少得意进了翰林院,心里热血涌动,必定想?着?大展拳脚,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啊?总要撞上几次南墙才知道回?头。 宋朗旭只?是微笑,“看?看?典籍,跟同僚们互相交流,也是挺有趣味的。”以小见大,这些日子他学到不少东西,都?记在心里。 魏侍读跟他亲近不少,偶然?还?会把一些衙门之间互相交流的事情让他去?做,宋朗旭也办的妥妥当当的。 魏侍读在满意之余,就难免更随意些,比如这一日,问起?了宋朗旭桌案上的烛台。 宋朗旭忙问:“院里不让带这些吗?” “倒也没有。”魏侍读和颜悦色的说:“虽然?在院里当值,但?是笔墨这些都?是自带的,想?来也是允许的,只?是先前没有人带烛台而?已。” 蜡烛嘛,能照明就行,还?讲究什么? 那就行,宋朗旭还?以为不让自带办公用具,他一边动手一边解释,“这种烛台比一般的更容易聚光,就显得亮堂,而?且没那么容易失火。”烛台托是盛水的碗状,蜡油滴进里面会被收集起?来,想?泼灭也容易。 魏侍读啧啧称奇,亲自试过后?说,“不错,好用啊。” 宋朗旭便说:“大人要是中意,我就把图纸画下来,供大人参考。”三?两下把图纸画好奉上。 魏侍读笑眯眯收下,隔天就看?到他的桌前放上了新的烛台。 烛台靠近了熏着?眼睛燎头发,离远了又不够亮,新式烛台就解决了这两个问题。 随着?时间过去?,翰林院里逐渐开始流行起?这种款式的烛台,可让平时需要秉烛夜读的大人们高呼实用,再也不用担心用烛问题。 听到这么实用,管事干脆去?定做了一批,作为固定的办公用品来发放。 宋朗旭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直不动声色。 前些日子,他的格子间终于补起?,两位回?乡探亲的榜眼探花终于来当值了,屋子里终于热闹起?来,他们仨加入了之前的午餐队伍。 有过之前赠送铅笔和笔记本的交情,原禄观察了几日,发现院内到处都?是宋朗旭同款的烛台,他在宋家见过,偏偏没人提名字,在散值后?悄悄问了。 宋朗旭只?是笑,“当初给魏大人看?过,大概是从魏大人手里流传出去?的。不过是个烛台,能帮到各位同僚,就是它最大的用处了。” 原禄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说:“用当然?可以用,但?也不能白占你的功劳,提都?不提一句吧?我听说如果在翰林院用着?好,以后?六部都?要配上同样的东西,这是多大的名头!”一个扬名的机会,就 这么白白没了?换成自己,原禄能气炸。 宋朗旭只?是笑,还?反过来劝他,“我们都?是新人,正是认真学习的时候,些许小事,不足挂怀。” 原禄小声嘀咕,平时看?着?也不傻呢,怎么在关键时刻犯傻呢?好好的功劳都?不要。 殊不知宋朗旭心里想?的是,谁赚谁赔,不到最后?谁说得准? 讲真,如果魏侍读当真短视至此,连一点小功劳都?要占据,宋朗旭也就明白这个人不可深交,以后?自会远离,做好面子功夫就行。 他还?有满肚子的新点子,拿一张烛台就能试出一个人的品行,这笔买卖相当划算。 相反,如果魏侍读人品可靠,宋朗旭也不用担心以后?这个前辈背后?使绊子。 总之,魏侍读可能会赚,但?他肯定不亏。 又过了三?日,宋朗旭突然?听到沈学士要见他,他连忙放下手中事务,赶去?沈学士的办公间,进门看?见魏侍读也在,于是束手恭敬站在侧面,等待二人开口说话。 魏侍读正带着?炫耀的口气说:“瞧,今年我们翰林院可进了不少英才,宋大人当为其中翘楚。” 宋朗旭连忙推辞不受,只?说自己资历尚浅,需要学的地?方还?很多。 “资历浅不要紧,有想?法就行。”沈学士说道:“听说最近院里用的烛台,都?是你鼓捣出来的?” “小巧而?已,少年时读书常常耗到深夜,好几次都?燎了头发,所?以想?着?改进一下烛台。”宋朗旭把心路历程说了出来,言辞恳切不乏风趣,倒是让沈学士想?起?昔日读书的场景,表情和缓不少。 “你倒是个有趣的。”沈学士说吧就道,“明日就跟在我身边吧。” 跟在沈学士身边,不仅能够学到更多,还?有了进宫的机会!要知道有些翰林进院多少年,还?没轮到这样的好事呢! 如果传出去?被新人夺了头筹,只?怕有人想?要敲宋朗旭的闷棍。 宋朗旭一震,然?后?赶忙点头答应。 他跟魏侍读一起?退出沈学士的房间,魏侍读意味深长的说:“我就说你是个沉得住气的。” 宋朗旭依旧是那副云淡风云的表情,“还?没谢过大人的提拔。” “我能提拔,也要看?对方能不能担得起?。”魏侍读轻轻摇头,“罢了,好生去?准备吧。” 对着?突然?改变态度的魏侍读,宋朗旭依旧不亢不卑,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长吐一口气。 难以分辨魏侍读怎么想?的,但?好处是实打实的,他且接着?就是。 第?二日沈学士还?真带他入了宫,宋朗旭正极力控制表情时,发现沈学士先进了御书房,把他留到了旁边等候的侧间。 好么,这回?还?真是待诏了,只?能在外头等候着?。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8节 不过一想?也对,如果轻而?易举就能进入权利中枢,别人苦苦做官几十年还?不气死?放平心态后?,他就安心在侧间里坐等。宫人每过一会儿就会进来倒茶水,询问他有什么需要,他都?摇摇头。 这里连在一起?的五六间屋子都?是等候传召的地?方,常年有人在此消耗时间,还?摆了笔墨,宋朗旭过去?一瞧,意外的看?见笔墨之下还?压着?几本书。 能够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什么珍贵古籍?宋朗旭伸手一拿一看?封面,登时仰倒,原来这几本都?是民间流行的话本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啊这?着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这话本子已经被翻的卷页, 封面都折了一半,但?还好端端的放在哪里没被扔,也?不知道?是?谁带来打发?时间最后落下的。 宋朗旭转念一想?又能理解, 空等实在消耗时间且无趣, 哪怕看过无数遍, 留着换换思路也?好啊。 想?到这里, 宋朗旭随手翻开,一字一句的阅读起来, 这些话本子就是?最流行的复仇和精怪因果型的故事?,看多了能直接猜到后面的套路,只?剩下一个新奇而已。 正翻看着, 他又遭受了致命一击,这里竟然?还有半本他当初写的《沈风传奇》! 当初他写《沈风传奇》主要是?给自家妹妹看的, 想?让她多学点常识和事?故,后来学业忙碌起来, 就断更了,其间几次想?要提笔重写,最终还是?咕咕咕了。 笑死, 咕咕咕是?有瘾的,怎么可能再重新续上呢? 所以在这里居然?能看到鸽子的证据, 难免有一点心虚。 宋朗旭把话本放下手又想?,没关系,他可是?批了马甲的, 没人能逮到他。再说?了,谁还留意这个?想?通之后, 他理直气壮的开始翻看自己当初写的话本。 以现在的阅历来看,当年?的确写的很稚嫩, 但?是?情节有趣,设定新奇,跟常见的故事?完全不同?,而且还格外?符合自己的口味,果然?风干腿肉就是?香。 他刚放下话本,沈学士已经出现在门口,看他要把话本子收起来,笑道?:“没事?的,大家都这么干,甚至还有人合伙下棋呢!” 难怪里屋还摆了一张棋盘呢,原来都是?同?道?中人!宋朗旭不好意思的笑笑,“下次不会的。” 沈学士不置可否,拿着一叠文书慢慢走出宫去。 两?人一直走到接近宫门的地方,沈学士才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宋朗旭斟酌着说?:“前几次进宫都紧张的很,不敢到处看,这次只?觉得风光处处不同?,别有一番滋味。” “不错,要想?走的更远,先要走的够稳。”沈学士意有所指的说?。 他们两?人回了翰林院后,进了单间,原禄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今天长了什么见识?”连鲍鸿光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宋朗旭两?手一摊,“长什么见识啊,就在侧间等着,喝了个水饱。” 原禄大失所望,“我还以为能看到皇上呢,没想?到是?过去凑数的。” “我们现在啊,可不就是?凑数么?安心等吧!” 接下里,陆陆续续有人被学士带着进宫,学士们进了御书房议事?,他们只?能在侧面空等,不免有些抱怨声。 宋朗旭不动如山,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敬源先生也?旁敲侧击过,问他为什么不急,宋朗旭慢慢说?道?:“能在御前行走的人,最需要的还是?宠辱不惊的气度,一点小事?就咋咋呼呼的,上官怎么会放心把事?情交给你做?” 敬源捋着胡须,“你长大了,懂事?了。”能自己想?通这个道?理就好。 不过,宋朗旭话锋一转,“有件事?情我还是?很急的,先生,什么时候上门替弟子提亲啊?这先立业后成家,也?差不多该到时候了吧?” 敬源没好气的白了弟子,“你就记挂着这些!” “也?不是?记挂,早或者晚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定个日子,也?让李家人安心,娶亲那天还早着。” 宋朗旭一样样算着,“前些日子我托人买下现在住的院子,还在为了价格扯皮,如果实在谈不妥我就换一家,还要重新修缮,以及准备对应彩礼,各种仪式.....”就算一切顺利,也?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京城的宅子还挺贵,如果不是?手握三万两?,他也?不敢说?买宅子这话。 “倒也?是?,男方去提这个,也?显得更有诚意。”敬源沉吟道?,“你的意思我懂了,会找时间去问的。” “肯定少不了先生的那杯谢媒酒的!”宋朗旭笑嘻嘻的。 虽然?说?事?业上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但?生活总要继续的。 跟原来宅子的买家聊崩了,宋朗旭去找中人打听了才知道?,宅子原主的老爷子身体不好,底下五个儿子虎视眈眈的想?要买个高价好分钱,生怕卖少了分到自己头上就少了,所以咬着了三千两?的价格不肯降,希望能卖到四千。 看他们说?不通,宋朗旭扭头就换,直接去两?条街外?,买了一座更大的,正规的三进院子,虽然?也?贵了些,但?是?面积大了不少。 想?着以后家里人多了腾挪不开,还是?大点的宅子好。 宋朗旭付了钱后,立刻雇佣了施工队准备重新修整,朗月的院子她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他自己中意的东西可以布置在书房,至于别的,可以让李骄杨来布置,全凭她的喜好。 这边把院子图纸递交给李家,李二夫人亲自交给侄女。 自从敬源先生上过门提亲后,他们两?家的关系也?算是?过了明路,等到亲朋好友问起时也?有个说?法。 李骄杨接过图纸羞的满脸带红,提到这些事?情,女儿家总归是?羞涩的。 “我都还没答应呢,怎么好聊这些?” 李二夫人却正色道?:“这时别害羞,那可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不顺心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省的自己不高兴。” 李骄杨微微仰头,“为什么?” “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完全不能马虎,而且,等到屋子修好,我们家还要上门去量家具尺寸,告诉他们,我们家的姑娘即使嫁人了,也?没有吃过他家的饭,底气十足!”李二夫人抚摸着侄女的头顶,自从满了十岁后,侄女就是?交给她照看的,如今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从前那些小事?啊,也?随风吹散了。 李骄杨也?忍不住感慨,静静伏在二叔母的怀中,感受这一刻静谧的时光。 先生上门提过亲后,两?方要把和男女的八字,供奉堂前,测算的道?士自然?是?只?有满口的吉利话,说?着天作之合的。 测过八字还需要定亲,三书六礼,样样流程都需要时间,但?是?消息也?慢慢传开了,家有待嫁女的众人纷纷扼腕,好容易出个未婚的状元郎,怎么还被李家抢了先呢? 要说?姑娘的言容德工,他们家的也?不差啊! 最后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李家跟宋家早有默契,只?是?当事?人当初还在苦学,于是?没有挑明而已,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当然?要赶忙说?开的。 别人敢去投资承担风险,如今获得巨大收获,自然?是?应该的。 李骄杨被平时来往的密友好好取笑了一番,说?她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啊?竟然?一点风声都不透。李 骄杨只?是?笑:“又没定下来,我如果说?了,你们不得笑我啊?” 有个姑娘突然?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上次咱们去看打马游街,你就笑的古里古怪的,原来是?早有原因啊!” “你自己说?,我们这么罚你?” 李骄杨连连讨饶,求各位放过,正说?得热闹,底下的丫头奉上一碟子酥皮点心,味道?香甜扑鼻,密友们放开她,纷纷去尝新点心了。 吃的顺口,就想?问问是?哪家铺子的大作,结果丫头一直去瞧李骄杨,她们才醒悟过来,原来是?未婚夫婿送过来讨她欢喜的。 一时之间,李骄杨被羡慕声淹没了。 * 把点心送出后,宋朗旭又有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木头来,他正试图用木头把两?个轮子组合起来,变成可以运势的工具。 朗月在旁边看了半天没瞧明白,这个东西到底能有什么用处?如果赶时间,骑马岂不是?速度更快吗? “但?是?养马是?个巨大的消耗,每天都要喂食养着才行,一年?之中只?有一二月需要用车,就要养足十二个月。等了这种新式的车辆,”宋朗旭指了指那堆东西,“不需要马,不需要草料,随时可以用,而且,马车不能去人群密集的地方,担心撞车,这种车却可以去,这不是?更方便吗?” 朗月一想?也?对,于是?兴致勃勃的等着二哥说?得新式车辆成型。 做车轮的技术是?成熟的,轴承硬木什么的都能找到替代品,唯一的问题就是?自行车的链条,需要一环扣一环,比较难搞。 工匠听了他的描述,发?挥出百分百的能动性,硬是?靠着手工雕刻,把链条给搓了出来,让宋朗旭不禁想?起以前刚刚建国时,那些手搓核,弹的能人,肃然?起敬。 链条装上之后,一部?粗糙的自行车就此亮相,诞生在这个校园。第一个试用者当然?是?胆大的宋朗旭,骑上去在院子里开心的溜达转圈。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该说不说, 这自行车让宋朗旭找回几分从前的?感觉,在校园里?的?春日,道旁的?嫩叶缓缓落下, 骑着自行车的?少?年缓缓而过, 抱着书本的?同学笑着闹着, 讨论着食堂又出了什么黑暗料理.....悠闲舒适, 自在隽永,一副美好的?画卷。 宋朗旭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 但只要学过就?不会忘,从最初的?生疏再到熟悉,大概花了几圈的?功夫, 他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后,留意到妹妹和?工匠惊讶的?目光, 连忙抖了抖车把?,装做把?控不了方向的?样子, 从车上跳了下来。 啊呀,朗月吓了一跳,本来想从旁边过去扶一把?, 幸好哥哥眼疾手快,才没摔着。 但是她还是有点后怕, 这东西原来还会摔人呐! “就?是骑马,也会有坠马的?风险,正常的?, 不过这样的?车子,脚一撑就?能跳下来, 危险性?不高。”宋朗旭喘着气解释着,同时把?车子推到妹妹面前, 示意她试一试。 朗月也不迟疑,先推车在院子里?绕了几圈找找手感,然后试着上车,学着哥哥的?样子踩在脚踏板上,半圈半圈的?活动着。 宋朗旭就?跟在后面扶着车座,把?握平衡。 转悠了两圈,朗月逐渐找到了其中的?乐趣,这奇奇怪怪的?车子小?巧轻便,即使是没什么力气的?未成?年或者女眷都能驾驭,车前车后都能放东西,骑起来也不累,如?果是在城内的?话,的?确比马车或者骑马便利。 而且,清风拂过面孔浑身惬意的?感觉,还真不坏啊! 朗月在车上骑了几圈,这才恋恋不舍的?下来,夸赞这东西真棒。 “也还好,都是集合了前人的?智慧。”宋朗旭祭出万能的?借口,“都是从残本里?看到的?图纸,我整理集合了一下。” 不过,这车子造价很高啊,普通百姓也愿意购入吗?朗月迟疑着提出疑惑。 “成?本的?话,如?果能够批量生产,会大幅度降低的?,工匠熟练了也能降成?本,别看我做这么一架车前前后后花了快二十两,其实成?本价可能不到二两。”宋朗旭狡猾一笑,“再说了,为什么要想办法推销?让人求着上门买才是最划算的?。” 他可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实现利益最大化。 他正在脑中畅想未来蓝图,却听到工匠惊慌的?声音:“不好了,这车子突然转不动了!啊!” 可怜的?工匠战战兢兢推着车子过来,以为是自己弄坏了这贵重?的?东西。 一想到高昂的?成?本,他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宋朗旭蹲下检查了一下车子,发?现是小?问题,他上手调试过,“好了,没什么大问题,是链子滑下来了。” 凡是骑过自行车的?,都知道这回事,车链子用久了会拉长,于?是从齿轮上滑下来,重?新安装上去就?好。 工匠这才觉得逃过一劫,庆幸之色溢于?言表。 宋朗旭送工匠出门时再三?强调了保密的?重?要性?,又佐以丰厚的?奖励,工匠做这一行也知道守秘的?重?要性?,所以慎重?点头答应了。 宋朗旭这才安下心来,琢磨着合适的?时机,再让自行车隆重?登场。 * 京城里?最繁华的?商业街,非金茂街莫属,这条街上有着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客栈,梨园戏班,还有各色珠宝首饰,笔墨文书,闲暇时刻,多的?是二代公子和?掮客们在其中晃悠,寻找乐子和?新玩意儿。 毕竟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寻点乐子玩玩,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这其中有几位公子,闲闲待在豪华茶楼天然居的?二楼,目视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琢磨着待会儿去找点什么东西玩。 他们常去的?,要么是梨园戏班要么是秦楼楚馆,偶尔听听评书,但这些乐子都是玩惯的?,失去了新鲜感,也就?变的?索然无味起来。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89节 “要不然,我们去好客居,听新来的?说书先生讲的?《群侠传》?” “没兴趣,那故事听了八百回了,换汤不换药,有什么趣儿?” “那要不然再去......” 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为了推荐自己心仪的?地?方,他们各有不同的?意见。 突然有人咦了一声,“那不是蒋家的?小?子吗?掐指一算,好像都快一年没见着他了。” 有人酸溜溜的?接嘴:“自从蒋大公子成?了亲,自此修身养性?,再不跟我们这些浪荡儿一块聚会了.......” 真是的?,还会被家里?人拿出来跟蒋学文比较,对方俨然是浪子回头改邪归正的?典范,衬着他们一干人等成?了不学无术之人。 所以他们提起蒋学文,心里?先泛起三?分不服气来。所以看到蒋学文出现,还有点不开心。 他们也不打招呼,就?这么瞧着,看看蒋学文今天到金茂街来,到底是想干嘛。 楼下的?人显然没发?现他们,正跟站在街角的?某人聊天,说到兴起,还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知道在干嘛? 守了有一盏茶功夫,蒋学文突然推出一个怪模怪样的?木头车来,双手扶着,似乎准备驾驭这辆车子,旁边的?人还拿着一只香,挥了挥火折子点燃香,然后喊了一声开始,蒋学文兴冲冲的?上了车,两腿使劲瞪着,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就?在金茂街上动了起来。 蒋学文面上带着惬意又得意的?笑容,手控制着车头,在行人诧异和?惊讶的?目光中,显摆着。 行人哪儿见过这样的?车子?竟然不靠畜力也能行驶,只需要蹬几圈就?能行驶,多有趣!而且看蒋公子的?样子,轻松的?很。 蒋学文难得吸引到全?街上人的?目光,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二百。他故意摆出潇洒帅气的?姿势,吸引更多人来看,没一会儿,连二楼三?楼的?人也被他吸引了。 从街头骑到街尾,然后再返回,被宋朗旭握在手里?的?香刚好熄灭。 一炷香时间大约是三?十分钟,来之前,宋朗旭大略估计了金茂街从头到尾的?长度,得到粗略的?数据,目前的?自行车速度大约是八到九公里?/每小?时。 虽然跟现代的?数据相差甚远,但以目前的?简陋条件,他已经很满意了。 蒋学文骑了回来,双眼亮晶晶的?,“怎么样?” 宋朗旭看着他期待夸奖的?模样,不忍拂了他的?兴致,“非常好,至少?比步行的?速度快一倍。” “一倍!”蒋学文马上算了算:“那这样,不是能节约一半的?时间吗?” 这样想一想,能够省多少?时间呐!他一想到这里?立刻补充:“其实我刚才没尽全?力,如?果我再快一点,说不定还能提高!” “平均速度不是这么算的?,如?果你刚才一个劲儿猛冲,过半个时辰就?会腿酸发?麻,速度又会降下来,所以保持刚才那个速度才刚好。”宋朗旭看着他,“腿疼不疼?” 蒋学文回忆了一下,“还行,没什么感觉。如?果是跑上半个时辰我早就?气喘吁吁的?。” “这是个好东西啊!你打算开铺子还是卖方子?我能参一股吗?”蒋学文看到巨大的?商机,厚着脸皮问道。 “你缺钱了?不该啊。” 蒋学文长吁短叹的?,“不缺钱,缺点事业,不然我觉得对不起我家娘子。” 她对他这么好,他却不能回报一二,心里?怎么过得去? “别急,如?果我真要做什么生意,肯定第一个找你。”宋朗旭说罢拿出一个葫芦来,“补充点水分,等下再骑一圈。” “为什么啊?” “这是为了保证样本的?稳定性?,除了你,最好再试试别的?人,不同的?体格和?年纪,体力,看看每个人的?适应性?,以及对颠簸的?适应性?,感知等等......”宋朗旭一口气报出一串数据,听的?蒋学文头都大了,“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过光我一个也不够啊,要不要再......”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已经有人毛遂自荐,“我能试试吗?” 有人在墙角探出半个脑袋,眼巴巴的?望着这边,散发?着布灵布灵光线。如?果不是车子握在蒋学文手上,他都能立刻抢过来。 蒋学文吓了一跳,眯着眼睛辨认着:“你好像是......陈家的?老三??”叫什么嘉来着? 对方点了点头,熟练自报家门:“是我,陈家嘉乔,我瞧着你们正在用,用这个车,我能不能帮上点忙?” 蒋学文扭头看了宋朗旭一眼,宋朗旭反过来看他,那一刻,蒋学文从来没觉得脑子转的?这么快过,福至心灵说:“这东西贵重?......” “我一定好好爱护,绝不损坏!”陈嘉乔立刻保证。 “行叭,”蒋学文答应的?很勉强,“东西难得,维修耗时,你可得小?心着点。”说着恋恋不舍的?松开车子,指点着陈嘉乔该怎么上车,怎么骑车,又要如?何单独操作。 陈嘉乔头一次接触到这样的?车子,新奇的?感受以及出人意料的?使用办法,已经完全?勾住他的?心神,他已经完全?沉浸其中,忘了楼上的?同伴。 蒋学文专心致志的?教学,休息的?间隙转过头来唬了一跳,什么时候身边竟然围了这么多人?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蒋学文心知他们事先选的?这个地?方,有最多的?闲散公子们,就?是没想到,一架车子吸引力竟然这么大!瞧瞧这人群里?,全?是熟面孔,差不多是公子哥界的?半壁江山了吧? 蒋学文暗暗咂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在指点陈嘉乔怎么骑车,等到陈嘉乔掌控诀窍后他才松手,“你自己慢慢骑两圈,如?果把?握不好平衡就?从侧面跳下来。” 车子不高,陈嘉乔也是个身强体健的?成?年人,不用担心摔着。 陈嘉乔忐忑之中带着兴奋,慢慢点头:“好,我先试试。”他用最慢的?动作缓缓的?骑着车,在街道的?正中间慢慢骑着。 宋朗旭则是一边盯着,一边找出新的?线香,准备计时。 那些公子们跟他不熟悉,于?是凑到蒋学文面前,打听着到底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他们从前怎么没见过呢? “这是我好友做出来的?东西,听说是从海外?流传进来的?,花费了多少?功夫才造出来,又说从前没用过,所以跟我一起来,喔,调试样品!”蒋学文编起瞎话来也是不打磕巴,扒拉扒拉的?一通说,愣是把?自行车吹嘘的?神乎其神,每个配角都是天外?造物,奇思妙想。 那些公子哥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纷纷把?眼神转移到陈嘉乔身上,陈嘉乔即刻抬头挺胸,得意洋洋于?自己第一个吃到螃蟹。 幸亏刚才他们讨论蒋学文时,他自告奋勇说要下来打探敌情,这不,好事也第一个落到他头上了吧? 清风拂面,徐徐而来,陈嘉乔恍惚觉得自己不是在骑车而是腾云驾雾,游淌在云霞之间。 他骑了两圈还意犹未尽,舍不得放开车子,宋朗旭适时提出,“陈公子的?数据已经收集完毕了,要不然,再换个样本?” 他故意用了专业词汇,听到观众耳朵里?不明觉厉。 蒋学文马上跟着一唱一和?:“但是他们都不会骑,还需要另外?花时间教,人数不能太多吧?不然一整天都耗在这里?了。” 他说的?也是正理,人数不能太多,话音刚落,那群公子们就?轰一下散开,盯着彼此,生怕被抢走?了机会。 毕竟是新东西,谁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宋朗旭从记录本上撕下几页来揉成?团子,“抽签吧,公平,一共有三?个纸团带黑点,就?选三?个。” 时辰勉强够三?个人学会,所以公子们勉强答应了这个提议,然后摩拳擦掌,等待幸运儿的?胜出。 没一会儿,三?个天选之子就?顺利决出,分别是席家公子和?盛家公子,以及宣家公子。 三?个人顶着别人羡慕的?眼神,昂首挺胸的?听着骑车诀窍,然后一人一圈上阵练习,慢慢摸索着着办法。 蒋学文指点几句就?退后过来,悄声跟好友说:“怎么样,我表现的?不错吧?” 宋朗旭闷笑不语。 蒋学文纳闷:“笑什么呢?我问你话呢!” 宋朗旭控制住笑,“没事,做的?很好。”他刚才是笑自己,神似驾校教练,带领一批又一批的?学员上车试驾,还要轮流排班,挺有意思的?。 他如?果是教练,蒋学文就?能算个副教练了。 “等他们几个都学会,消息也差不多能够传开了。”蒋学文说道,“他们手里?又有钱,肯定愿意出钱的?。” 即使定价再高,为了“独一份”,他们也会慷慨解囊。 “不,我看中的?是他们父亲。”宋朗旭悄悄吐出几个字。 蒋学文恍然大悟,悄然竖起大拇指,高! 虽然他还是没懂,好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听着就?行。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陈家公子回?到家中, 依旧是意犹未尽的。 越到后面,想要尝试新车的人就越多,轮到陈嘉乔能够“上车”的机会就越少, 排队都要等好长时间, 陈嘉乔玩的不够尽兴, 心痒难耐又不好意思?说, 加上时辰不早,只能恋恋不舍的回?了家。 他在郁闷了半晚后突然想到, 既然是海外来物,说不定别的商铺里也有卖的呢?如果能买到一?辆,不光能够自?己出风头, 还能分享给别家公子,岂不两全其美么? 毕竟陈家虽然有权势, 却不是拔尖的,大好机会不容错过。 想通这点后陈嘉乔说干就干, 托了贴身小厮去市面上打听消息。有些铺子长期跟海外客商有贸易,千里迢迢去采购当?地特色物资,比如星星毡或者红蓝宝石水晶镜等等, 市面上非常喜欢这些舶来品,时间长了, 海外有什?么特产,商人一?清二楚。 小厮花了三四日功夫才来回?禀,只说没打听着。 “没打听到?你是不是没用心去问??” 小厮连连叫苦:“少爷, 陈记张记旺记我都去了,腿都跑细了, 他们都是商行里拔尖的,统统都说没有啊!听都没听过。”小厮觑了觑少爷的神色, 又补充道:“不光这样,他们还说最近来了好几拨的人,都是打听那个什?么车的。” “当?真?” 小厮郑重的点头。 陈嘉乔若有所思?,心想怕是别家公子也在打听这事,陈家的势力并没有那么强大,看来这个头啖汤,他是吃不上了。 不过,喝不上汤也能尝点味道,至少更差一?等的人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还有机会显摆。所以陈嘉乔依旧让小厮留心消息,观察着哪家能够神通广大第一?个找到。 只是不知?道花落谁家? * 宋朗旭既然说过要测试使用情况,就没有怠慢此事,除了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测试过,还分别去过人流量不高的街道,以及郊区的土路。 试验证明,还是城内的道路最好走,上面铺了青石板,尽力做到平整,也省了颠簸。 郊外的土路如果被踩实了,骑起来也还行,如果松软点或者碰上下雨,别说车了,人都走不动。 主要是,目前没有橡胶这种车轮必备物,缓冲颠簸,如果路面情况再不好,坐在车上真能颠的人都麻了。 他看着手中的数据反复摩挲,眼内闪过经过精光,最后化作?一?声叹气。 不行,现在还不行,他还不够强大,没有支撑风雨的能力。 宋朗旭收回?跑偏的思?绪,开始整理?这些散乱的数据,编织成一?目了然言简意赅的报告,正要写到报告结尾落款时,书房外传来一?声呼唤:“你这里可是清静,外头可是热闹极了!” “怎么了?”宋朗旭放下笔等宣纸晾干,“又有什?么新鲜热闹?” “最大的热闹不是在你这儿吗?”谢雪斋一?边擦手一?边意有所指的说:“如果说起最新的话题,非你的新车莫属?” “怎么了?” “城里好几家的海外商铺都在到处查问?,这个什?么自?行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没从古籍上看过,找来找去都没找到。”谢雪斋长叹一?曲,“我可算是知?道,辰之?提过的“饥饿营销”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宋朗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但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他兴致勃勃追问?:“真的有这么多人在找吗?” “当?然,都问?到丰产司来了。”谢雪斋坐下,“我一?听就觉得跟你脱不了关系,专门来打听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0节 “那师兄来的正好,我的报告书刚好写完,瞧瞧,怎么样?”宋朗旭展示之?前写好的报告书。 谢雪斋接过报告,没注意数据反而先留意到表现形式,“你这个文书,有点意思?。” 宋朗旭点头解释:“当?然,以前文书都是文字描述,对看过了解过的人不成问?题,对于根本?没接触的,就很成问?题。”写个纯黑色木质构造,上有两轮,谁能脑补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倒不如附上细节图,图文详实,一?看便知?。 其实就是数据,相同?数据并列,横排竖行,对比出真知?。 谢雪斋看过报告后,就对自?行车有了大概的了解,再看看测试样本?,心里大概有了底。 这样的车子发明出现,的确很有用,方便民生,说不定再有人冒出灵感,做出更复杂的东西?。但是造价......这是个最大的问?题。 此刻是自?家书房,宋朗旭也就不再掩饰想法,“我是想,把这个车的构造图献上去,作?为公务用车,供各衙门使用。” 谢雪斋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展开讲讲。” “车子造价高对吧,虽然很有好处,但是平民百姓未必舍得二三两的银子,他们宁愿累着,宁愿走路也想省钱。”说到这点他也无?奈的很,毕竟节约心态深入百姓骨髓,很难改变。 “而衙门之?间传递消息文书,或者有事要走,一?时没那么容易找到马匹,能够随时停放随时启用的自?行车,就是最佳的选择,提高效率不二之?选。” “等到衙门用的多了,那些商铺啊小贩啊,也会渐渐发现车子的用处,抱着衙门用的总是好的心态,肯定舍得买,到时候就能慢慢铺开。” 随着他的描述,谢雪斋眼前出现了一?副完整的画面,他畅想着这副画面,格外美好。 但是从结果来看,他师弟不是什?么利益都没得到吗? 关于这点,宋朗旭非常想的开,“我瞧着当?今,不是那种赏罚不分的人,我能出头拔尖,已经是最好的收益。” 只要留下好印象,他的官路会比别人,顺畅的多。 谢雪斋一?想也对,他对皇帝的性情也算是有几分了解,同?意了这个计划,决定去添几把火,让传闻飘的更广一?点。 有他出手,比宋朗旭想的速度更快,消息传遍京城,让他狠狠的火了一?把。 身在内宫的皇帝可不会消息闭塞,他听了很感兴趣,想了想就召见了谢雪斋。 谢雪斋为了丰产司的事情常常进宫商议,他进宫一?回?,也不会显得突兀。 谢雪斋虽然觉得大约是有效果了,却做足了不知?事的姿态,依旧带着丰产司的最近成果,进了宫。 面见之?后,他先禀告了近况和需要做的事,等候皇帝检验成果。 说起来,丰产司最近成果颇丰。有了照城的成功经验,不论是肥料还是改良农具,都是遍地开花。 如今除了京城,还有临近的七八个州都新建起了肥料作?坊,百姓们学着用新式肥料,效果显著,光是去年一?年,至少增加了三分之?一?的田产税收。 如果长期坚持,还推广到全国?,能够让多少人不饿肚子?而且肥料不光能够用在粮食上,杂粮,花卉,树木等等,这一?丰产,带来的可是全部?产业链的产量提高。 隆庆帝听的满面笑意,不由?得想起那个提供肥料的人,最近又出了点新主意,可是正热闹呢! 他一?提,谢雪斋做恍然大悟状,“竟然连皇上都听说了?宋大人怕是尾巴要翘上天了。”他语言诙谐,适时转化气氛,把此刻对话做成闲聊。 隆庆帝显然也更喜欢这样,半是开玩笑的说:“既然有好东西?,怎么能藏着掖着?宋卿莫不是小气了?” 谢雪斋表示:“这倒没有,偶尔有一?次臣去了宋大人家中,他说正在测试新产物的样本?,速度,难度,磨损和路况等等,打算全部?弄清楚了,再进献给皇上的。”他帮着解释着:“如同?大夫发现了新药方,肯定是要找病人小心尝试过,才敢拿出来治病救人的。” 这么说隆庆帝就懂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他心内好奇,催促着:“但这东西?毕竟不是药,先给朕瞧瞧,回?去慢慢再试也不迟。” 谢雪斋做无?奈状,“好吧,臣一?定记着此事。” 他再三保证着,但是又等了三天吊足胃口?后,这才带着重新涂装过的自?行车进了宫。 顺带多了一?个“驾校教练”。 宋朗旭不是第一?次进宫,偶尔沈学士伴驾时,他能混到一?个旁观席远远看着,但跟隆庆帝靠近说话,还是上次被敬源先生带着进宫。 但就像他之?前想的,大臣众多,能够给皇帝留下几分印象,就比别人多几分机会。 显然皇帝还记得他这个人,一?见面就含笑道:“状元郎近来如何?” 宋朗旭拱拱手,“大登科小登科齐了,臣的日子可说是喜上加喜。” “呀!”隆庆帝也有成人之?美的爱好,“到时可要给朕说一?声,朕也好给你赐些东西?,添添喜气。” 宋朗旭见棍就上,扭头就说:“谢大人可要帮臣记着!这事不能忘啊!臣的婚宴能不能光彩耀人,全看谢大人了!” “你啊!”谢雪斋做无?奈状,“你这可是讹诈!碰瓷也不带这么碰的。” 隆庆帝放声大笑,笑过之?后回?头对谢雪斋说:“这可是进宫来打秋风了,那朕势必不能忘了。”他对着旁边等候的太监首领道:“记下此事,到时捡了库房里最便宜的东西?送去。” 就算是个碗碟,那可是内造的,宋朗旭觉得还是自?己赚了。 笑过之?后,隆庆帝这才转到正事上,想要看看自?行车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西?早就带进宫,也被御前侍卫检查过,掀开红布后,一?辆奇形怪状的车子就此出现在御花园内,隆庆帝围着看了三圈,试探着扶着把手推了推,很容易就把车子推动了。 他找了找手感后,又轻轻放回?原地,“挺有意思?的。” 宋朗旭举手示意他需要演示一?下,隆庆帝跟一?众侍从都退后了,等着看新鲜景。 宋朗旭一?边扶着车一?边想,能够在御花园里骑自?行车,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待遇,洒家这辈子值啦! 长腿一?跨一?迈上车,然后踩着脚踏转动,车子就转动起来,沿着御花园小径跑了起来。 侍从们难以自?控说着:“动,真动了起来!哎呀!”好神奇啊,不需要畜力也能动起来,速度还挺快! 谢雪斋趁机介绍:“这车的长处不是速度,而是持久,人要是跑动起来也有差不多的速度,但是顶多坚持一?炷香,而骑车,一?个时辰也不在话下,体力好的能骑上一?个半时辰,没那么累。” 所以快看,多实用新鲜的东西?! 隆庆帝显然也想到这点,难以掩饰自?己的欣赏,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 宋朗旭在花园里骑了三圈,一?个汗都没有,他轻松自?在的跳下来,一?点疲倦的样子都没有。 “好,宋卿不妨先教教朕身边的小太监,让他们先学会再说。”隆庆帝是有心下场,但考虑到自?己的面子,嗯哼,先让小太监学。 侍从堆里出来一?个长相机灵的小太监,就跟着学车,其实只要身高够了,胆大心细,学自?行车是很快的,这小太监也是如此,掌握好平衡之?后,就试着半圈半圈的蹬,慢慢就融汇贯通学了起来。 一?整个花园的目光都聚集在此处他不怕,倒是有几分胆色。 宋朗旭把诀窍告诉他后,然后放手让他自?己慢慢尝试,自?己则退到旁边等着皇上问?话。 等到隆庆帝一?问?起,他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说的滴水不漏。 隆庆帝微微点头,“罢了,朕知?道了,有些事情还要跟谢卿商议,宋卿暂且退下吧。” 宋朗旭有些不解其意还是退下到侧间休息,只能遥遥看见御花园里有人影晃动,过了一?会儿,连人影都远远离开了凉亭,只怕真有什?么要紧事要跟谢雪斋说。 他也没想着去打听,谢雪斋也不是什?么嘴大的,臣不密则失身,谢雪斋懂的这个道理?。 但是呢,谢师兄也不会坑他,听着就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等到侍从们都退下了, 周围全是自?己的人,隆庆帝才是一声悠悠长叹,“谢卿觉得, 这个车子如果?归入丰产司, 销路怎么样?” 谢雪斋不解回答:“此物甚妙, 如果?能?够贩售的话, 必然?能?够增加一大笔商税。” 走的是高价格高质量路线,怎么会卖不好呢? 隆庆帝不发一言, 取出?放在脚边的一沓册子,“谢卿先看过这个再说。” 谢雪斋接过册子一看,原来是历年来的农税账册, 以隆庆帝继位一来为划分,历年来的农税都统计在此, 他从隆庆一年开始看,越是看越是冷汗津津。 朝廷鼓励开垦荒地, 头十年免税,十年后税收也比熟田要低,所以百姓开荒热情还算高, 一亩半亩也在努力,如果?按照这个趋势, 农税该越来越多?才对。可是,税赋一直是下降趋势,每年少一点, 再少一年,等回头再跟隆庆一年对比, 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这可是很大一笔银子啊! 谢雪斋心内狂跳,又强自?镇定下来, 皱着眉头专门去看了京畿之地的这一项税款,这一看马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去年一整年他都在忙碌此事,将肥料的作?用铺撒到京城附近,不说十之八九,至少有六七成的田地他都是去看过的,用脚丈量过,晒脱了一层皮。等到秋收时?更是亲自?选了五百亩地测算平均亩产量,每亩增产至少八十斤! 这样的数据算下来,农税居然?比前?年还少?鬼都不信! 谢雪斋只觉得一股闷气直冲天?灵盖,差点把账本摔了,一本子都是鬼话! 胸膛几番起伏后,谢雪斋才冷静下来,重新把账本放好,“皇上是怎么看待此事呢?” 隆庆帝看到他如此气愤后反而?哑然?失笑,“你怎么比朕还生气呢?”他意有所指:“有小偷偷走了朕家的东西,朕这个主人还没生气呢!” 谢雪斋冷然?道:“食君之禄,为君解忧,只是臣应尽的本分而?已。” 要是人人都像谢卿这么想?,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了。隆庆帝一声长叹,“就此事而?言,朕也是无比为难,税收积弊已久,牵一发而?动全身,改,改不动,杀,杀不尽,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亲朋故旧,甚至还有朕的皇亲国戚,难啊。” 谢雪斋道,“那?就查账!亩产量是臣明?明?白白报上去的,签名盖印,只要一算就知道真假。” 写这种糊弄账本,蒙谁呢? “不急不急。”隆庆帝反而?先要拦着他,“朕的想?法是,先让丰产司独立出?来,对于使用了丰产司成果?的部门,都有审核的权力。” 谢雪斋望着隆庆帝道,“还请皇上明?白示下。” “比如这次京畿之地的农税,丰产司肯定是统计过数量的,拿出?一个平均数来,再根据税率一算,不就明?明?白白了?” 想?造假,也要看看另外一个部门答不答应。而?数据涉及到丰产司的“业绩”,他们也不肯轻易松口,两厢对比,自?然?能?够得出?结论。 谢雪斋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于是点头,“皇上圣明?。” “不过嘛,这才刚刚开业,你的小师弟就给?你送了一桩政绩,也是难得。”隆庆帝说完正事后也有了其他的心思,半是调侃的说着,“自?行车归入丰产司,可见他是真心疼你。” 谢雪斋讶然?失笑,“他年纪轻活泼跳动些?,脑子里奇思妙想?不断,臣也是喜欢他这一点,常常让人偶发灵感。” “以后你们两还能?一起共事,也是一桩佳话。” “?” * 宋朗旭在侧间待了一个时?辰,喝的茶都没色了,谢雪斋才被放了出?来,一碰面神色复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化作?无言。 宋朗旭:??咋了? “有好消息,回家等着就行。”谢雪斋不肯透露,宋朗旭也就不继续追问了,他还要回家继续去研究改良呢。 一旦大规模生产,自?行车的链条就是最大的问题,铁矿不易得不易炼,如果?每辆车都要搭进去一根链条,恐怕对推广不易。 他回去翻看古籍,思考该有什么东西能?够做代?替品。 休沐日,本来在监督新院子装修的石头过来禀告,“二少爷,新院修好了大半,要不要去瞧一瞧?” “好啊!”去看看新家他还是很有兴趣的,带着妹妹就去看了。 新院在两条街外,步行过去一炷香时?间,没那?么多?商贩,但也更清净些?,户型不是很方正,装饰陈旧,呈l型,但面积很大,如果?装修的好,就能?改造成四个独立小院,极有隐私又能?彼此联通,用花木隔开更增风景。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1节 要住好几十年的地方,宋朗旭自?然?要用心装饰,花了大加钱去装饰,如今已经?有了大半的成品,院子里雕梁画栋,青砖白墙,恍然?一新。 还有很多?空地,这等着移栽些?花木来,长到繁茂了,风景更加好看。 他绕了两圈检查自?己布置的书房,很合心意,就要去看朗月布置的院子,朗月拦了几拦,最后才不好意思的去了。 她的院子还没种好花木呢!现在去看光秃秃的有什么趣儿? 但是依他来看,已经?很好看了,处处透露着雅致和心思,等到住上几年,还能?更好看。 朗月比划着表示,她还想?在庭院里种几棵湘妃竹,种几株蔷薇和红梅,这样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花开放,美不胜收。 朗月为了布置院子查了不少的书册,这才挑选出?自?己满意的品种,正说的高兴时?,突然?一呆,然?后拉扯宋朗旭的袖子。 “怎么了怎么了?” 朗月这才发现自?己急过了头,拿出?随身本子重重写下几个字,新木料,链条! 也幸亏宋朗旭了解她的性格,猜到她的意思:“你是说,你发现了一种能?够代?替链条的新木料?木头能?够耐耗损吗?” 但他转念一想?,木头造价更低,还能?反复安装拆卸,好像,或许,真的行? 试一试总不会更坏,他记下此事,等到看完整个院子里,回家去看朗月提到的木料。 这种木料的确质地很硬,雕刻起来会费劲些?,但是一旦做好上漆,非常耐用,民间常常用来做桌椅,用上几十年上百年都不成问题。 宋朗旭记下这种木料的名字,专门去找木匠问过,木匠恍然?大悟说的确有这样的东西,可以试着做一做。 也算是有头绪了,宋朗旭放下心中焦虑,转头去认真筹谋别的。 熟悉了翰林院后,每日的工作?是极轻松的,誊抄和撰写,稍微重要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这种新人。 鲍鸿光和原禄私下都偷偷抱怨无聊,却不得不忍耐。没法子,不能?出?头只能?熬资历了。 这一日宋朗旭正跟他们一起誊抄卷宗,却听到魏侍读过来找他,一脸复杂说是吏部有人找他。 宋朗旭收拾齐整站起来跟在魏侍读身后,魏侍读比以前?可客气多?了,一脸谦让的让他走在前?头。 宋朗旭连忙让了让,并不敢擅专。 等到了后面,宋朗旭才知道为什么,此间竟然?多?了一个吏部的官员,手中还拿着一卷文书。 不等他想?明?白,吏部官员先扬起半个笑容来,“宋大人听旨。” 宋朗旭连忙行礼接旨,听着上方的官员扬声说道,特意将宋朗旭调到丰产司做主事一职,负责跟进自?行车的推广。另,翰林院职位保留,仍可继续担任原职。 宋朗旭虽然?心头懵逼,却不表现在脸上,只做出?感激涕零,再三?拜谢。 官员念完旨意,亲热的把旨意交给?他,嘴上说着:“宋大人,这可是独一份的荣耀啊!” “客气客气。”宋朗旭谢过人后,拿出?荷包给?了赏银,那?官员才说道:“大人真是得圣心,一般 官员哪儿能?得皇上亲自?过问,调遣了还保留原职呢!”走了就走了,管你原先的位置还在不在? 而?这道旨意一下,等于说宋朗旭可以兼任两个职位,这可只有混迹朝堂几十载的老大人,才有这样的殊荣。 而?宋朗旭只想?问,上两份工,能?发两份工钱吗?面上还是保持为微笑,谢过吏部官员。 不过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魏侍读表情复杂了,估计在心里反复揣摩他到底有什么后台呢! 等没了外人,魏侍读这才道着恭喜,试探着他有什么想?法。 宋朗旭一哂:“就是过去帮帮忙,我还是翰林院的人。估计是他们丰产司的人,有些?弄不懂自?行车原理吧。” 魏侍读一惊,原来如此!听说皇上新得了个特殊物件,正爱不释手的学,连宫外都听说了,原来是这小子干的! 这样看的话,的确是个不能?得罪的能?人,魏侍读不由得把语气放的再低一点,更低一点。 多?个朋友多?条路,总不会错的。 宋朗旭接下来的半天?里,被人看了好久的热闹,悄悄到门前?或者吃午饭时?来看他,要么就是想?法子递文件,看的他有些?好笑又不能?发作?。 看吧看吧,也不会少块肉。 第二日他带着旨意和笔记去丰产司赴任,谢雪斋端正立于堂前?,等他新人报道。宋朗旭也假作?不知,按照流程提交手续,商量当值的时?间。 丰产司这头也不是天?天?都要人守在这里,最终商量好的是,五日他来一趟解决问题,如果?是突发情况,可以直接去翰林院寻人。 安顿好两边的工作?,宋朗旭发现跟原来也没有区别,甚至更方便了,毕竟他以前?还只能?利用休沐日来搞研究,现在不用挤压自?己的休息时?间。 等到四下无人,宋朗旭这才半抱怨着,“师兄怎么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好歹给?我通个气啊!”突然?被人叫走,他还以为犯事了呢! 谢雪斋笑:“锻炼你的应变能?力,怎么样,没出?错吧?” “那?肯定没有,只是,想?必师兄在中间出?了不少力,大恩不言谢,只请师兄记得上门喝酒。” 翰林院虽然?无趣却清贵,堪称镀金圣地,圣意中心点,还有无翰林不内阁的说法。他如果?才几个月就被调走,难免留下后患。 现在嘛,兼任两职,虽然?事情多?了,单他的履历简直在放金光! “这样就好,虽说忙碌些?,但也能?者多?劳,多?添了一些?机会。”谢雪斋拍着师弟的肩膀,“好好干吧!” “当然?。”宋朗旭眼中闪过精光,他心中的宏伟蓝图,这才刚刚铺开。 未及,宋朗旭能?够身兼两职的事情就传开了,翰林院对他纷纷侧目,他却依然?如故,按照自?己的 节奏做事,时?间渐渐滑到了温度不冷不热的八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八月正是秋闱时, 蒋学文盼了许久的考试总算是来了,收拾好考篮,他雄赳赳气昂昂奔赴考场。 宋朗旭特意请了一?个?时辰假送他进考场, 告诉他别慌, 心态稳住就算是赢了一?半。 蒋学文重重点头, 对着自家夫人好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一?定会让你凤冠霞帔, 诰命加身的!”说完一?转身,差点把?腰扭了, 幸好旁边的小厮扶了一?把?。 杨夫人笑的前俯后仰不能自制,目送自家夫君进了考场,这才转过来看宋朗旭, 目带揶揄的说:“以后该怎么?称呼我才好?” 杨夫人是李骄杨的表姐,又是蒋学文的夫人, 关系也算是亲密,如今宋朗旭婚期讲定, 自然要?论起亲戚称呼来。 宋朗旭对于这种问题淡定得很,“咱们各论各的,当着学文你就是嫂夫人, 当着骄杨就是表姐。” 杨夫人扑哧一?笑,笑的更欢识了。 婚期定在九月, 蒋学文一?听就拍张叫好,说他还能当上傧相。 按理说,临近婚期男女双方是不能碰面的, 可是宋朗旭特意告知过李大人和李二夫人后,他们犹豫之后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有?些事情, 规矩之外也有?人情,不能全然不管。 李骄杨听说未婚夫婿来找她, 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疑惑叔叔婶婶怎么?会答应呢?听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毕竟身边还是跟着很多丫头嬷嬷的。 李骄杨上了自家马车,有?些不明?所以的跟着前头宋家的马车,走?了一?段路后透过眼熟的风景,渐渐发觉什么?,眼眶泛酸湿润起来,泪滴随着车子的晃动,慢慢撒在衣裙之上。 路上走?了大半时辰,终于到了一?座山脚下?,山间小径掩映其中,直通顶上的一?间道观,而?李骄杨的父亲,就是在其中出家做了道馆。 一?别七八载,这条小径李骄杨也是走?过无?数遍,常常过来看完父亲,只可惜,父亲吝啬一?面,常常跑了个?三四回?才肯会面,偶尔递交只言片语。 先前,她就已经试着去信告知自己快要?成?亲,想要?见上一?次,可惜没能让父亲柔下?心肠,破例下?山。 如今又到了这座山下?,李骄杨心头忐忑,丝帕都快搅成?丝线,担心父亲依旧不肯见面,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宋朗旭看她的脸色都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软言安慰道:“我们来山上,不论父亲见或不见,能得到他平安如故的消息就好了,就像求神拜佛也不一?定要?得到什么?庇佑对不对?心安即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李骄杨被他稍稍安抚,鼓足勇气朝着山上走?去,步行一?盏茶功夫就到山顶的寺庙。 虽然是寺庙,但显然有?些破旧,不是香火鼎盛之地,连小道童穿的道衣,也有?些破旧不堪,看见有?人过来,连忙站在道旁行礼。 李骄杨有?些出神,宋朗旭便带之问好,“我们是来求见清静散人的,不知道散人是否还在忙碌?” 小道童答:“请贵客稍待。”然后入内禀告。 他们一?行人被安置在外院等候,李骄杨捧着茶水暖手,心不在焉的。 “你看这一?处山峦,虽然不高但是秀丽,山下?风景一?览无?余,又有?清心小院,静坐无?忧,还有?天?然茶水,养心养神,怎么?板着脸不开心?岂不是辜负了这片风景?”宋朗旭劝解着。 李骄杨勉强笑了笑,端着茶水一?饮而?尽。 未及小道童就出来了,回?答说,清静散人依旧不见。 另一?只靴子总算落了地,李骄杨心里也有?了决算,既然如此,他们就可以先回?去了。 “不,难得来一?趟,还登了三,为什么?不多做一?会儿呢?哪怕是欣赏风景也好。”宋朗旭指着遍地的花草树木,“这些东西,都是清静散人平时日日所见,这石台也是他用过的,我们可以感受他的感受,跟清静散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此刻,也只有?一?墙之隔。” 李骄杨回?头,一?墙之隔吗?她轻轻摸了摸面前的石凳,上面还残留着刻痕,刻的显然是个?新手,线条非常不匀,歪七扭八的。 宋朗旭不失时机的解释:“听说道馆里衣食自足,都靠自己供养,所以东西都是他们做的,清静散人不会做这些,就雕刻了一?些花纹装饰,聊以凑数。” 李骄杨扑哧笑了,“他一?贯的手笨,以前给我做个?拨浪鼓都没做好,还是偷偷出门去买的,还让人家木匠故意做的差一?点,把?我娘瞒过去。” 把?第?一?个?称呼说出口后,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李骄杨捡了几件童年趣事说来,脸上带着惆怅的笑容。 宋朗旭也选了几件童年趣事来说,不过他的童年就苦恼多了,常常在发愁为什么?这样也不会,那?样也不会,明?天?的考试又该怎么?过关? 李骄杨听得有?趣,忍不住说道:“真看不出来,我都是听说人家天?资聪颖,自幼就出众的很,没想到状元郎还是个?开窍晚的。”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而?已。”宋朗旭没觉得有?什么?,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学的嘛。 两人说说笑笑,又站起来观察道观附近的花花草草,建筑人群,耗费了半个?时辰。 这地方李骄杨来过那?么?多次,从来没想到别有?洞天?,原来这棵树上有?鸟窝,那?颗树会开花,院墙 底下?还有?个?小洞,一?只白?生?生?的小狗冒出半个?脑袋来,又蹭一?下?缩了回?去。 换一?种眼光,世界真是大不相同, 时辰也不早了,李骄杨收起心思,再次深深凝望道观,说了一?声下?山去吧。 见与不见,她都心安了。 眼看着一?群人都下?山去了,一?墙之隔的道观内,有?个?深衣中年道人一?直矗立在院墙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条小白?狗就是被他吓到的。 脚步声远去之后,道人依旧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直到很久很久听不见声音了,这才蔚然长叹,回?了室内。 * 下?山路上,李骄杨主动跟他同乘一?辆车,嬷嬷看她似乎有?话要?说,也没有?阻拦。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2节 车子缓缓启动,李骄杨酝酿许久终于开口,“我爹,以前是很好很少的,爱护妻子也爱护我,曾经我们一?家三口很幸福......” 李骄杨陷入记忆中,开始诉说她从前的快乐。 宋朗旭也听过李大人和李二夫人旁敲侧击说过自家的事,他知道骄杨父亲,在她母亲过身后选择出家,却不了解其中原因?,也是选择安静倾听。 这种时候骄杨也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人。 李骄杨的父亲,也就是李大也曾是天?之骄子,长子嫡孙的出身,又有?祖上的爵位可以继承,又娶了同样尊贵的杨家姑娘,春风得意马蹄疾,看遍世间繁华,可说是一?等得意人。 可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李大出门去游玩时,偶然碰上山贼砍伤了他的腿,又因?为治疗不及时落下?病根,行走?时会有?微微发跛。 李大失落异常,自暴自弃,摔了药碗扔了膏药,说自己不吃药不敷药,身怀有?孕的妻子一?边照顾孩儿一?边保养身体,还要?顾及到他的自尊心,几头难顾,身体虚弱,最终在生?育时丢了性命。 大概是这狠狠一?击,终于让李大醒悟了,他办理好妻子的丧事,将爵位让给二弟,自觉不祥,上山做了道人。 李骄杨说完后,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眼泪滴到衣襟之上,打湿了布料。 宋朗旭听完整个?故事,他不是任何一?个?当事人,无?从分辨其中的好与坏,真与假,只能沉默。 看到李骄杨的心酸,只能出言安慰道:“父母辈的事情,后辈不了解也不能插手,但是骄杨,如果你迷茫痛苦时,请默念你的名字,这是你爹娘给你最深沉的爱护。” 李骄杨豁然抬头,名字? 李,骄,杨。 是李家和杨家,共同的骄傲,共同的珍宝。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李骄杨反复念着自己的名字,悲喜难以自控,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出来就好了,哭看似没有?用处,却能宣泄情绪缓解悲痛,等到收拾好情绪,再重新出发。 * 李骄杨回?家是哭红了眼睛,肿的跟桃子差不多,李二夫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路上出什么?事情,李骄杨再三解释之后才肯信了。 但李二夫人还是说:“如果真的有?事情也别怕,大不了退婚就是,终究还是要?你乐意才行。” 李骄杨登时急了:“那?怎么?行!传出去多难听。” “难听怕什么??难道让你一?辈子过的不高兴?里子和面子我还是分得清的。”李二夫人又反复问 了几遍,这才确定侄女没事。 等把?叔母送走?,李骄杨只觉得神清气爽,天?高海阔,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的清醒过。 解开心结后,对于即将到来的亲事,她又多添了几分愉快。 走?过所有?该有?的礼节后,终于到了成?亲的正日子,九月十五,诸事皆宜。 婚礼是在新院子举办的,大半的东西也提前挪到新院去了,只留下?一?些旧物提供给观礼的亲友居住。 为了热闹些,他还提前请了老家清水县的族人和好友,邀请他们共同见证幸福时刻。 也是忙碌的很,一?早就要?起身筹备,还有?各路宾客要?来,如果不是罗大夫人主动请缨操持着一?缆子事情,还真忙不过来。 对于主持宴会罗大夫人自然是办惯的,轻松拈来,办的妥妥当当的。 幸好新院子也能装下?这么?多人。 经过早起的亲迎,催妆,晒嫁妆等等环节,总算是把?新娘子接到了,如今忙着在正院参拜高堂。 里面正是乱哄哄一?片时,突然又听到一?声尖利的嗓子,“有?赐到!皇上亲赏!” 身穿内宫服饰,面白?无?须的男子一?到,人群自动让开,硬是分出一?条路上,内监拨开人群走?到正堂,身后的几个?小太监手捧托盘上盖红布,显然是带着赏赐来的。 听到动静的宋朗旭连忙掸过衣冠,前去迎接。当初他进宫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活跃气氛,没想到皇帝还真的记在心里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听到还有?太监过来宣旨, 后院的客人都挤到前院来,想要凑一凑这个热闹。 毕竟这种喜上加喜的好事,沾一沾喜气也好啊。 宣旨内监正念着旨意, 大意就是今有?佳儿佳妇, 姻缘天定?天作之合, 祝福今后百年之类的, 都是些吉利话,念完之后, 身后的小太监就上前一步就揭开红布,露出真正的内容物。 到戏肉了,后排的人踮起?脚尖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是今年官窑里刚刚烧出来的一对花瓶, 绘制了一副鸳鸯戏水图,工笔细绘笔触生动, 连水波纹都栩栩如生。官窑的工艺自然不用说,是当时最顶尖的技艺, 而隆庆帝还特意挑选了寓意好的图案。 另还有?一副四?件的贝雕小桌屏,图案是花中四?君子,大小刚好能?够摆到书桌上。 当初还在管理贝雕作坊时, 他就定?下?一个规矩,唯有?作为贡品的屏风, 能?够使用“多面?雕刻”的技术,把屏风的边框做的光华璀璨耀目,增加屏风的身家?。 现在这副桌屏亦是如此?, 显然隆庆帝也是从贡品里选出来的精品。 此?外?还有?五匹正红色锦缎,五匹深蓝色锦缎, 应该都是江南上供而来的。 这样的赏赐很是丰厚,象征着圣心在此?, 宋朗旭一面?接旨,一面?准备让人把赏赐登记收入库房。 “我来吧。” 李骄杨本来站在后面?谢恩,盖着盖头,通过声音猜测出目前进行到了哪里,主?动站了出来接过锦缎,“皇上隆恩,我们夫妇铭感五内。” 这种场合本来也该她出面?的,只是仪式还没结束,她主?动站出来说话,博得了在场妇人们的好感。 宋家?公子才华横溢前程似锦,李家?姑娘也是教养出众,大气稳重,真真是天作之合啊! 这边厢交接完毕后,宋朗旭挽留内监们留下?喝杯喜酒,那位内监也跟着凑趣,“咱家?正好留下?见识见识,回去也好给皇上说道说道。” 于是另开席面?安置在侧面?花厅的小间里。 统统安置妥当后,仪式才要继续,拜过天地后,李骄杨被送到新房安置,宋朗旭还要留下?敬酒。 不过他早有?经?验,准备了后手,又有?强大的伴郎团挡酒,想来不会太难。 新房里,新娘的姐妹们正陪着她安坐,顺便观看新房的布置。 李三姑娘这时候才敢小声说道:“没想到大姐夫这么厉害,竟然连皇上都送了东西来。”等到明天,婚礼上这一幕肯定?传的到处都是,羡慕的嫉妒的,暗恨自己下?手不够快的,目光的焦点全?都在新婚夫妇身上。 李骄杨悄悄揭开盖头的半个角,打趣她说:“你?要是喜欢,我送一匹红色锦缎给你?做嫁衣如何??也让我们的三姑娘风风光光的出门!” 李三红了脸蛋,连连摆手:“赏赐这样的东西我怎么能?要!还是大姐姐留着吧。” “一般的赏赐要留着传家?的,但是粮食布匹这些东西,或送或卖,皇上并不会计较,白放着才是糟蹋东西,送你?一匹正好。” “那大姐夫不肯怎么办?” “他不是那种吝啬的人,说不定?反而高兴物尽其用呢。”认识这么久,李骄杨还是摸清了宋朗旭的性子,对归到自己人范畴的,都非常好,也不会计较虚无的东西。 她看过宾客礼单,里面?不少都是微时认识的亲友师长,现在还有?来往,可?见他性情的一斑。 李三这才高兴收下?,依偎着姐姐说话,等到午时,厨房另有?饭菜送来,专门提供给新娘。 李三姑娘一边暗赞体贴,一边继续陪着姐姐。 今日格外?的热闹宾客盈门,处处都是客人,幸好罗大夫人对办宴会经?验十足,每个地方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到了日暮时分,宾客们这才尽兴而回,各自归家?去了。 留下?一些人收拾东西,宋朗旭先?去看了妹妹,今天朗月跟在罗大夫人身后帮着招呼,哪怕只是帮手也累的够呛,现在松懈下?来,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宋朗旭让她先?简单洗漱用点东西再睡,她勉强起?来喝了点肉粥,就此?睡下?了。 吩咐丫头们轮流守候,他这才去了正院。 正院里还有?人等着他。 挑起?喜帕,完成结发仪式,祝愿新婚夫妻恩爱两不疑,媒婆这才悄悄退下?,把空间留给二人。 今夜的李骄杨打扮的格外?隆重而大气,舒展的眉头,粉白的脸颊,以?及盈盈的眼波,都昭示着她的喜悦。 “等累了吧?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宋朗旭有?些愧疚,他在前院招呼客人,骄杨却只能?耐着性子在后院等待,也是无聊的很。 李骄杨摇摇头:“我在后院只是等,夫君被灌了不少的酒吧?” “这么明显吗?”宋朗旭闻了闻衣袖,“没办法,习俗如此?,我已经?喝过醒酒汤了。”他还是收拾干净后才过来的。 “不过,你?顶着这么一头的东西,也是辛苦了,快些拆了吧。”新娘子梳着高髻,才能?戴足够的首饰,显得华丽大方。 两人互相客气,李骄杨拆掉发饰,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这才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 早起?穿戴这么一身,累的李骄杨一身酸疼,能?够卸下?当然轻松不少。 宋朗旭也脱下?喜服外?套,这一身华丽的刺绣也代表着重量,挺沉。他只穿着中衣去关门开窗。 此?刻红烛高照,龙凤花烛的烛泪一滴滴的落下?,气氛正好。 红晕攀上了李骄杨的面?颊,空气也开始变的热烈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纱账慢慢落下?,人影晃动,是个花好月正圆的夜晚。 *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好像抓不住就从手心里溜走了,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李骄杨挽起?发髻做妇人打扮,脸上带着抹不去的红霞回娘家?。 一看这个样子,李二夫人就知道侄女过的不错,心就放下?一半了。 侄女婿人才人品样样都过关,算是万里挑一的佳婿,要说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家?底子稍微薄了些,李二夫人琢磨着,之前给侄女准备嫁妆时,都尽量准备实用的,其余的换成银钱,免得手头不趁。 提到这个,李骄杨连忙说:“昨天夫君已经?把家?里公账交给我了,虽然赶不上李家?的家?财,却也能?算是中等人家?,不愁吃喝。” 不如说李骄杨还有?些惊讶呢,她的嫁妆一共有?两万余两,婶母都交给了她,即使在同样的人家?中,她的嫁妆也是丰厚的,没想到昨日夫君交给她的公账本,也有?两万多两。 可?李家?好歹也算显贵,她能?分到这么多钱很正常,夫君的身世她了解,白手起?家?能?够赚到这么多,可?谓是天纵奇才。 能?够掌握家?中钱财,就算站稳一半脚跟,李二夫人听着更安心了。 外?院里,宋朗旭跟李大人交流过后,正面?临新一轮的拷问。 两个长的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孩一左一右架着他,一个个稀奇古怪的问题层出不穷,如果?换成别人,肯定?头大如斗,只能?摆出大人的架子呵斥。 “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 “因?为光线折射。” “湖水为什么是绿色的?” “还是因?为折射?” “我悄悄见过那个自行车,平常的车子都是三个轮子才能?站稳,为什么它两个轮子也能?稳呢?” “因?为前后都在高速转动,保持转动轴方向不变,所以?达到了平衡。”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3节 李大人板着脸,“你?们两话怎么这么多!这是该问的吗?” 双胞胎里年长些的那个吐了吐舌头:“叔父,您不是说他是姐夫是自家?人,要亲近亲近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又不好意思问外?人,就只能?问大姐夫啊!” “是不是不能?问啊?”年纪小些的那个低垂眼睛,摆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们两一唱一和的,倒弄的李大人不知道如何?接口,难道要说不该问吗? 宋朗旭见状一笑,“你?们两要是有?兴趣,不妨去我那儿住几天,也好让骄杨高兴高兴,她可?是很想念你?们的。” 李大人连忙阻拦,“哪有?这样的道理,怎么能?过去呢!” “这有?什么呢!骄杨拢共就这两个弟弟,不跟他们亲近跟谁亲近?民间同样有?弟弟跟着出嫁的姐姐姐夫住的,这白娘子的许相公,不也跟着许姐姐住吗?”宋朗旭补充道:“婚假过后,我白日要出门当值,骄杨留在家?里也是无趣,她回家?待着也行,带弟弟住在那边也好,我早就提前留好房间了。” 当初骄杨想要推辞订婚,不也是想要多看顾弟弟么?宋朗旭非常理解这种心态,索性成人之美。 对侄女有?好处,李大人也就默认答应了。 李骄枫和李骄林两兄弟根本没想那么多,听说能?够去看姐姐,欢呼着跑掉了。 等他们吃完饭,两兄弟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去姐夫家?待着。 李骄杨本来以?为又要跟弟弟分别,正满心惆怅时,发现弟弟们一骨碌钻上了马车。 李骄杨:? 等听完缘由时,李骄杨泪盈于睫,感慨万千:“夫君....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心同我心,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宋朗旭止住她的感激之语,眨了眨眼睛:“现在就谢,以?后要谢的地方,可?还多着呢!” 李骄杨破涕为笑,轻轻依偎了过来。 * 宋朗旭在婚假时,将家?中一部分的事务分给了骄杨。 老家?的田产米铺铺面?等等自然还是朗月在经?理,而京城里的脂粉铺子则是让骄杨管理。 李骄杨这才晓得,原来自己经?常用的芦荟膏薄荷膏,竟然还是自家?的产业,不由得万分惊喜,打算认真的照顾这些产业。 看她有?了忙碌的事情,兼有?弟弟看顾,宋朗旭这才安心去当值了。 他一进翰林院,许多听闻消息的同僚都凑过来,起?哄要让他请客,毕竟这大小登科一起?来,的确是值得庆祝。 宋朗旭看了看人群后的魏侍读,看他们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顺势答应下?来:“散值后就去旁边的酒楼,只是一杯水酒而已,也请大家?乐一乐。” 这下?许多人都要过来凑一凑热闹,互相邀约散值后饮酒。 宋朗旭转了一圈后,留意到一个熟面?孔,有?些茫然的看了看。 这人正是姜保,宋朗旭跟他有?些前缘,曾经?跟他的小厮有?过交集,小厮差点把药渣倒在脚背上,后面?在会试等候时,也有?过交谈。 姜保的家?乡远在闽南,于是探亲假放的格外?长,也成了最后一批入职的进士。他来的晚,别的新 员工已经?熟悉了,晚来的人就很难融入其中。 宋朗旭已经?看了出来,姜保这人才高八斗颇有?才华,但是心思纯澈,对人际交往颇为不拿手,所以?总是慢了一拍。 这人性子不坏,结个善缘也不错,宋朗旭招了招手,轻声问道:“姜兄,散值后有?时间去喝一杯水酒吗?” 姜保楞了楞,“有?,有?时间。” “那就去吧,也好一同乐一乐。”顺便跟翰林院的同僚们熟悉熟悉,打开局面?。 姜保还没想到这一层,但他跟宋朗旭更熟悉更亲近,点着头答应下?来。 散值之后,一群翰林都出现在隔壁街的酒楼,把二楼包间占了个满当。 宋朗旭把姜保叫着跟在身后,席间不断的敬酒,也顺便介绍了翰林院的人员构成。 姜保虽然心思简单些却不笨,多来几次也醒悟过来,感激的看了过来,顺便用心记下?这些细节。 这家?酒楼的规模不大不小,请同僚吃酒刚刚好,散席之后,能?自行归家?的就先?走,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宋朗旭就要在门口等着仆从来接。 等到最后,姜保的小厮于鱼这才姗姗来迟,一见到自家?少爷饮醉,慌的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宋朗旭皱眉,于鱼这小厮虽然尽心尽力但年纪幼小,做事毛毛躁躁,以?前没有?考中时还就罢了,怎么现在高中了,怎么还是于鱼留着,也不派个稳重些的来? 第一百二十章 于?鱼这边想要努力把?自?家公子扶起来, 却因为人小力微,姜保在他身上靠着,一直往下滑。 或许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姜家也有什么难事?, 宋朗旭也不?再想了, 上前扶住了姜保, “于?鱼且等一等,等到席面散了, 我送你们公子回去。” 于?鱼大喜,一叠声?的道谢,搀扶着姜保站在旁边等候, 等到其余客人都归家了,宋朗旭这才扶着姜保上了马车, 于?鱼负责指点方向,绕了几圈后到了某条狭窄的巷子里。 宋朗旭看到巷子的位置, 已经无言了,不?论是环境还是邻居都杂乱无章,属于?下下之选。 当然也有人囊中羞涩选了这种地方, 但只?要稍微有些银钱的,都不?会?挑选这里作为居住地。 宋朗旭最终没忍住问:“于?鱼, 你家公子是不?是银钱不?凑手?” 于?鱼呆呆回复:“不?是啊,我家公子银钱当然凑手,姜家在闽地, 也是大商户呢。” 有银钱还住在这样的地方?宋朗旭转念一想,以前姜保住过的客栈也是贵而不?惠, 估计这主仆二人,凑不?出半个懂持家的。 一声?长叹, 帮人帮到底,宋朗旭说?着:“这地方人多眼杂,并不?是什么好住处,如果你家公子一时没寻到好的住处,我倒是有几个推荐。”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啊?距离翰林院也近,去当值也快。”于?鱼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近,但是地势低矮,一到夏天下雨就容易积水,又没有铺设青砖隔水,到时候不?论是过路人还是马车都要陷进泥里,踩了一身的泥水脏了鞋。除此之外,因为位置不?差,很多外来客商都会?选这里住上十天半月,邻居经常换,一旦有什么问题,人都寻不?到。” “而且距离医馆啊酒楼啊也远,你们主仆二人平时也不?开火做饭吧?那就连寻个吃饭的地方都不?好找。” 被他这么一说?,于?鱼还真觉得这个地方不?算好,缺点很明显,他迟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等公子醒了,我一定记得告诉他。” 那就好,宋朗旭想,能说?的他都说?了,要是实在劝不?动,他也尽心了。 好在姜保并没有那么不?听劝,听过于?鱼转告的话后,最终还是决定搬家,换了一个虽然远些,但是清静方便的地界。 也因为这些小事?,姜保跟宋朗旭渐渐走进了,两人倒也脾性相?投,慢慢的熟悉起来。等到亲近起来,宋朗旭才晓得,姜保看着面嫩的很,居然比他还大两岁,可真是看不?出来啊! 长了一张娃娃脸,真是血赚。 等到姜保对?翰林院要做的事?情逐渐上手后,第一批的自?行车造了出来,最先提供给了吏部和户部。这两个部门要忙活的琐事?非常多,还经常在六部之间互相?走动,所以是最需要自?行车代步的。 只?是骑车需要格外抽时间去学,还有人手笨脚笨摔了好几次都没学过,不?由得叫苦连天,抱怨为什么要学这个,岂不?是给他们找事?吗?真遇到急事?,会?骑马就行了! 他们个个都会?骑马,还不?够用吗? 而有心人也看到这个机会?,觉得技多不?压身,会?一门技术也不?坏,所以耐心且努力的学习着,仗着不?怕摔,很快学会?了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谢雪斋也有意扶持,在丰产司里找了第一个学会?的人,派他前往各处送信,露一露脸。此人骑着车子在京城里晃悠,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这还不?算,此人还得了一个好差事?,很是出了一把?风头。 剩下的人不?学也得学了,不?然岂不?是跟上官过不?去?所以很快户部跟吏部的小吏们,都学会?了骑车。 等到真的学会?后,他们这才逐渐感受到骑车的便利之处,轻便小巧,随停随放,一些狭窄的小巷街道也能去,而且也不?累人,不?像骑马需要提前准备粮草,耗费时间。所以,他们慢慢的,也习惯了骑车。 也借着这个机会?,谢雪斋听从使用者的反馈,也改进了不?少地方,比如在后座增加了放东西的筐子,一些经常损耗的地方格外加固,多加配件等等。 经过几次改良后,自?行车的功能越来越丰富,六部也逐渐都增加了这样东西,在后院增加了一个位置。 宋朗旭拨弄着车上新加的风车,风车顺势转动起来,五彩缤纷的,象征着风生?水起,运势流转。 “这东西倒也有趣,有些意思?。”原禄也跟着拨了拨风车,越看越是有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我们大家都跟着学?” 原禄自?觉自?己年纪大了胳膊腿都硬了,可没有年轻人灵巧,对?于?学车的事?情也是抱怨连连。 宋朗旭但笑不?语,只?是认真跟几个同僚说?着,该如何学车不?容易摔着,又有那些小技巧。 这一步棋才刚刚开始下,众人只?觉得莫名,暂时没人看出其中端倪。 姜保却道:“我反而觉得以后说?不?定,人人都会?骑车,还会?代替马匹呢,毕竟马匹要喂养会?生?病,不?像这车,随用随取。” 姜保凭借着自?家经商的优势,敏锐感知?到其中的商机,如果能够让平民百姓也加入其中,对?于?自?行车的制造商来说?,该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姜保没想到他跟宋朗旭不?谋而合,只?是在感叹其中商机。 宋朗旭目前保持沉默,只?是让同僚们先学会?骑车,更能方便的传递公文。 各色小吏官员们骑车经过街道时,已经成为京中一景,只?要听到清脆的铃声?,就知?道是他们来了。 而最繁华热闹的金茂街上,一群官宦子弟正眼巴巴的盯着下头路过的小吏,眼珠子都快钉到上面了。 虽然现在自?行车的数量越来越多了,但大部分都归属于?各自?的衙门,还带了编号,他们这些闲散人等想要碰一碰,那是很难的。也有人借着父辈的便利,悄悄去借过不?用的车辆,但只?敢在附近转悠几圈,不?敢骑到街面上来的。 “如果哪天能够骑着上街,该多好啊!”有人悠悠长叹。 他一说?话很快引起了所有人感叹,马上有人说?道:“陈公子,我记得你家有叔伯就是在丰产司当值,能不?能想点办法?” 陈嘉乔回道:“我倒是有这个胆儿啊!那位谢大人一贯铁面无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别耽误了叔父的前途不?说?,还把?自?个搭了进去。 即刻有人说?道:“我们又不?是去偷去抢,这不?是想要问一问,能不?能出钱买嘛!这总不?算难题吧?” 陈嘉乔想了想,“也对?,问一问还是没问题的,那就等我的消息吧!”他摩拳擦掌,准备亲自?上门找叔父问个清楚,由他牵线搭桥没准能成呢? 陈嘉乔说?干就干,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就去了丰产司找人,这位陈叔父倒也清楚自?行车的生?产流程,心知?现在各家子弟翘首以盼,他如果能够成事?,能给陈家带来不?少好处,于?是壮着胆子去找了谢雪斋。 外人觉得谢大人铁面无私,他们这些下属却晓得,公事?上谢大人才会?冷面,私下里还挺关心属下的。 谢雪斋听完陈大人吞吞吐吐的话语,好笑的说?:“这恐怕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吗?说?说?,都有哪些人参与了?” “哈哈大人说?笑了,怎么会?有......”在谢雪斋似笑非笑的眼神中,陈大人只?好承认了,“是我家的侄儿,并一些跟他要好的朋友,眼馋的很想要骑车玩。他们愿意出钱,只?是想乐一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现在产能跟不?上,但挤出几辆车的功夫还是有的,”谢雪斋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缓缓说?道。 陈大人心头一松,不?是大事?就好,但,最怕的就是谢大人后面还跟了一个“但是”。 果然谢雪斋开了口,“但是,过些日?子,京城郊外要举办一次骑车比赛,比谁骑得快,比谁花样多,所以啊,工匠们也正在加班加点的生?产,其实连几辆都挤不?出来,等到比赛过了,我再给你腾出一点份额来。” 陈大人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听到有比赛时又是一愣,“比赛是什么时候的事??” “再过半个月吧,诺,告示已经写好了,正准备去张贴呢,也是皇上觉得最近闲来无事?,邀请大家君民同乐,如果办的好,以后年年都要办。”谢雪斋笑意加深,抽了一张告示给陈大人看。 跟一般的告示不?同,这张告示上还带了一些图案花样,绘制了某人骑车的样子,画的意气风发?格外动人,让陈大人对?这个什么比赛也意动起来。 问过这些告示可以带走后,陈大人从里面抽了几张,带给自?家侄子。 等到陈大人走后,议事?房里又进来一位大人,说?的话题,跟陈大人一模一样...... 谢雪斋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人,桌上提前准备的告示全都散了出去,这才哼着小调,慢悠悠的散值去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4节 有些消息呢,自?己散播出去,效果肯定没有别人主动打听强,保不?齐还当成什么独家秘闻,传的到处都是呢,还省了他费心宣传了。 小师弟出的主意,还挺有趣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外面可是要闹翻天了?, 也就是你还有闲心练字。”李骄杨一进书房就先脱下?披风,笑吟吟的说着。 宋朗旭不语,先一气呵成?将手?里的诗句写?完, 这才慢慢抬头说:“又有什?么新鲜热闹可瞧?” “最近不是天气很好么?秋高气爽, 不少人都想要出门爬山或者游玩, 也松动松动身子, ”李骄杨一边看他一边说:“于是就有人提议着,要不然举办一个自行车比赛吧!就在郊外, 丰产司牵头,还能欣赏附近的风景,锻炼身体, 另外还有奖品可以拿,听说不少的王公大臣, 皇室宗亲都要去凑这个热闹。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都动了?, 摩拳擦掌的等着这个机会呢!”她有些?狐疑, “你真不知道?” 宋朗旭勾起半个笑容,又强行忍下?, 正色道:“听你说了?我才知道呢!师兄也是,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谢大人估计是一时事多?, 就给忘了?。”李骄杨却没在意,她双眼亮晶晶的,“听说这个比赛, 女眷也可以参加,我, 能去么?” 这个倒是完全没问题,只是, “你会骑车吗?” “不会可以学啊,而且我知道,夫君你一定会,这不是现?成?的教练吗?”李骄杨异常得意,她可是早就听表姐说过,夫君不光会骑,还会各种高难度动作,堪称花样骑车。 “教,当然可以,等等,要不要把骄林骄枫他们两个喊上?”朗月肯定要去的,那就该把两个小舅子也叫上。 提到这个,李骄杨也是遗憾:“比赛报名需要十?四岁以上,他们两个还没到年纪呢。” “没到年纪只是不能参赛,学一学也好啊,过两年不就到了?岁数吗?还能比旁人多?两年的经验,岂不是更好?” 李骄杨一想也对,于是不再迟疑,送口信回家去,让两个小男孩也跟着去丰产司汇合。 因为这次比赛是由丰产司举办的,所以报名地址也是在这个地方,先由参赛者缴纳二?两银子的押金,然后就会领到一辆车,可以带回家先行保管和训练,各显神通。等到比赛的正日子,再带着车辆前往比赛现?场。 比赛一共分为三场,初选,复选和决赛,通过三场比赛来决出最后的胜利者,听说最终的三名选手?,还会有特殊的奖励。 京城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听说还有这样的乐子,吸引了?一大波的人来报名,毕竟条件宽松不做限制,只要年纪够和带了?二?两银子,都能上。 马车还没走到巷子口呢,先被拥堵的人群挤的水泄不通,李骄杨只能下?了?马车,奋力挤进人群,好容易才到了?登记的书吏处,跟忙的焦头烂额的书吏说清自己的目的。 宋朗旭慢了?一步,他带着骄林骄枫两兄弟晚到一点,好容易拨开人群时,正巧看见谢雪斋也在书吏之中做登记,忙的笔走龙蛇,双手?不停。一看见他过来,马上就把笔塞到他手?中,“帮我顶一会儿?!我去去就来!”然后一溜烟不见了?。 手?里拿着笔,什?么都不知道的宋朗旭:??? 他稀里糊涂就上了?阵,代替书吏的位置帮人登记信息,好在这些?表格都是他跟谢雪斋商量过的,该怎么填写?他一清二?楚,即使是临时上阵也不至于抓瞎。 忙碌了?大概一炷香功夫,谢雪斋施施然返回,身后另外跟了?一个年纪很轻的小书吏,这才把他替换下?来。 宋朗旭揉了?揉手?腕,半开玩笑的说:“怎么样?这次怕不是赚翻了??”这么多?人来登记,造的声?势足够大了?。 “就是工匠坊那边有些?忙不过来,只能三班倒的干活,等到这段时间忙完,要记得给他们放大假,发奖金。”谢雪斋说道,“辛苦他们了?。” 宋朗旭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能让工匠们白忙碌啊。 他们两简单交流了?比赛的近况,谢雪斋看到了?跟过来的骄林骄枫两兄弟,摆摆手?说道:“那我就不跟你们聊天了?,我还有一堆后续要做。” “师兄慢走。” 宋朗旭目送谢雪斋走远,心知他这个出主意的固然绞尽脑汁,谢师兄这个执行的也是战战兢兢。 丰产司作为一个新的部?门,想要在六部?形成?的包围圈里杀出一片新天地,必然要走一步看十?步,每一点都做到尽善尽美?。 他只能鼓励周围的人,极力做好支持。 报名的时间只有三天,三天过后就是各自的训练期,等到十?二?天后的比赛。 比赛的目的不外乎为了?金钱和荣誉,但宋朗旭觉得还缺了?点什?么,来激励人更加奋力拼搏。 他把自己的迟疑点说过后,谢雪斋脑子一转,立刻补充道:“这样,给所有选手?的信息里补充上一条,按照籍贯来。” “让他们为了?自己的家乡而奋斗,这样够不够?” 念头在脑中一转,宋朗旭瞬间明白了?师兄的意思:“妙啊!这样完全可以!” 就像选美?比赛会标注国名,益智大赛会写?清学校一样,大家都是为了?各自身上的“标签”在奋斗。如?果能够因为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成?就给家乡带来荣光的话,大家一定会更加乐意,也多?了?三分动力。 如?果让他代表师门参赛的话,宋朗旭能够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同理可证,对别人也是如?此。 于是丰产司忙着临时赶制户籍牌,幸好这个东西制作简单,只要裁剪出厚纸板,在上面书写?就够了?。 这等候的十?二?日,街道上空地里,经常能够看到各种练习骑车的人群,再通过他们的练习,让比 赛的消息传到个人耳中,没能及时报名的人群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而先前有机会在衙门就提前学会骑车的小官们,只能赞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同时抓紧练习,不想输给后进之人。 这十?二?天的时间就这么转瞬即逝,初赛的日子已经来临。 那日天公也做美?,光线正好温度不冷不热,非常适合登山或者游玩,预先被处理过的比赛场地更是地面平整,绿草茵茵。 无数人搭起了?帐篷,正在场外等候着比赛结果。而参赛选手?们摩拳擦掌,压制着心中奔腾的热血,准备大展拳脚。 主办方调集了?全部?人手?,正在挨个检查选手?们的车辆,以及替他们带上各自的籍贯牌子。 有选手?好奇的问:“带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工作人员只回答:“在旁边的观众看不清楚人,就只能通过这个牌子来辨认了?。”牌子上的字够大,还写?了?数字,才能让人看清。 选手?们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听裁判宣布规则。其?实规则也很简单,在规定的时间内绕场五周,就算是赢了?。 因为报名的人数实在太多?,所以不得不在初赛是筛掉足够多?的选手?,这样剩下?的两场比赛才能有腾挪的空间。 裁判们一连强调了?三遍规则,然后才让大家各自去准备,等到铜锣声?一响,所以参加初赛的选手?如?同离弦之箭,奔向重点。 站在赛道侧面的宋朗旭目光一扫,无声?默数,这些?人加起来有上千之数,光是这么一笔,就赚到了?两千多?两。 更别提那些?商家们小贩们进场之后的销售额,如?果不是第?一次比赛规模还不够大,宋朗旭还会搞出赞助商和独家赞助商这种噱头。不过等到比赛规模足够大时,当然可以这么搞,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 他思考这些?时,已经有选手?不慎摔了?一跤,车倒了?人摔了?,傻乎乎的楞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裁判实在看不下?去,跑过去提示:“上车,继续!” 愣住算什?么啊!就是速度最慢的到达终点,也比半路放弃要强啊! 好在那位选手?并不笨,醒悟过来后扶起车子重新上路,再有不小心摔了?的人,都会学着他的模样重新启程。 五圈的距离加起来大概有三千米,如?果对于车技娴熟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考虑到在场的多?数都是初学者,所以这个距离就刚刚好。随着时间推移,选手?们逐渐开始拉出了?层次,有那身手?矫健的,远远超过后面的,已经分成?了?两拨队伍,后头的估计是追赶不少了?。 但头拨的人暂时还不懂的韬光养晦的道理,一个劲拼命的往前冲,想要拿到第?一,如?果在这时耗尽体力,对接下?来的比赛可是不利。 宋朗旭想着这些?,裁判显然也这么觉得,但他只负责宣判,影响不了?选手?们的抉择。 说着说着,第?一个到终点的选手?出现?了?,他一马当先冲过了?围挡线,享受着成?功的喜悦, 裁判身边的“喇叭”大声?喊着:“是呈州,是呈州的选手?得了?第?一!还有墨州,原州.....”观众们伸长脖子,想要看清到底是哪个幸运儿?先拿到第?一,众望所归的幸运儿?被裁判高举手?臂,绕场一周,一时之间欢声?雷动,气氛热烈,持续了?一炷香才停下?来,裁判再三提示,才让通过初赛的选手?们休息恢复体力,轮到女眷们登场了?。 相比男选手?们的热闹,女眷们这边少了?很多?人,粗粗一算也才百来人,在这些?人里,宋朗旭能够清晰的找到自家夫人和妹妹。 两人都带了?面纱遮灰,推着车在旁边做热身。 “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听到熟悉的嗓音,李骄杨回头一看发现?夫君正在场外给她们鼓劲,不由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学着夫君的样子念着,“加油!” 朗月也听到了?,挥挥手?示意自己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一声?令下?后,选手?们奔涌而出,朝着最终的目的地而去,李骄杨跟朗月没一会儿?就把其?他不熟练的人甩到了?身后,她们二?人不受干扰,专心致志的奋进,并且保持均速,遥遥领先。 她们两人果然就成?了?最先到达的人,而且气息不乱,额头只是微微冒汗,还有余力进行下?一场比赛! 宋朗旭站在终点等候她们,挨个拥抱后夸着:“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刚才跟那么多?人同时比赛,如?今成?功站在终点,显然增加了?李骄杨的自信,但她在高兴之余还是说:“我们提前接触过还有现?成?教练,占了?便宜了?!”她好奇,“夫君你怎么不参赛呢?” 他,他参赛这不成?了?碾压局吗?还比什?么比?宋朗旭摇摇头,说出了?原因。 朗月也笑,哥哥虽然没参加这次比赛,但获得了?更重要的东西。 宋朗旭正教她们怎么舒缓手?脚防止酸麻,运动过后如?果不及时缓解容易产生乳酸,才会导致肌肉酸疼,平时还好,复赛在即,还是先缓解的好。 两组比赛过后,场地暂时空余,有人休息喝点茶水吃点零食,自然有人上场去借用场地,晃晃悠悠的骑车,现?学现?卖,闹出不少的笑话。但大家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特别在意。 比如?骄林骄枫两兄弟就窜了?出去,异常得意的展示自己新学会的技巧,比如?单手?控车,单腿骑车等等,如?果不是条件所限,估计能无师自通的学会无手?控车。 宋朗旭退在后头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点评,正说着,他想起一事来:“谢师兄人呢?刚才还跟我在一起。” 李骄杨环顾四周,“刚刚还在呢,我也没瞧见,不过师兄事忙,应该是又去操持什?么了?吧。” 作为总执行官,谢雪斋承担了?最多?的压力,忙碌也是当然的。 却不知道谢雪斋面上如?沐春风,心头暗暗发紧。 场外预留了?多?少观战帐篷他都是一清二?楚的,来了?多?少人他也知道多?半,但自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后,有几架帐篷就突然被围起一半,几个精壮大汉守在门口,目露精光警惕十?足。这样的大汉守卫什?么样的人物,谢雪斋能猜到个七八分,但既然没有提前告诉他,他也只能继续装做不知,同时尽量调集护卫,集中到那附近去。 这个总执行带了?一个“总揽全局”的总字,就要格外难做些?。 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其?余的人都在热热闹闹的玩耍,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休息足够,第?二?场比赛也开始了?。 选手?们各自登场后,这次的规矩就变了?,在沙漏落尽之前抵达终点的,才算是过关,所以一开场,选手?们就铆足了?浑身的劲,打算拼一拼。 而先前第?一场比赛过于用力的反馈也终于来临,即使已经休息过,但肌肉酸疼还是在所难免,体力不佳的后果就是力不从心,让很多?人难以继续这么拼。 第?一场的头几名选手?就是如?此,眼睁睁看着别人超过他们,想要奋力一搏,却发现?胳膊腿不给力啊,只能一边暗暗叫苦,一边努力向上。 宋朗旭借机给两姑嫂解释:“这种长途比赛,前半段跟上大部?队不落后就行,最重要的还是保持体力,等到后半段时,再努力超越别人,他们体力用光了?,你们正好顶上。” 李骄杨若有所思的记下?了?,表示自己一定会照办的。 不多?时,第?二?场比赛结束,名次产生了?变化?,先前落后的领先了?,先前领先的落后,局势一时很不明朗,难以判断。 宋朗旭挤出人群去买了?新的彩纸,有这种热闹时总免不了?□□业的出没,毕竟凑热闹是人的天性,他把手?里的彩纸一现?,“你们瞧,我买的你们两能进前十?名,今天晚上喝粥还是吃肉,可就全看你们的表现?咯!” 朗月淡然一笑,示意自己肯定能赢。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肉吃!”李骄杨把袖口裤腿扎紧,“看我的就行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李骄杨踌躇满志, 势必要赢下?这?个荣誉。 她平时接受的也是闺秀教育,但李家并没有?控制她足不?出?户,所以体力?还算充沛, 又有?资深教练的精心指导, 赢面本身就比较大。她又谨记着教练的贴心提示, 一开始就保存体力?, 准备冲击最后的胜利。 在她看?来,既然已经登上了这?个舞台, 就要竭尽全力?,争取胜利,不?然还不?如当个观众, 乐的轻松好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5节 有?这?样的信念支撑,李骄杨的优势就很明显了, 一路保持着中间的位置,紧紧跟随不?掉队, 一直在等待着冲击的时机,朗月紧随其后,只落后半个身子, 同样蓄势待发。 骑到第四圈结束时,能够跟上大部队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们的优势就凸显出?来,轻轻一蹬脚下?发力?,就抢先一步了。 只剩下?最后这?点?距离, 她们更不?会轻易懈怠,一直保持着领先, 最终率先冲过?了终点?! 宋朗旭在场外拍的手心都红了,激动的比自?己拿了名次还要高?兴!等到她们下?场后, 狠狠击掌! 这?时神出?鬼没的谢师兄又重新现身了,他看?着名次一挑眉,“不?错啊!” “也是她们努力?,才能得到这?个成?绩。”宋朗旭觉得不?能抹去她们的努力?,天赋重要,勤奋同样重要啊,二者缺一不?可。 不?过?谢师兄在这?里,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师兄,原先只准备了前十名和前三名的奖品奖牌,我看?今天这?个热闹劲,不?如给最后一个决赛的选手们,都准备一个参与奖,也不?需要贵重,刻好的木牌子就行了。” 谢雪斋迟疑:“临时补充奖品,能行吗?” “第一次办比赛嘛,难免有?些失误,边办边学习而已,选手们努力?了三轮,也值得一个鼓励对不?对?至于现场拿不?到奖牌,让他们事后去补领就行了。”多大点?事,简单! 谢雪斋点?点?头,记下?这?个建议,准备回去继续补做奖品。 宋朗旭发现师兄虽然在跟他说话,但一直心不?在焉,以为他是累了,安慰着:“今天忙完了就好,师兄也能回家好好休息。” 谢雪斋苦笑,“哪儿放得下?心呐,后面还有?更多的难事等着我处理。” “只要开了这?个头,还怕后面没机会?”宋朗旭笑的狡黠,“而且我听一位大儒说过?一段话,人?的本性是折衷的,你如果说要给屋顶开一个洞通风,他们肯定不?同意,这?时再?来提出?开窗,他们犹豫过?后还是会答应的,如果这?次没能做到,下?次还有?机会。” 他还有?一肚子的主意,如果这?次不?成?,再?来就是,全当是铺垫了。 被他一说,谢雪斋也想到小师弟鬼主意不?断,没准还真能按照他想的去做呢。 赛前又是一个时辰的休息,但这?次因为是决赛,选手之间气氛紧张许多,互相隔开,也免得彼此误会。 男选手那边怎么样他不?关心,他只是靠近了夫人?和妹妹这?边,让她们放开手脚,专心比赛,是输是赢,尽力?就行。 二人?点?头表示记住。 未几,决赛正式开始,一声铜锣响后,能够进去决赛的一百多人?,拉开了决赛的帷幕。他们各出?百宝,拼尽全力?,都想争一个第一。所以第一圈就紧紧不?落,各个都在前头,蹬的火星子都要出?来了,却没有?得到明显的优势。 第二圈这?样,第三圈也是如此,到了第四圈,终于因为体力?原因,慢慢分出?了胜负,最终,以极其微弱的优势,分出?了胜负。 “第一名,原州的刘浩!” “第二名,赵州的赵非!” 接下?来就是宣布前十名等等,被喊道名字的人?都是一声欢呼,异常得意。 然后就是女眷们的比赛,秉持着保持实力?的原则,李骄杨沉住了气,一时都保持着体力?优势,靠在中间的位置,等到最后一圈时才开始发力?,一举就得到了第一名。 朗月差不?多同时也达到了终点?,因为现在还是依靠肉眼判断,所以裁判们最终商量之后,判了个双第一。 听到这?里,李骄杨欢呼起来,抱着朗月就是一个转圈,兴奋的无处发泄。 别人?也同样高?兴,跟各自?的亲朋好友各自?激动不?提。 等到这?边事了,就是最后一个环节,颁奖。 考虑到成?本问题,奖牌是梨花木雕刻,然后在上面镶嵌银丝做装饰,好看?又大方,惠而不?费。 上面刻了第一届自?行车比赛的某某名,以表明身份。 本来是要由谢雪斋颁布奖牌,由他的夫人?来颁女客这?边的奖励,但是颁奖推辞了一刻钟,这?才姗姗开始。 谢雪斋亲自?从?礼盒里拿出?奖牌,挂在第一名的刘浩身上,刘浩是个不?怎么起眼的青年,也不?善于言辞,只会讪讪道谢,但是当奖牌挂到脖子上后,刘浩终于从?嗓子里憋出?一句来:“原州人?杰地灵!” 在下?面看?热闹的百姓扑哧一声笑了,觉得这?位冠军逗的很。 但也不?怪刘浩如此激动,原州偏远且穷僻,在偌大京城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难得有?机会让刘浩得了个第一,当然要趁机替家乡扬扬名。 谢雪斋没有?笑,轻轻看?了第二名的赵非一眼,赵非是个聪明人?,立刻笑嘻嘻的也跟着喊:“我们赵州也是天材地宝啊,盛产的梨子可是一绝!” 赵非这?么一打岔,第三名也跟着赶上,喊出?各自?家乡的特产,倒是把这?个喊口号搞的像什么一事,成?功圆了场子。 前十名都喊完了,才轮到女客这?边,宋朗旭看?着缓缓而来的贵夫人?,打了个问号。 谢夫人?长什么样子,他还是有?点?印象的,怎么突然换成?了这?位夫人?? 这?位夫人?看?面相,同样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但是看?面相不?怎么常见,难道是谢夫人?一时无空,所以换了亲近的旁人?吗? 但看?周围女眷们的表情,一时也难以猜测其中奥秘。 李骄杨跟宋朗月占据了c位,因为第一名的奖牌只定做了一个,于是她们两各自?伸出?一只手共同拿着奖牌做展示。 那位贵夫人?颁完奖牌后,又重新回到李骄杨面前,颇感兴趣的说:“旁人?肯定都想争第一,你们两倒是和平的很,还能站在一起。” 李骄杨转过?来看?了朗月一眼,笑了:“我跟她关系本来就好,现在又多了一层关系,自?然亲近。” 就是对方得了第一,她也能安然祝贺。 贵夫人?看?到她们两人?带着面纱,又点?了点?,“怎么还要遮面呢?现在女眷们可不?讲究这?个。” 现在女眷只要带够了人?手,也可以出?门游玩,何必再?用面纱遮挡。 李骄杨一笑,“不?是遮面,而是挡灰,现场灰尘大,我嗓子不?适,闻多了不?舒坦。”说着她慢慢摘下?面纱,露出?真容来。 朗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摘下?了面纱。她一摘,贵夫人?也难免一愣。 贵夫人?见过?的美人?何其多,雍容华贵者有?之,明媚清澈者有?之,风流灵巧者有?之,却没见过?这?样仙气渺渺,如兰似麝,美貌异常的款式。她只要轻轻一笑,被迷住的人?就愿意将一切拱手奉上。 贵夫人?楞了三秒后才回神,不?由得放缓了声音,轻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李骄杨抢先解释道:“回夫人?,我家妹妹生来有?疾不?能发声,倒不?是故意不?回答的,她叫宋朗月。” “清风朗月,一片月色,果然是绝佳的。”贵夫人?赞了一句,也不?知道赞的是名字还是容貌,随即露出?几分惋惜。 宋朗月已经习惯了诸人?在见过?她的惊艳后,然后就是惋惜,她早就看?开这?点?,所以只是微微一笑,行了个万福礼。 贵夫人?见到她礼仪周全,动手把人?扶起来,“好孩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深深的记住了此人?。 接下?来就是其余的几名,但剩下?的人?没能得到她的青睐,这?位夫人?还是更喜欢跟李骄杨和朗月说话,就站在一起聊着家常。 颁奖过?后,谢雪斋去宣布了“参与奖”,所有?进入第三轮的人?,都可以去领块奖牌,以资鼓励。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大喊着大叫着宣泄心中激动。 这?个参与奖,还真有?这?么大魅力?啊!谢雪斋叹道,记下?了。 比赛虽然散了,但是欢乐的人?群还没散,他们各自?骑着车,在场上玩着闹着。 看?到这?等场景,谢雪斋也没让人?驱赶,而是让人?耐心等着,等到他们散后再?来清理现场。 这?时宋朗旭看?到骄杨朗月跟贵夫人?聊天,于是过?来找师兄,好奇的问:“师兄,那位夫人?是嫂子认识的密友么?”怎么会是她来颁奖。 谢雪斋一默,并不?回答。 平时谢雪斋都是有?事说事,能提就提,这?回偏偏怎么都不?提,宋朗旭反而从?这?种?回应里领悟到了点?什么,能让谢雪斋不?好开口的事,难道是,皇亲贵妇? 他用眼神示意,谢雪斋轻轻点?头,宋朗旭就懂了。 哈!意外收获啊!看?来这?次造势足够,连贵亲都吸引来了,多了站台的人?,接下?来的事情也能更顺利吧? 但是接下?来的一场硬仗,就要靠着谢雪斋来打了。 这?几日的京城头条,都是关于骑车比赛的,说其中的热闹,说中间的细节,说最后的结果,沸沸扬扬的不?歇。 毕竟从?前可没有?这?样的热闹可瞧,咋然有?了新乐子,当然要好好说个够。说着说着,也难免说起,如果自?家有?辆车子就好了,不?光能玩,实用性也不?差。 百姓们都见过?小吏们满街奔波的场景,羡慕着其中的便利,而且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场推波助澜正在酝酿中。 这?一日,宋朗旭提前被通知了,又要跟着沈学士进宫,他做完手头的事情,跟着沈学士又进了宫,如今已经进宫十余次,对于所有?的礼节已经熟悉,并且不?再?担忧。 沈学士进了御书房里,宋朗旭在侧殿如往常等候,但是不?一会儿,工部,户部的尚书匆匆而来,礼部兵部随后而来,连内阁的三位首辅都齐聚在御书房,可见这?次的事情有?点?大。 宋朗旭望着沈学士的方向突然想到,沈学士偏偏把他喊进宫,是巧合还是必然?不?过?他只是个在侧殿等候的新晋翰林,不?能谈论国?家大事,等着结果罢。 御书房内,谢雪斋先挺身而出?,报告了最近的成?果,因为骑车比赛的热度,百姓们纷纷萌生渴望,也想拥有?一台车子,但是因为求告无门,只能暂时忍耐,他请示,要不?要由丰产司牵头,新建一个作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其实这事大家都陆陆续续听说过, 毕竟算是?本期的热门?新闻,妥妥占据了京城热搜榜的头?条,哪怕是?当天没?去看过比赛的人?也知道这事。 勾起?了全城人?的兴趣, 如果再趁着热度顺势开始生长?经营,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这事情?如果做得好, 利润是?大大的,功劳也是?现成的。 不得不说, 众人?还是?有些羡慕谢雪斋运气的,怎么有功劳一直往他手里送呢? 御书?房的目光都聚焦到谢雪斋身上,他却不动不摇, 专心呈递上一本提前写好的计划书?,用来规划整个作坊的地址, 流程以及利润等等。 隆庆帝早就看过此本,却还要在此时装模作样的再看一遍, 过了一炷香之后才说,“朕看完了,先传给各位爱卿都看看。” 于是?计划书?在御书?房内传了一轮, 人?人?都捡了要紧之处看过,这才轮到发表意见。 王首辅资历最深也德高望重, 但他一贯不怎么爱开口发表意见,所以是?性格急躁些的陈次辅先说话,他也很是?直接:“皇上, 这是?好事啊!不论于国于民,俱是?好事一桩, 一来可以减少马匹的消耗,二来也能?方便?百姓出行, 臣赞成!” 李次辅慢悠悠跟了一句:“臣也觉得没?问题。” 他们这么说完,其余众人?也跟着说没?有问题,因为计划书?写的简明?扼要,执行性一目了然。 谢雪斋勾起?嘴角,“是?,既然如此,臣便?要择日实施了,只请皇上.......”他还没?说完,户部尚书?按捺不住先发话了:“慢!谢大人?这样说,就是?要一力承揽其中的全部事务咯?” “如果是?民间承办,臣并不反对,但谢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与?民争利的嫌疑?” 户部尚书?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质疑谢雪斋是?否有私心,谢雪斋不慌不忙的接话:“臣怎敢如此!不过当初这项新事物是?最早交给丰产司的,比赛也是?丰产司负责承办和收尾的,按照惯例,后续的事情?也该交给丰产司承办吧?” “华大人?如果有空闲,不妨先把?户部的事情?处理好。” 谢雪斋被扣了帽子,立马就反扣一顶,户部尚书?如此上心,难道不是?想要抢别人?干到一半的功劳吗?嘴脸不要太难看。 户部尚书?一噎,却不得不先停下。 他刚刚说完,工部尚书?立刻接了上去,“倒不是?想要干涉丰产司的做法,而是?这中间涉及到一大笔的利润,要如何处置,总要商量出个章程来吧?” “是?啊,如果是?丰产司承办,这里头?的钱款总要说个清楚,如果有户部跟工部来协助,最合适不过了。” 一个能?够负责工匠和技术,一个负责财务账款,刚好把?需要负责的方面都包涵其中。 谢雪斋并不立刻驳回,而是?反问:“那依照两位来看,这中间该如何处理?这之前又有什么先例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户部尚书?问住了,以前出现技术革新或者新事务,都是?先从民间出现,民间自会保守商业机密,保证自己的独家竞争力,直到这个秘密实在守不住,被传播或者分享变成公共的认知。户部在其中需要做的,或是?纳为贡品,或者收取赋税,并没?有参与?经营,更对经营一窍不通。 工部就更别说了。 所以谢雪斋这么一问,华尚书?反而为难起?来,他一边思忖一边回答,“就按照民间商铺的经营法子,招人?手和掌柜,一样的经营,最后的纯收益归入户部即可。”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6节 “那还需要缴纳税赋吗?”谢雪斋追问了一句。 这个,大头?都拿了,还在乎小头?吗?华尚书?果断说了一句:“不需要缴纳。” 谢雪斋手一摊,“那不是?白忙活了吗?”说来说去,都是?给户部做了嫁衣,他能?落个什么呢? 可按照惯例,本来这银钱是?属于朝廷的,本该纳入户部,再由户部统一支配的,作为钱袋子,户部本来就掌握钱款动向流通。 说来说去,为了争的还是?银钱,从摊位上买一块猪肉再带给需要的人?,自己手上却会留下油腥气,是?谓,雁过拔毛。哪个衙门?管了这事,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我?倒是?有个新的想法,可供各位大人?听一听,想一想。”谢雪斋等到几?位尚书?发表完意见之后才说道:“丰产司是?个特殊的部门?,研究各式各样增产的办法,提高农作物产量。这里头?前期的投入极大,耗费了一波又一波的银钱,却可能?走错方向白白耗费了银钱,也有可能?灵光一现突然找到法子,然后就此改善百姓的生活,一切都说不准的。” “就譬如当初增产的肥料,大约耗费了三?四年时间,以及几?千两的银子,最终才能?成功,但成果也是?巨大的,京城附近的几?个州都因此获益,不知道创造多少个“几?千两”的收益。长?期来看,投入和回报都是?值得的。” “所以,”谢雪斋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臣觉得,鉴于丰产司的特殊性,以及研究的重要性,请求皇上,将?丰产司造物的收益,留下,以供更多的研究。” 他话音刚落,吏部尚书?第一个反对,“不行!” 这么大的收益,独独留给丰产司,长?此以往,丰产司不就等于第二个户部吗?那户部还有什么特殊性? 吏部尚书?喊出反对后,立刻紧随其后的是?吏部尚书?,他肃着一张脸,连连朝上拱手:“谢大人?竟然口出如此狂悖之言,可见是?失心疯了!” 他说的如此严重,谢雪斋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一张脸上写满无奈:“我?只是?出个主意,正在跟各位大人?商议,怎么就狂悖了?如果赵尚书?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直言弊端即可,何必搞“因言获罪”那套呢?” “相信各位大人?都是?一心为公的良臣,既然我?的办法不妥当,提出更好的法子就是?。” 更好的办法当然是?利润交给户部统一分配,但是?谢雪斋不紧不慢的拿出更多证据来,证明?丰产司做研究需要的钱款,不稳定,需求大,可等不及户部拨款。早一天面世,就会有更多人?因此受益。 针对这一点,两方的人?马就争论起?来,争着争着,两位次辅加入了谢雪斋这头?,彼此开始指出对方策略的错误,并且越说火气越大,开始互相指责。 反方的观点无非就是?规章流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旦出现例外,以后很容易引起?人?心浮动。 而谢雪斋不紧不慢的强调,丰产司这个衙门?的特殊性,用他们丰产司研究出来的东西的利润,再投入研发,顶多能?算是?自产自销,自给自足,并没?有影响别的衙门?。 “好了!”隆庆帝打断他们的争论,揉了揉耳朵,“吵的朕头?都大了!真当御书?房当菜市场吗?” 他发了话,众大臣自然噤声,但彼此心里如何想,犹未可知。 隆庆帝继续说道:“既然对此有不同看法,光吵难道对推进进展有任何帮助吗?倒不如先各自思考,有没?有更合适的法子来作为管理。” “国库空虚,户部日日跟朕哭诉没?钱,如今有了赚钱的法子,倒是?光顾着去吵架了,哼!”隆庆帝把?语气稍微放的重了些,以显示自己的不悦。 他这样说了,大臣们也该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四散开来,去了侧殿里商量对策。 宋朗旭还在侧殿候着沈学士,看见这么一大群人?出来,心里知道恐怕计策已?经开始实施了。但瞧着谢雪斋不紧不慢的样子,情?况应该不坏。 谢雪斋不意在这里能?够见着师弟,人?多口杂不便?交流,只是?遥遥一望,宋朗旭便?能?从他笃定的神情?中,猜到一切都在掌握中。 拆屋顶效应,真是?永不过时。 因为是?沈学士带着宋朗旭进宫的,宋朗旭也装做不知情?,一直紧跟在沈学士身后,做足了本分。 刚才御书?房内,沈学士起?初还发表过一点意见,后来看两方人?吵的厉害,干脆就闭嘴冷眼旁观,没?有在掺和其中,如果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还真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别人?可能?因为谢雪斋的年轻而看低他,沈学士不会,自从之前的杂学考试,沈学士就慢慢揣摩出味儿?来,隆庆帝对于谢雪斋提出的建议,大半都是?赞成的,为此甚至改变了不少的惯例。要说这次谢大人?会冒冒失失的提出一些没?经过考虑的建议,沈学士打死都不信。 既然谢大人?有把?握,他不开口,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沈学士想着想着,又特意转身过来看了宋朗旭一眼,宋朗旭满面无辜正在整理文书?,顺着沈学士的视线低声问:“沈大人?怎么了?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说着开始整理衣摆和头?发。 沈学士看到宋朗旭时,不经意想起?曾经的防火烛台。当初的防火烛台风靡六部,不少人?都知道翰林院的新晋状元郎不光读书?好,做实事更好。而状元郎跟谢大人?之间的联系,只要稍稍打听都知道。 沈学士总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如同流沙在脑中一闪而逝。 这边宋朗旭还巴巴等着回复,沈学士回过来摇摇头?:“刚才你头?上有个小虫子,现在被晃下去了。” “喔,谢谢大人?指点。”宋朗旭在头?上抚过,确定自己仪容无缺,这才继续整理文书?。 侧殿还有好几?个房间可以供各位大人?分别议事,两拨人?互相望了几?望,扎进去就是?一个多时辰,一直熬到吃中午的时辰。 吃完之后又等到隆庆帝处理完别的事情?,这才又进入御书?房议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整,显然彼此都商量出了对策,以应对接下来的变故。 以户部华尚书?为首的,还是?坚持原先的看法,势必要把?利润的大头?收入户部,统一归纳统一管理,这样遇到急事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以谢雪斋为首的,依旧还在坚持原先的看法,以丰产司的特殊性为例,寸步不让,双方的争论逐渐激烈,有吵出火气的架势。 平心而论,谢雪斋是?赞同把?收益归入户部的,这对于偌大的国家来说,更能?发挥作用。但前提是?,户部能?够做到账目合一,实收实录,而不是?明?明?增产了,税赋反而少了,把?人?当傻子糊弄,而且从上到下,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 如果要动户部,实在是?个大工程,查也查不尽,关也关不完,还要另外找人?补上合适的职位,与?其费心费力,倒不如,另辟炉灶!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的, 一开始谢雪斋打?的主意就是另辟炉灶,让丰产司能够掌握住这笔钱款,也掌握了自主权, 省的被人扼住脖子。 但是也很显然, 户部不可能让他达成目的, 正使出浑身力气来阻拦他。 说着?说着?, 两拨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彼此各执己见, 互不相让,就算拿出了方案也是对己方有利的。 说了这么?久话,就是头不晕也口渴了, 谢雪斋心下?不耐烦,忍不住怼了一句:“说来说去, 华尚书就是不放心这笔钱款的用法,对吧?” “自然, 谁知道?会被用到?什么?地方去?如?果无人监管,无人查账,岂不是连银子用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吗?”华尚书说道?:“臣并不是想要抢功, 而是担心成了一笔糊涂账啊!” “既然不放心,那就找个让所有人都信服的衙门来管理, 如?何?”谢雪斋语出惊人,“以我看,内府来管这些事情, 就刚好?。” 内府说的是管理着?皇家库房的机构,他们更像是皇帝的私人财务, 管着?宫里那一摊子事情。但遇到?户部银款不够时,也会拨出一部分来抵用。 他提到?了内府, 又?举例了内府的布置足够完善,又?有皇帝亲自作为监督,户部如?何有这样的优势? 华尚书一时语塞,刚才提到?监督的是他,难道?还能反口说内府的监督不够分量吗?皇上都亲自出面了,这分量够够的。 华尚书只能弱弱的补充:“但是皇上日理万机,怎么?还需要亲自抽空来监督此事?岂不是显得我们这些臣下?无能吗?” 隆庆帝这时爽朗的笑了,“这有什么?!丰产司如?今才刚刚拿出一样东西,根本赚不到?几个银子,账目能有多难查?也就是你们当成一件大事,吵嚷了一天了,如?今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御书房内一时无声,华尚书们思忖着?,该如?何的让隆庆帝改变这个主意。 偏在这个时候,沈学士笑了笑,“臣觉得不错,从前的确该把赋税交到?户部,但丰产司这个,也不是赋税嘛!之?前可能灵光乍现研究出增产肥料,接下?来也可能亏到?找不到?北,就跟谢大人说的,不过?是自给自足罢了。” 沈学士扣住了这点,把事情简单化,又?有内府的背书,华尚书想了想之?后,也就退了一步,不要让丰产司独大就行?。虽然是内府管账,但户部跟内府也会有联系的,关?键时候想查账,还是很容易的。 各退一步,彼此有个牵制。 见此,谢雪斋也退了一步,只做无奈状:“好?吧好?吧,就这么?办吧。”摆出了妥协的样子。 既然此事商量好?了,诸人就此准备退出御书房,隆庆帝在他们临走前还补充道?:“谢卿,此事虽然商量好?了,但具体细节还需要一一敲定,过?上三日,你再重新写个折子上来。” 才三天啊?!未免要的太急了,诸人默默的把目光放到?谢雪斋身上,带着?几分感同身受的难受。 三天想要写出一个能过?眼的折子,谢雪斋肯定是要熬大夜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谢雪斋也适时流露出三分无奈来,却只能恭恭敬敬的应是。 众人散去,收拾好?东西陆陆续续走在出宫的路上。 华尚书走在甬道?上,越想越是郁闷,不经意间看见了沈学士。他觉得,如?果不是刚才沈学士作为最后的辅助,他未必会让步,可是好?端端的,沈学士也没必要开口啊?对他又?没有什么?好?处。 心头想不过?,脸上就带了一些出来,对着?沈学士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沈学士却是微微一笑,并不当回事。他自觉看出几分门道?,如?果华尚书没看出来,他也不打?算点破。 今日的事,摆明了背后支持者是皇上,皇上属意谢雪斋才敢大胆说话,不然一贯谨慎的谢大人能有这胆子? 沈学士笑而不语。 宋朗旭落在最后,微微侧头看了看谢雪斋,外人看来谢雪斋肯定面色冷淡,一如?既往,只有亲近人能够看出来,谢雪斋心情不错,眉头松开几分。 看来,他们商量的计划,完成了七成。 宋朗旭微微一笑,只要丰产司得到?独立,他那一波又?一波的新鲜主意,才能冒头见人,不会被他们抢夺,也不会被挪做他用。 现在,宋朗旭的心情也颇好?。 * 至于丰产司的相应管理规则,他跟谢雪斋早就商量好?的,一切细则都是有章可循。 如?果想要这个部门长长久久的运行?下?去,对于研究新事物的发明就该呈现出鼓励态度,不光要有精神鼓励,还要有物资鼓励,这样有偏才的人才愿意去研究这些东西,更能满足温饱。 民间其实有很多新发明,但出于敝帚自珍之?心,往往都难以传播,发挥不了最大的效果。 宋朗旭当然会有很多新点子能够研发出来,但人民群众的智慧才是无穷的,集思广益才是良策。 所以,根据新发明的效用,以此分为了五个档次,分别奖励不同金额的银两,以及丰产司亲自颁发的牌匾,风风光光敲锣打?鼓的送到?发明者的家中?,如?果是世?代贱籍的工匠,也能脱籍成为良民,给后代留下?一点余荫。 除此之?外,于民有利的发现,免费传播给所有大江朝的百姓,譬如?肥料。于商有利的,有丰产司建立作坊,正常经营,所得利润的一半留给丰产司继续研发,剩余的一半交于内府。而内府管理这笔银钱,只能用于与国?有利的事情。 谢雪斋把重新誊抄过?的细则交给隆庆帝,他过?目之?后才叹道?:“谢卿思虑周全,能人所不能。” “也不过?是用些笨功夫,反反复复的磨,罢了。”对于背后的辛苦谢雪斋一字不提,只表现出这是自己该做的事情。 “既然这样,办作坊的事情就交给谢卿了,该调动什么?人员,你尽管去办。” 谢雪斋应声说,这才正色道?:“皇上,有件事哪怕您怪罪,臣也不得不说。”他说着?起身跪地,恭恭敬敬道?:“户部,本该是掌管天下?钱财之?地,理所应当名正言顺,这是谁也夺不去的本分。” 他说的这些话,正是前些日子华尚书再三强调的。 “只是如?今,税赋艰难国?库空虚,处处都捉襟见肘,累的陛下?都要消减自己的用度来节约钱粮,户部又?是积弊甚重,连账目都算不清.....”提到?这个谢雪斋不禁语气加重,难以自控,“而想要改革户部,又?不能不动,一动之?下?,牵连全身,竟然成了个刺猬,没地儿下?嘴了。想要清理户部的弊端,只能是徐徐图之?,文火满炖,不经历个十几二?十年,难见成效。” “臣只恳请皇上,等到?户部清朗那日,再将一应的账目,重新转交给户部!” 谢雪斋的话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绝不后悔的决绝。 隆庆帝听在耳中?,一时感慨万千,难以抑制自己的感动,他亲自上前扶起谢雪斋,“谢爱卿的心意,我已知晓,必不会辜负你的心意,我们二?人定会留下?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谢雪斋顺势起身,坐在旁边的小凳上。隆庆帝瞄过?细则上的字迹,半开玩笑的说:“不,应该是三人留下?佳话,宋卿虽然没有出面,但是朕知道?他在其中?的功劳非小,怎么?样,他想要些什么?奖赏?” 气氛松动了些,谢雪斋也不再保持严肃,“听他的意思,是想要继续呆在翰林院,熟悉朝中?各类事务吧,朗旭还经常念着?,发明来自于生活,没有生活的人,发现不了生活的真谛。”对此他也无奈的很,劝又?劝不动,还怎么?能办呢? 隆庆帝但笑不语,谢雪斋虽然说着?抱怨的话,眼睛里却全是笑意,不是他纵容的,还能是怎么?回事? 不过?,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 宋朗旭今日轮休,于是在家中?的书房里翻看古籍,或者练字。 经过?这些年的长期练习,以前的狗爬字早就被改了过?来,他如?今也能写的一手好?字,笔锋凌厉,尽显风骨,能被称为半个大师。 剩下?的半个称号,就要靠长期坚持才能获得了。 这才刚刚写完半幅字,谢雪斋就上门来拜访,面上的神情很放松。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7节 “事情办成了?” “当然是成了,有我出马,还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吗?”谢雪斋简单说了他在宫内的见闻,讲述事情的后续,末了,才把他请求事件平息后,财务管理权重新收归给户部的决定说了。 宋朗旭一直静静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 谢雪斋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宫里是头脑发热,没过?脑子就说出这个决定,要是给敬恒先生知道?,还不知道?怎么?训斥他呢! 宋朗旭却觉得,这才是谢雪斋的明智之?处。 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宋朗旭也就直接说了:“换成是我,一样会这么?说的,这是理想主义者,对未来自己的警告。” “那些在朝中?翻转风云的大人们,年少之?时,未必没有一个“达则兼济天下?”的梦想,他们多数出身贫寒,深知民间疾苦,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努力了十几年,终于达到?了能够实现梦想的位置,为什么?一下?子就会改了初衷?” “人是会变的,年少时一腔热血,可到?了某个时刻思想就会转变,不是为了钱财权势,而是子孙后代,亲友师长,身前身后名。” 不在乎钱权的人,未必不在乎这些牵绊,为了不争气子孙耗去一身清名的人,少见吗?而谢雪斋主动在隆庆帝面前提到?那些,是为了加重自己反悔的砝码。 如?果过?些岁月,谢雪斋真要起了什么?坏心思,必然会想起今日之?事,面临身败名裂的风险,自会犹豫再三。 人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但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 谢雪斋捂着?面庞,骤然大笑起来,声音欢畅,情难自禁,他笑完之?后,这才缓缓道?:“知我者,非朗旭莫属。” 宋朗旭只是微笑。 * 两师兄弟在书房内密谈,说了一个多时辰,说的口渴了,这才让人送茶上来,仆人过?来偏偏还分了两壶,给谢雪斋的是碧螺春,给宋朗旭的是一壶黄澄澄的糖水。 “你又?搞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谢雪斋伸长脖子看,这杯里飘着?一颗颗什么?东西,倒是怪好?看的。 宋朗旭拿起杯子一干二?净,这才苦着?脸说:“最近在翰林接了经筵日讲的活儿,一说就是一天,又?跟人理论,说的嗓子疼,听大夫说这样的毛病吃药反而费事,不如?吃点盐蒸橙子更奏效,也不苦的倒胃,也就是师兄在我才敢大大方方的喝。” 一般来客人哪儿喝两种茶水的道?理,必然会被说是不懂礼数。 对于经筵,谢雪斋倒是经验十足,传授了不少要诀,让宋朗旭大感收获,连忙记了下?来。又?聊了些时候,谢雪斋自觉时辰不早,于是起身告辞。 宋朗旭起身送客,却不小心将衣服下?摆擦刮过?矮几上的茶水壶,将整壶的茶水倒在衣裳下?摆之?上。 “糟糕!”见状宋朗旭只能道?了一声抱歉,先去换了件外袍,这才重新送人。谢雪斋忙道?:“我又?不是不认识路,送到?门口就行?了。” “我晓得,等会儿我就回去了,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忙,师兄也是,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说。”宋朗旭承诺着?。 “可跑不了你小子,你别忘了,你可是还有半个职位挂在丰产司呢!该使唤你时,我绝对不会舍不得。”谢雪斋笑道?,上了马车之?后挥挥手,示意师弟早点回家。 宋朗旭凝神等到?马车影子都快不见,这才慢慢回屋。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既然要建作坊的?事情一致通过, 那需要筹备的?事情就要实现准备起来。 现如今,可没有什么几环的?讲究,最?热闹的?地方, 唯一的?中心点就是内城, 越是靠近皇城的?地段, 也越是繁华。 考虑到?作坊建成?后的?用水, 原材料运输,成?品铺展销售等等问题, 最?后的?位置选在了郊外的?一处荒地边,也不会影响到?周边居民?的?生活。 地址选定那天,宋朗旭还去参加了开工仪式, 见证了地基的?第一铲挖掘,放过开工鞭炮后, 泥瓦匠们就开始挖掘建造。 作坊的?要求不高,只需要宽敞明亮即可, 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建好。 宋朗旭心知朝中诸人都盯着这边,等着抓谢师兄的?错处,故而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大展拳脚的?心情, 一心先把自行车作坊搞好。 但是呢,不代表别的?事情就不能先筹备起来, 到?时候也好顺利成?章的?拿出成?果来。 从前是没人留心他的?举动?,赵叔石头更不会刨根问底,所以他拿出各种办法来, 不会引人注意,以后再想做同?样的?事, 一定要先找到?由头。 比如现在。 看过了开工仪式后,宋朗旭便跟正?在外围等候他的?李骄杨回合, 两人转道去看郊外置办的?田地。 良田难求,宋朗旭只能置办了些?荒地,勉强也算是安家置产吧。既然是荒地,产量肯定不高,即使去年?用上了肥料,也只是堪堪达到?二百出头的?产量。 所以今年?的?开春,他打算把荒地全部?都翻整一遍,种上棉花。 如今正?在做春耕前的?准备,佃农们手持新式农具翻整土地,一边做活一边闲聊:“这新农具可是好用多了,比以前省力。” “就是就是,以前同?样一亩地要花上一整天,现在大半天就能干完,还不会腰酸背疼。” “只是可惜,新农具只能去找衙门租借,用完还要归还,不然给自家置办一套,留给孩子们多好!” 宋朗旭下车后一直侧耳倾听着他们的?闲聊,从其中揣摩出新农具的?改良方向。要说限制农具发展唯一的?原因就是铁的?缺乏。铁矿石现在产量低,利用率不高,造成?了民?间?现在铁的?缺乏,连做饭都用瓦罐。 所以衙门只能把改良农具做好登记,租借给百姓使用,一旦丢失,需要补上同?等数量的?铁。 等到?以后,他弄清楚怎么高炉炼铁就好了,宋朗旭暗暗在心头记下此事。 他站了一会儿,佃户们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慌忙放下农具,拘谨的?喊着东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宋朗旭看了看人群里,有个管事的?肖大爷,平时收租交租都是他在管理,所以宋朗旭直接跟他对话?。 肖大爷上了年?纪,现在干不动?活儿,主要是出来监工的?,听到?东家来,赶忙上前来耐心候着,生怕是过来说加租的?。 宋朗旭赶忙把人扶着,“您大我这么岁,这么恭敬是要折我寿的?,我今天顺路过来看看,主要是想说说春耕的?事。” 既然不是加租就好办了,像这户东家这样通情达理的?人不多了,肖大爷连忙直起腰来,“你说。” “我想今年?,把地里的?全部?庄稼都改种棉花,然后用来织布。” “全部??”肖大爷提高声音。 “当?然是全部?,这里拢共才七十多亩.......”其实有点不够的?,但考虑到?临时找不到?人种,只能先将就一下,如果织布改良的?事情顺利,再去市面上收购棉花也行。 “至于你们的?地租,就按照去年?的?收成?算,折合成?银子也行,用等价的?棉花折算也行,只看你们觉得怎么合适。”宋朗旭说完办法,“肖大爷觉得呢?” 肖大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长叹一声,“都听东家的?。”地不是他们的?,当?然只能听东家的?。 “既然这样.....”宋朗旭还没说完后续怎么种棉花,旁人有个人壮着胆子说:“东家,能把银子还是折算成?米粮吗?” “嗯?” 肖大爷拼命给对方使眼色,对方却硬顶着没改口,直愣愣盯着宋朗旭,要一个回答。 “为什么?是觉得米粮更合算吗?”宋朗旭却没生气,反而笑吟吟的?追问着。 “是,秋收时粮价便宜,等到?春耕时差不多要涨三四?文,到?时候银子反而不够用。”那汉子表达的?很?直接,他就是觉得拿米粮更合算。 肖大爷差点气晕,你觉得春耕买粮不合算,你不会秋收时找隔壁村的?淘换吗!脑子真是不打转! 宋朗旭想的?跟肖大爷一样,“到?时候秋收找隔壁村淘换也行,选米粮的?,再额外补贴一百文,算是运费。肖大爷,具体怎么办,你跟大伙儿商量一下,想好了再来找我说。” 说罢,又绕了几圈检查过了土地,重?新离开了。 刚才李骄杨一直没说话?,等到?了马车上,她才悠悠而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种棉花了?” “你看。”宋朗旭掀起车帘,“即使是我们家的?车夫,出门要体面,好衣裳下面也要藏一藏带补丁的?衣服。如果有新衣服,有足够的?布料,他能不买吗?归根结底,还是布料的?价格太高,买不起,但是衣食住行,衣又排在最?前面。” “民?间?百姓为了节约布料,做衣裳都是往大了做,长个子了还能继续穿,等实在穿不下了,又传给老二继续穿,老二传了老三穿.....等老四?也实在穿不了,还要剪成?小块做抹布,真真是物尽其用到?了极致。” “我就想着,既然这样,能不能研究出加快布匹生产的?法子呢?至少让百姓也能穿得起衣裳。” 李骄杨听完这番话?,才恍惚道:“我明白为什么当?初把穿旧的?衣裳送给府外的?人,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了。”在她看来那些?衣裳已经掉色不鲜亮,或者过时,或者绣花被勾破不能穿,可对方收到?衣裳时,还是那么高兴。 原来如此啊! 李骄杨既然想通这点,就提出想要去附近的?村子走一走,在村里见到?的?孩童样子,跟宋朗旭说的?分毫不差,甚至更过分。 春日里天气还没彻底暖和过来,依旧带着几分寒冷,但是村里的?小孩只能穿着不合身的?裤子满村子乱跑,露出冻的?通红的?脚踝,鼻涕拖的?老长。有个孩子不小心勾破了半截裤腿,被当?妈拖过来倒放在腿上,屁股打的?啪啪响,孩子哭的?震天响。 等哭完了,当?妈的?回去干活了,孩子鼻涕一抹,又重?新去玩了。 李骄杨看了半个时辰,默不作声的?准备离开了。 宋朗旭没有打断她的?思考,这时候最?合适自己一个人想想,才能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 果然李骄杨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家后更是一个人扎进库房里,在里面不知道鼓捣着什么。 朗月看到?嫂子这副模样,还以为两人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赶忙追去书房,小心翼翼的?追问,是不是路上撞到?什么事情,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何必冷战呢? 宋朗旭刚要回答,只见到?李骄杨推开门来,大声宣布着:“我想好了,我要去研究织布!” “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也比成?日在家中研究绣花来的?强。”一旦想通这个问题,李骄杨浑身都散发着光彩,并且带着卓然新生之感。 朗月第一个鼓起掌来,用实际行动?来鼓励嫂子的?行动?。 李骄杨一把把她也扯了过来,“不光是我,你难道没兴趣一起参与吗?”她双目灼灼,其中的?坚定感染了朗月,朗月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这下人手总算凑齐了,骄杨打算从哪儿开始呢?” 李骄杨刚才已经想好大半流程,这时一边想一边说:“我的?嫁妆里还有二百亩的?良田,先拿出一半来种棉花,如果研究顺利再把剩余的?一百亩都种上,从明天开始,我先去找个熟手织娘学一学织布,先学会再谈其他。” “不嫌苦也不嫌累?”宋朗旭故意逗她。 “学东西哪儿有不累的?,当?初我学刺绣时,也曾经扎的?两手都是血眼,磨出一层又一层的?茧子,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学会了!”李骄杨并没有被击退,“就算是朗旭你,练字读书时何尝不苦?严寒酷暑也不从不懈怠,这才有守到?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不付出点什么,怎么得到?收获?我早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她已经想明白,宋朗旭更不会阻拦,还要全力鼓励,支持她们去做。 而他,还有更多的?筹谋在规划中。 丰产司的?作坊逐渐建好了,正?要投入生产中,宋朗旭提出了流水作业的?办法来改进速度。 改造之前统计过的?产量,一个熟练的?木匠劳作三天,能够生产出一辆车,只有动?作特别麻利的?,能够只花两天半,想要提供速度很?难,只能多聘工匠,但新来的?工匠又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变成?熟手,效率实在不高。 谢雪斋听明白了他的?意图,但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真对提高效率有帮助?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先用个十来天试水,再统计最?后的?产量,一下子就能得到?结果。”宋朗旭不争辩,只让事实来证明。 谢雪斋想了想,同?意了,十多天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反正?现在也是试工期间?。 他们出了作坊的?大门,正?巧碰见了工部?侍郎。 这位侍郎是个一心专研实务的?,不论建造还是水利等等都十分精通,属于每个衙门不能或缺的?“实干派”。但是实干派都有共同?的?缺点,就是不通事故,所以晋升速度很?慢。这不,被不情不愿的?尚书踢来这里,帮忙协助作坊建造。 这位姓钱的?侍郎也不多逼逼,凡事都听谢雪斋的?,让熟悉情况就熟悉,让干嘛就干嘛。 碰面之后谢雪斋先打招呼,钱侍郎也跟着点头,然后宋朗旭才继续说话?。 作坊建造在郊外,他们都是有马车接送的?,省的?来回费事。 坐在车上估算了来回步行,骑车需要的?时间?后,宋朗旭若有所思,“工匠们,以及其余相关人员,来回一趟不容易啊。”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8节 因为要靠近水源要荒地,作坊地址距离外城的?位置,足足有二十里,这还没算城内的?距离。别看二十里听着不远,在现代就是半小时车距,换成?步行可能需要一两个时辰,就算能骑车,需要的?时间?也不短。 谢雪斋道:“等到?作坊建好,家家户户出行就方便了。” “就算有车能骑,估计一户顶多舍得买一辆,而且是长距离才舍得拿出来用。”就说在六七十年?代,自行车也是很?贵重?的?大件,并不是人人舍得用,更多的?还是靠走路和公共交通,而公共交通占了多数。 宋朗旭试探着说:“我觉得还有更省时省力的?办法,比如拉一辆大车,一次装满人,带到?固定的?地点下车,收取一定的?钱财......” 刚才还跟个闷嘴葫芦一样的?钱侍郎突然插话?,“我在民?间?也见过这样拉大车的?,逢上赶集日,就拉着同?村人一起上集市去,收十几个大钱的?草料钱,反正?他跑一趟也要走那么远,如果能收到?钱,也算是补充家用了。” “是啊,民?间?常常这样操作,作坊里的?工匠住的?地方不同?,但目的?地相同?,统一在城门口候着,然后再进作坊,岂不是还省了路上的?事?” 谢雪斋若有所思,“好像,也行?也不会花费什么,养着几辆车而已。” 钱侍郎却觉得灵感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他喃喃自语:“如果这边办的?好,内城也可以这样做?就在几条主要街道设马车来回拉人,城内人口多却不能养马,出行不便的?居民?肯定愿意掏钱换方便。” 而且能在城内住的?百姓,兜里也还有几块散碎银子,也花得起。 钱侍郎在脑子里过了几转,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如果由他们工部?牵头来干,名正?言顺。 只是这主意不是他想出来的?,是三人一起闲聊想到?的?......而谢大人更是在御前说的?上话?的?人,钱侍郎可没胆子尝试抢功的?后果。 宋朗旭却在这时,给谢雪斋使了使眼色,谢雪斋便悠悠说道:“咱们不过在这里闲聊几句,偶尔想出了些?新点子,但具体要怎么实施怎么操作,还差的?远呢,况且作坊这边的?事还没做完,我实在分身乏术,钱大人如果有心去做,不妨先试试,如果真觉得有效果,能在奏折上提我们二人一句,也就够了。” 钱侍郎连忙摆手,“那怎么行!我怎能独占功劳!” “要说功能,我跟谢大人也就是动?动?嘴,真正?做事的?才知晓从一个构思变成?实物需要花费多少心思,多少时间?,钱大人既然擅长此事,倒不如术业专攻,一心做这个就好了。”宋朗旭笑盈盈捧了对方两句,一时引的?钱侍郎引为知己。 工部?的?事情千头万绪,忙起来脚不沾地,其中艰难困苦,只有自己知道!偏偏尚书大人还觉得他的?活儿特别轻巧,只要做就行了!却不知道里头最?繁琐的?一项就是测算和规划,一个不慎就是前功尽弃,活白干。 宋朗旭倒也知道其中困难,每每说上几句都能点到?重?点上,惹的?钱侍郎抱怨连连。 谢雪斋还没见过一贯沉默的?钱侍郎这么话?痨的?样子,他只是瞧着,钱侍郎都恨不得跟师弟当?场结拜。 但路途并不允许他这么干,一晃就到?了工部?,钱侍郎依依不舍的?下车,回去忙活公共马车的?事儿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等到钱侍郎离开, 谢雪斋才悠悠说道,“难得瞧见钱侍郎话?这样多。” “其实钱大人也不需要别人怎么安慰,只要倾听, 跟着抱怨几句就行。只是?很多人难做到倾听这点, 忍不住要提出意见来显摆自己, 最后?闹的?两边都不高兴, 其实刚才我顶多就是?说了几句话?。”宋朗旭顿了顿,“好了, 师兄不问我,为什么要鼓励钱侍郎去做做事吗?” “这还用的?上问?”谢雪斋道:“如今我们的?确忙不过来,分不出人手来做事, 把东西死死握在?手上能有什么用处,倒不如让别人去做。钱侍郎也是?个不错的?人, 专心做事,对手下人也宽待, 唯一的?短板就是?出不了头。” 如果马车的?事情干的?好,钱侍郎的?出头之?日就不远了。 最后?,以后?丰产司少不了跟工部打交道, 能够有个说得上话?的?人,更是?好事一桩, 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 钱侍郎也是?个急性子,有心要做事速度非常快, 不出三?日,几辆重新改装过的?马车已经?出现在?城门口?。 马车敞篷, 整体?是?原木色,配了一位车夫, 里面固定过的?座位可以同时?容纳十余人,而且能够保证行驶速度不降低。 车棚旁边挂了一款布制招牌,本来是?要写上自行车作坊的?招牌以作区别,但谢雪斋总归觉得,作坊这个名字不够大气,听着好像是?什么小打小闹的?事情,没那么上台面。 “既然这样,就叫大江一厂,怎么样?” “这又是?什么说头?” “大江两个字代表什么,师兄肯定知道,言简意赅一目了然,一呢,代表第一个建造,厂,本意是?指只有一面墙壁的?简易房屋,作坊那边不就是?这样吗?既然如此,叫厂也算是?朗朗上口?,简单易懂了。” 谢雪斋念了两遍,“好,就先叫这个名字啊!” 取名废的?宋朗旭想,既然有了一厂,以后?就会逐渐拥有二厂,三?厂......蓝图这才徐徐展开,宏伟事业才刚刚起步。 经?过十来天?的?实践和对比,谢雪斋终于发现了流水线作业的?好处,对于原先的?产量,至少提高了五分之?一,工匠只单独做某个部件,手速和熟练度提高不少,再一拼装,比原先的?速度快。 更重要的?是?,把工序这么一分散,有效降低了工艺泄密的?风险。 虽然谢雪斋也不觉得,谁有那个胆子去泄官府的?密,但做好保密总归还是?不错的?。 “既然如此,以后?就按照这个流程生产吧,每一辆车上都要打上对应的?编号,好保证事后?查验。” 谢雪斋对目前“大江一厂”的?进度十分满意,只等着第一批成品面世,然后?大赚一笔,也让那些废话?多多的?瞧瞧,自己可有这份本事? 宋朗旭却在?想,这就是?将工艺上交的?好处,如果是?自己经?营,工匠,守秘,销路渠道等等都能忙的?人满头包,想要扩大规模,还要谨防看人赚钱眼红的?权贵伸手抢夺股份,赚钱多麻烦多。现在?只要将秘方上交,省了多少烦心事,得到的?好处却没少。 如果他?再想开铺子赚钱,也不会那么惹眼。 正当大江一厂加班加点的?生产自行车时?,宋朗旭突然听闻了“噩耗”,说是?谢雪斋被御史台弹劾,正要跟谢雪斋当庭对峙。 弹劾,能弹劾什么? 宋朗旭自觉谢师兄平日做事谨慎小心,持身甚重,更没有搞出什么内帷不修的?事情来授人以柄,怎么好端端的?会有人弹劾?他?坐不住了,跑去寻两位先生。却不想前些日子敬源先生又出了城,不知道晃悠到哪儿去了,只有敬恒先生还留在?书?院里教学生。 按理说敬恒先生还是?谢雪斋的?师长?,该更着急才是?,偏偏他?不慌不乱,还有心思给学生授课,宋朗旭在?这边着急上火,他?还能不紧不慢,悠闲品茶。 好容易熬过了一堂课,宋朗旭几乎是?抢先上前,硬是?把人带走到了小院里,四下无人处,这才埋怨着说:“先生,您怎么不着急啊!” 敬恒悠悠说道:“平时?我倒觉得你稳重的?不像青年人,如今一瞧,倒也是?莽莽撞撞的?,需知越是?这种要紧时?刻,越是?不能慌乱,让人看出你的?疏漏。” “现在?,我给你半柱香时?间,调整成平时?的?状态。” 宋朗旭沉沉吸了口?气,“不用半柱香,一会儿就好了。” 他?转过身去整理衣衫,在?脸上揉了揉,再转身过来时?,又是?那副微微含着笑意的?模样,优雅中带着三?分自然,跟往常。 “跟往常有七分像,如果嘴角不要抿的?厉害,就更像了。”敬恒虽然还是?不满意,却没有继续追问,“遇事不乱,心事勿要人知,就当是?我给你补上的?一课。” 宋朗旭恭敬拱手,“学生知道。” 见他?已经?冷静下来,敬恒先生这才说道:“凡事保持冷静,面临绝境也不放弃,这才有翻盘的?机会。再说了,现在?还没到绝境呢!” 宋朗旭一边思忖一边回答:“因为出动?的?御史,奏折上不清不楚,只说了个不尽职守的?罪名?”听着就虚的?很,谢雪斋到底是?哪儿不尽职守了? “这倒不是?,等你再多当几年官就会发现,没有被御史弹劾过的?,简直不配被叫当过京官么!”敬恒淡定的?很,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也是?当过官的?,还曾经?官至二品,位高权重,听他?都这么说,宋朗旭总算放下一半心来。 敬恒看他?冷静下来,这才继续说:“有时?候弹劾,只是?一种试探和回应,探一探对方的?虚实,真要当一回事,胡乱招架,反而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懂么?” “那就是?说,见招拆招?” “当然,有些病来势汹汹,病情凶猛,反而把内里积攒的?疲累都激发出来,反而好治病,那种病势轻微缠绵不绝的?,才是?真的?不好对付......瞧,人这不是?回来了吗?” 说话?间,谢雪斋正好从外?门进来,步履轻松,闲情写意,跟个没事人一样。 如果他?把朱红官袍换下来,还能表现的?更完美一点。 宋朗旭上下打量,确定师兄完整不缺,这才恨恨的?上前给他?一拳,“吓人一跳。” 谢雪斋作势要倒,哀哀痛呼,看没人理会他?的?戏精这才重新正襟危坐,“本来也是?小事一桩,对方是?来探路的?。” 还真跟敬恒先生说的?一样,宋朗旭重新坐好,示意师兄展开讲讲。 谢雪斋刚开始接到消息,也是?懵的?,怎么,他?倒是?说说哪儿不尽职守了?总要有个例子吧?所以一开始谢雪斋没有发声,一直等着对方的?招数使?出来再对付。 结果对方一攻击他?才知道,原来是?为了大江一厂外?头那些公共马车的?事! 公共马车开了几天?,就热闹了几天?,那些工匠们分别住在?外?城不同地段,毕竟荷包不丰厚么,能省则省,自从有了公共马车,他?们想要上值方便多了,省了脚力还能保持精力,对于一厂的?事情更上心了。 工匠们少不得要替公共马车宣传宣传,同时?炫耀自己的?选择正确。 这也起到不少积极作用,百姓们都羡慕能够进入一厂工作的?人,连做杂工苦活的?人都不缺,大家都积极应聘。 消息传开后?,又给一厂做了一次正面宣传,让名声更上一层楼。 这时?当然有看不惯的?人,便上了折子弹劾谢雪斋不做正事,成日就干这些邀买人心的?举动?。 谢雪斋听完只觉得无语,真是?什么都能挑出毛病来,笑死,成天?不干正事的?到底是?谁啊! 但谢雪斋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好声好气的?解释,出公共马车只是?为了保证工匠的?安全和效率,每天?在?路上耗费一个时?辰,对于后?续工作的?投入也不利,要是?雨雪天?气碰到点什么意外?,那才是?更耽误工期。 御史却咬紧不放,只说连官员们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凭什么那些工匠先用上了? 听到这里时?宋朗旭真是?满心无奈,这不是?官员们讲究排场和门面都是?独立出行么!他?要是?敢去挤公共马车,一路站着到目的?地,宋朗旭也一定力排众议给他?安排上! “后?来,想必师兄一定给他?怼回去了?” 谢雪斋两手一摊,“不是?我,是?钱侍郎。” 钱侍郎倒真是?个实心眼的?,在?御史跟谢雪斋吵的?不可开交时?,主动?站了出来,表明那个公共马车的?主意,其实他?也有份参与?。 正当大家以为钱侍郎脑袋发热出来顶罪时?,钱侍郎把早前准备好的?奏折取了出来,亲自奉上。 这奏折上写的?是?关于该怎么建设完整的?公共马车的?制度,因为先前从来没做过类似的?事情,钱侍郎的?奏折才写到一半,只有一个雏形。 他?是?打算记录过马车的?频率,乘载量,消耗等等数据后?,再去核算整体?计划的?。 隆庆帝含笑看着眼前的?热闹,又吩咐着把写到一半的?奏折交给三?位首辅看,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不是?仓促之?间能够拿出来的?东西,字迹新旧深浅的?不同,足以证明钱侍郎所言非虚。 而一厂那边的?公共马车,更类似于一个试点,用来探索怎么改进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此言既出?, 余者皆惊。 这时钱侍郎平日?的做派就成了最好的佐证,不少人都跟他打过交道,知道他的技艺出?众, 且不屑于说假话做伪证, 又有现成的奏折作为证物, 当场让那位弹劾的御史说不出?话来。 这时, 谢雪斋发挥出?绿茶本色,故作大度的说着?, 这事他本来不想说的,事情还没筹备周全?就说出?口?,唯恐疏漏了某些地方, 这就成了好心办坏事了。 一番茶言茶语,那位御史脸成了猪肝色, 又是憋屈又是害怕,唯恐自己留下了什么骂名?, 所以在谢雪斋的“大度”中,只能先低头认怂。 经此一役,所有人都明白了谢雪斋是个?不好惹的, 下次再?想动他之前,最好先想清楚。 宋朗旭听完整个?过程, 虽然?谢雪斋说的轻描淡写,他却能听出?其中的风险,如果应答不得体?, 照样逃脱不了罪责。 “你?也别过分担心了,等你?再?多经历些, 自然?就明白这里头的奥妙,弹劾并不可怕, 怕的是没人注意。” 宋朗旭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要拿现代做例子,宁愿绯闻漫天飞也比默默无闻强,是这个?意思对吧? 谢雪斋继续说道:“没错,大抵如此,以后可别这么慌慌乱乱的。” 宋朗旭不好意思的点头,以后他必定谋定而后动,免得一切都布置好,他成了最薄弱的一环,反而误事。 但?是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自从?过了明路,钱侍郎也索性把认真?仔细的开始测算路线和承载量,打算好好把这公共马车的事,办好。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做事极力尽善尽美,早出?晚归并不停歇,一心想要把此事做好。所以没出?十几日?,钱侍郎就把测算过的计划书重新提交,让内阁商议是否能够实施。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99节 不仅能够方便百姓出?行,减轻道路堵塞,投入的成本也不大,最重要的是,能够给财政增加收入。打动几位大臣的,还是最后那一点,能赚银子,所以他们略微改动了钱侍郎的办法?,先在外城的主?干道上设置了三条“公交路线”,以半月为期,算作测试期。 第一天,经过前期的预热,京城百姓起个?大早,就准备来看这个?热闹。他们早就见过去往大江一厂的马车,看到车上的工匠们潇洒而来潇洒而去,谈笑?风生,心头跟猫抓一样,想要自个?亲自尝试一下。 这不,机会不就来了?所以他们非常乐意花个?十文钱来尝试一下。 路线总共分成了三段,根据不同?路程来收费,全?程一共收费十二文,从?外城一直送到城门口?,候车位的旁边树立了木牌作为提示。 第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驶到位置上停好,一声吆喝,等候的百姓次第上车,乖乖坐好。等到座位上坐满后,车夫一甩马鞭,开始上路。 马车内有篷布,如果想看风景可以撩起来,不想看就可以放下,安静等着?达到目的地。 上车之后,乘客们才发现车子行驶异常的稳定,并没有一般车子的颠簸,座位也很舒服,不会颠的人屁股疼。速度也不快不慢,匀速稳定,稳定的朝着?前方走去。 王大郎手里拿着?一只香默默盯着?计算时间,他家住在外城,想要去住在城门口?的外婆家,每次都要耗费一个?时辰,如果再?拿了些土特产,速度就更快不了,还拎东西拎的手疼。 他家虽然?也有几个?钱,但?距离养得起马车还有段距离,所以听说有公共马车经过城门口?,他异常高兴,第一时间就来体?验了。 他一路上盯着?香计算时间,第二只香还剩下一小半,就能远远看到城门口?的影子。 真?快啊!比以前步行的速度快了一半不止,轻轻松松就到了。 王大郎跳下马车,问清回程马车的时间,迈着?轻松的脚步朝着?外婆家去了,别的百姓也一一下车,去城外办事或者走亲戚。 等到下午,他们再?重新搭乘马车返回,可比平时走路来回省事的多,哪怕花了一点钱,也觉得很值。 第一日?的试营业非常成功,可说是趟趟爆满,还有人为了坐车,等了三趟才轮到,即使如此也没打消他的热情,硬生生等到了。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这样的情况,钱侍郎派了人统计数据,乐的是喜上眉梢,正要大手一挥再?多增加些车辆时,宋朗旭把人拦住了。 “钱大人有没有发现,一早一晚,才有这样爆满的情况,中间的时间反而清闲一点,车辆数刚刚好。如果要加车,不能按照高峰时段的数据来增加。” 钱侍郎回忆着?这些情况,恍然?大悟:“幸亏宋大人提醒,不然?我还真?没发现这点。” 如果一味的增加车辆,中间会产生相?应的空闲期,会增加整体?成本,他在心里大致计算过后,这才想好怎么合理增加车辆。 半月之期一晃而过,钱侍郎要统计相?关数据上报时,才发现这不起眼的小事,赚了多少银两! 瞧着?好像几文,十几文的钱不多,奈何京城的人流量足够多,再?有一来一回,积少成多,聚散成塔,攒着?攒着?竟然?也成了一笔大数目。 而这还仅仅是三条主?干道带来的利润,如果把人流量大的干道都包含进来,再?推广到各个?大州城.....钱侍郎只要算一算这笔账目,都头晕目眩,难以置信。 但?摆在眼前的数据是真?实的,更没有虚假计算,钱侍郎一边统计好信息,一边思忖如何该如何上报。 他又想起宋大人曾经在他耳边说过的话,只觉得宋大人虽然?年纪轻轻初入官场,却是做事老脸,异常可靠,把他疏漏的方面都一一补上。 比如被宋大人称为“售后”的方面,车辆维修更换,路况更新,车夫的人身安全?,以及如果保证出?现意外等等的特殊情况都要考虑到,钱侍郎一边想一边写,熬了几个?大夜,这才把奏折重新写好。 等他递交给隆庆帝后,隆庆帝看完之后先笑?了:“这背后少不得有高人指点吧,钱卿?” 钱侍郎老脸一红,嗫嗫道:“瞒不过皇上,这主?意当初就是谢大人跟宋大人一块儿出?的,臣主?要负责执行,谢大人还忙着?建厂的事情,所以才是臣来做执行。” “钱卿倒也不必妄自菲薄,”隆庆帝安慰着?:“能耐下性子做事,也是一项长处,大臣们有人善于出?谋划策,有人善于做事,这才是相?辅相?成,共同?为国为民。” 隆庆帝夸过人后,又重新给钱侍郎拨了些人手,让他先做着?此事。 而那头,大江一厂建设着?如火如荼,一切都在正轨中。 第一批的自行车上市后,可以说是引起了抢购的风潮,前有比赛的预热,后有马车引起的热度,自行车可说是一辆难求,还有人想尽办法?走关系,只为了买到车子。甚至还出?现了黑市,翻了倍的卖。 谢雪斋一边命人控制黑市,一边加紧生产,直到渐渐控制住了整体?价格,即使如此,依旧供不应求。因为京城内流行什么,上行下效,周边的城市也一定会流行什么,更别说还有江南江北等等地区,会根据流行风尚来尝试。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自行车都会是个?热门商品。 谢雪斋点算完第一个?月的利润,整理好后交于隆庆帝过目,隆庆帝一看这个?数字果然?非常高兴,一连声的交好! 这才短短一个?月,纯利润就达到了五千两,怎么不高兴呢?更何况这些还只是刚刚开始.....一想到后续产生的利益,隆庆帝都能笑?开花。 虽有税收,但?是每年的修缮维护,赈灾,戍边等等所费巨大,一分铜板当成两分花,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的。 隆庆帝一高兴,就琢磨着?要赏些什么,谢雪斋正管着?丰产司,职位重要不能轻易挪动,所以只能赏些经营和虚衔以资鼓励,让他继续努力。 反而是对宋朗旭的奖赏,让隆庆帝难以决断。 平心而论隆庆帝是非常了解宋朗旭在其中起到的巨大作用的,没有他的奇思妙想,天马行空,也没有丰产司目前的成绩,但?要是加官进爵,又担心木秀于林,被摧之。 要知道宋朗旭还在翰林院内担任编修,甚至不足一年,还在熬资历阶段。 提升的太?快不好,有功不赏也不好,隆庆帝想来想去,愁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索性把人召进宫中,打算问个?清楚。 宋朗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宫的,他似有所感,想到最近被封赏了个?虚衔的谢师兄,大概明白自己这次进宫的原因。 总算是等来了,也不枉费他谋算这么长时间。 进宫之后,隆庆帝先是问了些建设大江一厂中的问题,有无碰到麻烦等等。宋朗旭捡了些有趣的,绘声绘色的说来,经过他的嘴,原本枯燥无味的事情也平添三分趣味,听的隆庆帝不住的点头。 气氛逐渐融洽后,隆庆帝终于说出?重点了,“宋卿在此次的两桩事务里,居功至伟,不知道想要什么赏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先前有类似的?事情, 宋朗旭都是极力?推脱,避重就轻,但这次跟之前不同, 两功并立, 如果不赏难以服众。但具体赏些什么, 实在难以抉择。 隆庆帝把难题交给他处理?, 也算是一种考察。 宋朗旭面上渐渐浮出为难和?踌躇之色,中间?夹杂着几丝跃跃欲试和?犹豫, 隆庆帝一直观察着他的?面色,从中判断这位状元郎的?心性。 到底是年少气盛,还是轻浮不稳重呢? 良久, 宋朗旭终于?摆出一个苦笑的?姿态,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臣又如何敢讨要什么东西?一切都是由您做主?即可。” “但皇上还愿意特意问?一问?,那就是您的?仁德恩惠, 臣,的?确有想要的?东西。” “喔?是什么?” * 站在外围的?内侍望着御花园内相?谈甚欢的?二人,抬眼?瞧了瞧旁边的?香炉, 啧啧有声说着:“真是,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看样子还是在闲聊, 臣子来求见通常是为了正事,说完就走,能有闲聊家常的?, 仅有聊聊数人。 这些人里头最年轻的?,非这位宋大人莫属, 看来要不了多久,朝廷上又有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不过嘛, 这位宋大人倒也担得起这样的?赞誉,他们这些内侍感受就颇深,能当内侍的?多数都是些苦命人,各有各的?辛酸和?为难之处。面对他们,朝中有人鄙夷之,有人轻视之,有人同情之,表现全然不同,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也只?能受着。 这位宋大人却全然不同,对待他们态度平和?亲切,不冷不热,如同邻居熟人,碰见了就随口闲聊,自然而然,从来不做区别。这种态度才真让他们觉得舒坦,跟平常人家一模一样,没有被区别对待。 这样的?大人,非常好。 内侍们心里转过念头,终于?等?到二人说完话?,宋大人退下,从御花园里离开。 隆庆帝独自在凉亭沉思了一刻钟,最后朝着黎贵妃的?宫殿去了,也不知道跟贵妃聊了什么,贵妃娘娘就传了一道口谕,召见两位官眷入宫。 召见女眷也是有流程的?,如果是有诰命或者经常进宫的?内命妇,熟悉相?应流程,只?要通知时间?地?点即可,而第一次进宫的?女眷,都需要提前学习相?应礼仪和?程序,免得到时候出错。 消息传到宋宅时,李骄杨都楞住了,“召我进宫?”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揉着耳朵,生怕是自己听岔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召我进宫呢?” 她可真是想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即使?李家身负爵位,京城又有多少同样的?爵位人家?李家圣眷又不浓,能进宫的?机会只?有新年宴,位置不好只?能坐在偏殿内吹着冷风,没滋没味吃着冷菜,跟贵妃娘娘单独见面的?机会,从来没有过。 李骄杨侧脸瞧了瞧同样被宣召进宫的?朗月,朗月也正懵着,只?是当着内侍的?面,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骄杨看了看内侍的?面色,略带几分讨好,应该不是坏事,故而她小心打听着:“咋然听到这个消息,我都欢喜的?懵了,只?是不清楚,需不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内侍连忙说:“不需要准备什么,宫内有礼仪嬷嬷稍后就到,一切事情交给嬷嬷即可。” 听到这样的?答复,李骄杨才安心下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等?到宋朗旭下值回?来,李骄杨连忙把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她心里带着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应对如何。 尤其是还要带着朗月一起进宫,她自己倒是没什么要紧,万一朗月出点什么事,她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看着一贯稳重的?李骄杨难得的?不安,宋朗旭轻轻摸了摸她的?黑发,“是好事,你进宫后就晓得了。” 得了这个承诺,李骄杨这才完全安下心来,认真开始跟着嬷嬷学习礼仪,她本来也聪明,学的?又好又快。所以一天之后,就到了正式进宫的?日子。 李骄杨换上隆重的?见客服饰,带上宋朗月一前一后的?进了宫门,越过朱红宫墙,慢慢朝着后宫走去。 行走了快两刻钟,终于?到了黎贵妃的?宫殿,雕梁画栋装饰精美自不必说,跟外头完全不同,但要说最让李骄杨惊讶的?,还是前方主?位上端坐的?宫装妇人。 “又见面了,两位可还好啊?”宫装丽人微微一笑,仪态万千。 李骄杨迷迷糊糊的?顺着肌肉记忆去行礼,然后才坐在凳子上。 她是真的?没想到,如今宫内身份最高贵的?女眷,皇长子的?母亲,竟然就是之前她们曾经在自行车比赛中,一起谈天说地?的?贵妇人!一想到自己当初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信口胡言天马行空,李骄杨只?想以袖掩面,把自己藏起来。 丢人,好丢人! 宋朗月也不遑多让,想到自己曾经跳脱的?行径,满宫里想找地?缝。 两人同时蹲下请罪,黎贵妃看出她们的?窘迫,掩面笑了,“不知者不罪,你们当初又不知道本宫的?身份,哪儿又能谈得冒犯呢?不过是偶然碰见一个说得上话?的?妇人,闲聊了家产而已。” 黎贵妃都这么说了,那也就是不计较的?意思,李骄杨适时调整自己的?态度,在礼节之外又有几分亲近之感,多说些市井之间?的?趣味。 想来黎贵妃平时见过的?女眷,多是高门大户中的?礼仪模范,偶尔听听市井之言,全当是换口味了。 果然,李骄杨想的?不差,黎贵妃果然对这些趣味很感兴趣,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身体前倾,肢体语言透露着她的?兴趣。 黎贵妃的?确好久没听过这样的?乐事,当着她的?面人人都规规矩矩,多了也显得乏味,偶尔听听也不错。 她一边侧耳听着,一边留神着旁边安静的?姑娘,心头升起一股柔软的?情绪,多么可爱可怜的?姑娘,偏偏还生了一张异常美貌的?脸,也怪不得她的?哥哥这么担忧,如果换成是自家姑娘,黎贵妃觉得她还能做的?更妥帖。 想到这里,黎贵妃更加和?颜悦色,一时之间?宫殿内气氛正好,格外融洽。黎贵妃还留了人用膳,好生给两人长了长见识,了解到宫里的?御膳是什么滋味。 陪黎贵妃用过膳后,她这才遣人把两位女眷送出宫外。 宋朗月一直到了宫外,看不见高大的?宫墙后,这才悄悄吐出一口气。虽然黎贵妃和?蔼可亲,跟邻家妇人一样,可她毕竟还是天子妃嫔,一国贵妃,慎重些才好。 脊背接触到衣裳,冷汗都浸透了。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的?笑容都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李骄杨强行打起精神,“先回?家吧,回?去再说。”有些细节她们两回?家才能讨论。 刚到家,宋朗月却意外发现本该在翰林院当值的?哥哥提前回?来了,正站在正堂冲她们微笑。 不等?嫂子问?出话?来,赵叔又冲进来,半是胆怯半是激动的?说,宫里又来人了。 李骄杨心想,应该是宫里的?赏赐到了,一般入宫后,多多少少会赏一些布匹首饰之类的?东西,算是个好意头,她赶着去接旨,嗔怒的?瞪了宋朗旭一眼?,这里头肯定?少不了他的?事! 等?宫里人走了,再来好好算账!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0节 一切布置停当后,宋家人跪下接旨,李骄杨听着上面的?旨意,眼?睛越睁越大。 她,居然得了敕命?! 李骄杨悄悄扭头去看夫婿,只?见对方正含着笑意望过来,双眼?亮晶晶的?。 一股巨大的?洪流洗刷着李骄杨的?胸腔,酸酸的?涩涩的?,她眼?眶一阵发热,面前视野模糊,眼?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宋朗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升起几丝羡慕,真好啊,她想,正要上前去扶起嫂子时,内侍的?言辞让她同时楞在当场。 宣布完李骄杨的?敕命后,内侍赶忙宣布起另外一道示意。这道旨意就是给她的?,同样是敕命,同样的?品级,让宋朗月霍地?抬头,不可置信。 只?听说给母亲妻子请封的?,哪有惠及其余女眷的?? 宋朗月捏着自己的?衣襟,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看你,都欢喜的?傻的?,还不快些谢恩?”李骄杨主?动打圆场,宋朗月这才愣愣的?谢恩,领受了旨意。 内侍念完旨意后,郑重的?讲懿旨交给宋朗旭,感慨着:“这样的?恩宠,可是先前从未有过的?啊!” “全得是皇上以仁治下,我们同沐恩德。”宋朗旭客客气气的?把人送到偏厅里喝茶,同时奉上红封,然后才妥妥当当的?把人送走了。 因为时间?太赶,对应的?敕命服饰还没做好,等?到做好后内侍会负责送来的?。 等?到外人走了,李骄杨先爆发了:“好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我们!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谋划好的??” 宋朗月同样不甘示弱的?上前,势必要哥哥今天老实交代,吐露实情。 宋朗旭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一定?交代案情,请求两位长官从轻发落,好么?” 他一边挽着一个,把人带到了书房,打算从头说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其?实打从一开始, 我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终于实现了。” 宋朗旭先是执起李骄杨的手掌,郑重的说:“骄杨, 我心内清楚, 你?是勋贵女眷, 选择非常多, 如果要寻个富贵之家轻轻巧巧,但你?还是选了我。虽然为夫很有信心能够在未来十?年?, 让你?妻荣夫贵,但毕竟现在的你?,还是矮了那些?往来的密友一头?。” 李骄杨涩声说:“这都?是我自己选的, 富贵之家同?样有富贵之家的难处,清贵家里同?样有它的好处, 一切只在于能不能接受。” 李骄杨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权贵家人多口杂事情烦, 同?样也能安享富贵尊荣,清贵家庭事少人少相处和谐,就要忍耐其?中的贫寒和低微。有的就有失, 总不能要了一样,还要一样吧?全天下?的好处都?要占全了。 所以, 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可是我在乎啊! 男子汉如果不能照顾好自己身边的人,还努力个什么劲儿?不如回?家躺着好了。”宋朗旭说道:“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我想给你?,更好的。” “现在, 已经是最好的。”李骄杨眼内又涌起晶莹,她强行压下?去, 声音变的欢快:“我还是我朋友中,第一个得到敕命的,哈,说出?去不羡慕死她们!” 敕命带来的俸禄并不被?她看中,但这其?中透露出?来的夫妻和睦,对她品行的认可,才是最大的意义?。 李骄杨这边哄好了,宋朗旭再转过来对着妹妹,朗月还没怎么回?过神来,有些?呆呆的。 “朗月,我们血出?同?源,小时?候艰难困苦的时?光也一起度过了,不管曾经多么困难,我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你?还在,想想身后还能有个人,总归是幸事。为你?求一个敕命,只是想要你?拥有更多的选择。” 选择?宋朗月偏着头?。 “当然,有了敕命,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缺了你?一口饭吃,你?高兴做什么,都?可以尽情去做,不管是嫁人还是不嫁,经商还是读书,努力还是求平安,统统都?可以。有了敕命,你?也能理直气壮,尽情尽兴。” 宋朗月当然知道敕命的好处,在如今的社会里,就是对一个人品德最高的嘉奖,多少人都?苦苦哀求,想要灌注到自己头?上。 但是,想要替我求得敕命,很难吧?宋朗月慢慢在笔记上写道。 也不知道哥哥付出?了什么代价? 李骄杨同?样好奇,这中间想必很是有些?曲折吧? 宋朗旭耸肩:“虽然少见,但是又不是没有。三朝之前同?样有位状元郎,在请封诰命时?,没有请封自己的母亲,而是请封了一直抚养自己的姑姑,当时?的皇帝还御赐了一块牌匾,上书孝感天地的字样,就是前朝,也有大儒替自己的妹妹请封诰命,同?样两人相依为命长大的,可见法理之外亦有人情。” 他也是看到这样的前例,才会动起这样的脑筋。 即使?他这样说,宋朗月还是明白其?中困难,不由得轻轻低下?头?,泪盈于睫。 李骄杨见状,主动握起妹妹的手,“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该高高兴兴的才是。再说了,妹妹也不是全然没有付出?啊。” 她眨眨眼睛:“黎贵妃突然召见我们两进?宫,也是为了看看我们两,到底是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吧?”一边说着一边给宋朗旭使?眼色。 宋朗旭立刻领悟道:“当然,贵妃娘娘自然是再三权衡过,才会点头?答应的。” 不然也不会有这次的宫中之行,她们两可是经过贵妃验证的! 宋朗月总算是开心了一点,重新开心起来。 说到这里,宋朗旭又故意做出?不高兴的样子:“可惜啊,我努力钻营这么久,只混到一个六品的敕命,不行啊,真?的不行。” 对于母妻的荣誉称号,每个品级都?有各自不同?的称号,但是有一点,五品之上的被?称为诰命,五品之下?的被?称为敕命,而这个品级通常是跟随丈夫的。 宋朗旭目前在翰林院的职位是编修,品级是正七品,听起来挺低,但一地知县同?样是七品,不能真?说是低。 隆庆帝不能提升翰林院这边的职位,脑瓜子一转,就把主意打丰产司那头?。 丰产司的职位,暂时?按照六部的职位来布置,只是最高长官不是尚书,而是被?称为司长,但品级还是一样。 司长之下?还有副司长,郎中,员外郎,给事中,掌事等等设置,宋朗旭兼任了掌事之职,官阶同?样是七品。隆庆帝便大手一挥,先给他升了职,到了给事中的职位,是为六品,以资嘉奖。 他的官阶升了上去,敕命也就升了上去,是为六品恭人。 “还想?六品我已经很满足了好么?”李骄杨故意怪叫着,然后说道:“以夫君你?的年?纪来说,已经甩开同?龄人一大截了,但是可不要骄傲啊!继续努力!” “是,长官!”宋朗旭故意说着。 * 虽然宋家人没有刻意张扬,但是这样的好消息也跟长了脚一样,在亲友之间传遍了。 李二夫人听到这样的好事,高兴地去祠堂上了香,暗暗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眼光独到。 要不是她们下?手稳准狠,还主动出?击去问过,这样好的夫婿人选可不就是错过了?要是让别家得了去,如今出?风头?的,可就换成旁人了。 想到这里,李二夫人又是庆幸自己明智的选择。 而罗大夫人,就是这后悔人选中的一员,一想到这事还真?有点郁闷。她当然知道这个侄子会有出?息,但以他的年?纪和背景来说,这出?息至少也是在二十?年?之后,这可就苦了嫁过去的女儿了,熬到中年?才有出?头?之日。所以她犹犹豫豫,只是试探着跟娘家提了提,还闹了一场不愉快。 现在回?过头?再看,如果娘家能够提前绑定潜力股,现在安享荣誉的可就是她们了,至不济,二房三房也有适龄的女儿啊,亲上加亲又有什么不好? 现在啊,后悔药也买不到啊。 好在呢,他们之间关系也维持的不错,逢年?过节依旧是当做亲人拜访的,罗大夫人看着特意上门?来通知宴请的宋朗旭,心气稍微平了些?。 宋朗旭如今被?团团围住,一个劲儿问他如今当值后的感受。 罗家附近添丁进?口,人丁正兴旺,大表哥罗恒景已经添了一儿一女,两个生的玉雪可爱的孩子刚回?走路,抱着大人的腿就不放,你?若是想看他,他还会躲着,可若是不搭理他,他又会悄悄探出?脑袋来,眼睛眨巴眨巴,可爱极了。 宋朗旭看那女孩生的有三分像妹妹,脸蛋也肉嘟嘟的,难免想要多逗逗,让孩子展颜一笑。 曾经的二表哥罗恒睿也娶了新妇,是个面上生着酒窝,一笑就甜滋滋的姑娘,虽然罗恒睿表情冷淡,二表嫂也是照样殷勤的跟在他后头?,小心照顾着他的需求。 饭罢,罗相东询问他有没有大办宴席的打算,以庆祝这等喜事,宋朗旭想了想,“只请相熟的人 家就行了,不用太过铺张。” “这就对了,也免得人说你?轻狂,自家人乐一乐就行了。”罗相东如今也开始低调起来,做事慢慢沉寂着,不再刻意冒头?,就跟没这号人似的。 之前罗四背的黑锅,终究还是留下?了印记,如果不经过一两代人的沉寂,让诸人淡忘此事,罗家以后很难再冒头?。也亏得罗相东当机立断肯壮士断腕,舍弃了面前的浮华,换后代的机会。 宋朗旭一边佩服,一边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也面临同?样的困境,能做出?同?样的决定吗? 所以说,他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宴会散后,宋朗旭带着家人先行告辞,留下?罗家人自己收拾东西,罗恒睿的妻子秦氏先是帮着大嫂做完事情,然后才追上自己的夫君,跟他叽叽喳喳聊着今日的见闻。她新嫁不久,先前只是远远的看过宋家人,还没真?正的交谈过,今儿一见,倒觉得跟宋家嫂子难得的投契,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罗恒睿听着她说话,不由得说了一句:“宋家嫂子得了敕命,你?羡慕吗?” “天底下?哪个女子会不羡慕啊?那可是敕命唉!有专门?的敕命服,有朝廷的饷银,有朝廷的嘉奖,我敢说,就没有不羡慕的。”秦氏洒洒洋洋的说了一堆敕命的好处,还意犹未尽。 罗恒睿心口堵得慌,背过身去说了一句:“你?要是羡慕,当初就不该嫁我。” 此言一出?,登时?气氛一冷,秦氏张着嘴,傻呆呆的瞧着罗恒睿。 罗恒睿用余光瞧见自家妻子的傻样,心里更堵了,没错,他就是比不上宋朗旭又什么了?!难道律法规定了他宋朗旭就是天下?最大的道理吗?他偏不服! 人钻了牛角尖时?,想什么都?想不通,只觉得全天下?都?辜负了自己,自己是悲情剧的主角,正遭受风霜刀剑严相逼。 罗恒睿正沉浸在这种气氛中,突然胳膊下?面冒出?一张圆脸来,酒窝深深,眼睛一眨一眨:“夫君生气了?” “你?居然会生气吗?” 罗恒睿更气闷了,“我又不是神仙,当然会生气,不对,就是神仙也会生气。” “自我嫁过来,夫君老是淡淡的,衣裳厚了薄了,不生气,饭菜咸了淡了,你?只说都?行,闹的我更加忐忑了,难道是我哪儿没做好吗?”秦氏眨眼:“现在夫君居然生气了,我反而觉得跟你?的距离,变近了。” 罗恒睿更加气苦,这都?是什么歪理!不和和气气难道每天要没事吵架吗?! 秦氏又笑:“吵一吵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反而能解决矛盾。”她又重新转过去,正色道:“回?答刚才的问题,我当然羡慕敕命,因为那是好东西,但是我更坚信一个说法,属于我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所以啊,夫君要是说敕命,当然是自家的敕命,更能让我高兴喔!” 属于我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罗恒睿也不知怎的,心头?一暖,这还是他头?一次感受到,有人无条件支持是什么感觉,只是他还是嘴硬道:“那你?要等的时?间,可就长了。” “长怕什么,我等得起,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慢慢等.......” 二人一前一后,拌着嘴回?了自己的小院。 * 宋朗旭办过升职庆祝宴后,又回?归了日常的生活。 但比起从前来,翰林院的诸位同?僚们可就热情了许多,有什么问题都?会一一解答,十?分耐心。 他们都?能看出?来,宋朗旭前途远大,如今还待在翰林院,不过是静静蛰伏等待时?机而已。 当然也有人远离了他,以示自己不跟趋炎附势的人同?流合污之意。 不管是热情的还是冷淡的,宋朗旭都?一视同?仁,并不区别对待,一切都?照旧,他这么做,倒让几位学士高看他几分。 能做到宠辱不惊的,非常人。 不过,宋朗旭在热情的人群里,发现一个异常热情的人。同?科登榜的同?年?姜保,二人之前有过交集,又有同?在翰林的情分,宋朗旭还帮人租过房指点过,关系本来也很亲近。只是最近呐,姜保比以前还要热情,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值,黏糊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初中女孩儿作风。 宋朗旭有些?摸不着头?脑,李骄杨却是一针见血,意有所指的说:“怕是家有鲜花,故而有蜂蝶闻香而来啊。” 宋朗旭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他看上朗月了?倒也不出?奇。” 朗月不论是相貌还是谈吐,性格还是才华,都?是上上之选,如果不是小小的缺陷,她早就是明满京城的闺秀佳人了。她会吸引来慕少艾的青年?,完全正常。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1节 但是宋朗旭一想到姜保的性子,只能疯狂摇头?:“不行不行,这个不行。” 李骄杨诧异的看过来,“我还以为,你?会很赞成,毕竟姜大人都?是同?年?知根知底的,不论是样貌才华还是品行都?不错的。”她也见过几回?姜保,对此人印象不错。 “对于朋友的标准,姜保远远超标,非常不错。对于妹夫,他连及格线都?没碰到。” 做朋友啊,只需要了解他的光辉面即可,而做妻子是要跟他共沉沦同?进?退,操心生活上的大小琐事的。 像姜保,对生活琐事一点常识都?没有,性子还软和,当他的妻子还不操碎了心? “那也说不定啊,或许后面姜大人就改好了呢?”李骄杨倒是没这么想,或者对她们来说,操心家中琐事正是体现她们价值的地方?。 “那也要等到他改了再说。”宋朗旭气咻咻的,就差举起大旗,上书,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李骄杨掩唇一笑,“你?现在这样子,跟我两个弟弟一模一样。”生怕被?人抢走了姐妹,于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到处都?是毛病。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到时?候再聊。或许姜保也就是一时?情迷,难以自控,过些?日子就好了。” 这种事情如果非要去阻拦,反而容易激起人的逆反心理,让他更加沉迷其?中。 所以宋朗旭打算静观其?变,先观察着。 过了些?日子,宋朗旭又被?借调去了丰产司,统计一季度收入数据的事情,因为人手不足,谢雪斋让他顺便带几个能干的过来,他就顺手把姜保给捎带上了。 统计数据是个虽然不难,但是格外繁琐的事情,需要一笔一笔的核对,姜保对于算学不算特别精通,所以进?展很慢,但好在他不骄不躁,一直保持着平静的心态,所以算出?来的账目经过再三核对也没有问题。 看着他这样认真?做事,宋朗旭又不免觉得,性格软倒也有软的好处,至少情绪稳定,不会突然爆发。唉,真?是几多欢乐几多愁。 第一百三十章 宋朗旭过来要?做的, 就是将近三?月的相应数据整理成册,然后做成计划书呈交上?去?,图文并茂的那种。 自从他写过类似的计划书后, 隆庆帝大为欢迎, 觉得比以前那种全是字的奏折好懂多了, 遇到什么没了解的东西?, 也不用东蒙西?猜,艰难辨别了。 但这种奏折对绘画要?求高, 并不是人人都?能写好的,没奈何,谢雪斋只好求助于他了。 宋朗旭一边用工笔细细描绘, 一边绘制表格和计算其中的数据,算着算着, 对于笔下的数字有点迟疑起来。 真的有,这么多? 他也是开过铺子和了解田租的, 对该收入多少银钱心里有点数,拿他开过的脂粉铺子来说,营业收入虽然高, 扣除成本和人工后,大概也就是一年一千多两的纯收入。 而大江一厂, 这才两个多月近三?个月的收入,居然会有快五万两的收入?还仅仅只是一个京城的收入,这速度, 太快了吧?! 宋朗旭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谢雪斋要?坚决让他本人亲自来整理数据, 这个数目如果透露出去?,怕不是要?惹人眼红了。要?是开上?十?七八座作坊, 遍布各地,还真的要?顶上?户部了。 户部尚书怕不是要?气的跳脚。 还是先去?问问师兄再说。 谢雪斋处理好事务后又重新过来拿东西?,看着写好的计划书赞不绝口,收入怀中就要?进宫去?,宋朗旭犹豫着把?是否太过惹眼的疑惑问了出来,谢雪斋大笑着:“不遭人妒是庸才!那些官员正冷眼旁观想?要?看丰产司的笑话,这样的数据正要?拿出去?,狠狠打他们的脸。” “放心,不会有事的。” 谢雪斋说罢,突然一转身,“这样,倒不如你亲自去?,做这个汇报,如何?” “我?能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谢雪斋不以为然,“只是小朝会而已,都?是做实事的诸位大人,再说了,早晚要?跟他们打交道的,还不如早点认识,彼此了解。” 他说的宋朗旭心头?一动,认真思索后,果断点头?答应下来。 大朝会汇集文武百官,但通常十?日一朝,而小朝会是隔一日就开的,如果有要?紧事就要?直接去?御书房寻人议事。 从前朝会的习惯格外累人,三?更?起五更?至,站在宫门外等候,如果是天?气不冷不热还好,碰上?极端天?气,少不得要?累病几位大人,所以自从隆庆帝上?台后,逐步逐步改了这习惯,只将大朝会改为十?日,小朝会的时间也不会太早,也免去?了这项苦楚。 宋朗旭收拾停当,怀里揣着早就准备好的计划书,跟随在谢雪斋身后,一路朝着侧殿去?了,路上?偶尔碰见诸位大臣,就停下稍稍问候。 虽然说是小朝会,但里面?的官员也同样多,他还以为发现,今日伺候笔记的书记,正是跟他同科的鲍鸿光。 鲍鸿光写的一手好字,能领到这个差事倒是不足为奇。 宋朗旭按照自己的品级站好,他的位置比较落后,每来一位大人,目光都?要?在他身上?扫过,宋朗旭不闪不避,面?上?带着难辨喜怒的微笑。 大臣全员到齐,于是开始商议前日搁置的事情,诸位大臣轮流发表意见,通过就议下一条,没通过就当堂争论。 宋朗旭瞧着津津有味,在座的都?是品级颇高的大臣,没想?到吵起架来,跟街头?巷尾的老头?大汉也没什么区别。 等他们说完吵完,谢雪斋这才站了出来,“皇上?,臣是来禀告今日丰产司的成果的。” 总算有点好消息听了,隆庆帝精神一振,当即说道,“谢爱卿请说。” “还是让宋大人来说吧,他更?清楚怎么讲解。”谢雪斋往后一指,宋朗旭越众而出,手中拿着连夜赶制的资料,分发到各位大人手上?。隆庆帝手里的,就是至尊豪华版资料。 等到资料分发完毕,宋朗旭找回?一点曾经给同学?们讲题的感觉,清清嗓子,扬声道:“过去?的三?个月,大江一厂一共销售出五千四百七十?二辆自行车......” 声音郎朗,一直传递到侧殿。正在记录的鲍鸿光听的都?入迷了,不由自主的搁下笔,认真的倾听着。 诸人哪儿见过这样别开生面?的禀告会,将各种数据一一罗列对比,清晰明了,把?本年度本季度做了什么说的一清二楚,丝毫没有弄虚作假。 看着上?位者隆庆帝满意的表情,诸位大臣只觉得心里郁闷,上?有所喜,下必投其好,他们也要?跟着变起来了。 朝堂之上?,吹起了新的风向?。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股新的风不仅吹遍了大江的每个角度,还会带来巨大的变革,如今,只是他起步的基点而已。 * 宋朗旭宣讲完毕,有人提出疑问,他一一解答后,大伙儿才安静下来。 身居上?首的隆庆帝说道:“如果有什么不解之处,事后再去?找宋卿讨教吧,有事起奏。” 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众位大臣就此告退,回?衙门去?做事了。 钱侍郎故意落后了几步,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才过来找宋朗旭问,“宋大人,你那个什么什么表格,能不能借我看看?” “没问题,等我回?去?找资料给你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宋朗旭说完之后,又似乎想?起什么问道:“钱大人,我有一事不明,现如今,最常见的制盐办法,是什么?我虽然在书籍中看到,终究还是有些不解。” 钱大人虽然对具体工艺不了解,但基础常识还是知道的,他答道:“现如今,海盐和井盐最为常见,矿盐最难得。但不论是那种盐水,都?是靠煮来去?掉水分,获得盐结晶的。” 宋朗旭做若有所思状,“难怪,煮盐需要?大量柴火,又要?耐心,所以盐价才居高不下,对吧?” “对。” 市面?上?的盐价格,高的时候一百七八一斤,低的时候一百四五一斤,但总体来说,价格都?是很昂贵的。 宋朗旭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谢雪斋跟在后头?,等众人走掉之后才过去?拍他,“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钱大人我先走了。”宋朗旭对慷慨解答的钱侍郎道谢后,拱拱手走了,一直到了四下无人处,谢雪斋才肃着脸提醒,“盐铁一贯都?是官府专营,逮着不问缘故就要?杀头?的,你可别错了主意。” 可别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挤小道。 宋朗旭哭笑不得的:“师兄你想?什么呢!我脑子还没糊涂呢!我只是在想?一件事,该怎么提高提高制盐的效率呢?” “还能怎么提高?烧热一壶水就是要?那么多柴火,还能怎么办?”谢雪斋也听到刚才钱侍郎的话,“不过话又说出来,你要?是真能找到这样的办法,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人每天?都?要?吃盐,不然浑身没力气,所以盐才珍贵,才能卖出高价,也会控制进出口。这关系到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谢雪斋说是功德无量真不是瞎话。 宋朗旭只是笑笑,做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却长叹一口气,总算是做好铺垫了。 他前前后后准备了这么久,又搞出种种小动作,总算是把?制盐这事摆上?台面?,等他再拿出制盐的办法,也算是突兀了。 他早就打过制盐的主意了,现代人两块钱能买到一包雪白的盐,换算到古代,却要?花费上?几十?倍的价格,才能买到一份粗盐,这中间的差距不得不让人侧目。 而且,在冬天?盛行一时的腌菜,也因为盐价的缘故很难推广,又是一项损失。 他曾经看过制盐的记录片,海边宽阔的地面?里,那是一大片一大片雪白的晒盐场,通过太阳的直射,水分蒸发,才取得干净的盐。 虽然速度没有煮盐快,但是省掉了柴火费用,而且盐场够大的话,多晒多准备几个盐场,也是可以提高制盐速度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晒盐到底怎么晒,没有合适的场地,又该用什么工具才行?宋朗旭一时没想?到办法。 直到那一日他喝的润嗓子的盐蒸橙子,衣襟被撒了汤汁,晾干的衣物上?还残留盐粒的结晶,他才恍然想?起,从前好像听说过一个“板晒制盐法。”把?盐水倒进有框的板子上?,通过不断的蒸发,来获得干净的盐分。而且这样做出来的盐分,还比煮盐干净。 办法是想?出来了,还需要?实践,更?需要?他用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拿出来,毕竟发明别的可以说是自己苦思冥想?,涉及到盐,肯定是需要?铺垫的。 一个京官又没有去?过海边湖边,突然搞出新办法,还真有点可疑。所以才有今日他对钱侍郎的发问。 好在这两位都?没有起疑,还顺着他的思路回?答了问题。有了他们作证,宋朗旭更?有信心了。 他回?家之后也不懈怠,特?意从厨房找来一个木盆,内放盐水和布匹,看看蒸发的效果。 凡是进出书房的,都?能看见。 宋朗月听说哥哥在研究制盐法,对旁人的议论只是一笑而过,转而讲述起她跟嫂子最近的功臣。 要?么说敕命还是挺有效的,至少激励效果不错。她们得了这项殊荣,更?觉得自己该做点事情,成为天?下女子表率。 正好购买的纺织机到了,摆在后院后,她们两拼了老命的学?习怎么纺织,虽然最初遇到不少的困难,如今还是学?成了。 只要?放慢些速度,织出的经纬线多紧一紧,还是勉强看的过眼。 宋朗旭看过成品,正要?缠着李骄杨给他做件衣裳穿,李骄杨正讨价还价:“这布太窄了,做不成衣裳,顶多是做成一件外衫。” 时人流行宽袍大袖,偏偏布匹又窄,做成一件外衣,需要?拼接和连凑,这才能做好外衣,如果要?做件看的过眼的衣服,至少也要?两匹布。 “新,有的穿总比没有的穿好。”宋朗旭接受了还价,“记得给山上?,也送一匹。” 李骄杨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身居道馆的父亲,心头?又是酸楚又是甜蜜。 从前老天?亏欠她的,如今都?弥补回?来。 “好啊,但是你要?衣服,可就有的等了,这匹还没织完的。”李骄杨比划着纺织机的宽度,有些遗憾。 人的手臂长度相差不大,纺织机上?已经固定好经线,纬线在其中穿梭而过,才有布匹的构成。但是布匹的宽度也受限于纬线,差不多是双手能够自由活动的极限,再宽的话动作不灵活,反而耽误工时。 李骄杨就在纬线前方?比划示意,略带些不满意。宋朗旭拿起系有纬线的梭织,顺着丝线的方?向?推了过去?,梭织顺势钻了过去?,李骄杨伸手接住,然后再推过来。 一来一回?,一前一后,多推了几次后,李骄杨渐渐陷入沉思。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灵感又如同狡猾的沙子,顺着手指缝溜走了。 宋朗旭没有打断她,安静站在一边等她想?清楚。 李骄杨手里把?玩这梭子,再三?看过后,最终还是放下了,“算了,想?不出来,我们先回?去?吧。” “好啊。”宋朗旭顺势说道,并没有提醒。 但是入夜后,两个人脱了外衫正要?休息时,李骄杨突然从床榻上?支棱起来,“我想?起来了!” “哎呀,想?起什么了?” “梭子,那个梭子啊!如果给梭子设置一个固定的轨道,让它在中间滑来滑去?,不就省事多了吗?”她兴奋的展开胳膊比划长度,“而且,布匹的长度还能大大增加!”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2节 她一边比划一边动作,脑中不断完善着这个构思,越说越是激动,越激动越是想?要?实践,折腾着一下子批上?外衣,窜到隔壁放纺织机的屋子去?了。 宋朗旭打了哈欠,唉,估计以她那个兴奋劲儿,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衣服,套上?衣服,小心着凉!”只能追着过去?了。 李骄杨正满屋子的找木条,当做简单的轨道,然后小心翼翼伸出手推了推梭子,并不光滑的木条阻止了梭子的前进,但是也没有歪斜,所以她越加激动,只觉得这个办法,果然可行! 宋朗旭点着灯陪她,直到李骄杨回?过神来,“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快回?去?快回?去?,明儿你还要?早起呢!” “你也忙了一天?,难道不累?”宋朗旭又打了个哈欠,“先回?屋睡吧,明天?你还可以研究一整天?。” “好。”解决了自己的问题,李骄杨也不焦虑了,安安心心的躺到天?亮。 天?亮之后,李骄杨又钻进纺织房内,苦心钻研到底该怎么让梭子动起来,虽然有了思路,却一直不得其法,找不到让梭子滑起来的办法。 朗月本来在练字,听说嫂子在纺织房内待了大半天?,也跟着进去?,耐心看着李骄杨的动作,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返身去?自己屋里,找到一架木头?小车。 这小车还是她小时候玩过的,在地上?转几转后,能凭借着那股力气蹭一下跑出好远,曾经是她的爱物。只是后来轮子被磨损了跑起来颠簸,这才收了起来。 但她觉得,如果研究出办法来,梭子没准也能动起来。 李骄杨接过木头?小车,看了看地盘,在小车的下面?,有一些奇怪的零件,就是靠这些零件,小车才能动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拿起?小车翻来覆去的看, 放在地上行驶,突然懂了朗月的意思?,如果?把这个小零件转移到梭子上, 不就可?以稳稳移动, 毫不费力吗? 说干就干, 她们两专门去找了木匠, 让他拆解小车里的小部件。本来这个小部件也?很简单,工匠只需要稍微一解开看过, 就能完整复制,仿造轨道,然后运用到纺织机上。 看着一来一回轻巧穿梭毫不费力的梭子, 宋朗月激动的拍手,妙啊!这下?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别的丝线都?是提前?固定好?的, 唯有纬线需要移动,解决了这个问题, 效率就提升了一大?截。 李骄杨让梭子不停的来回穿梭测试顺滑度,然后根据具体的情况更改细节,反反复复的改了三回, 终于能够让梭子自如活动。 看着灵活的梭子,她再三跟木匠强调保密的重要, 木匠跟宋家来往颇多,慎重的点头承诺。 上次帮忙做自行车让木匠狠狠出了回风头,订单如同雪花一样?飞来, 也?让木匠狠狠赚了一笔,并且好?生在同行之间赚了名?气出了风头。 他也?自知事关重大?, 打算把嘴巴闭的比蚌壳还紧。 送走了木匠,两姑嫂看着被改装过的纺织机, 竟一时?不知道该拿这个东西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李骄杨提议先把侧间关好?,两人去正院的书房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宋朗月虽然看着纺织机改造成功,更多的还是一种对新奇事物的兴奋,虽然隐约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但并没那么看重,对她来说,这跟写了一首好?诗,写了一篇好?文没什么区别,只是新鲜而?已。 李骄杨却更明白其中的关窍,一旦梭子能够活动自如,不仅仅能提高纺织的速度,而?且布匹的宽度也?会?随之拓展,不用费心裁剪计算布匹大?小,为了美观拼凑图案,对于整个纺织行业会?是一次全新的变革。 如果?李骄杨狠心一点把这个技术隐瞒下?来,作为家中秘藏世世代代流传下?去,相信用不了几代,就能成为一代富豪,保几代人的富贵。 她捏紧了衣角,心神不定的想着,该如何选择才是最好?呢? 正没有头绪时?,外头李骄杨的贴身丫头喊了一声小姐,就要敲门进来。 “有事吗?” 丫头回答说:“小姐,到了每月清账的时?候了,要不要奴婢把账本送进来?” “就放在我的书桌上吧,我等会?儿再去检查。” 丫头躬身应是,转身去抱账本了,可?在她转身的瞬间,衣裙之下?不经意露出一点被缝补过的裤脚。 丫头的手非常巧,把裂缝巧妙的补成了一支脆生生的竹子样?式,但是仔细瞧,还是能看出痕迹的。 丫头的月例不低,每季度发两件衣裳,绕是如此,丫头对于衣裳也?是缝缝补补,再三珍惜。 她们已经不算贫穷,也?如此珍惜衣物,就更别说外头的人了,李骄杨想起?曾经看过村中孩童的打赤脚和光着胳膊到处跑的样?子,原本摇摆不定的心,终于稳定下?来。 银子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赚,但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位,可?见其重要性,这样?的钱不能赚。 想通此事后,李骄杨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暗笑自己想太多,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都?在筹谋钱怎么花了! 笑过之后,李骄杨拉着宋朗月进书房,低声说道:“东西才刚刚造出来,能不能用,好?不好?用都?不可?知,咱们两个先悄悄的干着,等到确定没问题后,再上报,可?好??” 朗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点头答应,并且开始认真翻看相关的纺织书,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宋朗旭一回家就见着两姑嫂忙忙碌碌,连吃饭都?是挤出时?间的,也?没去打扰她们,只让她们先安心做自己的。 大?概过了十?余天,李骄杨抱着自己亲手纺织的几匹棉布,绢来做对比后。她发现了许多东西。 首先,采用新式机器纺织的布匹,至少节约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其中图案越简单的布匹,省的时?间越多,毕竟不需要来回换丝线。 但即使是复杂的图案,也?会?节省一定的时?间,比原来强的得多。 其次,这样?织出来的布匹,长度比原来宽了一尺多,做起?衣服来更有余裕。 这个一尺的数据,只是在原来的纺织机上加装了轨道才改良的数据,如果?把整个纺织机都?全部改造一番,想必还能加长,到时?候两尺三尺甚至更长,完全不是问题。 最后,这样?织出来的布匹,并不会?跟原先的布匹质量产生任何差异,这次的改造是完全成功的。 宋朗旭做了很多提醒和暗示,但在二人面前?,还是要装出惊讶的样?子:“这是你?们两人的成果??乖乖,厉害啊!” 两人相视一笑,宋朗月表示,全靠嫂子脑筋转得快,竟然能够想到这样?的法子。 李骄杨也?不肯居功,只说是朗月送来的小车给了她灵感,不然她也?想不到可?以改造轨道。 “你?们两都?是功臣,就不要你?推我让,互相谦虚了。”宋朗旭一锤定音,“我先问一个问题,保密,做好?了吗?” 李骄杨先点头:“那当然,应该说除了我跟朗月,只有做活的木匠知道此事。” “那就好?,事不密则不成,最要紧的就是保密。”他又?强调了一遍,“骄杨,你?在庄子上专门种了一批棉花对吧?” 李骄杨不明所以的点头。 “上报的事情,先不要急,等到秋收棉花丰收时?,才是新式纺织机亮相的最佳时?刻。”宋朗旭的手摸过纺织机上的纹路,“我有一种预感,它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李骄杨也?深信这点。为了等候这个时?候来临,她愿意先做好?完全准备。 在这段蛰伏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一边测试机器的耐久度,一边考虑用纺织机做出点新式图案来,纯色布料固然牢固耐看,但有图案的布料肯定更美观大?方,更受欢迎。 她耗费心思?,终于研制出一种带着暗纹的布料,既不用额外费心思?编织,又?显的好?看美观,于是把这种布料特特织了好?几匹,以作他用。 李骄杨还暗戳戳的给自己缝了一身衣裙,得意的穿出门去显摆。 而?宋朗旭这边,京城的这股流行风,终于吹到了江南。 江南本为鱼米之乡,不论?首饰还是衣裳都?别有一股柔婉清新的风格,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江南的商人都?会?运送一批新鲜的衣饰来京城,赚上一笔大?钱。 客商们自有自己的骄傲,觉得江南的事物样?样?都?好?都?新鲜,可?是今儿打眼一看,嘿?街道上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不用牲力,也?能移动? 商人多瞧了几眼,虽然不懂为什么能够移动,但却能看出它的价值。江南道路平坦,处处都?是平原,正需要这样?的东西来代替马车。 而?且,光是够新奇这点,已经够了。 察觉到商机的商人也?不迟疑,转头问自己的合作伙伴那是什么东西,合作伙伴乐呵呵的说,正是大?江一厂造出来的自行车,如果?想要订购的话?,请早!一厂的订单都?快要排到半个月后了。 两人嘀嘀咕咕说话?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好?几辆同样?款式,同样?招牌的马车路过,上头满登登的坐着人,车夫还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马甲。 商人嘀咕,这又?是哪家的马车行,竟然这么阔绰?连车夫都?配了制服。 合作伙伴故弄玄虚的一笑,“又?是你?不知道的事吧?这可?是公共马车!只要给十?个大?钱,能够从这拉到城门口,除了掏钱,什么心都?不用操,多省事!” 那些没有地方养马车的平民,可?喜欢这样?的公共马车了,出行方便太多了。 合作伙伴带着几分骄傲说:“这可?是独一份的东西,叫,叫什么市政建设?听说以后啊,还要根据人数的多寡,逐渐增加路线呢!” 他摇头晃脑模仿着当初衙役的说辞,充满了天子脚下?的自得感。 客商舔了舔下?唇,“确实。” 从这一样?又?一样?的变化里,他体会?到有一股风,即将慢慢的吹起?来,并且席卷整个国度。 * 宋朗旭在翰林院当过差后,又?轮到去丰产司当值,巡视一厂的运作。 今天他才刚走到一厂门口,就听到前?头有人吵闹,高声说话?,本来以为是有人居然敢闹事,没想到走进一瞧,居然看了一场热闹。 有个穿金戴银,衣着不俗的中年男子,拉扯着一厂厂长,两人正扭扭缠缠不知道说着什么。 一厂厂长每个毛孔都?写着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对方。 等宋朗旭再凑的近些,终于能听到两人的对话?,中年男子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拿一批自行车的订单,苦苦哀求说自己远道而?来,加价也?行,拼凑也?行,反正是要带着自行车走。 这里需要提前?说一下?,因为早就料到相关产品一定会?热销,宋朗旭早就给厂里立了规矩,订单只管先来后到,不管人脉身份。 凡是过来下?单的人,批发也?好?零售也?算,都?会?拿到一张订单纸,上面写了编号,备注数量和客户姓名?,还盖了章,分成一式两份,凭着单据领现货。 最初肯定会?有人不服气的,想要拿着自己的身份压人,抢先一步,可?惜谢雪斋眼皮子半抬,“先来后到,天经地义的规矩,谁也?不能例外。”就把这些人打发了。 而?且这项规矩执行的不打分毫折扣,那些人就慢慢回过味来,反而?觉得这样?最好?。 身份尊贵的,前?头总是还有更尊贵的人,比较永无止境。既然他们抢不走别的订单,相应的,别人也?不能凭身份抢走他们的。久而?久之,这项规定就坚决执行下?来。 所以任由重金和人情,一厂厂长也?没有动摇,反复劝阻着对方等待。 两人正纠缠不清时?,厂长看见了宋朗旭过来,大?喜过望:“宋大?人救我!我可?是全都?按照规矩办事的!” 可?别让宋大?人误会?了!那他才冤枉呢! 宋朗旭含笑上前?,先把厂长解救出来,然后再转过来跟商人模样?的人说话?,“厂里的确是这个规矩,前?来后来,凭订单领取货物,概无例外。” 商人从厂长的态度看出来了说话?管用的人,巴巴说的一句:“真的没办法吗?” 宋朗旭再次点头。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商人垂头丧气了几秒钟,不服输的性格立刻又?让他抬起?头来,“那,现在下?订单,需要等多长时?间?” “走,先去待客室说吧。” 宋朗旭把人带进茶室,茶水糕点摆上,再细细询问。 厂长对订单数量最清楚,不用翻账册都?知道,目前?还需要等上二十?多天,才能做新的订单,而?这位姓薛的客商要的数量还特别多,一张嘴就是一千辆,又?要消耗一定的时?间。 宋朗旭看了对方一眼,估计这位觉得江南京城来往不易,打算一次就把货物屯够。 送上门的银子,自然没有不笑纳的道理,宋朗旭让厂长先下?订单收定金,转而?询问薛商人这边的情况。 薛乙立刻开始卖惨,诉说种种辛苦,其实也?不能算是卖,从江南一路过来何止千里?路上的辛苦风霜,挫折心酸,不足为外人道。 宋朗旭听完也?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路程遥远,你?不想来回折返耽误时?间也?是正常的,但是你?考虑过,如何运输吗?” “不就是放到马车或者船只上,运......”薛乙说着一下?子断了话?头,对啊,怎么运输?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3节 别的货物任由如何珍贵,只占了一小块儿地方,精心包装,派人看着就行,可?车子怎么运送? 它倒是不怕跌,可?是体积大?啊! 薛乙一下?子楞住了。 刚才宋朗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目前?一厂的产品虽然热销,但辐射范围只在周围,被限制的原因就是运输,小数量还行,大?数量真的不行。 薛乙冥思?苦想,终于说到:“那就只能走水路了,船上面积大?,尽量减少陆路的行程。”但这样?耗费的成本也?太高了。 但一想到这独一份的新奇,倒也?觉得划得来,只要站稳脚跟,薛家商行屹立不倒,些微花费也?值得。 宋朗旭却比他想的还要多,借着这个机会?打开江南市场,岂不美哉!谁也?不会?嫌弃银子多,尤其是这银子又?来的这么快,只是他暂时?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只能按捺下?,让薛乙也?先回去再考虑考虑,他则转身去寻谢雪斋。 谁知道谢雪斋笑道:“就为了这事啊!我早就想好?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宋朗旭待要问, 谢雪斋却卖关子不肯说。待得他亲手端了一盏茶过去,谢雪斋才?肯开了金口:“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限制目前厂子规模的, 就是运输问题。” “自?行车是木头制成, 虽然不过坏不怕摔, 但是占的位置太大, 每次都需要专人运输,我?就在考虑解决办法了。” “上策, 自?然是在江南本地,另外再?建一座厂,这样的话, 整个江南的市场都会?被收入我?们囊中。”一想到那个画面,谢雪斋便是难言的激动。 但这激动并没有磨灭他的理智, 他思?忖着继续说:“但这样,又?有一桩难处, 首先,要培养出足够的工匠来,才?能撑起一个厂, 目前我?们自?己的人手都不够,就更分不出人手了。” “其次, 一旦在江南建了分厂,工艺的保密,又?是一桩新问题。” 虽然这厂挂在朝廷名下, 但也保不齐有人打起了歪主意,或者是为了给谢雪斋使点绊子, 让他下不来台。这样的话,分厂又?在江南, 鞭长?莫及,真要出点什么事情来不及反应,反而坏事了。 所以在时机没成熟前,谢雪斋没想过要设立分厂。 “下策就是在京城生产好,然后运送过去,那怎么送又?是一个问题。”一辆马车顶多能装两三辆车,那得要多少马车来运输啊! 但是!这并不代表就没有法子了,谢雪斋苦思?冥想后,终于找到一个替代的法子。 自?行车的零件是先生产出来,然后再?组装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先把零件运送到各地,然后再?派人组装呢?少了许多工序不说,还能防止泄密。 听完谢雪斋的主意,宋朗旭只能拍手喊妙的份儿?。 这不就是可?乐公司多年来的商业绝招吗? 可?乐公司能够一百年屹立不倒,全靠他们的独家秘方,而这个秘方能够长?年保存,全靠他们只给供销商提供可?乐原浆,供应商只能按方勾兑,却始终堪不破其中的奥秘,这才?有了可?乐每年的销售神话。 可?见聪明?人到处都是。 听过谢雪斋出的主意后,宋朗旭又?补充一点,“既然如此?,现下要不要多找几个商人,炒炒热度?江南那么大,一千辆看似很多,实际上一扔出去,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正有此?意,正寻找人选。”谢雪斋点头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多选几个可?靠的人,一一考验过再?说。” 具体要怎么考验,自?有别的官员去做,宋朗旭就能放下心?了。 挑出人选后,谢雪斋又?单独过目一边,终于选好了四位商人。他们虽不是本地最有钱的,却是名声最好的,做生意实实在在,并不缺斤少两。 而他们本身也听过风靡一时自?行车的名头,暗地里想着要怎么下订单抢到第一茬的新鲜,所以,好容易排到订单的队,并没有产生别的想法。 更别说,一厂听说他们是远道而来的的客商,前思?后想后,竟然帮着他们解决了后顾之忧,连运输困难都解决了! 不愧是天子脚下啊。 江南商人的订单下了之后,一厂里开始有条不紊的生产新的零件,又?临时抽调了一部分的人手学习组装,才?好派出去江南出差。 听说有这样的机会?,那些木匠还努力争取,想要公费出门呢。 安排好这一波人手,宋朗旭临时想起了什么,去找谢雪斋争取机会?,准备顺便打听打听江南织造的详情。 早就听说江南本地,织造一绝,但到底怎么个绝法,他还没见识过。 这等小事,谢雪斋自?然答应了。 下值后,谢雪斋说起最近赵辰之来了信件,诉说近况,不如一起拆开看看,宋朗旭欣然同意。 他筹备的道具也差不多了,到了亮相时刻。 赵辰之的政绩考核评了优,又?有同门周转,顺顺利利的官升一级,还换了个富裕地界儿?当官,正过的风生水起,热火朝天呢。 听说他一到当地,先砍了一些伸手捞过界的当地官吏士绅,紧接着肃清了多年夹杂不清的老账本,最后找到当地特色的一种特产,又?鼓励百姓们多劳多得,当年赋税就翻了一倍,成绩显著。 赵辰之大刀阔斧改革后,百姓日子过的蒸蒸日上,故而赵辰之特意写了一封信来告(炫)知(耀)。 两人都知道赵辰之的性子,倒没有被他凡尔赛到,谢雪斋甚至还笑?道,“他肯定是无聊了。” “赵师兄喜欢新奇的东西,当地没什么新鲜的,他的确无聊。”宋朗旭点头,“不过别急,再?过些日子......” “又?有新鲜东西可?以玩了!”谢雪斋默契接口。 先前没想到赵辰之所在的地方也可?以销售自?行车,现在必须给他加上! 师兄弟说完闲话后,又?有些叹息,谢雪斋本人其实也想外放,见见外面的世界,多了解民间疾苦,奈何年富力强又?能干还得圣心?的三个标准他都占完了,隆庆帝不想放手,一门心?思?让他靠近中枢。 至于宋朗旭?先把翰林院的三年熬完再?说! 宋朗旭本人是很想外放的,别的不提,至少有些创意不能凭空捏造,需要有理有据,他如果身在外地,身边都是自?己人,也犯不着这么小心?翼翼,怕惹眼了。 哎,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他在书房里放了几瓶果酒,刚才?说的兴起一时自?斟自?饮喝了一小半,酒意上头,脸上有些泛红, 眼看着热度上涌,宋朗旭主动站了起来,“刚刚放纵了,也该醒一醒酒了。”说罢起身去推开窗户,打算散掉书房内的酒气。 正值五月,天气晴朗,院子里种了各种香花,顺着传来各种香气,只往人的心?头钻。 宋朗旭狠狠吸了两口香气,精神一振,又?要去开别的窗户,不料脚下没了准备,正好踢上一只木桶,厚实的木桶质地坚硬,疼的他哎哟一声,感觉脚趾头都快断了。 为了做这场戏,牺牲太大了。 谢雪斋听到里头的动静,先是不厚道的笑?出声,听着里头没有别的动静这才?慌忙起身,“没事吧?别是摔了。” “没,没事,撞到脚趾头而已。”宋朗旭龇牙咧嘴,“疼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就好,不是我?说你,好端端的在书房里放这么多木桶干嘛?还装着水,生怕自?己撞不见呐?”谢雪斋咂舌,师弟难道是怕室内太干燥? 不过啊,这会?儿?天气也不干燥啊! 好容易缓过疼劲儿?,宋朗旭这才?气若游丝的慢慢说着:“这事听我?从头开始说来......” 他先说起之前喝了盐蒸橙子,汁水撒到衣襟上,最终干燥时留下盐粒的事,又?了解到如今的制盐全靠熬煮,如果能够利用天时风干或者晒干,不就省了大功夫吗? 谢雪斋从脑中回忆起往日旧事,眉目放缓,“你很好。” 即使是一时失误也不忘民生大事,试问还有几人能做到? 宋朗旭做出被夸了不好意思?的模样,“我?就是撞见什么,想什么而已,哪有什么好的?” 谢雪斋但笑?不语,这样都不叫好,什么才?是?他看师弟不想提这茬,就转而说起制盐的事情, “那现在研究的什么样?” “算是,成功了一半吧,我?发现用日光或者风里来制盐,的确可?以,虽然速度慢,但并不需要额外的成本。”宋朗旭捞起木桶里被充分浸泡后的木板,布料,上面覆盖了一层白花花的盐粒,用竹片刮下来就行。 “但是,这个速度也太慢了!比原来满了十?余倍,这样的法子不会?被采纳的。” 谢雪斋绕着了几圈,伸手去摸布料和木板,指头一边捏着盐粒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办。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盐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如果能有更有效更先进的手法,必然是一件大好事! 奈何谢雪斋更擅于文,对于这些机巧没有思?路,只能讪讪的放下手,说道:“既然这样,只能先思?索着,说不准哪天就有思?路的。” “也只能这样了,师兄,我?先把我?目前进展到哪个方向的笔记抄给你,你也带去看看,没准哪天就想通了呢?”宋朗旭说着不容谢雪斋推拒,先起身去找宣纸了。 谢雪斋接过他抄写的笔记,感慨之余又?觉得心?生豪迈,“好!我?们二人定要想法子堪破这个难关!造福天下。” 宋朗旭一边答应一边想,可?是三人要一起堪破,等到法子研究出来,可?少不了要找赵辰之所在的城市,实践呢! 只是此?刻,还没到那个程度。 * 谢雪斋是知道盐的重要性的,所以硬是花了几日,将?笔记背了下来,字字句句都铭刻在心?头,想要从中寻到破绽。 师弟分别用了木盆和木桶来装盐水,里面水分流失的速度也各不相同,木盆更快,可?见这装水的容器,越大口子越宽敞越好,可?是还要怎么宽敞呢? 直到这日,谢雪斋搭着马车回家时路过菜市,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吆喝。 “豆腐,豆腐嘞,白生生的豆腐嘞!” 被吆喝吸引,谢雪斋也转头看了一眼,登时眼睛就拔不出来了。 卖豆腐的小贩将?点过卤水的豆浆放进豆腐模具里,方方正正,边缘大概三指来高?,刚好把豆腐框在其中。 这不是天然的利器吗? 谢雪斋一个激动,健步上前仔细抚摸着豆腐板子,那位小商贩还以为他要买豆腐,殷勤的介绍自?家豆腐如何如何的美味。 结果谢雪斋只关心?板子。 未几,谢雪斋抱着几块买来的板子带回家,打算亲自?试试效果。 第一百三十三章 虽然谢雪斋对于?这些机巧不?太明白?, 但只要照着笔记上记载的步骤一一用来,倒也不?复杂。 为了数据的准确性,他先是把一斤现成的盐倒进瓦罐里?, 记录烧到只剩盐粒, 消耗了多少时辰和柴火。然后?, 分别用木盆, 木桶和豆腐板子再来试验同样的盐水,需要多长时间晒干。 成果当然是喜人的, 木板子的速度最快,在现在的天气下,木板子只用了两天, 就完全晒干,木盆需要五六天, 木桶最长。 得到这个结果,谢雪斋喜的差点跳起?来, 又耐着性子多试验了几次,这才去?找宋朗旭告诉他试验的突破。 宋朗旭当然要做出激动难忍的样子,一连声的夸赞师兄机智无双, 谢雪斋不?好意思认下这顶高帽,只说是灵光一现, 看见街边小贩才有了灵感。 宋朗旭心想,有了这样的际遇,以后?他再折腾些新鲜玩意儿, 谢雪斋也不?会生疑了。 但激动过后?,又生出另外一桩事来, 他们研究的新法子只是在理?论上说得通,如果真在海边实施, 未必有同样的效果。又因为盐的特殊性,他们要是敢在海边搞这个,马上就能喜提九族消消乐套餐。 谢雪斋无奈说:“既如此,即使方法未必有效,也要秉明上头了,不?然事情没办法推进下去?。” “对啊,我们两都身在京城,也不?能亲自?去?盯着,有些担心啊!”宋朗旭补充,没有自?己人盯着,谁知道最后?会做出个什?么?效果来? 提到这个,谢雪斋马上想起?了正在外放中的赵辰之,想起?他所在的区域,顿时觉得喜从天降,恰逢其?会。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4节 虽然远了一点,但是百里?之内,刚好靠近一个海岸,如果能将此事托付给赵辰之,他们也能放心了。 主意既定?,谢雪斋更不?迟疑,即刻带着笔记和人证进宫,打算跟隆庆帝聊一聊改进制盐方法的事。 隆庆帝本来在休息,一听到跟盐有关的事情,就是睡下了也得起?床啊,更何况还只是在休息?当场就召见了。 这事是师弟起?的头,表功的机会当然要给他,谢雪斋退后?一步,示意宋朗旭上前去?陈情。 宋朗旭也不?退让,把事情从头到尾,关键节点都说了出来,以印证他的话。这些事情都是有据可查的,详实确凿,所以隆庆帝不?疑有他,只顾着抚掌大笑?道:“国之大幸!竟然让两位爱卿机缘巧合,研究出这样的法子来!” 试问谁不?吃盐?就算是王公贵族每日珍馐百味,也需要盐来点缀,盐是百味之首,甚至盐还被限制运送,不?许运送给他国,可见它的重要性。 笑?过之后?,隆庆帝又转为郑重,“那两位爱卿的意思,是要先找个地方试一试方法是否可行咯?” “自?然,纸上得来终觉浅,能不?能用还要看实际,只请皇上找到忠诚可靠之人,又有临近海边的地利,让他先试试,如若半年?内施行无误,再通晓各地,以观后?效。” “那当然。”隆庆帝已经在心里?飞快盘算,该找个什?么?样的人来做此事,他却先看着宋朗旭说道:“宋爱卿,你?觉得用谁好呢?” 谢雪斋心头一紧,生怕师弟一张嘴就举荐人选,要知道这举荐也是有窍门的,可不?能胡乱说。 “啊?”宋朗旭一愣,然后?不?好意思的回答:“臣连朝中有多少大人外放都不?清楚,更不?了解他们被外放到什?么?地方,哪里?能推荐什?么?人选?只要皇上觉得他们中心可用,又有才干就行了。” 隆庆帝点头,也对,这事一定?要找可靠的人,不?成也不?会传出去?,成了更要保密免得被他国学了去?,可又不?能缺了才干,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的也成不?了事,还要靠近海边......这几个条件一通筛选下来,能选的人就真不?多了。 见隆庆帝还在思考,也为了避嫌,二?人对视一眼,留下记录笔记就告退了。 进展到这个地步,功劳少不?了他们的,苦劳却不?需要他们操心,只耐心等?候即可。 谢雪斋也没有刻意去?打听到底是谁接到了这个秘密任务,虽然他有心举荐赵辰之。 有时候,交情好是一回事,刻意在皇帝面前表达交情好,又是另外一回事,结党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他们两都恍若无事,照旧经营着自?己的生活跟工作。 只是天气渐热,骄阳似火,又到了热的人受不?了的季节。热就算了,还要穿戴整齐,几层衣服捂上,汗水顺着胳膊往下淌,没一会儿就汗湿了。 宋朗旭正在书房里?乘凉,时不?时还要往地面撒些水,水蒸发带走热量,这才稍微凉快一点,又有井水里?泡过的瓜果吃,暑气顿时散了一半。 “你?倒是好享受!”敬恒一进门,就觉得室内舒服不?少,半是抱怨半是亲近的说道。 “先生来了!”宋朗旭连忙放下手中东西,小嘴一抹假装没事,“难得先生回来一趟,可是有什?么?要事?” “要事倒是没有,好事却有一桩,你?干不?干?” “当然干,先生有命,莫敢不?从?” 他答的爽快,敬恒心里?也高兴,就把事情简单说了。 敬恒先生一直担任着浩然书院的山长之位,教出了无数的学生,但最近,书院的学生有些心思浮动,心不?在焉。 敬恒就想着,大约是前路茫茫,他们失去?了前进的目标,所以一时有些颓丧。有感于?此,敬恒先生就想着给他们找个能看见的目标,比如宋朗旭这个同样好让书院出身的“优秀毕业生”。 宋朗旭听完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直接就答应了。别的关系先不?论,当初还在求学时,敬恒也一样是他的先生。 只是单他一个未免不?美,宋朗旭想了想,“要不?要我寻两位同僚过来,也不?必搞的太隆重,只当是一场诗会而已?” “那当然好啊。”敬恒道,“多几个人也多点热闹,只是人选你?自?己斟酌。” “嗯。”宋朗旭在心里?盘算有哪几位同僚出身不?高靠着勤学苦读一路考了上来,用他们来激励学生,最合适了。 他继续说道:“对于?这些还在读书的学生们来说,高官厚禄,封妻荫子还早,目标太过远大,就跟天上飘着的风筝一样,太远了。反而是目之所及能够踏着阶梯上去?的三层小楼,最适合作为他们的目标。” 像敬恒这样的大佬,对学生来说真的太远,根本不?能理?解有多牛逼,反而是宋朗旭这样的新锐进士,春风得意,才是他们看得见摸得着的。 敬恒还没升起?的几丝小郁闷,就这么?被抚平了,他带入自?己,还真觉得有道理?。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宋朗旭去?找平时相熟的几位翰林,他们听过之后?,倒是有心想去?,问了时间不?冲突,就答应下来。 自?然有人听了几句,觉得他们傻乎乎的,没事儿去?给自?己找事干,跟学生们一起?又没有什?么?好处。 姜保却只是看了那人一眼,郑重其?事的说:“闻道有先后?,这条路上,我们也不?过是先走几步路,难道还要鄙夷后?来者?谁知道后?来者里?,有没有“达者”?” 学无前后?,达者为先,一句俗话说的那人面色讪讪,不?好意思的走了。 事情定?了下来,找好了休沐日,宋朗旭跟同僚二?三人,一起?去?了浩然书院。 重临故地,自?有一番感慨,看着以前熟悉的房屋,先生们,宋朗旭涌起?几分感慨来,还有那些依旧在教书育人的先生们,看见他回来,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宋朗旭一一问候过,这才带着同僚进了课堂,结果室内空无一人,他正疑惑时,路过的李先生说道:“不?是这儿,是以前的练武场!” “等?等?,练武场那么?宽敞.......?”宋朗旭满头问号,这该有多少人过来参加这个文会啊。 李先生笑?的不?行,“还当自?己是从前那个小书生吗?一听说你?要回来,整个书院都轰动了,都想来参加这个文会,我的门槛都踩低了两寸,全是走关系的。” 又不?能拒绝,人又多,山长一狠心,干脆就把场地转移到练武场,这才能放下这么?多人啊! 姜保咂舌,“这也太多了。”练武场唉,该有多大? “大概是从前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想来看一看吧?”亲生的先生,他还能怎么?滴呢?当然是原谅他。 宋朗旭转移方向,朝着练武场走去?,刚刚看到练武场的院墙,先被这架势唬了一跳。 各个眼珠子都带着绿光,如狼似虎的盯着他们这四?个人,要不?然碍于?先生们也在,能直接扑过来把他们吞了。 宋朗旭额头留下冷汗,也太夸张了吧? 师长有命,莫敢不?从,宋朗旭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了招呼,然后?就被问题淹没了。 * 书院学生们难得能得到跟翰林们接触的机会,心里?积压已久的问题喷涌而出,畅所欲言,问题千奇百怪,问的人招架不?来。 宋朗旭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好奇和思维,也不?是人人都是老古董的,能答的他都会回答,不?能答的也直言相告,或者让对方自?行思考。 对方听后?若有所思,思路开拓,高呼着悟了悟了,奔跑远去?。 宋朗旭:??? 看来真是读书压力太大,魔怔了。 不?光是宋朗旭忙,其?余三位同僚也被问的满头包,后?来有样学样,也说可以慢慢思考,问题不?是一天能够解答的,这才把人打发了去?。 好容易这场文会结束了,宋朗旭把人领到饭堂去?,苦笑?着说:“三位都辛苦了,是我招待不?周,没有提前布置好。” 姜保还没说什?么?,偏是平时最沉默寡言的肖修撰淡淡的说:“这也没什?么?,鼓励后?辈而已。”他顿了顿又说:“换成是我,能够在书院里?看到新晋的翰林,不?管最后?有没有问到问题,有没有解答疑惑,精神含义就足够了。 前方有一盏明灯,微微散发着光亮,不?管灯有没有照亮道路,只要它还在,就够了。” 剩下二?人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四?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 四?人经历了相同的事件,彼此都感觉亲近了几分,就不?免开始说起?求学时候的经历。 肖修撰和另外一个王修撰的经历,就是所有科举人的缩影。家中世代贫寒,代代只能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如果不?努力奋发,只能一代代的穷下去?。所以在积攒到一定?家业后?,点灯熬油似的,咬着牙齿要供出一个读书人来。或是成功或是失败,终于?遇到一个天赋还算不?错的,这才有了今日的他们。 “你?们辛苦了啊!”宋朗旭摇头感慨,“我的情况倒是跟你?们也差不?多,区别就是先祖辈有人熬出了头,至少还留下一点余荫,借着这点余荫,才一点点的爬了上去?。” 他主动开自?己的玩笑?,“我小时候可是笨的要死,学算学都花了半个月,刚玩了一天,又忘了个精光!” “那后?来呢?”姜保兴致勃勃的追问,小时候笨,都能盖过他们勇夺第一,到底是天赋觉醒,还是勤能补拙? “后?来啊,家中遭逢大变,没有能够顶门立户的人,只觉得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明白?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就开始努力读书了。”宋朗旭对着同僚歉意的表情说,“别这样看我啊,这不?是天降大任,苦其?心志吗?” 宋朗旭说完了自?家事,终于?轮到姜保了,姜保的筷子一顿,还是说道:“我跟宋兄的情况类似,我母亲是继室,父亲过世后?被赶了出来,独自?讨生活。好在族中还有明事理?的长辈,多加看顾,这才顺利成长。” 宋朗旭接了一句:“幼时瞧着天大的委屈,天大的困难,如今倒回去?看,也不?觉得苦了。” 他拍了拍姜保的肩头,“都过去?了。” 是啊,他们不?管如何,都熬出头了。 四?人心生感慨,再次举起?茶杯:“敬读书人!” “敬不?放弃的读书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刚才提到这个?话?题, 宋朗旭本来就是有意打?听姜保的家庭,果然跟他想的差不多?,必然是不得重视, 才会身边只跟了一个?稚嫩的小厮于鱼。但家中也必定有一定浮财, 才能供养着他专心读书, 不解俗务。 要是他肯听劝, 也能改正?,倒也不失为一个?良配......等等!什么思维又歪到这个?地方?了, 打?住打?住! 宋朗旭甩甩脑袋,把这种?想法扔出?自己的脑袋瓜,可不能想了, 越想越是会在意,还会产生一些暗示, 快点?想点?别的! 宋朗旭把目光转移到外头饭堂的人群里?,视线一扫, 咦?怎么好像发现了一个?熟面孔?他认认真真打?量,发现的确是熟面孔。 柳治衡怎么在这儿? 宋朗旭转念一想,柳兄已经在两年前, 开始搬到京城求学?了,但他的书院好像跟浩然书院, 没什么联系?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跟三位同僚暂时辞别,轻轻绕到柳治衡背后,正?要吓他一跳时, 坐在柳治衡对面的男子恰好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的喊了一声?, “柳兄你.......背后有人?” 柳治衡当场乐不可支,扑哧笑出?声?后才转头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说着转过来一看, “朗旭?” 宋朗旭故作生气:“好啊,明明来了书院,竟然躲在后头不肯让我发现,是不是跟我生分了?” 柳治衡左瞧右看,这才低声?解释着:“哪儿能啊!我这不是到了地方?才晓得,你来了吗?”如果提前知晓,他也不会带着同窗过来了。 宋朗旭也没生气,心知中间有误会,刚才作弄下柳治衡,就转为认真,“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既然今天?难得碰见?了,下午请你吃茶。” “那你的同僚那边......” “没关系的,本来也约了上午,他们各自下午还有事,等会儿我把他们送回家也就完事了。”宋朗旭叮嘱了几句,“记得在后门那儿等我啊!” 柳治衡目送宋朗旭离开,坐在他对面的男子难掩惊讶:“柳兄,没想到你人脉如此宽广,连状元郎都认识!” 谁不知道当今状元郎啊,不仅文采斐然,还是个?实干的,单看他经手?过的事务,就明白他是个?多?么能干,巧干的人,甚至有人私下开了盘口,赌他会成为最年轻的内阁大臣。 不瞒人手?,他也这么觉得,还悄悄跟了一两银子。 “是吗?我觉得还好,朗旭跟我家是世交,父辈有些交情?,我们也彼此相熟。”柳治衡还真没想那么多?,淡淡回答着。 他隐隐感觉到对方?的异样热情?,故意岔开话?题,不准备继续聊这些,对方?却兴致勃勃毫不见?外,一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宋朗旭把三位同僚送走,又奉上笔墨纸砚准备的礼品后,这才转头去找柳治衡,准备了解他的近况,还需要点?什么。 柳治衡好容易摆脱同窗的絮叨,二人找了个?茶楼,就说起彼此的事来。 柳治衡之前已经中了举,虽然名次不高,但也到底是中了,为了力求稳妥他才打?算积蓄力量冲击会试,也是为此才搬来京城。 中了举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不用发愁生计问题,能够专心读书,也让柳伯母省了不少的心。 他如今的生活,平淡而温暖。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5节 “那你呢?” “我啊,就那样呗!每天?按部就班的做事,跟同僚们办公,偶尔出?城去看看一厂的事情?,忙起来脚不沾地,闲起来一下午找不到事情?做。”宋朗旭捡了两件有意思的事情?说。 他看柳治衡听的津津有味,又把话?咽了下来。 唉,要是柳治衡能快点?出?仕就好了!他了解品行?又放心的人不多?,每每想要托付点?什么事情?,都苦于无人可用,交给旁人,既担心他的能力,还担心他的品行?,万一被坑,哭都没地儿哭去。 但出?仕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的,治衡也想早点?考中啊,只是还差点?火候,只能慢慢等了。 一时想着这些,他不免盯着柳治衡多?瞧了几眼,看的柳治衡浑身不自在,毛毛的,出?言试探着:“你瞧我什么呢?” 宋朗旭开玩笑说:“瞧你鸿运当头啊!莫不是有好事发生?” 柳治衡哄一下,脸红到了耳根子上,结结巴巴的说:“什么,什么鸿运!你别瞎说啊!” 这不打?自招的样子......宋朗旭眯起眼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老实交代,最近发生了什么?” 柳治衡不是什么能够负隅顽抗的类型,加上此事压在他心底也有一段时日了,正?愁无人诉说解忧,半推半就的说了出?来。 原来柳治衡半年前,曾经在郊外偶然救下了一位闺阁小姐,小姐派人回赠礼物,一来二去的,两人逐渐产生了一点?说不清的情?愫和?悸动,对彼此有点?了默契。 小姐的家长?也知晓此事,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让柳治衡好好读书,以待来日。 宋朗旭就大概明白了,多?半是女方?家长?听说了浩然书院有文会,这才费尽心思的把柳治衡送了过来,想让他多?听些,多?学?些。如果是柳治衡本人打?听后,肯定会更愿意把机会让给别人的,他想要找宋朗旭讨教,还用的上文会吗? 宋朗旭小心问过小姐的情?况,柳治衡吞吞吐吐,只说了小姐家长?的姓名。 阿巴阿巴,宋朗旭把嘴巴张成了o型。 这叫什么?这叫千里?姻缘一线牵呐! 柳治衡吐露出?来的名字,正?好是他前世的冤家,剧情?里?他的好岳丈! 在属于原本的时间线里?,柳治衡是仗着岳家势力,欺负男主然后被反杀的炮灰,口头禅是“你知道我岳父是谁吗?他可是二品大员!”的炮灰。 炮灰惜炮灰,最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跟柳治衡逐渐走进的。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柳治衡又跟那位岳家的小姐,惹上了情?思。要说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以前是一段强取豪夺,心不甘情?不愿的孽缘,今生成了两情?相悦吧? 命运真是既有趣,又无奈。 柳治衡看他怔住了,更是沮丧起来,喃喃自语:“大概是我真的不中用吧,也不知道岳家到底是什么心思......” 宋朗旭回过神来,这才安慰道:“我倒也见?过那位岳大人几次,听说他家的女儿爱如掌珠,疼爱异常,能满足的心愿都会尽量满足,大概他们自己也在矛盾吧。” 那位岳大人现在还没升到二品大员,只是五品,但也是读书之家,清贵异常。 他试着替柳治衡分析:“那位小姐,如果要在同等条件的人家里?选一个?如意郎君,自然是平安顺遂,安稳一生,但是岳姑娘不乐意啊!所以他们才难以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没说的还是那些老话?,进士虽好,却要熬年纪,谁知道要等到什么岁数?如果把岳姑娘耗成了老姑娘,又该怎么办? 但柳治衡显然也想到这一层,长?叹一口气,“是我心思乱了,想要赢得岳姑娘,不在岳家人的举动,全在我自己。我上进,就有希望。” 而且就算最终没能跟岳姑娘结成连理?,努力修炼自身,总归不会被辜负。 既然想通了这一节,柳治衡豁然开朗,思绪清明,只觉得面前迷雾被拨开,重见?天?日。 他握住宋朗旭的手?再三道谢,感恩不已,宋朗旭说:“不客气,咱们两是什么交情??” 一路风雨走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柳治衡既然想通了关节,就打?算马上回家苦读,半个?下午也不要浪费,他们才刚刚走出?茶楼,意外在拐角跟人撞了个?满怀。 宋朗旭倒退几步,还觉得肩膀生疼,对方?也不知道使了多?大劲,有这么大冲击力。 对方?也是一个?趔趄,却强行?忍耐先过来扶他,“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看路,要不要去医馆瞧一瞧啊?” “你干嘛了这是?没长?眼就慢点?走啊!”柳治衡看宋朗旭不停揉着肩膀,登时就急了。 这撞的还是右边的肩膀,右手?可是要拿笔写字的,出?点?事怎么办? 宋朗旭揉了几下右肩,虽然疼但自觉没有撞到骨头和?筋,于是站起来勉强说,“没事,不用去医馆,我回家揉一揉药油就行?了。” 他抬眼看着,眉头不易察觉的一皱,撞他的人正?是之前跟柳治衡一起吃饭的那位。 稍晚抬头的柳治衡也发现了,眉头皱的更厉害,既然认识,嘴上也不客气起来:“我们可受不起,走了。”说罢扶着宋朗旭扭头就走。 徒留对方?挥手?,却无人应答。 那人悻悻的摆手?,知道自己还是没跟状元郎搭上话?,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虽然宋朗旭说不去,可柳治衡坚持,最终还是把人送去了医馆,大夫瞧了说伤口不重,只要多?擦两天?药油就好了。 柳治衡这才放下心来,同时骂道:“李晴朗这个?混蛋!打?量我看不出?他的谋划呢!刚才在饭堂就一个?劲问你的事情?,刚才又躲在墙角出?来撞人,我都看见?他的衣角了!还装什么相!怕不是打?着什么歪主意吧?”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骂骂咧咧不停,看着他精神恢复活力四射,宋朗旭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牵动伤口,又成了苦相。 “还笑!等我回了书院,定要替李晴朗好好的扬扬名!什么人呐这是!”柳治衡白他一眼,开始收拾药油。 宋朗旭听的越来越耳熟,“等会儿!你说刚才那人叫什么名字?” “李晴朗啊!”柳治衡回答,还继续解释:“木子李,天?气晴朗的晴朗.......” 宋朗旭只觉得脑瓜子嗡一下响了起来,天?上掉下来两个?大字,男!主! 日子过的太顺遂,已经忘了男主的存在。 但回忆下男主的年纪,朗月的年纪,以及寿安伯府的衰落,他已经能够拼凑出?大致的情?况。 单独前来投靠罗府的朗月不受重视,只得在郊外的别院栖身,最终碰见?了男主,红叶题诗寄托感情?,又因为误会二人分开,朗月郁郁而终,从此男主记了她一辈子,再爱过的女人都像你.....啊呸,找替身就找替身,守不住就守不住,还说的那么深情?,鬼信啊! 因为碰见?了此人,宋朗旭一下子升起了熊熊怒火,恨不得去找到男主,当场抽他个?十八鞭子。 让你花心,让你花心!还要装情?圣! 但是愤怒过后,他又重新平静下来。 今日不同往日,曾经故事线里?的朗月,只是作为一个?白月光,一个?符号工具人而存在,她跟男主的一段情?,只是为了引出?后面种?种?的感情?纠葛,好表明男主的无奈。 现在的朗月,既有自己的事业爱好,也有爱护她的家人,她家人(重音)根本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宋朗旭气愤完了,智商重新占领高地,论情?论理?,论形论势,李晴朗跟妹妹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只要他严防死守,李晴朗别想突破! 看着他脸色一会儿一变,柳治衡更觉生气,觉得李晴朗这人太不地道,他暗暗打?算,要让书院众人看清李晴朗的真面目。 第一百三十五章 柳治衡暗地里的打算暂且不提, 宋朗旭在医馆包扎好后,回家后暗中找人去了解李晴朗的底细。 对于原书中发?生故事的细节,他早就忘了精光, 如今只?能依靠别人提供资料, 他再尽力回忆, 理清原先?的脉络。 不多时, 李晴朗的资料就摆在他的手边,宋朗旭仔细看过?, 从中寻找踪迹。 李晴朗,年二?十三,原州人士, 家境小康,中了秀才后一直到处游学, 拓展自?己的见识,走过?不少地方。三年前到了京城, 也是起了定下?来的心?思,如今正在鸿途书院上?学。 他在书院同窗之间的口碑不差,都夸赞他斯文有礼, 谦虚和蔼,功课也一贯的用功, 名列前茅。 呵,谁还不是个用功的人了?宋朗旭默默吐槽。 他继续看手中资料,要说起李晴朗唯一的缺点, 大概就是女人缘太好,书院里常常有个清秀少女过?来给?他送午饭, 同窗们?起哄一问,他说是家中女仆, 担心?他饿肚子故而日日都来。 除了女仆,还有表妹会过?来送些笔墨纸砚,被同窗撞见好几次。 同窗们?想法各异猜测不一,但统统觉得李晴朗艳福不浅。 男主么!为了烘托他的魅力,总是少不得拜倒在他膝下?的各种女人,男人。 根据对女仆和表妹的描述,宋朗旭猜测着,这应该是原书中男主的红颜知己,红袖添香的女伴。 这就妥了,朗月是不会喜欢这类型的男子的,跟诸多女子夹杂不清,宋朗旭心?头大定,把?男主的危险系数降低到80%。 只?要把?二?人隔开,没有相遇相见的机会,自?然就没了那些缠绵悱恻的故事。想想朗月平时出门,要么是丫头跟着,要么是跟骄杨一起,如果有男客贸贸然过?来搭话,意图不明挨一耳刮子都算轻的。 心?中安定后,宋朗旭却没有贸然放下?警戒,他打算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察看一次男主的情况,直到他离京或者成亲为止。 * 这次读书会的效果,异常的好,很多学生们?有了实实在在的榜样,又解答了心?中困惑,不免振奋精神,重新?投入到读书奋斗当中。 被请来的翰林也多是贫寒中努力上?来的,来参加读书会既不会丢了脸面,也有外快可拿,算是两厢便宜。 敬恒先?生观察了几日效果,又把?这个读书会再改了改,提前确定一篇文章或者一首诗歌,以此为主题,再让各位畅所欲言,尽展所长,诉说各自?的想法,多加交流。 几次读书会后,其他书院的山长也听说了,想要举办同样的活动,他们?却没有这样的人脉,于是来找人套近乎,敬恒先?生想着互相交流共同进步,答应了固定时间的读书交流会,并且在几个书院之间轮流做东。 这一日轮到在鸿途书院举办读书会了,一早书院内的学子们?就提前起身,眼巴巴的等着诸位翰林的驾临。 今日依旧是宋朗旭过?来,顺带还有姜保,为了给?敬恒先?生撑面子,也为了过?来瞧一瞧柳治衡过?的好不好。 等到了地方一看,鸿途书院虽然院舍不算豪华,先?生们?也没有功名在身,但胜在努力勤奋,从不懈怠,精神面貌十分良好,另外书院里还有一座又大又宽敞的藏书馆,方便各位学子学习深造,互相讨论。 宋朗旭看过?之后,觉得是柳治衡目前最好的选择,适合自?己的才是最佳的。 读书会上?,这次鉴赏的文章正好是前些日子流传到京中的一篇散文《山河赋》,讲的是山川秀美无一处不美丽的风景,言辞华丽,精简达意,正是一篇难得佳作。文章末尾,遗憾的提到风景虽美,然而路途艰险,只?有经过?努力的攀登才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本以为这篇文章就此结束,谁知作者话锋一转,提到自?己在江南看到了某样新?鲜事物,不靠畜力能够日行百里,甚为有趣,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朝一日,人也能跟神话中的神仙一样日行千里,画地成寸,一眨眼就到达目的地呢? 宋朗旭看到这里心?想,转瞬即至不可能,但日行千里还是可以的,一点星星之火,总会点燃整个世界。 文章读罢,就有学子们?表达自?己的看法,有说着文章立意和写法的,自?然有人聊起京中常见的自?行车,以及公共马车对生活中的影响。 他们?这些学生多是寄居京城,正需要这样方便的交通方式。 聊着聊着,不免就说到了文章里提到的畅想,有人说道:“真会有这样的方式吗?莫不是仙家手段?日行千里啊......” “宋大人觉得会有这么一天吗?”那人突然提问。 宋朗旭微微一笑,“我有一日曾经做过?一场梦,醒来之后还是觉得很有意思,所以特意记下?了。” “什么梦?”柳治衡非常捧场的追问。 “千年之后,经过?一代代人的努力,所有百姓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家门口不过?几丈距离,就有米面粮油售卖,新?鲜的蔬菜肉类一应俱全。百姓们?买得起,吃得上?。然后,每个城池里都有藏书阁,古来进来,名家典籍应有尽有,只?要带着户籍文书进去就能借阅,家家有牛马,户户有水 井,薪柴由人送到家门口,价格低廉只?需要几文钱。” “然后,百姓想要在城内闲逛,就可以搭乘公共车辆,转遍城内也只?需要一个时辰。如果觉得马车坐不下?,还有私家车辆,一家人共享天伦。更有那跟飞鸟一样快速的车辆,不过?半日功夫,能够京城走到江南,转瞬即至。” “地里亩产千斤,从来不缺粮食,南北物产融汇贯通,南地的荔枝,北边的梨子,想吃随时都有,刚摘下?来叶子都还新?鲜着,鲜甜可口。” 宋朗旭回味着曾经现代的生活,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哎,那时不知道珍贵,如今空流泪啊。 众人被他描述的场景镇住了,有人喃喃自?语着:“那里是仙界吗?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6节 是啊,太美好了,美好的不敢让人相信。鸿途书院的学子都还有些家底,才能供着他们?读书,但平时饮食也是五日才能吃一回肉,有什么就吃什么,哪儿还能挑挑拣拣,嫌猪肉腥说羊肉膻的?更别说其他的物产了。 开始有人追问,宋朗旭是否还记得其他的细节。宋朗旭捡了能回答的说了,模糊了时代背景。 要是能够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就好了,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只?可惜投胎不能睁眼,他们?去不了这样的地方。 宋朗旭这才说道:“我在梦中也有同样的疑问,这里是不是仙界?于是在梦中找了一位小哥询问,他笑着回答,以前他们?哪里也同样穷困,吃不饱穿不暖,但有人苦心?专研各式各样的技术,一代不行就下?一代,任何微小的变化都记录在册,留给?后人,薪火相传代代不歇,这才有了后面的成果。” “他们?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呢?” “在座各位都是以后朝廷的栋梁,未来的良才,不论在何处何地,只?要秉持初心?,矢志不忘,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在这里,我先?祝各位前途似锦,大展所长了!” 座下?的各位学子肃然起敬,同样站起,口中念道:“秉持初心?,矢志不忘!” * 读书会圆满结束,宋朗旭在收拾带来的书本笔墨,姜保跟着叽叽喳喳的追问。 他对宋朗旭提过?的梦很有兴趣,尤其是其中提过?的飞鸟,老?是追问其中细节。宋朗旭对飞机的原理也就是半罐水,很快就被掏了个干净,实在说不出其他的,只?能说起蒸汽式火车的来源。姜保还要再问,他就只?能推说梦中细节模糊,只?记得这些了。 姜保砸吧嘴思考着:“虽然是梦,但我总觉得这些东西好像真的可以做出来,要是我能去一趟仙界就好了。” 他说着一边双手合十,“梦神仙啊梦神仙,求您入我的梦来,我保证记下?每个细节!” 惹的宋朗旭不停笑他。 两人逗趣了半天,姜保终于想起什么来,“你?那好友,不是也在鸿途书院读书吗?等会儿要不要去找他?” “我跟他约好了,一会儿在书院的东北角碰面。” 柳治衡并不是想要把?他们?私下?的交情宣之于口,所以打算悄悄的碰面。 宋朗旭放慢了脚步朝着书院东北角走去,一边跟姜保闲聊刚才飞机的话题,书院东北角种着一些树木树丛,夏日炎炎正要有树荫遮挡艳阳,正好是个等人的好去处。 刚要靠近那从树木,姜保耳尖先?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尖锐。 “你?跟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啊。”被质问的人声音一缓,又重新?变的理直气壮起来:“这里是书院,人人都来的,难道被你?一个独占了?我还来不得了?” “你?!”第一个说话的气急,“打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长的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攀附也没搞的这么难看!” “上?次一直缠着我不放,事后在茶楼附近蹲守,现在又跟着我过?来,不就是想要个搭话的机会,然后求状元郎的推荐吗?” 姜保听到这个词汇,脸色一僵,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宋朗旭,这算不算听到同僚的是非?有点尴尬。 宋朗旭却从声音里辨别出来其中一个是柳治衡,另外一个应该是男主? 没等他们?想好该进还是该退,那边继续说着:“如有文章华彩,你?自?己去递拜帖即可,偏要走这些歪门邪道,未免让人不齿,失了文人的风骨。” “告辞!” 随后是一阵衣裳扯动的声音,随后声音压低,李晴朗哀声道:“你?听我说,其实不是这样的!” 他生怕柳治衡再把?事情搅和了,不由得把?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隐去一半的事实。 “其实是这样的......我曾经在照城游学时,偶然碰到一位才子,跟他相谈甚欢,只?是萍水相逢,没有留下?彼此姓名和住址,只?能遗憾错过?。这些年我一直记挂着此事,偶然发?现状元郎跟那位友人生的有五分相似,所以想要过?去打听打听,状元郎家中是否还有兄弟,跟那人情况相仿。” 柳治衡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我只?是想问问友人,绝对不是想要走状元郎的门路!”李晴朗就差指天发?誓了。 柳治衡看着李晴朗的表情不像瞎扯,不禁回忆起来,朗旭有兄弟跟他长的像吗?思来想去,那几个堂兄弟也生的不像啊!再者,堂兄弟们?也从没出去游学过?啊。 再回忆起照城这个地名,柳治衡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是谁!这说来说去的,莫不是说的朗旭的妹妹?两兄妹倒是真有五分相似。 好哇!搁这儿打听人家家里的女眷来了!柳治衡不欲说有还是没有,白?了李晴朗一眼,“不知道,不清楚,告辞!”随即气冲冲转身就走。 他们?的对话当然被旁边的二?人听见了,宋朗旭怒气值max,姜保也同样生出警惕心?来。 姜保那点子小心?思,一直都在发?酵着,他一直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水中月镜中花,生怕打破了,岂容的下?旁人窥探?一时之间气的眼睛都红了。 宋朗旭气过?之后眼睛瞄到这边,得,还有一位惦记他家月亮的人。 耳听着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宋朗旭连忙扯了扯姜保,二?人快速倒退,又重新?回到墙边,假装跟柳治衡是刚刚遇见的。 柳治衡心?里怒气冲冲,脸上?没有收敛,一下?子又碰见正主,一张嘴就想吐槽:“朗旭你?听我说....”好在他终于注意到旁边的姜保,截住了话头:“......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宋朗旭松了口气,他没打算到处说起家中私事,于是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去前头的那家书铺如何?听说又有新?到的典籍,正巧去看一看有没有你?中意的。” 柳治衡于是点头答应了,三人只?做不知,说说笑笑的前往书铺。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买完了书, 宋朗旭又问了问最近柳治衡有没有碰到什么难题,柳治衡摇摇头,大多数问题他都?能自己解决, 少部分才去问师长, 基本上没碰到过不去的难题。 “还是?你以前说的法子有效果, 碰到难题也?别?心虚, 一?门心思觉得自己就是?做不到,站起来把文章反复诵读三遍, 还是?会慢慢摸到窍门的。”柳治衡说道:“我告诉了几个?同窗,能精心的,都?觉得这个?法子好。” “有用就好, 法子就是?拿来用的。”宋朗旭不在意这些,又看到姜保落后几步, 压低声音道:“那,最近那边, 怎么样??” 柳治衡带着几分骄傲和几分拘谨,脸上一?红,“还能怎么样?呢?就是?老样?子呗!不过上个?月书院月考, 我的名次进步了,得了一?声夸。” “能让人看到有进步, 旁人就有信心,就能安心等着,就有了指望。”宋朗旭意有所指的说, “保持这个?势头吧。” 下次再在岳大人面前状似无意的提几句,多给?岳大人留个?好印象, 以后也?好在提亲时,顺利些。 柳治衡想到记挂自己的岳姑娘, 又低头一?笑。 他们两人心有默契,提的含含糊糊,但站在身?后的姜保虽然落后几步,却从笑容中品出其他的含义。 姜保心内一?突,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吗?但他一?想到自己跟宋朗旭只是?同年,对方可是?从小?认识的,同乡不说还知根知底,品行家?境都?了解,如果真要有意谈婚论嫁,还有他什么事呢? 姜保都?快把衣角搅成麻花了,也?没想到自己有任何阻止的办法,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如同大石,压着沉甸甸的往下坠。 再看两人相谈甚欢,姜保更难受了。 宋朗旭先把柳治衡送上公共马车,这才转头过来,“姜兄,我先送你回去?” 姜保胡乱点着头,可等二人走到僻静处时,姜保还是?鼓足了勇气?说:“宋兄,我有事情想说。” “喔?有话?不妨直说。” “是?,是?关于宋家?妹妹的事情,我心悦她。”姜保一?句话?在嘴里翻来覆去的咀嚼,本以为自己能口灿莲花言之凿凿,结果一?紧张,只能说出一?句我心悦她。 但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本来以为自己说出这话?来,宋兄会惊讶,诧异,更甚至会生气?发怒,觉得他心思不纯,没想到宋兄一?半是?无奈一?半是?无语的反问着:“然后呢?” “啊,然后什么然后?” “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光嘴上说说的,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中意朗月我知道了,然后呢?” 姜保脑瓜里都?要转不动了,他迷迷糊糊的说:“你同意了吗?” 这下宋朗旭白了他一?眼,“什么同不同意,你扯的也?太远了。我妹妹如果要有与人交往的心思,第?一?就是?她自己乐意,第?二是?我把关,然后才有第?三。” 干巴巴光秃秃的说个?心悦她,又怎样?? “那也?就是?,你不反对?”姜保总算领悟到宋朗旭的言外之意,乐的差点蹦起来。 他还担心会被反对阻拦,没想到宋兄这么开明!真不愧是?他认定的好友! 姜保一?个?健步就想过来拥抱,宋朗旭拦了拦他,无奈的把话?挑明:“姜兄,其实我一?直很看好你,不论是?文章才华,抑或是?人品性格,你都?是?上上之选,谁家?的姑娘嫁给?你都?会幸福一?生。” “当然,我妹妹也?不差,她自有她的好处,绝不逊色任何人。” “但夫妻相处之道,却没有挚友那么简单,会有很多别?的因素,比如内宅与翁姑相处,跟族人周旋,乃至妾室等等,全?都?是?问题。矛盾一?多,易生怨怼,怨怼一?多,就成怨侣。到时候我夹杂到中间,一?手是?妹妹,一?手是?好友,帮谁都?不对,帮谁都?让人生怨,反而坏了我们之间的交情。” “所以,姜兄如果你真有亲近之心,我只请你,先考虑好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免得日?后后悔。” 姜保张了张嘴,他心里想的很简单,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行了,哪考虑过日?后相处呢?但看着宋朗旭郑重神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去想的。三日?之后,我会给?出答案。” “三日?不够,姜兄该去问一?问成过亲的同僚,问问他们会遇到什么问题。”宋朗旭笑道:“我也?不会设时限,等你彻底了解了再说。” 姜保在答应之前,绝对没有想到,同僚的苦水会淹没他,他只是?慎重的答应了宋朗旭,出于求知精神,还准备了小?本子,打算用来记录。 三日?之后,姜保精神萎靡的伏在自己案头,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家?庭矛盾啊......” 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什么语言暗示,什么以退为进,什么明捧暗讽,让姜保打开了眼界。 难得有人听?他们诉说家?庭苦恼,同僚们倒起苦水来,都?快把姜保淹没了。她们就是?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给?妻子买了一?根发簪,母亲会不高兴?又为什么只是?出去逛个?庙街,一?回来妻子就甩脸色?还有还有,为什么老家?亲戚过来,以前妻子都?是?热心照看,这次却阴阳怪气?给?人脸色瞧? 同僚们想不通,姜保也?想不通,一?事不烦二主,姜保悄悄去问了宋朗旭。 宋朗旭瞄一?眼他的采访记录,一?一?道来:“送礼物就要送的一?视同仁,厚此薄彼等于得罪人,还不如不送呢!送发簪就该正大光明给?母亲送,慰劳她的辛苦,再私下给?妻子送,赞扬她大度,这样?才能两个?人都?高兴。” “逛庙街时,是?不是?自己一?个?劲的往前挤?完全?忽略了妻子的感受?比如她说累或者口渴之类的,还兀自兴高采烈的高谈阔论?” “再说族亲,既然以前都?能热心照顾,又是?不是?私下跟这一?位族亲有矛盾,或者此人风评不好产生了误会?私下悄悄问妻子,坦诚相告,实话?实说。” 姜保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宋兄,你实在太懂女人了!竟然分析的清清楚楚。” 宋朗旭无语的很:“这是?我懂女人吗?那是?他们根本没关心过妻子的感受!假如是?给?沈学士以及周学士还有秦学士送礼,他们会单送一?个?厚此薄彼吗?” “如果是?跟沈学士一?起进宫做侍读,那眼力劲,鞍前马后端茶递水不在话?下,根本不用提醒!” “就更别?说,如果是?同僚突然跟他不对付,肯定会托人说合,了解一?下矛盾从何产生了!” 宋朗旭扶着额头,“哪儿?是?不知道原因呐,只是?压根没关心过妻子的情绪罢了!妻者齐也?,她是?跟你生同寝死同穴的人,抽出半分心思,稍微留意一?下她们的需要,又能怎么样?呢?家?庭更和睦,她更会照顾好后方,心在一?起劲儿?往一?处使,不好吗?” 宋朗旭看着眼前的男子,满心无奈,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光是?一?千年的时光,还有种种观念的隔阂以及不认同。 但姜保又有一?样?好处,听?劝,他见过宋朗旭平时怎么跟李夫人相处,又有其他几个?夫妻和睦的同僚,无一?不是?有商有量,体贴周到的,嫂夫人也?是?温婉贤淑,大家?闺秀。 似乎,好像,真的有道理? 但对于姜保的启发也?是?同样?的,他的确了解到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 如果他跟朗月真有了开花结果那日?,会被家?里反对吗?他会始终如一?吗?她又会成为什么样?的妻子呢?想着这些,姜保一?下子痴了。 他在脑中幻想着那样?的情景,一?时之间难以自控。 宋朗旭一?声长叹,没有打断他的思虑。 了结一?段感情的,有时候不是?变心,而是?各种各样?的琐事,小?事累积。 如果姜保真有承担一?切压力和破釜沉舟的勇气?,倒也?不是?不行。 接下来的日?子,姜保沉默了许多,话?说的少了,平时当值还会刻意避开宋朗旭。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7节 宋朗旭只当他终于想清楚了,放弃了,避开就避开吧,一?时尴尬而已,时间总会消磨一?切的,等他想通了,不过是?一?件小?事,相视一?笑而已。 * 这日?,宋朗旭接到谢师兄的通知,去江南的自行车组装工匠们,已经返回京城了,收获颇丰。 谢师兄邀请了他过去研究,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之处。 那些工匠们之前出差前,心里还是?挺没底的,虽然包吃包住还有补贴拿,但江南那么远的地方,他们还是?第?一?次去。 结果真到了江南,发觉待遇特别?好,商人担心他们不尽心,所以样?样?都?提供最好的,所以奔波快两个?月,他们还胖了一?圈。 同时,他们也?发现了自行车巨大的市场,江南地势平坦,小?路阡陌纵横,有了这么一?辆车,出行方便不少。商人千辛万苦运送到的车辆,翻倍的卖了出去,还供不应求,几次涨价。 幸亏他们早有契约固定了价格,因为赚一?时的快钱等于自己坑自己,长期稳定的客流,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听?到这些,谢雪斋心头大定,既然知道市场反应很好,他们就可以多招工匠,扩展生产规模,等到产量上来,再复制江南的模式,把车子卖到大江南北去。 谢雪斋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赚钱,宋朗旭转过来问起石头这趟江南之行的见闻。 为了路上安全?,石头跟着工匠们一?起去的,但到了目的地后,石头分头行动,开始在各大布行商 行中,采购各式各样?的布匹,了解布行的运作模式。 江南织造鼎盛,虽然现在人力织造费力难成规模,但聪明的商人靠着自己的智慧,组建了工厂化的纺织厂。 有人专门种植桑叶,有人专门养蚕种棉,有人专门剿丝,织布,形成流水线式的工作模式。民间里,还有租借织机以布匹偿还代价,雇佣人手按照工时,产量计算酬劳的模式,可以说是?家?家?户户都?靠着这条产业线过活。 石头说的滔滔不绝,他听?的津津有味,心头不免有些遗憾,要是?能够亲眼瞧一?瞧就好了。 谢雪斋同样?没见过这架势,叹着:“怪不得人都?说江南丝绸,冠绝天下,竟然是?这个?模式,长见识了!” 宋朗旭默契接口,“现在模仿,也?不迟啊!江南能够养蚕,京城可以种棉花,到时候出产的棉布也?不差。”他稍微提了提:“我夫人跟妹妹在家?研究织布机,小?有所成,或许等到今年秋收,就有契机出现。” “那就先拭目以待了。”谢雪斋说道。 当面交代完了,回家?后,石头还要再给?李骄杨和朗月说一?遍,说的是?口干舌燥。 李骄杨听?着石头描绘家?家?织机,户户剿丝的场景,心驰神往,恨不得插上翅膀,亲自去瞧一?瞧,看一?看。 这个?念头一?旦冒了起来,就扎了根,在她的心里一?日?盛过一?日?,难以停歇。 想到夫君从来不没有阻止过她的天马行空,还偶尔赞同,李骄杨就试着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想去江南看看,看看织造业到底发展到了何等程度,也?好调整自己的思路。 “去江南?”宋朗旭皱眉沉思着,“非去不可吗?” “百闻不如一?见,石头说的再清楚,也?没有我亲自看来得好。我也?想了解一?下,我们改进过的织布机,到底有没有用处。”李骄杨忐忑不安的解释着,虽然有正当理由,但成婚后的妇人独自出门,总归还是?有点出格的。 她担心被阻拦。 看着她的表情,宋朗旭哪儿?能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安慰道:“我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而已。” 换成现代,出远门算什么事啊?买张机票或者高铁票,拿着钱包和手机就能走,怎么方便怎么来,只要钱带够,什么东西都?能买。而古代,安全?,路引,食物,住宿等等,全?是?问题,不做好万全?之策,是?不能出门的。 “如果你真想出门,想到这些了吗?” 李骄杨张嘴就说:“我可以提前找好熟悉的向导,石头做的就不错,再多带护卫,顺便带一?些货物伪装成商队,一?路上只走官道,绝不错过宿头,一?切都?以安全?为重,赶路时快马加鞭,大概一?个?半月,就能来回。” 看来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积攒,也?不是?一?天两天,连路途都?想好了。 宋朗旭无奈,“行吧,你一?定要去的话?,记得带上你的两个?弟弟,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也?让他们长长见识,我再去找罗舅舅要几个?军中护卫,保证你的安全?。石头再去找个?熟悉的商队,你们跟在后头也?装成商队,就安全?多了。” “总之,一?切都?以安全?为重,性命要紧。” 这下轮到李骄杨质疑了,“你真的不拦着我啊?”答应的这么痛快,她反而觉得有点不真实。 宋朗旭笑道:“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李大姑娘是?个?有主意的,我也?喜欢你有主意。既然喜欢雄鹰,自然要接受它会展翅高飞,远离樊笼,偶尔才会停下脚步。如果把雄鹰关在笼子里,还有什么趣味?”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既然?要出门, 就得?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免得?在路上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 宋朗旭按照之前的想法寻找商队和护卫,又让石头记好路上的见闻, 准备再次出发?, 去考察江南的织造市场。 石头对于再次出差倒是没什么抗拒的, 只是扭扭捏捏, 说话吞吞吐吐。“那?个?,那?个?, 二少爷,其实有件事情,我想, 我想求你帮忙.......” “嗯,有事就说。” “我看上了个?姑娘, 想要求娶她?,如果这趟顺利回来, 能去找她?家求亲吗?” “这是好事啊!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的事情啊?”宋朗旭恍然?大悟,带着调侃道:“非要等着你两?有点谱了,落到实处了, 才敢来找我说,对吧?” “说吧, 是谁家的姑娘?” 石头吭哧吭哧的,这才慢慢说来:“是个?在伯府里帮厨的姑娘,她?家里几代人都一?直在罗家帮厨, 她?也有一?手好厨艺,以前碰见过她?, 夏天发?绿豆汤,冬天发?大骨汤......” 宋朗旭秒懂, 好厨艺总是要占点便宜的,一?手好汤再带着对方的关切,石头沦陷也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这样,等你回来我去找罗舅舅说,成全你的好事。”宋朗旭补充道:“只有一?件,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得?一?直对人家好。石头你没有亲朋故旧,没有那?么多牵绊,但是有了这位姑娘,又重新在世间?扎下了根来,可要一?直好好的啊!” 石头眼眶透出几丝晶莹来,重重点头。 他是个?孤儿,从?小是被宋父捡回来的,一?直都在宋家生活着,遭逢巨变后,对于二少爷其实有几分同?病相怜在的。但想到二少爷说的,没有血缘亲人就自己创造亲人,重新拥有一?个?家庭,石头又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期待,浑身都是劲儿。 他回去收拾行礼了,宋朗旭却想着要送些什么礼物,顺便打听打听那?位厨娘有没有什么麻烦,如果一?切都好,他们小日子也过的顺,就把?身契买过来,放她?自由?,以后也是殷实之家。 宋朗旭记下此事,然?后筹备着出门的事情。采买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其他人,姜保从?门口路过,遇见提着大包小包的仆从?,姜保连忙拦着人问,“怎么好端端的买这么多东西?离过年还早啊。” “不是过年,是要去外?地采购,提前准备好路上需要的东西。”石头认识这位大人,简略回答。 “去外?地?谁去?去哪儿?”姜保一?叠声的追问。 石头含糊说:“还没定下来,到时候哪儿繁华就去哪儿呗。” 而落在姜保耳中,如同?炸雷,把?他炸的找不到北。 宋兄身为朝廷官员,肯定是不能随意走动的,那?剩下的人还能有谁?去外?地避风头吗?何?必呢? 姜保又急又气,他只是想要先给自家娘亲透透气,有了好消息再来告知,没想到直接被踢出局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跟喜欢的姑娘错过吗? 姜保一?着急就有些激动,敲开大门朝着外?书房走去,宋朗旭正在书房里交代,等夫人走后家里的事情应该找谁去管去处理,就瞧见姜保失魂落魄的走进来,一?张嘴就说:“宋兄,为什么不等等我?我是真心喜欢宋姑娘!” “不是,你先等等......”宋朗旭正要阻止他的爆裂发?言,谁知姜保好像生怕他阻拦似的,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我就是喜欢宋姑娘,我也不想委屈她?!你提过的那?些问题,我都想好答案了!” 他把?胸膛一?挺,眼睛一?闭,大声逼逼:“我家在闽地,家族从?商,母亲是继室,虽然?有几个?同?父兄弟,但是自从?父亲过后是全都淡了,不能干涉我的决定!我母亲同?样是个?温柔性子,一?定不会阻止我的!我的月俸是十两?银子,但是家中也积攒了一?笔余财,足够吃喝不愁!我以后也不会纳妾,全心全意对宋姑娘好的!”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姜保把?自己的身世身家介绍的一?清二楚,连荷包里装着几两?银子都没放过,可以说是全心全意。 宋朗旭阻拦无果,扶着额头一?阵头疼,“你先听我说啊......” “请你认真考虑我!”姜保说罢鞠躬,睁开眼睛缝。 “我说啊,不是我要阻拦你,姜兄,你进门之前,应该先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人的.....” 姜保完全睁开眼睛,转向?右边,看到侧面那?个?蓝衣身影,整个?人成了“仓鼠掉瓜子”表情包,震惊到掉色。 天呐!她?怎么在这儿啊! 宋朗月用扇子盖住唇边的笑意,促狭一?笑。 “我刚才阻止你,只是因为......”朗月就站在旁边啊!他正在交待等骄杨走后谁管家,谁能想到姜保直愣愣的冲进来,什么话都说了。 不过也好,他的一?番激情表白?,就该让正主听见才好呢!只是看他震惊成这样,怪好笑的。 宋朗旭勾起嘴角,又努力放平,“姜兄,你先去侧间?喝杯茶水,也冷静一?下。” 姜保魂不守舍的飘了出去,呆呆的坐着,一?番魂飞天外?的样子。 确定他听不见两?兄妹的对话,宋朗旭长吁一?口气,“他也太莽撞了。”吓人一?跳。 朗月饶有兴致的瞧着姜保,却觉得?他还挺有趣的,以前碰见过好几次,姜保都是一?副稳重模样,现在一?瞧,也有年轻人的冲劲嘛!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朗月发?出致命凝视。 宋朗旭只好捡了要紧的告诉她?,其实也就是那?点事,姜保心悦她?而已。 “但是朗月,你要是真喜欢他,哥哥当然?赞同?,如果只是觉得?他不错,那?大可不必,成亲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艳丽的花朵未必能够结出甜蜜的果实,很多事情都是开局美好,结局潦草,我还是希望你想好再决定的。” 朗月头一?歪,但是如果不开始,那?岂不是那?开局美好都没有了吗? “你倒是想的开,既然?这样,哥哥也不拦你,只是注意分寸,别被人哄了去。”趁着年少拥有一?段简单的感情,倒也不错。 姜保还不知道他通过了初步考验,傻乎乎的喝完一?壶茶水,等待宣判。 他十分懊恼,懊恼于自己嘴比脑子快,要是刚才稍微多看看四?周,也不会落个?这么一?个?笑话,还给心上人落一?个?不好的印象。 他越想越懊恼,觉得?自己真是猪油糊了心呢!尽干傻事! 宋朗旭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来都来了,留下吃个?便饭呗!” 姜保闷闷回答:“刚才我.....” “嘘!不提刚才的事情,你只是过来找我闲聊而已。”宋朗旭竖起手指制止他的发?言,“跟平时一?样就可以了。” 这个?傻小子哟,可别再闹笑话了。 * 好在姜保终于被点拨开了,恢复了之前不动如山的模样,瞧着还是有几分架势的。 只是朗月对他刚才急吼吼的样子记忆犹新,忍不住想笑,几次都借用茶杯遮掩笑意。她?一?笑,姜保也忍不住露出傻乎乎的笑来。 李骄杨转过脸来,揶揄的瞧着他。宋朗旭脸上写满无奈,得?,他多事了。 还是闷头干饭好了! * 不多时,前往江南需要的一?切都打点好了,李骄杨挥别亲友,登上了客船。为了节约来回时间?,他们先走水路,快到目的地再搭乘马车,这样的速度才够快。 李骄杨刚走一?天,宋朗旭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像少了什么一?样,适应了好几天。 但就像他之前说过的,既然?李骄杨有心要做点事业,他肯定会全力支持。 所以他开始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中来。 不知道制盐的事情怎么样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8节 自从?把?方子交上去,他也没特意去打听过,到底是谁承接了这个?秘密任务。但从?后续的反馈来看,应该还是赵师兄,他的可能性最大。 当值这么久,宋朗旭最深的感受就是,走流程太讨厌了!明明一?件事很简单,但一?旦要走流程,就会耽误双倍,三倍的时间?,美其名曰,遵守制度!另外?还有拉帮结派的,一?件事情可能对大多数有利,但一?旦某一?方不满意,哪怕本来是好事,对方也要搅和散了,抱着一?种对方输了就是自己赢的心态。这样搞,做事怎么不复杂,怎么不收效甚微呢? 好在他跟谢师兄能够守望相助,又有之前两?位先生留下的余荫,才不至于举步维艰,如果是新晋官员,才难了。 但他们这边就是人太少了,要做事时找不到人手,常常身兼数职,超负荷运转,也是挺累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起这件事后,宋朗旭去了最近制盐的进度,谢雪斋答:“的确有效果,速度也比原来快,但是他们觉得?,还能再改进改进,让产盐量再稳定一?点。” “也好,到时候盐要运送到全国?的,质量,产量都稳定才好呢。”什么都赶不上稳定出产。 宋朗旭想着等盐制好了,下一?步该干点什么,既能改善民生,也不会犯忌讳。 水泥能铺路,养殖种植能改善居民体质,水银镜可以当做奢侈品快速圈钱,还有炼铁能够造兵器,炼银能够充实国?库.....唔,就是觉得?每一?样都有些高调,该收一?收。 宋朗旭打算慢慢的来。 就是不知道,骄杨在江南,研究地怎么样了? 被他心心念念的李骄杨,坐了十天船又搭了几天马车,颠的一?身酸痛,总算是来到了江南富庶地,刚下马车,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随着风传进她?的鼻端。 好香啊!这股味道真的好香!李骄杨闻了又闻,正感叹着难道江南百姓还有种植香花装饰生活的心思时,看见侧面一?位村妇哼着小调,头戴香花从?她?身边走过,脸上写满了惬意和安稳。 这次跟着李骄杨一?起出门的是她?弟弟骄枫,半大的孩子十分惊讶:“诗里的江南,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风景秀美,草木遍地,还有秀丽的姑娘哼着软语小调,一?切都是那?么安稳美好。 “石头,她?们怎么种了这么多花啊?” 石头答道:“因为本地田地丰茂肥沃,山野空地都能拿来种植香花香草,再用这些来研制香粉,价格便宜人人都用得?起,同?样能够赚钱,所以香粉行业也发?展起来。” 哪个?女?子不爱香粉的?李骄杨听了,自然?要去脂粉铺里探一?探路。 家里也有个?脂粉铺子,这些年生意还不错,在老顾客中口碑不错,但如果有新品的话,也未必不好,她?的第一?站就定在脂粉铺里。 结果这么一?看真是大开眼界,香囊香药香饼各具特色,香味各有不同?,更有那?甜香粉白?四?样俱全的茉莉香粉,是江南女?子的爱物,扑在脸上不仅好看,还养皮肤。 李骄杨逛着脂粉铺子,乐不思蜀,险些忘了自己的目的。 她?心里渐渐冒起一?个?主意来,想要也做这么一?间?铺子,本来家里还有三百亩的山地,荒着也是荒的,利用起来种香花,不是刚好吗? 随即她?让石头去想法子收购香粉的制作方子,还有带走不用特别好的,够用就行,具体怎么用,她?们可以回家再慢慢研究,稍作增改,融入本地特色。 听着耳边的香花小调,李骄杨更是心头一?动,让人专门去学了这首小调。 香粉的事情先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参观织布坊的事情,织布坊有官营的,每年上供布匹给宫中,余下部分才供应给民间?,花纹大多是典雅富贵型,突出一?个?华丽。民营的织布坊虽然?在原材料上稍逊一?筹,但用色大胆,图案也新鲜,偶尔也会有意外?之作。 一?行人看了又看,面对大批大批的货架,都恨不得?全部采购回家,实在太好看了! 李骄杨好容易收敛心神,对着作坊老板说:“我们想去看看那?些绣女?织娘,她?们平时怎么工作的。” 作坊老板虽然?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但更能看出这一?行人穿戴富贵,气度不凡,又是京城来的,保不准就是什么大官家里来采购的,毕恭毕敬的答应了。 正巧有织娘过来送布料,他喊一?声,“许娘子,你带这些客人去你家的织布机看看。” “织布机有什么好看的啊?”被喊的许娘子放下手里布匹,眼睛在李骄杨身上一?瞟,立刻露出笑意来:“哟,来了大客人哩!看,随便看,我们整个?村子的姑娘妇人都在织布,全都供应给这家作坊的,好处就是品质稳定,风格统一?,如果要是布匹出了什么问题,都能马上找到对应的人,负责到底,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我们还会去学习新的花样子,保管客人满意......”一?张巧嘴,都要把?自家的布匹说出花来。 李骄杨哪儿见过这样能说会道的妇人,能言善道不说,还特别会调节气氛,没一?会儿就把?这一?群人都逗笑了,根本没觉察到一?路走了多远。 很快就到了这位许娘子的家里,她?推开自己院子门,里面有个?汉子听到门响,头也没抬说:“娘子,饭我焖在锅里了,菜也提前切好了,还有什么要做的?” 许娘子巧笑倩兮:“相公先不急,咱们家来客人,想要去看看织布机,你先等等我。” 身后的李骄枫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许娘子家里竟然?是男人做饭吗?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男人不都是等着女?人做饭吗? 许娘子笑吟吟回答:“谁在家谁有空,那?就是谁做饭呗!我相公也长了手,别的干不了,砍柴切菜还是能做的,不然?干等着,大家岂不是一?起饿肚子?” 许娘子的相公擦干净手上的水,憨憨一?笑:“对啊,我娘子平时忙着织布,一?坐就是一?天,腰酸背疼,本来就够辛苦了,我空闲一?点,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庄户人家,比不上各位客人。” 边说边点头哈腰,把?人请进纺织间?。 许娘子家里还有一?间?单独放织布机的屋子,门口放了一?盆净水,许娘子要是手上生了汗,都要洗干净再重新上机,生怕污了布料的。她?织出来的布料也的确精美绝伦,独一?份的好看。 许娘子上机展示了一?下织布的步骤,李骄杨认真观察,发?现跟她?买来的织布机虽有区别,但是大差不差,总体一?致。 许娘子对织布机特别爱惜,用过之后还要在上面盖一?层粗布遮住,李骄杨心里一?动,就问道:“这织布机花了多少银子?” “可是花了足足八十两?银子,全是我自己挣回来的!”提到这点,许娘子格外?得?意,“我以前什么都不会,特意拜了师父学,学了七八年才出师,但空有手艺没有织布机,只能给别人家打零工,赚点手工钱,挣的又慢。我后来发?了狠心,一?直织布不停,终于靠着积攒下来的钱买了一?辆织布机回来,这不,赚钱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 有了织布机,这才有了她?们现在慢慢改善的家境。 “不是说有人租借织布机,用布料偿还吗?”李骄杨想起石头曾经提过的事情,提了一?嘴。 许娘子嘴角一?撇,“的确有,但是租借的织布机多都是半新旧,不怎么好使,要偿还的布匹还多,并不划算。”买的哪儿卖的精,不赚钱的生意哪有商人愿意做? 李骄杨问了那?个?数字,的确太多,居然?需要二百匹,得?织到猴年马月去? 她?想了想问道:“要是有人出租机器,同?样需要二百匹,但是这种新织机差不多速度是以前的两?倍,许娘子可愿意?” 许娘子想了想,“如果真能加快速度,二百匹倒也可以。”节约一?半时间?,也适合那?些没有家底的织娘。 得?到确定答案后,李骄杨心头一?定,又问了一?些跟织布相关的问题,许娘子都一?一?回答,又邀请她?们去村里其他织娘家看看。 许娘子说整个?村子都在织布还真不是虚言,家里上了年纪的妇人,刚长到十来岁的小姑娘,人人都有一?手好手艺。 而且,更让李骄杨心头一?动的是,村里夫妇间?互相扶持,有商有量,像许相公那?些做饭,操持家里,照顾孩子的也不在少数,用他们话说,谁有空谁做呗。 这让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 参观完许娘子村里后,李骄杨又陆陆续续去了两?个?别的村落,情况大差不差,但对于整个?织造行业,她?有了初步了解,对于新式织机的市场,更是充满信心,定要掀起一?股全新的风。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骄杨查探清楚后, 带着好几大车的布料,悠闲回京,去时还是炎炎夏日?, 归家时暑热已经褪去, 转入收获的季节。 李骄杨给亲友们分开带回来的礼物, 都是江南最时兴的花样?, 获得一致好评。 骄杨的表姐杨夫人特意上门来瞧她,她正在房间里整理礼物, 罗列清单,看到表姐过来顿时高兴起来,“表姐, 过来瞧瞧喜欢什?么,随便挑。” 杨夫人坐下拿过一盒香粉, “你倒是高兴,还出去玩了一趟, 可玩的高兴了?”语气虽然嗔怪,心?里却带着几丝羡慕。 李骄杨没有发现表姐的心?情,只是滔滔不绝说着这次江南之?行的见闻, 以及她的想法。 杨夫人托着腮听她说完,“听着好像挺有趣的, 但是你有时间去做吗?” “怎么没时间啊,我又没有旁的事情。”李骄杨扬首道:“我早就?算过了,我可以这样?这样?.....” 杨夫人气的敲了一下她的头, “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我给你点明了, 是吧?” 李骄杨捂着脑袋无辜着:“肯定要?说明白我才晓得到底是什?么啊,不然误会了什?么办?” 杨夫人只能附耳过去, 轻轻说了一句,李骄杨蹭一下,脸蛋红透了。 她嗔怪的推了表姐一把,“瞎说什?么呢!” 杨夫人一声长叹:“哪儿就?是瞎说了,全都是正经话,你们成亲也有大半年了,就?没想过孩子的事情?” “其实,其实也说过的.......”把两夫妻聊过的话题拿出来讲,即使是从小玩到大的表姐,李骄杨还是有几分羞涩:“他说,他说,这些事情都是看缘分的,缘分没来急也没用,缘分到了不用催就?来了,让我不用想东想西?的,安安心?心?,高高兴兴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等孩子来了还腾不出手呢。” 杨夫人听到这话,只能一声长叹:“他是真疼你。” “既然喜欢雄鹰,就?不能光喜欢雄鹰的展翅高飞,也要?喜欢它厌恶樊笼的性子。”李骄杨低头说道,又有点不好意思。 “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我可就?不多管闲事了。” “表姐哪儿是多管闲事,只是担心?我,我懂的。”李骄杨握住表姐的手,“不过,我现在更喜欢做点事情出来,表姐你不知道,这次我去江南见了好多织娘绣女,手艺精湛,一个人养活全家,就?是跟丈夫闹矛盾也丝毫不惧,还有还有......” 杨夫人看着表妹说的眉飞色舞,心?里的羡慕更加明显。她们生活在富贵的天子脚下,吞金咽玉生活无忧,本来该满足的。但是再好的风景看了十几年也看厌了,再繁华的街道逛个几百回也显的无趣,真想去看一看外面?的风景啊。 表妹真是幸运,还能去江南走一遭。 随着李骄杨绘声绘色的描述,杨夫人渐渐听的入了迷,插上想象的翅膀,开始跟随那样?的场景四处游荡。 李骄杨琢磨着,纺织的事情要?保密,但是香粉的事情可以拉表姐入股赚钱,多存点私房钱,这赚来的可是名副其实的脂粉钱。 杨夫人过来问?一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想了想回答:“我回去考虑考虑,要?是能行我就?参一股。” “没问?题,我等你。”李骄杨答的特别痛快。表姐做事她放心?,只要?脂粉铺上了轨道后,就?能专心?把事情移交给表姐,她专心?去做织布。 毕竟地里的棉桃已经成熟晒干,收进库房了! 棉花还要?捻成细细的棉线,然后才能开始织布,这一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李骄杨正督促多招人手,把棉线赶制出来,也就?一时顾不上家里了。 这天忙碌到傍晚才回家,一碰面?就?看到丈夫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碗,殷切的捧到她面?前,“尝尝我做的面?饼?” 一瞬间她找到一点在江南时的感觉,笑嘻嘻的碰过碗来,“这做的是什?么面??” “就?是普通的面?饼,油炸过的,尝尝味道好吃吗?” 不管如何,总归是丈夫第一次下厨,李骄杨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捧场,再难吃也要?夸出花来,试着挑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咸淡合适,做熟了,味道......还行? 如果要?跟酒楼的热汤面?比较肯定不行,但也是普通的家常味道,能吃,不难吃。 李骄杨尝过之?后,把自己的点评说了出来,话音刚落,厨房里又出来一碗面?,“那这一碗呢?” 李骄杨唬了一跳,“表姐夫你怎么来了?” 蒋学文挠头:“过来商量事情啊,不说了,你先吃面?。”说着把瓷碗递到李骄杨面?前。 触手摸着的碗是凉的,李骄杨疑心?表姐夫故意捉弄她,但是表姐夫巴巴看着她,又不像是捉弄。 李骄杨试探着吃了一根面?丝,冷掉的面?更不好吃了,但如果非要?吃的话,也还是能吃进去。 蒋学文大失所望,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你们两这是怎么了?怎么,想要?做饭给我和?表姐吃?那可要?提前给我封口费啊。” “不是,不过如果要?给表姐吃,倒也行。”宋朗旭收起瓷碗,“我们两在研究方便携带的干粮。” 蒋学文接口:“如果在赶路或者深山老林里,找不到柴火找不到吃的,不方便了,就?能不能用这个面?来代替呢?有面?有汤,糊弄也是一顿。”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两凑到一块儿,研究各式各样?干粮的保质期,保存办法,最终还是发现,油炸面?饼最合适。 不过经过骄杨亲口鉴定,能吃,不好吃。 蒋学文一股劲都泄了,忙活这么久,又是折腾又是调试味道,什?么也没折腾出来,算什?么啊! 宋朗旭点了点他,附耳说了一句什?么,蒋学文眼?睛一亮,瞬间振奋起来。他重新投入厨房,又开始重新炸面?饼。 李骄杨摸不着头脑,“表姐夫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09节 “他只是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而已,一会儿就?好了。”宋朗旭把人揽过来,“说说,今天织布的事情怎么样?了?” “很顺利,第一批的棉布已经出来了!”提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李骄杨眉飞色舞,“因为产量少,我也没让她们囤积起来,干脆给每位织娘都发了一匹,让她们自个做成衣裳,也试试好不好用。” “夫人心?善。”宋朗旭把人带进屋里,认真夸奖着。 * 经过反复的实验,油炸面?饼终于?调配出合适的味道,而且能够保存半月以上,如果放在干燥干净的环境,一月以上也可以。普通的馒头大饼,顶多能够保存七天。 拿着成功制作的配方,蒋学文雄心?万丈,打算投入丰产司,也给自己博来荣耀。他盘算着:“这东西?是我们两一起研究出来的,功劳也要?对半劈,到时候你想要?什?么?” “别,这个倒不用给我。我只是提了个建议,其余的事情都是你亲力?亲为的,手上还被炸了那么大个跑,我都心?疼了,要?说居功,我一成,你九成。”不等蒋学文拒绝,“再说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啊!现在你更需要?这个。” 他轻轻把瓷碗推到了蒋学文面?前。 蒋学文正感动的无以复加,宋朗旭继续说着:“而且,这个油炸面?饼其实对丰产司来说,并?不是特别需要?,他还有更好的去处。” 蒋学文歪头表示不解。 宋朗旭手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兵部二字。 蒋学文还未理解,宋朗旭只好扳开说:“平时在野外,再怎么艰难也能找到吃的,点火也无所谓,但是行军打仗时......” 剩下的蒋学文秒懂,一拍大腿:“妙啊!”的确是兵部最需要?。 “而且蒋爷爷肯定也认识些军中之?人,对你来说也更有好处。”宋朗旭再次把配方推过来,“先去试试?” “大恩不谢,等着我扬名吧!”这回蒋学文不再继续客气,收起配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没过几日?,就?有消息传出来,兵部尚书?新得了一个干粮秘方,呈现给皇上后,皇上龙颜大悦,经 过再三试验后,下定作为兵部物资储备,以后都要?存放。 皇上嘉奖了献策之?人,给他在兵部一个挂名职位。 即使是挂名的,也算是有差事了!比起那些还在吃老本坑家里的,蒋学文觉得自己好棒棒!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宋朗旭却是松一口气,总算是又多了一个帮手了!慢慢积攒功劳,早晚有冒头的一天,到时候也能彼此守望相助,有个照应。 蒋学文快快乐乐上班,适应兵部的新生活,李骄杨这边收获的棉花,已经换成了几大车的棉布,堆到了顶。 织娘从这里路过时,都要?多看几眼?,心?头暗羡,这得换成多少银子呐? 其实这种普通的棉布又没有花样?花纹,是换不了多少银钱的,有钱人看不上,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结实耐用,有一定的装饰作用,足够了! 李骄杨捧着几匹染成烟粉色,秋香色的棉布,进宫去见了黎贵妃,二人在宫内闲谈了一个时辰,宫内就?派出女官来,亲自检验她所言,是否属实。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黎贵妃不懂庶务, 但她派出来的?女官肯定是了解这些的?,也知道?一?匹布作价几何,珍贵与否。 除了粮食之外就属布匹最实在, 甚至有?时?候能够抵扣粮价, 当做赏赐被赐下来, 怎么不贵重呢? 况且还有?衣食住行这样的?俗语, 百姓只要还在生?存,就需要布匹。 所以, 女官完全能够看出改进后织布机的?价值,她还亲自上手试了试,确定没有?作伪。 “李夫人, 东西奴婢看完了,先回宫去禀报了, 这些织娘都还可靠吗?” “放心,这些织娘都是签过生?死契的?, 可靠。”李骄杨回答,“还请大人多多美言,也让娘娘重视此事, 传达给皇上。” “那自然是要的?,耕织之事, 国之大事,奴婢不会不明白的?。”女官没说什?么恭维的?话,只是深深一?鞠躬, 然后回宫了。 目送着女官离开,李骄杨心头还有?几丝忐忑, 会成?功吗?肯定会吧?她前前后后忙碌了这么久,一?定会的?! 有?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肩头, 提供着无声的?安慰,李骄杨回头,看了看安慰她的?朗月,又给自己打气:“大不了,咱们就去江南,卖机器去!肯定会有?织娘愿意来买的?!” 朗月微微摇头,唉,嫂子?也会患得?患失啊。 但是,最终宫里的?反应,超出了二人的?预料,实在太?剧烈了。 她们这个小小的?,位于京城郊外的?织布作坊,一?下子?来了十多位的?官员并三十多护卫,为首的?官员不知道?是几品,只看官服颜色,不会低于四品。 李骄杨脑袋一?阵发晕,掐着手心让自己镇定下来,管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她主动上前问好:“诸位大人,是为了织布机的?事情来的??” “是啊李夫人,不如先让宋大人跟你说一?说?” 李骄杨这才发现丈夫在队伍的?末端,刚才混在人堆里她太?紧张没发现。 宋朗旭这才越众上前,轻轻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低语道?:“没事的?,皇上特别重视织造之事,所以才派了户部的?官员来看,你只要照着往常的?样子?就好。” “我想,你完全能撑住场面,对不对?” 李骄杨微微一?笑,重新?镇定下来,她当然可以。 这群官员们挤进了作坊里,由李骄杨充当导游,一?点点介绍整个织布机的?工作原理,兼有?老式的?织布机作为例子?,几个动作就让他们明白,为什?么织布快,快在了哪里。又有?老式织布机跟新?式织布机出来的?成?品作为案例,缝成?的?衣裳毫无区别。 这种织布机推广到全国,将可衣被天下。 抚摸过一?根根丝线编织成?的?棉布,户部的?肖大人难掩激动,幻想着那样的?场面,不禁一?阵颤抖。 他能看出来,别的?官员自然也能看出来,再三确认后,跟李骄杨道?过告辞后,回家去写奏折了。 等他们都走了,李骄杨才发觉自己手心汗津津的?,都被掐白了。 宋朗旭慢了众人一?步,毕竟他本来也是过来凑数的?,此刻上前安抚性握住她的?手。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李骄杨低声询问。 宋朗旭耸肩:“管他呢!不论是建织布厂,还是生?产织布机,你的?功劳肯定是少不了的?。”宋朗旭故意逗趣,“唔,说不定你的?敕命还能升几等?天呐,到时?候你的?敕命等级比我还高啦!” 这么一?说,李骄杨果然被逗笑了,她想了想,“我觉得?建厂太?麻烦了,收益不大,与民争利也不是这个争法,倒不如去卖机器,鼓励民间栽种棉花,提高棉布产量,让人人都有?衣服穿.....” 宋朗旭也觉得?这个法子?好,没有?机械织布前,再高效的?织布机也就那样,根本供应不上全国人民的?消耗,既然这样,不如把这一?块的?蛋糕归给民众,让他们先有?衣服穿,解决温饱问题。 达成?一?致后,宋朗旭先让骄杨回家去,自己还要继续当值。 户部官员参观过新?式织布机的?效果后,不管心里如何思考,如何想要给本派人捞利益,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那就是,这是个好东西!新?风即将吹拂到大江朝的?每一?寸土地。 御书房内,隆庆帝还等着户部官员回禀,他们同去的?十多人,也在等着召见?。 因为跟自己牵扯甚大,宋朗旭独自站在队伍末尾,接受旁人又羡又妒,十分不爽的?目光。 这小子?!运气也太?逆天了吧?自己是个能干的?,常常有?奇招妙想,眼看着前途无限的?,偏偏年纪还轻,不知道?要压他们多少年。最讨厌的?是,连娶来的?夫人都同样聪明能干,倒腾出来新?式织布机,眼看着又是一?桩天大功劳,最终还不是算在他身上? 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宋朗旭面对这些恨不得?拿他扎针的?目光,全都当成?挠痒痒,不动如山,稳重如初。 看什?么看?多看我两眼能咋地? 但总有?沉不住气的?,想要过来找点事情,比如眼前这位。 宋朗旭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官员,打出一?个疑惑的?问号。 干什?么挡住他的?光线? 观察对方的?官府,应该是御史台那边的?御史,最近他也没干什?么事吧?宋朗旭在脑海中回忆思索着。 直到对方开口?,“宋大人真?是处心积虑,煞费苦心啊?” ??? 宋朗旭努力?回忆起这位大人的?姓名,奈何失败,于是他反问道?:“大人何出此言?我自认没干过煞费苦心的?事。” 对方又是一?声冷哼,“宋大人不光自己上进,还要督促自己的?夫人上进,莫不是以后打算独霸朝纲,将这朝廷变成?你的?一?言堂吗?” 宋朗旭懂了,原来是柠檬精现世,来酸他了! 面对别人的?嘲讽攻击,千万不要急着自证自己的?清白,以为不论怎么说,对方都能正话反话说,找到攻击的?点,而一?自证清白,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要以攻击对应攻击。 于是宋朗旭一?声长叹息,做足了欲言又止的?模样,那表情那姿势摆明了就是在说,问我啊问我啊! 对方额头跳起青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朗旭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以前我还不懂,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大家都这样说你。唉!原来如此!” 这位御史呼吸急促,脸上更难看了,“说我什?么?” “唉,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些话而已,你呢,也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凡事都要看开些,心胸广阔些,就好了。”宋朗旭做足了安慰的?姿势,然后脚底抹油,“对了,该进去了。”说完溜的?看不见?踪影。 徒留这位御史大人,以及旁听到对话的?大人们绞尽脑汁的?思考,别人到底说什?么呢? 御史接收到旁人同情的?目光,脸涨的?通红,一?袖掩面,狂奔而去。 * 进了御书房后,户部官员分列左右,领头人上前呈告他们在织布坊的?见?闻,有?十余人作为佐证,隆庆帝终于相信真?有?这样的?利器降世。 “皇上,李氏愿讲此等利器呈报给朝廷,只是不知道?朝廷收归后,该怎么处理呢?” 话音刚落,诸位大人呼吸为之一?轻,都等着隆庆帝圣断。 隆庆帝并没有?立刻发话,而是把问题抛向了诸人。 他们的?想法自然是建作坊,收原料,织布!再把布料行销到全国各地去,赚回大笔的?银钱。 谁没看到大江一?厂最近的?业绩啊?赚的?盆满钵满不说,东西都卖到江南去了,不光自己能沾点油水,功劳也是大大的?,谢大人可是个现成?的?例子?。 但是对于这样的?建议,隆庆帝不置可否,并没有?马上点头。 宋朗旭低头从脚步判断隆庆帝的?想法,看来虽然没有?经济学?知识,隆庆帝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关于垄断忧虑的?。 既然如此,他想说的?提议,多半会得?到认同。 等到所有?大人都说完提议后,宋朗旭故意动了动脚,他这么一?动,瞬间隆庆帝就留神到了他,于是点了他的?名。 “宋卿对此事怎么看呢?” 宋朗旭出列,行礼之后说道?:“臣倒是有?个其余的?想法。” “民间常有?衣食住行这样的?说法,衣是排在首位,可见?其重要性,但是衣物又容易磨损,消耗量甚大。如果朝廷建了作坊,需要建一?个多大的?作坊,安排多少的?织娘,才能供应上所有?人的?穿戴呢?那个数目将非常巨大。” 隆庆帝顺着一?想,立刻觉得?这个建议不行,赚银子?,但是也费成?本。 “相反,如果朝廷把新?式的?织布机生?产出来,专门卖织机,又是一?番新?的?景象,朝廷能赚到银两,百姓能够自行织布满足自家需要,余量再流入市场,充盈了市场需要,其余的?百姓也能买到更物美价廉的?布匹,三方都得?益,岂不是三全其美吗?” 他说完之后,御书房内不禁一?静,都为这个主意震惊。 宋朗旭等着隆庆帝的?回答,隆庆帝在上首来回踱了几圈,走到他身边来,“继续说下去。” 那就是有?兴趣了?宋朗旭继续道?:“布匹跟旁的?东西不一?样,是百姓需要的?生?存物资,所以一?定要尽量把价格降低,以保证每个人都有?衣穿,穿好衣......”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0节 第一百四十章 宋朗旭早在心里打好腹稿, 想好了种种说?辞,此刻娓娓道来,条理清晰, 自然压倒了其余想法, 成为隆庆帝心中的首选。 其余大臣皆默然, 有心要反驳两句, 但刚才宋朗旭已经把?利弊说?的清楚明白,如果?由朝廷来生产布匹, 需要的人力,工匠,运输, 成本等等将会是天文数字,其实并不利于扩大规模。相?反, 如果?只是生产织布机的话,反而节约了成本。 隆庆帝也想到了这点?, 于是顺势问:“那具体该怎么操作呢?”言语之间,完全没考虑先前?那个朝廷出资建厂的打算。 宋朗旭说?道:“其实可以在棉花盛产区先建厂,生产出来的织布机卖给当地农户, 或者让农户们拿出织好的成品抵机器的价值......这样做出的棉花虽然图样花纹简单了些,但是并不影响穿着.....” 诸位大臣听到这里, 逐渐回过味儿来,卧槽这小子!算盘打的溜啊! 如果?不织布改为售卖织布机的话,成熟的木匠, 规模化的工厂,销售渠道, 成体系的运输线等等,都有丰产司珠玉在前?可做参考, 包括拆卸运输这点?难题,都被提前?解决了,等于是把?这个问题拉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他们呐! 众人:发?出怨恨的凝视.jpg 宋朗旭后背都快被人扎穿了,依旧岿然不动。 他只是出建议,谁让他的建议考虑的最全面呢? 隆庆帝在上首来回踱步,一?边回忆刚才两方人马的意?见,一?边思?考,最终说?:“诸位爱卿还有别的想法吗?” 还能有什么想法?路子都被堵完了,皇上脸上的满意?他们又不是看不到,还能当面唱反调不成? 所以众人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一?点?意?见都没有。 既然没有意?见,事?情的重点?就要落到谁人执行上,作为提议者,肯定跑不了宋朗旭一?个,隆庆帝发?言:“宋爱卿觉得谁更?适合主管此事??”快,毛遂自荐一?个。 宋朗旭却在此刻摇头,恭谨说?道:“皇上如果?要臣出主意?或者改进,臣还能抛砖引玉,说?出一?些小建议来,说?错了也不怕博诸位大人一?笑。如果?真?要办实事?,臣就欠缺经验了,远不及各位大人老成持重,经验丰富,还是该让各位大人们来主理才是。” 这话说?的在场人心头畅快不少,感觉自己被尊重了,刚才的抵触也稍稍减淡,准备各自施展本事?,抢夺到这个“主理人”的位置。 宋朗旭顺势后退,将自己藏在众人身后,深藏功与名。 这下可以围观各位大人如同菜市场抢菜一?样,各展所长,言辞交锋,争着说?“选我选我我最棒”! 当然他们颇懂语言的艺术,说?的更?加含蓄和典雅。 宋朗旭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感叹一?下,哟,原来这句话还能这么用!长见识啦! 隆庆帝端坐上首,托腮沉思?,如果?是修撰典籍或者礼仪书?册等等的事?务,当然可以放心交给在座诸位,可涉及到工艺通商嘛.....还是得找一?位精通钱粮,并且脾气秉性谦和的人,才好一?块儿配合着做事?。如果?是一?意?孤行,拒不听劝的,反而要坏事?。 他已经想好了副手,这个主办需要跟副手配合才行。 找来找去,他盯上了户部的肖郎中。此人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积累的功勋也足够,更?有广听谏言,兼容并蓄之德,不是个听不进建议的人,这次事?情要是办的好,刚好给他升升官职。 隆庆帝想到这里,点?了点?肖郎中的名,“肖卿,就由你来主办此事?吧!先以京城为试点?督办,以观后效。” 肖大人受宠若惊,连忙站了出来,“臣领旨。” 一?块大饼啪一?下砸到脑袋上,砸的肖大人头晕眼花却舍不得放开?。 隆庆帝这还没说?完,“宋卿,你负责协理此事?,为副手。但是你们二人可要同心协力,共同把?此事?做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工部或者户部协助的地方,尽管去调人。” 后一?句才是关键,有了口谕,想要找人帮忙就不是难事?。 宋朗旭和肖恒同时出列,躬身领旨,其余人先行散去。 隆庆帝留下二人,叮嘱了些该怎么办事?,如何处理的话,然后才说?:“此事?也是头一?遭,两位卿家也不必太有压力,做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 这话谁信了谁就是傻,但宋朗旭还是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发?誓要好好干活,争取三?月建厂,半年创收,发?了种种誓言,隆庆帝这才把?人放走了。 出了御书?房直到快出宫时,宋朗旭才转头一?笑,“没想到跟肖大人,还有这等的缘分,真?是难得。” 肖大人同样也笑起来,“当日照城一?见,我就知道宋大人非池中物,早晚会有出头之日,果?不其然呐!” 肖大人就是当年去照城巡察的领头人,亲自验证过土法制肥的效果?,再将其上告的那位大人,宋朗旭对他印象不错。 既有前?缘,知晓脾性,合作做事?也就打好基础,两人互相?说?了几句,已经定下了谁负责什么范围。 宋朗旭负责规划各项流程和规定,也就是设想。跟肖大人共同商议通过后,肖大人负责“实施”,把?它们从?图纸变成现实。如有不决之事?,便共同投票表决。 暂时定下这个办事?章程后,明日在户部碰面后,宋朗旭跟肖大人辞别,登上回家的马车。 肖大人也准备回家,脚才刚刚踩到脚踏上,耳朵先听到有人喊他:“肖大人留步!” 肖恒回头一?看,是跟他同在户部为官的刘大人,两人只是面子情而已。但是被当众喊了,肖恒也不得不摆出顾念同僚的样子,“刘大人何事??” “哎呀我家的马车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时找不到人,我赶着回家,只能蹭一?蹭肖大人的便车了。”刘大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略带不好意?思?的说?。 蹭车无所谓,肖大人不是那种小气性子,他让刘大人上了马车,然后开?始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做 交流的打算。 毕竟两人本来也没什么好聊的。 但肖大人不想接话,不等于对方不能开?口,等到刘大人气息喘匀了,就开?始唉声叹气:“唉,我真?为肖大人可惜啊,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还要被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压到头上......” 他说?的哀哀戚戚,充满了惋惜和怜惜,铁石心肠的听了也要动摇。 偏偏肖大人就是那个例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耳朵都没动一?下,浑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不搭腔,这独角戏该怎么唱下去? 刘大人见没人接口,一?时讪讪,马车里气氛尴尬又凝重,比什么都要沉默,一?时无言。 尴尬了这么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那就是肖大人的车夫,殷勤喊着到地方了。 肖大人睁开?眼皮:“今日忙碌一?天,居然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真?是抱歉了,刘大人。” 刘大人有了台阶下连忙说?:“我也困的厉害,强撑着没睡着而已。”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打着哈欠。 “那刘大人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继续当值,要保持精力充沛。”肖大人勾起一?个笑来,充满了对同僚的关心。 刘大人也借坡下驴,跟没事?人一?样回家去了,至于背后怎么念叨抱怨,只要没听见,肖大人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谁背后不说?人,谁不被人说?呢?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马车重新启动,肖大人继续闭目养神,不管是谁背后想来争取他,他都会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以他多年沉浮来看,归顺一?方势力,固然可以在早期尝到甜头,升职速度远超同龄人。但天下岂有白吃的午餐?后期统统都是要吐出来的。 软肋握于他人之手,那就只能听从?他人命令了。不管是贪赃枉法还是违法乱纪,都只能硬着头皮做。 比起先甜后苦,他宁愿选择先苦后甜。再说?了,熬了这么多年,不也熬出头了吗? 在关键时刻,他是不会做出不利选择的。肖大人心中自有一?本账目。 * 宋朗旭回家后,刚巧碰到谢师兄过来寻他,问他织布机的事?情,最后落在谁的手上,宋朗旭便一?五一?十说?来,告知给师兄听。 “好一?招以退为进!师弟如今也学?的聪明了。” 宋朗旭点?头:“我心知知道,不论怎么折腾,肯定是少不了我的好处,索性就在虚名上让一?让,也让别人能吃口肉。”全是他们吃了,就该皇上不高兴了,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是这样的。”谢雪斋点?头:“建织布机厂跟建一?厂的流程差不多,到时候我会全力协助你的。” “是全力协助肖大人才对,我只是个副手。”宋朗旭稳重点?头,获得师兄白眼一?枚。 笑过之后,谢雪斋又不嫌麻烦的把?他之前?建厂的笔记拿了出来,给宋朗旭作为参考。宋朗旭本身也有参与建厂经验,更?是手到擒来,这下只等着明日到来,正式开?干。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宋朗旭连夜写出一个?初步计划书, 揣在怀里思忖着?该怎么一步一步的?办理,施展所长。 这同样?是个?不眠之夜,肖大人?不遑多让, 连夜查阅了许多资料, 至少在心里有了些大致的?规划。 晨起, 他们在户部碰头后, 肖大人?就率先提出:“对于?怎么建造一个?织布机厂,我们二人?都没有相应的?经验, 要不然,先去一厂看看,打个?样?子?” 他试探着?说, 等着?宋朗旭回应或者反驳。 宋朗旭跟着?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好啊, 同朝为官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的?,肖大人?这边走, 先去丰产司问问情况,让那边的?主?事带路吧。” 他们就转道去了丰产司,主?事看到宋朗旭过来?, 二话不说办理了对应的?探访手续,还提前安排好解说的?人?手, 保证他们到了一厂之后,能够尽快了解到一厂当初是怎么从无到有,建设起来?的?。 到了一厂后, 这位解说员也是兢兢业业,毫不藏私, 先从选址说起:“建厂需要靠近水源,这样?需要水源时才不会费劲运输, 其次还要靠近官道,不管工匠来?往还是商户都方便,马车能够走到尽头,最后还要空旷,四野无人?,能够留给后期扩建的?面积才够大,也避免影响到周围的?.....”解说员这时压低了声音,“要是有人?无缘无故的?靠近这里,还能迅速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是不是来?盗窃机密的?。” 这样?四全其美,面面俱到。 肖大人?听?的?不住点头,大开了眼界。解说员样?样?都说到了点子上,只可惜他没能完全记下...... 这时宋朗旭不失时机的?递上一个?笔记本和石墨笔,“肖大人?,用这个?可以记下来?。” 肖大人?接过来?一瞧,虽然模样?有点奇怪,但正适合现?在,拿在手里就可以书写,走到哪儿写到哪儿,方便好用还快捷。 记好要点后,解说员带着?他们在一厂周边绕了几圈,还有内部的?厂房都看了看,包括他们是怎么流水线生?产,怎么保密,怎么组装的?都瞧了,让肖大人?能够充分了解其中?的?工序。 百闻不如一见,看再多的?资料也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透彻,肖大人?在其中?发现?了很?多需要注意的?点。 等他们逛完一厂回到户部,宋朗旭一转身?就把京畿之地郊外的?简略地图找了出来?,把上面还能利用的?地方画上了红圈,指给肖大人?看,“这三块区域,都是符合条件的?,交通水源面积都还不错,肖大人?不妨先看看,了解一下基本情况,然后咱们明天再去实地考察。” 地图上还贴着?纸条,把各自的?优缺点备注上,以供他了解,肖大人?看的?入神,宋朗旭就坐在一边,在笔记上记录今日的?见闻。 肖大人?一翻资料就看了一个?时辰,天色逐渐黑下来?,他恍惚中?抬头,发现?室内早就点上了灯火,照的?一室通明,不会影响他继续看资料。 肖大人?有些不好意思:“早就过了下值的?时辰了吧?耽误宋大人?回家了。” “无事,都是为朝廷做事,应尽的?本分。”宋朗旭把笔记合拢,“我跟肖大人?头一次合作,正是需要磨合彼此脾性的?时候,我年轻些经验浅些,正需要指点,肖大人?如果发现?我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正好提出来?。” 宋朗旭郑重说道。 肖大人?莞尔:“那是自然,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机会,今天就先散了吧,我带资料回去看。” 他说着?收起桌上的?地图以及册子,一股脑抱起来?带回家,用过晚饭后钻进书房里,认认真真的?研究个?透彻。 第二日自然是去实地考察,用自己的?脚步丈量其中?的?距离,用眼睛验看,反复衡量该用三个?备选中?的?哪一个?。 宋朗旭并不会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在肖大人?难以决策时,陈述每个?选择对应的?优缺点,让他来?决策。 因为以宋朗旭的?想法来?看,世上哪儿有什么十全十美的?选择?如果真有,那代价肯定是支付不起的?,不过是放大选择的?优点,接受选择的?缺点而已。 看着?肖大人?实在难以抉择弟子,宋朗旭就提出可以先招募工匠,训练人?手,到时也能早点上岗生?产,缩短时间。 于?是他们先去工部,通过工部的?钱侍郎了解到怎么选聘工匠后,提前找到不少的?工匠,让他们先准备好。 忙活了五六日,肖大人?回首一看讶然发现?,短短几日,他们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基本上把前期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选址一定,就可以开始工作。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1节 这速度,可比以前跟别人?共事,快了十倍不止。 肖大人?回忆跟旁人?甚至户部同僚同事,头一件事一定是几个?人?凑到一起开会,唇枪舌剑互相理论,彼此争论先争出个?第一第二来?,不然接下来?的?事情根本没法做。 等决出胜负,再来?理顺流程分配任务,挨个?做事,反正人?越多,事情做的?越慢。 有时候一个?和尚挑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喝的?道理,适用于?各行各业,人?多力?量不一定大。 看着?自己近五日的?行程安排,事情成果,肖大人?一时竟然有些感?动和不可思议,要是朝中?同僚各个?都能如此,何?愁事情办不成呢? 唉,这么好的?同僚,以后不能公事了,他可能不习惯呐。 * 宋朗旭可不知道肖大人?心里想什么呢,他尽心尽力?的?准备相应资料,规划对应的?步骤,这个?月内肯定会忙的?脚不沾地。 李骄杨同样?关心此事,毕竟是她跟朗月一起做出的?成绩,想要它好好发展壮大,光彩夺目出现?在人?前,也是她们共同的?心愿。 所以她一直在帮忙收集对应的?资料,想要尽力?帮忙。 宋朗旭让李骄杨在忙碌之时别忘了留神自己的?身?体,千万别累到了。李骄杨只是微微一摇头,“累也甘心。” 在江南一行之后,她见了那么多那么多,感?悟也那么多,总想略尽绵簿之力?,帮一把她们。 既然她有这个?心思,宋朗旭自然不会制止,随着?她的?心意去了。 * 又过几日,织布机厂地址被选定,肖大人?便派人?过去新建厂房,同时采购木料和工具,准备先做一批新式织布机出来?。 做织布机的?速度快不了,所以即使有流水线做业的?加持,第一批的?织布机做出来?,也不过才二十架。 整整齐齐的?摆在宽敞的?厂房里,还有一架旧式的?织布机作为对比。 宋朗旭让二位织娘同时上手,以一个?时辰为限,展示织布机的?速度,果然,新式织机比原先的?至少快三分之一,如果是熟手,还能更?快。 肖大人?先前对织布的?事不了解,亲眼见证后也不得不高?兴起来?,“妙啊!此乃神器,有了它,何?愁不大庇天下寒士呢?” “是啊,这是大大的?好事,能够参与其中?,也是我的?荣幸。”宋朗旭顺着?他的?话头说,“只是,这刚生?产出来?的?二十架新式织机,该怎么用呢?” 工具最大的?意义就是用起来?,不然不过是一堆木头而已。 肖大人?沉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二十架织机用起来?。 他们两人?沉默时,旁边的?织娘张嘴欲言,又不敢贸贸然插嘴,只能搅着?手帕,等着?。 肖大人?用余光看到织娘的?表情,于?是转了过来?,“这位......织娘,有什么想说的??” 织娘得了说话的?机会,喜上眉梢:“大人?,我想说如果要卖这种新式织机,我跟我的?姐妹们都愿意出高?价购买。” “喔?” “姐妹们都是附近有名的?织娘,手艺好速度快,出的?布匹也是细密结实,有口皆碑的?。”不然也轮不到她们接到这个?活儿,所以她们很?想得到这个?机会:“而且我们还认识很?多织娘,能够帮忙传一传。”织娘试探着?抬头,“两位大人?觉得如何??” 肖大人?心头微动,但并没有马上答应,他冲着?宋朗旭一点头,两人?退出来?在侧间商量。 织娘沮丧,以为这次肯定是没戏了,但她们也争取过,只能等待织布机上市再说了。 没想到一个?时辰后,另有主?事来?通知她们,可以把二十名织娘的?名字报上来?,领织机回家去。 余织娘大喜过望,小心翼翼追问:“那价格......”市面上的?织机大概是八十两,只要不超过一百二,她们都能咬咬牙买下。 没想到主?事说:“织机可以直接带回去,用布匹抵扣,暂时定下一百五十匹吧!” 织娘们大喜,回去通知亲朋好友,又考虑到这是朝廷的?事,优中?选优,只找了手艺好品行佳的?,限量二十个?,还筛下去不少人?呢。 她们领到织机后,努力?织布先不提,这边织布机厂也在努力?积攒木料,磨练工匠。 京城附近住的?人?口多,木料都需要从外地从河里运来?,来?往运输不及,宋朗旭想到此事,又特意提过,让负责运送木料的?官员一定要记得多种木料,补充缺失。 可持续循环的?利用,才是长久之道。 等到造出新的?织机后,又按照原先的?策略分配给织娘们使用,等着?她们反馈。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余织娘自从把新式织机搬回了家, 如获至宝,对待它比对自家孩子还上心,织布前定要净手擦手才会去触碰丝线, 平时?不用就用粗布好?好?盖着, 生?怕落了灰尘。 她的丈夫还笑她:“至于么??跟捡了金蛋似的贵重, 不就是些木头玩意儿, 还能当饭吃呐?” 余织娘手指在上面一一抚过,倍加珍惜:“这?不是金蛋, 而是会下金蛋的母鸡啊!你知道现?在市面上一匹棉布,要卖多少价格吗?”不等丈夫回答她就接口说:“一两,偶尔棉花价贵, 会涨到一两二钱。” “而这?种新式的织布机,能够把织布时?间?缩短三分之一, 凭我的手艺,还能再快一点。你自己算算, 这?一来一去的,能够多赚多少钱?” 她丈夫唬了一跳,“你别蒙我, 真有这?种好?事?”说着跳起来,要把织布室的门关严实, 生?怕被外人?听了去。 余织娘白了丈夫一眼,“我亲自瞧见的,还能有假?就算刚开始赚不了那么?多, 有个八钱,九钱的价格, 也足够了。” 她看着织布机的眼神,真的在放光, 象征着自己家中,富裕充足的明天。 她丈夫自然也不是算不来这?笔账,一算之下再也忍不住,当即让家人?负责了一切琐事,让余织娘全心全意的织布。 余织娘的手速也不是吹的,的确很快。把她们治好?的成品布料归到一起,统一送到了厂里, 经?过简单染色后,就是能够做衣服的布料。 肖大?人?看着这?些布料,正发愁该如何处理,宋朗旭就给他出了主意,“便宜卖了,让新式织布机的消息,传的越广越好?。” “光说机器好?,旁人?没见过哪儿能了解?有实打实的,物?美价廉的布匹在市场上流通,这?才是宣传最好?的法子。” 肖大?人?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立即赞同?。 于是这?批布料被投放到了市场上,在肖大?人?指定的某间?布庄内销售。 酒香不怕巷子深,同?理,有便宜也不怕别人?不知道,听说有一批价格低的棉布料流通,根本不需要多做宣传,精打细算的妇人?们鼻子比蜂蜜还灵,闻着香甜味儿就来了。 她们来了,看过这?批布料的确是物?美价廉,结实耐用,当即抢购了好?几匹,不光自己去抢,还要呼朋引伴,带着亲戚朋友们,一起去抢。 毕竟这?年头,谁家里不是七八口人??光是做衣裳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需要的布料多,价格贵,只能省了又省,才能省出全家人?的分量来。遇上便宜,囤货也是理所当然的。 反正布料放一放也不会坏,就是留着送礼,也是一份拿得出手的东西。 第一批投放的布料,这?才几天的功夫,已经?销售一空,据当时?守着店铺的伙计说,剩下的最后几匹布,来了好?几个人?争抢不下,谁也不让谁,最终伙计无奈,只得把布匹裁成两半,让他们一人?带走一半,这?事才算是了了。 肖大?人?听得咂舌,“就为了一钱半钱的银子,值得吗?” “当然值得,老百姓攒下一点家业,靠的不就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省吗?为了省下几个铜板,甚至能够走上几里地去买更便宜的东西,都是平常。”宋朗旭想起了那些搭乘公交车,去几里外超市领免费鸡蛋的大?爷大?妈们。他虽然不会去干这?种事,却?也理解大?爷们青年时?生?活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对“省钱”本能般的汲取。 肖大?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宋大?人?平日?里瞧着,倒不像是出身苦寒之辈。”不论是穿戴还是谈吐举止,全然是一副贵公子模样。 “那是肖大?人?没见过从前的我,小时?候我也只是住在小县城内,贪玩好?耍的一个孩子,家里虽然不穷,但总见过邻居们是如何节约的,还算是了解世事吧。” 他并没有掩盖自己出身的想法。 肖大?人?难得升起几丝敬佩之意,有多少人?在发达后恨不得抹去自己寒微时?的痕迹,伪装自己是天生?的人?上人?,宋大?人?却?能坦然笑之,倾言相告,至少这?种心态就强出旁人?一大?截。 肖大?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把话题转移回来,这?次多了几分郑重:“那接下来,宋大?人?觉得该怎么?做?” “继续放出布料,不再是时?时?都有货物?提供,而是改为一旬一次,过时?不候。”没错,这?是限时?限量营销,勾起人?的欲望。 “再培训伙计的说辞,如果有人?打听为什么?布料这?么?便宜,就直言相告,说是新式织布机厂留下的副产品,所以才能这?么?便宜。” 两相结合,何愁新式织布机不响彻京城呢? 肖大?人?点头赞同?,同?时?想起一事来:“既然这?样,我得催一催江南那边,他们采购的棉花,要快些到了。” “没错,要看出新式织布机的好?,肯定需要大?量的棉花,供应不能断。”所以他们没有去动京城市面上的棉花,反而千里迢迢去江南收购。第一是质量更好?,二是数量充足。 宋朗旭一边继续跟肖大?人?聊起有没有什么?漏洞,一边继续做事。 这?边的布庄是临时?收购了某间?快倒闭的作坊,位置一般胜在宽敞。现?在棉布也卖光了,所以伙计们把东西货架归置好?,锁上门就离开了。 他们一走,布庄自然没了动静,等待着下一次的布料运来。 布庄外的墙角,有人?盯了许久,然后悄然退去,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禀告给上头的人?。 那人?听了之后沉吟道:“你确定?” “当然确定。” “好?啊,抢生?意都抢到爷爷我头上来了,不给个教?训,真当我好?欺负了。”对方?把手指扳的咔咔做响,“也该让人?知道,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他想,也该震慑震慑这?些人?了。 * 宋朗旭一边督促生?产,一边扩大?宣传,很快,新式织布机的消息已经?遍布了整个京城郊外。 这?里头少不了那些织娘的功劳,她们本身就互相认识,互通有无,再有便宜布料的噱头,自然有很多人?都知道了此事。 布料便宜只是一时?的,如果拥有了新式织机,那可就能一直便宜了啊!所以她们都眼巴巴的盼着,织布机能够早日?上市,让她们都能买到。 估摸着时?机成熟,肖大?人?想要过来商量,到底该怎么?售卖织布机。 他对于旁的事情还精通,可如果涉及到经?商的话,总归还是少了点想法。再者,经?过这?段时?间?肖大?人?也算想明白了,术业有专攻,让擅长的人?做擅长的事,这?才是最好?的。 宋朗旭想了想说:“这?种新式织机,算是一种福利,对不对?” “那自然,有了这?样的好?东西,谁家不是高兴的很?” “既然是福利,好?事做到底,也免得闹出不高兴的事情,我想着,限购。” “想要买织机?可以,凭借着户籍购买,一户仅限两台,这?样怎么?算,一家人?怎么?样也是够用的。这?样还能防着有些人?买了东西之后,高价倒卖出去,也枉费我们一番好?意。” 肖大?人?琢磨着:“这?个法子虽然麻烦了点,倒也在理,那就限购吧!” 库房里堆了那么?一大?推的机器,腾空出去正好?省出空间?来。 一听说开始售卖织布机了,织娘们差点把厂房给圈住了,纷纷来打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拿到一台织布机。 宋朗旭认真了解过市面上旧式织机的价格,基本都是八十两,所以新机一样是八十两。对于囊中羞涩的家庭,也可以选择以成品棉布代替,只要在期间?内交上来,都可以。而且这?个期限也定的特别宽泛,即使是刚学会的新手,慢慢摸索着也能达标。 八十两还是一笔巨款,即使是京郊百姓也未必能够轻松拿出来,他们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选择了以工代价。 当然,这?也是宋朗旭更乐意接受的方?式。 让当地的村长过来做了保,签好?了契约后,一台台崭新的机器就这?样被人?小心翼翼,无比郑重的送到了各自的家中,同?时?,带着他们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期盼。 肖大?人?也看着此副场景,升起了一种被重视,被感激的感觉。百姓们的言语很质朴,并不能说出什么?花样来,但是他们一声又一声的感谢发自内心,发自真心,所以即使再简单,也能令人?感觉到愉悦。 肖大?人?都觉得自己的冠幅更鲜艳了。 事情进展到现?在,一切顺利,肖大?人?开始写奏章通禀此事,讲目前的成果禀告给圣上。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2节 皇上大?悦,赞扬他们做事认真仔细,国之栋梁。 肖大?人?得了夸奖,心里知道自己的官职可能会动一动,更加饱含热情的投入到工作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日, 肖大人正在查问各项事?务的进度,好根据后续统一安排。 去采购木料的人已经出发很?久,按照速度, 他们已经返程, 还会带回来一大批的木料。有了木料才能继续做机器, 这里?问题不大。 其次就是采购棉花的, 棉花体积大占地方,运输速度会慢很?多, 本来肖大人是想?着咬咬牙克服这一点的,宋大人出了主意,可以在当地直接采购成品棉线, 虽然耗费了功夫,但?是省了事?, 江南的人工也比京城便宜,划算! 只是这样的话, 会稍微耽误一些?工期,肖大人想?着这中间省下来的时间,觉得倒也值得。只是为了不停下织布, 让江南那边的人手?凑足了一船棉线,就先?送过来。 那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呢? 肖大人想?了半天, 没有头绪,只能先?放下这些?事?情,出去走走看看, 保不齐就发现什么问题了。 他邀请宋朗旭一起在织布机厂内闲逛,工匠们正井井有条的忙碌着, 同时,还有一批又一批的布料被送来, 然后等待染色销售。 织娘们都是勤劳肯干的,凭着自己的一双手?来改善生活,她们自从拿到织布机,成日就忙着织布,成果也是巨大的,堆了老?大一座布料三,库房里?都快塞不下了。 又有一批被挪到了布庄内,正在染色。 这时代染布都用?的是天然植物染料,效果并不是那么好,需要反复浸泡才能上色,而且容易脱色,就显的没了样子。 有钱人自然是看不上这样布料的,但?百姓们不会挑剔,衣能蔽体就好。 宋朗旭一边走一边绞尽脑汁的想?,奈何自己实?在对染料这块不精通,只记得靛蓝加酸变紫了,估计是派不上用?场的。 倒是肖大人,自从上次看过哄抢布料的情景后,很?是花了功夫去了解民生,此刻说?来也是头头是道?:“靛蓝,黑色,还有灰色,虽然我们瞧着不好看,对百姓来说?却更?实?用?,耐脏耐洗,他们还更?乐意买这样的颜色。” 所以即便染的粗糙,他们也不嫌弃。 “是啊,百姓要的东西其实?很?少。”宋朗旭点头:“走,先?去问问这里?还有多少库存。” 能不能挤出一点空隙来,摆放更?多的布料,毕竟厂房那边是真的放不下了。 他们二人一起去了库房,由看守库房的伙计回报数量,结果并不乐观。 布庄这边倒是有空地呢,但?是需要预留着,染过色的布料还需要大量空间来晾晒,又哪儿能得到空间来装多余的库存呢? 肖大人一阵叹息,又想?起别的事?情:“最近售卖的怎么样?” “比以前?要慢了些?,速度没有以前?那么快的。毕竟附近的居民都已经买的差不多了,倒是有些?郊外的百姓,成群结伴的,特意过来买。”伙计小心翼翼的回答。 这就是饱和了,宋朗旭心想?,当然也是固定销售点的坏处,到了一定的时间后,不能挪动的销售点就会饱和,进入日常状态,即使?再出奇的销售招数,也会有辐射范围,难以突破限制。 好在他们的本意也不是销售,而且通过舆论给织布机造势,所以就算是饱和了,影响也不大,可以通过其他的招数来扩大范围。 肖大人听过伙计的禀告后,埋头苦思该怎么破局,宋朗旭也不打?断他的思考,只在一边安静的等着。 肖大人沉浸在思绪里?,一时难以自拔,只是鼻子闻到一股怪味,他抬头耸了耸鼻子:“什么味道??怪怪的。” “嗯?”宋朗旭跟着嗅了嗅,“是外面的染料味道?吗?又不是很?像。” 染料味道?重且怪异,他们在后院待了会儿,久居鲍室不觉其臭,一时竟然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 肖大人推开库房的门,味道?更?怪异了,并且能看到后院缓缓冒起一股黑烟来,肖大人惊讶道?: “着火了?!” 那还得了?后院是库房,里?面堆着的全是各种?布料,都是易燃物,一旦烧起来还有活路? 肖大人慌了,扯着嗓子喊:“着,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他努力大喊着,奈何嗓门不高,实?在不能传到各个角度,跟在后头的伙计急眼了,抢先?一步上前?,找到挂在屋檐下的铜锣,咣咣咣的敲了起来。 铜锣声比喊声穿透力强多了,瞬间划破云霄,传到各个角落里?,民房里?。 这个布庄是前?店后院的布置,前?方是商铺,可以摆放货架买卖商品,后方是院子,可以住人准备 东西,为了安全,在连接处还多了一道?小门,谨防东西失窃。 宋朗旭回忆起院子的布局,率先?去打?开那道?小门,结果小门紧闭,推了推发现从外面是锁上的。 艹! 宋朗旭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偶然,而且被烧的地方隐隐有一股火油味道?,就是脑瓜子再不灵光,也该反应过来了。 肖大人刚才满院子找水源,一时没找到,听到宋朗旭撞门的声音过来一看,声音发颤:“怎么回事??” “有人故意放火。”宋朗旭冷静道?:“当务之急是先?脱险,留一个人敲铜锣继续呼救,其余的人过来,撞门!” 性命要紧,至于损失,只能后面再说?了。 刚才还是染布的工人赶忙放下手?中的水盆水桶,齐心协力过来,等着指挥。 宋朗旭让他们喊着号子,一齐发力撞门,撞了几下,才发现门异常结实?,很?难被撞破。 当初为了防贼的措施,如今成了作茧自缚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肖大人看着他们动作,敏锐发现门虽然没动,但?是门框动了!毕竟门不是一体成型的,门框黏合不好,也是一个破绽。 “撞边角上,边角上薄弱!”肖大人连忙喊着。工人于是转而去撞门框,人在求生之下迸发的巨大能力,终于让门框摇摇欲坠,再多踹几下,轰然倒塌。 终于能够从后院出来了! 肖大人还来不及高兴,早在门口守着的伙计端着水盆水桶,呼啦啦的进来,朝着火点而去。 布料被点燃后烧的很?快,火势蔓延到了小半个院子,幸好人多力量大,还有闻讯而来的邻居也端着水盆出现,这才浇灭了火势。 只是可惜啊,存放在院子里?的布料,要么被烧了,要么被水浇过,不能继续售卖,损失很?是惨重。 宋朗旭想?着都是织娘们日夜辛劳的成果,只觉得一阵心痛。 而肖大人在心痛之外,另有一股火气直往外冒,浇都浇不灭。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纵火行凶?!吃了豹子胆啊!不仅倒了火油,还生怕逃脱,故意把门给锁上了! 如果不是他们反应够快,及时呼救,邻人们也热心救援,怕不是他们两今儿就不明不白的交待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肖大人就是一阵的后怕,难以自控的颤抖。 院子里?一阵杂乱,污水和灰烬横流,但?是火油的味道?同样没被盖住,宋朗旭在院子里?巡视,很?快发现了端倪。 晾晒布料的竹竿搭的很?高,越过了院墙,站在墙外也能看到。如果把火油倒进来,再把火折子一扔,立刻就能引发一场大火,还会烧的干干净净。 甚至宋朗旭还找到了半只残破的火油瓶子,他没用?手?拿,只是捡了起来,递给肖大人看。 肖大人深吸一口气,“报官吧,证据确凿,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的胆子这么大!连朝廷命官也敢烧!” 宋朗旭也同意,如果不严厉处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产生多大的损失。这里?还靠着居民区,火势蔓延,又会有多少人受害? 二人达成一致,立刻让人带着他们二人的名帖去通知五城兵马司,兵马司一见名帖哪儿敢怠慢,飞快的带了人来,拢共都没超过一炷香时间。 到了布庄,验看过各种?蛛丝马迹后,不得不承认,还真有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当众纵火行凶,意图杀害朝廷命官。 这种?事?情他们也是不敢怠慢,把留下的证据收集起来,准备上报给上官。 后院正忙忙碌碌时,有人探出半个脑袋来,“那个,有衙门的人在吗?” “有什么事??”宋朗旭主动过去询问。 那人看了宋朗旭几眼,这下站直了身子说?:“我是住在这附近的,刚才这男子一直站在我家门口来回踱步,眼睛望着这个方向,我问了一声后噌一下跑了,我觉得不对劲就追了上去,结果从他怀里?搜出来火折子跟火油。” “这人是不是纵火犯呐?” 宋朗旭一瞧,此人手?里?还拎着一根麻绳,麻绳末端结结实?实?的捆着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见他还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宋朗旭并不认识这位,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对家能够花这样的手?笔对付他,他只得让肖大人过来也辨认一下,两人都一无所获后,转交给兵马司的人控制。 兵马司的人清理好现场后,带着嫌疑人先?回了衙门。 今日一天受的惊吓够多了,加上自己一身脏乱,肖大人待到兵马司离开后,是打?算立即归家去整理自己的,看着宋朗旭愁容满面,还安慰了几句:“兵马司的刘大人是个能干的,想?必能够很?快查清楚到底谁是幕后主使?。” 宋朗旭想?,他可没那么大的信心,觉得一定能够查出真相。后台不够大的人,会有胆子在京城内纵火吗? 他已经想?到别的方面去了。 所以在肖大人说?完之后,他欲言又止:“大人觉不觉得此事?,另有蹊跷?纵火也是选在夜深人静时,怎么会青天白日?莫非纵火不是目的,而是......震慑?” 第一百四十四章 肖大人一时沉默, 他也觉得今日这事,疑点重重。 宋朗旭提到的白日纵火,的确很可疑, 如果是想要?干坏事, 夜深人静最佳, 人都睡了来不及反应, 造成的损失更大。 其次,那位被?逮住的嫌疑人眼睛滴溜溜的转, 即使看到差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似乎底气十?足。 最后就是震慑......说实话,一系列行为下来, 的确很像震慑。 肖大人心中自有判断,他跟宋朗旭对视一眼, 彼此心头都有了同样的计较。 先去查问那个嫌疑人!务必要?从他嘴里撬出消息来! 差点被?人烤了串,他心里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又疑心是有人看他这边织布机搞的如火如荼, 有人故意使绊子?,所以宋朗旭当即请托了自己的人脉,要?查问清楚。 这里要?提到的是, 他请托的人跟肖大人请托的人,在牢房里碰见了, 彼此一笑。 被?捉住的嫌疑人叫侯三,就是个普通的市井混混,常常在街面上以碰瓷为生, 讹到钱就潇洒一顿,没讹到就随便找个面馆摊位碰一顿。 因为他足够没皮没脸, 很多小商贩都是自认晦气,认了了事。侯三又没有家?口?, 连从家?人这里突破也不能。 但兵马司的刘大人的确能干,侯三没有固定?联系的人,不代表他没有几个狐朋狗友,狐朋狗友喝大了喝美了,自然少不了要?说漏嘴的。 从他们哪里问了出来,侯三最近应该得了个大事,据他说只要?办成了能够吃喝不愁,歇上好一阵子?。 刘大人听到这条,越发?觉得这里水太深了。 奈何?他已经?踩进水坑里,背后有好几双手想要?搅动这趟浑水,再退一万步说,查明真相,给人公道,本来也是他作为兵马司长官的责任。 刘大人几乎没花费什么力气,就从侯三身上问清了,背后指使他的人是谁。 “竟然是,户部陈大人的儿?子?.....”肖大人一时愣住了,反复询问确认后,无言以对。 这位陈大人跟他也是老相熟了,同部为官,职位也相同,但陈大人年纪比他大上十?余岁,这辈子?估计顶多能够爬到侍郎的位置,就算是到头了。 难道真的是他,嫉妒肖大人的前程?所以暗中派人过?来捣乱?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3节 宋朗旭反复确认:“刘大人,这侯三是个泼皮,为了逃脱罪责一时胡乱攀附也是有的,有没有什么更有力的证据?” “自然是有。”刘大人有的放矢,拿出人证物?证来:“半月之前,侯三跟陈公子?就经?常在聚源茶楼见面,至少有个七八回,有伙计亲眼看过?。然后,拿出来作为证物?的银锞子?,还有陈府的独门?标记,据说是陈公子?专门?赏的。” 啊这,啊巴啊巴,宋朗旭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到底是感?叹陈公子?的智商呢,还是感?叹侯三狡猾呢? 肖大人浑身上下写?满了无语,大概也是被?这等子?操作无语住了。 他强行打起精神说:“不管如何?,既然供出了陈公子?,就要?请人来一趟,问问清楚,看看他怎么说的。毕竟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不能因为一面之词就定?下罪责。” “是这个道理,刘大人先去请陈公子?来一趟吧。”宋朗旭话音刚落,刘大人的心腹师爷在外徘徊,似乎有话要?说。 肖大人举手示意刘大人自便,等刘大人迈出书房后,轻声问宋朗旭:“这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我拿眼睛看啊!宋朗旭只觉得头秃,他是真没想到这背后的故事,简单的复杂,他只能挠头:“先等陈公子?的证词再说。”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陈公子?居然过?来纵火?还是陈大人最近又傍上什么大腿了?胆子?也肥了?肖大人拼命回忆着,一直理不清思?路。 少倾,刘大人面色古怪的过?来了,一张嘴就让宋朗旭也破了功:“那位陈公子?如今就在后堂坐着,让我放了侯三。” 肖大人一杯茶水全?都倒在衣襟上,他犹自不觉:“我今日出门?可能没带耳朵,刘大人说的什么,可否重复一遍?” “那位陈公子?就在后堂,递了二百两的银票,让我放了侯三。”刘大人也困惑不解啊,陈公子?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难道陈公子?手眼通天? 肖大人怔愣之后率先回神,“既然如此,我去将陈大人请来,还请刘大人拖住陈公子?,几方人碰头后,这事再来商议。” 老实说他也没见过?这路数,不得不升起几分慎重对待的心思?,生怕出了什么问题,有什么阴谋。 他出了兵马司去找人,刘大人去拖住人,宋朗旭整理衣冠静待陈大人到来。 肖大人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把陈大人请了来,他们一齐来到后堂,通过?小门?站在屏风后。 得到信号的刘大人终于不用跟人扯闲篇,转入了正题,“陈公子?,你让本官放了侯三,那你知道吗?侯三纵火行凶,是在犯罪犯法??按律,是要?坐牢处刑的。” “那又有什么问题?”陈公子?满不在乎的声音传过?来:“东西坏了,赔给他们就是,又不是赔不起?还是说那些人嫌价码不够?那就两倍,三倍的赔,他们总会答应的。” “不就是为了银子?吗?” 刘大人一时默然,张口?结舌,觉得跟陈公子?没什么好说的。 心中没有敬畏的人,有何?从谈敬畏? 刘大人沉默之后继续说:“可是,侯三在狱中供出了背后还有主使,说这次是有人指使,所以他还要?留下继续调查。” 陈公子?警惕睁眼:“侯三就是个泼皮,他说的话可以不能信。”说罢陈公子?站了起来,“我就是跟侯三的朋友有点子?交情,那人苦苦哀求我过?来说说情我才来的,我磨不过?面子?才来的。” “可跟我没关系啊!” “唉,那侯三可就惨咯!”刘大人淡淡说道,“他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选了那一处的布庄,陈 公子?可知道背后是谁吗?” 陈公子?吞了口?口?水,紧张道:“是谁?” “是朝廷。”刘大人也站了起来,语气轻飘飘:“朝廷最近在研究新式织机,颇有成效,织机自然是拿来织布的,这多余的布料没处安置,干脆就便宜卖给百姓们,也让他们高兴高兴,所以价格才能这么便宜。” “是,是嘛。”陈公子?脸上一阵木然,“那侯三,真是该死啊!” “还有更该死的呢!据侯三说,幕后指使让他等到布庄主人进了布庄,再纵火,结果那日,布庄主人的确进去了,还在里面盘点布料,你猜猜,他们又是谁?”刘大人轻声道:“恰好是两位朝廷官员,一起进去商量公务的。” “陈公子?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跟我没关系,我都没见过?侯三!对了,我该回家?了,对,我娘还在等我.....”陈公子?慌乱转身,连落下的东西都没带,就想要?出去。 他还没迈出门?槛,身后传来一声爆喝:“逆子?!你干的好事!” 陈公子?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挨了一脚后,软软倒地。 陈大人气冲斗牛,面红耳赤,只觉得没脸见人!自家?幼子?居然干出这种事情,他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不被?革职查办就算好了! 陈大人恨铁不成钢暴打孩子?,刘大人过?去拉架,闹哄哄的。 宋朗旭跟肖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双双扶额,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 经?过?刘大人的审问,以及亲爹的威慑,陈公子?抽抽噎噎的把事情交代了。 他自己正在做生意,初次接手的就是布庄,靠着江南的便宜货源,倒也赚了一笔钱,他正得意时,发?现布庄的棉布,卖不动了。一打听之下,才晓得有地方在售卖便宜棉布。 陈公子?觉得很不痛快,于是简单粗暴想要?打压竞争对手,本来是打算让侯三带着泼皮们捣乱的,结果布庄一旬才开一日,开张之后布料抢的飞快,根本没有泼皮们的用武之地。 想捣乱也要?有观众才行啊。 拖了一段时间毫无成果,陈公子?怒气上心头,想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这才有了纵火烧布料的事,至于上锁,属于侯三的临场发?挥,想要?讨点好处才故意加上的。 别说,还真别说,这逻辑一下子?就顺了,不然怎么会有人白天纵火呢?想做坏事,但是局限于智商,只能做到如此地步,整个事故就透着一股这个味儿?。 宋朗旭跟肖大人对视,同时无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刘大人在兵马司当值, 自?是审问的老手,问出事情?经过后,又去传唤了小厮和卖火油商贩等等人证, 互相印证彼此询问, 得到?了完整的证据链, 证明确有?其事, 陈公?子的确是策划,指使, 的确是本次织布坊纵火事件的幕后元凶,证据确凿,没有?隐藏细节。 只是刘大人拿着证人签字画押的证词, 笑的比黄连还苦。这,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他都脑补出一场政斗大戏, 如何如何的波涛汹涌,生?怕自?己卷入其中落不?了好?, 结果查来?查去,全是对着空气?斗智斗勇! 背后原因居然是陈公?子一时不?忿,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但不?论起因为何, 纵火始终是不?可磨灭的事实?,尤其还是在居民区纵火。那里住着多少商家多少住户, 一旦火势蔓延或者处理不?及时,会造成多大的后果和多少的伤亡,不?是一句不?小心就能够免除惩罚的。 刘大人拿着供词, 客气?询问肖大人和宋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肖大人觑了陈大人一眼, 咳嗽一声,“那个, 秉公?处置吧。” 他说秉公?的意?思,就是不?额外计较差点把他们两烧到?的事情?。如果要?再加上这一点,冒犯朝廷官员,少说也要?多给陈公?子加两年刑期。 刘大人得了准话,不?由得把目光转移到?陈大人身上。刚才审问时,陈大人一直静默不?语,对他们的行动没有?干扰。如今罪名已定,不?知道陈大人会不?会出言求情?? 再怎么顽劣,也是自?家孩儿,怎么舍得他吃苦受罪,去那牢狱之中遭磨难呢? 刘大人都想好?说辞该怎么应对了,却不?想陈大人一声长叹,最终说道:“刘大人不?必手下留情?,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他早就该吃个教训了,养不?教父之过,都怪我往日,纵容了他。” 他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眼中失去了光彩,束的整齐的鬓边掺杂几丝白?发,凸显他的憔悴,陈大人尽管心如刀割,还要?继续说道:“这孩子当初刚生?下来?不?足月,瘦瘦小小,哭声微弱的很,几次险些救不?活,又是最小的孩子,所以家里人就格外疼他些。” 兄长们都因为他年纪小让着他,母亲疼爱祖母纵容,闯出什么祸患他母亲也是上门赔罪赔礼,软硬兼施的让对方“原谅”,又是留在老家,本乡本土,因着陈大人在京城为官,母家作为当地有?名的富商,陈公?子随心所欲,闯了什么祸都有?人收拾,也渐渐大了胆子。 每次他想要?管教一二时,磨一磨孩子的性子,母亲和夫人联手一哭二闹,哭的他头疼,他也渐渐放弃了,想着安心养着这孩子,富贵一生?也就罢了,却不?曾想,惯子如杀子,最终才真正害了这个孩子! 如果早点管教他,让他明道理明律法,对世间?某些东西,有?所敬畏有?所害怕,是不?是不?会走?到?此等地步? 只可惜,为之晚矣! 陈大人强打着精神继续说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必顾念我的情?面?。好?歹他如今没有?性命之忧,还有?重新改正的机会。这次不?吃够了教训,下次再继续闯祸,大罗金仙来?也救不?了人了。” 他说的坚决且真心诚意?,刘大人也就不?再顾虑,按照律法判处了刑期和金银赔偿赔偿,对于烧毁的作坊以及被波及的民房赔偿,以安抚居民的怨气?。 判决下来?之后,陈公?子哭天抢地,扯着陈大人的袖子不?放,哭诉着爹爹救他,陈大人一根一根扳开陈公?子的手指:“儿啊,我现在就是在救你,好?好?待在牢里安心悔过,等到?你出狱之时,父亲和兄长们都会养你一世安稳的!去吧去吧,重新做人去吧。” 最终陈公?子还是被送进了牢房,一件案子就此落幕。 * 肖大人难免唏嘘:“陈大人也算是悬崖勒马,为时未晚,能够狠下心管教孩儿,尚能算作好?人。” “是啊,犯错不?要?紧,接受惩罚比死不?悔改来?的强。”宋朗旭道,他也是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这么落幕。 既然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他们也不?会故意?迁怒追究,再去陈大人的晦气?,此事翻篇。只是陈大人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自?请降职,暂为后话。 织布坊被放了一把火,里面?的建筑物没怎么毁坏,最大的损失还是布料,很多半成品都被烧成灰,只能重新生?产。 好?在织布机的产量跟上了,只要?原材料供应及时,慢慢的也能补上空缺。肖大人张罗后补上库存,继续宣扬着新式织布机的名头。 老百姓对于省钱省事的东西,天然带着热情?,随着棉布的热销,织布机的消息也四处传播,不?光是京城和京郊,连附近的几个州城都听?说了,又在作坊里一打听?,敏锐的发现了商机,挤到?织布机厂面?前,想要?求购。 第一笔的订单,就是这样卖出去的,价格要?比之前给京郊百姓的,贵了三成。 商人倒不?在乎这点差价,新奇的东西本来?价格就高,但百姓们更加感恩,觉得获得了实?打实?的实?惠。 织布机正在慢慢扩大影响力,以及改变京城人的生?活,最明显的就是,身上衣裳带补丁的,少了。 肖大人寻了时间?找了个布料坊的门口,特意?乔装打扮后上前去打听?消息,装成买布的客人,倾听?最贴近百姓的声音。一上午的时间?,过来?买棉布的人群络绎不?绝,上来?就是几匹几匹的购买。 肖大人找了个年纪很大的婶子,装成不?懂行情?的样子:“婶子,我娘子让我出来?买布,我又不?懂行情?,您说说该买哪种好?呢?” 婶子上下打量他,看他衣着虽然不?富贵但打理的干净整齐,像个读书人模样,就认真指点他:“你要?是银子带着够,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如果想要?省点,就买这种棉布最好?,结实?耐用,不?掉色不?容易磨破,也好?修补。”她半是炫耀的说:“你瞧我身上这件,就是这家买的棉布做的衣裳,还不?错吧?款式大方也好?看,包你娘子满意?!”t 婶子指的,就是用新式织布机做出来?的棉布,有?了上次的教训,加上库存增加,那边的织布坊改成批发市场,以极低的利润把布料批发给大的小的布料店,让他们去销售。 此法虽然赚的钱少,但是稳妥,也没有?积压库存的压力,更能增加辐射面?积,让更多人买到?物美价廉的商品。 肖大人装做挑剔的样子:“价格......的确比别家便宜些,旁的棉布要?一两银子,这种只要?九钱,但是颜色多难看啊,只有?黑色灰色深蓝色,连个好?看的颜色都没有?,怎么穿出门呢?” 婶子就笑了,“你啊,还是不?懂勤俭持家的道理,那可是足足一钱的差价呢!过日子嘛,不?就是这里省一点那里省一点,这样才能攒下家业吗?再说了,颜色深一点也好?洗不?容易脏,怎么就穿不?出门了?” “还是让你娘子来?买布料算了!”周围有?婶子七嘴八舌的帮腔,列举布料的种种好?处,从各种角度例证自?己的正确,听?的肖大人面?上不?显,心里乐开了花。 他退出布料店,志得意?满,心说这桩差事,也算是功德圆满,成功落幕了。 剩下要?忙的事情?,无非就是收尾,按部就班的继续铺开局面?,等待更多的商人闻讯而来?订购织布机,再慢慢扩大纺织行业,就能大功告成。 肖大人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可以先回去写好?回禀的奏折,等着封赏就好?。 他这头岁月静好?,却不?想有?波涛暗中汹涌。 随着棉布的大量铺开,一些大大小小的店铺难免受了影响,销售量跌了不?少。当然,高档布料的销售并没有?受影响,富贵人家是看不?上这点小优惠,只买好?的。但普通百姓肯定是会为了省钱选择棉布,连一些中等人家也会跟风选择,也导致了一些棉布的滞销。 这点子小优惠本来?算不?上什么,但是架不?住有?人囤积居奇,在库房内囤积了大量棉布,准备大赚一笔的,结果却遭了迎头痛击,售卖的速度比不?上预期,还占用了库房。 他们上市面?上一打听?,才知道了原因所在。 这家姓陶的大布商不?由得沉思起来?,想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陶家的管家出主意?:“既然是为了价格,咱们也降价,买两匹就打九折,也同样卖九钱就行了。”他们的布料质量同样过关,颜色花样也丰富,何愁卖不?出去呢?只要?价格一样,立刻就能把对方的势头压下去。 而这位陶家家主断然拒绝:“不?行!别看是一钱的差价,我们库房内的库存量何止几万?那就是一大笔的损失啊!”这样的损失,他不?能接受。 陶管家沉默不?语,等着家主发话。 “对了,库房里除了棉布,还有?棉丝对吧?”陶家主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管家回答,“是的,还有?许多棉丝。”毕竟棉丝也是织布中的一环。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4节 “我们家的棉丝虽然不?够多,但是,别家的棉丝加起来?,也能占据了全部存量的一大半,是不?是?”陶家主得意?一笑,“有?道是,法不?责众呐!如果所有?人一起犯错,那错,也就不?叫错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宋朗旭跟着肖大人一同?进宫, 汇报最近织布机厂的?进展。 如今新式织布机的?生产线已?经逐步完善,所以每日的?产量也?逐渐趋于稳定,稳定的?好处就是不容易出差错, 而闻讯而来的?商人们订购数量也?在逐渐增加。不光是郊区和附近的?商人, 最远的?商户 甚至到了三百里外的?墨州, 可见其影响力, 辐射全国是早晚的?事情。 不光如此,当初修建厂房的?投资, 通过机器销售,棉布的?利润已?经回血三分之二,再过些?日子, 就该实现纯盈利了。 更可喜的?是,棉布价格降了, 对百姓来说是好事,他们都能穿上?新的?衣服, 题也?不用担心过冬的?问?题,也?更体面?整洁。 隆庆帝看过他们写的?奏折,一时龙颜大悦, “妙啊!两位爱卿能力出众,办事妥帖, 朕就知道?交给你们定能马到成功,不负所托。” 隆庆帝夸了人,肖大人自然是一阵谦虚推辞, 表示自己只是尽力而为,还大力夸赞了宋朗旭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夸的?都宋朗旭都不好意思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宋朗旭也?同?样开始商业夸夸, 赞扬肖大人在其中知人善任,人尽其才。 隆庆帝扬声笑道?:“你们两啊,就别互相夸了,朕知道?你们的?能力,且在过些?时日,等?此事彻底落定,你们重新写个奏折,讲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个彻底,朕晓谕地方,让他们也?跟着学学。” 话里的?意味,就是要让地方学习他们办事的?先进经验,这种机会可不是常常都有的?,肖大人一时激动,眼泪盈眶,哑着声音叩谢隆恩。 宋朗旭暗中吐槽肖大人演的?挺好,但也?学着他的?样子谢恩,一时之间君臣相得,其乐融融。 等?到宫门口,二人正要各自归去,肖大人拦了拦宋朗旭,感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机会,能够跟宋大人合作。” 这些?日子的?合作,肖大人敢说是他当官以来,做事最顺畅的?一回!不用担心什么派系什么利益分配,更没人拖后腿使?绊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办事效率高?的?不行,如果?出现意见冲突,两人好生讲道?理,谁说的?正确就是谁的?主?意做事。 一想到要回去跟那些?扯闲篇的?同?僚工作,再也?没有这么畅快的?体验,肖大人不禁头疼,还有强烈的?惋惜。 求同?款同?僚! 宋朗旭可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只是微微一笑,“同?朝为官,我们早晚还有合作的?机会,肖大人,先把手头的?任务完美?收官才行。” 他对肖大人的?做事风格也?挺满意的?,跟工部的?钱侍郎一样,是个认真做事,却被有心钻营打压的?人才,没投靠任何派系,却能屹立不倒,可见有几分手腕。 有时中立不是那么简答的?,两边不投靠也?就意味着两边都不会顾忌,很容易提前被踢出局。 “不用担心,剩下?的?都是小事,我已?经安排好人手了。”肖大人自然明白不到最后时刻,不能松懈的?道?理,早就准备好了。 宋朗旭点头,那就好,他也?可以回家去好好歇几日。 * 余织娘忙完家中的?杂事后,又一次来到集市上?,先要采买棉丝。 之前家中的?棉丝已?经所剩无几,也?就刚够织出半匹的?布,所以余织娘早早的?就来了店铺里,想要补充自己缺少的?棉丝。 但是问?过价格后,余织娘大吃一惊:“什么,又涨价了?你们家棉丝是金子做的?吗?天天都涨价?” 店小二满脸无谓:“就是这个价格,爱买不买。” 他的?态度的?确让余织娘犹豫了,余织娘放缓了声音:“我知道?价格有波动,可是也?没有波动成这样的?啊。以前十只棉丝也?才一百文,现在怎么能够涨到一百五十文?” 翻了一半价格,由不得余织娘不踌躇,棉丝涨了,棉布的?成本也?会跟着涨啊。 店小二说道?:“最近市面?上?的?棉丝都是这个价格,不信你去别家问?一问?,比我家店铺卖的?还贵的?都有,我劝你啊,如果?真的?需要棉丝,还是趁现在赶紧买吧!” 余织娘有些?后悔,上?次她从棉丝店路过,本来想顺手补充点棉丝,结果?涨到一百三,她嫌弃贵没买,想要等?降价,结果?现在涨的?更厉害。 但是五十文的?差价......赚钱不容易,全靠她日以继夜的?忙活,而花出去却很容易,所以余织娘没能下?狠心买棉丝,而是换了一家店铺,想要省下?这笔钱。 结果?不走不要紧,一去发现好几个棉丝店的?价格都涨了,价格不等?,但涨幅都在四十到六十文之间,余织娘走的?脚都酸了,终于找了一家卖价一百四十文的?,连忙买了,她前脚刚出店铺,后脚伙计都挂上?了棉丝已?售罄的?招牌。 余织娘一声哀叹,这可咋整!幸好她怀里买到足够的?棉丝,而以前交棉布也?交的?及时,不存在什么问?题。 余织娘匆匆回家后,放在怀里的?东西去找小姐妹打听,结果?她们各个都说,最近棉丝涨价的?厉害,她们连货都没屯到。 “好端端的?,怎么会涨价呢?”余织娘百思不得其解。 有个织娘小声说:“我跟有一家店铺的?伙计关系很熟,她说,最近天气不好下?大雨,一方面?运河涨水不便行船,一方面?放在库房里的?棉丝受了潮,品质不好,所以质量还过得去的?棉丝,涨价涨的?飞快。” 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大不了等?着棉丝降价,但她们为了拿到织布机,都跟朝廷签了契约,需要按时缴纳棉布,这可怎么办呐? 大伙一筹莫展,都看着余织娘,指望她出个主?意。 余织娘来回踱步,心念电转,终于想到:“我跟之前管事的?宋大人接触后,还见过他的?夫人,那位李夫人是个心慈仁善的?,好几次跟我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她,要不然,我上?门去求求人家,让他们宽限些?时日?” “这样可以,哪怕是日后多补上?些?棉布也?行呐!”织娘们纷纷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总归还是要试一试,因为涨价让她们的?劳动果?实轻易抹去,她们的?确不甘心。 主?意既定,织娘们凑了点钱买了礼品,让余织娘上?门去拜访兼求情。 李骄杨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织娘们的?请求。 她沉吟一下?回答:“这事我也?不清楚能不能成功,毕竟契约是早就签好的?,我只能代?为传达,让主?管此事的?大人知晓,最终还是要由他们决定的?。” 余织娘陪着笑脸说:“我明白我明白,这本来也?是应该的?。如果?只是一点小涨价,我都不好意思来求您,只是它突然涨了一半,还缺货,诸位姐妹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本钱,所以才厚着脸皮来问?一问?,就算被拒绝也?是正常的?,您也?不用太过担心。” 李骄杨道?:“我知道?织娘的?钱来的?不容易,都是一文一文攒的?,我会尽力而为的?。” 得了准话后,余织娘连连颔首,然后退下?了。 李骄杨知道?此事,也?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贸贸然行动,她先派了丫头去市面?上?打听棉丝的?价格,得到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比余织娘说的?更夸张。 平时棉丝的?售价是一百文,现在涨到一百六七不说,还抢不到货,每天棉丝里限时销售,往往还没等?百姓反映过来,东西就销售一空,如果?去质问?店家,对方还会振振有词的?说他们供应了货品啊!是你们自己不早点起床来买的?,能怪到他们店家身上?吗? 李骄杨觉得事有蹊跷,悄悄使?钱买通了其中一个伙计,伙计回答是因为下?大雨淋坏了一部分棉丝,又因为运河涨水运送不及时,所以棉丝才涨价的?,物以稀为贵,本来也?是市场规律。 这话蒙蒙别人还行,李骄杨却知道?虽然运河涨水,但运河何止一条?怎么可能耽误货运?如果?是这样,京城里最先涨价的?应该是米粮的?价格! 毕竟京城的?生活物资,一半都依靠外地运送。 事有蹊跷,李骄杨迅速把查到的?结果?告知了宋朗旭,让他来处理这事。 宋朗旭接到结果?后,认真询问?:“你确定,只有棉丝的?价格涨了?” 李骄杨做事日益妥当,点了点头,她当时发现棉丝涨价后,顺手把市面?上?常见的?生活物资如米面?柴盐布的?价格统统查了一遍,都记录在册。 宋朗旭看了看最近三月内,各类物资的?价格,想了想:“我记得家里本来也?有一百亩的?棉花,对吧?” 这事还是他亲自去办的?,自然记得。 李骄杨点头,“不光这个,我陪嫁庄子上?,也?种了一百亩的?棉花,堆在库房呢。” 她抱怨着:“棉花里面?有棉籽,去除起来太慢了,全靠手工,一个人一天也?去不了几斤,占了库房好大的?位置。” “这样,你先把这些?棉花留着,顺便打听打听亲戚朋友身边庄子上?有没有种了棉花的?,问?个清楚。”宋朗旭吩咐道?:“我有用处。” 李骄杨点头,心里猜测着应该是要囤到足够的?棉花,以平抑棉丝价格,所以很认真的?去收集棉花了。 * 宋朗旭拿着得来的?报告,本想先去找师兄商量的?,但想着这事颇有针对性,像是冲着织布机来的?,所以脚步一顿,还是先去找了肖大人。 肖大人的?嗅觉同?样敏锐,看完报告后直言不讳:“你怀疑是有人针对我们两?” “准确的?说不是针对我们两,而是针对新式织布机,不然别的?东西为什么不涨,偏偏涨棉丝呢?”宋朗旭一声长叹,“肖大人,这事您怎么看?” “怎么看?”肖大人冷笑一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熬了许多年?,眼看就要升职,谁如果?跟他过不去,肖大人必定全力以赴,扫除一切障碍。 为了他的?前程! * 不得不说肖大人这些?年?在京城中遍布的?交际网十分广阔,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底层官员他都能插上?一嘴,鼠有鼠道?,他的?反馈来的?比宋朗旭还快。 “是一些?棉布行业的?商人联合到一起,共同?作出涨价这个决定的?。”肖大人很冷静的?说着,“他们宣称的?口径,还是涨水运河不便那一套。” “骗鬼去吧,这种说辞怎么可能瞒过我?”宋朗旭十分冷静的?指出原因,“漏洞摆出,完全不能取信于人。” “当然,我也?不信,所以我装做信了,花重金找到布店的?二掌柜,这才打听到原因,涨价这个决定是一位姓陶的?商人做出来的?,他一家就占据了市面?棉丝份额的?三分之一,又找了几家姻亲故旧,朋友二三,这下?就有了三分之二的?份额。他们一涨价,剩余的?商人看着有利可图,自然而然跟着涨,所以价格降不下?去。” 涨价一旦成了规模,就很难降下?去了。 宋朗旭冷静的?说:“那就是说,库存其实是足够的?,对不对?” “是的?,他们库房里其实堆满了棉丝,偏偏还要限量销售,造成供不应求的?趋势,想要奇货可居。”肖大人捏紧了拳头,“一□□商!” “肖大人,我记得朝廷设立了粮仓,一旦粮食价格猛涨,就会开仓平抑粮价,怎么棉花没有对应的?仓库吗?” 肖大人叹息着,充满忧愁的?:“有倒是有,但都设立在南边,南边才是种棉花最多的?地方,北地 因为气候,只有零星几家种植,勉强满足需要,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也?是因此,这些?棉丝商才明目张胆的?涨价,自恃没人能够阻拦他们。 宋朗旭思忖着,不说话。 肖大人深呼吸几次,这才缓缓而道?:“我们派出去运送棉花的?商船,也?需要一些?日子才能到,所以我想着,要不要找些?商界人士做个中人,跟这些?棉丝商谈谈?涨价我不反对,时贵时贱本来就是规律,但不能超过太多价格,引起了骚乱。” 这么搞,整个纺织行业都会感受到紧迫,进而引起后患的?。 宋朗旭不置可否,“我觉得可以先试试,肖大人认识合适的?人选吗?” “这交给我就好,我认识好几个合适的?商人,他们在商言商,也?好说话些?。”肖大人觉得这样更有缓冲余地,如果?没谈成也?不至于丢份。 第一百四十七章 肖大人说干就?干, 很?快就?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布商充做中间人,邀请了几家大棉丝商人去酒楼商谈。 这位布商资历够老,堪称诸位商人的前辈, 平时行事也很?妥当, 与人为善帮扶弱小, 常常去协调矛盾, 因为品行被人尊一?句“齐老先?生”。 既然是他?出面请客,棉丝商们来的很?齐整。 肖大人本想在家等消息, 但宋朗旭一?力坚持要去旁听,肖大人拗不过,只得在设宴酒楼的旁边开了个包厢, 能够听到隔壁说什么。 一?边包间热闹非凡觥筹交错,一?边包间只有清茶一?壶, 二人对坐。 宋朗旭凝神听着侧间的动静,因为开着窗户, 能把动静听个七七八八。 隔壁包间的气氛起初很?热烈,众人互相问候寒暄,聊聊家产, 说说过往,一?派和谐, 颇有几分热闹,直到齐老先?生估计着气氛差不多了,这才试探着问出口?:“听说最近, 棉丝涨价了?” 包间内一?时一?静,气氛凝滞, 商人们隐隐用目光看着坐在正中间,自?斟自?饮的某个中年男人。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5节 齐老先?生自?然不瞎, 看出了这事的最终话?事人到底是谁,但他?不动不摇,不忿不怒,只含着笑容,瞧着满座的宾客。 在他?这样的目光下,中年男人总算开口?了:“齐老先?生问话?呢,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他?开了口?,刚才凝滞的气氛才为之一?松,众人互相侧目,终于有人率先?开口?:“齐老怎么想起问棉丝的事?不过一?桩小事而已。” 齐老先?生摇摇头?:“哪儿算是小事了,衣食住行,衣排在首位,棉丝关系到布匹关系到衣着,棉丝涨价布料就?会跟着涨,还会带动其他?行业跟着涨,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老夫忝为商会的副会长?,主业也是布料经营这块,当然要过问过问。” 他?语重心长?的说:“价格涨跌本为正常,咱们商人也是靠这个赚钱的,但是,不能过了头?,过了线,到时候再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他?说这话?本是一?番好意?,全心全意?为了其余商人着想,但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来一?声嗤笑,并且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图。 齐老面色一?沉,“陶家家主,有什么好笑的?” 发笑的正是刚才居于目光中心的中年男人,他?理了理衣裳,懒洋洋的说:“我刚才想到好笑的事情,一?时没忍住就?笑了,没关系,您继续说。” 齐老勉强收敛怒气,继续说道:“所以啊,大伙儿可以回去好好想想,看看是一?时得失重要,还是长?久的信誉重要......” 又是一?声嗤笑。 这下齐老先?生不想忍了,直接质问道:“这次又笑什么?” 陶家家主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没什么,我笑昨天听到的一?个笑话?,特别好笑,只要一?想起来就?笑个不停。”他?懒懒的又打?了哈欠:“齐老,昨夜我没休息好,困乏的很?,撑不住接下来的活动,就?先?行离开了。”说罢也不等齐老先?生回应,就?推开大门离开了。 他?一?走,剩下的商人互相对视着,同样站了起来,对着齐老先?生说告辞,仅有的几位商人赔笑说道:“价格这种东西,只看供需,供少价高,供多价低,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齐老,您还是去管管别的事情吧。” 这几位商人更多是想两边不得罪,所以才留下说了几句场面话?,但也同样没多停留,告辞而去。 齐老先?生气的一?个倒仰,摔在座椅上?,胸膛起伏不动,青筋暴涨。旁边的儿孙看似不妙,连忙去扶自?家长?辈,给他?顺气。 齐老先?生好容易气匀了点,眼神带到隔壁包间的窗户,立刻镇定下来。 之前肖大人提出要在隔壁包间听着,他?还有些不情愿,觉得不信任自?己的能力,没想到歪打?正着,把棉丝商的嚣张跋扈听个正着。可不是他?没尽心做事去劝,而是对方完全听不进去啊。 肖大人在目前的官位一?待就?是好多年,眼看升职有望,谁要是破坏他?的指望,可别怪肖大人也破坏他?的指望。 想到这里,齐老先?生就?平心静气多了,等着看棉丝商的笑话?。 身在隔壁包间的肖大人和宋朗旭,自?然是把全过程听的一?清二楚,如何的嚣张如何的霸道他?们都听见了,越到后来,肖大人越生气,到对方推门而出时,肖大人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宋朗旭把愤怒的肖大人按了下来,嘘了一?声,“大人别急,再听听。” 他?已经发现那位姓陶的商人出包间后,并没马上?坐马车离开,而是站在酒楼侧面的街角,等着什么人。 肖大人勉强忍耐下来,将窗户关拢但留了缝隙,好倾听外面的动静 陆陆续续有脚步声靠近了街角,然后是小声的问道:“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齐老虽然威望高但这些年,生意?也就?那样,不走下坡路就?算谢天谢地了,还能管到我们身上??” “但是齐老当年,也还是帮过我们不少的.....”这位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打?断了,对方噤声。 宋朗旭又听到衣角摩擦声,看来是有人在走动,然后是那位被叫做陶家家主的男子的声音。 “没关系,不光是你?,我也受过齐老先?生的照顾,他?老是长?辈,经的事情也多,想的也更加稳妥有些。”陶家主悠悠说着,然后话?音一?转,“但是,他?毕竟老了,没了从?前冒险的精神,也没了冒险的胆子。咱们可不一?样,有的是底气。” “放心吧,有我的肉吃,就?少不得你?们的汤喝。” 此言既出,其余的商人都安心了,纷纷附和着陶家主的说法,开始极力吹捧,夸奖着只有在陶家主的带领下,他?们才能共同富裕。 剩下的话?宋朗旭听的没趣儿,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包间里来,“他?们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还有什么我们没想到的靠山?” 肖大人神情一?肃,“办宴席之前,我就?告诉过齐老,可以适当透露齐老背后站着的是我,想来他?也没有违背的胆子和必要。” 所以,这位陶家主背后站的,到底是谁呢?不过不管是谁,肖大人也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不让他?好过,至少也要撕下对方一?口?肉来。 肖大人没怪罪没能成事的齐老,反而温言安慰了几句,齐老才歇下诚惶诚恐的表情。 宋朗旭去问了齐老,如果让他?拉拢一?些棉丝商,能够有几分把握。 “顶多能有五分之一?的小商户,胆子小的,可能会听老夫的劝。”齐老先?生苦笑。“钱财迷眼呐!” “五分之一?,也够了,只要齐老能够保证他?们不捣乱不归附到姓陶的那边,我保他?们能够安稳度过一?场风波。” 齐老看着面前的青年,心内一?突,背脊升起一?种可怕的感觉,总觉得这次好像放出了什么可怕的野兽,陶家主可能会遇到一?生最大的挫折。 他?结结巴巴点头?承诺着,纵横商海多年,他?还是能够把握住一?些小商人的。 “这就?好,让他?们千万别轻举妄动,只管缩着就?行,否则可别怪我没提醒。”宋朗旭冷冷一?笑。 “还有一?些事情,可能需要齐老的协助,找三五个可靠的,生面孔,操外地口?音的人手来。” 他?可要展开行动了。 * 这场宴会之后,棉丝商们不仅没收敛,还变本加厉,直接断了棉丝的供应,如果有人问起原因,就?说是之前涨价太高,衙门的人找了他?们问话?,让他?们降价出售。棉丝利润本来就?薄,他?们小本经营亏不起,所以干脆停了这笔买卖。 一?时之间,棉丝价格大涨,直接突破二百文,还有价无?市,拿着银子都没地儿买去。 越是涨价越是没货供应,百姓越是恐慌,虽然棉丝不顶吃不顶喝,但是万一?买不到呢?抢购的,黑市贩卖的,各显神通走了门路,只想把棉丝抢到手里,暗潮一?时汹涌。 肖大人过来告诉宋朗旭时,急的着急上?火,他?们虽然有大量的棉丝供应,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这事要是办砸了,岂不是自?打?脸?到手的升职加薪也要飞了。 “是他?们自?找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击。”宋朗旭把账册转给肖大人看,“我家里还存着二百亩地的棉花,就?在库房里。” 肖大人恍然,“也能顶上?一?段时间的饥荒,安抚百姓,我也要问问亲戚朋友,说不定有人也种了棉花。”他?说着就?要动手,宋朗旭连忙拦了拦,“这些棉花另有用处,我打?算如此这般......” 肖大人听的似懂非懂,“这样可以吗?” “且等着看吧,他?们会偃旗息鼓的。”宋朗旭轻轻勾起嘴角。 * 在棉丝猛涨,价格几欲突破二百二十文时,外城的一?个普通铺面悄然开张,开始售卖市面上?最热门的棉丝,而且价格合理,只卖一?百五十文。 这个价格依旧很?高,但比起二百二的价格已经是物美价廉,公平合理了。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会专门来这边买棉丝,一?时之间人头?攒动,门庭若市,过来买东西的,都是大包小包的拿着扛着带走,笑的合不拢嘴。 别的棉丝商一?下子没了生意?,从?前一?天能够七八十号人来问,现在一?个也无?,敏锐的人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上?报给了自?家主人。 这些主人再一?打?听,嘿,居然来了个抢生意?的人,还抢的不遮不掩,可见其胆子不小,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惹陶家主,是不是不想在生意?场上?混了? 这事让陶家主知道后,他?只是不屑一?笑,“我早联系了江南那边,让他?们控住棉花的出产量,对方能有多少库存,跟我们对着卖?而且这个抢购的架势,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该售罄了。”他?派人打?听了,因为棉丝价格暴涨,所以看见便?宜的百姓,抢的架势疯急了,全家出动的来买,对方也不做限购什么的,能坚持多久? 他?只等着看笑话?就?行。 结果等啊等,一?日过去,对方门庭若市,两日过去,对方热闹非凡,三日过去,对方还是生意?兴隆,第?四日,伙计还嘿咻嘿咻的,给铺子换了个新大门和新门槛,据说是原先?的门槛被踩破了,大门被撞坏了。 生意?的旺盛,可见一?斑。 连着四日都是这样热闹的场景,不禁让人犹豫,这,这,真的能等到对方库存卖光,支撑不住的那天吗? 而且,对方如果卖光了库存,他?们积压在库房里的棉丝,又该怎么办?商人们心中隐隐有这样一?个声音问道。 做生意?的都知道,客人买东西,是有饱和一?说的,如果不需要了,再便?宜的东西也不会买。如今是一?时恐慌才会大量购入棉丝,等过上?三月半年,早晚会醒悟过来,不再购买的。 棉丝这东西还算耐放,不会立刻腐坏,但如果放上?一?年半载会发黄变色,质地也不再柔软,品质大大降低,到时别说打?折,白送都没人要! 出于这种心理,小商人迫切盼望着,陶家主能够给出个主意?,让他?们定定心。 陶家主看着过来找他?的一?众商人们,嗤笑着:“这点小事就?让你?们坐不住了?以后还怎么做大生意??” 商人小心翼翼的说,“我们,我们见识短浅,的确没有您想的长?远,但如今这棉丝的确卖不出去,只想着先?回本才行,不然赚不到钱还占用库房,别的商品也没办法流通啊。”商品要流动起来才能赚钱,放在库房只是一?堆占地方的东西而已。 陶家主骂了一?通,众商人唯唯诺诺不敢吭声,还是等着他?拿主意?。 陶家主骂完人出了气,心口?的憋闷这才畅快一?点,“罢了,我有法子,只是需要你?们出钱。” 出钱? 陶家主冷笑,“当然要出钱,我出五成,你?们凑一?块儿,出个五成吧。”他?继续说道:“对方有棉丝,我们加点价格买过来,不就?得了?钱能通神,只要加钱没有不干的。等到买来我们手里,市面上?的棉丝依旧被我们垄断,到时候想卖什么价格,就?卖什么价格。” “价格,由?我们定,市场,由?我们控制,我们还是最后的赢家。” 商人们听到垄断两个字,心头?火热,妙计啊!一?旦垄断,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他?们按照比例迅速的凑齐了银钱,打?算去购买棉丝。 第一百四十八章 商人们想象中一切顺利的收购之?路, 却先遭遇了滑铁卢。 卖棉丝的商人是个挺年轻的男子,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懒懒的打了哈欠:“买光我?剩下的货?我?不卖!” 过来商议的人是个口齿伶俐的, 做出贴心的样子, “为什么不卖呢?卖给?谁都是卖, 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况且, 你卖给?老?百姓是一百五十文的价格,我?收你的棉丝是一百四十文, 但你中间省下了多少的麻烦呐!当商人的都晓得,零售是最麻烦的,时间拖的久不说, 还积压库房,还占用人工, 我?一口气给?你全买了,你直接拿着银子就?能回老?家, 多舒服!” 青年商人听得他的劝,笑?了笑?,“我?又不傻, 这点账都不会算,一来一回就?是十文的差价, 放到我?的库存里,我?至少少赚几百两!跟耽误的时间来比,我?还是更喜欢实实在在的银子。” “千里奔波只为财, 银子不香吗?那可是好几百两的差价!” 不管商人怎么劝说,青年商人只认准了一个道理, 一百四十文,没门! 那人无奈, 只能回去跟同?盟商量主意,看要不要适当提价,不然?对方?不答应。 他们好容易松口答应了一百五十文的价格,结果青年商人又变了脸,“晚了,这次我?要一百六十文!” 来商议的人勃然?变色:“你这人怎么还坐地起价呢?真不像个商人!一点诚信都不讲。” 青年懒懒的说:“我?哪儿不讲诚信了?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昨天?我?就?没答应你的价格,今日再变卦,不可以吗?”他凑近了一点:“而且我?才?出去打听了,外面的棉丝卖疯了,二百三都买不着,就?算我?要价一百六,不是一样的有赚头吗?” 青年小声嘀咕着:“我?要不是外地人,我?也卖二百三!谁跟钱有仇啊!” 商议人有苦难言,这二百三只是虚价,全靠他们造势才?有这样的价格,其实根本没人买,一窝蜂挤到青年的商铺买便宜棉丝,毕竟都不是傻子。 现在自己造的势,反弹到了自己身上,真是报应呐。 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继续劝着青年答应这个价格,青年坚持自己的看法,最后被问的不耐烦了才?说:“我?家在外地,好容易来京城一趟,本来就?是想打响我?家商号名头的,别说少赚,就?是赔钱也要先把招牌立起来,以后才?有生?意细水长流的做。” “你让我?一口气全卖给?你,又不肯给?我?好处,我?傻啊?要么一百六,要么免谈!”说吧青年把对方?一推,“铺子里忙的要命呢,你慢慢想,我?要出去帮忙了!” 请了五六个伙计,还是忙的脚不沾地,人挤得满堂满院,青年看着伙计忙的水都来不及喝,正要过去帮忙呢。 商议人看着对方?铺子热热闹闹的场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挤进来多少客人,这些客人本来应该去买他家的棉丝啊!赚的钱也该是他的。 一想到这里,商议人心头痛不可当,只觉得自个钱袋里的铜板被人偷走了,全是他的钱啊! 没奈何,他只能紧急跟陶家主商量,问问这个价格可不可以。 他又不敢走,生?怕走了之?后,青年再涨价。 陶家主只觉得这人办事拖拖沓沓磨磨唧唧,贵就?贵呗,早晚能够赚回来的,更要紧的是垄断,垄断懂不懂! 陶家主当机立断,以一百六十文的价格,买下了青年商人全部的库存棉丝。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6节 青年签了契约,拿到了头期款,乐陶陶的数着银票,爽快答应了让搬货。 好家伙,商议人这才?佩服陶家主的决断,这位姓姚的青年,库存那叫一个丰富,除了放在铺子里的,居然?还塞满了一个库房! 如果再让他卖下去,没准真的把价格打了下来,商议人此刻才?庆幸起来,将这些棉丝全部搬走,收入己有。 因为缺少了货物,这家新兴的商铺很快关张,没了动静,如同?昙花一现,没入黑暗中。 重新掌握了棉丝市场的话语权,陶家主放下半颗心来,也是禁不住库存积压的压力,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在市场上少量放出棉丝,也能缓解一下资金压力。 正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噩耗”,那家关张的“姚记棉丝行”,又开张了! 还是那么充足的库存,还是那么优惠的价格,还是那蜂拥而至抢购的百姓,味道那么熟悉。 还是原来的配方?。 商议人被陶家主叫来,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过去,怎么回事?不是把全部的棉丝买过来了吗?从哪儿又冒出一批来? 面对他的质问,这位姓姚的青年满脸都是不好意思:“这事我?也没想到呐,可怪不着我?!”他挠着头,从铺面后叫出一个年纪更轻的青年,“这位是我?三弟,我?出发来京城卖棉丝,前脚刚走, 后脚我?爹又让他过来卖,说是担心我?不懂事不会做生?意,让我?三弟帮帮忙,他当然?也带了棉丝来,刚出京城的门,还没走到十里亭呢,我?就?碰见他了。” “这也没办法,来都来了我?总不能让人走吧?只能继续卖咯!” 姚大?看对方?气的几欲昏厥,还贴心安慰道:“你别担心,这次我?提提价,也卖一百六,省的跟你们撞了,咱们一起做生?意嘛!” 商议人看着满货架满仓库的棉丝,脑袋有根筋一跳一跳的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无力的摆摆手,垂头丧气的出了姚记棉丝店。 毫无意外的,这一批棉丝同?样以一百六的价格,飞快的卖了陶家主,时间甚至没有超过半天?。 陶家主揉了揉脑袋,只觉得事事不顺,难道真的是流年不利? 但是卖棉丝的事情不能等?了,放在库房里每一天?都是银子,跟水一样哗啦啦的淌走。 这时后,京城内有几家大?户,察觉到棉丝价格的波动,纷纷把自家库房里的棉花拿了出来,想要换成现银。 他们都是大?户人家,每一家拥有的棉丝不够多,但凑到一块儿又不算少,也能动摇市场,陶家主咬咬牙,让人扮成小额批发商,一点点的把他们手里的棉丝买走了。 等?到这些大?户人家手里的棉丝被清空,新式织布机厂的管事又冒了出来,说手里有一批库存棉丝,放着也是放着,打算便宜卖给?百姓......有一就?有二,陶家主只能出手,再把织布机厂的棉丝买下来。 陶家主看着堆成山的棉丝,头疼欲裂,这么多棉丝,不说货款,光储存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怎么办? 不得已,他只能再去榨一榨那些小商人,让他们出钱。 小商人能有多少银子?早就?在之?前的采购中消耗了干净,再想动用银钱,只能卖田卖地,才?能凑到钱。 陶家主不得已承担了大?头的款项,又给?小商人画饼:“只要我?们达成垄断,轻而易举就?能赚回来!”他语气狂热,“现在棉丝已经卖到二百五十文,我?们的库存成本价多低?一转手就?是翻倍的赚!很快就?能赚回来的!” “这点钱,我?都没看在眼里!”他说的斩钉截铁,语气坚定。 一想到未来钱财滚滚而来的场景,小商人咽下了这口大?饼,回家去筹钱了。 小商人刚走,陶家主的管家小心翼翼的冒出头来,“家主,有个事我?需要禀告.......” “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市面上又冒出来一个外地商人,带着两个仓库的棉丝......”陶管家的话音刚落,就?遭到迎头痛击,被飞来的茶杯击中,茶水混着茶叶和血水,缓缓淌下。 陶管家扑通一声跪下,一声都不敢吭,更不敢叫疼。 陶家主扔了茶杯还不解气,坐在太师椅上直喘粗气,“查,查对方?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身份!” “是!”陶管家不敢抱怨,连连倒退着去做事了。 他很快查到,对方?是从外地来的商户,听说京城有了新式织机,所以特意过来打听消息,想着过来一趟不容易,顺手就?带着很多棉丝过来,打算赚一笔。 棉丝不比棉花,还要脱籽和纺织,积攒出如此大?量的棉丝,至少也要几个月功夫,所以,不可能是有人赶着准备好再来对付他的,只能说是巧合,万中无一的巧合。 陶家主勉强顺下这口气,用自家所有的余钱和田地做抵押,买下了那些棉丝。 这下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垄不垄断,价不价格,只想快点把棉丝卖出去回本。 但大?量的棉丝贸然?出现在市场上,只会跌到地板价,谁也落不上好,所以他打算一部分在京城贩卖,一部分运到周边城市,全部卖掉。 正当陶家主跟人商量怎么分配棉丝份额时,陶管家小心的站了出来,“家主,市面上,又,又.....” 单听到一个又字,已经让人心惊肉跳了,更何况后面跟着的坏消息,市面上,又有人卖棉丝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伤筋动骨不足以形容陶家主的损失, 挖心挖肝才能说?是恰如其分。 上次已经?挖干了全?部的现银,还抵押了一部分的田产才凑到足够的银子,这次, 又?能拿什么抵押?拿什么换钱? 小商人们是彻底没钱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陶家主, 而对方站起来还没开口, 摇摇晃晃就倒下?了,跌到太?师椅上, 毫无动静。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参汤,好容易把人弄醒了, 只?见对方衣襟上撒着一片血迹,唇若金纸, 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大家都?不敢提刚才的话题,生怕陶家主一口气没缓过来, 去了。那?才是真的要遭啊。 陶家主看着诸人噤若寒蝉,不敢冒头的样?子,不禁一阵气急, 商机稍纵即逝,耽误不得, 这群家伙还能磨磨蹭蹭,真是废物一群,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他?忍住喉头翻涌的冲动, 冷静吩咐着,“陶管家, 去拿家里的屋契和铺子契来,全?部抵押了换钱!” 这些东西?加起来, 能够换来至少十万两银子,别说?买两仓库的棉丝,就是买十仓库也够了! 陶管家冷静下?来听从吩咐去办事了,陶家主这才冷冷训斥着:“学着点,遇到点事情就慌乱,也难怪赚不到大钱。” “是是是,是我们太?担心了!”小商人擦擦额头的汗,又?挤出一丝笑容来,“还是您厉害,稳坐钓鱼台,要不是您在,我们早晚要亏的!” 一个亏字说?出来,挨了同伴一个胳膊肘,他?连忙转成赔笑:“要赚,要赚,早晚要赚。” “行了,你们先回?去筹钱吧,能拿多少算多少,同时准备好库房。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商量,怎么控制棉丝出货量,好生把钱赚回?来。” 他?意兴阑珊的把人劝走,自己强撑着起来,打起精神准备卖货。投入这么大,他?一定要赚回?来! * 小商人出了陶家的院子,满心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刚才又?没有说?错什么,干嘛要瞪他?。 陶家主如果是个沉得住气的,又?怎么会?气的吐血?还说?他?呢!自个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的同伴看他?一脸不服的样?子,小声说?道:“你快闭嘴吧,少惹他?不痛快。他?不舒服三分,我们至少不舒服六分,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小商人闭紧了嘴巴,觉得还是赚自己的银子去吧! 他?们还要绞尽脑汁的凑银子呢! * 又?是一番艰难辛苦的凑银子旅程,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被压了多少价格,总算是把银子凑齐,买下?了外地商人的棉丝,同时开放自己的仓库,试探性的买棉丝。 他?们价格当然不敢定到二百五十文,那?就不是成心卖的价格!试探性的降到二百文,零零星星还是有人买的。 虽然没有门庭若市,但这个趋势还算不错,也够他?们赚钱翻本了。小商人心头稍定,盘算着该怎么滕一腾库房,先把陈货先拿着卖掉。 面前有个客人正在挑选棉丝,左挑右算的就是不结账,唉声叹气的说?价格贵。小商人正要劝一劝让她赶紧决定时,客人遇到了同伴。 “哎呀,你还买这种棉丝呐!别买别买,冤大头嘛你是?”同伴拦住了客人,“这种货色还卖二百文,亏到姥姥家,别买别买!” 小商人哪儿听得这些,争辩道:“我们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棉丝,从江南一路运过来的!” “然后搁库房里放了许久,就等?着涨价是吧?颜色看着都?不对。”同伴立刻抢白,“我又?不瞎!当然认的出来!这些可都?是陈货!”她故意说?着:“我跟你讲,赚点钱不容易,花钱比水还快,当然要省。郊外的码头上,刚刚来一辆官船,载的可是满满一船的棉丝啊!”同伴随手比划了一个大船的样?子:“那?么满,那?么多!而且我找人打听了,那?搬货的伙计说?这是官府的棉丝,只?卖一百文十卷!” 一百文,那?可比现在便宜一半呐!都?能买二十卷了!客人放下?手里挑了半天的棉丝,二话不说?就撒丫子要跑去码头看官船。 同伴还热心招呼了两声,“走啊,大伙儿一起去看看呐!啧啧啧,官府就是大气,大老远送来的棉丝,才一百文!” “一百文咧!” 声音传的老远,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好奇心起,都?想去码头看热闹。 小商人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一阵轰鸣,只?有“满满一船”“一百文”等?等?关键词汇在耳朵里回?荡,荡的他?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 而码头边,正有船靠近卸货,伙计们一箱箱搬动着船上的货物,放进临时库房里,等?着马车再一箱箱把东西?送到各个商铺。 围观的百姓数了数数量,乖乖,够用?多久啊!完全?不用?担心涨价了。 负责点算的管事还笑眯眯的,对着每个跃跃欲试的百姓都?说?:“不急不急哈,咱们的棉丝数量够大家用?上好几?个月了,而且这还只?是头一批,后面陆陆续续还有船来,肯定让大家都?能买得到。” “各位大哥大姐,要是再有亲戚朋友买高价棉丝,可千万记得提醒他?们一声,赚钱不容易,别买贵了啊!” 他?嗓门嘹亮,一嗓子喊的附近人都?能听到,大伙儿一阵哄笑,纷纷表示一定会?记得转告亲戚好友的。 搬动棉丝的过程,一直有人来看,也一直有人来问,管事都?很耐心的解释着,让大伙儿安心,不出两天,棉丝就能整理好,放进铺子里。 百姓们看见实在的棉丝,放下?心来,回?家耐心的等?着棉丝上货架。 而官府的动作比他?们想的还快,不过一天铺子就整理好了,棉丝上架售卖,不过要限购,凭着户籍一户人家只?能购置十卷。 有人觉得太?少了,伙计就笑眯眯的解释:“一家子织布,哪儿用?的上那?么多棉丝呐!您自己合计合计,十卷至少也能用?半个月吧?买那?么多不过是放在家里白放着,说?不定还放的发潮褪色呢!需要了再来铺子里买,每次都?是新鲜的。” “而且呐,在江南大片大片的棉花地,一眼都?望不到头喔!那?里的棉花可是够够的!怎么造都?造不完!多的没法收拾。所以不用?担心会?缺货。但是话又?说?出来,路上运送过来需要时间?,您也得点时间?,让我们运输,让那?些棉户们有时间?纺成线不是?只?是稍微等?一等?而已,不用?担心的。” 他?说?着说?着又?逗起乐来,“您是没见过那?样?子,纺纱机都?要磨出火星子了!一家子没日没夜的干!机器歇人不歇呢!但是也真不错,拿的工钱也高!”他?巴拉巴拉一通说?,把江南的风景描述的秀丽优美,引人入胜,听的百姓们津津有味,浑忘了刚才提出的话题,买完了棉丝也不肯走,还留在原地听人聊天说?话。 他?们也越说?越起劲,干脆转移到旁边去,专心的听人聊江南见闻。 * 隔壁的茶楼上,肖大人听得饶有兴趣,打趣着:“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妙人,讲了一口好评书?比那?酒楼里的说?书人,口齿还伶俐。我都?听入神了。” “那?肖大人就猜对了,他?啊,专业对口,本来就是个说?书的。”宋朗旭盯着楼下?铺子的动静:“我专门从市井里寻来的人物。” 生了一张巧嘴,说?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又?因?为混迹市井,非常了解百姓们心中所思所想,对于安抚百姓情绪,自有一把刷子。 俗话说?,没有无用?的垃圾,只?有放错的宝物,这小伙子也是一块人才,宋朗旭打算把这人也收纳过来,以后有些事情可以帮着办。 肖大人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终于把心神收了回?来,“现下?此地有低价棉丝的消息传了出去,要不了几?日就能扩散到百姓中,价格,终于该稳定下?来了。” 他?们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也总算是到头了。 “还差了一点收尾环节。”宋朗旭眼神微微一动,“不过问题不大,且等?着就是。” 肖大人经?过这段日子的事件,已经?对宋朗旭的手腕心悦诚服,不说?言听计从,也差不多多少,于是只?按着他?的说?法去做事。 一船棉丝登岸之后,开始源源不断的供应现成的棉丝,因?为有稳定的供应,价格也逐渐回?落,恢复到了原先的价格,也就是一百文。 曾经?那?些高价购买棉丝的百姓气的捶胸顿足,暗骂自己傻瓜,居然一时上头跑去买棉丝。 好在棉丝这东西?能够织成棉布,棉布的价格一直平稳,他?们织成棉布后,也不能算亏本。所以开始忙活起来,一时只?想着挽回?损失。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7节 棉丝市场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本来嘛,棉丝又?不像米粮一样?事关民生,日日都?要食用?,晚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百姓冷静之后,热度立刻褪去。 俗话说?得好,潮水褪去才知道谁在裸泳,以陶家主为首,小商人附庸的“棉丝炒货团”,如今亏的哭都?哭不出来。 他?们手里的棉丝放了一段时间?,品相没有别家的好,又?是高价收来的,比品质打不过人家,比价格也打不过,谁买? 放在货架上,从一百二降到八十文,又?降到五十文都?没人要,急的人着急上火。 老百姓心里也是有一杆秤的,谁做生意真心实意,谁缺斤少两他?们心里都?门清,实在没得选也就算了,有选择的时候,当然不会?选这样?的商家给他?送钱。 摆在货架上棉丝一日日白放着,还要承担库房的积压,放的越久,可能连目前的价格都?卖不到,只?能化成一堆垃圾。如果想要运送到外地去卖,高昂的运输成本也会?让人望而却步。很快就有商人顶不住压力,想要把库存清理出去。 他?们问遍了市场上认识的同伴,对方都?摇摇头不愿意接手。 谁都?知道棉丝现在比饱和还饱和,完全?没有市场,就算是低价抄底,卖不出去还不是砸手里?银子再少也是银子呐! 他?们问了又?问,终于找到一户愿意接手的商户,出价三十五文十卷。小商人还不敢还价,生怕对方不收了,忙不迭的把手里的棉丝送了过去,贴心附送运输服务。 等?棉丝送到对方的库房,咦?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呢? 小商人眯着眼睛辨认着,结果意外的认出两个熟人来。 这不是之前卖给他?们棉丝的姚大,姚三两兄弟吗? 姚大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甚至主动打招呼:“呀!又?见面了,最近生意不错哈!” 小商人摇摇欲坠:“你,你......”你个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姚大摸摸脑袋,“嗨嗨,咱们也打过交道,还算有交情,那?些次品坏品我就不压你价格了,一律按照三十五文给你收了,可好?” “嗨呀呀,京城可真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赚钱轻轻松松,我爹还说?我笨,肯定要亏钱呢!” “下?回?,我还来!” 如果小商人还反应不过来,就白活半辈子了,他?指着姚大,手指抖个跟鸡爪疯一样?。 一百六卖出去的棉丝,再用?三十五文买回?来.......一转手就赚了一百二十文!还是那?么多的库存! 小商人感觉自己心头在滴血,难受的不行,脑袋一阵阵的发响。 好生意,当真是好生意啊! 姚三冷冷瞪了炫耀的大哥一眼,账本一收,“库房有限,装不了那?么多东西?,快点清理好拉 倒。” 听得此言,小商人感觉自己瞬间?清醒过来,枉他?自认纵横商海几?十年,还赶不上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输的不冤,不冤呐! 诡计技穷就要认输,也要认命,挽回?一点损失算一点,如果被旁的同行知道此处收购棉丝,他?还未必抢的过的。 赶紧卖完拉倒。 小商人跟兔子一样?跳起来,赶紧签了契约,银货两讫,落袋为安,拿着剩余的货款打算回?老家种地去。 京城水深他?玩不转,还是早点找个安生地方呆着的好! 小商人摸着薄薄的一叠银票,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哭完了又?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陶大? 他?如今也不叫陶家主了,恶狠狠叫着陶大,他?们本来棉丝卖的好好的,价格不高不低,细水长流也能赚钱,结果被陶大画的饼吸引,想要一夜暴富,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后果! 小商人想着,一切都?是陶大的错!他?联合了一些其余的小商人,想要找陶大要个说?法,却没想到陶大早早见势不妙,早就跑路回?了老家,卷走账面还剩下?的银子,只?留下?卖不出去的货品和管家一枚。 破产了,彻底破产了! 一时煊赫的陶家商铺,就这么彻底没了,还欠了那?么多账单没结清。 小商人们出气无门,损失惨重,只?得贱卖棉丝,从头开始。 一夜暴富没做到,先达成了一夜破产成就。 * 宋朗旭等?事情平息几?日后,才低调的派人把所有的棉丝收购回?来,堆积到库房里,采购用?的货款,还是当时这些商人们提供的。 肖大人这时才算是看懂了这个局,一分钱没花,空手套白狼,不仅赚了十几?万两,还拿到那?么多的棉丝! 他?开始觉得自己这脑袋瓜,好像是个大西?瓜,怎么一点不管用?呢?!人比人,气死人呐! 有本事的人不可怕,有本事还能耐着性子做事的人才可怕,这样?的人只?会?一飞冲天,成为同时代最耀眼的存在,碾压他?人,如同皓月当空,群星无色,锐不可当! 第一百五十章 不过?, 肖大人看着这堆积成山的棉丝,心里也犯愁呢,东西卖出去?换成银子才算是功德圆满, 一大批的半成品能有什么用处? “这个不急, 我自有用处, 对了, 齐老先生推荐的几位年轻人,后面?还需要他们做点事情, 没有急着离开京城吧?” “当然?没有,本?就是为了来?京城做生意的,怎么会走?你要用人我跟齐老说一声就行了。” “那行, 现在就先见见人吧,前期的筹备工作需要准备起来?, 这批棉丝都?会变成银子,还能让所有百姓都?满意。” 想到这里, 宋朗旭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关于这笔十几万两的银子......”虽然?他才是出主?意, 肖大人从旁协助,但到底要怎么使用, 还是要跟肖大人共同商议的。 肖大人连连摆手,“你拿就行,本?来?也是你劳心劳力想的法子。”他光是旁观感受到的东西, 已经?受益匪浅,足够他反复思索许久了, 至于别的,他不贪心。 宋朗旭却没打?算拿这批银子, 银子虽然?香,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不会归于自己怀中。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银子不是属于某个人,而是属于全部百姓的,我想着把它们也能用于百姓。打?听打?听京城附近,郊外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桥铺路,或者坏了的路桥需要修补的,可以用在这些?地方,如果还有剩余,就分给育婴堂的孤儿们,让他们能过?的轻松点。” 这么算下来?,应该能够把银子都?花掉。 宋朗旭沉思了一瞬,又继续补充:“当初是哪家商户签的契约,名单还有吧?等到新的路桥都?铺起来?,专门在旁边竖上一块石碑,不提旁的,只说是谁家商户出的银子,也算是替他们行善积累了。” 听到这里,肖大人猛的抬头,一时失语,饶是他平时口齿伶俐,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如果说刚才他只是佩服宋朗旭的智计百出,跃跃欲试的想要学习,现在就化成了发自心底的钦佩和认同。 银子当前,银光耀目,谁能忍得住不伸手?不该拿的银子都?有人伸手,更何况是该拿的银子?肖大人自认自己,很难忍住这样?的诱惑。而对方,不仅忍住了,还要把银子拿出去?分给别人。 但这不能让肖大人如此感叹,宋大人竟然?对那些?商人也能想的妥善周到,把他们的名字刻在石碑之上.......肖大人竟难以找到词汇形容此等行为。 或许,这才是“心胸”吧。 宋朗旭不知道肖大人心头翻滚着什么,他只是继续说道:“但是这事吧,不能不跟皇上说一声,不然?就成我们私下行动了,所以肖大人,我们还要进宫一趟。”他略带歉意的说:“连累肖大人了。” 肖大人从感慨中醒来?,连连摇头,“说什么连不连累的,我们二人本?来?就是一同做事的,我是正手,你是副手,自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的。”他拍着胸膛保证,“等这两日点算清楚账目后,我们就进宫。” 能有实打?实的功劳,就算挨骂又能算什么? 肖大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准备奏折了,宋朗旭收拾好,还要先去?谢谢从中协助的几位亲友师长。 他能提供的棉花一共也就二百亩地,全靠谢师兄前后奔走替他担保,这才十几亩十几亩的凑起来?,凑到足够的数量。 自然?要先去?谢过?的。 到达谢师兄家中里,谢师兄正在自斟自饮,瞧见他来?连忙一招手:“我估摸着你这个时辰也该来?了,果然?人就到了。” “师兄料事如神,果然?就猜中了。”宋朗旭一坐到矮榻上,方才在外面?的运筹帷幄和胸有成竹全都?散了,一整个浑身没劲的样?子,“唉!总算忙完了,累死人了!瞧瞧我这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呢!竟然?把那么多人耍的团团转,指挥的毫无破绽,原来?自个心里没底气?啊。”谢师兄调侃道。 “哪儿有什么底气?啊,我也担心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导致全盘皆输呢。”宋朗旭喃喃:“但我是领头人,我如果都?不够自信,别人怎么做事?我只能把事情都?扛起来?,告诉他们可以,能行!” 他一骨碌翻身起来?,“当然?,少不了师兄的大力协助。” “别拿大帽子盖我啊,你答应的,等事情了结,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谢雪斋摆手,催促宋朗旭快点讲故事。 “从哪儿讲起好呢?先从头说起吧,商人求利,奔波辛苦只为财,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人能够苛责。但是那位陶商人,犯了一个最大的忌讳,联合其余的商人,想要垄断棉丝,操控价格,任由他定价。一家独大是最不可取的事情,平时应该也很难做到,他大概是背后使了什么办法,成功把人拉拢到了一起。如果真让他干成了,以后少不了有人效仿。” 所以他只能下重手,让他们疼,让他们怕。 谢雪斋点头:“是这个道理,每逢乱世总有粮商囤积居奇,明明粮食足够百姓吃上几十年,他们偏要自个留着存着,生怕被抢了去?,软磨硬泡都?没用,不杀个人头滚滚,他们绝不拿出粮食来?,舍命不舍财啊!” “是啊,舍命不舍钱,前朝那位国丈不是么?军费急缺,皇后变卖首饰凑了两万两,国丈还要从中间扣下五千两,只交了一万五!最后国破家亡,从他家里搜出几百万两的银子,真是可笑!”宋朗旭提到这位国丈,只觉得鄙夷兼无语。 “又说出来?,我打?算破了他们的局,于是把自己能够凑到的棉花都?聚拢到一起,让余织娘她?们带着村民当托,每次进进出出的,带着大包大包的棉丝,让那些?商人只能想法子截断我的货源,果然?他们就上当了,出重金把棉丝收购了走,殊不知那些?棉丝箱里,只有上面?一层是棉丝,底下全是干草。也怪他们贪心,不打?算立刻出售棉丝要囤积,所以压根没发现这点蹊跷。” “然?后,姚大姚三兄弟去?而复还,又带着棉丝销售第二波,他们依旧只能咬牙买下。” 这是谢雪斋打?断了他的诉说,“这招用一次可以,他们凭什么上第二次第三次当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这里有一点小技巧,他们第一个买了姚大的棉丝,于是第二次我特别包装的特别能够取信于人,又有姚大作为例子,他们只能也买姚三的棉丝。然?后之前的投资,就变成了已经?沉没的成本?。松手,肯定是一败涂地,接手,或者有翻盘的机会,他们就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买第三次,第四次。不是谁都?有壮士断腕的魄力的。” 那些?商人本?身就被利润迷了眼,哪儿能断然?拒绝呢? 谢雪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感慨到:“是啊,这时候收手,虽然?也亏,但至少亏的少,还有重来?的机会,他们输在贪心上。” “那,剩下的事情,师兄就都?知道了。本?来?棉丝的价格就是炒起来?的,其实压根没多少百姓买,如果他们真成了独家货源或许还能翻盘,偏偏这时,官船运送来?了一大批的棉丝,完全可以满足市场需要!他们手里高价收购的棉丝,就成了鸡肋,只能疯狂跌价,不卖,就是一堆破烂。这个局到现在,才算是完了。”宋朗旭长吁一口气?,“我也能松口气?了。” “但是那些?棉丝,都?要在库房里堆成山了,你打?算继续放着?这不砸手里?” “安心吧师兄,我早就想好要怎么办了,这里呢,先许我卖个关子,以后再告诉你。”宋朗旭眨眨眼,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精神。 谢雪斋摇摇头,失笑道:“以前呐我还是有几分不放心你,你虽然?聪明机智,总能想到破局之法,但失之心软,不肯下重手,我总担心你反过?来?被害,如今瞧来?,你也长进了。” “佛有慈眉善目,亦有怒目金刚。跟讲道理的人讲道理,跟不讲道理的人上拳头,我懂的。”宋朗旭并不是真心慈手软,也是看人的。 “说得好!那我可就等着看你的成果了!”谢雪斋说道。 * 等到账目点算清楚,肖大人做好准备,跟宋朗旭一通进宫,果不其然?,挨了好一顿骂,隆庆帝吹胡子瞪眼的,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都?不带停的。 起初宋朗旭还紧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但骂着骂着回过?味来?,隆庆帝光是引经?据典,却没怎么实际涉及到他身上,可见只是骂给旁人看的。于是他老老实实低头,装做被骂的悔改的样?子。 但是偏头一瞧,肖大人低下的脑袋,微微打?着哈欠,可见他也在走神。 宋朗旭嘴角勾起又强行忍下,走神的不止他一个啊! 但是呢,不能不给领导面?子,走神也要装好样?子,他们两继续埋头听着。 等到隆庆帝骂够了,这才陈词结案:“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你们做的收尾工作也算妥当,就去?做吧,只当你们将功赎罪了。” 但丝毫没提惩罚,也没提收回银子。 “是!” 宋朗旭站起来?,麻溜的跑了。 等出了宫,两人都?跟没事人似的,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修桥铺路建育婴堂的事情,他们主?要当个监督官,找人去?盯着就行,毕竟两人都?不懂建筑常识。 宋朗旭琢磨着,去?找钱侍郎借个人监督,定期查账就行,而库房里堆着的棉丝,才要尽快搞定。 好在新式织布机的速度比旧式快的多,而且周边百姓手里基本?一户两台,又是熟手,只要交给她?们,慢慢的都?能把棉丝转化成一匹匹布料。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8节 布料相对来?说没那么占用库房,也耐存放,慢慢售卖也是一个法子。但宋朗旭不想做的这么简答,而是想要做成棉花---棉布---成衣的种?产销的一条龙式生产线。 这里就需要商户提供协助了,上次打?过?交道后,他觉得齐老先生是个善商,打?算把这个机会交给他。 他提供的姚大姚三两个青年,也是机智百变,颇有能力。 齐老先生听到这样?的传唤,连忙催促姚大姚三两个人收拾齐整,去?面?见。 等把两个晚辈送走了,齐老先生独自在书房内沉思,唉声叹气?,连绵不断。 他的管家是跟着他的老人,二人一共经?历过?许多风雨,进门瞧见他这么担心,连忙安慰道:“老爷,您发什么愁呢?两位表公?子机灵百变,又得了青眼,以后少不了前程远大,您愁什么呢?” 齐老一声叹息,“我,害怕啊!老伙计,我跟你说个实话,我岁数大了,以后生意怎么样?我不在乎,不倒就行,但是我得在乎子孙后代啊。”他压低了声音,“宋大人瞧着是个手段厉害的,如今还能用得着我们,客气?几分,要是以后用不上了,会不会卸磨杀驴?” 他看着破产的小商人卖房卖地,穷困潦倒,连回老家的路费都?凑不齐,心中难免带出几分兔死狐悲的感喟。小商人破产还有他赠送路费,自家如果破产又有谁来?帮一把呢? 管家笑了:“老爷,您这才真的是杞人忧天呐!您先想想,是不是那姓陶的先作死想要涨价的?赚钱就赚,怎么能够涨到百姓都?买不起的价格呢?您还出面?当了和事佬,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啊!咋劝都?没用,别人只当我们拦了他发财的路。” “再说回来?,还是有些?小商人听了您的劝,没有跟着蹚浑水,他们还把棉丝提供给您,帮了忙,最后都?用比市场价高的价格,把棉丝收购了,他们还赚了点,店铺也好好的经?营者。” “有奖有罚,善罚分明,您干嘛把自己跟那些?奸商混为一谈呢?” 被管家一说,齐老忽然?开朗,发现自己钻了牛角尖,越想越窄,不由得郝然?:“是我想岔了,还是得你提醒我啊。” 齐老先生站了起来?,被人一点拨,一下子拨开迷雾见青天,心里一下子畅快多了。 他在家打?算等着姚氏兄弟回来?,结果两个时辰后,姚大姚三一副晕乎乎的样?子回来?了,一见面?就说到:“舅姥爷,舅姥爷!我们要去?干一件大事啦!”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时间调拨到两个时辰前, 姚大?姚三带着几分忐忑,几分跃跃欲试的?心情,一起来到了织布机厂, 等待差遣。 上次的?集体行动, 已经足够他们俩见识到宋大?人的?手段, 听说有事要找他们, 他们赶紧就?来了,想要看看有什么地方能用上他们。 宋朗旭见到两人后?, 先请两人坐下,了解他们家里的?生?意到底做到什么程度。 姚大?倒是了解这些,简单的?说了说。 听完之后?宋朗旭心里有数了, “既然?这样,我有个计划, 等棉布织出来后?,就?把它?们提前做成成衣, 按照大?中小作?为尺码,用比定制成衣稍低的?价格,卖出去。” “成衣?”姚大?喃喃自?语。 “平时的?成衣, 大?多数都是客人选了布料,留下尺码后?, 店里的?裁缝再去裁制和缝制,收取手工费,然?后?等客人来取, 这中间又会等上十多天或者半个月,所以价格会相对来说贵一点。而?且订单来的?不均匀, 有时多有时少,有时闲有时忙, 全都看天意。”宋朗旭慢慢的?说着。 “而?我想提的?这种成衣制作?法?,胜在稳定,不管什么时刻都有订单,能提前安排好时间,然?后?客人可以在店里试衣,根据大?中小选尺码,立等可取,当场拿走,客人方便,店铺里备货也方便。” 姚大?听明白了,举一反三:“这种固定成衣,因为节约了人力成本,可以适当优惠几文钱,肯定会有主妇愿意买的?,比定制成衣便宜,又比自?己动手方便,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的?,而?且成衣运输,又比布匹运输简单,数量更多,也不怕积压。”宋朗旭补充道。 “当然?,我没有在布店里待过,提的?想法?可能会有不足之处,还需要你们查漏补缺。” 姚三就?接了话:“那尺码怎么决定?衣服的?款式呢?总不能全都做一个样式,谁买?” 宋朗旭欣喜于他们在主动思考,于是说:“尺码,你们可以根据从前店里留下的?尺码,取一个中间数,然?后?稍稍放宽,基本能够人群里八成的?需要。至于样式,就?需要提前设计好,根据颜色和花样的?不同?,至少要做出个十几个款式吧,也免得撞了样子。” 姚三已经开始在脑中勾勒该怎么完善这个制衣计划,又该怎么售卖了,他们家的?生?意都在城镇上,主妇舍得稍微花点钱省事,想必市场前景不错! 而?且最重要的?优点是,稳定!突出的?稳定!一般店铺都有淡旺季,生?意不是那么平均的?,有时候忙的?脚不沾地,人手不足,有时候闲的?不行,门?可罗雀。要是能够均匀一下,何乐不为呢? 看两兄弟已经在幻想,给自?己绘制蓝图了,宋朗旭没打断他们,等了一刻钟才说:“你们也晓得,现?在我手里有一批便宜的?棉丝,织成的?棉布也肯定很便宜,只要能把本钱收回来就?行。如果做尺码成衣的?这笔买卖不成,损失也不大?。所以尽可以放手去试,不成功也没关系。” “想来事情重大?,你们两难以决定,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回去跟长辈商量商量吧。” 所以,姚氏兄弟就?带着满心的?激动回来了,路上组织了好几次言辞,想着要怎么劝服齐老先生?。 但齐老先生?经过的?事可比他们多的?多,才听了一个开头,就?果然?拍板:“干,为什么不干!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怎么做不得?” 如果是他们起头开始做这门?生?意,不管多少人模仿,他们都是祖师爷,领头人,说不定百年过后?还能有他们的?名声?流传,何乐不为? 齐老先生?本觉得自?己老迈,没几天活头了,但听了这个尺码成衣的?主意,心头热血涌动,觉得自?己浑身?都来劲了,恨不能马上跳起来干活。 他是个老商人经验丰富,考虑问题更加周到细致,这三天时间没干别的?,只专心思考该怎么生?产制造,铺开销路等等,硬生?生?在短时间里搞出一本完整的?计划书来。 * 宋朗旭本身?只是想要把棉丝处理掉,顺便试探一下成衣有没有市场,如果齐家不愿意,另外换一家也未尝不可,没想到齐家商行特?别重视,才几天,已经把该考虑到的?手工,品质等等方向都考虑到了,难免升起几分喜悦来。 他看完齐家写的?计划书后?,颔首点头,“不错。” “既然?你们都想到了,我也提一点,制衣这道工序,可以把它?分包给裁缝们,让她们自?己在家中也能制作?,也赚点小钱养活自?己。” “大?人心善。”姚大?拱手。 很多妇人因为要操持家务照顾家人,分不开身?来。即使有手艺有能力也赚不到钱,只能枯守家中,眼巴巴的?等着。如果把她们都转化成可用的?劳动力,不仅提高了效率,还能帮她们一把,多些底气。 “女人也可以参与到劳动中来,这也算是充分利用人手吧。”宋朗旭没有提他的?私心,只是这么解释道:“手巧的?也能现?交现?学,让她们一起跟着来。等后?面扩大?规模,连培养人手的?事都省了。” “当然?。”姚大?再次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等到织娘们把布匹织好,就?送到姚大?手中统一分配裁剪,再交给裁缝们制衣,等到库存足够,上店铺售卖。 这批成衣一上市,就?引起了轰动,不光样式美观耐看,价格还适中,并?不会贵多少,一时引得百姓争相抢购,形成风潮。姚大?也聪明,考虑到款式问题,每一批的?布料只分配一定数量,多余的?数量就?转移到隔壁城市去卖,这样就?不至于撞款式。 此为后?话。 宋朗旭跟姚氏兄弟商量好该怎么制衣后?,一切都走上正轨,才觉得彻底卸下肩头的?担子,可以松一松心了。 这段时间他忙的?脚不沾地,脚打脑后?跟,又是担心又是担心,现?在总算是能回家了。 回家后?,赵叔都愣了愣,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呀,二少爷终于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宋朗旭看着熟悉的?院子,有种回归家庭,舒适放松的?温馨感。 * 他最近早出晚归,为了不影响骄杨和妹妹休息,每次都是轻手轻脚的?,甚至有好几天,三人连面都没碰上,可见他有多忙。 李骄杨起初还有点不开心,因为见不到丈夫的?面,可真等见了面看到他如此疲惫,又难免心疼,连忙关心:“现?在可忙完了?” “已经做完九成了,剩下的?就?是收尾环境,快了。” “你脸颊都瘦了,等忙完可要好生?补一补。” 这些日子瘦了他的?确感觉到了,连衣带都松了几分,但不光是他累,李骄杨也累,她在照顾好家中事务的?同?时,还要抽空去打听市面上的?消息,掌握舆论趋势,同?样不轻松。 宋朗旭反手握住她的?手,再把朗月一拉,“你们两人也不轻松呐,同?样辛苦了!说说,想要点什么奖励?” 朗月表示自?己不想要什么奖励,只要家人好好的?就?行了。 “唉,这个我可不赞同?,自?己忙碌一场,哪怕是为了自?己,也该犒劳犒劳自?己,将军大?胜后?都要论功行赏嘛!不如我休沐时,陪你们逛街吧,想买点什么,我都出钱!” “好啊,到时候可别怪我花的?多啊!”李骄杨扬首笑着。 “我既然?答应了,怎么会反悔呢,随便看,我买单!” 宋家传出一阵阵的?欢笑声?,气氛松动愉快,让侧间的?赵叔难免感喟。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 * 前段日子忙碌,连休沐家都没休,宋朗旭一去打听,可以调休,把假攒到一起休,他果断选了一起休。 在家躺了一日缓过精神来,第二日陪着妻子妹妹上街。 姜保在暗地里咬小手帕,他也想去的?!但是翰林院有事抓着他不放,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玩。 嗨呀好气! 他们先去了最繁华的?商业街,李骄杨真的?去了银楼,想要买点首饰,结果看来看去,她嫌这些首饰都太匠气,呆板单薄,并?不好看,挑来挑去都没选到满意的?。 其?实以宋朗旭的?目光来看,这些首饰的?确不够好看。匠人们的?手艺都不差,能够把图纸复制的?七七八八,但关键是,那图纸都是不知道多少年流传下来的?老花样,富丽堂皇有余,轻巧灵动不足,上了年纪的?还好,配年轻姑娘真的?不够出彩。 “要不然?,自?己画一张图,定做吧?至少能够买到满意的?。” 李骄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不知道该怎么设计图纸时,朗月自?告奋勇,说自?己要画一画。 宋朗旭想起当年旧事:“朗月可是熟手,以前也画过珍珠首饰图纸,还卖的?不错呢,就?让她试试。” “是吗,我竟然?不知道,那我可真要看一看。”李骄杨兴致勃勃,等着图纸。 朗月挽起袖子摩拳擦掌,拿起柜台上的?工笔,细细描绘了一只兰花发簪。 枝条曼妙,花瓣舒展,坠了一颗珍珠,简约而?简单,十分的?好看。 李骄杨一看就?爱不释手,觉得赏心悦目,催着朗月分别配上了耳环和璎珞,凑齐了一整套的?首饰。 图纸画好后?,那位工匠熟手都忍不住称赞,“好看,真的?好看,姑娘的?笔法?太妙了!” 想到自?家银楼多久没碰见这么好看的?图纸了,他不得不厚着脸皮说:“姑娘愿不愿意把图纸卖给我们?放心,做出来的?成品我们绝不在京城售卖,只会送到江南去,不会有人跟姑娘撞款式的?!” 朗月倒不在意这个,同?意了售卖,工匠也顺势免除了她们定做首饰的?费用。 等出了银楼,宋朗旭都忍不住笑:“明明说好出来买首饰的?,竟然?还赚了一笔。下回我还该带你们来逛街,没多久就?该发家致富了。” “算盘打的?滑溜,这家没买到,我就?去下一家买!”李骄杨头一扬,说说笑笑的?朝着下一家铺子走去。 他们在街道上走走停停,信马由缰,逛完了最繁华的?地方,没一会儿就?逛到另外一条街道,装潢不够精美,但胜在人气旺,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充满生?命力的?场景。 “这是哪里?”宋朗旭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到处张望着。 李骄杨神秘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但宋朗旭多观察了过往行人后?,已经猜测到,这里莫不是百姓们口中的?西市口? 西市口虽然?比不上金茂街的?繁华和高贵,却另有一番趣味,这里贩卖的?东西是最齐全的?,而?且从高到低都有,完全能够满足百姓们的?日常所需,上到家具摆件,下到锅碗勺子,样样都有。 第一百五十二章 金茂街有它的富丽堂皇, 西市口也有它的体贴周到,如同一碗温热的糖水,贴心贴肺。 走在人群中, 宋朗旭逐渐放下疲惫, 感受到人群独有的热闹气息。 他也不辨道路, 只顺着?人群的方向走, 丝毫没留神?到,李骄杨一直在暗中调整方向。 又走了一会儿, 终于来到一处拥挤的铺子前面?,门口挤的水泄不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伙计努力维持秩序,好不容易才勉强保持目前的状态。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19节 等到人群安静下来, 伙计才宣布:“别慌别慌,我们店里这次招聘裁缝, 并不是说来人就要?,还要?事先做个测试,看看你们的手艺如何。自认手艺过关的, 就去?后?院登记个名字,然后?缝半只袖子, 要?是想浑水摸鱼的,您还是再想想。” 人群里有人退下,有人更加激动想要?尝试。 伙计们组织裁缝去?后?院试工, 面?前的人群登时?少了一大片,这才露出店铺的真容来, 招牌上挂着?姚记成衣铺,诚聘大量裁缝。 宋朗旭侧过头来, 似笑非笑的望着?李骄杨,这就是她?非要?拉着?过来的原因? 他正要?开口说点什么,面?前走过一对母子,皆是衣着?简寒,再潦倒不过。当母亲的抱着?两匹棉布,半大的孩子托着?一匹,末端都?快垂到地?面?了。 宋朗旭见状过去?扶了一把,替孩子拿着?棉布,低声问道:“要?送到哪儿去??” 那位母亲一回头,看见是个年?轻人,身后?还站了两位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前面?的铺子,马上就到了。” 说着?还想腾出手来,替孩子拿布。 “几步的路,帮个忙而已。”宋朗旭快走几步,把棉布放到柜台上,略略点头就转身走了。 那位母亲松了口气,跟掌柜的说起话来,掌柜的看过棉布成色,按照价格付了铜板,母亲小心的把铜板收入怀中,转身问孩子:“想吃点什么?肉包子还是肉饼?” 孩子懂事的摇头:“都?太贵了,娘,我们买几斤排骨,回家自己熬汤喝吧!” “没关系,娘虽然不中用,但是现在能靠织布赚到钱了,你可以买点喜欢的吃。” “那我就喜欢排骨,又能吃肉又能喝汤,还能吃到饱,干嘛不买排骨?”孩子撒着?娇,缠着?要?买排骨,母亲拗不过他,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再买一点别的东西,二人越走越远。 宋朗旭目送着?母子两的背影慢慢变小,目光也越来越柔和。 李骄杨目光扫过热闹的集市,呼朋唤友的人群,还有路上越来越多的妇人,目光也越来越温柔。 “你看这街上,熙熙攘攘全是百姓,有多少人都?穿着?新式织布机做出来的衣裳,又有多少人找到了工作养活家人,多少女子能够走出家门,获得赚钱的机会,这些,全部都?是你的功劳。” “你改变了他们的生活。” 李骄杨缓缓笑道。 宋朗旭伸手盖住了自己的脸庞,痴痴的笑了起来。 “是啊,我改变了他们。” 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心中就有一股迷茫在扩大,在弥漫。以前生活不安稳时?,他压下了这股迷茫,将?之化为上进?的动力,拼了命往上爬,可真的登顶之后?,他就不迷茫了吗? 人生不过百年?,在浩大的历史长河中,甚至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百年?之后?,俱是黄土一捧,又有什么区别?能够留存的东西,寥寥无几。而现在,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帮到京城的百姓,改善他们的生活,即使是多年?以后?,依旧会感念他的付出。 他,改变了他们。 “是的,”李骄杨柔声道:“不知道这个犒劳,你喜不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宋朗旭悄悄握住她?的手,紧紧拉住。 李骄杨脸上一红,又悄声说道:“别光说我,朗月也出了不少力,别把她?完了。” 宋朗旭顺便把朗月也带过来,“当然不能忘啊,你们可都?是我的贵人,走,去?逛街去?,今天的消费我买单!” 最后?他们大包小包扛着?回去?的,收获颇丰,买了好多礼物?,打算分给亲友们。 宋朗旭在书房里,宣纸上写?下修身治国平天下七个字,厚重的笔锋透露出此刻的心情。 这就是他以后?的目标了,哪怕力有不逮,也希望能够全力以赴。 * 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就需要?去?交任务,等待隆庆帝下一步的提示。 隆庆帝看过章程后?,看到整件事办的妥妥当当,但是很高兴,留下他的奏折,思考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奖励。升官那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合适。 以他的经验来看,不管是哪个衙门,都?合适,都?能发挥出他的能力。 但是人才只有一个,空缺却有好几个,到底该安排到什么地?方呢?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宋朗旭跟肖大人交了任务,两人也到了分散时?刻,该回归各自的衙门办事了。 肖大人感慨万千,依依不舍,也算是为了庆功,打算约酒。宋朗旭就跟他约了散值后?,两人并排出宫门。 他们二人走出御书房,路过的同僚们纷纷侧目,隐晦的盯着?他们瞧。 从前只觉得新任状元郎年?轻气盛不够稳妥,虽有才华却需要?时?间?沉淀,没个十几载的沉浮,并不能在宦海中来回自如。毕竟能够走进?御书房的,谁还不是个才华横溢饱读诗书的才子了? 但此人一出手,雷厉风行霹雳雷霆,他们连看都?没看懂,对手就一败涂地?了,由不得他们心里不担忧,日后?多了一个对手啊。 在层层的或好奇或担忧的目光中,宋朗旭怡然不惧,安神?定气,还有心思跟肖大人闲谈,说起哪家酒楼的招牌菜好吃,可以给嫂夫人带点回去?。 肖大人听?着?他谈笑自若,不禁心生佩服,也跟着?说笑起来,两人共同离开,回了衙门当值。 宋朗旭如今在丰产司和翰林院都?有办公室,身兼两职的就是这么忙碌。 他先回了翰林院去?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留守的两位同僚都?说没什么事情,还好奇的问起棉丝的事,他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倒是姜保怨气爆棚,直言自己要?休假要?出去?,想要?跟朗月一起出去?玩! “那要?你自己请人呐,我可说不动她?。”宋朗旭无赖的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毫无办法,只能让姜保自己出主意。 姜保咬牙,然后?闷头想办法了。 从翰林院出来,跟肖大人喝过散伙酒后?,又是去?了丰产司。 谢师兄正在看公文?,见他来之后?放下公文?招呼道:“坐。” 看到他在忙碌,宋朗旭还有几分打扰的不适,等话题转到正式后?才摆脱这种感觉。 “这次你的功劳不小,虽然由肖大人担任正手,但皇上眼睛也不瞎,自然能够看出来谁出的力最大,所以会给一个好位置,你想好要?去?什么地?方没?” “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在哪儿做事不是做呢?只要?上峰好相处,同僚别过分就行。”对于这些,宋朗旭不强求。 想到这个,谢雪斋一声长叹,这两个要?求丰产司都?完美满足,他也很想跟师弟共事,但估计皇上会有意把他们分开。倒不是顾忌什么,而是分开才能各自发挥作用,效果更好。 既然师弟没什么想法,那就随心吧,不用特意使劲去?疏通关系。 聊过前程后?,谢雪斋突然想到最近查到的消息,又转成忧虑。 师弟办的棉丝案,手法漂亮利落,时?机把握精准,堪称前无古人,也让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能力。当初师弟托他去?查陶姓商人到底有什么靠山,他一直记挂着?但没有消息,就只能搁置下来。等到今日,却查清了陶姓商人到底凭什么胆大包天,原来他背后?的人,竟然是沐太傅的远房孙外?甥。沐太傅有个表妹从小被拐,嫁到了一个商人之家,生儿育女,到了第三代就是陶姓商人。 这表妹虽然关系不够亲近,但沐太傅心疼此人经历坎坷,免不了就要?多照顾几分,陶姓商人又是个顺杆爬的,又兼嘴甜会说愣是省了几个字,叫人表爷爷,如果陶姓商人去?告一状,万一沐太傅帮亲不帮理,宋朗旭都?要?喝一壶。 “这位太傅如此厉害吗?”宋朗旭皱眉。 “是啊,辈分高资历深,清流的代表人物?,他要?是真心寻你晦气,可不好应付。”说到这点,谢雪斋也头疼的很。 如果说起对付,明刀明枪的干,他们自是怡然不惧,但如果对方使阴招耍绊子呢?就算是贼王也禁不起小偷日日惦记,早晚要?踩坑的。 “既然这样,我就躺平任打任骂咯!”宋朗旭说:“事情已经办了,当初也是陶商人自己作死?要?惹事,可不是我去?惹他。如果沐太傅不讲道理,我也不怕,只要?弄不死?我,早晚有翻身的一天。”他还反过来安慰谢雪斋:“师兄也别担心,担心小偷就夜夜不睡,敌人还没来先搞的自己精疲力尽了,到那时?候再说呗,兵来将?挡,自有办法。” “你倒是想得开,显的我多想,罢了,沐太傅虽然厉害,我们师祖葛大家也不是吃素的,一切各凭本事就好。”被这么一安慰,谢雪斋还真的想通了。不论道理还是情势都?在他们这边,怕什么? 既然安心了,就安心去?做自己的事了,宋朗旭持续着?翰林院丰产司两头跑的生活,时?而琢磨一下有没有目前条件能够达成的东西。 他们先前的布置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不论是织布机厂还是生产,抑或是尺码成衣的事情,就算这样,他也没忘记修桥铺路的事情。 哪儿需要?架桥铺路是个一目了然的事情,根据轻重缓急来办。。而育婴堂内的孩子如果长到十来岁能当半个大人使的,也可以塞去?学着?缝制衣裳,怎么说也是一门手艺,以后?饿不死?。 把这些事情巡视一遍,宋朗旭才回家。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这间?育婴堂就来了一架青蓬马车,非常低调靠近了育婴堂。 育婴堂年?代久远,里面?的砖瓦柱子多数年?久破败,翻新需要?大量银钱,好在大伙儿要?求都?不高,只要?能够遮风挡雨就行,所以换了瓦片和窗户纸,也算是恍然一新。 听?到有马车的动静,育婴堂的管事连忙跑了出来,准备迎接人。育婴堂经常接待善心的夫人小姐,所以他们并不吃惊有人来。 青蓬马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他捋了捋胡须,微笑道:“此处可是育婴堂?” 第一百五十三章 育婴堂的管事搓搓手, 带着?几分讨好几分殷勤:“是的是的,这里就是育婴堂,老人家可是有事过?来?” 那?位白须老人望了望刚刚修缮过?的建筑物, 开始打听消息:“是啊, 家中不论长幼皆乐善好施, 积善成德, 所以我才来看看附近的育婴堂。” 那?管事笑的更加谄媚了,“那?您请, 你可以先进育婴堂里瞧一瞧。我们这家育婴堂虽然维持艰难,差点倒闭,但一直挺了下来, 主张自?食其力,尽力而为......”管事滔滔不绝的说着?育婴堂内的好处, 恨不得夸到天?花乱坠。 说话间,他跟白须老人已经走到育婴堂内部?, 尽管经过?修缮,还是能看出多年风水雨打的痕迹,可见育婴堂历史悠久。屋檐下, 有半大的孩子?带着?更小的孩子?,好奇的朝着?他们望过?来, 眨动着?纯澈的眼睛。而年纪再大一点的孩子?,正围着?几家织布机转,认真学着?该怎么纺织, 怎么缝补。 机器少?而人多,他们就轮番上阵, 排了顺序上机,各个都很认真。 再看这些孩子?, 可能面黄肌肉个头不高,衣服宽大不合身还打满补丁,可见条件简陋。但是尽管瘦却极力打理干净,衣服也浆洗的齐整,又能凸显出管事的尽职尽责,跟他自?己说的吻合。 白须老人转了几圈,他身后那?个低眉顺眼的中年男人就跟着?转了几圈,伺候的殷勤周到。管事看他的姿态便可知,应该是老人的小辈,介绍的更详细了。 最?终三人站到了育婴堂的院墙外围,那?里矗立着?一块石碑,还有一些刻字,似乎写了什么东西,管事正要介绍,白须老人摆手,“上了年纪有些瞧不清了,让我家孩子?念一念。” 于是中年男人几步上前,一边辨认字迹一边念道:“隆庆二十三年,京郊之地,兹有育婴堂一座,广收弃婴,尽心竭力抚育,奈何人力有时尽,难以维持,濒临倒闭。有墨州富商陶氏三子?,心性仁和,赠予.......赠予.......” 白须老人不辨喜怒,声音低沉:“念啊,怎么不继续念?难道是那?几个字不认识?还是需要老夫亲自?教你?” 中年男人汗如雨下,只觉得一股威势扑面而来,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念道:“赠,赠予银两,以资鼓励,善心可嘉,特此立碑。” 碑文不长,仅有寥寥几十字,但中年人念到结尾,竟然扑通一声跪倒,似乎受了很大惊吓。 管事在白须老人发怒时,已经主动站远了,他惯会察言观色,感知到对方似乎要教训家中晚辈,连忙避到一旁,免得听到不该听的。 中年人倒地后,嘶声竭力的说道:“他是伪善!是邀买人心!顺水的人情?谁不会做!不过?是一点 点小事而已,能够抹消他的过?错吗?” 白须老人一声长叹:“除了这间育婴堂,还有桥梁数座,道路十余条,只要算一算建筑工程需要的金额,就能知道大差不差。所有的路桥旁边,都矗立了这样一座石碑。你若是不信,大可踏遍所有地点,亲自?验证真假。” 中年人失声痛哭起来,“表爷爷,您宁愿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血脉亲人吗?” “老夫信的是煌煌正道,不可欺压!道理在谁的身边,老夫就信谁!”白须老人难掩失望:“你一寻到老夫,就巧舌如簧的诓骗,避重就轻,说是有官员仗着?权势,强取豪夺了你的财产,哭的震天?响,老夫要是听信了你的一面之词,出手打压,岂不是白白玷污了自?己的一世清名?要是传扬开去,人人都会说老夫是个糊涂一时的老头,竟然连好赖人都分不清了!” 老人越说越是失望,不住的摇头,“既然你出阴招在先,招惹报复在后,自?该愿赌服输,与人无?尤。还想借着?老夫打击报复,这种事情?,我轻饶不得!” “来人,把这位陶氏家主送回原籍,找人看管起来!无?事不得外出!” 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扭着?陶商人的胳膊,将他塞进马车里,期间一点动静都无?。 白须老人也就是沐太傅,悠然一叹,语气中充满了遗憾,他喃喃自?语道:“本以为你是一时糊涂,想着?再给了一次机会认错领罚,没想到不到黄河心不死,竟然还有心狡辩,这才招至这样的下场,何苦来哉!” 沐太傅摇了摇头,满心的悲凉。 他也是寒门出身,能够走到今天?,拥有今日?的地位并不容易。一路走来,欺压良民颠倒黑白的事情?自?身遭遇多了,一直深以为恨,只怨自?己不能荡平世间阴影。所以一听到陶商人的遭遇,先派人去查明了真相?,才有今日?的一遭。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鱼肉翻身之后,又想着?当刀俎,鱼肉别?人,如此循环代?代?不息,可悲可叹喃! 沐太傅一番感喟后,临走前还给育婴堂捐了一笔银子?,这才施施然归去。只留下育婴堂的管事百般不解,却只能三缄其口,全当没这事。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0节 * 宋朗旭被师兄提醒后,起初还提心吊胆了一番,小心翼翼的担心招来报复,结果?一切如常风平浪静,他还升官了。 肖大人本来就是郎中之位,顺应心愿美?滋滋的当上了侍郎,乐的在家关上门偷乐。 宋朗旭不在意会升到什么官职,故而对于下达的升值令没什么想法,只是从主事升到了员外郎而已。 肖大人见了他的态度,当场化身柠檬精,要知道他当初能够从主事升到员外郎,可是花了足足八年时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呐! 不过?,也有高兴的事情?,那?就是织布机厂的事务算是正式完结后,宫中黎贵妃也没有忘记献宝之人的功劳,给李骄杨和宋朗月的敕命分别?加上了一个名号,曰“锦衣夫人”和“锦绣夫人”,以张功绩。 她们两并不在乎随之提升的俸禄,而是在乎其中的含义。如果?能有女?子?以自?身的智慧能力获得了朝廷表彰,就代?表朝廷对此是鼓励的,支持的。那?民间的织娘绣女?,都会感应到其中的含义,更努力展现自?己的能力,集体的智慧才是最?大的。几代?人之后,所有女?子?都能走出家门,不再禁锢她们的脚步。 只要想到那?样的场景,她们只觉得浑身都涌起一股力气来。 李骄杨有了上次江南之行,看到江南遍地繁花处处歌谣的场景,有心要做点织布生?意,所以有心想着?要订购一批新式织布机,专门做成衣生?意。 要知道如今市面上,姚氏成衣铺的生?意可火了!价格定?的便宜,款式也美?观大方,虽然尺码并不是适合每个人的体型,但稍微紧一紧拉一拉,倒也穿得下,重要的是,省事! 妇人们投入精力去纺织,缝制,工资计件,有手巧的竟然一个月能拿到二两收入,抽不出空去做衣裳也是应该,生?下功夫去做更赚钱的活计,岂不是应该? 李骄杨也想加入其中,不单单是为了赚银子?,而是为了再替女?子?们铺开更多的就业岗位。 她跟宋朗旭一说,宋朗旭反而没有赞同这个主意:“骄杨,上次你回来,带了好大一批花草种子?来,在郊外山头上遍种香草香花打算做脂粉香粉,其实已经占用了你一部?分精力,再去做成衣,唯恐力有不逮难以支撑,如果?只是为了让女?子?出门做事,倒不如去做快捷饭食。” “何为快捷饭食?”李骄杨有些好奇。 “你瞧,行业之间总是息息相?关的,因为女?子?忙着?织布赚钱,所以没空做衣服,固定?尺码的成衣才有市场,除此之外,是不是又产生?了一个市场需求?”宋朗旭循循善诱。 李骄杨若有所思道:“衣食住行,衣过?了自?然是食,饭菜每日?都要吃,如果?有价格低廉,干净的饭菜,即使味道普通,我也乐意去试一试,毕竟谁累了一天?,还想折腾着?做饭呢?” 宋朗旭见她一点就透,欣慰点头。 别?看餐饮行业辛劳,但赚的钱并不少?,只因为劳碌百姓,总少?不了一日?三餐,填饱肚皮。 李骄杨心里得了主意,并不打算自?个单干,她的精力的确不允许,想来想去,又把自?己的表姐找来,想要拉她入伙。 杨夫人正觉得生?活无?趣,听了这样的主意,立刻答应下来,两姐妹高高兴兴的开始谋划,该如何采购时蔬,如何控制品质等等。 不多时,京城的平民区就新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饭馆,跟旁的三五人点菜的饭馆不同,单人也可入内。每天?店家在门口挂上招牌,写明今日?提供何等菜品,交十文钱就可以选择一荤一素加饭的套餐,口味不一任君选择,吸引了不少?百姓进去一尝味道。 毕竟一个人点菜选择范围有限,口味单调,所以这种新式的饭馆,一下子?受到很多人欢迎。 两位姐妹一算月底的利润,发觉超出自?己的想象,竟然比预料多了三分之一! 她们两喜不自?胜之外,又互相?告诫,开这个饭馆只是为了回馈百姓不为赚钱,今后不论到什么地步,都要保持物美?价廉的风格,才能长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宋朗旭操持过丰产司的事?务, 又重新?回到翰林院。 在当今手下做事?,身兼数职是常态,隆庆帝秉持着能者多劳的心情, 使?劲用, 所以他看中?的臣子, 往往都有好几个职称。比如谢雪斋, 不仅管着丰产司的一摊子事?,偶尔还要兼任学士。 宋朗旭除了?在丰产司升到员外郎, 翰林院的修撰职位,也升到了?“著作”这个位置,常常进宫侍奉笔墨。 他平时思考中?, 自带一股天马行空,思维活跃的味道, 就算没有切中?要害,也能开阔思路, 隆庆帝自然乐意他在一边旁听。兼之宋朗旭言行有度,从不插嘴妄言,又长了?一张严嘴, 所以用起来越发让人放心。 如今朝廷风调雨顺,又是一年丰收, 粮食收入国?库后,总算是见到涨幅了?。 多新?鲜! 肥料的应用越发的广了?,不光富庶之地, 连偏远的确也逐渐开始采用新?式肥料来灌溉,产量提高后, 缴纳进国?库的粮食自然更多了?,账面?上的数字终于瞧着增加了?。 隆庆帝再高兴不过, 如今国?库也没有余粮,一旦有什?么地方需要拨款,户部尚书哭穷哭的比天响,难免让人头疼不已。再能耐的大厨也做不出无米之炊,所以,能多一点算一点。 隆庆帝高兴之余,眼中?的余光又瞄到了?宋朗旭,不免就想起丰产司的账目来。 谢雪斋是个能干的,将各项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另有收益交入内库之中?,看着那个数字,隆庆帝就能乐的合不拢嘴,深叹自己识人之明,寻到一位为?国?为?民还能力出众的能臣。 只是目前?,他遇到了?一桩难事?,不知道该派谁去处理,既要有能力,还要有权威,兼要他能放心。 既要又要还要是皇帝的特权,所以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要求太高。 宋朗旭正在专心整理文?书笔记,发觉御书房内寂然无声他也没停下手中?动作,先将笔记整理齐整后,这才转身立在一旁,等着隆庆帝发话?。 隆庆帝目视虚空,发了?一刻钟呆,这才想起什?么来,“宋爱卿,朝中?最近在争吵下派官员督管新?式织布机的事?情,你怎么看?” 宋朗旭早就发现,隆庆帝平时对臣子也分了?等级,普通臣子称为?卿,特别看重的称为?爱卿,以示心中?偏好。但他并不觉得混上这个称呼就能放松躺平,反而认认真?真?提出自己的意见:“诸位大臣的想法都好也有道理,一派人觉得应该派专人督管,专事?专办,一派人觉得前?程未定不应劳民伤财,由?当地长官兼任即可。” “而依我来看,有句话?叫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何不两策并用呢?” 隆庆帝精神一振,“如何并用?” “像江南这种土地丰茂,织造风行的地方,自然该由?朝廷派出专人监管,那里产业链成熟,已经成了?规模,专人专管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最大程度的利用资源。而贫瘠之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当地长官熟悉情况,才能更好的发挥用处。” 说到这里,他做出轻松的表情:“说不定新?派去的官员,连当地方言都听不懂呢!这该怎么开展工作?” 隆庆帝被逗的一乐,忍俊不禁,不由?得回忆起旧事?,从前?有个偏远地区出来的二?甲进士,官话?学的不好,御前?对答时又结结巴巴,弄的隆庆帝硬是没听懂他说什?么的,只能干巴巴讲了?几句场面?话?,让人退下了?。 虽然逗乐,倒也不无道理,隆庆帝觉得此法可行,默默记下,又命宋朗旭将整理好的织布机厂建立要决多誊抄几分,到时候好发给临行官员。 这要决宋朗旭早就写过,图文?并茂数据详实?,需要留心的地方都一清二?楚,只要智商正常点的,按图索骥也能干好这趟公差。 宋朗旭应了?是之后,又重新?侧立一旁,等候召唤。 隆庆帝见着他不骄不躁的状态,心中?便有了?底。 * 侍奉的时辰过了?,宋朗旭跟过来的同僚交班之后,悄然离去,路上偶尔遇见刚进宫的诸位大人,也点头致意。 之前?跟何御史在门口吵了?一架,已经有人感叹过他牙尖嘴利,得势不饶人。等到棉丝案一过,众人才发现此人深藏不露,一出手就如雷霆,断无退路。 这样果决果断,难免让他们害怕,便忍不住在宋朗旭路过时,多看几眼。可是这些?日子宋朗旭御前?行走,举止有度不亢不卑,即使?是再怎么样也没有生气动怒,又挽回不少印象分。 宋朗旭压根不在乎这些?人想什?么,合则聚不合则散,本也是朋友之间相处的道理,强求不得。 他面?上带着笑意,脚步不慢的离开。 第二?日,朝堂上果然宣布了?最终结果,先派遣两位户部的官员去江南,专司机器改造之事?,令整个江南,都要遍布新?式织机,同时下令丰产司,研究提升棉花产量之法。 官员领命,各自忙碌。 宋朗旭不记得棉花提升产量之法,好像要什?么摘棉铃,防虫等等?又不敢贸然说出耽误了?师兄的研究方向,只好暗暗记下,打算先在自家的田里试试。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棉花地里忙活,又被宣进宫中?,隆庆帝瞧了?他好几次,这才悠悠把事?情说出来。 原来是制盐法的事?。 自从新?的制盐法被提炼总结后,隆庆帝思前?想后,派出一个心腹官员去了?砚州,亲自督查制作,意图改造。 当然,砚州也正是赵师兄赵辰之掌握的地域,依山傍水,靠近海岸线。 手握良策,又有地利,按理说应该早就研究出改良之法,但愣是举步维艰,难以成功。前?些?日子更是传出消息来,藏着制盐法的密室险些?被烧了?。 虽然其中?放着的秘法安然无恙,火漆密封俱在,但隆庆帝觉得誊抄一份秘法又不麻烦,万一呢? 为?了?加快进度,也为?了?查清此事?,他只得再派一人过去,而这个人选,就很难选。 他原先派的心腹为?主,赵辰之为?副,本来好好的,再来一个管事?的,到底听谁呢? 但如果派宋朗旭去,自然是名?正言顺,首先他也是新?式制盐法的发现人,论起资格来不落于人。其次跟赵辰之有些?香火情,又被名?分压制,遇事?好商量。 所以隆庆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派出他去。 宋朗旭听的皱眉,这事?.....棘手的很呐!一听就知道麻烦重重,难以处置。 但制盐法改良本是他提出来的,事?关天下万民,他就算找不到背后闹鬼的人,也要先将此法研究 出来,让大家都吃上白?花花的盐。 所以宋朗旭应了?下来,只是提出一点小?要求:“臣需要带几个助手同去,集思广益,更能想出法子来。” 他是担心到了?砚州,没有自己的人手处处受制,难以施展。隆庆帝自然明白?,点头同意,还说可以任由?他提出名?字,可以调动官员前?去。 “那倒不必,臣想带的,都是臣的友人,他们尚且空闲,不至于耽误朝廷正事?。” 那就更没问题了?,谁还没几个幕僚师爷了??隆庆帝大手一挥同意,只催着宋朗旭早点准备,即刻出发。 宋朗旭出了?皇宫,深吸一口气,竟然是连家都不回,先转身去了?蒋府,问蒋学文?有没有外出历练的心思。 蒋学文?还犹豫,蒋爷爷已经一叠声的催促孙子去,甚至开始挑选合适忠心的侍卫。 蒋学文?犹豫不定,宋朗旭却先说:“我过来只是想征求一下学文?的意见,想不想去我并不勉强,都看你自己的心意。”他转过头定定望着蒋学文?,言辞恳切:“你可以考虑一天,明日早上给我答复就行。” 蒋学文?叹息:“好吧,你让我先想想。” 宋朗旭点头,然后扭头又进了?寿安伯府,当着罗相东的面?说了?差不多的话?,留下让罗相东自己考虑答复,到家时,天都快黑了?。 因为?这是个急差,他只能通知家人速速收拾清理,备好包裹,又将家中?诸事?交给骄杨和朗月一起处理。 朗月正生着闷气,手上还拿着一张清单,整理有哪些?东西需要带,脸上挂满了?不高兴几个字。李骄杨稍微好些?,也是同样的闷闷不乐。 宋朗旭只能哄着她们:“只是出门一趟,到了?地方我就给你们写信回来,每隔十日一封,绝不间断,可好?” “罢了?,都是公事?,我明白?的。”李骄杨把心中?郁闷收了?收,又将朗月拉了?过来,郑重承诺道:“只要我在家中?,一切放心,你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依旧什?么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今夜, 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宋家灯火通明,连夜收拾着行囊,生怕在路上缺了什么物件。宋朗旭还要再?三?劝阻, 只?带最?要紧的东西轻车简行, 其?余的带足银两就成, 再?说了, 赵师兄难道还会苛待他吗?这才把人?劝了下来。 同样,蒋宅和罗宅也?是同样纠结, 难以决断。蒋爷爷嘴皮子磨破,翻来覆去的给孙子讲道理。 蒋爷爷心中有数,他们家虽然有祖荫, 但这点?子余荫只?够的上一个?低级官位,哪儿还能更进?一步呢?蒋学文自己也?不是个?能读书的料子, 擦边中举后,这些年迟迟没能更进?一步。如果借着这次机会, 能够入了皇上的眼,不说旁的,就是留个?好印象, 以后谋职也?会顺利许多。 蒋学文也?是听进?去了,吐出一口浊气后, “我也?没说不同意啊,只?是一时吃惊,所以没回过神来, 既然爷爷说好,我去就行了, 先去收拾东西吧。” 蒋爷爷老?怀甚慰,又?想到什么:“我去给你挑十?个?身手上佳的护卫, 到时候跟你一起出门?,路上别嫌累,到了地方听指挥,朗旭那孩子也?不会害你,就这样。”说罢精神抖擞,竟然连休息都不肯,跑去挑选护卫了。 蒋学文哭笑不得,只?得先去告诉自家夫人?,他即将?外出的事情。 同样的场景还发生在罗府,罗相东赋闲在家已久,依旧能够看出其?中好处,参加自是不用说的,问题是,谁去? 他有儿子,派长子稍嫌隆重,派次子又?担心长子吃亏,一时难以决断。 一夜无眠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派次子去。长子自有前?程,次子还需要自己努力,多给点?机会也?不算什么。 所以一早宋朗旭就收到了回信,两家都决定要去,他点?了点?头,告诉来报信的家丁,此行秘密低调,又?急,不需要更多筹备,越早出发越好。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1节 甚至他自己都没说此行的目的,只?说派了一趟急差。 家丁如是回报,蒋爷爷心头大定,只?觉得孙子的前?程稳了,筹备的更卖力,连马车都备好了。 宋朗旭一瞧,蒋家准备的马车低调朴实,结实耐用,索性弃了自家雇的车,选了蒋家马车登车。 两家各带了十?来个?护卫,凑起也?是三?十?多个?,各个?长的五大三?粗,胳膊比腿粗,远远望着就很有威慑力。宋朗旭想了想,将?蒋学文跟罗恒睿都招到同一辆车上,“这些护卫还算可靠?” 蒋学文道:“都是从前?老?祖宗留下来的兵将?后代,住在蒋家后巷的。” 罗恒睿心头涌起几分不自在,却也?学着蒋学文的样子回答:“我这边一样。” 他们两家都是封过爵位的,住在后巷也?就意味着曾经是仆从家生子,一损俱损,再?牢靠不过。 也?是宋朗旭一开始去找这两家的目的,想要一点?跟砚州无关的人?手,他才好施展。 宋朗旭肃着脸:“此行机密,最?要紧的就是保密,所以只?有到了目的地,我才能说出此事,万望两位兄长不要见怪。” “怎么会!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蒋学文第一个?说道,“我明白我是过来当帮手做事,这次我只?长了眼睛和手,没长嘴巴。” “我也?是。”罗恒睿点?头。 “那就好,事不宜迟,全力赶路!”宋朗旭拿起地图,指定了队伍的行进?方向。 他说是全力赶路,丝毫水分不含,日头刚现就出现,晚上入夜才休息,错过宿头就原地扎帐篷, 完全没有顾惜的意思,用了最?短的时间赶到砚州城。 三?十?几人?混的跟野人?差不多,走到砚州城门?差点?被城门?卫拦下来,还是宋朗旭拿出文牒文书等等,才确认他们的身份。 城门?卫唬了一跳,忙把他们往衙门?引,同时命人?通报长官,两边人?马正巧相遇,赵辰之望着风尘仆仆而来的人?,差点?没认出是自己那个?俊朗如玉,言笑晏晏的师弟。 他揉了揉眼睛,宋朗旭搓了搓灰,这才相认。 赵辰之忙把人?引进?后院接风洗尘,宋朗旭泡了又?搓,觉得自己总算干净了,这才过去找赵辰之说话。 赵辰之果然早有准备,不光找到了资料,连人?证物证都带来了,还有此次督管盐方改良的主官,一位姓乔的大人?。 乔大人?也?是满面苦涩,有苦难言。他本事并不算太强,胜在忠心听话,能够实打实完成隆庆帝的吩咐,所以才被派了来。本也?以为此事简单易做,现成的功劳,万万没想到居然出了纰漏,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 宋朗旭耐心听着乔大人?的叙说,还是没忍住问到重点?,“那份制盐的资料放在哪里?” 赵辰之插嘴道:“资料是我跟乔大人?共同掌管的。当初撰写的那份要决和笔记放在里面,每次试验的进?展,数据,还有改良方向都是放在一个?硬木匣子里的。锁有两把,必须要我跟乔大人?共同开启,匣子才能打开。”说着他直接从颈间扯出一根皮绳,“钥匙,我随身携带,连洗澡都未离过身。” 乔大人?见状,连忙也?从颈间扯出同样的钥匙,示意自己也?尽力了。 宋朗旭长吐一口气,“先带我去看看放匣子的地方。”秘方有没有失窃,还需要其?他的证据判断,不能单看锁扣。隆庆帝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三?人?先去了后院放匣子的密室。既然叫做密室自然是上下密封,只?留了一排巴掌大的透气孔,人?钻不近。且密室挨着赵辰之的书房,方便他监管,如果有什么动静,他会第一时间发现。而且看守严密,定时巡逻,外松内紧,要说有人?能够无声无息进?去又?拿着东西逃走,那就是小看赵辰之的能力了。 赵辰之介绍了后院守卫巡逻的规律后,又?继续说道:“那一日,我本来该早点?睡下的,偏偏睡到半夜,突然醒了,侧耳听着有动静,连忙喊人?,声音刚落,院子里就腾得冒出火光来,同时浓烟滚滚,众人?一边忙着救火,一边忙着捉贼人?,最?终一无所获,匣子也?没有痕迹。” “赵大人?,这中间,结合守卫的巡逻时间,有多长的空隙?” “大概,两刻钟。”赵辰之答的沉重。 也?就是半个?小时,听着很短,但已经足够旁人?看过资料,或者誊抄了,宋朗旭想。 “事后这个?院子的所有人?,有没有搜查过?” 这时乔大人?插话,“搜身是我做的,每个?人?,都是脱衣散发,连鞋底都没放过,查了的,一无所获,就是半张纸片子,也?没能带走。” 宋朗旭心下稍定,那就是还没那么坏。如果对方是个?过目不忘的,竟然记下流程,那只?能自认倒霉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密室,推开密室沉重的石制大门?,里头还冒出一股浊气来,等到浊气散进?,他们才掌灯进?去。 密室能只?有石桌一张石凳四个?,角落后搁着一块石头雕刻的,没有缝隙的石箱子,掀开箱子盖才是装配方的匣子。 室内并没有留下什么脚印痕迹,光秃秃的。 赵辰之没有乱动,只?将?匣子捧出放到桌子上,郑重的展示给宋朗旭看。 如他所言,匣子的确有两个?锁扣,齐聚才能开锁。 乔大人?补充道:“自从那日出事后,我们二?人?就没让外人?进?出过,好保留现场的痕迹。” 还算应对得当,尽力保留了线索,同时没让人?真能带着东西离开。 宋朗旭看了半天,觉得光线实在昏暗,“我能不能带到书房去看?这里实在瞧不见。” 乔大人?犹豫后,答应了。 他们三?人?再?次转移到书房,宋朗旭对着光线举起匣子,一点?一滴的痕迹都不放过,同时用指腹慢慢摸索着匣子,指尖微动,发现了一点?什么。 他再?次举起匣子,眯起眼睛,终于发现了端倪。 “两位大人?的钥匙,可否借我一观?” 赵辰之和乔大人?默不作声的拿出钥匙,宋朗旭接过,将?钥匙塞进?锁孔却不拧开,而是反复试验,侧耳倾听。 赵辰之知道师弟心里有数,乔大人?却不了解,紧张的用眼神示意给赵辰之。赵辰之回以安抚的笑容,让他放心。 宋朗旭在那儿捅了一会钥匙,突然说道:“的确有人?动过锁眼,还留下了一点?利器造成的划痕。因为那个?利器细小,所以划痕也?被忽略了。” 乔大人?长出一口气,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放心,一切线索都指向巧合,说那日的失火只?是灯笼被吹落又?掉到衣裳上引起的火灾,但乔大人?始终不信。 衙门?后院是什么地方,会有这么冒失的巧合? 如今证实他的猜测,他反而安心了。 赵辰之跟他想的差不多,不怕敌人?,只?怕在暗处还没冒头的敌人?,至少他们知道了,真有人?想要偷秘方,还是个?会撬锁的。 “但是,对方没想到,两位大人?如此谨慎,备了两把锁,他撬了一会儿,发现时间可能不太够,就放弃了撬锁。”宋朗旭慢条斯理的讲道。 乔大人?心刚刚放下,又?听到面前?的宋大人?继续说:“于是他换了一个?法子,从后盖上拧开螺丝钉。” 说话不要大喘气!乔大人?心里只?有这个?念头。 “这些锁无比坚固,能工巧匠来了也?要耽误一会儿才能撬开,但是,这盒子始终是木头链接而成,中间的合页就是破绽,对方带了工具,拧开合页上的螺丝钉,就能窥探到匣中的机密。这里,还有一点?木头碎屑。” 赵辰之似笑似哭,良久才道:“果然如此,竟然是这样做到的。” 不撬锁改开后盖,的确是个?能人?。 要不是宋朗旭见多识广,也?未必能够发现如今精巧的手段,对方应该也?得意于自己的手法。 这次宋朗旭才真正打开匣子,里面满满几叠全是各种资料,分门?别类罗列清楚。但他一见之下,差点?笑出声。 他跟赵师兄合作过,一些习惯也?被学了去,比如在资料上面备注,1.0版本,2.0版本,以此类推,也?方便自己查阅。制盐配方上也?写了同样的字眼,除了他跟赵辰之,别人?都不认识。 赵辰之也?看习惯了,一时没发现异样,倒是乔大人?讶异道:“宋大人?也?认识上面的符号?” “认识。”宋朗旭把资料原样取出来,握在手中翻阅,笃定的说:“对方看不懂上面的符号,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最?终的版本,所以,只?看到了2.0版,还把顺序翻乱了。” 赵辰之接过一瞧,果然如此,2.0被放到了3跟4之间,顺序乱了,也?是他关心则乱,只?顾着检查资料有没有缺少,忘了这一层。 这倒怪不上他,他更习惯于使用壹贰叁肆这样的写法,只?有宋朗旭会先根据1234来看资料。 “时间只?有两刻钟,如果算上撬锁,撬后盖的时间,对方应该只?够看上几眼,就算边看边誊抄,手速惊人?,顶多把2.0抄完了,问题不大。” “这安慰听起来真是让人?心安。”赵辰之自嘲道。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挽回损失尽力拯救才是第一要务,比如乔大人?,至少拦住了旁人?夹带成功,没把东西带走。就算对方记忆力超群,短时间内记下的东西也?有限,况且还记得是2.0版本,已经被淘汰了。”宋朗旭安慰着他们,“尽人?事,听天命。” 乔大人?放松脸上的神情,“为国尽忠而已。” 同时他心中升起几分敬佩,来的时间如此短暂,宋大人?三?言两语就能查清许多东西,可比他们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碰强多了。 三?人?将?匣子重新放好,转移到花厅说话,也?算是接风洗尘,酒足饭饱后,宋朗旭问起有没有对偷盗之人?身份的线索。 二?人?都是毫无头绪,毕竟谁没事敢偷制盐秘方?盐铁专营,就算是偷了他们还能大规模生产吗?那可是老?寿星上吊了。 宋朗旭也?是这么想的,朝廷法度可不是闹着玩的,除非是,不怕朝廷,或者即将?不怕朝廷的人?。 他看了赵辰之一眼,赵辰之心领神会。 蒋学文跟罗恒睿长居京城,哪儿跑过这么长的路?一个?个?精神萎靡,东倒西歪,困的不行,宋朗旭本打算立刻告诉他们此行目的,见他们困的脑袋不能思考,索性放过他们回去休息,明日再?说。 而他自己没有立刻入睡,等到入夜后,赵辰之果然如约而至。 二?人?秉烛夜谈,但是赵辰之要说的东西跟白日也?差不多,还讲了乔大人?此人?虽无才干胜在忠心的性格。 而宋朗旭也?将?自己的疑惑讲出,他疑心是有外邦之人?瞧见盐方有利可图,故而前?来偷窃。 “跟我想的差不多,所以我把城内所有外邦之人?都查了一遍,只?是一无所获。”赵辰之到,“幕后之人?如果不动,我们也?没办法把他撬出来。” “谁说,不可以呢?”宋朗旭放缓了声音,“我已经摸到他的狐狸尾巴,只?等着师兄去揪一揪。” 顺着尾巴还能摸出来,到底是谁在作怪。 “什么尾巴?”赵辰之精神一振。 “如果我没猜错,如果贼人?顺利誊抄了配方,应该藏在了师兄的书房里,大隐隐于市,藏纸片最?好的地方,肯定是书房,谁也?不会去查师兄自己。而师兄的藏书又?多,不可能天天翻看每一本。” “原来如此!”赵辰之豁然站起,马上就要去找那可能存在的誊抄本。 宋朗旭连忙拦住他,“就算真的找到了,也?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还要靠这个?东西,引蛇出洞呢!” “那是自然,敢当着我的面搞事,我能轻易放过吗?”赵辰之眼中有火光隐隐出没,语气中也?透出前?所未有的狠来。 他望着窗外半散下的月光,又?将?表情转为胜券在握,拱拱手离开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事?情有了头绪, 也想好了该怎么应对,宋朗旭终于能够安心?休息,一觉睡到大?中午, 等他起身时, 蒋学文?跟罗恒睿还睡着。 宋朗旭也不催他们, 自己先起床活动着, 同时翻阅之?前的资料,看看制盐法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经过了初步的提炼暴晒后?, 已经能够制造出粗盐,这种粗盐就算是出售,平民百姓也不会嫌弃, 是能够在?市场上流通的,偏偏他们尝过, 发现这种粗盐里,带着一股难以泯灭的苦涩味道, 令人难以下咽。 如果卖这样的盐,谁要呢?所以赵辰之?不得不绞尽脑汁,跟工匠们一起讨论, 该如何改善。 制盐工匠们也一筹莫展,没有思路。如果是以前煮盐法他们还能想点办法, 现在?他们也跟着抓瞎。 宋朗旭也只记得初步理论,他用?来实践的盐水是已经精制过的盐,所以没想到这点。果然从理论到实践, 还有很大?的步子要走。 他正想着该如何改善时,姗姗来迟的蒋学文?和罗恒睿终于到了。一见面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自己睡的太迟。 宋朗旭却安慰着:“你们难得出一次远门,吃不消也是正常的, 多缓一缓也行,不急。” 蒋学文?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已经恢复过来了,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的?”他搓着手,很是急切的样子。 罗恒睿跟在?他后?头,也跟着点头。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2节 宋朗旭假作不知他的尴尬,态度如常:“学文?,二?表哥,府衙做主的是赵大?人跟乔大?人,有事?需要由他们安排。等下午我告诉他们,看他们怎么说的。” “那行,我就等着。”蒋学文?一屁股坐下来,“一路可累死我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宋朗旭招手让罗恒睿也落座,同时把茶水倒好,慢条斯理的说:“是为了改进盐方?的事?情。” 蒋学文?一口茶水差点噗出来,他咳嗽几下,艰难出声:“你不要命啦?我再傻也知道盐是要命的大?事?。” 宋朗旭失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是我偶然发现了一点什么东西,觉得可以用?来改善制盐法,于是上交给了朝廷,朝廷于是秘密派人在?砚州试验,意图改善。但最近遇到瓶颈期了,久不得法, 所以又将我派来,看看我有没有什么良策。” 罗恒睿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却不喝,此时突然发声:“应该不止吧?路上走的那么急。” 宋朗旭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是的,闹了一点小问题,藏着秘方?的密室突然失火了。”他点到即止,没有深说,但罗恒睿已经能够了解到其中的深浅。 原来如此!怪道他们路上走的那么快! 不过如今看表弟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有了头绪或者?解决一半了,他也知趣,没有深问。 宋朗旭没有继续追查,是因为一滩浑水中捉不到鱼,唯有风平浪静,再撒下诱饵,才有可能看到鱼的踪迹。 他将一部分不要紧的制盐资料分给二?人看,又说:“制盐之?法,关于民生。如果能够将盐价降下来,是件大?大?的好事?,奈何我只长了一个脑袋一双手,只能想一个方?向,所以还请两位兄长集思广益,共同思考。” 蒋学文?郑重说道:“我脑子也笨,不求解决,能提供一点思路就好。” 罗恒睿也是如此说。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三个臭皮匠凑到一块,没准能够顶大?用?呢。”宋朗旭一笑,眼尖看到从外院进来的赵辰之?,连忙喊道:“赵大?人!” 赵辰之?从外头进来,目光跟宋朗旭一接触,微不可见的颔首,宋朗旭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果然从书?房里找到誊抄本了! 只要誊抄本没有流传出去,问题就不大?,事?态能够控制在?范围内。 赵辰之?也是这么想的,制盐工序又不是一张纸就能概括的,需要反复的实践和实验,单看那一点点的窥探,根本复制不了。 心?态稳定后?,赵辰之?也就大?方?多了,面对宋朗旭提议去制盐坊看一看的提议,爽快答应。 乔大?人那边也没问题,他们就先去位于海边的制盐坊先看过情况。 * 蒋学文?之?前压根不了解每日都吃的食盐到底有什么奥妙,对他来说,能够知道食盐是从海里提取出来的,都算了解世事?了。今日到了制盐坊才算是打开眼界。 原来盐是从海水中提取,经过熬煮一点点蒸发,然后?才有一粒粒的食盐运送到全国各地,摆上餐桌。 而板晒法是讲盐水倒进木板里等待晒干,剩下的结晶还要晶莹剔透些,他以为这些食盐味道会更好,结果一尝,苦的人舌头发麻。 “呸呸呸,好苦好苦!” 宋朗旭同样尝了尝,但他只是沾了一点,尝到苦涩的味道就停下了。 说实话,他也不是行业专家,能用?的都是笨办法,现在?只能用?控制变量法了。 “原先熬煮法的盐,没有苦味吗?” “也有一点,但是不明显。”赵辰之?答。 那这样的话,应该就是板晒法的问题,没能去除其中杂质,这才让味道变了,可是该怎么去除味道呢? 宋朗旭苦思冥想,始终不得其法,他也不走了,索性就留在?制盐坊看诸位工人忙碌。 为了不耽误产盐,这边作坊的熬煮法是照常进行的,只是调拨了大?约三十几个人手,专心?负责研发。 工人们同样无法可施,他们倒是盼着盐产量能够提高,给自家带来更大?的利润。 宋朗旭在?海边晒的脸发红脱皮也没想到法子,所以干脆调头回转,一路上都在?想着此事?。 众人都是如此,转动自己的脑袋回忆曾经种种,试图找到合适的办法,一时无话。 快到府衙时,乔大?人开口道:“制盐改良,非一日之?功,我忙活了这么久,不也没寻到法子呢?”他自嘲一笑,“诸位舟车劳顿,辛苦赶到,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两日也不迟。” 三人谢过他的好意,当真在?府衙安静修了一天恢复体?力。 宋朗旭是完全沉浸进去了,他一直在?思考解决办法,这天路过后?厨房,看到厨师在?做菜,也忍不住想到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利用?。 这时罗恒睿匆匆而来,一碰见他就急忙说道:“我想了一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说。” “把提炼出来的粗盐再加一点清水,用?麻布再过滤一次去掉杂质,能不能行?”罗恒睿满眼期盼,想要个答案。 “我也不清楚,只有试过才知道!”宋朗旭带着他去找赵辰之?,赵辰之?倒是惊讶的看了罗恒睿一眼,“倒是跟某个工匠不谋而合,他也提出这个法子了,正在?试。” “真的吗?” “结果马上就出来了,快要送来了。”赵辰之?按住他们,“在?等几个时辰罢。” 罗恒睿就跟坐在?钉板上,根本停不下来,宋朗旭也不拦他,让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因为有人来回巡逻,赵辰之?就没谈什么机密事?件,只说遇到了瓶颈,于是卡了许久,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见人了。 宋朗旭安慰完他,赵辰之?又兴致勃勃转移了话题,问起新式织布机的事?,隔的也不算远,当然传进他的耳朵里。 宋朗旭只好从头说起,从改造机器说起,再讲到如何建厂如何推广,结果赵辰之?最关心?的,还是棉丝案,谈到兴起,拍桌大?笑。 宋朗旭翻白眼,他就知道! 不过说到最后?,赵辰之?还安慰了两句:“我知道你的性格,不是逼到一定程度,也不会使出雷霆手段,所以,不必介怀旁人的看法。” “我要是在?乎,一开始也不会选择这个法子,其余的办法多得是,安心?啦!”宋朗旭回答道,同时喃喃自语:“说回刚才的话题,刚才走到后?厨时,我总觉得想起了什么来,但是被一打岔,又忘了。” “到底是什么呢?” 赵辰之?顺嘴说:“等会儿再重新去后?厨转一圈,没准你就想起来了。” 话音刚落,一串脚步声传来,衙役先跑了进来,“大?人,制盐坊回报!” “肯定是结果出来了!”赵辰之?立刻站起,等待着衙役的回报。 在?六只眼睛的瞪视下,衙役吞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木盒,“都在?这里。” 赵辰之?率先打开盒子里装的信件,拆开一看后?大?失所望,“没成?。” 过滤法,果然还是没戏。 除了信件,内里还附了一小份用?过滤法提取的盐,作为物?证。 罗恒睿还是不死心?,沾了一点盐来尝,苦的他呸一口吐了出来。 宋朗旭倒是苦中作乐,仔细验看了盐的成?分,“这份盐显然比之?前的要细致,颜色也要好看些,等解决了苦味的问题,拿来提高品质倒是不错。”至少卖相不错。 赵辰之?咧起嘴角勉强露出半个笑容,叹着气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作坊吧,让他们也别着急,越急越没有思路。” 宋朗旭也是这么想的,安慰过罗恒睿后?,先回了自己房间,快要走进时一拍脑门,不是说要去后?厨房看看找思路吗?差点忘了。 他循着原路返回,走到后?厨时,愣愣的盯着厨房人来来回回,一副画面突然闪现出来,令他茅塞顿开,思路一下子开阔了! 他想起来了! * 宋朗旭在?厨房站了一刻钟,才幽魂一样走回房间,蒋学文?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安慰他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 宋朗旭却慢慢说道:“我好像想到一点什么,走,先去制盐作坊试一试。” “现在??都要天黑了!”蒋学文?目瞪口呆,“现在?可走不了。” 宋朗旭抬头看天色,“是我魔怔了,竟然忘了时辰。”他拍了自己一掌,“明天去。” 他是真的想起法子来了。 第?二?日,他通知了赵辰之?和乔大?人,一同去了制盐作坊。 作坊内就五人,一个工匠都无。考虑到保密性,不通知其他工匠是对的。 赵辰之?眼神一闪,想到了什么,默认了这种布置,乔大?人更没有意见。 好在?几个人都了解制盐的过程,又有现成?的工具原材料,问题不大?。 宋朗旭先拿出粗盐,又加入了一定比例的淡水混成?成?为盐水,经过沉淀和过滤后?,再将提前做好的草木灰水与之?混合,充分搅拌均匀后?,再进行沉淀过滤的步骤,等待水分蒸发。 因为拿不准比例,他做出了五份不同比例的混合液,分别标好。 四人就看着他把黑乎乎的水往粗盐里加,搞的又黑又难看,以为他日日想着制盐,魔怔了。 做好混合液后?就看到四人同情的目光,宋朗旭只好先说:“别看我,我只是突然想到一点什么,现在?就等结果。” “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就先留在?作坊里。” 因为涉及到制盐,四人没有异议,都留了下来。 平时觉得短暂的蒸发时间,变的格外漫长,好容易等到完全蒸发完毕,五份相似的盐摆在?面前。 五人面面相觑,互相谦让,想让对方?试。 大?概是失望久了,担心?再次失望。宋朗旭直接把盐塞进他们手里,“一人一份,都试试!”说罢率先拿起自己那份,勇敢的尝试味道。 入口有一点咸,咸的有点子发苦,但这种苦味更多是盐塞多了带来的苦,而不是本身自带的苦。 宋朗旭吐出嘴里的盐,漱口之?后?重新小心?沾了一点,笑了:“咸的!” “我这份也是咸的!” “我的也是!” 五人捧着手里那点盐,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声连忙不断,响成?一片。 笑过之?后?,赵辰之?先呸了自己一口:“什么盐不是咸的!真是傻了!” 但诸人的意思他也明白,这盐只有咸味,原先那股苦味,没了! 咸的,只有咸的! 众人高兴过后?,连忙问起宋朗旭加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宋朗旭却卖起了关子,“天机不可泄露,这东西,还要拿来钓鱼呢!” 他说的意味深长,赵辰之?瞬间领悟,没错,还要拿来钓鱼呢! 这可是最好的诱饵啊! 他们五人在?单独房间里过了大?半天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有心?人,而且他们也没有刻意遮掩,出作坊时脸上的喜色,不瞎的都能看见。 此后?,他们还会经常进出那间屋子,神神秘秘的,每次一进去就是很长时间,不由得让人好奇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宋朗旭故意在?桌角上留下了一点残盐,第?二?天再去看时,果然不见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3节 鱼儿上钩了! 乔大?人早就派人日夜盯着那间制作室,看似宽松,其实至少有十几个轮流看守,务必要查到是谁进去了。 乔大?人也是发了狠心?,前面出了纰漏后?面自然要弥补,准备一雪前耻。 锁好的房间,不许外人进出,偏要翻窗户进去的,算不上无辜吧? 连着两日放了诱饵,对方?都咬了勾,可以确定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但乔大?人不以为然,“作坊出了纰漏,但府衙未必没有问题,应该两处都有问题。” “我也觉得,不然贼人凭什么摸清守卫的巡逻规律,能够准确避开。”赵辰之?补充说道,“但光捉住这两个贼人有什么用?处,他们还有贩卖私盐的胆子?借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 而且制盐买盐需要的人手极多,单打独斗根本行不通,所以,背后?之?人一定势力不小,而且所图甚大?。 他们可以耐心?等候。 被发现的鱼儿还不知道自己搅动的水波引起了主意,只惊诧于自己的发现,打算快些把情报传递出去,却不晓得该放出去的信鸽,都被拦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细雨绵绵, 雨幕将天地连成一片,混沌了?其中的界限。 李骄杨将手伸到屋檐下接了?几点雨水,感受着雨水的凉意?, 心头却在想, 千里?之外的人, 是否安然无恙, 有人关心衣食寒暖? 她想着想着,渐渐入了?神?。 宋朗月托着下巴, 望着嫂子有心事的样子,笑吟吟的拿起纸张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李骄杨回过神?来,有些羞郝也有些忧虑:“他一走就是大半月, 妹妹不担心吗?” 宋朗月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接着在纸上写道,自然是担心的, 但光担心也没用?,还会加重忧思,不如做好手头的工作, 耐心等待就是。 李骄杨叹息:“妹妹心思明朗,我不及也。” 宋朗月突然俏皮一笑, 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关心则乱,看的李骄杨面颊绯红, 嗔怒的要起来打她。两人站起来笑闹一阵,忘怀了?之前的忧虑。 * 而千里?之外的砚州城, 正?是紧张的时刻。 赵辰之跟乔大人严阵以待,动用?了?手头的人马, 顺利把信鸽拦了?下来。取下信鸽腿上的竹筒,却只拿到一张空白的纸片。 知道上面写了?对应信息,却无法解读的感觉,真是让人焦躁。 赵辰之更担心,对方是否有定期联络的习惯,如果长期收不到联络,会不会打草惊蛇? 宋朗旭将那张二指来宽的纸片翻来覆去的看,半透明的白纸上的确什么痕迹都没有,而且还是随地可?见,价格最?低的纸,从上面看不出?什么信息。 但不代表他们没有传递信息。 宋朗旭把白纸冰镇火烤,又试着撒了?一些碘酒,白纸上终于缓缓出?现了?褐色的字迹。 赵辰之目瞪口呆,惊讶看着眼前的一幕。 宋朗旭一边手动让碘酒均匀一边说:“用?米汤或者牛奶在纸上写字,烘干后痕迹不显,但是再撒上碘酒就会显出?字迹来,算是一种隐秘的通信办法。” “可?还是被你看了?出?来,宋大人厉害啊!”乔大人带着兴奋夸赞。 宋朗旭沉默,这只能怪他以前武侠小说看得多,知识面广阔。也怪对方倒霉,如果是正?统读书人不会留神?这些小道,说不定就被他们蒙混过去,偏偏遇到了?宋朗旭。 他心里?想着手上不停,很快就让全部字迹显示出?来,上面清晰写着,疑有新方问世?,见过成品,问后续如何。 果然,就是冲着盗窃方子来的!众人精神?一振,至少他们追查的方向没错! 宋朗旭慢条斯理把纸条卷好,重新伪造了?一张,交给乔大人。 乔大人眨了?眨眼,“宋大人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自然。”宋朗旭道:“做贼拿赃,对方没有亲自出?现,拿住了?两个小喽啰有什么用?处?转眼他们就能再派十个,二十个,我们还能一辈子都守着秘方吗?” “不一次性将他们都拿下,他们就能翻身复活。”赵辰之接话?,“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们将信鸽放走,分工明确各行其是。 这边拿住了?线索,那边严阵以待。 真正?的秘方一直掌握在宋朗旭手中,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在改良制盐时,加入他提前配置好的黑色液体,再经过一次次的澄清蒸发,慢慢的提炼出?澄澈的盐结晶,还去掉了?苦涩的味道。 他们的动作并?不隐蔽,慢慢的,连制盐作坊里?的工匠们也开始隐约知道了?,好像有新的进?展出?现? 乔大人是里?头最?和善最?好说话?的,工匠中的领头人壮着胆子去问他,乔大人笑眯眯的,含糊着回答:“的确是有点进?展了?,但现在还不确定,需要反复的实验。” “要是真有好事,肯定不会忘了?告诉你们的,安心等着吧!” 此言赢得一片欢呼雀跃。 能够在制盐作坊里?工作的匠人,多数都是盐民世?家,几代人以此为业,在谋生之中渐渐萌发了?与有荣焉的情感。如果能够大规模造出?品质更好的盐来,不光能赚钱,那种荣誉感参与感更是让人振奋。 工匠们欢呼过后,乔大人又竖起手指:“保密保密,千万保密,万一又没成功,我可?没脸出?去见人了?,大家可?别往外说啊。” “我们都懂!”工匠轰然而笑。 但乔大人既然松口说了?出?来,至少也有五成把握,不算少了?,他们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工匠人群之外,有人站在角落里?,听到这样的议论,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有新方子出?现,他们所料不差。 嘿!他们费尽心力的研究,一次次的改良配方,不知道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他们却只需要轻巧的盗取配方,就能完美?复制,不知道省了?多少功夫,这笔买卖,做的值啊! 他嘴角刚刚勾起一个弧度,就有工匠催促他,“老方头,过来搬东西了?!这些木架子都要收到库房去!” “好咧,来了?!”老方头连忙放下手中活计,跑去搬东西了?。 * 乔大人在作坊里?说完那番话?,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慢慢上了?马车,悄悄抹了?一把脸。 刚才看见那个疑似奸细的方老头,他可?是忍了?又忍才忍下来,没有当场发作。 默念着小不忍乱大谋,乔大人重新回到府衙内,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宋朗旭自知对于如何指挥衙役,部署人手不熟练,所以只退后几步,专心听着赵辰之安排。 赵辰之早就在作坊和府衙内的奸细身边安排了?人马偷听,对于他们二人的举动一清二楚,连梦里?说了?几句梦话?都清楚,只耐心等候幕后真凶。 乔大人摸着颌下的胡须道:“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像幕后之人,是邻国的某位大官?” “对,细细推理倒也正?常,如果身处大江朝,谁敢大规模贩卖私盐,那是活的不耐烦了?。如果是邻国之人,层层把控之下,也难以泄密。”赵辰之说到,一边推开了?地图,细细查看大江朝的邻国。 大江朝的疆域最?为辽阔,但旁边也有十来个小国,他们地域虽不宽,却各有特产,维持着国内的生活,比如宋朗旭曾经了?解过的夜耀国,就盛产璀璨的宝石。 他们仨把头凑到地图上,指点分析,划掉距离特别远,特别小的国家,只留下三?个最?可?疑的小国。分别是气候炎热物?产丰富的夕南国,冰天雪地常年寒冷的榭方国,还有距离最?近的啸天国。 这三?个国家共同的特点就是都靠近海岸线,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将海水变成白花花的银两。 从口音和行为举止上,看不出?两个奸细来自何处,赵辰之还顺着信鸽的踪迹,找到了?对方的联络处,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找不到细节,只能等到抓到真凶后,审问了?。 *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着,跟以前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但敏锐的人能够察觉到,制盐作坊和府衙的后院,多增了?巡逻人手和班次,就算是熟人熟事都要检查好几遍,更别说陌生人了?。 老崔头就是府衙内负责倒夜香的熟人,他在府衙也干了?五六年,巡逻侍卫统统都认识他。 倒夜香这活儿腌臜,尽管赚的不少也没什么人愿意?干,所以通常是一个人负责很多街道。 老崔头今天就上门来干活,穿戴着全套的服装,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可?刚踏进?府衙后院的门,侍卫就拦住了?他们,“老崔头,这小伙子是谁?” 老崔头点头哈腰,连连解释:“这是我远方侄子,老头子去年闪了?腰,干起活没有以前利索,所以找了?侄子来接班,以后他就要接替我咯!” 这时候这样接班的事很常见,老崔头说的合情合理,但是侍卫想了?想,“这样,我跟你们一起进?去,看着你们干活。” 老崔头心头一紧,脸上却做出?惶恐的样子:“不至于,难道是衙门来了?什么贵客?” “是啊,来了?贵客,还是个大官,大人担心冲撞了?,所以才让我们多留心着。”侍卫摆摆手:“我也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 言下之意?就是跟定了?。 老崔头只好点头,跟着侄子一块儿去了?茅房做事,侍卫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保持着一转头就能看清他们行动的距离。 老崔头跟侄子对视一眼,彼此都透出?无奈。 清理完了?外院,还有客院,老崔头在庭院的走廊上穿过,借着眼角的余光看清了?院子里?的人物?。 三?个衣着华丽,长相清俊的青年正?在石桌上坐着,身侧摆着不少乱七八糟的工具,同时还在讨论着什么:“我觉得这个配比可?能会更适合一点......” “但是之前试过,这样的配比消耗原材料过多,不如试试这个,虽然效果略逊一筹,但是从综合性价比考虑,还是这个法子更好......” 老崔头还没听完,看到背后跟着的侍卫,不得不迈步去了?后院。一边干活,一边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几个字,听的人心痒难耐。 尽管放慢了?动作,但也没能耽误更多时间,老崔头不得不离开了?客院。 侍卫一步不落的把人送走。 等他走了?,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三?人一下子放松起来,把刚才摆放的纸张胡乱收拾起来,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笑过之?后, 蒋学文先把纸张收了起来,“这可?是我画了好?久的画,难得的得意之?作, 不能随便扔了。” “我看看。”宋朗旭伸长?脖子, 看完后笑的前俯后仰, 原来蒋学文画的竟然是他?们仨, 刚才?坐在院子里,装模作样, 小表情还挺像。 蒋学文被他?笑了恼羞成怒,一把抓过他?的笔记,“让我看看你画了什么!” 宋朗旭连忙收起纸张, “我错了我错了,别?看别?看!” 蒋学文并不罢手, 反而当?场追逐起来,势必要看清宋朗旭画了什么。 罗恒睿看着他?们两打闹, 面上?升起几分羡慕。 昔日同在浩然书院就读,他?跟蒋学文认识还要更早,但二人点头之?交, 淡漠如水。反而是后来的宋朗旭跟蒋学文成了至交,关系始终如初。 “哈!被我逮到了吧?你画的什么?”身后猛然有人靠近, 从缝隙里把画抽走了,罗恒睿闪避不及,一下子被偷袭成功。 “画的不错嘛!比我强多了!”蒋学文点评着, “线条明畅,清晰敏锐, 细节也?画的清清楚楚,神情都?能看的清楚, 这不是挺好?的吗?”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4节 罗恒睿起初有些羞恼,在听到真心实意的点评后缓了缓神情,“还行,比不上?旭,旭表弟,他?的画技更好?。” “嘿,那你就猜错了!”宋朗旭表情严肃,把画纸往身上?一放,逗的蒋学文当?场笑扑。 上?面那三个头大大身小小,眼睛瞪的老大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长?的还怪逗趣的。 蒋学文左看右看,多看了几眼终于瞧到了有意思的地方,虽跟平常的画作不同,但意外的惹他?喜欢,他?不由分说的抢了过来,“我要收藏!” “那我就收藏睿表哥的画吧。”宋朗旭拿过罗恒睿的画。 罗恒睿不好?意思的把蒋学文的大作收入怀中。 这么一闹,气氛轻快不少,罗恒睿转而问起正事来,“我们这样做,对方真能上?当?来抢吗?” “诱饵是真的,事情是真的,他?们为何不心动呢?就算是抢,只?要得手,就有千万种法子传递出去,传递回去,我们又不可?能关闭砚州城大门?,把每个人脑子里的东西翻出来看。他?们肯定?会动心的。”宋朗旭笑的意味深长?。 “只?要敢来,就别?想走脱。”蒋学文接了一嘴,三人再次笑起来。 * 老崔头回了家后,的确有些犹豫。上?次在府衙闹过一回后,衙门?本来就加强了防卫,让他?练到手的资料都?没能拿走。老崔头本以为,此事必定?功败垂成,难以继续,只?能潜伏等到时机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从京城新来了几个年轻官员,也?是有一手,短时间内竟然突破了障碍,研究出了新的法子。看着手边白花花的盐,老崔头难免心动。 如果能够大批量的生产高品质的盐,光靠着这一条,也?能富可?敌国。 那一刻,老崔头听到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只?是,好?东西果然没那么容易到手。看着府衙前所未有的守卫强度,他?跟一同潜伏的老方头发生了强烈的争执。 老方头是保守派,觉得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要他?们等得起,早晚能够寻到破绽,悄无声息的 把制盐秘方盗走,还不用冒风险。 而老崔头觉得,这个等得起,到底是多长?时间?十年还是八年?有脑子的人都?明白秘方握在手中,就是一座活生生的金山,海水取之?不尽,谁不会派大量人手守着金山?他?们到时候再想盗秘方,风险不亚于行刺。还不如趁着现在,他?们还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以巧破力?,迅速将秘方盗走,纵有一二缺漏,也?能自己弥补上?。错过这样的最佳时期,还有什么机会? 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一时陷入僵局。 最终还是老崔头打破了沉默:“既然我们二人难以决断,那就将消息传递出去,等主人判断。” “我也?正有此意。”老方头道,于是二人同写了文书,通过自家的渠道传递出去。 因为这次事情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他?们还启用了另外一个通信渠道,也?被赵辰之?查了出来,提前布置好?,倒是意外之?喜。 他?们等待着回信,衙门?这边也?在等待着他?们的动作,网已经?悄然撒下。 不论是作坊还是衙门?,都?布置的外松内紧,静待时机。 赵辰之?左看右看对方不动手,又给他?们加了一把火。 制盐作坊内,总有几个能工巧匠手艺高超,远超旁人一截,这些人现在被汇聚起来,神神秘秘的进了旁边一间屋子,被工匠们私下称为神秘间的地方。 几个工匠待了一下午,出来之?后都?神色莫名,三缄其口,任谁来问,都?是不停摇头。 老方头看着这样的场景,心痒难耐。 是新秘方吗?肯定?是! 但新秘方的管理比之?前更加严格,仅有那几位大人知晓,而存放秘方的匣子更是三班倒,一刻不歇的有人守着,想跟上?次一样偷偷摸进去,根本不可?能。 老方头长?吁短叹,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等待主人的回信。 其实老方头也?理解老崔头的急躁,本来一切顺利,连秘方都?偷出来了,偏偏临时赵大人醒过来打断他?的行动,甚至一贯温和的乔大人手段强硬,把每个待在府衙人的身都?搜了,头发都?没放过,导致老崔头没能把偷出来的秘方带走,功败垂成。 从来没偷到,跟偷到了却没带走,可?是两个概念,老崔头急于翻身,也?是常理。 老方头想,他?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不然再是亲信也?没有情面讲。 言毕,老方头一边收集信息,一边等候时机。 主人的回信很快,在两方都?阐明利弊的情况下,选择了老崔头的方案。 既然得到了命令,老方头就摒弃以前的意见,跟老崔头齐心协力?的策划起劫掠方案来。 结果他?们发现,府衙的防护做到了极致,想要偷?蚊子飞进去都?要被逮住看看公母。 老崔头思来想去,干脆的换了法子,既然偷不到,那就明抢!只?要动作迅速,闪电出击,谁说不是妙法呢? 奈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所有的行动都?在赵辰之?的计划之?中。 * 赵辰之?看完他?们的计划后,咂舌道:“胆子真大,居然敢明抢!” “只?要动作够快,未必不行!密室那个匣子,抢到手里就走,快马出城,那时府衙的命令甚至来不及传到城门?口,只?要趁其不备出了城门?,化妆掩盖,谁还能逮到他?们?”乔大人道,“耍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但是现在,我们全副武装以待,就看他?们如何扑腾了。”宋朗旭接了个话尾。 几人再次完善计划,以逸待劳等着对方行动。 * 监视老崔头的人很快传来消息,他?们打算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动手。这个时辰人人劳累了一天,精力?不济动作没那么快,而且城门?还没来得及关,时机刚好?。 而且,乔大人跟赵大人还有事在作坊内巡逻,不到天黑是赶不回来的,一切都?卡的刚刚好?。 老崔头还是带着侄子来收夜香,他?们来过好?几次,远房侄子也?混成了熟脸,侍卫虽然还是跟着,但姿态明显松散许多。 他?们先去了外院,然后靠近主院,老崔头突然咦了一声:“那是什么?好?奇怪。” 侍卫回头一看,什么也?没看见,嘴里说着什么东西,紧接着脖子挨了一下,一下子倒了。 老崔头和侄子把人拖到角落里藏好?,互相对视一眼,从木桶下面抽出匕首,然后朝着赵辰之?的书房去了。 书房三面对着院子正门?,但有一个侧面在背后,可?以从那里绕到书房内,然后闪身进密室。 老崔头一边进密室一边笑,这官真有意思!明明被偷过一次,居然还把东西放在原地,真是一点不长?记性。 不过不长?记性还方便了他?,省了他?的事。 老崔头几步跨进密室,翻开石箱子拿出装东西的匣子,揣在怀里就想走。 “等等!”侄子喊道。 老崔头停下脚步,不明所以,侄子伸手要过匣子,匕首一劈,当?场就把匣子劈成两半,里面一叠叠整齐的纸张都?在里面。 老崔头明白了侄子的意思,上?去翻了翻,确认在上?次看过的东西之?外,还多添了一本新册子,于是点了点,说明他?们抢到的东西确认无误。 侄子这才?放下心来,将外套一脱,把所有册子裹了进去负到背上?,匣子一扔,准备突围。 这短短的时间,外面的侍卫已经?听到动静,纷纷抽出长?刀来准备搏斗。 老崔头计算不错,一般巡逻的侍卫通常只?有十人,只?要速度够快将之?搏杀,剩下的侍卫很难形成有效的围捕,等到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改换装扮,奔到城门?口了。 外头果然只?有十余个人,而且都?是养尊处优,没有搏杀过的侍卫,哪能跟他?们这种身手的人比?在伤人之?后,侍卫果然乱成一团,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 老崔头眼珠一转,把旁边堆着的夜香桶一脚踹翻,引的侍卫们更是倒退十米远。 哈哈! 老崔头暗笑,抢了一把长?刀过来舞的密不透风,很快就退到了府衙的后门?。 那里有人接应,放着两匹快马。 老崔头看着挤挤挨挨不敢上?前的侍卫们,冷笑一声就翻身上?马,立刻离开。 等他?们走后,刚才?还窝窝囊囊的侍卫们神情一变,望向侧面。 赵辰之?站在那里。 他?看了看那个比划伤胳膊的侍卫,让对方先退下养伤,扬声说:“居然有人敢在府衙抢东西,追啊!” 那些侍卫们这才?出门?开始追捕,对方一路纵马,留下的痕迹不少,轻而易举就能追到。 但是老崔头动作更快,一路飞骑到了原先租住的院子,跟翘首以盼的老方头回合。 老方头心一直吊着,见他?回来才?说:“怎么样?” “抢到了!”老崔头示意让他?看“远房侄子”背上?的包袱,“验看过的,没问题。” 老方头激动的直搓手,“此地不能久留,快,换装出城!” 不用他?说,老崔头已经?换好?了衣服,至少不能一身血迹引人注意,同时侄子在院子各处倒酒,准备毁尸灭迹。 他?们住了几年,难免留下痕迹,不如一把火烧了痛快。 火势汹汹,很快就烧了起来,老崔头正要出门?,就听到一声长?笑:“别?急啊!” 风声簌簌,还有箭啸,种种异响听到耳中,让老崔头豁然站起。 追兵来了!竟然这么快! 老崔头心头一紧,可?抬起头来,他?面临的将是绝望。 小小的院子四周,站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和刀斧手,围到密不透风,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为首的,正是当?地长?官,赵辰之?! 赵辰之?朗声笑道:“朋友,来去匆匆,可?不是待客之?道,还是跟我回衙门?,好?生招待罢!” 弓箭手居高临下,只?要一阵乱箭,就能把他?们射死大半,更要命的是,他?们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放火烧了院子。不然怎么样还能抵抗一时,寻找退路。 水火无情,根本不会听人类的指挥。 听着木柴被烧的哔剥声,还有虎视眈眈的弓箭手们,老崔头给“侄子”使了个眼色,咣当?一声扔下了长?刀。 “投降,我们投降!”他?大声喊着。 其余人有他?带头,慢慢的也?扔下了手中兵器,束手就擒。 赵辰之?并不松懈,一边命弓箭手准备,一边小心让人靠近他?们,用麻绳将他?们绑住,一半的人没有反抗,故而捆绑者稍稍安定?了一下,没那么紧张。 这时候老崔头喊了一声跑,浑身发力?,将逐渐靠近的赵辰之?撞倒在地,脚下发力?,用双腿锁住了赵辰之?。与此同时,远房侄子一个发力?,竟然挣脱了包围圈,几个起跳后,跑出几十米远。弓箭 手一阵乱射,他?兔起狐跃,竟然只?伤到了他?的胳膊。 那人也?是狠心,直接折断箭头,带着伤也?跑掉了。 老崔头目送着“侄子”跑掉,大声笑道:“赵大人,我这个待客之?道,还不错吧?” 他?脚下不松,赵辰之?被锁的脸色涨红,几次挣脱不得。 “别?动!赵大人是宝玉,我可?是瓦砾,摔了也?不心疼,跟我一起碰碎了,可?亏本的很。”老崔头继续笑道:“赵大人觉得呢?” 在后面只?会的乔大人面色变了几变,不得不挥手示意:“放下弓箭!”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5节 对方有玉石俱焚的意思,但他?偏偏说中了一点,他?是贼人,赵辰之?可?是一地长?官,要是无缘无故被杀了,事情可?就大了。 尤其是作为另外一个长?官的乔大人,脱不了干系。 侍卫们无奈放下弓箭,却只?敢松松守着。 老崔头更加得意,能握住对手的把柄,可?见效果不错,如果利用的好?,没准还能逃出生天。 他?继续说着:“让他?们再退远些,我想跟赵大人单独说会儿?话,还有,先把我的同伴放了!” 乔大人还没开口,赵辰之?已经?喊了出来:“不可?能,你休想!” 赵辰之?憋的满脸通红,声音像是挤出来的,“今天就算我殉职,也?不可?能把他?们放走!”他?望着乔大人的方向,嘶声竭力?的喊:“秘方已经?丢了,要是连贼人都?拿不住,那可?是全完了!” 他?这么一喊,乔大人不得不停下动作,踌躇不定?。 事情难办呐。 老崔头看着他?们的眉眼官司,心里痛快极了,“侄子”已经?带着秘方走了,最大的目标已然达成,他?们这边纵然失败,也?不算什么。 杀一个抵命,杀两个赚了! 老崔头继续拉仇恨:“哟哟哟,难得啊!一地最高长?官,竟然有殉职的觉悟,高啊!”他?努力?嘲讽着,把赵辰之?气的脸通红,却只?能喘着粗气强行忍耐。 老崔头还要继续说点什么,赵辰之?却眼神一变,先说了什么:“成王败寇,既然我落到你的手里,我也?没想到能全身而退,但是你要想羞辱我,也?是一万个不可?能!” 他?说着就鼓起嘴巴咬舌,老崔头连忙松了松,这可?是他?的护身符,万万不能死在这里! 但不等老崔头行动,耳朵先听到咚的一声,随后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下了。 老崔头倒下后,罗恒睿喘着粗气,缓缓放下手里瓦罐的盖子。 赵辰之?被弹了一脸的碎瓷片,但他?丝毫不在意,哈哈笑着从束缚中挣脱爬了起来,拍了拍罗恒睿的肩膀:“厉害啊!竟然一下就把人砸晕了。” 罗恒睿木着脸回答:“出门?前,我爹教过我,打什么地方能够一击即中,把人打晕。” 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等到了那个万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刚才罗恒睿一直跟在赵辰之的身后, 就?算赵辰之被制服,他也是靠着最近的那个。 他生?了一副文弱书生?模样,身上又没有带任何的兵器, 老崔头只是扫了他一眼, 根本没放进眼里。 就?是没想?到, 这个文弱书生?竟然有反击之力, 还一击就?把他打?倒了。 直到老崔头被绑了起?来,罗恒睿才有实?感, 他真的把贼人打?倒了。他注视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乔大人指挥人马把所有贼人抓走捆走,投入牢房分开关押。 罗恒睿想?起?那个逃脱的贼人, 还是不放心,“现在当务之急, 还是先追人吧?就?算他出了城,只要?顺着痕迹去找, 还是能发现什?么的。” 乔大人却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就?耐心等着好消息吧。” 罗恒睿听了安慰, 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转念又想?, 蒋学文跟宋朗旭人呢? 难道就?在乔大人说的妙计里? * 逃脱的贼人,暂且称呼为小崔,他跟老崔头心有默契, 一抬眼一挥手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所以在老崔头给他使眼色时, 他就?明白?,此行?可有牺牲不可失败。 作为其中武力值最高的小崔, 在配合默契的情况下?,未必不能逃脱,况且秘方还背在他身上。 所以在那一瞬间,小崔做好了准备,奋力一搏,果然顺利逃脱,抢过门口的快马,一路奔袭出城。 来不及反应的城门卫根本没能拦住他的脚步。 出城之后,郊外有提前布置好的接应人马,一路带着小崔前进,换马不换人,很快就?脱离砚州城的范围,来到一处荒凉的山头。 这时他们才停下?脚步,满脸疲惫的小崔跳下?马来,“二管事?呢?” 回答他的是另外一个人,“二管事?在大厅等待......但是,” “但是什?么?” “主人也来了。” 小崔呼吸一窒,本以为只有二管事?在,那稍稍伪装粉饰,掩盖一下?他们失利的事?情,或许也能蒙混过关,不至于收到太大的处罚。 但如果主人也在的话......他就?只能认命,看?看?主人的心情如何了。 老崔头他们,命不好啊! 小崔心头翻滚着这些念头,脚步却没停,一直朝着室内走去,等到了花厅,果然看?到二管事?恭敬的站在背后,主人高坐堂前,正在品味新茶。 小崔默不作声上前行?礼,跪着不敢说话,只能听到茶杯碰撞声和悠悠的茶香。 良久主人才慢慢发话,话语还不是冲着小崔的:“这极品龙井茶,也不怎么样呢,一股子涩味。” 二管事?赔笑道:“当然,这什?么极品茶叶,哪有我们本地的花茶好喝,不过就?喝个新鲜罢了,主人将就?饮着,明日就?有快马将花茶送到。” “行?吧,你做事?还算用心。”被称呼为主人的男子换了个姿势,看?去堂前的小崔:“说吧,事?情办的怎么样?” 小崔硬着头皮回答不敢隐瞒,讲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来,把老崔头和老方头的下?落也一一说明。 堂前无声。 良久之后,才听到高座上主人说道:“罢了,他们两也算是死?得其所,不辜负了。” 小崔心里一寒,明明老崔头还没被杀,还有活命的机会,这话却决定?了不会去营救二人,任由二人死?去。 唇亡齿寒,小崔难受。 “秘方拿到了,对吧?” 小崔默不作声,将包袱奉上:“一路都是属下?看?着,没有假借任何人之后。” “喔,我知道了。”主人饶有兴趣的翻看?了这些被裹的乱七八糟的册子,“看?着有几?分意思。正巧附近有盐湖水,该去试一试。” 二管事?接话:“盐价昂贵,还必不可少,如果能够大量产盐,四处销售,主人必定?富可敌国啊!” 这话说的主人欣然大悦,“是啊,富可敌国!我便留下?,看?一看?这配方,到底有什?么奥妙之处!” 二管事?接过秘方,恭敬退下?,随即去找人布置对应的工具。 对他们来说,做到这些并不难,只不过一个半天就?成功了,然后就?是去盐湖边上,慢慢试验。 眼看?着一捧捧白?花花的盐被提炼出来,二管家露出得意的笑容。 * “我们还要?等多久?”蒋学文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苦恼的问。 他们待的地方是个草丛,草有一丈多高能够隐藏身形,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蚊子多。 这才等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免费送了蒋学文十多个大包。 痒起?来要?命啊! 宋朗旭也难受,他不停挠着,嘴上安慰:“快了快了,信鸽放出去都大半天了,怎么也该来了。” “来了就?好,咱两带着这点子人手,只够守着下?山的两条路,看?看?有谁进出,想?打?架是肯定?不行?的。”蒋学文又扇掉一只蚊子,愁眉苦脸的。 “所以,还是要?等大队来啊,先等着吧,小命要?紧。” 蒋学文跟宋朗旭出来,只带了京城出来的三十几?个侍卫,未免惊动了目标,不能带着更多人手。 但好在,这些人各个都是精英,有一把子能耐,追踪,听音,看?脚印,断方向,样样都是好手, 追了对方一天一夜,愣是没有追丢,还直直朝着目标去了,找到了目标的老巢。 嘿!厉害啊。 想?到这里,宋朗旭悄声道:“蒋爷爷怕是把压箱底的人手都给你派出来了,你就?偷着乐吧!” 蒋学文眼珠一转,“我偷着乐,就?是你偷着乐啊,咱两谁跟谁呢!”说着互撞肩膀以示友好。 两人嘻哈闹了一会儿,旁边侍卫提醒道:“公子,有大队人马来了!听脚步声,应该是咱们的援兵。” 宋朗旭抬头看?天色,“正好,他们过来是下?午,在草丛里修整修整,夜里正好伏击!” 他可是迫不及待了! 援兵到后,宋朗旭拿出一半的兵符跟对方核对验证,同时确定?了对方的长相,的确是砚州城的白?守将。 赵辰之也是下?了血本,把守卫都调出大半,却不想?歪打?正着,有意外之喜。 等到人马齐聚后,宋朗旭让他们先吃干粮休息,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一举成擒! 白?守将熟读兵书,勘察过山头的地势后说,此地地势没有据守优势,只要?先放火扰乱敌人,待敌人慌乱时就?能挨个活捉。 他是专业人士,宋朗旭自然听他的,按照他的说法,派了几?个人上山捣乱,守好两处下?山要?害。 等到午夜时分,夜深人静时,山头突然冒出火光,紧接着就?是大声喊叫,随后就?是一串串杂乱的脚步声。 这个山头上本来待着一群山贼,听到放火的动静后大喊官兵来了!然后急哄哄的下?山。 他们又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军队,平日全靠着大刀片子吓唬人,一见有官兵出没剿匪,跑的比谁 都快,而且毫无章法乱成一团,大大阻碍了其他人逃生?。 守株待兔的官兵在山下?,一逮一个准,逮了就?用麻绳捆的严严实?实?,丢到一边,到了最后,麻绳甚至不够用,只得脱了对方的衣裳来捆人。 这套动作起?初看?还有点意思,多看?几?回没有变化无趣的很,蒋学文打?着哈欠,困意泛滥。 他盯着前面下?山的道路,突然咦了一声,忙推宋朗旭。 宋朗旭被一吓也醒了,忙问怎么回事?。 蒋学文托着腮沉思道:“我想?起?我爷爷给我说的故事?。” 要?不是情况紧急,宋朗旭都能捶他一顿,此刻却只能压低声音:“有屁就?放!” 蒋学文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口误了,连忙解释:“我爷爷上过战场,会把一些知识夹杂到故事?里给我讲,比如前面的那七八个人,站在中间的一定?是核心人物!” 他笃定?的说:“这是一个护卫的姿势,前方冲锋,后方殿后,侧面守卫,能够把中间的人护的密不透风,滴水不漏,我想?中间这个人,应该很重要?!” “说不定?是个山大王,重要?的很,”宋朗旭附和道:“先逮住再说。” 蒋学文也是跃跃欲试,想?要?一试身手,但他自知之明非常足,根本没有下?场的打?算,而是命令自己的贴身护卫上前,想?要?把山大王逮住。 这些从国公府出来的护卫都是精英训练到位,各个以一打?十不是问题,跟对方战了几?个回合居然没能拿下?,更引起?了蒋学文的兴趣。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6节 白?守将在百忙之余还不忘抽空看?这边,毕竟临行?前赵大人特意叮嘱过要?注意二人安全,这一看?之下?看?出了门道。 这七八个守卫能够力战国公府护卫还不落下?风,可见身手如何,不管是什?么身份,逮住了再说! 他一挥手,手下?亲兵出动,很快就?把对方拿下?来。 “捆上捆上,我亲自去看?看?!”蒋学文嚷着,等到护卫把对方捆的严严实?实?,这才凑过去看?,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直看?的对方火冒三丈。 宋朗旭等他看?完了回来了,这才问:“看?出是哪个山大王了吗?” 蒋学文摇头:“啥也没看?出来!” 宋朗旭绝倒,“算了,这会子乱哄哄的,先把人捆着,待到送进牢里慢慢审问。” 他可不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慢慢来。 一夜忙乱。 第一百六十章 从山上一共跑下来二百来号山贼, 一网打?尽,顺带着为民除害了。 白守将看?着跟山贼混合在一起的偷盗团伙,也?有?些头痛, 该怎么区分赵大人要的匪徒呢? 蒋学文看?出对方的为难插了一嘴:“全都带回去再说呗!牢房又?不是放不下。” 人数虽多, 但?山贼只要区分完毕, 会被送去做苦力, 真正的目标就凸显出来了。 白守将一想也?对,干脆就把所有?山贼都带走?捆上。 附近的百姓听说困扰他们的山贼被全部带走?, 还?派出代表来给白守将他们送衣食,让白守将感受了一把什么叫鱼水情。 路途也?不算太远,白守将不想耽误时间, 打?算直接把人送回砚州。 宋朗旭跟蒋学文骑马跟着,他盯着被捆成一串的山贼, 小小声说:“你觉得哪些人是匪徒?” 他们说的匪徒,自然?是计划盗取盐方的一伙子?人, 瞧着其貌不扬,没想到胆子?挺大,连盐都敢打?主意。 宋朗旭左看?右看?也?没瞧出什么, “哪个匪徒会长?的贼眉鼠眼呢?这不是往自己?身上贴标签吗?说不定反而生?的正气凛然?呢!” “这倒是。”蒋学文点头,“昨儿我逮住那个领头的, 还?长?了一副白白净净的样儿呢!做点什么不好呢?偏要偷东西,啧啧。” “就是这样才要偷东西啊,无本生?意, 不需努力,轻松到手就能用起来, 谁不想干呢?”宋朗旭淡淡说道:“只是他们不知?道一句俗话,身前有?余忘缩手, 眼前无路想回头!” * 不多时,所有?山贼都被送进了砚州的牢房,把牢房挤了个满满当当,连单人间的待遇都没了,一间塞了七八个人。 赵辰之亲自接收了全部犯人,关押之后分别审问,打?算分批次把山贼送到各地去干苦力。 但?涉及到盗窃盐方的人,他们要亲自审问区分。 蒋学文本想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又?调转回来,神秘兮兮的补充:“赵大人,这七八个说不定是什么大鱼,可别放过了!” “喔?有?多大?”赵辰之一时没想到。 “跟我家的精英护卫打?的有?来有?回,三十个差点没打?赢七八个,还?是白守将出力才拿下这些匪徒的。”蒋学文强调着:“身手相当不错啊!” 赵辰之面色转为郑重,“我知?道了。”他是知?道蒋学文身份的,国公府出来的护卫打?不过几个山野小贼?他可不信。 估计是真的逮住一条大鱼呢! 想到这里,赵辰之搓手,准备审问的一清二楚。 * 折腾了三四天,好容易才歇下,宋朗旭自然?要恢复好精神,再去询问这次计划的细节。 他们一早就把真正的秘方转移了,放在匣子?里的是只剩一个封面的伪装版本。 为了引蛇出洞,赵辰之打?算先?把老崔头跟老方头这一拨逮住,故意留个漏网之鱼去报信,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布置。 虽然?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但?放诱饵这点还?是没问题的。 赵辰之打?趣道:“多亏恒睿机警,啪的一下,就把匪徒打?翻在地,救了我。” 罗恒睿带着几分拘束,仍得体回答:“恰逢其会,刚好站在赵大人身后而已。” 他虽谦虚,众人也?明白这其中需要衡量的时机和力道,夸奖他的机智。 这边说完就轮到宋朗旭讲述他们的经历,蒋学文清清嗓子?,详细说起他们一路的经历。 他们守在城外,跟着被放跑的小崔一路追踪,最后到了那座山头附近,等候援兵,然?后一网打?尽。 赵辰之等他们都说完之后才道:“人是捉到了,纵有?一两个运气好走?脱的,问题也?不大,就是他们嘴巴紧的很,不论怎么拷打?都不肯吐露自己?的来历。他们会说大江朝的官话,也?不带口音,竟还?真的拿他们没法子?了!” 老崔头跟老方头两个领头的就不说了,连喽啰也?不肯说,赵辰之就奇了怪了,都进牢房了还?要什么可害怕的? “那,我们带回来的那些人呢?” “更别提了!嘴巴闭的更紧,连名字都没说!”提到这个乔大人就来气,阶下囚傲气什么呢? “要不然?,我去看?看??说不定能够瞧出什么来。”宋朗旭试着提议。 乔大人想着宋朗旭刚来时的表现,慎重点头,他们也?算是死马当活马。 如今牢房腾了一些空位出来,匪徒们可以享受三人间待遇了。 来的时辰刚好碰上放饭,每个犯人能够分到一碗稀粥一个馒头,不多给他们发饭也?是为了预防他们吃饱了有?心思闹腾。 按照顺序,狱卒把东西放完,懒洋洋抄着手返回。 牢房内的犯人握着各自的饭食,警惕观察同牢房的犯人,生?怕被抢了去,飞快的往嘴里倒。 而有?两间牢房的情况却不同,吃完稀粥后,还?把省下来的馒头悄悄递给其中一个人。那人却只是挥手,让他把馒头拿走?。 宋朗旭跟他们悄无声息的站在后面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等到午饭时间完毕,犯人进入昏睡,这才悄然?转移,到了牢房外头。 “看?出什么来了吧?” 宋朗旭对着赵辰之笑的意味深长?。 连乔大人都说:“看?出来了。” 蒋学文还?不明所以,罗恒睿忍不住解释:“只有?地位高?的人,才能接受地位低的主动进贡,让他吃饱。” “也?就是说,那两个,真的是大鱼对吧?”蒋学文兴奋起来,“看?来说不定能让对方缴大笔的赎金呢!” 他比划着敲竹竿的姿势,格外兴奋。 宋朗旭却好像想起什么,“等等,能不能再放我进去,我把所有?匪徒挨个看?一遍?” “刚才没看?清?” “光线毕竟不好,有?些细节没看?见,等我再看?一遍。” 赵辰之回头看?乔大人,乔大人想了想,点头同意,还?自告奋勇陪同。 他们二人一同踏进牢房,宋朗旭目不转睛盯着那些人,目光在上面一一扫过,必要时,甚至会凑近栅栏,仔细对比。 他的目光给人无所遁形之感,只觉得被他扫过,隐藏的秘密都被发现了。 路过老崔头的牢房时,宋朗旭还?刻意多看?了两眼,扭头问道:“就是这位?” “是啊,差点......咳咳,成功跑掉。”乔大人不好说差点让赵辰之扑街的事,只能用咳咳代替。 “身手不错啊!赵大人平日也?练过的。”宋朗旭反而夸了一句,等轮到小崔时,更赞他英雄年?少,能在众人包围之中突破。 小崔冷哼一声,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逮住了? 小崔的眼神随着宋朗旭移动,心跳如鼓,生?怕他再看?出什么来。 等宋朗旭站到二管事面前时,这种紧张更是达到了顶峰。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宋朗旭盯着二管事看?了三分钟,突然?点了点:“这个人,放去单独的牢房。”却不解释原因。 乔大人听了不问原因只照办。 小崔嗓子?发紧,单独牢房?!是要折磨二管事还?是审问,会不会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这还?不算完,宋朗旭在牢房转悠了一圈后,又?指了个人:“这个,也?送到单独牢房去。” 他的指尖正好对着,主人。 小崔捏碎了手中的稻草,忍不住侧目去看?旁人,其余人也?惊呆了,正要有?所动作时,却被主人的眼神安抚下来。 不急,不能急,只是单独牢房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他们这会子?要是急了,那才是真的完了!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牢房内他们强行安静下来,掩盖自己?的表情,眼睁睁看?着主人被送到单独房间去。 可是这还?不算完,宋朗旭环视一周,突然?发声:“嗯,你们都是夕南国人吧?呵!” 这短短一句话造成的反应比刚才更大,小崔更是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说完连忙捂住嘴,但?其中的慌乱,谁都看?出来。 宋朗旭自然?不会好心回答他的问题,轻笑一声,跟着乔大人一起出了牢房。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知?道!” 一声声呼喊从牢房里传来,穿透砖瓦的阻碍,想要传达出去。 * 乔大人被刚才的氛围镇住了,一时没有?开?口,宋朗旭先?笑了,“刚才装的怎么样?把乔大人都唬了一跳吧?” 乔大人这才回神,讪讪道:“是有?点,吓我一跳。不过宋大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有?些小窍门只要学过,都能认出来。”宋朗旭比划:“第一个被提出来的,他手指细长?,在拇指跟中指上有?茧子?,即使不动作时,手指也?会微微卷曲,您看?这个姿势像在做什么?” 乔大人自己?比划了一番,恍然?:“打?算盘!” “打?算盘代表着账目,能够管账管钱财的,至少也?是半个心腹,我懂了!” 宋朗旭微笑颔首。 “那又?是怎么看?出他们是夕南国人呢?” “每个地域因为气候,环境不同,本地出生?的人其实自带了一点独有?特征,只要多看?都能认出来的。比如夕南国气候炎热,本地人鼻梁都会偏低。相反,夜耀国寒冷,鼻梁就会高?。”宋朗旭笑道:“我在一本书上看?过,仔细一看?,说出来诈他们一诈,没想到真的诈到了!” 乔大人眨眨眼:“说是诈,也?要先?有?把握才行,宋大人的确能干。” 两人互相吹捧,重新出牢房后,把刚才的发现一说,也?让大家跟着高?兴高?兴。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7节 赵辰之不意外师弟的能力,只是想着,查到了夕南国,接下来就该仔细查问身份了。 等他们都散了,宋朗旭再三沉思,跟上了赵辰之单独说话,“师兄,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问问合不合适。” “什么事情?” “就是那群盗盐方的,我估摸着身份低不了,要不是大官子?弟,就是勋爵后人,我们擅自处置,容易引起问题,要不还?是六百里急信交到京城,告诉皇上吧!” 他肩膀不够宽,可能背不起这么大的锅。总之有?问题,找老大! 赵辰之思索着:“我也?觉得对方身份不凡,但?是不至于吧......” 宋朗旭沉重的打?断他,“蒋家也?是国公府,蒋爷爷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孙子?,派出来的护卫能是一般人?百里挑一都不为过,这群精英打?不过的,能是什么人?” 赵辰之咂舌,“好吧,你说服我了,写信!先?送到京城再说!” “不急不急,先?等我几个时辰,我把那些人的长?相都记了下来,画成画像,一并送去。” “还?是师弟想的周到,事不宜迟,马上回去。” 宋朗旭的画技一般,但?在画人像上很有?一手,抓特征抓的特别准,令人一看?就能明白对方长?什么样子?,恍如站在眼前。 他歇都不歇,一口气画了十来幅,把几个头领模样的人都画出来,少不了那两个住单间的。 然?后写了一封短信,将事情经过一一交代,盖好火漆,六百里急速送到京城。 总之,这事不能慢。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份信件分别朝着京城出发, 快马加鞭的,争分夺秒呈现到了隆庆帝的案头。 隆庆帝看?了三封信件的署名和厚薄,嘴角一歪。 乔仁的信最薄, 赵辰之的中等, 宋朗旭的最厚, 好大一摞! 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莫非是?把一路上?的见闻全都写了进去凑数?虽然有?信件直达天听的权利,也不能这么用吧? 不过隆庆帝倒也不讨厌, 有?事慢慢说的感觉,只觉得下次得说说他,要分清轻重缓急。 想了想, 隆庆帝先拆了乔仁的信件,乔仁胜在忠心做事, 他应该不至于说什?么偏听偏信的话。 果然,乔大人的信件中规中矩把近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丝毫不带个人想法。 隆庆帝在看?到成功抓获匪徒后高兴的一拍桌子,“好,干得好!” 也让那些人看?看?, 敢不敢伸手,伸手的后果是?什?么! 接下来他继续看?赵辰之的信件, 赵辰之的重点就放在匪徒上?,几次审问问不出身份,有?些疑心对方的身份, 难以决断所以请皇上?圣裁。 倒也是?,的确很奇怪, 隆庆帝也想过谁也胆子偷盐方这个问题,最后得到的答案跟赵辰之差不多, 必然是?他们管辖不到的地方,才敢。 那重点就落到这些人的身份上?了。 他继续拆信,宋朗旭的信其?实写的很简单,重点是?后面附送的画作。隆庆帝拿起第一张,噗一声?茶水就吐了出来。 天爷呐!他看?见的是?谁! 隆庆帝瞪大眼睛,再三确定,他真的没看?错! 这不是?夕南国?的小?王爷吗?! 艹! 隆庆帝连忙去翻剩下的画像,醉醉的发现,一个是?巧合,两个总不是?巧合吧? 除了夕南国?的王爷,还有?御前侍卫首领,以及皇商首领等等...... 夕南国?在十年?曾经过来上?供过,故而隆庆帝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十年?过去,又是?青壮年?龄,模样自然没有?大变。 隆庆帝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这算什?么事呐! 但随即他立刻反应过来,这可是?送到手里的把柄,不管是?打算用来干什?么,是?擒杀还是?当质子,都是?利器! 隆庆帝放下画像,来回?在书房踱步,思路理清后,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人押送到京城再说。 砚州虽有?守卫,但众人都不知道?小?王爷身份,万一走?漏风声?,再把人质抢回?去,那就白高兴了! 事不宜迟,立刻就要派个武将去带人回?来。隆庆帝刷刷写下命令,令人带上?一千精兵,速速朝着砚州出发。路上?不惜粮马,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到。 * 信件送出后,宋朗旭总算是?放了半颗心,等着回?复,偶尔他回?去牢房看?几眼,越看?越觉得自己的主意靠谱。 这伙子人问题好大,要是?砸手里,他们可咋办? 只是?他也万万没想到,来的阵仗这么大,呼啦啦的瞧一大群精兵就陈列在砚州城外,把赵辰之都吓了一跳,险些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幸好来的将领也提前带了信物和信件,呈给乔大人和赵大人分别看?过后,这才小?心转移人犯。 这么大阵仗,住单间牢房的两位自然明?白,他们的身份暴露了。 二管家?一声?长叹,一步错,步步错啊。要不是?主人一时兴起,非要过来看?盐方盗窃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被人捉住?在捉住之后又没有?奋力反击,全力一搏,又怎么会进了牢房? 唉! 这二人将要上?囚车时,二管事突然发话,“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是?夕南国?人呢?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他面朝着宋朗旭的方向。 此情此景,多数人都会满足败军之将的最后愿望。 但,宋朗旭偏不! 他恶劣一笑,“为了避免你们路上?无聊,不如留下这个疑问,一路慢慢猜?” 二管事气个仰倒,最终还是?上?了囚车。 将领客气点头,一刻都没听,纵马扬鞭马上?出发,整个过程都没超过一天。 人被送走?了,烫手山芋交出去了,乔大人才松了气。 为了避免泄露消息,他们都没能得知对方的身份,只是?从郑重的对待中猜出,多半是?个大官。 “这意思,应该是?要拿银子赎人吧?不知道?会卖多少银两?一万还是?两万?” “至少也要五万吧!我们还费心抓了一回?。”蒋学文嚷嚷着,“要是?能分我点,就好了,也没白忙活一回?。” 宋朗旭笑他钻钱眼了,蒋学文振振有?词反驳,气氛很轻松。 谁也没想过匪徒的身份,竟然会是?如此。 * 等人送走?了,他们全都安心下来,精神状态才放松下来。 自从开始闹出火烧密室的事来,乔大人都绷紧了神经,全神贯注的做事,生?怕出了纰漏再给事情办坏了。 他虽能力不佳,但胜在自知之明?,自然把气氛搞的轻松愉快,让所有?人都能放心。 蒋学文还把护卫们都放了出去,让他们各自采买些土特产,难得来一趟,怎么能够不带点东西回?去呢? 过了几天松快日子后,更要紧的一件事开始提上?日程,就是?改进制盐配方。 这些日子制盐作坊跟府衙风声?都很紧,人人自危,他们嗅到不对劲的味道?,紧紧的缩了起来,生?怕遇到什?么危险。 好在后面逐渐放松了,看?着没那么紧张的,他们才敢伸出头来。 而听到新方成功的消息,更让制盐作坊的人兴奋以极。忙活了这么久,新方终于成功了?! 乔大人借机安抚人心,直说之前有?人想要偷盗新方,所以才巡察了一段时间,现在贼人捉住了,他们也能安心了。 有?人想要偷秘方,这不是?砸他们饭碗吗?工匠们异常气愤,听说人抓到了,这才转为欣喜。 他们心里憋着一口气,表现着就是?格外卖力,很快就用新方做起试验来,成功去掉了盐里的苦味,变成了白花花的盐。 乔大人看?着这手法跟变魔术一样,不禁好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此宋朗旭早就想好了措施,免得引人怀疑:“乔大人见过木炭吧?其?实木炭研磨成细粉,有?非常强的澄清能力。” 说着他举起事先准备好的竹筒,灌入木炭粉后加入棉布和小?石子,再把混浊的泥水倒入竹筒里,再从竹筒底部漏下来的,就是?干净的水。 “我就想,既然这样,能不能用来过滤盐水呢?试过之后效果不佳,于是?又改成草木灰水,再三尝试,终于发现用草木灰水效果最好,能够去掉杂质和苦味,做出质量更好的盐来。” 乔大人不明?觉厉,只能点头:“原来如此。” “总之不管怎么样呢,现在新盐方已经成功了,可以大批量生?产了!”赵辰之兴致勃勃,“我们自然要拿出一点子成绩来嘛!” 这倒是?,折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新盐方吗?他们将其?中最重要的几个步骤交给专门?的工匠保密,剩下的就看?运气了! 这座制盐作坊本身很成熟,工具熟手一应俱全,全力开动之下,很快就造出一批盐来。 虽然稍稍耽误了时间,但成品的出品率,比以前高了三倍!也就是?说,至少能够把盐的价格降下来一半。 那可是?盐啊,日常生?活里少不了的盐,只要大量生?产,就能降低价格,丰富物产,什?么咸鱼腌菜都能开始生?产,冬天的菜色也能丰富不少。 宋朗旭想到腌肉腊肠这种特色菜能够端上?百姓餐桌,觉得自己忙前忙后的,也不算是?辜负了。 新盐出来了,出于谨慎,先在砚州城内的大街小?巷售卖。百姓的态度是?非常欢迎的。 因为砚州产盐,价格并不算昂贵,但是?发黄发焦,掺杂杂质都是?通病,有?了这种新式盐作为对比,百姓们一瞧,品质提升了一截,价格相差无几,自然更愿意购买新盐。 卖了一段时间,并没有?百姓反映出现什?么问题,还把囤积居奇的商人误伤了一把。 到了冬天盐通常会涨价,他们留着本来打算到时候再卖,没想到被新盐误创了,一看?没销路,连忙把旧盐打折出售,也算意外之喜。 乔大人看?着满大街的盛况,觉得自己的任务总算完事了,能够交差。 剩下的都是?些收尾工作,按部就班即可,乔大人跟赵辰之商量,要不然他就带着成品盐先回?京城复命? 赵辰之自然不会阻拦,甚至还要好生?护送,让人好端端的回?去。 乔大人都要走?了,宋朗旭自然也没借口留下,也要离开。 他心有?不舍,赵辰之却?比他想的开,“山高水转,总有?再相逢的一日嘛,这次不就是?意外之喜吗?”他拍了拍宋朗旭的肩膀:“我们京城再见!” 他如此爽朗,宋朗旭只好收起心头不舍,也随着乔大人一起回?京了。 来的时候匆匆而至,回?去却?能放慢脚步,缓缓而行。 蒋学文还偷偷问:“这次差事办的好,不知道?会有?什?么奖励?”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8节 “或许是?赏些金银财宝吧。”宋朗旭随口说。 罗恒睿缓缓道?:“金银不是?最贵重的,要紧的还是?皇上?能有?想起有?我们这个人,以后不管干什?么,都有?说头。” 不管是?谋官还是?继续考试,提起被皇上?夸过,总要多点说头。 “这倒是?!”蒋学文点头,“我倒是?不想考试了,就不是?这块材料,让我做个小?官就好了,我好好干,早晚升官!再给我娘子谋个诰命,嘿嘿嘿!” “然后再生?几个小?崽子,催他们考科举!” 宋朗旭扑哧一声?笑了,别人都是?催笨鸟先飞,他这是?下几个蛋,催蛋快点带他飞!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们仨回到京城, 跟乔大人一路分别,然后各自归家。 难得回家,家人们各自欢喜, 一述别情。 家里当然哪儿都?舒服, 只是宋朗旭稍稍休息后, 就?在等候召唤, 他领的是皇上的任务,肯定要交了任务才算完事。 只是乔大人排在他前头?, 还?要先等乔大人交任务。 乔大人进宫后,老?老?实实的先把新盐呈上,然后告知自己在其?中失误之处, 有那些没做好的地方。 隆庆帝知道他的性格,小小批评了两句也就?算了, 随后说起新盐该怎么推广的问题。 产量大增,降价是必然的事情, 但?怎么平稳过度,就?要看隆庆帝的本事了。 他沉思后回答:“盐价除了受季节影响,也受运输距离影响, 这?部分成本是怎么也降不了的,朕觉得, 新盐依旧全力生产,能造多少算多少,而价格跟原来相比, 贵个五文,消耗掉原先的旧盐库存。” 旧盐库存是个巨大的数目, 至少也要一两年,才有可能消耗完毕, 这?个新政策,不至于让旧盐一下子受到影响,喜欢便?宜的买旧盐,喜欢品质的买新盐即可。 乔大人点头?,却不问全力生产新盐是为?了什?么,只管照做,这?也是隆庆帝喜欢他性格的地方。 说完盐务,终于到了隆庆帝最关心的部分,那夕南国?的小王爷,到底是怎么倒霉被捉住的? 乔大人并不知道这?部分,只得据实相告,他们分工合作,他跟赵辰之蹲守城内先逮住了两个为?首的,打算放跑一个通风报信,剩下的部分还?需要宋大人才晓得。 不过他这?一部分也是精彩,怎么护卫怎么假装不敌,又如何安排埋伏,最终一网成擒,也听的隆庆帝津津有味。 隆庆帝意犹未尽,刚听了上半部,谁能不好奇下半部呢?正?好他也该传召宋朗旭了,顺便?就?把那二人也捎带上。 听说皇帝传召,蒋学文差点蹦起来,“我就?说吧我就?说吧!”他激动的到处乱转,嚷嚷要换件漂亮衣裳再?出门。还?是杨夫人把他按了下来,给?他换了一件中规中矩的儒士服。 毕竟没有官职在身,儒士服是最稳当的。 他跟罗恒睿一同撞见,罗恒睿也同样穿的是儒士服。 两人带着几丝兴奋和几分担忧,也怕自己表现不佳,浪费了难得的机会。 少倾,宋朗旭就?到了,远远朝他们挥手。 两人心头?顿时安定下来,觉得有着落了。 宋朗旭看他们衣着无误,低声叮嘱:“皇上是个和蔼性子,你们依循礼节,刚如何就?如何,过分紧张反而不好。” 同样的话明明听了好几遍,偏偏宋朗旭说出来最顺耳,蒋学文不自觉答好,然后跟着小太监一同进了皇宫们。 低眉顺目进了御书房,他们两人并不敢抬头?,依礼站在后头?。 宋朗旭也不催他们,而是上前一步,聆听隆庆帝的问题,先回答了他是怎么发现种种蛛丝马迹,然后再?设下陷阱的。 这?些事情都?是他们亲身参与的,此刻听来,罗恒睿和蒋学文都?放松了心神。 接着乔大人的引子,说到老?崔头?挟持人质,情况千钧一发时,宋朗旭话锋一转,“当时就?是罗举人罗恒睿见机行事,一下子打晕了歹徒。” 隆庆帝很有兴趣,“瞧着文文弱弱的,倒有一把力气。” 罗恒睿知道这?是给?他表现的机会,镇定站出去:“臣家学渊源,虽然学文,也没放松过习武锻炼身体,临行前父亲还?传授了保命三招,只有臣站的位置最为?巧妙,匪徒看不见,所以?鼓足勇气上前去了。” 隆庆帝问了他的父亲是谁,若有所思:“是罗卿啊,你们也算虎父无犬子了。”顺势赞扬了两句。 罗恒睿听的心脏直跳,知道隆庆帝记下他这?个人了,不由得面露微笑,退后一边。 宋朗旭顺势过来接上话题,讲述起小崔逃离后,他们是怎么一路跟踪,顺势找到对方老?巢的,这?中间出了大力的,自然是蒋罗二府带的精英护卫。 他说的妙趣横生,听的隆庆帝不时微笑,等讲到山贼被驱赶下山,一一擒拿时,宋朗旭再?退后一步:“这?事还?是蒋举人发现的,他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还?发现了可疑之处。” “喔?”隆庆帝不置可否,“说说,怎么回事?” 这?就?是示意蒋学文亲自上前回答问题了。 蒋学文有些紧张上前,深深吸气,结巴了几下慢慢流畅了:“也靠臣的爷爷教育得法,曾在小时候将兵书兵法等等编成故事告诉臣,臣虽不才却也记下几分,当即看出下山的山贼里,有一伙子人呈护卫阵法.....” 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蒋学文说着说着就?不紧张了,偶尔还?手舞足蹈比划两下,示意当时的情况。 他眼尖发现后,自然好奇要去捉人,又因为?带着护卫,顺利拿下。 接下来就?是几次审问,宋朗旭判断出他们的出处,觉得怎么处置都?不妥当,干脆上禀的故事。 隆庆帝看着面前三个年轻人,不由得感叹:“真是傻人有傻福,命运使然啊。” 一切都?那么巧合。 好像被骂了,不确定,再?听听? 蒋学文悄悄抬起半个脑袋看隆庆帝,只觉得他心情愉悦且放松,很是高兴。 隆庆帝当然高兴,那伙子送到京城后,即使不招认,也有人能够辨别身份,除了几个身份要紧的,其?余的都?投入大牢,享受单间待遇。 为?首的小王爷知道自己这?次遭了难,一直闭嘴不说话,但?隆庆帝根据情况反推,猜测出大致的情况。 夕南国?的制盐业一直落后,他们想要过来偷学技术,潜伏了几年。恰逢其?会运气爆棚,碰上他们在砚州改良新方。这?等机会错过就?不再?,他们自然心动不已,想要偷到新方。 没想到乔大人做事稳妥,锁都?要上两把,撬锁耽误了时间,然后功败垂成,没能偷到。 小王爷自然坐不住了,悄悄带着一路人马过来,想要亲自确定情况,他本就?是轻装出行,快进快出,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居然撞上了宋朗旭,眼神还?这?么利,一下子认出是夕南国?人,哈! 真是克星了。 隆庆帝看这?三个还?有些稚嫩懵懂的年轻人,也悄然放低声音做神秘状:“你们来猜猜,被逮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谁?他们又不认识夕南国?的人,有什?么好猜的?蒋学文老?老?实实的说:“臣猜不着,只觉得是个大官,要么就?是个二世祖。” “的确是二世祖,且还?是夕南国?最大的二世祖。”隆庆帝扬声笑道:“妙啊!” “哈?!” “什?么?” “天呐!” 三人同时惊呼,顺着这?个方向一猜,岂不是夕南国?皇室吗? 靠!惊讶真的难以?形容宋朗旭的感受,他是真没想到,大网随手一捞,捞到这?么一条鱼! 那也难怪隆庆帝如此郑重,还?让精兵把人小心带回去。 隆庆帝看到他们如此惊讶的样子,诡异的心理平衡了,想当然他也是被震惊的喷了茶,现在总算还?了回去。 “此事保密,朝中还?没商量好该怎么应对处理。”隆庆帝说道,“但?你们的功劳朕都?记下了。” “皇上隆恩!”三人齐齐叩首谢恩。 事情问完了,隆庆帝留了宋朗旭一步,让蒋学文跟罗恒睿先回去了。 蒋学文走出宫门后还?觉得不可思议,乖乖,他竟然捉到这?么一条大鱼! 难道这?就?是新手福利? 罗恒睿有几分落寞,这?次进宫他的表现显然不如蒋学文出彩,随后又安慰自己,本就?是撞运气捡来的机会,再?不知足就?过分了。 他调整好心态,眉头?也松开些,转过来说:“蒋兄,我先回府告知长辈了,他们想必还?在忧心。” “去吧去吧,我也要回家去告知爷爷。”蒋学文心不在焉的,上了马车急急回家。 蒋罗两家还?有震动的余波陆续蔓延,这?次跟着宋朗旭出门办差,本来是想着混个名?头?沾沾运气,说不定能够混到什?么好处,就?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好处,混大了!居然进宫面圣,得了亲自召见,有些官员官途不显,都?没这?么运气呢! 更要紧的是,虽然孩子没有吐口说出更多的事来,从他的表情也能发现,后头?还?有好事等着他呢! 蒋爷爷真是难掩激动,他问过那些护卫,影影绰绰猜到什?么,又从孙子的表现中印证了,激动的差点跳起来,翻箱倒柜的要给?宋朗旭送礼去。 蒋学文连忙拦下,“爷爷别激动别激动,等到真成事那天再?说!您这?么直喇喇的上门,不是给?朗旭招祸吗?” “好吧,那我先把东西找出来,等以?后慢慢送,嘿嘿嘿!”蒋爷爷嘴角就?没放下过,一心等着孙子的前程送来。 罗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罗相东高兴转圈,满库房的倒腾东西。 被他们惦记的宋朗旭还?留下宫中,显然隆庆帝还?有深聊的打算。 果然,隆庆帝说起对夕南国?人的处置,抓了后是留是放,又或者该如何处置,几位心腹大臣吵的不可开交。 “宋爱卿怎么看呢?” 宋朗旭举起两只手:“小孩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先关着,给?个一般的待遇,看夕南国?的反应。他们如果紧张,就?提高赎金筹码,敲他们竹杠,他们如果不紧张,养个人又不费事。等到他们国?内权力交接时,再?把人放回去,捣乱!” 既然是皇室的人,不管继承权排第几,肯定都?有野心,更别提这?位还?有心思搞制盐卖钱了,说不定本来就?打算造反什?么的,放回去捣乱这?不是刚好吗?! 宋朗旭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却不想他还?猜中了真相。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么缺德的主意隆庆帝听完之后当然是......啪啪啪鼓掌咯! 握住这么一张好用的牌, 当然要尽情使用,实现利益的最大化,不?然岂不?是辜负了? 但?隆庆帝表面上还是假意说:“大江朝幅员辽阔, 怎么会跟夕南国这样的小地?方计较呢?” 宋朗旭立刻调整表情, “是, 臣失言。” 但?彼此的目光接触, 心领神会。 宋朗旭交了文书信物?后,就此退下出宫。隆庆帝独自在书房思考, 想?了想?,又把原先?分给小王爷的待遇,又挑低了些。跑来偷东西结果?意外成阶下囚了, 还想?好吃好喝?想?的忒美。 小王爷跟侍从被押送到京城后,第一站在牢房里。 他起初心里还有些笃定, 大老远送到京城来,费时费力, 自然不?会要他的性命,留着定有用处,还有心情挑三拣四, 对居住条件表示不?满。等到待遇降低后才恍然悔悟,乖乖的沉默起来。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9节 但?这么大个把柄握在手中, 知情人欢欣雀跃也是正?常的,京城气氛为之一清。 当然,不?管是关押还是礼遇, 都是台下的事,台上的好事才更应该让百姓们听过之后高兴高兴。 乔大人带回来的样品盐已经递送到各衙门首领手上, 以及内阁的数位大臣。不?管他们心中有何等计较,此刻都汇聚成同一个想?法, 百姓有福啊! 柴米油盐不?可或缺,如?果?能?够降低成本扩充产量,对天下百姓来说也是幸事。 当即有大臣说道:“是何人研究出此等技术?该大大的奖赏才好!” 谢雪斋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 果?然隆庆帝和颜悦色的说:“此事的索引说起来,还是丰产司牵的头。作为主事的宋朗旭偶尔发现装了盐水的木桶晒干后,上面会有盐粒凝结,上报给谢雪斋后,丰产司才会去研究这门技术。 技术成熟后,又在临海之地?经过反复实验,又有乔仁反复改良后,这才有了新技术诞生。”他给乔大人面上贴了几块金,这才继续说道:“众卿当学习这种精神,留心方方面面,多为国效力才是。” 众大臣不?得?不?齐声回答:“为国效力,在所不?辞!” 商业互吹结束后,就是商议正?事,论功行?赏还要排在后头,当务之急还是先?商量好,怎么把这样的好办法推行?下去。 依隆庆帝的想?法,肯定是越快越好,他还等着给夕南国一点颜色瞧瞧。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做事同样如?此,如?果?不?够谨慎泄露秘方,那才亏大了。 所以最终的办法是挑选几个临海的州城,先?建起几个制盐厂,看看能?够供应到多少区域,有多少存货。 气氛为之一紧,刚才还谦和有理?的诸位大臣们登时收敛了神色,摆出了大公?无私公?事公?办的样子。 因为是来商议正?事,宋朗旭有幸也来参与了本次朝会,正?好站在谢师兄后头,此刻饶有兴趣的看着诸位大臣斗成乌眼鸡的模样。 天下熙熙皆为利,涉及到切身利益,圣人也坐不?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要是抢到这寥寥无几的制盐名额,就等于握住一个源源不?断生钱的袋子,稍微过过手,就能?赚得?盆满钵满的。 后世的江南盐商,富甲天下,就是证明啊。 宋朗旭知道己方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有这样的人脉,所以反而没想?插手争取这事,只是笑看群英争雄。 户部尚书华大人第一个开口,说的话也是有理?有据:“臣建议,将制盐厂分别设在内陆的汉州,沿海的海州以及蔡州,这两个海运发达,船只往来频繁,可以通过海运将盐以最快的速度运送到京城和周边,以解京城之急。” 华大人话音刚落,又有沈大人补充:“海州的确是个好地?方,盛产珍珠,但?是蔡州却不?妥,跟海州隔的太?近,不?能?更有效的惠及百姓,依臣看,还是选在标州更合适。” “蔡州好!” “标州好!” 他们各执己见,寸步不?让。笑话,涉及到各方势力,谁舍得?把到嘴的肉吐出来!现在只是争论几句算什么。 宋朗旭一面侧耳倾听,一面在心中回忆这些地?方的位置,如?果?要盘算最佳位置,肯定是拿一张堪舆图来,更能?简单直观。 他想?到这里,一把苍老的声音提醒,“皇上,空说无益,不?如?先?将堪舆图拿出来,在图上挑选。” 说话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年人,宋朗旭先?前?没见过。 跟宋朗旭想?到一块儿去了,可隆庆帝也很?赞同这个主意,命人去取沿海的堪舆图来。上面标注了城池的位置,以及山川河流等等。 但?比起宋朗旭看惯的地?图来,还是稍显简陋。 堪舆图来了,大臣们争论起来更加有理?有据,指着图纸唾沫飞溅,丝毫不?让。 隆庆帝听的烦闷,突然发问:“谢爱卿觉得?呢?” 谢雪斋出列,拱手道:“臣虽外放,但?并没有去过沿海地?段,对这次事情并不?清楚,恐怕不?能?发表什么看法。” “无妨,就当做参考而已,也算是扩充思路。”隆庆帝非常和颜悦色,“还有宋爱卿,也可说说你的想?法。” 众人的目光扫射过来,带着几分羡慕和几分肯定。办成了这等大事,谢宋二位肉眼可见会高升,说不?定还会成为最年轻的入阁大臣......关键是,人家还是个有真本事的,桩桩件件的,都能?拿的出手,他们纵然嫉妒,也只能?按捺下去。 在他们的目光环绕中,谢雪斋和宋朗旭欣然出列,先?去看堪舆图。 跟谢雪斋最不?对付的,非户部的华大人莫属,毕竟当初丰产司收利润的事,让他气了好久。这次又有新式制盐法这样的大杀器拿出来,以后想?要压对方一头,难咯。 所以华大人以己度人,觉得?谢雪斋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他正?紧张着,却不?知谢雪斋正?在认真看着堪舆图,同时侧脸小声跟宋朗旭商量着,品评其中的优劣。 其实每一个选择,都是各有优势和劣势的,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只要放大优点接受缺点,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好的。 谢雪斋商量了一会儿,终于说到:“依臣看,内陆地?区反而不?需要设置制盐厂,因为内陆本来就有矿盐和井盐,目前?能?够供应百姓日常所需,如?果?从沿海运送过去,反而是费工费力,折腾,不?如?把制盐厂都设在沿海,更省时省力。” “海州这个位置不?错,但?是蔡州附近多山丘,陆运不?便?,还不?如?换到梅州,虽然距离远了些,但?是靠着大江,水运方便?。最后一个点设在金州,可以囊括到京城以及附近。” 这三个点连成一线,刚刚好。 饶是华大人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说,谢雪斋已经把各种设想?都说了。 而刚才发话要拿堪舆图的老人也转过头来,侧头看他们,想?着,竟然跟他想?的一样! 他考虑这三个位置是纯然公?心,对方也是,吗? 谢雪斋可没想?那么多,他只考虑到最合适,根本没往别的方向想?,说完自己的提议后,退后几步等隆庆帝的回忆。 隆庆帝沉吟着:“这几个地?方都不?错,朕记下了,还有别的州城可以提议吗?” 剩余的城市优势不?大,要么规模太?小,要么运输不?便?,没有明显优势,很?快就被淘汰下去了。 最终,这三个州城被定下来,就是谢雪斋提议的地?方。 尽管心有不?甘,但?各派势力还是占了一些便?宜,总不?能?把所有好处都榨干吧!所以都很?满意。 宋朗旭也渐渐发觉,吃肉的同时要给对方留口汤,他们已经占了最大的功劳,别的让出去也无妨。 众人散后,宋朗旭一边走一边跟师兄使眼色,谢雪斋会意,两人正?要加快脚步凑到一块儿去时,遥遥的传来一声呼唤:“谢大人留步!” 谢雪斋回过头来,远远看到一老者?靠近,神色一凛,态度庄重的施礼说道:“老大人有何公?干?” 是刚才那个喊着要拿堪舆图的老者?,宋朗旭虽不?认识,但?也跟着师兄郑重施礼。 对方略略颔首后,这才说:“谢大人刚才在朝堂上,力成要害,直言上谏,不?愧于读书人本色啊。” “哪里那里,不?过是说了应有之言,那算得?上什么上谏呢。”谢雪斋试探着问:“莫不?是老大人发现有什么疏漏之处?我一定改进!” “那倒没有。”老大人带着几分高兴,又夸了谢雪斋几句,最终话题转到宋朗旭身上:“宋大人也是少年英才,常有奇招啊!” 宋朗旭谦虚道:“不?过是多听多学多看而已,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教训。” “能?做到这三点,已经殊为不?易了。”老大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朝廷有两位这样的英才,我们这些老头子也能?放心咯!哈哈!” 这位老大人来的匆忙,去得?也匆忙,夸完之后就扬长而去,徒留谢雪斋昂然直立。 等他走了,宋朗旭才道:“师兄,这是哪位啊?”听着好像很?德高望重的样子,他之前?没怎么听过呢? “你没认出来?”谢雪斋敬茶,“那你刚才恭恭敬敬的是为了?” “人家一把年纪的老人,就算是百姓我也该恭敬郑重些啊!”宋朗旭完全没懂尬刚才一番对话是为什么。 “傻人有傻福啊!”谢雪斋叹息道:“我还以为你认识他,也对,沐太?傅出京游历,长久未归,你从前?没见过,不?认识也属正?常。” 沐太?傅,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宋朗旭正?要开动脑筋回忆,谢雪斋已经直接公?布答案:“沐太?傅的确名不?虚传,品德出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自家人的错误也不?放过,还有亲自过来跟我们说话,论起辈分,我们俩还差了两辈呢......” “等,等会儿,你说谁?沐太?傅?不?会是我想?的那位吧?”宋朗旭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棉丝案,听说跟那位陶姓商人的后台吗?当初师兄还好心提醒他要多注意,结果?一通忙碌,他已经完全把这事忘到脑后了。 谢雪斋看出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正?色道:“以后万不?可如?此,如?果?不?是碰到沐太?傅这样通情达理?,倒霉的就该是你了。” “我记下了。” 谢雪斋继续说道:“沐太?傅应该查清了事情真相,知道不?是你的错,但?他毕竟是辈分高,总不?能?低下身段过来赔礼,所以稍稍透露出善意,就足够了。” 宋朗旭顺便?明了:“那以后,这事就算是彻底掀过去了?!” “自然是过去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深交的机会呢。”谢雪斋说的意味深长。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后续事情暂时不需要宋朗旭操心, 他?特?意去请了几日假,打算好生休养一下。 他?在书?房里闲坐放空思维时,蒋学文率先登门, 还拖了两个大箱子。 “这带着什?么玩意儿啊?”宋朗旭兴致勃勃的放下话本, 打开?看过之后吓了一跳, 里面满满登登装着的, 全是各种摆件和小摆设,单看着珠光宝气的样子, 都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你藏的私房钱?”宋朗旭脱口而出。 蒋学文差点把茶水喷出去:“你这话可别?让表妹听见,回去跟我夫人告状呢!”他?鬼鬼祟祟的四处看,确定表妹不会突然冒出来后, 这才长?出一口气。 宋朗旭摊手:“你突然带这么多贵重东西过来,又不说干什?么, 我当然以为你是要藏私房钱啦,就是真?藏点也没什?么。” “去你的, 这是我爷爷让我带过来的礼物,谢你这次帮我一把。” “咱两的关系,还用得上说这些?而且说到底, 也是机缘巧合,你运气好撞上了。如果是我一个人去, 未必能够发现,咳咳,那谁。” “可要不是你带我去, 我还待在京城发霉呢!怎么说呢,这也算是相辅相成, 互相成就了!”蒋学文咧嘴一笑,“但是, 一码归一码,谢还是要谢的,东西你一定要收下!” 他?不由分说:“越是关系好,越是不能模糊这些。”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宋朗旭也只得收下了,放进库房里。 二人说着说着就聊起蒋学文的前程来,他?这回功劳不小,不论是想谋个官职还是干点实事,问题都不大,区别?只是在于,干什?么。 以蒋爷爷的意思,那肯定是冲着武将方面努力,有先祖的名头在,有诸多的同袍人脉在,武将当的顺理成章,顺风顺水。而蒋学文对自己有几斤几两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吃不了苦,压根没想过从?武这方面。 他?还是想要从?文,慢慢积累着,早晚会有成功的一天。 对此宋朗旭没什?么看法,学文学武都是看自身天赋,哪个天赋强就干哪行,不过蒋学文如果要从?文,可以考虑先从?六部的基础干起,以后也好摸索着升职。 蒋学文记下了他?的建议,表情又转为神秘,“你知道被我们捉住那人,夕南国有什?么反应吗?” 宋朗旭竖起耳朵。 蒋学文可是憋坏了,消息不让外传,他?连个八卦对象都没有,轮到宋朗旭,终于可以倾吐而出。 “夕南国呢,起初不知道自家?的小王爷胆这么肥,居然孤身深入大江朝腹地,他?们还以为小王爷去游山玩水,哪儿乐呵呢!王爷府的人也帮忙瞒着,想要等到回复。结果不仅没有小王爷的回复,连下人都没消息,这才慌了神,告知夕南国主发生了什?么事情。顺着这条线一找,嘿,居然被逮了,夕南国主那个气啊!嚷嚷着不认这个弟弟了!” “说的都是气话,怎么可能不认。”宋朗旭轻笑着。 “是啊,我知道小王爷可是宗室里血缘最近的一位宗室,除开?国主和太子之外,就属这位小王爷血脉最纯粹,要是国主跟太子同时暴毙,小王爷还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什?么不认弟弟,也就是听听罢了。 “我也觉得是,估计是想拿价,少?给?赎金。”蒋学文砸吧嘴,“要搁平时,放了也就放了,为了两国邦交,吃点亏无所谓。但他?想要偷盐方这事,很严重啊!要是轻轻放下,别?的国家?有样学样,那咱们可就麻烦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杀鸡儆猴,也要严办,是这个意思吧?” “我也觉得,这个亏反正不能吃。”宋朗旭沉吟道:“好在皇上心头有数,不会轻易放过的。” “那我就安心了,也不枉费我忙活一场。”蒋学文说道,然后话题突换:“咦你看的什?么话本?给?我瞧瞧?” 画面转进如风,他?一贯的风格。 歇了几日后,宋朗旭不情不愿的告别?快乐的假期,开?始当值,他?现在依旧身兼两职,同时担任翰林院跟丰产司的职位,但是逐渐加重了去丰产司的比例,堪堪平衡。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30节 路上他?想,下一步又该做点什?么?是继续研究还是巩固成果?唔,难以选择啊..... 正想的入神,突然一纵快马疾驰而来,骑马者挥舞着手中黄旗,示意自己是六百里急报,行人让避。 见多识广的百姓熟练的闪到一边,等马匹快速经过。 六百里急报?最近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宋朗旭若有所思。 等到了丰产司,说起六百里急报的事情,谢雪斋主动解密:“是夕南国的事,他?们也是逗趣,竟然来国书?,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为了小王爷的事情?”宋朗旭吃惊。 “自然,起初皇上说了拿钱赎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谢雪斋假咳两声,“但是夕南国主呢,先嘴硬说自家?的小王爷好端端的,根本没出夕南国的大门,拒不承认,甚至小王爷自己也写了信回去,还是不认,惹的皇上动怒,直言说既然抓错了人,胆敢冒充皇室的想必也是歹徒,干脆砍头了事。” 宋朗旭笑了,“釜底抽薪,想必夕南国主急了吧?” “那是自然,总归是皇室,而且夕南国子嗣不丰,少?一个都是亏。所以啊夕南国主立刻又说,他?查问清楚后,了解到此人不是小王爷却也是宗室人员,所以才来信件,想要把人赎回去。” 宋朗旭笑的:“这理由也太牵强了,我猜皇上不会同意。” 能到手一锭金子,谁会想要银子呢! “是啊,且有的闹呢,自有鸿胪寺去跟他?们慢慢扯皮,咱们不用操心,先管好制盐这一摊子再说。就是不提盐,你那边的织布机也是事。” 提到这个宋朗旭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我也正想说这事,织布机如今速度飞快,反而是棉花的产量跟不上,是不是该去开?一些荒地,让他?们多种棉花?” 提到正事,宋朗旭自然把夕南国的事情扔到脑后,开?始一心想起棉花的事情。 风调雨顺的江南,自然能够种出刚好的棉花,可别?的贫瘠之地,种粮食都不够,哪儿还有土地种棉花?“衣”虽然排在“食”的前面,饿急的百姓可管不了那么多。 好在肥料如今推广的地域极宽,连小地方也听说过肥料,正热火朝天的开?始种庄稼,腾出手来多种点棉花,只要假以时日,棉花的产量早晚会上来。 对于种庄稼他?是彻底不会,只能等有经验的老农出手。 商量好哪些人去管种棉花的事后,宋朗旭下值,照常回家?,路上遇见了姜保给?他?打招呼。 姜保一碰面就怨气冲天,“宋兄好久不见呐!” “是挺久不见,怎么了?” “哼!”姜保怨念十?足的哼完,又转为无奈:“宋兄有事出京,我又被调到别?的衙门帮忙,忙的 晕头转向?,愣是一个多月没休息!” 原来是打工人的怨念,这的确挺难受的,连轴转这么久,不让人休息。宋朗旭忙说:“既然如此,姜兄先放个假休息一两日再来做事也来得及,可别?累坏了。” 他?本以为这下总该说道姜保心坎里,没想到姜保更气呼呼了,一言不发跟在他?后头。 走了几步,宋朗旭终于回过味来,原来他?是在抱怨,这些日子忙过头,没时间去看朗月啊! 宋朗旭假作?不知,笑吟吟的邀请姜保去茶楼坐一会儿,再磨蹭一会儿。姜保终于说了正题,他?想去见一见朗月,哪怕一刻钟也好。 “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呢?” 姜保怨念的看过来。 再逗就要生气了,宋朗旭收起刚才的表情,邀请姜保去闲坐一刻,姜保也不管那么多,厚着脸皮去了。 进门之后,宋朗月一眼就看到姜保,轻拍额头。 这些日子都在操持家?中,竟然只见过姜保一次,也难怪姜保怨念的很。 不过他?生气的小模样,还挺有趣的,宋朗月看了看,不自觉露出笑意。 她?展颜一笑,双目闪亮,姜保一见之下,刚才的怨气登时放到九霄云外了。 真?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啊! * 生活还在继续,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快要入冬了,但比起往年,今年的京城多了几分繁华,几分烟火气。 因为有足够的棉衣提供给?最普遍的百姓,这些棉衣价格低廉,质量还不错,即使是最穷的人间也能置办的起,穿上抵御严寒。 管着尺码成衣的姚氏兄弟脑瓜子也灵活,在原本的基础上再次创新,推出一种新式棉袄,棉袄外头是一层不厚不薄的夹衣,可以春秋单穿。入冬后变冷,就再加上一层可以穿脱的内胆,更加保暖。这种内胆衣服的好处就是可以一衣两穿,方便。而且单独洗外层的夹衣也没那么费事,还干的快。夹衣要是破了,还能单独买一件替换。 姚氏兄弟这种新式棉衣一经推出,即刻风靡京城,很多百姓那是几件几件的抢,然后再赠送给?亲朋好友,导致销量暴涨,同时打响了姚氏的名号。 就算有好几家?也在同时做成品衣物的,姚氏也依旧是其中翘楚,百姓心中的首选。相信他?们不作?妖的话,以后能够成为百年老字号。 成衣生意旺,带动了织布行业,又带动了小型餐馆,可谓是相辅相成。 但是最近呢,姚氏兄弟有件事情略微发愁,就是买来的棉布有些积压了。 成衣销量火爆,但是棉布的出产量比它更火爆,毕竟是改良后能达到原先三倍速度的机器,速度更快。 买着买着,姚氏兄弟就发现有些力不从?心,库存越来越多,虽然也能消化掉吧,但这个趋势不太好,见微知著提前应对,才能走在所有人前头。 他?们特?意递信给?了宋朗旭,想要问问这事该怎么处理,宋朗旭思索之后,觉得问题不大。 他?自有办法解决,东西既然造了出来,就有他?的用途。 但他?没料到,有人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想要打压他?。 宋朗旭势不可挡,以后必定晋升高位。那些人估摸着挡不住他?的势头,稍微缓一缓也不错,说不定挡着挡着就出现什?么转机了呢?所以御史台有人冒出头来,参丰产司贪功冒进,大肆生产棉布,造成如今棉布价格一路走低,很多匠人流离失所。 明?面上在说丰产司,其实不就是在说他?吗? 隆庆帝把奏折留中不发,结果对方又接连上了三本奏折,一本比一本言辞激烈,无奈之下,隆庆帝专门把谢雪斋跟宋朗旭叫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宋朗旭是真没想到?, 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棉布价格降低?价格是由市场供需决定的?,产量小 价格贵,产量大?本来就该降价, 尤其是这种生存物资, 人人需要, 凭什么卖高价? 匠人流离失所?怕是那些大?棉布商家才“流离失所”吧?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高利润, 就觉得亏了,所以才要嚷嚷出来。 八成这些棉布商人背后站着朝中官员, 利益驱动下?过来探口风,想要试着摇一摇 谢雪斋看完奏折,勉强压抑着怒气说:“纯属无稽之?谈!棉布降价难道不应该吗?百姓人人都穿得起衣服, 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隆庆帝更?为?无奈,解释着:“朕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也晓得目前棉布的?价格根本谈不上贱。还有很多贫瘠之?地的?老百姓,穿不上棉布衣裳。” “只是, 粮贵伤民?,粮贱伤农的?道理,两位爱卿不得不考虑起来, 若是日后棉布产量再一步增加,该怎么处理。” 既然说到?这个, 宋朗旭也心平气和的?解释:“这些事情臣自然考虑过。土地有富饶有贫瘠,如?果在本地卖不出高价,自然要送到?外地去贩卖, 与外地交换物资,有些偏远区域不产棉花照样需要穿衣, 又有本地没有的?特?色物资,交换不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再说了, 织造技术进步也是常事,新技术出来之?后,旧技术就该逐渐淘汰。如?果没有这样的?进步,人类还穿着粗布麻衣呢。棉布商们自己不思进取,反而要朝廷哭着求着他去进取么?那干脆所有人都倒退后原始社会,以树叶蔽体好了!”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肯动脑子,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一遇到?小小麻烦就要上奏折,臣都不知?道该夸御史们尽忠职守,还是见识短浅,浪费朝廷资源了。” 谢雪斋咳咳两声打断他的?话,“御史们其情可悯。” 宋朗旭侧头看了谢雪斋一眼,没有接他的?下?半句,其心可诛。还是让皇上自己琢磨好了。 隆庆帝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后半句,慢慢也回过味来。 但他更?想知?道宋朗旭没说完的?话,于是稍稍抬手:“那如?果有一天,整个大?江朝的?百姓都有棉衣穿呢?又该怎么办?” “棉布是会损耗的?,穿上几年?或是磨损或是破烂,终究不能?一直穿下?来,所以中间还是有可以计算的?数量。如?果有了一天,百姓衣食安定,岂不是皇上圣明?”宋朗旭小小的?捧了几句,然后说:“到?那个时候,去夜耀国,去夕南国,或者去榭方国啸天国贩卖棉布,一样可以。” 隆庆帝思路豁然开朗,原来还可以这样啊!他身子前倾,侧耳听着宋朗旭侃侃而谈。 “这几个国家,百姓一样需要穿衣,然而本地织造不够发达,棉布产量刚刚够,我们将大?量的?棉布稳定供应给?他们,再换回他们当?地的?特?产,岂不是两全其美?” 谢雪斋皱起眉头,争辩道:“那他们这些小国家岂不是赚了?” “哪里能?算得上赚了?我们将多余的?资源卖给?他们,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各取所需而已。像是夜耀国,本身就是天气寒冷不长庄稼,百姓温饱都成问?题,换到?他们的?银矿铜矿,还能?缓解我们的?银荒铜荒,不好吗?” “谢大?人,如?果有人天天给?你送饭,花样繁多口味也不错,你会高兴吗?” “那自然是高兴的?,省事省心。” “一天高兴,两天高兴,三年?五年?还会高兴吗?要是跟我们交易形成了依赖,大?江朝的?棉布穿在每个夜耀国百姓身上,即使上层如?果想要搞点?什么事情,也会遭到?百姓的?抗拒,不是吗?”宋朗旭说的?很认真。 谢雪斋咀嚼着三年?五年?这个词语,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不动声色就用小小的?棉布生意,将几个国家都捆在一起,利益与共,长此以往,就能?把争端在无形中消灭。 他能?想明白的?问?题,隆庆帝自然不至于看不清,闭目沉思起来。 其实不光是棉布,还有其他的?资源......只要能?够交换,对他们好处是大?大?的?。大?江朝能?够吃肉,别的?小国也能?跟着喝口汤。 他骤然睁开眼睛,“具体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就问?到?宋朗旭心坎上了,他早就想过具体措施:“先攒够一批资源,足够覆盖到?整个小国内的?资源,然后几个地方同时上市,以闪电之?资在对方百姓眼中亮相,那就大?功告成了。只要打响名头,一切都好办。” 做生意嘛,还是他在行。 隆庆帝想过这个法子的?胜算后,正色道:“宋爱卿言之?有理,今日的?谈话只得你知?我知?,后续如?果需要做什么的?话,朕会另行告知?的?。” “遵旨。” 谢雪斋出御书房时长叹一口气,“今天的?事连我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你竟然早就想好了法子。” “我不光想好了法子,还想好了报复!”宋朗旭轻笑,“等着瞧吧,如?果还有御史出来跳脚,不用我们出手,那些人也会自讨没趣的?。” 他把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考虑周全,连具体怎么做都筹谋好了,隆庆帝也同意了这个说法,事情就等于定下?了,他不光是个忠臣,还是个能?臣。 那,那些还要左右横跳的?御史成了什么东西呢?不识大?体?不顾大?局?自私自利?官商勾结?唔,反正不是什么好词。而且他们越是蹦跶的?厉害,越是会被记上一笔。 嘿嘿嘿! “你啊你,记仇!”谢雪斋明白过来,摇头叹息道,“但总归是对方先出手的?,倒霉也是自找的?。” 要是不乱蹦跶,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 三番五次的?上了奏折,结果全都被压下?来,御史们自然觉得皇上是一心包庇对方,上弹劾上的?更?起劲了。 隆庆帝又不好直言外销计划,只能?把不懂事的?御史通通骂了一顿,什么不会想法子啦,不会为?国考虑啦,大?帽子一盖,盖的?对方哑口无言。等到?骂完了,这才说着大?江朝幅员辽阔,贫瘠之?地还缺棉布,送到?那些地方贩卖即可。 御史们当?然知?道可以运到?外地,这不是利润低还费劲嘛!能?够轻松赚钱谁乐意费事呢?但眼看挨了一顿骂,皇上的?包庇之?情甚重?,只能?怏怏的?回家闭门思过。 经此一遭他们算是看明白了,宋大?人简在帝心,又有本事,压根不是他们能?扳倒的?。 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这个冬天过的?极为?惬意,要忙碌的?事情不多,需要担心的?地方也不多,偶尔跟人打打嘴仗,看看乐子,听一听夕南国的?笑话,倒也是有趣。 夕南国的?国主耍起了无赖,始终一来一回的?写?国书讨价还价,但隆庆帝更?是胸有成竹,丝毫不慌。人质在手,笑看对手。 折腾了四五个月,最终还是夕南国主认了怂,先低下?头,毕竟是亲弟弟,不是充话费送的?,加上国太后反复施加压力,只能?承认了此人还是夕南国小王爷,要来赎人。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31节 至于价码嘛,还有的?谈。鸿胪寺接了隆庆帝的?命令,死命抬高价格,夕南国就拼命压价,一来二去,总算是谈拢了。 这中间给?出去的?赎金,都足够打一个等身小金人了,据小道消息,听到?这个信息的?小王爷当?场气晕。 不过没办法,谁让他先打起了花花肠子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咯! 价码谈拢了,考虑到?以后说不定还要打交道,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打起了遮羞布,把这次的?赎人美化成一场交流会。 既然是交流会,少不得要让所有人共襄盛举会,所以宫里举行了三日大?宴,凡是六品以上官员都能?带着家眷参加。 听说有这样的?机会,宋朗旭当?然要带着家眷一同进宫,凑凑热闹。 李骄杨跟宋朗月按品大?妆,想了想,还是换上了诰命服饰。她们也不意张扬,只是宫里举行宴会人多眼杂,宫人也不会每个官眷都认识,穿上诰命服饰至少能?让人多避让几分。 所以,显眼就显眼吧! 宋朗月穿好服饰后,犹豫之?下?还是带了一张珠串面具,同时打定主意,要跟在嫂子身后,寸步不离。 他们一起进宫后,根据官位品级安排了座次,以宋朗旭目前的?五品来说,嗯,能?够看清高堂之?上皇上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都算他眼睛生的?利。 这位置,要多远有多远。 但看周围官眷的?表情,紧张中带着兴奋,因为?不是人人都有进宫参宴机会的?,说不准这还是她们人生头一遭。 春天还有些寒风,宋朗旭正要让骄杨和朗月紧一紧披风时,旁边有个宫人连忙过来,紧张的?询问?:“宋大?人怎么在这里?可让老奴好找啊!” “不在这里在哪儿?” “当?然是别的?地方,早就给?您安排好了座次。”宫人训斥一旁侍立的?小太监,“你个不长眼的?,竟然把人领到?这里来了!” 宋朗旭见那小太监也才十来岁,连忙阻止:“大?概是这个小太监不认识人带错了地方,没关系,换一下?也不麻烦。” 小太监感激抬头,顺着老宫人的?指点?,把人带到?了侧殿。 到?了侧殿后,不光菜色比刚才丰富,还设了专门的?屏风,阻隔彼此的?视线。 李骄杨侧目四望,除了一位谢夫人都不认识,但她通过服饰来判断,对方的?职位都不低。 她这才算是对“圣眷优渥”这件事有了实实在在的?感知?,要晓得有些没落的?勋贵,都只能?挨在侧殿的?门口呢! 面对这么多官眷,李骄杨也不想丢了份,挺直背脊端好表情,正襟危坐。 结果才刚刚转换好表情,旁边来了一位熟人,一下?子让她放松起来。 是表姐杨氏! 杨夫人今天也打扮的?格外郑重?,跟在夫君蒋学文的?身后,两人目光交错,不约而合在心里想,有个熟人,太好了! 等到?蒋学文落座后,没一会儿罗恒睿也到?了,位置在蒋学文的?下?首,他们仨竟然是排到?一块儿的?。 宋朗旭心知?后头估计有自己的?节目,但也没过分紧张。说起来他们三也的?确功劳不小,坐个位置不算什么。 倒是罗恒睿的?夫人很是紧张,一直拉着夫君的?袖子不放,看到?李骄杨跟宋朗月后表情一亮,偷偷使眼色。 接收到?表嫂的?眼色,李骄杨同样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过了两刻钟,人逐渐到?齐了,宫人们开始流水似的?上菜,宫廷乐师开始奏乐,气氛起来,一片欢乐祥和之?气。 侧殿的?位置能?够看清主殿的?动向,酒过三巡后,夕南国派来的?使者主动敬酒,恭贺两国邦交万年?,长长久久。 隆庆帝格外的?和颜悦色,顺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使者也是打蛇顺棍上,表演了一个热泪盈眶。鸿胪寺不甘示弱,立刻跟上,有人吟诗一首,赞扬今日的?大?场面。 要说唯一不高兴的?,应该就是夕南国小王爷吧,垮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他八百万。不对,就是欠了八百万,以宋朗旭对隆庆帝的?了解,肯定是夕南国给?的?赎金让他满意,他才会给?出几分笑脸。 那小王爷不高兴也就很正常了。 他整个宴会上都没有出声,一个劲的?喝闷酒,直把自己灌的?脸蛋通红才肯罢休。 宴席过半,气氛正好,小王爷突然发话,“大?江朝的?皇上,小王想要见一见那几位能?人义士。” 气氛为?之?一凝,大?半的?目光扫射到?小王爷身上。 官面上的?说辞当?然是小王爷感沐大?江文化,所以特?意上京城学习交流,但谁不晓得,他是倒霉催被逮过来的??大?江朝看在赎金面子上盖了一层布,没想到?小王爷还要主动把布往下?面揭。 隆庆帝正色道:“这又有何不可呢?你们都是年?轻人,说不定更?有共同话题,哈哈!”他这种语气自然是以长辈自居,让小王爷矮了一头辈分。 夕南国使者连忙捧哏:“贵国的?历史悠久,丰富多彩,小王爷自幼学习,深感自己不足,能?有互相交流,正是美事一桩!” 宋朗旭通过口型辨认出对方想要干什么,提前掸了掸,整理衣冠,果然一会儿之?后,宫人过来低声说道,正殿有请他们仨。 蒋学文一呆,不由自主侧头去看宋朗旭,宋朗旭示意他随机应变实在不行有他在,蒋学文这才安心下?来。 连着罗恒睿一同过去正殿后,小王爷如?电的?目光射过来,充满了怨气。 怨恨自己的?一时失手,这才导致这般结局,又怨恨宋朗旭神思清明,竟然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宋朗旭不闪不避,就站在那里任由对方打量,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输家即使再想翻盘,也只能?等到?重?开棋局的?时候。 两边人一碰面,气势高下?立判。 “这位大?人,不知?道如?何称呼?”小王爷突兀的?问?。 按照之?前准备的?说辞的?,他们是在砚州城碰到?公干的?宋朗旭,以文会友,然后才到?京城的?。小王爷竟然不知?道宋朗旭的?姓名,显然不该。 宋朗旭坦然自若的?回答:“先前只用了字跟小王爷互通姓名,是我失礼了。我本名姓宋,双字名朗旭,天朗气清,旭日当?空的?朗旭。” “不知?道小王爷尊名?” 罗恒睿机灵的?上前施礼,“我本名姓罗,恒久流长,英明睿智的?恒睿。” 蒋学文也上前报名,大?大?咧咧。 三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子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气势,说的?直白点?,小王爷能?够嘴上刺两句又如?何?这里是大?江朝的?地盘,也就是嘴上能?够逞威风了。 小王爷磨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我记下?了,日后必当?奉还。” 宋朗旭理所当?然的?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有句古话叫一字之?师,我也算是指点?过小王爷一二,还很期待你学有所成,也让我长长见识。” 小王爷更?加气闷了,心头滴血也只能?忍着。 罗恒睿见状还特?意问?了几句跟学问?有关的?话题,小王爷连遭痛击,干脆的?闭了嘴。 隆庆帝还雪上加霜,“宋爱卿是前年?的?状元郎,学问?名副其实,哈哈,小王爷可要多跟他交流 啊!” 蒋学文扑哧一笑,又连忙收了回来,忍得面目扭曲。 这边说完了话,宋朗旭朝着高堂之?上施礼后,这才转身回座位。 但这个风头,出的?够够的?,让所有人都晓得,原来这桩交流,居然是他凑成的?。 不管是什么由头,终归是凑成了,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英才出少年?啊! 等到?退回座位后,蒋学文托着下?颌,小声问?:“总觉得这货在记仇,心不甘情不愿的?。” “换成是你也记仇啊,无缘无故就被捉住了。”宋朗旭借着酒杯掩饰,同样小声说:“在他眼里自然肯定觉得自己一时失手,人之?常情,其实早就注定了这场落败。”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世上从?来没有偶然, 只有必然。”宋朗旭故弄玄虚的说道。 蒋学文不明?觉厉。 “你看今日这位小王爷的性格就知道,自大甚至自负,即使落败也从?来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不会从?中?吸取教训, 只会怨天尤人。这样的性格, 就算一时赢了?, 也不可能长久的赢下去?,手下人早晚离心, 或者反水。”宋朗旭点了?点跟在?小王爷背后?的侍卫,用畏之如虎来说,恰如其分。 这么高压管理手下, 早晚出事,不过是刚巧碰到他们仨, 于是把这个时间提前了?而已。 他这么一说,蒋学文就懂了?, 想了?想又说:“你担不担心他给咱们使绊子什么的?苍蝇不咬人但是烦人呐。” “那我就更?不担心了?,他身在?夕南国,能使什么劲儿?”宋朗旭说道:“再说了?, 他能使手腕,咱们也不是泥捏的, 早晚会反击回去?。” 再说了?,如果他的棉布计划顺利,夕南国哭着喊着来追随大江朝还来不及。捣乱?也就是梦里想想。 他有这个信心。 蒋学文抬头看了?发小一眼, 莫名感觉他很有把握。 嗯,反正也不会坑他, 跟着干了?! 整场宴会宋朗旭都坦然自若,若是有人过来搭话, 他也能让对方如沐春风,感觉舒服,但实际上回去?仔细一想,什么也没说。 李骄杨还被很多?女?眷稳住攀谈,问了?好多?问题,李骄杨也学着打顺水太极,把问题推了?回去?。 有人瞧见了?旁边的宋朗月,即使带着面纱也令人无?比惊艳的容颜,自然要问几句。李骄杨连忙推了?回去?,只让宋朗月笑一笑就行。 但要比起容颜,还是她们身上的服饰更?让人眼馋,许多?官眷只有等到夫君身居高位,才有请封诰命的可能,大多?数还是没有品级。眼看着李骄杨和宋朗月如此年轻,已经身着五品诰命,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暗暗瞪了?无?数眼自己的夫君。 无?辜被瞪的官员们,更?觉苦逼。人家得了?诰命不光是夫君请封的,还有自己争气啊!听?没听?过新式织布机?就是人家姑嫂研究出来的?自己也要努力呀! 李骄杨还不晓得她们引发无?数家庭争端,还在?笑着应酬官眷。 酒酣耳热后?,这场宴会才姗姗而散。 出了?宫门?后?,宋朗旭拍拍脸,觉得自己一定喝红了?,没办法,来找他敬酒的人太多?了?!就算半杯半杯的喝,也挡不住数量太多?,幸好他机智装醉。 当然,旁边还有俩同甘同苦的,蒋学文跟罗恒睿也被灌的七七八八,只能让夫人扶着回去?。 罗恒睿大概是真的喝晕了?,到后?头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一个劲儿的扯着自家夫人的手,说要给她挣来荣光。 表嫂笑的比蜜还甜。 李骄杨扶着喝醉的丈夫上了?马车,自己正要上车时,听?到耳后?隐隐传来一句,抛头露面,牝鸡司晨。她霍然回头,竟没发现到底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大概是她今日也跟着出了?风头,有人不爽吧,李骄杨想。 “噗,谁说话这么酸,酸的能当酱使了?。”宋朗旭探出头来,环视一圈:“别人有这个做事的能 力,她的夫君也乐意她施展所长,管得着吗你们?” “酸!” 他说完又笑了?几声,重新回去?。 显然他的姿态让对方更?生气了?,却只能憋着发不出火来。 在?马车内部?,宋朗旭这才郑重的说:“我不是那种?见不得夫人好,觉得夫人比自己强,就要想尽法子把她困在?后?宅的性子,如果夫人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 ” “有问题,让他们来问我!夫妻两?人的事,管的着吗!” 李骄杨扑哧一笑,“那我可要拿纸笔记下来,免得你忘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32节 “我说的,就会记着,放心展开你的翅膀,去?飞吧!” 飞的越高越好,作为?一个标志物,告诉更?多?的妇人,她们还有更?多?的可能性,可以一展所长。 * 交流宴后?,夕南国的使者终于带着小王爷走了?,宋朗旭才晓得对方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了?赎回人,他们交付了?边境线上的一座铜矿,这才带着人全身而退。 银钱早晚有用完的一天,但是矿产不同,管理得当至少能够采集几百年,源源不断的提供物资,也难怪隆庆帝这么高兴,连小小冒犯也不在?意。 值啊。 据小道消息,夕南国主为?什么这么舍得,因为?原先的继承人太子突然生了?一场病,缠绵病榻一直没好,生怕自己两?个继承人同时报销的国主,加上太后?的催促,不得不出此下策,同意了?这次交换。 大江朝运气真的很好,恰逢其会。 隆庆帝已经派了?铜矿附近的官员去?接收资产,打算慢慢缓解铜荒。铜荒的事情一解决,银荒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夜耀国正好是个盛产银矿的地方。 市面上到处都是收购棉布的,屯够一定的数量,集体送到了?夜耀国。 夜耀国本身气候寒冷,对棉衣的需求量很大,他们一年里有五个月需要穿棉衣,棉衣一送到,送到出乎意料的欢迎。 同时,新式棉布的名号也彻底打响,民间有商人见有利可图,不远千里的从?江南运送大批量的棉衣棉布去?夜耀国,逐渐形成了?一条商路和市场,听?说热闹极了?,还有人日赚斗金,发家致富。 这样的热闹,真是让人心生羡慕。 那日的事后?,李骄杨还真的认真思考过,要不要稍微放缓脚步,避避风头,稍微在?家呆一会儿。但思前想后?,她的答案反而是,不!就要抛头露面,就要出门?! 她如果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停下脚步,对方岂不是得意死了??!几句话竟然对她有这么的影响力? 她偏不! 所以,她想要去?外面看一看,看看这热闹的边界集市,有什么新鲜东西。 朗月也有些心动,想要出去?看看,还能跟嫂子做个伴。 她们商量去?什么地方,宋朗旭负责查漏补缺,提高安保工作。最佳选择当然是跟着商队一起出走,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再多?带护卫,总可以的。 好容易才腾出空来看望心上人的姜保:....... 可怜巴巴,委屈,又不敢说.jpg 姜保委屈,但是姜保就要说,他巴巴的凑了?过来,“就不能带着我去?吗?” 朗月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写?下,把你打包带进行礼箱,随时都能看一看。 彼此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不妨碍拿来说笑。 姜保心中?满足了?,这才吞吞吐吐的发话,“朗月,我母亲最近要上京城来看我,我也打算买一栋新房子,你说,就买在?隔壁巷子怎么样?抬抬脚就能到了?。” 朗月不明?所以,点头写?道,买房好啊,早点安定下来。京城买房不容易,看见合适的就该早点下手呢。 姜保瞧着朗月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挑明?:“那你,愿意当这座屋子的女?主人吗?” 他说完之后?直接垂下头,忐忑不安,生怕听?到否定的回答。 当然,朗月不可能出声,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姜保的眼睛,想要看出他的意图。 那双眼睛里只有真诚和纯然,以及一片炽热。 平心而论,姜保是个非常好的对方,人品,才华,相貌,家世都是无?可挑剔的,就算比哥哥差了?一截,也依旧是青年才俊,为?闺秀所追捧。 就是这样,她才担心姜保以后?后?悔,让这片美好的感情,蒙上阴影。 她早就做好准备,不论什么样的结果都能接受,只是担忧姜保以后?会反悔。 童稚之时,少年时代还有青年,每个时期的看法都是不同的,或许等过上几年,姜保又后?悔了?呢? 她的担心显然也被姜保看了?出来,姜保轻轻握住她的手:“朗月你不能一棍子判了?我的死刑,让我一点展示的机会都没有。难道这些日子还不够证明?我自己吗?你总要跟着我一起过,让我来慢慢陪你度过一生,到了?生命的末端,我才能淡然的说一句,这一生,没有辜负你。” “告诉我,你愿意给这个机会吗?” 朗月缓缓的,郑重的点头。 姜保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他郑重的握住朗月的手,“你等着,我会扫清前方障碍,等着我啊!” 姜保得了?承诺,美滋滋乐陶陶的走了?,走到门?槛时还差点跌了?一跤,三两?下又爬起来,继续晕乎乎的走了?。 在?隔间看到这一切的宋朗旭猜到了?几分,过去?看了?看镇定的妹妹,“他求亲了??” 朗月点头。 “喜欢的时候能够尽情去?爱,也是一种?勇气,不管怎么样,有哥哥在?呢!” 他就是永远的后?盾,不论朗月什么时候想回头,他都在?。 * 姜保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亲娘说的,总之姜夫人来到京城,跟朗月见了?面,然后?同意了?婚事,两?家还办了?一个定亲仪式,彼此交换了?婚书,约定好一年之后?成婚。 姜保抱得美人归,走路都带风。 那次宫宴后?,有不少人见过朗月,知道她有哑疾的事情。既中?意她的容颜,又不喜她的缺憾。 想来思来,觉得提前投资宋家,舍出一个家族旁系子弟来联姻划得来,所以打算悄悄问一问。 大不了?多?纳几个能言善辩的美妾,也能稍作弥补。对方得了?名义,他们得了?实惠,勉强能算过。 他们内部?还没商量好对策,先听?到了?对方定亲的消息,定亲的对象还是个优质对象,不由得目瞪口呆,暗中?骂姜保色迷心窍,这种?亏都肯吃。 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定亲的事情已成定局,完美结束了?。 定亲后?朗月的生活也没怎么改变,只是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偶尔给姜宅送些书信和糕点。 姜夫人暗中?叹息过,但也拗不过儿子,慢慢接受了?。 生活步入正轨。 又等了?一个月,天气正好,李骄杨就搭乘着大船,出海去?夜耀国看边市的情况,附带着查清情况的任务。 在?城外的十里亭把人送走后?,宋朗旭同样十分不舍,却不想拦着她们。 蒋学文嘟囔着:“你也真是心大,竟然这么把人放走了?。” “她喜欢,我成全,有什么不可以啊?”宋朗旭两?手一摊,无?赖表示。 “就是骄杨没事外出做生意游玩,连我夫人也跟着我闹腾,想要跟着出去?,我好容易才把人安抚下来的。”蒋学文小声抱怨着。 宋朗旭知道,改变一个人的固有观念有多?麻烦,靠着日积月累滴水穿石才行,他没有刻意争辩:“她出去?见见世面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喜欢就去?嘛!说不定能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到时候我就能夫凭妻贵,美滋滋躺平了?,嘿嘿!” 蒋学文听?完,竟然可耻的产生了?一丝心动,好像夫人的确比他算账厉害一点,嘿! 不行不行,这种?念头太可耻了?!蒋学文努力把这个念头甩开,但难免在?心里留下一个印象,女?子出门?做事并不少见,也为?以后?杨夫人出门?做事,留下一点伏笔。 “对了?,我疏通了?关系,想办法去?了?工部?当管事,宋大人,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蒋大人客气客气,都是同僚,说这些干嘛!”两?人默契的一抬头,同时笑了?。 蒋学文能够到工部?赴任,还真是好消息,也让宋朗旭对下一步的计划有了?眉目。 姜保为?了?提前讨好大舅哥,急人之所急,送来了?一位擅长种?植棉花的老农,把棉花地管的井井有条,产量猛增,完全能够供应上织娘们的日夜辛劳,再把这些布匹通过贸易送到贫瘠之地,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就不用担心销量的问题。 制盐厂也同样顺畅,产出的盐开始覆盖周边城市,还有余力供应给其他地方,经过计算分析,新盐完全能够所有百姓所需。 跟宋朗旭预想的一样,盐供应充足了?,各种?盐帮菜应运而生,丰富了?百姓们的餐桌生活。 为?了?韬光养晦,也为?了?研究出更?多?的东西,这段时日宋朗旭一直低调的研究着,并不冒头,只是其余人也不敢小看了?他,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一年半之后?。 在?工部?衙门?旁边,衙门?征收了?一个院子,用来平时研究所用,时不时会传出奇怪的动静和声响,周围百姓起初还会被吓一跳,久了?之后?就见怪不怪了?。 估计又是在?倒腾什么新东西吧!反正到时候会知道的,等着呗。 现如今,老百姓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过了?,许多?生活用品都降了?价,让大家都能买得起用得起,而且时不时还有便利生活的东西出现,让他们过的更?好。 对于研究出这些东西的工部?,百姓是带着敬意的,所以小小的动静,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今天不同,从?院子里冲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一张脸糊的看不清五官,一激动还噗噗往下掉粉,他吐出一口烟,叉腰大笑道:“哈哈哈,我成功啦,我成功啦!” “哈哈哈!” 声音响彻整条街,让人不由得避开此路。 “快,快去?通知宋大人,告诉他,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做成了?!” 周遭的人拉住了?他,“蒋大人,您先去?洗洗脸吧,然后?再试验一次。” 那灰头土脸的男子摆手:“不用试,我确定成功了?!跟笔记上写?的一模一样。”他想了?想,“罢了?,估计宋大人忙的团团转,我再次试一次等他过来,刚刚好。”说完也不等同僚反应,又是一头扎进了?院子内,摆出了?试验的架势。 同僚早就习惯他一惊一乍的样子,虽然咋呼了?点能力还是有的,过会儿就好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宋朗旭来到了?工部,想要察看进展。一进门就看到他们各个欢天地喜,心里就猜到必定?有收获。 果不其然,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 水泥终于被鼓捣出来了?。 看着?地上放的浅灰色泥浆, 他高兴蹲下亲自上手辨认, 质地,颜色, 以及形状,都非常贴近他曾经见过的样子?。 如果真的能够做出来,又该产生多?少好?东西?只要想到这里, 他就莫名兴奋。 蒋学文出去洗了?把脸,把脸上的灰洗干净, 凑过来道:“怎么样,是你要的东西吗?” “差不多?有八成样子?了?, 稍微稀了?点,再少加点水应该可以。”宋朗旭盯着?这些,缓缓答道。 “那也就是说, 差不多?完成了??哈!”蒋学文现场表演一个人猿泰山,激动垂胸口。 他有些失态, 但宋朗旭完全能够理解。不是谁都能按捺下性子?,慢慢琢磨一个配方,日日夜夜坚持的。 宋朗旭本来只记得?水泥是来自石灰石和黏土混合, 煅烧而成的,什么配比什么温度统统不记得?, 他想着?此事可以慢慢尝试,并不急于一时。但蒋学文自告奋勇接过这个任务, 觉得?自己可以先试试。 他也没有空口说白话,从?零开始学着?了?解建筑材料,摸索着?配方,然后就是一次次的改进,吸取上次失败的因素,继续改进。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研究成功了?! 此刻的蒋学文,激动的无?以复加,语无?伦次了?。 听到院子?里这么大动静,本不想来的钱尚书也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一瞧,“真成了??” “还差最后一点,顶多?就是三天功夫吧!钱大人,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钱尚书美?的找不到北。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33节 半年之前,原先的工部尚书终于因为身体不支,告老还乡,空出了?尚书一职。递补的侍郎有两位,钱侍郎虽然功劳大,却输于言辞应酬,有落败的可能性。 没想到隆庆帝考虑到工部更需要一个能做事的人,把钱侍郎提了?上去,成了?尚书。由此,钱尚书感激涕零,一心想要做出点成绩来。 这就是刚巧上门的业绩啊! 起?初钱尚书听宋朗旭说过这个东西后,还有些不可置信,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成形后坚固无?比,可经受刀劈。也能轻松塑形,实用于任何地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难看吧。 但在那些优点前面,难看也不是缺点。 钱尚书为了?保证消息稳妥,随后两天都来看,确定?那个水泥干透了?,的确是上好?的建筑材料,坚固耐用。 迫不及待的,钱尚书就把此事上奏了?,小心翼翼搬动着?水泥块,想要带进宫去给皇上看。蒋学文还在发愣呢,宋朗旭推他一把,“快跟上啊,钱尚书并不了?解细节,你可以说说。” 傻子?,这种露脸的机会还不抓紧上?! 蒋学文顿悟,也顾不上别的,拱拱手道谢后,跟着?钱尚书一共进宫了?。 想必又是一场封赏。 宋朗旭连着?立功,官阶升的太快,他有意低调处理,所以把这次机会让给友人。 他哼着?小调,慢慢起?身回家,刚刚到家,石头就迎了?上来,帮着?管理马车。宋朗旭随口问道: “夫人呢?” “夫人在后院休息,带着?大小姐呢。”石头回答,忍不住笑:“大小姐生的真是可爱,满院子?都能听到她的笑声?,跟银铃似的。” 一听到自家闺女,宋朗旭也忍不住笑了?,快步走?到后院。 李骄杨正靠在塌上休息,一个大红色的襁褓放在她身边,时不时传来一串笑声?。 李骄杨摇着?拨浪鼓,怎么看都看不够,小模样真可爱!水晶样的眼睛,嫩红的脸蛋,白白的皮肤,尽挑了?父母的优点来找,长?大定?是个美?人。 小孩子?已经半岁了?,李骄杨的身体也逐渐恢复过来,开始有闲心逗起?孩子?,但听到脚步声?,猜到丈夫归来,连忙起?身迎接。 “别急别急,坐下说话,你身子?不好?,要慢慢调养,何必劳累呢?”宋朗旭不赞同的摇头,重新把人安置好?。 李骄杨嗔怪道:“哪儿就累了?,早就调养过来了?,我现在壮的能够上山打牛。”心头却受用的很。 “那也要休息着?,带孩子?累呢!”宋朗旭顺口说着?,让她好?生休息。 李骄杨换个姿势,重新说起?家中事务来,她已经管习惯的,每天抽一个时辰就能做完,并不费力?。 宋朗旭逗了?逗肉脸蛋的闺女,又想起?一件事来:“左右玉儿也长?到半岁,够结实了?,是不是该带着?去山上走?一趟?也该让岳父见一见。” 这些年只要得?空,换季总要去山上走?一趟,如果对方不见,宋朗旭也不计较,就待在山上看看风景吃顿斋饭再走?,从?无?懈怠。但是保不齐隔辈亲,李大老爷肯松口一见呢? “好?啊,这次耽误的快半年,也该去一趟了?。”因为身体不好?少去了?两趟,她还没想到这茬,宋朗旭先提到了?。 提到岳父大人,难免想到妹妹,朗月也出嫁半年了?,换了?个地方,还真是让人怪不习惯的。 朗月自己也不喜欢,所以常常回家来,左右离的也不远,抬脚的功夫就到了?。 而白天,宋朗旭跟姜保都要当值,没人在家,朗月通常就过来跟嫂子?作?伴。 刚说到她,她就来了?,一进来就忍不住逗侄女,看个没完。 逗完了?侄女,宋朗旭才问她:“最近姜保,有空吗?” 朗月点点头。 “有空就好?,你回去告诉他一声?,最近可能有事要找他做。”宋朗旭叮嘱着?。 估计是好?事,朗月虽不明白还是记下了?。 来都来了?,吃过晚饭才走?的。归家后,朗月就将此事告诉了?姜保。 姜保想着?大概是有事需要自己人做,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好?事。 “监督水泥的效果?”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撞了?大运,竟有这样的好?事等着?。 “是啊,东西虽然做出来了?,第一该做的肯定?是试用效果,看看耐用。我想的是,在郊外建几栋房子?,铺一段路,风水日晒,行人经过,牲畜踩过,这才知道好?不好?用,能不能用。”这个任务就算交给旁人,也少不了?宋朗旭的监督责任,所以他干脆接下来,并且要带个助理一起?干。 带助理肯定?是带自己放心的人,他自然想到了?姜保。 姜保在翰林院的考核成绩一直不错,如果要谋求外放也能找到不错的职位,但他渐渐了?解到自己的短处,就是缺乏跟世情的接触,和实事的了?解,所以他打算继续沉淀几年,再谋他职。 有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既然这样,宋朗旭就带着?姜保,选了?京城郊外五十里之外的某个驿站。这个驿站是距离京城最后一个驿站,过往客商都需要路过这里,人流量特别大,用此处来做测试,非常合适。 他们并不了?解修房子?需要注意什么,工部另有工头管这事,他们两只需要监督即可。 修房子?可能复杂,但修路就简单多?了?,平整好?路面,再把水泥调和好?铺上抹平就行,工匠们学了?几天就似模似样的。 宋朗旭也不干外行指导内行的事,任由工匠们发挥。 驿站人多?,走?过这段路面都要多?瞧两眼,打听究竟是什么新东西。 百姓也习惯了?每隔一段日子?,总有新东西冒出来的情况,也不害怕,想瞧个热闹。 工匠看主事的大人没在意,也就含糊解释,“是铺路的材料,反正是好?东西,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听说是这样,有人散开,也有人更感兴趣了?。 现在的路面材料常见的就是青石板和小石子?。被踩过的路面灰扑扑,天气热就漫天灰尘,下雨就黏黏糊糊,一踩一个脚印,还会陷进泥坑里,脚都拔不出来。好?一点的就是铺了?青石板的,平稳一点。但青石板采集不易,又容易碎裂,不好?修补,所以并不能扩展到所有官道上。 听说有新材料,他们当然要多?看两眼。 工匠们把水泥铺平后,又拦住四周等干透,新配方的水泥比以前干的快,但暂时受制于条件,不能跟现代一样速干,只能靠等。 幸而天公作?美?,没有下大雨,等了?两天还是干透了?。 工匠们先上去踩了?几脚,丝毫没感觉到异样,再兴奋的跳两下,也没有什么情况。不论是牵着?马车来,还是牛驴踩过,都不打滑不陷脚,非常好?使。 工部官员还测量了?几天,人踩马踏对路面的损耗,事实证明非常轻微,几乎不会损坏。而且就算有什么问题,原材料一带来,花几天的功夫就能修补完成。 光是这一点,已经胜过青石板了?。石灰石和黏土,总比刀劈斧凿的青石板来的便宜。 至于造房子?,工匠们还在摸索中,试探着?该怎么砌墙更为合理,只堆起?了?半面墙。 姜保过去试着?待了?半天,感觉到新做成的墙体隔音隔热,遇到下雨天也不会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实在是方便省事。 他正靠着?墙体感受,宋朗旭靠了?过来,认真凝视着?屋顶,若有所思。 “宋大人再想什么?” “我在想,”宋朗旭比划着?,“墙体加固了?,不知道该怎么加固一下屋顶。现在的屋顶多?是瓦片和稻草做成的,瓦片会碎,稻草会腐朽,该用点什么耐用,好?用,百姓还能省下一笔钱。” 姜保想了?想,他家是定?期翻新屋顶的,一时没有注意过这点,只能学着?宋朗旭的样子?,抬头看屋顶。 如果有塑料薄膜之类的,既轻便又耐用,倒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目前没有这个科技条件,只能作?罢,让人多?换几次屋顶了?。宋朗旭想了?半天没想到解决办法,决定?暂时作?罢。 他低下头,却看到旁边一位壮年工匠悄悄抹泪,发现他看过来,吓的连忙背后手去。 “怎么了?,是渣子?掉进眼里去了?吗?” 工匠连忙回答:“是的,灰尘太大,进沙子?了?。” 宋朗旭也不揭穿他,只说该把帽子?戴好?免得?落灰,沙子?进眼揉一揉,容易伤到脆弱的眼睛。 那工匠作?势用清水洗了?洗眼睛,然后小声?说:“大人真好?心,还考虑到百姓买不买得?起?,从?前都没见过大人这样的官。” “不论什么样的官,最终还是从?百姓里选出来的,自己受过累吃过苦,也该了?解百姓最需要什么,我不过做了?一点该做的事情。” 姜保长?叹息,受教了?,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另类注解吧? 果然他需要学的地方还很多?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宋朗旭跟姜保一同监督工匠们建房, 也不?干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所以进展一直很快,几?栋规规整整的屋子?很快就矗立起来, 只等着晾干就能入住。 工部的主事在屋内待了两个时辰, 琢磨着:“此房坚固无?比, 也不?会透风漏水, 能保暖能度夏,实在是无?上优选, 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太高。” 宋朗旭接话?:“造价高也只是这段时间的事,慢慢研究, 总有降下来的一天,造出新物也不?是一日?之?功。从前的稻谷也只有百斤产量, 现?在不?是渐渐提到二百来斤吗?” 虽然这个过程,稍微慢了点。 但这番话?工部主事显然听了进去, 喜笑颜开:“宋大人说的有道理?,我研究不?成,还可?以讲笔记留给后?人呐!”说着拿出纸笔, 细心记下其中的要决。 但水泥最大的用处还是用来修路,原材料易得易修补, 比青石板省钱多了,而且没?有青石板的颠簸,也好清理?, 所以在驿站修了一小?段后?,得到广泛的好评。 确定水泥有如此好的效果后?, 他们便打算整理?好数据,然后?上报。 宋朗旭正在驿站里?书写奏折时, 忽然听到外面石头?的喊声,“二少爷,小?姐来了!” “朗月来了?”宋朗旭连忙放下笔,外出迎接妹妹。 姜保以更快的速度窜了出来,堪比迅捷的狸猫,抢先一步握住了朗月的手,亲亲热热的说:“夫人辛苦了,今日?怎么来看望我?” 宋朗月被他吓了一跳,倒退一步才看清是自己?的丈夫,抚心口的手才放下。身侧的丫头?解释着: “小?姐去巡视家里?的产业,快回京时想起二少爷跟姑爷都在这里?,所以绕了一段路过来看望。” 丫头?说的产业就是老家清水县的山地,如今改成了花田,种了漫山遍野的鲜花用来研磨香粉,因为品质好,价格平价,所以生意非常好。 每隔一段时间,她们就要去看一次那座山头?,近来天朗气清鲜花盛开,哪怕是看风景也很值。所以宋朗月又去了一次山头?。 宋朗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既然来了,正好我们明日?归京,可?以一同回去。” “对啊,路上还安全些。”姜保连忙补充,完全无?视了宋朗月出门带了那么多护卫。 宋朗月笑吟吟的,也不?跟他争辩,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姜保也傻笑起来,拉着夫人的手进了驿站内部,快快活活的说起最近的见闻。自他们成亲后?,姜保并没?有因为美人入怀而改变态度,依旧是珍而重之?,认真的态度。 虽说不?到老年,不?能盖棺定论。但以目前的态度来说,姜保做的不?错,这个妹婿还能认。 宋朗旭从驿站里?腾了几?间屋子?出来安顿妹妹,然后?继续公务。他的公文才刚写到一半,就听到耳边咔嚓一声,有雷声轰隆隆的。 他抬头?,才发?现?天色早就黑了,明明才下午,已经跟傍晚没?区别,黑的不?见五指。他连忙多点了两只蜡烛,才照亮了屋子?。 推开窗户一瞧,风雨交加,豆大的雨点砸进地里?,形成一个个坑洞,显然这场雨不?小?。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宋朗旭小?声嘀咕着,但只能暂时关好门窗,等到风雨过去。 姜保也有点犯愁,觉得雨势太大影响赶路,但人力不?可?跟天时对抗,只能讪讪的关紧门窗。 这雨一下就是大半天,到夜里?还能听到雨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伴着这种淅淅沥沥的声音,人才进去睡梦中。 宋朗旭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时辰,依旧是深夜,但驿站的动静不?像是夜里?。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34节 他找了一个路过的小?吏一问才知道,已经是清晨,不?过天色不?好,才看着一副没?到白天的样子?。 宋朗旭一声长叹,只得忍下出发?的心情,让人暂时等一等。这一等就到了第二天,雨势逐渐变小?,看着勉强能够出门的样子?。为了不?耽误时辰,他们打算赶紧出发?。 驿站距离京城大概七八十里?,动作快点还是能够赶在关城门前进去的。 宋朗月看着迷蒙的雨势,心头?总是升起不?详之?感,她想要阻止他们赶路,但是姜保安慰着:“我们走官道,又是走熟的路,没?关系的。” “要是再不?回京,恐怕耽误了公务,钱大人还等着我们回禀呢!”这是他接手的头?一件公务,姜保想要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的。 他的话?劝服了宋朗月,让她犹豫着点点头?。 于是他们就出发?了,保持着匀速朝京城出发?。走的是官道,的确没?什么危险。 除了前面有一段路设在木桥上,需要小?心过去。 宋朗月看到这里?,只觉得心脏跳的厉害,头?晕目眩的很。她连忙握住了兄长的手,想要抑制自己?的心慌。 宋朗旭反手握住她,姜保也厚着脸皮过来,三人凑到一起,姜保低声说道:“还有三十里?就到京......” 他的京字还没?吐出来,先听到哗啦一下撕裂声,紧接着车厢一晃,三人齐齐撞上了车壁,撞的胳膊生疼。 宋朗旭反应最快,一掌先翻掌扣住了车窗稳定身体,另外一只手先扯住了妹妹,同时双腿一卷,试图控制好姜保的平衡。 姜保龇牙咧嘴,慌乱中扯住宋朗旭的腿,胳膊胡乱挥了挥,总算是稳住了平衡。 他保住平衡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扶住宋朗月,别让她也跌了出去。 “发?生什么了?” “车轮打滑了!” “木桥上有几?块木板腐朽洞穿了!” 宋朗旭听着外头?的动静,无?奈的想,是的,他听到了。 一快快木板嗤拉裂开,马车又晃了晃,保持着微弱的平衡。 其余人慌的要命,想要过来救人,又担心一使劲让木板裂缝扩大,彻底把长官葬送了。 他们一动,木板也跟着动,宋朗旭不?得不?大声说:“前排的马车先过去,后?排的马车也倒退,等安置好马车,人再过来。” 马车这么重,如果继续停留在木桥上,对木桥的承重无?疑是雪上加霜。 听了他的指挥,主事连忙让马车推开,远离木桥。 虽然这个动作让宋朗旭的马车又晃了晃,缝隙又扩大了。 “啊!” 宋朗月急的开了口,她的嗓子?无?奈只能发?出这样的声响,眼睛湿漉漉的淌下泪来,无?助的摆摆手。说又说不?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也顺着滑了出去,连写字都不?行。 宋朗旭反手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没?关系,一点小?问题,只要按我说的做,大家都能好好的。” “我还没?回家看玉儿呢。” 提到玉儿,宋朗月果然安定许多,擦了擦泪,示意听哥哥安排。 听着脚步声,宋朗旭扬声道:“车子?都走了,人在对吧?” “在的大人。”马车之?外回答。 “好,其余人都分散站着,来两个人稍微站的离马车近点,我先把姑娘送出去。”然后?他对着宋朗月说,“你重量轻,外面的人正好接着你,影响也不?大。” 姜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转眼又闭上了。 出于对哥哥的信任,宋朗月听了他的吩咐,慢慢顺着车壁爬到车辕处,等着人接应。宋朗旭指挥姜保调换位置,保持平衡。 外面的护卫估摸着能够到主家,长长的手臂一伸,果然把主家接了过来,落到了地面。 只可?惜这么一动,又让马车陷进了破洞里?,几?乎吞没?了一半,出口也小?了一半。 姜保吞了口吐沫,心里?也慌的要命。这时他悔的厉害,要是听了朗月的劝,晚一天出发?就好了。 唉,这木桥估计早就腐朽了,又被一天一夜的雨水一泡,彻底完蛋,他们又记着赶路,首当其冲遭了难。 看着他那么慌,宋朗旭还有心情调侃他:“别急嘛,这里?河水顶多能有一丈多深,掉进去也没?多大问题,况且我还会凫水。” 水平时才一丈深,谁知道下雨之?后?涨到多少?况且,木桥高十几?丈,掉下去能好过吗? 姜保慌的很。 “听我指挥!保你性命!”宋朗旭把语气换成强硬的指挥,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说:“张开手脚,慢慢挪动到车辕去。” 一边说,他一边慢慢挪动到另外一头?,免得姜保动到一半,车翻了。 姜保缓缓的挪动着,慢慢看到车外的样子?。 外头?有好几?个护卫站着,力大身壮,肯定能够接住他的。 “现?在,跳!” 姜保只听着指挥,纵身一跃,然后?就被身手敏捷的护卫接住了。 护卫手忙脚乱的卸掉力道,难免带动了木桥,让车又陷了一点。 “车,车!” 护卫们慌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没?事,我还好!”宋朗旭稳住这些人,“你们站成一排,等下我慢慢挪到中间,然后?跳出来,你们接住我就行。” “记住,接到就行!” “宋大人放心便是!”车外回答着。 “一定要尽力,能够接到宋大人的,赏银百两!”姜保大声喊着。 有了金钱激励,效果不?同凡响,果然让护卫更加用心,他们拼命伸长手臂,只要抓到半只胳膊.....不?,半只手掌,凭他们的力气也能成功把人拉上来。 宋朗旭听着木板吱呀吱呀的动静,再看外头?已经准备好的护卫,心一横脚下一蹬,准备跳过去。 按照他的估算,就算马车立刻下陷,他的半边身子?也能落到桥面上,可?以拉上去。 他估计的很好,却忘了计算护卫们的重量,跳出马车后?落到桥面上,护卫们一踩踏,剩下的木板立刻寸寸断裂,腐朽成灰。 护卫们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刚刚从马车出来,只停顿了一秒,就扑通一声落进河水里?,被卷起的水浪淹没?了。 “不?,二哥!” 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了整个队伍。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宋朗月非常清晰的记得, 二哥在落下去之前?,冲着她笑了笑,眨了眨眼睛, 似乎在说, 问?题不大, 等我?解决。 但她怎么能够放心!水浪湍急, 桥高十余丈,落进?去不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吗! 她喃喃自语:“爹娘走了, 二哥也?走了......” 恍惚就是这么一个下雨天,她跟爹娘一起?去翠微山上香,她因?为肠胃不适慢了几步, 跟嬷嬷坐在后面的马车,她靠在嬷嬷身上, 由嬷嬷小心揉着肚子。然后就是人仰马翻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尖叫, 宋朗月掀开车帘,正好看见爹娘的马车滑到山崖下的画面。 她目眦欲裂,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生?生?看着。 那副画面挥之不去,成为六岁的宋朗月永恒的噩梦。她常常一觉醒来, 还清晰记得当时的每个细节。 如今,噩梦重演了。 宋朗月呆住了,任由水滴打?在脸上, 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么呆呆的站着。 姜保劝了好几次都没劝住, 只得这么说:“寻找兄长还需要时间,身体也?不能少, 要是你倒下了,还怎么继续找呢?” 宋朗月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了。”刚说了几个字,又急急的咳嗽起?来。 她的嗓子常年不说话,功能虽然没退化但总有几分不舒适,声音哑哑的沙沙的,多说几句还会咳嗽起?来,所以不到必要时刻她也?不会出声,只是涉及到二哥,总是让她心急。 姜保悄悄握住她的手?,“我?们已经把全部的护卫派了出去,一共有一百多人,沿着岸边走一遍,顶多一天就能走完。兄长吉人天相,又机智百变,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们呢!” “嗯。”宋朗月也?这么坚信着。 * 事实上,他们还真猜中了。 宋朗旭掉下桥面时,懵了一秒钟,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护住了胸腹头脑这种关键部位,重重砸进?水面。 桥下的水的确不止一丈深,但此刻水深反而?成了优势,抵消了他落下的冲击力,掉进?河里后,他晕了一会儿,很快又凭着人体的浮力浮了起?来。 此刻水深水急,人力难以抗衡,索性他也?不抗衡了,只顺着水漂流,漂到哪儿算哪儿。 也?不知道漂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水势缓和的地方,宋朗旭踩着岸边上了岸,循着灯火的方向,找到一户村里人家,向他们借宿。 他还苦中作乐的想,幸好自己带了配饰,还能用配饰当点钱花花。 他身体也?还算不错,顶多是水里泡久了,稍微感染了点风寒。等姜保带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发着高热,怏怏的靠在床上。 姜保是直接扑过来的,鞋都掉了一只,啪一下扑到床沿,“兄长无?事,我?就安心了。” 宋朗旭还有心调侃:“平时不是叫名字吗,怎么这次肯叫兄长了?” 姜保低头诺诺:“兄长把生?的机会留给我?,先让我?逃生?,不过一句称呼,叫了又能怎么样??” 他说的认真,宋朗旭也?解释的认真:“我?会凫水,体力也?还不错,就算是落水生?还几率也?比你大,当然让你先走了。” 姜保这小胳膊腿,又没有他的冷静,估计就真的噶了。他就不同了,胆大心细见多识广,遇到的事情也?多,不过落水而?已,要不了他的命。 “不,这不一样?!”姜保心里自然有一本账,就算是生?还几率大,面对性命之忧,谁又忍得住理智思考,让别人先走?就算是亲朋好友,也?未必会舍得这个机会。 总之这份情谊,他永远记在心里。 “二哥!” 屋子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宋朗旭探身一瞧,发现居然是妹妹,他意外极了:“朗月?” “是我?。”宋朗月走了进?来,同样?靠到床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着宋朗旭,确定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受了内伤。 “没事,我?好着呢,就是受了点风寒.......”宋朗旭熟练的安慰着,正要继续说点什么,突然猛的一抬头,试探出口:“朗月?” “是我?。”宋朗月微笑着,眼睛眯着一条缝。 “朗月??”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35节 “是我?。”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宋朗旭的心脏,他拉着宋朗月的手?,“你,你,你嗓子......” 宋朗月摸着自己的喉咙,“那天,就这么突然,好了。” 她的声音还带着嘶哑,但是的的确确恢复了,能发声了。 宋朗旭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几次想要起?身都被按了下来,让他好好休息。 “唉,休息,我?休息,你真的好吗?” “是的。” “太好了,竟然好了。”宋朗旭絮絮念叨着,“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苦药,终于不用折腾你了。” 听?到过往的辛苦和忧愁,如今焕然新生?的宋朗月慢慢点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这就是我?命中的劫难,如今终于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过去了。”宋朗旭恍惚想着。曾经属于书中人“宋朗月”的劫难的确过去了,她已经活出自己的新生?。 * 这次他们先回京复命,然后替宋朗旭请了几天病假,让他安心养着,姜保去回禀关于水泥的试用。 宋朗旭平时工作兢兢业业,如今生?病上司也?不至于通融,还给他多放了几天假,让他养好身体再上值。 宋朗旭回家后本想轻描淡写的把这次经过说了,但架不住宋朗月告密,把事情全说了,气的李骄杨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又强撑着说,“夫君做得好,大丈夫当如是!” “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会如此做的。” 她如果训斥一顿或者讽刺,宋朗旭硬着头皮听?骂也?就是了,她明事理,宋朗旭反而?愧疚起?来:“也?是我?想的不周全,让你担心了。” “妹妹体弱,妹夫也?不甚强壮,如果让他们落水,可能就要少个人归家。”李骄杨反过来安慰着:“我?懂的,我?都懂,这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会让她担心而?已。 她轻轻靠了过来,宋朗旭扶住了她,气氛正好,一切都在不言中。 * 事情过去之后,宋朗月又喝了一段时间养护嗓子的药物,慢慢试着开口说话。 身患哑疾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沉静,做事不慌不乱,先在笔记本上书写自己的想法?,现在都写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可以发声了,怅然的放下笔记本。 但能说话肯定比不能说话方便多了,做起?事情也?方便,不需要慢慢等了。 等确定嗓子好全了,不会影响了,她才去告知了亲朋好友这个好消息。 “呀,真是好事,不枉费这些年的辛苦,妹妹在天之灵,也?能放心了。”罗大夫人真诚的说。 “舅母,也?谢谢您这些年的关照,时常记得送医送药的。”宋朗月笑着说。 她的声音轻柔和缓,听?在耳中如同珠玉齐鸣,环佩叮当,说不出的好听?,搭配上她本就清丽难言的容貌,真是好一副美人图,饶是罗大夫人见过那么多京城贵妇人,也?没有能够跟她相比拟呢。 罗大夫人思绪飘远,五妹妹虽然美丽也?并非绝色,五妹夫亦是如此,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孩子呢? 大概这就是钟灵毓秀,天地钟爱吧。 宋朗月可没想那么多,她是来拉着舅母入伙的,她们家的脂粉店如今逐渐打?开了局面,生?意正好,但始终只在平民中有名气,要想打?开高端局,还是得罗大夫人领个路。 听?到她完善的计划,充足的准备,罗大夫人渐渐入了迷。 “妇人们生?活艰难,平时又要照顾家里又要想法?子补贴家用,日子难得很,我?想给她们一个机会,让她们也?能赚点零花。再说了,谁不喜欢美丽呢?” 她说的话,最让罗大夫人感叹的一句还是妇人生?活艰难,最终,罗大夫人加入了她的计划中。 她们把这种高端脂粉的名字,命名为花想容,取自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诗句。 没过多久,市面上开始流传一个小道消息。 花想容家的脂粉,是取自山中精华,月华凝露而?来,敷在面上能够令人好颜色,美容颜,还能治百病!没瞧见宋家那个小姐,用着用着,连哑疾都好了吗? 消息传进?宋朗旭耳朵里,直让他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胡说一通。 “这不是大好的宣传机会吗?”宋朗月不怎么觉得,只要流言用得好,还能促进?自家生?意,她啊,来者不拒。只要控制着流言不要太夸张就行。 果然,花想容的生?意被流言引爆,蒸蒸日上。 第一百七十章 宋朗月特地还收集了一匣子新钱, 用来显摆。 “瞧,又赚了这么一匣子的铜钱,还是今年新铸的, 怎么样?” 宋朗旭伸手取了一枚来看, 发现铜色崭新, 上手分量十足, 的确是好铜钱。在市场上流通过的铜钱,总是难免缺斤少两?或者磨损, 民间又有?铜荒,所以铜钱有?点?重量误差,非常常见。 这批新钱倒是足斤足两?的, 一点?没有?缺少。 “说?起来这事还是跟二哥有?关?系。”朗月眨眨眼。 “跟我?” “二哥忘了,从前那个夕南国的小王爷.....”她一提宋朗旭就想了起来, 夕南国为了换小王爷回去,还有?侍从等等, 只?得把边境上的一座铜矿作为交换,才能全须全尾的回去。 那座铜矿拿到手了,隆庆帝当然迫不?及待的要开采, 经过反复的提炼和雕琢,终于把新的铜钱做出来了, 可?以到市面上流通了。 “哈!果然跟我有?点?关?系。”宋朗旭美滋滋的,“朗月收到多少新铜钱?我可?要当成传家宝,一路的传下去。” “诺, 这里不?都是?”宋朗月把整个匣子都放了上去。 兄妹二人说?笑着,正说?得高?兴时, 许久未见的柳治衡到了,一碰面就扬声笑着:“好热闹!” “听到这动静, 我也能放心了!说?你?落了水,在家休息,我就慌着赶过来了。”说?着柳治衡不?好意思的一摸鼻子,“见笑了。” “笑什么啊,你?记挂着我,就是我的福气,不?过我没什么大?事,差不?多三天就好了,想着许久没有?休息过,干脆把攒下的假期一起休了,养养精神。”宋朗旭让人坐下,又聊起家产。 柳治衡对于宋朗月恢复的事情?也听说?了,只?是没见过,此刻亲眼目睹,不?由得再三感叹:“福祸相依啊!三姑娘好了,以后也会好好的。” 宋朗旭瞧了自己?妹妹一眼,又瞧了柳治衡,不?由得感叹,这场面!三个炮灰齐聚一堂,厉害了! 说?起炮灰这事,他就会想起柳治衡的姻缘,不?由得问了几句。 柳治衡面上绯红一路透到耳朵上,有?些不?好意思又要强装大?方,镇定着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那我也就直白点?说?了,我过来还是顺路送请帖的,再过三个月,我就要跟岳家姑娘成亲了,还请各位赏光。” “这是好事啊!柳家哥哥怎么才说?!我该提前准备好贺礼才对!”宋朗月听到之后,已经在心里盘算,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用来作为贺礼。 柳治衡笑的甜蜜又满足,“没事,你?们人肯来就行了。” “岳大?人是终于舍得松口了?”宋朗旭调侃他,“柳兄也终于能够抱得美人归了。” 柳治衡这才道:“前些日子,我中了贡士,岳父看在我这些年始终如一的份儿?,还是将爱女相嫁,乃是我的福气。” “以后娶了岳姑娘,就好生对她,两?个人齐心协力的过日子,总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柳治衡重重点?头,在这点?上,他跟宋朗旭颇有?共鸣。两?人都是亲族凋零,唯余一二,对于建立属于自己?的小家有?执念。再看这些年宋朗旭悉心经营,有?了乖巧可?爱的女儿?,柳治衡觉得自己?能行自己?上!一定要把小家建立好。 倒是无形中避开了好几波的矛盾。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宋朗旭把人送走后,望着柳治衡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他一直想着,直到入夜后才恍然想起,忘了男主! 男主叫什么名儿?来着? 他想了又想,愣是想不?起来,只?得先进行一步。 当时柳治衡跟男主同一个书院上学,男主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时时窥探他们,偶尔还要打探女眷的消息,被柳治衡知道还逮了个现行,柳治衡也是暴脾气,当即大?肆宣传一番,最终男主只?能退出了那个书院,另外换了一个地方就读。 但是京城的书院彼此都能通消息,他的言行还是被传了出去,于是总有?人议论纷纷,男主又换了一次书院,后面的消息宋朗旭就没打听了。 因为后来朗月成功找到意中人了!男不?男主的,扔一边去! 想通这一关?节,宋朗旭心满意足的进入睡眠。 等到他睡后,跟他有?关?联,被他改变命运的人,都做了一个逼真的梦。 宋朗月是第一个入梦的。 她梦到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爹娘去世那天,赵管家来报信之后,哥哥摔到了脑袋瓜,好像一下子变的更糊涂了。 哥哥偶尔会说?起幼年的事,说?自己?当时笨的来,连学个算术都要反反复复学三遍,还未必学得会。宋朗月听到耳朵里,只?当是哥哥自谦。本来嘛,哥哥都笨的话,世上还有?聪明?人吗? 但梦里的哥哥,是真的笨。 学东西慢,搞不?清家里有?多少银钱,还会非常轻易被人骗,老家那几个堂兄,一看就不?坏好意,偏哥哥看不?穿,总是请他们吃喝给他们付账,还被骗走家里大?半的财产。更让人郁闷的事,哥哥竟然还学会了逛花楼!调戏小娘子! 梦到这里,宋朗月反而彻底区分开了梦中的哥哥跟现实?的哥哥,现实?的哥哥总是说?,花楼中的姑娘同样是可?怜人,被人卖进花楼倚门卖笑身不?由己?,跟什么爱慕虚荣好吃懒做完全不?相干。这样的二哥哥,怎么可?能没事去逛花楼呢? 想到此处,宋朗月能把二人区分开,更能好好看下去了。 梦中的哥哥因为爱逛花楼,很快就败光了家产,还被人设局轻薄了某家夫人,最终被乱棍打死了。 看着生了哥哥面容的男子被这么对待,宋朗月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但不?舒服的还在后头,哥哥去世后,他们家等于少了一个顶门立户的人,宗族里其余的叔伯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分一杯羹,几次吃亏后,花嬷嬷还是决定带着姑娘去投奔京城里的舅父。 舅父家大?业大?,也不?差她这口饭吃,还能庇护她,也算个好去处。 只?是到了京城后她才发现,舅父家也不?好过,看起来是勋贵之家,家大?业大?,可?惜舅父已经被罢了职,新一代的表兄们支撑不?起门楣,只?有?面子上的威风。察觉到舅母对她有?些旁的意图后,梦中的宋朗月选择了住在京城的别院里,打算清清静静的过了余生。 现实?的朗月轻轻点?头,借着寿安伯的名头,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没有?寄居的拘束,不?错! 但很快情?况就急转直下,让人始料未及。独自居住的宋朗月无人解脱心情?,日渐寂寥,于是红叶题诗,将心事写到红叶上逐水飘零,想要一托心情?。 正好有?士子捡到了红叶,于是扣响了那座寂寥的别院大?门。 现实?的朗月:地铁美人手机.jpg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别家女子单独居住,没有?关?系没有?请帖,贸然上门还不?够冒昧吗?一张嘴就是闺怨诗,离不?离谱?这男子好生无礼啊! 抱着“我倒要看看到底卖弄什么把戏”的心情?,现实?朗月继续看了下去。 梦中的朗月因为被安慰了,逐渐跟此人寄信相托,通过书信渐渐有?了托付终身的意思,情?正浓时,那男子却接了一份信件,急匆匆来找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是你?做的吗?竟然是你?,我看错你?了!” 噼里啪啦一通训斥和抱怨,含着十足十的失望之意,把梦里的朗月都骂的懵了,她只?好先打手语,示意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要先告诉她啊! 但情?浓时男子能耐下性子跟她比划,发怒时男子却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他径直拂袖而去,看都没看朗月一眼。 梦中的朗月被他一袖子拂到地面上,眼睁睁看着他走了。随后就是反复的书信求和,对方不?回应,朗月逐渐绝望起来,又因为心情?郁结生了重病,药石无灵,还没过十八岁的生日,就香消玉损了。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36节 临死前,还在写着求和信。 还好还好,我已经活过十八岁了。现实?朗月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才有?心情?臭骂,竖子!有?病! 一会儿?情?深似海,一会儿?连解释都不?肯听,如此反复无常,能是什么好人?!梦里的朗月碰见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试图飘近一点?,看清楚到底是哪个大?傻叉,结果一凑近,先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这个人! 当初到处跟踪她,还到处打听她姓名的登徒子!即使过去很久,宋朗月依旧记得这个登徒子,害的她在家里躲了好长时间,后来才能出门。 朗月骂骂咧咧,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的反派果然是她讨厌的人。 宋朗月又看了几眼梦中情?形,最后那份求和信还是被送到该男子的手中,那男子仰天长哭,哀叹自己?错怪了她,又要亲自送葬又要亲自结庐守坟,又把朗月恶心的够呛。 这还不?算完呢,梦中男子开始了集邮之旅,嘴上对着她念念不?忘,碰到一个新美人就喃喃自语,这个眼睛像她,这个鼻子像她,这个才华像她,巴巴拉拉,一口气娶了十几位夫人。 听到最后,宋朗月整个人都麻了,开始庆幸自己?找的夫婿是姜保。姜保吧,的确有?点?不?通实?务,略带天真。但幸好人品行不?坏,干不?出这种?吃锅望盆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一章 梦醒之后, 宋朗月心里还?带着梦中那种气鼓鼓的感觉,不爽,太不爽了!活的憋屈, 死的更无所谓!搞的她好像一点不重要?似的!再说了, 一个男人不行?, 那就?换一个, 要?是都不行?,那就?不要?了, 何苦郁结于人,竟然把自己弄的重病而亡呢? 嗨呀呀,越想越气。要?不是第二天还?有事情?要?做, 她都能翻身起来?,大骂一通。抱着明天在骂的心情?, 宋朗月逐渐又睡了过?来?。 清晨起床后,梦中的郁闷逐渐散去了, 宋朗月开始思考起正事来?。 她如今生意做得好,脂粉卖到?千家万户,还?打响了名头, 于是,产量跟不上了。 三百亩山头的花就?那么多, 用完就?没有了,是不是该扩大规模呢?还?能再招一点女工,让她们养家糊口。 想到?女工, 宋朗月就?会想起哥哥曾经念叨过?的几句话,收入决定家庭地位。她作坊内的女工, 起初都是唯唯诺诺的,说话只敢直起半个身子, 脸上充满了谨慎卑微的笑容,一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模样,看着心里就?不痛快。她企图让她们自在一点,对方反而更惶恐了。 她去请教了哥哥,哥哥只说让她们好好干活,涨工钱,三个月,半年后,再来?看她。 宋朗月照做了。 如今三个月过?去,果然,这些女工的神情?不大相同?了,腰背挺直,挥洒自如,说话时镇定有力,也不会结结巴巴好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如果碰到?什么刁难,也敢去据理?力争了。如果是家中有人不给?她好脸色,她会理?直气壮的反驳:“吃我的喝我的,你还?傲气个什么劲儿?” 嗯,当然后面这个不要?学。 但女工们精神面貌改变,是很巨大的,同?时也让宋朗月升起一股自豪感,看,这些人的未来?,都是我改变的! 或许我没有什么伟大的基业,没有写下?传世的文章,更没能做下?万古不变的学问,但是,在这些百姓中,我改变了她们的生活! 只要?千载之后,有人能提一提她的名字,她就?满足了。 * 第二个做梦的人,是柳治衡。 他忙活了一天,到?处给?亲近的师长好友送请帖,宣告自己小?登科之喜。疲惫之后带着几分?喜悦。 临睡之前他还?在想,啊,明天要?记得提前请好匠人,先把家里粉刷一遍,看着更整齐...... 然后他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格外的穷困潦倒。因为父亲是被雷击而死的缘故,不少人觉得他父亲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才倒是被上天惩罚了。 柳治衡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出人头地,给?那些不长眼的人瞧瞧,他也是有能力的。 但他的梦想,破碎在了那一刻。 柳治衡非常努力用功,靠着柳母辛苦攒下?的钱财,终于考中了秀才,正要?扬眉吐气之时,当地的县令听说了他父亲的事迹,径自剥夺了他的功名,言称这是为了替父赎罪,抵消柳父的罪过?,让柳治衡下?次再考。 柳母听闻,当场吐了血,又因为无钱医治,很快就?去世了。 柳治衡浑浑噩噩,竟做起了流浪汉,蜷缩在城墙角下?,看着一伙子人围住一个少年,将少年打死后扬长而去。口中还?称,这宋家二公?子真是个色胚,还?色胆包天,竟然连某某夫人都敢戏弄, 呸! 现实的柳治衡乐了,嗨,真不愧是难兄难弟,梦中还?记挂着朗旭呢! 继续流浪的柳治衡终于有一天,碰到?一位善心小?姐布施粥饭,一来?二去两人逐渐熟悉,小?姐感沐于他的能力,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继续科举,他也喜欢小?姐的心善,两人情?丝朦胧时,他得知了小?姐的身份是官家女眷,富贵荣华。可偏偏,小?姐的父亲是当初剥夺他功名县令的师父..... 全?靠着师父举荐,才有那人当县令的一天。 一边是仇恨,一边是爱人.....梦中的柳治衡两头为难,既放不下?小?姐,又放不下?自己的仇恨,于是他两头为难,两头折磨,想出了一个伤人伤己的法?子。 他以自己作为诱饵,将对方的嚣张跋扈传播,一句我岳父是二品名扬一时。当然,最终他的目的达成了,岳父被抄官查办,小?姐也觉察到?他的心情?,他什么都没有,蹲守在城墙根下?,唱着歌谣,在一个冬日被冻死了。 城墙一遇误终身。 梦外的柳治衡差点气懵过?去,什么脑子啊这是!干的就?没一件事情?是正常的!县令剥夺你的功名,你上告啊!找知州告他!这种破罪名分?明是县令没理?!退一万步讲,县令找你麻烦,又不是岳家找你麻烦,你干嘛报复到?岳家身上,就?是一柄匕首血溅三尺,也比在后面暗戳戳的搞事强啊! he--tui! 路过?都要?被他吐两口再走。 柳治衡气鼓鼓的,醒来?还?是那么生气,等看到?母亲过?来?找他商量彩礼的事情?,这才按捺下?来?怒气,转而商量正事。 柳母正说:“人家姑娘嫁过?来?不容易,我们也该妥妥当当的把婚礼办好,该拿什么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这个我知道,娘,我把这些年赚的银钱都拿出来?了,该用就?用,该花就?花。你儿子现在也考中贡士了,是拿俸禄的人,早晚这些钱还?能赚回来?的。” 柳母就?爱听他说这些,乐的合不拢嘴,连声说着好好好,一定办的尽善尽美。 现实的如意生活,很快打消了梦中的郁气。柳治衡想,不过?是个梦而已,梦是反的,说明他以后肯定会长命百岁,官运亨通,跟妻子也会和和美美,嘿嘿嘿! * 第三个做梦的是蒋学文。 要?说最近吧,蒋学文可是累的慌。他一连忙活了一整年,这才监督着工匠们把水泥做出雏形,然后又要?赶紧调整配方,做出最佳的配比。好容易做好,他才能回家请假歇两日。 一沾着枕头,他就?睡着了,鼾声如雷,惹的夫人一边抱怨一边换到?客房睡,不然能听一晚上的鼾声。 然后蒋学文就?开始做梦了。 梦里,他回到?了十二三岁,依旧被送到?浩然书院读书,就?是身边少了个人,总觉得空落落的。 浩然书院本来?就?是二代书院,读书人都依附罗蒋两家而生,无人敢对着蒋学文大小?声,理?所当然的,也没人带着他一起玩,身边都是阿谀奉承之辈,玩的都是他玩厌烦的套路。 啊,无聊。蒋学文托着下?巴想,太无聊了,一眼就?能看穿,小?时候的他到?底怎么会觉得那些事情? 好玩的?想不通啊。 话说,我的小?伙伴呢,怎么还?没出场?蒋学文东张西望,企图找到?小?伙伴的身影。 但是浩然书院的人来?来?去去,始终都没寻到?那个最有趣的人。 等啊等,梦里的蒋学文就?长大了,年满十八岁,在爷爷的安排下?,跟某个同?样勋贵家族的小?女儿成亲,过?上了躺功劳簿吃老本的日子。 等等,我媳妇呢?我那么大一个媳妇呢?蒋学文想到?了自己的夫人杨氏,不可置信居然梦里还?换了个夫人。 我夫人明明天下?第一好!蒋学文气鼓鼓的想。 剩下?的梦就?十分?无聊了,他因为科举无力,于是爷爷舍出老脸去给?他求了个小?职位,让他恩荫,起码能够好好过?下?去。但这个职位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于是蒋学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的不咋样。偏巧有人过?来?检查,正好撞上来?人的枪口,最后蒋学文被撸了官职,赋闲在家。 梦里的蒋学文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使劲找那个检查人的麻烦,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家里的人情?用薄了,人脉不管用了。那个检查人如有神助,竟然将偌大的蒋家彻底打散了, 最后,蒋学文带着些许的银两,回了老家。那里还?有族田,至少种田还?能活下?去。 他醒来?时,还?记得那种郁闷之感,吃没得吃,穿没得穿,日子过?得太苦了! 心情?一郁闷就?要?找人说话,蒋学文想起宋朗旭正在家休假,一骨碌爬了起来?,径直跑来?了宋府。 宋朗旭正在倒腾库房,看看有什么礼物,可以拿出来?作为贺礼足够体面。他想到?柳家不算很有钱,还?打算私下?悄悄送点银两,补贴一下?治衡兄。 蒋学文郁闷坐下?,脸上带着“问我问我快问我”的表情?,宋朗旭忙顺着他的意思,“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 “我做了个噩梦,太不爽了!”蒋学文巴拉巴拉的把梦中内容简要?说了出来?,“梦里的我,简直是个傻子嘛!真笨,人家给?他设圈套都看不出来?。” “梦就?是梦,咱们梦外的蒋大人足够机智,不就?行?了?”宋朗旭想了想:“你们也是有趣,最近都爱找我来?说梦。” 妹妹来?了一回,治衡来?了一回,连骄杨都来?了一回,说做个梦吓她一跳。 难道最近流行?做噩梦吗? 蒋学文听到?这么多做噩梦,登时不愁了,“嘿嘿!跟你说完,我果然开心多了。” 宋朗旭顺毛摸:“是啊是啊,蒋大人官途亨通,怎么可能做个梦就?影响了?你想想,研制出水泥,数你功劳最大,日后铺陈开来?,少不得要?记上一笔,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啦~” 说的蒋学文越来?越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全?靠你带的好。” “我带,也要?你愿意学才行?。” “那不一样,经过?这个梦,我深深领悟到?有个带路人,是多么靠谱,有用,大恩不言谢,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了!” “好!喝一个,喝完陪我翻库房!” 一长串的笑声从书房里传出来?,一直蔓延到?外头。路过?的石头想,他们的少爷就?是这么好,还?会一直好下?去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五年, 在历史长河上?,一点都不长,可能丝毫没有?变化, 也有?可能沧海桑田。 疾驰的奔马飞快而过, 路边的百姓纷纷避让, 看他?们?的动作, 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动静,而且习以为常。 毕竟现在, 新式官道被修建起来,到京城的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一,来往便利, 谁没见过几个快马了? 但是,刚进京城的老于头不觉得, 他?听说京城附近办了工厂,要招人做工, 不仅给钱还管饭,于是拖家带口,带着家里的几个壮劳力都来了。 家里穷, 又没有?田地可耕种,他?们?成了流民, 只能来京城碰碰运气了。 他?看完快马后,小心翼翼询问?路边摊的老板:“这些都是什么呀?” 摊位老板上?下打量他?:“刚进京城,来做工的吧?” 老于头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你怎么知道?” “嗨,每年这个时候工厂都要招人, 我?已经看习惯了。”老板炫耀着说:“咱就住在京城,能有?什么不知道的?要打听消息找我?最合适。” 说着他?指点老汉:“前面直走再左拐, 能看到一块木牌子写着 招工的,就是那儿?的,招工主要看力气,你估计是没戏了,你家那几个孩子还行。” 老于头已经是快上?五十?的岁数,体力肯定?比不上?年轻人,但他?听说不招他?这个年纪的汉子,还是觉得失望。 多一个人,多一份工钱呢。 老板转而安慰他?,“也别急,除了体力活,还有?一些比较轻省的活儿?,未必没有?适合你的,你找负责人问?一声就行,就是工钱也不高啊。” 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37节 “不高也行,不高也行,能赚钱就好?。”大不了节约一点,日子一样能过。老于头对着老板千恩万谢,顺着他?指路的方向去了招工的地方。 但等?他?真到了,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好?,好?多人呐! 面前起码排了上?百人,都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管事来点数人数。 老于头连忙过去问?,正要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塞到管事的人手里,管事被他?的动作一吓,连忙摆手:“老丈老丈,咱们?现在不兴这个哈!快收回去,收回去。” 几番推拒后,老于头才把红包收了回去,小心问?他?招工的要求。 管事耐心解释着:“岁数是十?七到四十?五岁,体力好?的,可以选去自行车厂或者织布机厂,这边需要力气大的,做活虽然累,但是工钱也高,一个月能赚到一两银。” “然后是香皂厂织布厂,这边活要轻些,年龄要求照旧,但是健壮的妇人也收,工钱一月七百文。” 老于头的儿?媳妇发出吸气的声音。 “最后,是不论什么厂,都需要一批做饭的人,年轻姑娘或者老妇也行,年龄在十?三到六十?之间?,工钱是五百文。”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童工的说话,养孩子的家长恨不得孩子快高长大,马上?就能顶门?立户,十?岁的孩子都能当半个大人用。宋朗旭实在觉得十?岁太小了,硬是抬到了十?三岁。 听完要求的老于头,连忙说道:“我?们?家都报名,都报名!”说着就把自家的劳动力名字都报上?去,美滋滋的想,要是都能选上?的话,一家能够赚到二三两呢!只要攒上?几年,就能安顿下来,好?生?经营,又是家业。 抱着这样念头的人不在少数,都想着要全力挤进去,毕竟包吃就是非常诱人的条件。 但这些厂子都是朝廷的,选的人自然要优秀才行,等?到管事把人挑完了,还剩下一小半的人没选中。 百姓们?都垂下头,沮丧万分。 管事的看他?们?如此失落,连忙安慰着:“别急嘛,今日是朝廷招工,优中选优,明?日还有?一场招工会,是各大商铺或者小厂来选人,明?日再来一试也无妨。” 听说还有?机会,百姓们?立刻振作起来,打算第二日再来。 老于头家的三个儿?子都被选中了,但是儿?媳妇没有?,老于头也没有?。他?们?失落之余,又期待明?日的转机。 第二日的招工自然是有?喜有?忧,儿?媳妇选上?了,老于头偏没选上?,他?只好?安慰自己?,家里还剩下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留着看孩子也挺好?,总要留个人看着他?们?嘛。 老于头在客栈待了几天大通铺,想起来要赁个院子,这样省钱不说,还能住的更舒服。一事不烦二主,老于头想着,去找之前那个热心的摊位老板就挺好?。人家还是本地人呢。 那摊位老板一见老于头就笑,“招工选中了吧?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我?想来打听打听院子......”他?还没说完,老板抢先一步说:“那你可问?对人了!我?可是附近的包打听啊!” “咱们?先从衣食住行这几个方面说起,老哥坐,没一个时辰可能说不完呢!” 老于头听话的坐下,等?着见识京城人民过的什么日子。 “咱们?京城呢,以前虽然也富裕,但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什么东西?都买得到,买得起。”老板先做了一个开场白,“但是最近几年啊,发展的是真快,什么都有?了。” “外地人来了京城,第一件事肯定?是找住的地方,在东门?口啊,那里不是有?好?大一片院子吗?连在一起的,就是朝廷提供的房子,叫什么,廉,廉租房,外地户籍的都可以去那儿?住着,价格比京城内便宜三分之一,如果是一家子住还能更便宜,非常省事,安全性更不用说,会有?打更人定?期从那附近路过,衙役们?也不远,喊一声就来了。” “还有?这种好?事啊,京城不愧是京城啊!”老于头赞了一声,说的摊位老板腰板挺直,滔滔不绝的继续说着:“然后就是行。你瞧见这些来来往往的马车没有??给十?个大钱,能够拉着你从城东跑到城西?,或者从城南到城北,都不需要你费力雇车,也不用养马了!” 老于头觉得自个用不上?马车,但还是点点头,“真不错。” “还有?这个!这种挂着黑色布招牌的马车,这是自行车厂和织布机厂等?等?厂的专用车,只要你是厂里的员工,就能免费搭车,把你从家附近一路载到厂里,省了多少脚力啊!” 这就关系到老于头的切身利益,他?当即瞪大眼?,“真的?” “等?你进了厂子,拿到牌子就晓得咯!”老板并不争辩,只继续说:“然后是衣。家里的媳妇也是能够出门?挣钱的,但是她们?一出门?,有?些大活小活就忙不过来,尤其是做衣服,费时费力的,这种时候完全可以去选成衣,尺码都是现成的,比专门?请裁缝还要便宜一点,更划算不是?” 老于头想,的确划算,做衣服也不会年年月月都做,还不如让媳妇出门?挣钱。 “最后!就是食了,瞧见那种招牌的饭馆没有?,只花一点钱,就能吃上?一荤一素的饭菜,还送热汤!嘿!味道还不错!”老板做回味状,“像你们?这样刚来京城的,没锅没碗没盆的,采购又是一笔钱,还不如带着家里人去那边吃,又省了大事。” 老于头看着饭馆没有?停歇过的人流,赞同?着:“的确好?,京城人过的日子,都是咱不能想象的。” 机会也多,东西?也多,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他?鼓足了勇气到京城来,真是赚大了! 这时老板才悠悠一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京城也有?缺的东西?,但是来了一位宋大人,费时费力把这些东西?拿了出来,殚精竭力啊!”他?虔诚的说:“希望宋大人一直待在京城,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老于头学?着老板的样子祷告,心想这样的好?官,一定?会有?好?报的。 他?坚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