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烈》 炽烈 第1节 ?  炽烈 作者:今雾 简介: 沈烈在见陈静安第一眼就动了心思。 南方女孩,远黛秋眸,既无技术,也无运气,仰头看向身后的男友,唇畔含笑,“怎么办,害你输光了。” 吴侬软语,娇的过分。 陈静安听男友提起过沈烈,纨绔二代,一副黑心肠,手段了得,衣冠楚楚的混球。 的确是。 第一见面,他目光轻浮,道:“他配不上你。” 雨夜里,陈静安目睹男友劈腿。 在她身边停着黑色宾利,沈烈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脸,只丢下一句:“想清楚就上车。” 她上车,湿透的衣服堆到脚边,她讽刺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带着淡烟草味的外套套上来,指尖点着她左胸口的位置,沈烈笑,“肤浅了不是,爷要的是这儿。”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静安、沈烈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斯文偏执x清冷美人 立意:不破不立 ? 第1章 ◎哪位小姑娘?(修)◎ 四月。 京城在乍暖还寒后渐暖,枝条抽出新芽,仿若能听到在沉寂已久的冬日后,破壳的细微响动。 对陈静安来说,今天是她第一次跟大型民乐乐团合作演出,这份难得的机会是恩师周正南提携,乐团里一半是师哥师姐,皆是行业里翘楚,平日里对她照顾有加,她也珍惜这次机会,这一个月里私下加练,十一点踩线回宿舍是常事。 陈静安六岁学琵琶,跟同时期报的舞蹈课一样,父母本意是让她学着玩,后被老师夸赞有天赋,在同龄小孩上课都难集中注意力,她弹挑轮滑、揉吟摆带打,再枯燥的基本功,都能稳扎稳打地练下来。 正如老师所说,她之后在各大比赛中夺冠,被著名演奏家周正南教授看中,保送京大音乐学院。 距离演出不到半小时。 老师因最近身体不好并不能到现场,提前发消息,让她不要露怯。 “小学妹,紧张吗?”钟欣是陈静安同校的学姐,学的是古筝,靠着化妆台,手里握着保温杯。 “有一点。”陈静安淡笑。 化妆镜里的人着小圆襟铃兰绿的掐腰旗袍,身量纤秾合度,披着白色薄款针织外套,盘起的乌黑长发里,用白玉簪固定,松散几缕碎发,莹白如玉的耳垂上是一粒圆润珍珠,古典静雅,一眉一眼,像古画里的纤纤美人。 “真紧张还是假紧张?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钟欣打趣道,在见到陈静安之前就听过她,年少成名,天赋绝佳,少女神颜,师从周正南,被堆砌各种溢美之词,她多少有些不信,耳听也不一定为真。 后来见着面,她手持琵琶弹《唐宫夜宴》,着红衣唐装,丰腴不足,灵气过人,嘈嘈切切,弹指间见大唐盛世,钟欣才知道什么叫老天爷赏饭吃。 小姑娘有天赋又努力,性子温柔又谦逊,很难让人不喜欢。 钟欣手摁着脖颈转动放松:“男朋友今天应该会来吧,再一起吃个晚餐,我是真羡慕你们年轻人。” “他今天有工作,来不了。” “啊这样啊,那太遗憾了,但工作重要。”钟欣安慰地拍她的肩。 “嗯呢。” 陈静安有位谈了快两年的男友,秦宜年追她时追得热烈轰动,闹得全校皆知,她起初只当是有钱公子哥见色起意,拒绝多次,后来他坚持大半年,知道她畏冷,大雪天里守在宿舍楼底,冻的面色发白,仍笑着从怀里掏出被体温烘着的暖水袋,少年赤忱,很难不动心。 恋爱比想象浪漫甜蜜,如同其他热恋情侣一般无二,是初恋,做的许多事都是初体验,新奇也快乐,陈静安越来越投入其中。 秦宜年算得上是一位好男友,比她大三岁,家世相貌样样出挑,好脾气,温柔绅士,对她无微不至,从追她到现在,他的好一直没变过,近段时间,秦宜年提起带她见父母,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陈静安在担心双方家世悬殊之余,也会想,他们以后应该会结婚吧。 因为不能来看演出,秦宜年道歉许久,她觉得没什么并不生气,演出以后还会有的。 秦宜年再三保证他应该能赶到演出结束送她回学校。 距离上台越来越近,演出的曲目是《兰陵王》,陈静安又重新将义甲绑好,活动手指,静心凝神,将自己沉浸在乐曲的情绪基调,尽早进入演出的状态。 * 国家大剧院外,观众陆续进场。 穿过水下长廊步入音乐大厅,数码墙如钢琴琴键竖立,白色浮雕天花板连绵起伏,每一笔设计,既满足建筑美学,又符合声学上的完美追求。 音乐厅观众席又分池座一楼跟楼座二层,上座率七成已是难得。 台上鼓点声起,便有如千军万马,踏着铁蹄奔来。 陈静安轻阖长睫,想象着一千四百年前兰陵王亲率骑兵突破重围奔袭洛阳城下,铁马冰河,孤标傲世。曲谱早已练习过上百遍,她要做的,是入无人之境,宣泄情绪。 她身段柔软,本该是根茎柔弱纤细的菟丝草,身体却绷着弧度,薄肩平稳,细腰如握,让人好奇什么力道能够将其攀折,琵琶弦上的指尖灵活弹挑,她轻抿着唇,秀气文雅,却又不止于此,细瘦的身体弹奏出的是黄沙漫天,是战场搏杀。 鼓点阵阵,是震天的战鼓,是将士的战魂,陈静安绷紧全身急扫拂,乐音推向高.潮,城内困守将士群情激昂奋起反抗,敌军溃败,四散而逃。 音乐厅里灯光通明,池座的vip前排,男人宽阔挺拔的背影有些过于出挑,面部轮廓冷硬如削,高挺鼻梁,唇偏薄,眼廓偏深,眼尾映着淡淡阴翳,冷淡凉薄,点漆如墨的眸光里,是游刃有余,是与生俱来的矜傲。 男人的坐姿并不如其他人规整,慵懒松弛,外套下罩出肩膀紧绷的肌肉线条,眼皮半阖,骨节分明的手指支着眼廓,像是见着有趣的东西,指腹散漫地点着眉心。 中场休息。 “小姑娘看着挺年轻,基本功这么扎实。”声音很轻,飘飘然里暗含意味,“民乐里这么漂亮的,还是少见。” “小姑娘我见过,周正南爱徒,宝贝的不行。” “周老年事已高,还在收徒?” “破例收的,见小姑娘天资聪颖,”语气稍顿,“周正南眼光倒是毒辣,的确是块良玉。” “不过他最近这身体不行,迟早要动手术,还拖着,也是老犟种。” “……” 说话的人年岁都已经过半百,沈孝诚喝水润嗓,偏过头看同行唯一的年轻人,笑:“倒是连累你,还得陪我们这些老家伙听这些,是不是很枯燥?” “挺有意思。” “阿烈,以你的眼光来看,那位小姑娘怎么样?”沈孝诚意有所指。 沈烈抬眼故意问:“哪位小姑娘?” “弹琵琶的,穿淡绿旗袍。” “三叔,您知道,我是外行,专业的事无法评判。”沈烈扯唇,懒散地笑了下。 几个人笑了,沈孝诚放下水杯又道:“你最近风头不小,张扬成这样,也不知道随了谁。” 沈家起家要从从百年往上数,家族企业,几代人深耕易耨的结果,一惯的低调内敛,唯有沈烈,年少起便桀骜难驯,如今接管大局,更是恣意不羁,他倒觉得不是什么坏事,心狠,手段强硬,正是如今家族发展所需要的。 “大概随您。” 沈孝诚哼笑:“又在胡说八道了。” “企业发展固然离不开收购兼并,你如今这样的气势汹涌,搅动的影响力可并不小。有野心是好,但步子也不宜迈得过大。” “您说光电科技?” “这么多钱砸进去,值得吗?” “钱已经花了,三叔,监管机构已经完成批注,再过几天就已经完成交割,您要是充当我爸的说客,已经晚了。” 沈孝诚先坐正,看他神情不是开玩笑,又耷下肩,笑着摇头:“我就知道,你小子要是定下的事,什么时候变过。我们都老了,往后,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沈烈淡笑:“谁敢说您老?” 沈孝诚摆摆手,说人得服老,又要问他成家的想法,才起了个头,中场休息时间却刚好结束,于是只能作罢,场内跟着静下来,台上的演奏家回到位置,队伍里有一条淡绿的小尾巴,旗袍从小腿开衩,小碎步,露出纤细瓷白的小腿,脚踝踝骨极细,只手可握。 坐好,她抬头,眉眼余光瞥向身边人,才像是意识到什么,将腰挺直。 清冷漂亮,又有点笨拙。 沈烈目光安静。 音乐厅的灯光明亮到令人晕眩,仿佛置身于旋涡,水流湍急轰鸣,躁动不安、气势汹涌又近乎贪婪要吞没一切,而在旋涡中心,静谧而安定。 * 演出结束,陈静安随前辈们躬身谢幕,听台下掌声如雷,她才静静地呼出口气,走向后台时,钟欣递来眼神,竖起拇指。 演出成功,前辈们商量着去哪吃庆功宴。 “下雨了。” “啊,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啊,我没带伞。”钟欣走向窗边,“唰”地一声拉开帘布,外面漆黑如墨,玻璃窗晕染出的灯光,照映着如银线的雨。 “还真是。” “那改天再吃饭吧,下雨乱糟糟的。” “行吧,换哪天再通知。” 下雨不是好事,乐器不能受潮,会有损音质,前辈们大多有车,没车的也只好搭个便车,钟欣有车,要送她一程,她举着手机说男友会过来,钟欣明了,艳羡地轻啧一声:“真好,年轻时就要多谈恋爱。” “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学姐慢走。” 前辈们陆续收拾妥当离开,陈静安卸好妆,再看手机时,她发给秦宜年演出结束的消息还没有回复,大概是在开车,下雨天,视野不好,她又嘱咐一句雨天路滑小心开车。 等好一会,秦宜年回消息,是道歉,他那边还没结束。 陈静安眨眼,握着手机回复:【没关系,我自己回去,你忙完早点休息。】 秦宜年问她生气吗? 炽烈 第2节 也不是第一次了,陈静安知道他在家里位置尴尬,有位事事优秀的大哥,他要拼尽力气才能被看见,因此很谅解,她不生气,只是有些担忧自己没伞琵琶会不会受潮,她用轻松口吻说自己打车回去,聊完,她收好手机,提着琵琶包走出剧院。 雨势越来越大。 已经很晚,下雨天也不好打车,陈静安在剧院外等了会,小心地将琵琶护在身后。 雨声淅沥,潮湿的地面洇出生着毛边的光晕,有风,细丝偏飞,她仰头轻呼出团薄白的雾气,少女的侧脸线条柔和,被淡冷的光描摹并不过分分明,白皙面颊透着冻过的红,长睫漆黑,安静地眨眼。 不远处,黑色的劳斯莱斯不知道何时停下,副驾驶的车门被推开,着正装的男人撑着黑伞下车,从车门内侧抽出一柄黑伞。 男人撑伞走来。 “小姐,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这伞借给您。” 陈静安愣了片刻,对于陌生人的好意,有感激,还有点局促,她摆着手解释说自己已经打好车。 “车只能停在路边,跑过去还是会淋雨不是吗?”男人模样周正,温和地笑笑,指着不远处的车:“伞是我家先生吩咐给您的。” 陈静安看过去,只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停靠路边。 “那您方便留个地址吗?到时候我将伞寄回来。” 男人将伞递过来,“先生说了,他很喜欢您的演出,不如这伞就等下次小姐您演出时再归还。” 泼墨车身有熠亮的光,雨雾里,车前灯仍开着,照出如织的雨丝,她看不见车里的人,猜想对方应该在看着自己,于是,她拿过伞,略微挪动步子,朝着车停的位置,欠身颔首。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还有没有人在?! 惯例发红包,久等啦 手动排一下:古早强取豪夺,男主比较疯,撬墙角一号选手,但不乱搞,双c 第2章 ◎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修)◎ 陈静安在门禁前回宿舍,检查琵琶包没有淋雨,才收伞,抖掉雨水,檐外的雨势如注,她感激那位借伞的先生,让她不必在下车时冒雨跑回宿舍楼。 宿舍里室友阮灵敷着面膜,开着电脑看综艺,看她回来,问:“静安回来了,演出怎么样?” “还可以。”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的,我真的好羡慕你啊,能跟那么多业内大佬合作,还是在国家剧院,”阮灵转过椅子,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长柄黑伞,“静安,这伞是秦公子给你的吗?” “不是,”陈静安正在想将伞放哪,“我没带伞,有位好心先生借的。” “好心先生?开劳斯莱斯的好心先生?” 阮灵起身拿过伞,双r的标志很醒目:“这伞听说十万一把,就这么借给你?” “十万?”陈静安有些咂舌。 “这么说也不对,这伞是放劳斯莱斯车内侧,大概估算值这个价,想买这伞,得先买辆车。所以这位好心的先生,应该非富即贵。”阮灵拎着伞,捏捏手柄摸摸伞布,又手持手机拍几张照说要发给朋友长长见识。 “可恶,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有钱,随手一把伞就能抵过普通人一年的工资啊?” 陈静安倒有些头疼,她没想到一把伞能这么贵重,对方说下次演出再归还,她不确定,他是真的会看她下场演出,还是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并不将一把伞当回事。 “对啦,那位好心先生长什么样?”阮灵放下伞,好奇追问,现实里的有钱人肚大头秃总让人有些幻灭。 “不知道,送伞的应该是他的司机或者助理。” “也是,这种事用不着有钱人自己做,没看见也挺好,起码还留有幻想空间。”阮灵扯下面膜,拍着脸往洗手间去。 陈静安只好将伞束之高阁,小心存放,这伞是一定要归还的。 * 周末,秦宜年约陈静安见面,介绍朋友给她认识。 他来学校接人,车上时问起演出,捏着她的手道歉,陈静安的手型很漂亮,肤白,手指直且纤细,只是指腹不像其他女生,上面生着茧,是长年累月弹琵琶形成的。他心疼地来回揉捏,尽管这里早就不疼了。 “没关系的,演出很成功,乐团的前辈跟老师一直在夸我,我已经很高兴了。”陈静安眨眼,语气轻快。 “这么说来,没能亲耳听到陈老师仙乐,是我的损失了。” 陈静安抿唇笑笑,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娇俏,迟迟地点了几下头:“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不害臊。” 秦宜年哼笑,轻点她的鼻尖,坐正身子,发动引擎开车。 见面的地点约在家私人会所,其他人已经先到,秦宜年牵着陈静安的手,轻车熟路地走过段长廊,侍者叫了声秦公子,将门推开,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古色古香,暗色灯光,静谧古典,山水墨画的屏风,白鹤栩栩如生,梨花木的长桌高椅,影青花口茶盏,釉质莹亮。 屋内面积上百平,支着张牌桌,桌边围坐一圈人,烟雾徐徐,罩着一张张年轻面孔。 “二哥来了。” “嗬,这就是二嫂啊!” 众人听声望过去,视线整齐地停在秦宜年身边的女孩身上,瘦高个儿,简单的薄款针织杂色内搭,罩着件杏色的短款毛衣外套,下身搭着条牛仔裤,白色运动鞋。披肩长发,发尾卷起赏心悦目的弧度,巴掌脸,弯弯的柳叶眉,杏眸温柔安静。 温婉舒服的书卷气,漂亮用在她身上难免有些俗气,非要用个词,那就是干净。 被这么多人盯着,陈静安只好看向秦宜年。 “知道是二嫂还不赶紧腾出位置?谁抽这么多,乌烟瘴气,怎么坐人?”秦宜年笑骂一声,带着陈静安往里走,牌桌边立刻腾出位置来,有人笑嘻嘻地灭烟,又拿手扇浓烟,笑着赔罪,说再也不抽了。 “陈静安,音乐学院大三学生,也是琵琶演奏家,年纪小,说话都注意点,别把我女朋友给吓跑了。”秦宜年揽着她的肩,半正经半开玩笑。 在场的人虽然之前没见过陈静安,但都知道秦宜年之前挖空心思追一位女学生大半年的事,现在更是动了结婚的念头,想着秦宜年这次是来真的,所以嘴上少不了揶揄,但态度端端正正,拿她当未来嫂子看待。 “这是我发小,陶伦,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 “你好。” 一圈挨个介绍给陈静安后,开始玩牌,她不会,坐在秦宜年身边看他玩,玩过好几圈,秦宜年见她无聊,便让她上桌,自己则在边上指点,奈何陈静安手生,几圈下来,桌上的筹码一点点被清空。 “谢谢,谢谢老板,今晚的宵夜我请了。”陶伦朝陈静安装模作样地作揖。 陈静安面皮薄,脸更红了,扭头看向身后的秦宜年,单只手臂搭着桌面,肩膀往下塌,另一只手托着腮边:“嗳,怎么办,害你输光了。” 吴侬软语,软糯婉转。 目光明亮,双颊淡红,娇俏灵动。 秦宜年倒是不在乎这点钱,听她语调软糯,心里一角跟着塌陷,正要贴过去逗她该怎么赔自己时,门外又有动静,一行人抬步进来,谈笑声,话里话外,是生意场上的事,中间位置的个高挺拔,眉眼深幽。 认出是谁,秦宜年不悦地皱眉,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陈静安也注意到来人。 她知道这里不是包间,除了秦宜年跟他朋友,还有其他人,但都是三三两两进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会所的经理在前招呼,在场的牌也不打了,起身,纷纷含腰点头打招呼。 万众瞩目、众星捧月也不过如此。 “沈总。” “沈总,赏脸一起玩?” 为首的闲庭信步,嗓音低沉:“你们玩。” 好似他才是一直在场,后来者另有其人,举手投足间便已经反客为主,他的闲适,游刃有余,反衬其他人局促。 “烈哥,过来玩?”陶伦端着张笑脸。 对方只是轻扯唇,算是回应,态度甚至算不上轻蔑,只是上位者对下时一惯的冷淡。 陈静安从小生长的环境与现在是天差地别,只觉得眼前的名利场有些夸张,她手臂搭着牌桌,微微侧身,目光有出神时的茫然涣散,直到一道视线看过来,眼神忽然聚焦,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目光冰凉,像隐入刀鞘的利刃,漫不经心的,随意的,漠然的。 对视的刹那并不觉得多锐利,反而在慌张移开视线后,利刃才出鞘,冷光刺骨,侵入性的寒气有入骨胆寒。 陈静安有些不适地抿唇垂眼,仍有些心有余悸。 好在并未持续太久,一行人被迎上楼。 “晦气。”秦宜年往后瘫倒,一只手臂搭在陈静安的椅背上。 陶伦坐下来,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猜在座的多少人跟你一张脸,那又怎么样,太子爷一过来,哪一张嘴不得笑烂?” “你说自个儿?” 陶伦不以为意笑笑:“是是是,我骨头软。” 眼一撇见陈静安:“让静安妹妹看笑话了不是,那位,跟你们家这位不是很对付。” 真要说也算不上不对付,更像是单方面的敌意。 在这圈子里,也得分三六九等,沈烈所在的,是顶端,上层的人,不会在意下面的人怎么看。 “为什么?”陈静安好奇问。 “道不同,只是见不惯仗着家势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做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包装得再好,也只是衣冠楚楚的混球。”秦宜年扯唇语气有些差。 “生意场上,谁又真干净?你大哥最近倒是一直想搭上这条线,多少钱砸进去,连张入场券都没换来。” “我大哥也是天真,跟这种人混,能得什么好?” “……” 陈静安听他们聊,生意上的事情她不懂,只听个七七八八,大概是沈烈手段太狠,仗着位高权重,没少做恶意收购这些昧良心的事。沈家人脉交织如网,笼罩着全国上上下下,一手的消息从来不缺,但他多是以假乱真,表面下平平静静,不动声色,实际另有打算,那些跟进跟出的人常常到最后才知道被摆一道。 不讲道义,更遑论人性。 秦宜年对沈烈的厌恶是经年累月的结果,两个人同龄,少不了被拿出来被比较。 他事事比不过,常常被骂的一文不值。 对此,秦宜年嗤之以鼻,他不屑跟一个小人比。 陈静安垂着眼睫,有些出神,她还是第一次听男友这样评价一个人,他是和煦爽朗的性格,很少跟人过不去,意外之余,也觉得这位大概的确不是什么善茬。 “总之呢,不是什么好人,见着这人,以后见到,记住绕道。”秦宜年话音一转,揉揉她的头发。 陶伦牙酸的调侃:“谁是好人,你是?” “滚。”秦宜年笑骂一声,抬脚踢过去。 陈静安只是淡笑。 炽烈 第3节 到现在她还记得对方的目光,眸黑眼亮,让人不太舒服,冰冷,锐利,霸道,还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能有什么交集。 作者有话说: 沈总:滴,见老婆的第二面 感谢之南*1手榴弹、陳小咪*2地雷、咕噜十三*1地雷; 今天看文了吗*20、车厘子自由*5、日出到迟暮*4、萌萌不是懵懵、精神洁癖重症患者、嘤嘤嘤、酒酿泡芙、咕噜十三*1营养液 第3章 ◎他配不上你(修,增600字)◎ 牌桌继续,陈静安输太多再不肯继续,秦宜年捏捏她的脸,笑着说她输掉的他负责全赢回来,陶伦笑让他放马过来,众人嬉笑一阵,兑换筹码,推牌重来。 陈静安在秦宜年身边看牌,时不时出神,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面,陶伦他们说的话开的玩笑,都让她无所适从,多数时候只能装傻笑笑,秦宜年常年混迹其中,玩到兴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 中途,陈静安起身去洗手间。 室友打来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看着洗手池上挂着古典钟表的时间,回十一点之前,又闲聊几句后挂电话,她放下手机,擦干手上的水迹,出去时没注意差点迎面撞上人,没看脸就忙着道歉。 “秦二少的女朋友?” 陈静安抬头,一张陌生男性面孔,粗眉细眼,看她时从下往上的打量,目光轻飘。 “不记得了?刚还打过照面。” 男人往前一步,闻见淡淡的清雅香味,很快,那香味更淡,对方往后退一步,他盯着那张素净的脸,低笑一声:“说起来,秦二见我也要叫声达哥,你该跟着一块叫。你用的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回去我也让人买来用用。” “抱歉。” 陈静安不想跟眼前人纠缠,绕步要走,刚走两步,对方又堵上来,笑嘻嘻双手插兜,说她禁不住逗。 “你要就这么走了,秦二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出来玩不能太小家子气,都是一个圈的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能为个女人闹得不愉快?我呢也是好意,我身边那位也是你们音乐学院的,过去见见,交个朋友?” “请让开。”陈静安抿唇。 “让开也行,那你先说,用的什么香水?”男人含含糊糊地笑。 陈静安懒得多说,走一步对方就挪一步挡着,她拧眉,被对方脸皮厚度气到,眼下又不知道怎么摆脱,仓促难堪间,瞥见男人身后角落靠窗位置站着人。 他应当很早就在了,窗户映出他的英挺的轮廓剪影,修长的手指间夹着根烟,略低着头,双颊微吸,猩红一点,将燃的火光,薄白眼皮懒懒掀起看过来,隔着吞吐出的烟雾,散漫到骨子里,不动声色,有作壁上观的意趣。 旁观者的出现,无疑让场面更难堪。 而对方又有着让人没办法忽视的存在感。 陈静安生出些恼意,只想尽快离开,对方不依不饶,见她真急着要走,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扯,冰冷滑腻的恶心触感瞬时让全身汗毛倒竖,想也没想,一巴掌就照直甩出去。 力道不大,但在空旷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异常突兀。 对方偏着头,舌头抵了抵被打的那边面颊,意想不到地眨了几下眼,转头盯着她,呵出声冷笑:“这笔账我是跟你算,还是跟秦二算?” “你放手!”陈静安低声冷斥。 “我总不能白挨这一下。”对方攥的更紧,拇指重重研磨着手腕皮肤,咬着牙,“我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打。” 陈静安双眸冷清回盯着他:“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 “报吧。” “我是不是还得配合着你再做点什么?免得你浪费警力。”男人欺身就要靠过来。 陈静安被气得手指发颤,她还未出学校,见识过的人不多,这样寡廉鲜耻的人显然是头一个,她攥紧手指,早做好再甩一巴掌的准备,但转念一想,即便再打一巴掌又能怎么样,体力悬殊,她再打几巴掌都没办法脱身。 烟酒气息混杂着男人的体味,熏得她目眩恶心,情急之下,她偏过脸,目光越过他,看向角落的位置,强装镇定:“如果警察到了,能麻烦先生做个证人吗?” 嗓音清凌凌的。 如若仔细听,声线并不那么稳。 陈静安没想过对方会帮她,她从男友口中听到太多关于他的负面评价,这种生来便处在高位的掌控者,骨子里是彻头彻尾的斯文败类,缺乏共情,更不会有怜悯心,有的只是与生俱来的淡漠。 陈静安只是想借势,沈烈的身份摆在这,再者有其他人在,眼前的男人再怎么样也会忌惮几分。 但那双漆黑眸底看着她时,手心紧张到冒出冷汗。 陈静安几乎瞬间想起大厅时的目光,一时喉咙干涩,跟之前有差别,沈烈只是耐人玩味地垂了垂眼皮,像午后打盹醒来的兽,发现猎物莽莽撞撞送到嘴边,意外又觉得有些趣味。 她有些后悔。 如果,他直接漠视走掉怎么办? 陈静安不知道,但凡有其他办法,她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唬我?有人又怎么样,我什么时候怕……”男人认定她在玩把戏,随意地扭转头才看见角落处的人,话没说完脸色就变了,讪讪笑出声,“烈哥,您什么时候来的。” 沈烈目光未动,在陈静安的脸上,仿佛能洞悉她那点小心思一般,她紧张地咬紧后槽牙,回视的目光越发坚定,他指间的半支烟横支着一小截烟灰,将落未落的,他不紧不慢地将烟摁灭,那点火光无声无息熄灭。 周遭很静。 陈静安强撑着。 男人手仍没放,他清楚沈烈性格,压根不是什么热心市民,没有见义勇为的爱好,应当是出来抽烟打电话,电话打完,烟也抽完,人就该走了,他不管闲事。 他脸上赔着笑,讨好的,自顾自地说了好些恭维跟攀关系的话。 但出乎意外的,沈烈没搭腔,也没走,再抬眼时,目光从陈静安的脸上移至被攥紧的手:“行了。” 慢悠悠的一声,嗓音低沉,有着被烟雾燎过的沙哑质感,极具辨识度。 那一瞬,身体像是被抽光力气,陈静安手握紧又放开。 她好像赌对了? 男人意会沈烈指的什么,尴尬笑笑:“烈哥,我们认识的,在逗着玩。” “还想再挨一巴掌?”沈烈问。说这话时,却还是看着陈静安。 看着挺瘦,动起手来倒也不含糊,也聪明,还知道拉他入局。 “哈哈,我这是开玩笑,误会误会。” 男人赔笑着放开手,掩饰性咳嗽几声,指着另一个方向:“诶都催我回去打牌,烈哥,我先回去。” 这会走得倒快,仿佛被鬼撵。 陈静安握着被捏红的手腕,她眼眶发红,氤氲着一点湿意,眸底明亮,并没有眼泪掉下来,她抿着唇,心情平复后才对着沈烈微微点头,语气有些僵硬说了声谢谢。 “听着很勉强。” 沈烈将摁灭的烟丢进垃圾桶,他没穿外套,只套着白衬衫,领口的扣子应当是被拽开,拽出脖颈处的衣料不受约束的褶皱,衣领偏向一侧耷拉着,他抬腿走过来,距离她几步停下来,看她。似乎有那么点不满。 的确有些勉强。 陈静安不得不承认,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再加上他刚才的隔岸观火,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对方到底出声帮了她,陈静安抿了下唇,这一次的致谢要比上一次诚心许多。 “先生,谢谢。” “秦二呢?”沈烈话音一转。 陈静安来不及去想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含糊回应:“在大厅里。” 沈烈鼻腔微哼,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很奇怪,他分明远远站着,陈静安仿佛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像是大雪天,踽踽独行时见被大雪压垮的松树枝,扑面而来的冷意,冷清中沉郁的木质味道。 很淡很淡,却极具侵略性。 男友的话还在耳边,陈静安打算礼貌性点头后就马上离开,不想有半点纠缠,只是到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堵住。 “既然将人带过来,就该全须全尾地送回去,你这位男友似乎不太称职。”缓慢的语气,稀薄的讽意。 陈静安拧了下眉:“就算是男友,也没有要二十四小时盯着的义务。” “至少得保证女友安危,而不是将希望寄予一个陌生男人。这位小姐,你觉得呢?” “……” 陈静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刚因为他一句话脱险,说什么,怎么说,都是她矮一截。 “他有什么好的,让你到现在还维护他?” 陈静安直视他目光:“我很感谢你刚才出手相救,但我没有跟陌生男人聊自己私事的习惯。”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 陈静安没从他脸上看出半点歉意。 又听他继续道:“好奇就这么个东西,也能有女友。” “先生!”陈静安脸上有薄怒。 生气时也好看。 杏眸微张,唇线紧抿,像只炸毛的小兔子。 沈烈欣赏着她脸上神情,语气平直:“只是觉得……他配不上你。” 他唇畔有些浮浪的笑意,衬得他有那么点不正的痞意。 一瞬的沉默,陈静安反应两秒时间,听懂他的话外之音,刚开始有点被冒犯,到现在更多是反感,才明白他跟前面那位“达哥”并不差别,或许有,也是那位“达哥”是混蛋,而他则是衣冠楚楚的混蛋,在那副优越皮囊下,也不过是下流又浮浪的心肠。 所以呢? 她是不是该谢谢他如此“抬举”自己?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陈静安是真气到,话还没过脑就直接说出口。 不是什么好人,在这种人眼里听起来反倒像褒义。 沈烈扯动唇角,并没有动怒,也没有打断她,看她抿唇竖眉生气模样,眼尾略往下耷,像是极有耐心,甚至还有些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意味。 陈静安做了个细微吞咽动作,梗着脖颈,清冷脸蛋全是倔意:“既然从一开始就看见,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呢?” 炽烈 第4节 “你不站出来也很正常,非亲非故,你并没有这个责任,但你站在阴暗处看戏,觉得很有趣是吗?” “是挺有趣。”沈烈冷不丁地插句话。 他没有故意激怒她的意思,眼里神色坦荡,没有半点遮掩。 陈静安几乎被这一声哽住,觉得跟这种人好像也没必要讲什么人性道德,因为他很可能没有:“那我谢谢您,谢谢您最后选择出声,也谢谢您没有完全泯灭的人性。” 话说的太快,甚至没来得及过脑。陈静安绷着脸,其实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就收不回来,四肢僵硬,她很快低头道谢,然后拔腿离开,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像是提前演练过一般。 她感受到背后的那道视线,炽烈灼热,似乎衣料将燃起来。她不敢停留。 说完才知道后怕,她不敢招惹这种人,但就如同上台演出,再怕也不能露怯让人看笑话,挺胸抬头,绷直着肩背,不急不缓地迈步。 沈烈没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强装镇定绷直的背影,好奇会不会露馅踏错步,很快,背影消失在转角。 她没有,撑完全场,就像那场演出。 沈烈垂眼,眼睑处落下阴影,他摸过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吸入的烟雾闷在唇齿里翻滚,辛辣醇烈,仰头,流畅绷紧的脖颈线条,火星明灭,许久才吐出来,透过烟雾,隐约见上扬的弧度唇线。 作者有话说: 沈总:我配得上(笃定脸) 悄默加个更,有没有夸夸?! 感谢olibru*5、?*2营养液,啵啵 第4章 ◎这么怕我?(修)◎ 会所二楼区别于大厅,同样会员制,门槛更高,条件严苛,有人数限制,只有高级会员退出,才会有新的补入名额。 沈烈在姜达几分钟回来,脸上神色淡的几乎没有,接过侍者递过的已擦过巧粉的台球杆,俯身开球,跟平时出去接电话抽烟后回来没区别,几分钟能干什么,不一定真对那女的特殊照顾。姜达打量着他的神色,以玩笑的口吻说出刚才的事,没谈到沈烈,那并不是他能嚼舌根的对象。 而沈烈也如他所想,没反应,自顾自打球。 “陈静安?秦二那位宝贝女朋友?” 姜达呵笑一声:“是长得不错,有气质,换我我也宝贝。” 可惜人挺傲,不会来事。 知情人握着球杆,意有所指道:“那位跟你身边的这位可不太一样,人姑娘是正经女朋友,秦二花了大半年才追到手,你跟人交朋友,你让秦二怎么想?” 这句话让姜达身边的高个女生不乐意了,半嗔半怪地问:“怎么不一样,那我是什么?” 姜达乐了,握着她的肩头揉揉:“你啊,你是不正经女朋友。” “讨厌!” 众人笑笑。 “秦二这次是玩真的,听秦元明的意思,他这位弟弟有将人带回去的想法,这是动了结婚的念头。” “哟,比那位小画家还要喜欢?” 圈子里或多或少都知道这段往事,几年前,秦宜年为了这位小画家几乎跟家里决裂,最后小画家被送走,被断了经济来源的秦宜年没坚持多久灰扑扑地回来,从此老实得多。 “这不好说,但看样子,是小画家之后,最用心的一位。” “初恋嘛,意义总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还记得你初恋叫什么?” 被问的眯眼笑,作思索的样子:“你问哪一位?” “?” “每一位都是初恋。” “他妈的,还是你不要脸啊。” “……” “叫什么?”低沉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姜达满面红光,还在夸夸其谈时闻声止住,扭头看沈烈,他深俯下身,手指展开又曲起弧度,球杆贴着紧绷的下颌线,慢条斯理调整好角度。 室内的人对望一眼,不知道他问谁,还是有个比较机灵的率先试探性问:“那位小画家?” 没回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于是大胆答:“徐若晴。” 沈烈没说什么,只是面色平静,一杆击出,母球率先撞击案边,划出小锐角改变路线,撞击上黑球,黑球碰撞上黄球,圆球骨碌碌滚动,一记轻声脆响,两只球前后落网。 干脆利落的勾杆。 “好!” 在场跟着鼓起掌喝彩。 — 出会所时已经不早,车窗外的夜色像受潮的水墨画,街道潮湿,投映的橘色灯光晕出不规则毛边。 助理纪弘汇报明天的日程,工作行程安排满当,跟其他时候没差,沈烈没女朋友,生活时间跟工作时间并不分明,汇报完毕,沈烈忽然抬起眼来,问起秦元明。秦元明,秦家长子,想请沈烈吃顿饭不是一天两天,时间太久,助理没再当回事,没想到老板主动提起,纪弘反应过来问是否要安排。 “嗯。” 沈烈靠着椅背,清隽的脸隐在阴影处,五官越发立体。 秦元明一直想搭上沈家这条线,上下打点多久都没音信,没想到突然就得到回应,说晚饭有时间,地点他安排。 这顿饭选在京城顶奢的地段,秦元明诚意很足,清楚沈烈什么没见过,就往他的喜好上钻研,知道沈烈在吃上有自己的品鉴,所以食材是当天空运,保证新鲜,极简的烹饪方式,尽可能保持食材的原味。酒当然选择最好的年份,刚好的醒酒时间。 秦元明能力不差,又有审时度势的本事,提起秦家如今发展,没有目空一切的吹嘘,也没有过度自谦的虚伪,适时将话题引到合作,秦家不错,只是缺乏资金,假以时日,又是另一番景象……他说很多,沈烈很少顺着搭腔,他的注意力在食材跟酒。 “95年的,玫瑰、皮革气息,前调细腻温柔,后调强劲饱满。”秦元明在这一块做了功课。 “秦总对酒有研究?” “投其所好,临时抱佛脚而已,在沈总面前献丑了。” 两人对视,笑了下,沈烈放下酒杯,慢条斯理擦了擦唇边,提到光电科技,秦元明也知道,沈烈大手笔购入其百分之八十股份,从此将牢牢掌控新能源及半导体上下游核心环节,影响全国局势,秦家没这个能力分吃一块蛋糕,但如果沈烈愿意,只要指缝里漏出一小块,就足够改写秦家未来发展。 想到这,秦元明心潮澎湃。 聊到关键处,沈烈却话音一转,话题岔开到秦宜年身上:“前几天见到秦二,你们俩兄弟倒不怎么像。” 这句话突然的很,饶是秦元明也没能反应过来,懵了会儿才附和笑笑说他这个弟弟不太争气,跟沈烈明明是同龄,结果却天差地别,至今还是小孩子心性,爱玩没个定性让人头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跟爸妈省心点?” 沈烈没直接接话,轻抿了口酒,唇齿间馥郁香气经久不散,酒的确是好酒,他倾斜轻晃着石榴色泽酒液,长挂杯,酒液缓慢回流。 许久,才道: “也不小了。” 也该放出去磨砺一番,做出点自己的成绩。 — 秦宜年打来电话时陈静安已经洗过澡,头发没完全吹干,半湿搭在两肩,素净的脸上瞳仁分明。 那天会所发生的事情她没跟任何人说,后面悄无声息也并没有生出事端,她也渐渐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这会儿她对照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擦起面霜,秦宜年静静看许久,唇畔带笑,伸出手指头点屏幕:“我老婆真好看。” 陈静安停下动作,面颊淡淡粉意:“你别乱叫。” “这是催我呢,等着急了?”秦宜年不以为然地笑笑。 “我没有。” 陈静安有点无奈。 秦宜年跟着揶揄几句,忽然顿声,面色惆怅:“我大哥前天找我谈话,想让我接管一个全新的项目。” 陈静安合上面霜,看他:“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但这项目不在本市,如果我接手,我就要去别的城市。” “在哪里?” “滨城,静安,我是真不愿意跟你分开。” 陈静安也一样,她打开地图软件,那是一千两百公里外的沿海城市,去之后就做不到随心所欲见面,但再舍不得,也希望他能如愿做出一番事业:“嗯,没关系的,有时间我会来看你。” “还是我来吧,陈大师只需要安心练习。”秦宜年甚至有些激动地设想起未来,“这项目不小,要真能做好我爸妈跟大哥都会开心,他们一开心,什么都好说。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见我爸妈,你这么好,他们肯定很喜欢。” “然后我们结婚,生小孩,你说生几个好……” 秦宜年描述的未来过于顺遂美好,陈静安淡淡笑着。 阮灵洗澡出来,头发还包着干发巾,听到两个即将要异地的消息,提醒道:“异地恋可是很危险的,你们俩真的考虑好了?” 陈静安托腮,偏头看向阮灵,她还没往那方面想,这会儿也是下意识说一句她相信秦宜年。 秦宜年也能听到,作出恍然大悟又开始深思的神情,过会儿,语气故作严肃:“那就拜托阮小姐费点心,让静安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安分点,等我跟静安的婚礼,你坐主桌。” “……” “是。”阮灵做个敬礼的姿势,“保证完成任务。” 陈静安扶额,被俩人一唱一和逗笑,闲聊几句才挂断电话。 阮灵吹干头发回宿舍,还想跟陈静安聊异地恋的事,秦宜年有钱也有颜,放在哪都是炙手可热,她担心两个人长时间不见面,那边生出什么幺蛾子,陈静安仍是那句话,她信任秦宜年,换句话来说,如果秦宜年这点也没办法做到,也就不堪托付。 “你倒看得开。”阮灵耸肩,也是,陈静安自身条件好,自然有这个底气,男友体贴家世好,事业上又有业界大佬保驾护航,前途无限,她是发自内心地羡慕。 “对啦,周教授身体怎么样了?” “不太好。” 陈静安摇头,周正卿最近时常心悸,严重时呼吸困难,但老师还是坚持不动手术,不想耽误教学进度,准备拖到暑假。 “年纪大了,身体总有些毛病,周教授现在还这么拼,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陈静安也在忧虑。 接到医院打来电话是在几周后的夜里,护士告诉她周正卿发病住院。周正卿无儿无女,师母早几年因病去世,他便一个人独居,从教生涯几十年,一直拿学生当亲生子女对待,陈静安想也没想,第一时间收拾东西赶往医院。 炽烈 第5节 周正卿是心脏问题,冠心病,需要做冠状动脉旁路搭桥术,大手术,前后要花不少时间,所以周正卿一而再地推迟手术时间。 陈静安将情况告知群里的师哥师姐,师哥师姐们有的在外地有的在国外没办法赶回来,只能托付陈静安好好照顾恩师,并一定要劝说老师手术,如若老师还坚持,他们就一块挤在病房床头,采用人海轰炸的非常手段。 这次事发突然,许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她只来得及在医院附近水果店买了果篮,准备在看过老师后下楼再买齐日用品,就这么仓促赶过去,还没进病房,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其中的男声低沉,像是在哪听过。 “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家父路上一直叮嘱我用心,如有半点怠慢,这家门也就不用回。” 周正卿笑笑。 陈静安没想到还有其他人,但这时候也没多想地推开病房门,老师已经换上病服坐卧在床,床边的人身形挺拔,略抬眼望过来,对视间,她先怔了怔。 周正卿面瘦少血色,冲她笑笑招手,不知道两个人见过,率先介绍道:“静安,过来见过沈先生,沈烈,我故交好友之子。” “陈静安,我的爱徒。” 沈烈这次规矩套着西服外套,宽阔肩膀撑起衣料,并没有过瘦而显得空荡,曲起的手臂隐约显露肌肉线条,内里的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系紧,布料平整没什么折痕,他眉眼幽邃,看起来礼貌斯文,风光霁月。 “陈小姐,你好。” 一个友好的,礼节性的淡笑。 陈静安却觉全身血液倒流,脚步细微挪动,有些无措地并拢,那天的场面的确算不上友好,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吗? “您好,沈先生。” 她表现得尽可能平静。 “早跟医院打过招呼让他们不用通知你,连累你又跑一趟。”周正卿以前是出名严师,年纪越大反倒越温和,师哥师姐常感叹生不逢时,他们的小师妹是最最受宠。 陈静安走进去,将水果篮放在床头柜边,皱紧眉头,语气有些埋怨:“您还说呢,您这次晕倒多危险,师哥师姐都很担心您,让我一定要说服您动手术。” “没这么严重,让他们不用担心,别耽误演出。”周正卿不以为意笑了,“我已同意手术,定在一周后。” “您终于想明白了?”意外也惊喜,只是陈静安表现的更内敛,有外人在,她始终感觉不自在。 “还是沈烈帮忙,他出面联系上这方面的权威专家,手术很难排,也就不折腾了。” “这功劳我不敢冒领,我哪来这面子,对方是您多年的粉丝,知道是给您做手术,才欣然应下。”沈烈适时开口,语气淡淡,恭维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显得假,三两句将周正卿哄得服服帖帖。 陈静安本准备下楼买日用品,被老师告知东西已由沈烈的司机买好,她只好沉默不语地听着两人聊天。 沈烈手底下有结合传统文化宣传的策划,向周正卿讨教,周正卿一向对传统文化传承与发展感兴趣,侃侃而谈,甚至笑着说他们学校的学生都可用上,要多给年轻人机会。 陈静安听着,心里难免什么也没想。 如果不是在这之前见过沈烈,还真误以为他是什么谦逊恭让的斯文绅士,他表现得越温文尔雅,她越觉不可思议,看透在白净清隽皮囊下,蛰伏的分明是只青面獠牙的豺狼。 聊了会,周正卿也累了。 “时间也不早了,能再麻烦你将静安送回学校吗?太晚,她一个女孩子我不放心。” 陈静安本来在削苹果,闻言握着水果刀的手一顿,果皮断开,差点割破手指,仍镇定抬头,笑容勉强:“不用,时间还早,我搭地铁回去。” “这里离地铁还有段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老师……”陈静安还在想如何拒绝的不失礼貌,又理由正当。 “周老,我想我看起来应当像是能吃人。” 沈烈笑时眼尾有很重的阴影,也许是病房里灯光原因,亦或是心理原因,总觉得这和煦淡笑反而让她不寒而栗。 陈静安无意识抿紧唇。 这话有点没头没尾。 周正卿一头雾水:“吃什么人?” “不然这位陈同学怎么会这么怕我?”他稳稳收回视线,漆黑的眸光被垂下的眼皮遮蔽,嗓音慵懒散漫。 “她性子沉稳内敛,面皮薄,不太好意思。”周正卿看向陈静安,“静安呐,不怕啊,他回去正好顺路,你安全到校,我才能放心。” 这下,她再拒绝,就真像怕了他。 作者有话说: 沈总:我还真能吃人(bushi)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之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陳小咪 3个;咕噜十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看文了吗 20瓶;车厘子自由 10瓶;olibru 5瓶;日出到迟暮 4瓶;? 2瓶;尛可爱、萌萌不是懵懵、精神洁癖重症患者、嘤嘤嘤、酒酿泡芙、咕噜十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给你男友报平安(修)◎ 司机在医院外等许久,几根烟抽完,才终于有电话进来。眼神一跳,他忙着将烟掐灭,空气里有刚散开的雾,他用手挥了挥,散味。片刻后,沈烈从医院出来,几步过后,才瞥见身后跟着位女生,白t长裤,朴素简单女学生打扮,那张脸他认得,是剧院外躲雨的小姐。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前面的背影挺阔,身后身影纤细,形成鲜明的体格差。 陈静安在跟秦宜年打电话报平安。 出医院时,声音音量有刻意拔高:“老师没什么事,住院等手术,嗯,不用担心,我现在从医院出来,回学校再给你打电话。” “大概四十分钟左右。” “……” 到车前,沈烈停下,回头。 电话已经挂断,陈静安不明所以又警惕地慢慢放下手机。 “陈小姐需要拍车牌号发给你男友报平安吗?”沈烈停下来问。 “不用。” “确定吗?他应当认得我车牌,你要是有什么事,他知道找谁。”沈烈语速不疾不徐。 陈静安脸色有些发烫,怎么会听不出来揶揄语气,她刚才那通电话的确是故意打给他听的,出门在外,多防备一些总是对的。 沈烈眼眸漆黑。 她感觉自己仿佛透明,她那点心思,在他这里无处掩藏。 “不用。” “确定吗?” “……嗯。” 司机拉开后座车门:“请上车。” 陈静安握着包带,到车边忽然又想起什么:“沈先生,能在附近地铁站停下吗?学校附近路堵车挤,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不能。” 沈烈答得很快,果断地拒绝。 “……” 沈烈立在车的另一侧,全身隐在暗处,具体的神情无法考究,面部轮廓全由光与影雕刻,只能从声音判断情绪很淡:“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如果你今晚出事,我怎么跟周叔交代?” 陈静安想说地铁安全,沈烈先抬手看腕表时间,支着眼皮看她,提醒道:“陈小姐,我的确有些赶时间。” “好,麻烦您。”陈静安咬牙上车。 车上的时间并不好过,一分一秒都煎熬,两个人同坐后座,车内空间狭小,即便没半点肢体接触,但车是沈烈的,味道也是,如本人一般霸道,前调清冷,后调是木质的沉郁,她几乎要将自己贴在车门,皱缩成一团,恨不得像挂件,没什么存在感,静静熬过这四十来分钟。 陈静安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如果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要怎么办,她那点力气能做什么,能跳车吗,怎么报警……她全身绷得很紧,像稍有碰触就能弹射出去的弹弓。 就这么绷了一路。 但,沈烈什么也没做。 大多时候他背靠后椅,闭眼休憩,中途有电话打进来,关于工作,然后他打开电脑查阅邮件,看完提几点建议,条理清晰。陈静安坐得端正,偏着头看窗外车流,半点余光也未曾往那边泄露,只是车驶入隧道时,车窗上猝不及防映出他的影子。 侧颜优越,鼻梁挺拔,眉骨高耸,下颌线条清晰分明,她记得他抽烟时散漫慵懒的样子,工作时,又是另外的模样。 心脏停滞半秒,陈静安即刻收回视线,半阖上眼,看放置在腿上的手,摩擦指腹上的薄茧。 车停在距校几百米的位置,是沈烈授意。 “人多眼杂,为避免陈小姐被人说闲话,就送到这了。” “谢谢。” 他们学校不乏有钱学生,这样的豪车太过扎眼,而她半夜从豪车上下来的确不合适,陈静安突然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沈烈会考虑到这点。 这次的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这一程的确有些难熬。 但至少对方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好心地送她回校。 走之前,沈烈甚至没给一个眼风,依旧盯着屏幕上的文件: “陈小姐,慢走。” 语气极淡,没有半点情绪。 陈静安也不得不反思,或许上次会所是误会,他跟自己男友不合,那些话不过随口说说,以对方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生没见过?自己只是位普通学生,又怎么会引起他的兴趣,而老师的事,也是两家早有交情,这些,也不过是巧合。 她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 想清楚这点,反倒轻松很多。 — 陈静安课后一有时间就去医院看望周正卿,师哥师姐也陆续回来,病房里一直有人,几位昔日学生围在老师的床头,谈起往事,比谁屁股上挨得板子多,陈静安一次也没有,师哥师姐大喊老师偏心。周正卿抱着被子笑着为自己辩解,哪家不最疼老幺?谁要是羡慕,再拜一次师门也不是不行。 手术顺利,两天后转入普通病房。 陈静安再没见过沈烈,但他的名字时常被老师提起,周正卿对他的评价很正面,术前术后安排周到,他来过几次,只是没跟她撞上。 炽烈 第6节 转眼,秦宜年调往滨城已经半个月,工作刚上手,因为之前没做过,再加上需要梳理各方关系,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如今理出点头绪后,才顾得上跟陈静安汇报情况,感叹那里如今什么都好,只是没有她也就没什么意思。 “看着瘦了,难为你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我这周末回来,怎么着也得养回来。” “不忙么?如果工作脱不开就算了。” 秦宜年笑:“看来只有我想你,某些人是没心肝的,根本没想过我。” 陈静安改口说是想的。 秦宜年在那边叹气:“好想现在就抱抱你。” 这话是真的,来滨城后,明里暗里的应酬,都少不了漂亮女人作陪,他都是以自己有女友拒绝,刚开始对方以为他京城来的公子哥眼光高没瞧上,削尖脑袋找来脸蛋跟身材都一绝的姑娘,秦宜年仍是原话拒绝,后来被调侃是位好男人,为女友洁身自好,他也颇为得意,将原话说给陈静安听,讨要褒奖。 陈静安唇畔含笑,声音温软:“嗯,夸你。” 滨城忽然进入雨季。 秦宜年让司机开车过来,他在楼下等,雨水交织,他看见一道纤细身影跑过来,拿包顶在头顶,另一只手抱着画框,护在身前,因此她跑得吃力,雨水打湿她裙摆,白色单鞋沾上泥,脚踝被冻红。 女生跑来躲雨,额前的碎发也湿掉,一缕一缕贴在面颊上,有些狼狈地抖落包上的水,出于礼貌,秦宜年并没直视对方以免让人尴尬,只是余光里,女生面孔越发熟悉,他如遭雷击,扭头看清楚对方的脸,才确定自己没认错。 也许目光太过炙热,女生回过头跟他对视,杏眸微怔,同样有些意外,眼底湿润透亮,像是也淋了这场大雨。 喉咙像被人掐住,秦宜年晦涩艰难轻声问起:“你……还好吗?” 徐若晴盯着他,微微一笑:“我如果说不好,你会愧疚吗?” — 周正卿出院后,陈静安的生活更单调,大部分时间用来练琴,偶尔也会在阮灵软磨硬泡后去学校附近吃饭逛街。 被系主任单独叫去是周五,主任简明扼向她提到有资方想要请学校推荐学生拍摄一支广告,以传统文化作背景,需要民族乐的学生,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算是宣扬民族文化,而且对方开出的报酬丰厚,是难得的机会。 “你形象好,专业能力又过关,我跟周教授都推荐你。” 陈静安没直接答应,问清楚后才知道资方姓沈,而这次合作只是开端,往后可能有更多机会。 系主任很看重这次合作,因此极力想让她接下。 机会是难得。 但陈静安脑子里沈烈的身影一闪而过,就算上次想清楚对方对她没那种想法,她也想尽量避开。 她只能以演出练习任务太重,并且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辞。 系主任皱眉,也没有执意让她同意,略沉顿片刻:“这样吧,这次说得也突然,你回去再想想,我是希望你能接下的,这件事也是周教授牵线,你作为他的关门弟子,总不能不支持。”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阮灵在楼底等她十来分钟,走过来挽住她手臂好奇系主任说什么。 陈静安将广告的事简述一遍。 阮灵伸手探她额头,语气夸张:“你是不是在发烧,五位数的广告费你不想去?多好的机会啊,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被导演看上,选个秀出个道,我还弹个什么琴啊,直接当你经纪人!” “我实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请你现在有!”阮灵语气坚定。 但陈静安只是表面清冷温柔,实际性子倔,她父母是大学教授,家里条件也算富足——经济与精神,耳濡目染下,她性格温吞,却也有自己的追求,不是只一味追求金钱的数额。她一旦有主意,就很难被说服。 阮灵磨很久,最终不得不放弃,念头一转:“要不然我替你去?这么多钱啊我心动死了!” 而且她长得也不差,从小到大也算是小美女,面对镜头拍广告,她也有那份自信。 “你想去吗?你想去我跟系主任说。” “想去啊!就是不知道行不行,行的话我请你吃大餐!” 陈静安看她这么激动,也笑笑:“我试试。” “好!但是静安,你必须得陪我去。”阮灵亲热搂着陈静安,腼腆笑笑,“我一个人去还挺怕的。” 陈静安跟系主任说了,系主任在见过阮灵后也点头,叮嘱几句,就将这事交给她。 过程很顺利。 周日,陈静安一大早陪阮灵过去,她没进去,只在附近咖啡店找位置等,给阮灵加油打气,看着她挺胸抬头,雄赳赳迈步进入写字楼。 写字楼顶层,助理纪弘推门进入汇报京大音乐学院的学生来了,闻声沈烈抬眼,身体往后仰,放松地靠上椅背,眉心舒展,唇线有细微扯动,在听到纪弘补充来人不是陈静安,而是另一位女学生时,静默半秒,而后喉咙里溢出声轻哂。 身体往前倾,窄腰贴着桌边,他散漫、恹恹地支着眼皮,骨节分明的指间捏着支钢笔,转动玩弄。 纪弘解释:“听说是因为陈小姐身体不舒服。” “重病么?” “……这倒是没说,看样子挺严重。”纪弘硬着头皮道,他感觉老板不太愉悦,但也没显露多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沈烈支着下颚,面色沉静如水。 过会,他也只是嗯了声。 有时候,猎物机警些也不是什么坏事,捕猎的过程反倒生出点趣味。 作者有话说: 需要好多好多热情的反馈!!!我好怕写的不够味儿。 感谢小苏爱看书*10营养液 第6章 ◎你欠我一份人情(修)◎ 半个小时后,阮灵发来消息,她过了,当场签下合约,对方会在两个工作日内支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 出来时脚步都是轻盈的,嘴里嚷着现在就要请吃饭。 但拍摄过程并不顺利,阮灵吐槽自己大概没什么天赋,一个镜头要反复拍上十几次,她心情忐忑,感觉挺对不起工作人员,对方一再安慰她并没关系,她心理负担反而更重,焦虑到整晚睡不着。 痛苦、煎熬,阮灵陷在情绪里出不来,大哭一场,红着眼说钱原来这么难挣。 陈静安担心她的状态,开解无果,只好建议她跟对方负责人谈谈,看能否解约,支付一定的违约金也是可以的,阮灵不甘心,她想再试试。 既然阮灵坚持,她也没有再多说,跟往常一样背上琵琶,去练习室。 当天晚上,阮灵没回来。 陈静安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又问过共同朋友,对阮灵的去向并不知情,已经近十点,拍摄早该结束,阮灵也是外省人,市内的朋友不多,再想到她这几天状态不好,陈静安担心阮灵出事。 最后一通电话,阮灵的手机关机,她坐立不安,打车去了摄影棚。 摄影棚搭设在五星酒店礼堂内,阮灵曾给她发过定位,她找过去,被酒店工作人员告知,拍摄早已经结束,礼堂已空,没人。 陈静安只好询问对方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瘦高鹅蛋脸的年轻女孩,推着古筝箱,应当极具辨识度。 “不清楚,这里出入的人太多。”工作人员道。 “能看一下监控吗?” “抱歉,这涉及到隐私,个人是无法查看。” 陈静安也清楚,但阮灵失联的时间不足以报案,她没其他办法:“能通融下吗?我朋友最近状态很差,我怕她出事。” 工作人员:“抱歉,真不行。” “好,谢谢。” 出酒店,陈静安没离开,她想不到阮灵能去哪,没主意时想到秦宜年,他认识的人多,或许可以找人帮忙,让酒店破例一次。 但,秦宜年的电话一直没通,她才惊觉两个人的通话在星期三,已经三天没联系,他说好周末回来也没消息,想必新工作过忙没时间,又或者其他原因,陈静安不愿去深想。 春夜里,风里裹挟凉意,粘附皮肤渗入骨髓,出来太急,陈静安只随手拿得针织外套,脚下踩着的帆布鞋,她拉紧外套,无比希望下一秒阮灵的电话打来。陈静安问过隔壁宿舍的同学,阮灵没回去。 能去哪呢? 陈静安单手握紧手臂,手指骨节被冻得泛红,无助茫然,秦宜年一直没回电话。 直到几辆车平稳缓慢驶来,酒店侍应生打开车门,余光里,陈静安看到张熟悉的面孔,惊诧之余,又生出点不该有的念头。 她想找沈烈帮忙,似乎有些厚脸皮。 但他就像此刻,她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一同进酒店的,不止沈烈一人,他的车在末尾,先下车的几人停下驻足,目光望向一处,夜风忽然吹紧,沈烈下车,眼阔深邃,感知到冷意,单手系上一颗外套扣子。 几人并未直接进去,说话寒暄,有人喝醉,红光满面,打过招呼后才在助理的搀扶下进去。 酒店的光是白炽的冷色调,沈烈挺拔的身形笼罩其中,他始终不冷不淡,冷热适宜,在光影交错的热闹里,他既能将自己置入其中,也能轻易置身事外。 他始终游刃有余。 陈静安陷在阴影里,心情复杂,望过去又默默地移开视线,来回几次,唇越咬越重,迟迟下不了决心。 对方甚至都不一定记得她。 唐突上前,然后请人帮忙……只是想想都觉得尴尬。 时间越来越晚,阮灵还没消息。 人陆续进入酒店。 沈烈偏头跟身边人说话。 再多一秒,他进去,她将再无机会。 风赫赫作响,陈静安深吸一口冷气,脸面暂时搁置一边,她朝光亮的位置走去。 “沈先生。” 轻到刚说出来,就被风吹散掉。 她许久没开口,嗓音干哑细微,下意识做了个细微吞咽动作,而后挺直腰背,重新鼓起勇气再叫了声。 “沈先生。” 陈静安走进光里,在他几步距离的地方停下,神情稍显局促。 之后会怎么样,她来不及去想。 谈话声止住,有视线先看过来。 沈烈闻声偏头,与她的视线对上,冷眸漆黑,很难说那里面有点什么情绪,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炽烈 第7节 不是如同,应该就是一个陌生人。 陈静安感觉自己此刻看起来挺落魄狼狈,与他的光鲜有着鲜明对比,她还是不得小心翼翼问:“您……您还记得我吗?陈静安,在周正卿老师的病房里,我们见过。” 她不得不提到老师,希望能让他记起一些。 “陈小姐?” 沈烈嗓音低沉,没说记得还是不记得,长睫垂下,问:“有什么事吗?” 落在身上的目光,清冷如今晚的月光。 陈静安攥紧手,手心里似乎冒出汗,越想握紧越握不住,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有多离谱,强装镇定问:“沈先生,能请您帮个忙吗?” 是冷白光打在脸上,也无法掩饰的红,她感觉脸火辣辣的。 窘迫,羞愧,慌乱,各种情绪在作祟。 四周似乎静默住,空气变得不流通,胶体一样,粘稠笨拙。 陈静安耳边是嗡嗡作响的噪音,掩饰着鼓跳如雷的心跳声,她甚至不清楚她说话时的口齿是否清晰:“我室友,签了贵公司跟我们学校合作的广告,她近段时间压力很大,状态很不对,今天拍摄结束没有回校,我打不通她电话,身边也没人知道她去哪了,我很担心,担心她出事。” 她揪着衣角,为自己感到羞耻。 沈烈垂眼看她。 她穿得不多,长及脚踝的长裙外,套着针织外套,肩膀瘦削羸弱,脖颈修长纤细,一头柔顺长发,像水洗过后的砚台,漆黑光亮,她低着头不敢看他,长睫毛下,是双水润眼眸,她看起来柔弱不经风,又偏要将腰背挺立得笔直,有种表里不一的矛盾感,如同他见她第一面时的样子。 陈静安说完,抿紧唇,像等待发落的犯人。 帮或者不帮她都认,都能理解。 沉默太久,陈静安在焦急等待中抬眼,迫切想要从他神情里读出点什么,但沈烈面色很淡,支着眼皮瞧人时,甚至有些困倦的懒散。除此之外,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四目静静相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烈唇角牵动:“看来陈小姐是将我当作是做善事的好人。” 她睁着眼,面上没有多少血色。 羞耻如潮水涌来。 — 酒店大堂里开着充足暖气,陈静安坐在休息区沙发时,脑子里还有些晕,沈烈开口时她的心也跟着悬落,以为被拒绝,正要灰扑扑离开时,却没想到他请自己先进酒店,酒店工作人员送来一壶小吊梨汤让她暖身。 沈烈叫来酒店经理,提取监控,陈静安提供阮灵的照片,酒店的安保人员根据照片找人。 工作量不小,需要等,但多少有了方向。 陈静安跟在沈烈身后,听他叫人过来,调度安排紧密条理,最后让人联系拍摄组,询问阮灵当天的状态跟反常之处,也提前跟左右两边商铺交涉……人什么时候出酒店,跟谁,哪个方向,如果真找不到人,也能为警方找人时提供参考。 不是随口交给身边人去处理,而是亲力亲为去想办法。 她怔愣好久,脑子很乱,既担心阮灵,又在亲眼目睹沈烈帮忙过后,不免对他有些改观,他好像也没有男友所说的那么混蛋。 陈静安等了许久,剩下的半壶小吊梨汤已经冷透,被换下,重新上了壶热茶,她握着手机,方便有消息时能第一时间知道,时间好晚,所处的环境温暖,渐渐地没开始坐得端正笔直,两肩耷下去,眼皮重到难以自支。 她短暂睡着,又很快醒来,反反复复。 沈烈过来时,陈静安闭着眼,一张瓷白干净的脸,五官小巧精致,抿着唇线,身体略有些倾斜,瘦弱的像随时都能往下倒,睡得很不安稳。 因此陈静安听到细微动静很快醒来,倦怠地睁眼,是道模糊的身影,对方俯视姿态,表面斯文,实则落拓不羁。 意识到是谁,陈静安瞬间没了睡意,她坐直身子有些窘迫,像是开小差被老师察觉的学生,规规矩矩,就差将好学生映在脑门上。 沈烈饶有兴趣地打量。 “这么怕我?” “……没有。”这话听着没什么底气。 沈烈不以为意淡笑,手指刮过眉骨:“让我猜猜你这份怕里,秦宜年有几分功劳。” “他没有……” 听到他提及男友,陈静安瞬间清醒,这下意识的动作完全是不打自招。 “没有吗?” 沈烈眉眼清淡,也没有要继续追问的意思。 “这酒店秦家有股份,不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找秦宜年?”他问,问她为什么宁愿狼狈站在酒店门口外,向一个并不熟识的人求助。 “他在外地。”陈静安苍白解释。 “一个电话的事。” “他现在可能很忙,电话没打通。” “是么。” 陈静安嗫嚅着唇,还想搜刮出其他说辞为男友开脱,但沈烈已经收回视线:“你室友找到了。” 人是在十几公里外的酒吧找到的,在酒店监控里,有位年轻男子跟阮灵同时出酒店,但看不清脸,又往上查同样服饰的男人,最后认出是酒店里几天前入住的客人,按照对方留下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才最终找到人。 阮灵已经喝得烂醉,被送回酒店,见到陈静安时分外惊诧,笑嘻嘻凑过去捏她脸,问她怎么在这里,陈静安无奈又没办法,扶着阮灵防止她摔倒,站稳,她又手舞足蹈跟一起喝酒的男人打招呼说再见。 “嘻嘻,再见,我好姐妹来接我啦。”阮灵又抱紧陈静安,“静安,你怎么那么好呀。” 又注意到不远处的沈烈,眨眨眼,扭头跟陈静安道:“静安静安你看到了吗?是真的,还是幻觉?” 不确定,再看几眼,怎么会那么好看的人? 沈烈视线不冷不淡。 陈静安:“……” “乖,我们该回学校了。” 眼下已经过门禁点,她们进不了宿舍,陈静安有考虑到这点,出来时拿了两人的身份证,准备在学校附近酒店开房。 “我让人送你们回去。”沈烈叫来司机。 “沈先生,今天真的很谢谢您。”陈静安一手抓住阮灵乱舞的手,艰难道谢。 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她似乎一直在说谢谢。 司机已经将车开来,帮忙将阮灵扶上车,她在后面拿着阮灵的包。 “陈静安。” 身后,沈烈叫她的全名。 第一次。 电流窜起,迅速贯穿全身。 陈静安蓦地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沈烈立在三个台阶的平层上,高大的身形在融融夜色里很难被忽视,世界仿佛骤缩,而被他完全侵占,她看不见天上弯钩似的月,也看不见熠亮的星,她只看见他,也只能看见他,深邃眼阔里眸光漆亮摄人,最后却只是轻扯了扯唇。 “你欠我一份人情。” 作者有话说: 老破旧电脑下线,新电脑还不太熟中,抱歉来晚啦 —— 感谢在2023-04-21 00:56:15~2023-04-22 19:5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车厘子自由 2瓶;酒酿泡芙、尛可爱、人海、橘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是我失言了◎ 阮灵醉得厉害,到酒店就吐了,陈静安替她处理干净,卸妆擦脸,阮灵迷迷瞪瞪,擦脸时认出是她,眼眶跟着猩红,眼泪滚落,抽泣一遍遍叫她名字,委屈又不甘,问她自己是不是什么也做不好,陈静安只能心疼抱着阮灵,拍背安抚。 哭累了,阮灵倒床睡着。 陈静安仰躺下来,折腾半夜,身体疲倦麻木,脑子却清醒澄澈,不断回想上车前那幕。沈烈的脸在记忆里越来越清晰,他面部轮廓,高挺鼻梁,以及极小的向上的弧度。他从出生起就拥有一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房间地灯没关,一点光亮,如萤火,仿佛下一刻就能被黑暗吞噬。 陈静安思绪纷乱,想到很多,想欠沈烈的人情怎么还,她一个普通学生拿什么还,想到秦宜年的失联,又是否真这么忙,忙什么,只是工作吗?这种感觉如置身泥泞,往前,往后,她被困住,脚下每一步都不确定,深陷其中,难以自救。 秦宜年的电话在早上回过来,他道歉,解释是因为连续加班导致睡过头,没能听到手机响动。 陈静安猜到回答,咬了下唇:“今天也要加班吗?” “唔,不好说,但我这阵快忙完,我回来看你好不好?去你喜欢的那家餐厅,看音乐剧或是电影,我要关机,那一天,秦宜年只供陈静安小姐支配。” 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嗓音喑哑慵懒。 陈静安有些动容:“我只想你好好休息。” 秦宜年低笑说好,又问昨天那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有急事。 陈静安将昨晚的事简述一遍,秦宜年在听到沈烈名字时便一瞬沉默,声音冷下来问沈烈为什么会认识她,陈静安解释:“老师发病进医院,他也在,所以有过一面。我联系不上你,想不到别的办法。” 秦宜年自知理亏,又温声问后面的事。 “我想你回来那天,我们一起请他吃顿饭,你,方便吗?” “我看应该没这个必要,这种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且他们这种人也看不上一顿饭,反倒让人笑话。” 陈静安不同意他的说法,但也没有要争执的意思,秦宜年让她别再想,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说几句,又说时间不早,匆匆挂断电话。 “干嘛,挂这么快,怕我使坏?” 浴室的门被推开,徐若晴刚洗完,头发只用毛巾擦过,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将身上套着秦宜年白色t恤打湿,她抱着手臂依靠在门边,望着他,眉眼含笑:“我还挺好奇,我跟你女朋友谁更好看?” 秦宜年靠上床头,听她提到陈静安,不悦皱眉,对这问题本能排斥。 徐若晴笑意减淡:“怎么,我连跟她比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什么样,我又是什么样?” 炽烈 第8节 徐若晴看他神情不快,不以为意笑笑:“我知道,我跟你只是床上关系,这一点我很清楚,你回去,我也不会纠缠你。几年前我没有,现在更不会。” “你不用把自己,把我们的关系说得那么不堪。” “不然呢?”徐若晴款步走来,上床,撑着手臂靠近他,面对面,几乎碰到唇,另一只手从脸颊往下下滑,是引火的线,攀连上关键处,停顿缠绕,兴风作浪,“阿年,她有这样碰过你吗?有让你这样快乐吗?” 秦宜年呼吸急促,双目猩红:“没有。” 他们没有做过,他不是没动过心思,但陈静安还是学生,性格内敛慢热,家里也是传统书香门第之家,她看起来太干净,太柔弱,他不愿意,他愿意将所有美好留在新婚夜。 他们的新婚夜…… 秦宜年有些失神,徐若晴却没给他机会,亲吻他的唇,引领他,进入风暴中心,其余一切抛之脑后。 遇到徐若晴是意外,秦宜年刹那胸口震颤,上车时仍有余韵,他当时在念大学,徐若晴是美术系学生,校园恋爱,单纯美好,他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带她回家见父母,一屋子鸡飞狗跳,所有人逼着他们分手。他不肯,但坚持的辛苦,之后两个人大吵一架,他失言,徐若晴人间消失。 也不算人间消失,只是他没找,甚至觉得解脱,这样断了或许是最好结果。 几年后再见,心境已经变了。 第二次见面是他主动找过去的,徐若晴办起画展,他恭喜她如今事业成就,她淡淡一笑说也是最近得人赏识。 秦宜年看完画展里每一幅画,想找到这几年时间流逝的痕迹。 展览结束。 徐若晴拨弄长发,询问他要不要去家里喝一杯。 — 陈静安决定还是选一份礼物——袖扣,小物件,价格或许她能承受。 阮灵早上酒醒,知道昨晚因她发生的不少事,想要出一半的钱,她昨晚一条一直到拍摄结束都没能过,别人不说,她也能感受大家都窝着火,她心里不好受,出来遇见酒店的男人,对方看出来,主动提出请她吃饭,谈吐不俗,长相斯文,又在五星酒店入住,她觉得对方算得上是位绅士。 两人相谈甚欢,男人一直在开导她,最后相邀酒吧买醉,她心里憋闷,酒量不好,醉得很快,酒吧太吵她没听到来电铃声,至于关机,她猜大概是喝醉不小心摁到了。 袖扣是阮灵跟陈静安一块去挑的。 阮灵趴在柜台前,目光扫过陈列,感觉大差不差,她不懂男士审美,转头问:“那位沈先生的看起来什么样?” 昨晚醉眼模糊,她只记住了惊艳,却记不住到底长什么样。 有钱有颜,品味应当不俗。 陈静安被问题问住,她没办法形容,最后挑了款锁式袖扣,金属色泽,有种机械美感,看起来冷硬强势,几千的价格也在预算之中。 结账走人,阮灵肉疼地看着手里的袋子,不比她包包大,礼盒放进去还显得空旷。几千块,买了个小指头大小的东西。 礼物本该是两人一起的,但阮灵当天拍摄出乎意外就这么过了,导演请所有工作人员吃饭,她在电话那端的语气格外兴奋,只能拜托陈静安去送:“静安,拿到钱我要请你吃饭,吃十顿!!!” 陈静安为她高兴:“好,那我从现在开始饿肚子,然后吃垮你。” “我不怕,你敞开吃!静安,导演在叫人了,我先不跟你聊,晚上见面说。” “好。” 陈静安看着手中的礼袋,有些伤脑筋。 礼物怎么送?陈静安昨晚留了心眼,主动留下沈烈司机的联系方式,为还人情做准备,两个人没什么交际,要还也需要途径。在地铁上思忖再三,她想将礼物交给司机,再经司机转交给沈烈。 司机没收,有些为难:“陈小姐,这不合规矩的,收礼这种事我不敢擅自做主,这样吧,您等我问一下沈总,再看怎么处理?” “好。” “麻烦您了。” 司机打完电话道:“沈总的意思,既然是送礼,于情于理也该当面赠与,但沈总还有工作,不知道陈小姐能不能等等,需要两个小时左右。” “能的。” 陈静安点头。 不到两个小时,有人下楼来接,对方看着眼熟,但陈静安不记得在哪见面,在电梯里聊几句才知道对方是沈烈的助理,姓纪,纪弘。对方和善客气,陈静安说他有些面善,他笑:“也许之前见过面呢?” 到顶层,电梯门开,纪弘带她去往办公室。 跟影视剧里看到的老板办公室一样,主色调是冷色,大理石地面,灰黑色墙面,金属质地落地台灯,一张诺大的办公桌,身后,是环面的玻璃幕墙,楼层高,视野极其开阔,如在云端。 沈烈对她的到访并不意外。 学生心思简单,还人情能想到的办法,无疑请吃饭送礼物,再其他,就不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而陈静安清冷中或许还有些清高,这样的人,不太喜欢欠人东西,人情更是。 “沈先生,这是我跟室友阮灵挑的礼物,我们都很感谢您那晚的帮助,不算贵重,希望您不嫌弃。” 陈静安沉着气走过去,在桌前一步停下,双手握着礼袋,手指紧张用力,又要竭力克制。 沈烈接过礼物,里面躺握着两小只袖扣。品牌一般,但眼光不错,他捏在手里把玩,金属的冷质感,抬眼:“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语气要更疏离客气。 礼盒被合上,被沈烈放进抽屉里,闲闲地问:“你室友后来没事吗?” “阮灵只是喝太多,第二天酒醒也没事了。” “嗯。” 陈静安作细微吞咽动作,她并不擅长聊天,礼物送到,她也想走,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推开,纪弘道:“沈总,秦总来了。” “请秦总进来。” 刚好,陈静安眼前一亮。 她抿唇跟着道:“沈先生,那我先走了,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来人你认识,秦元明,秦宜年的大哥。”沈烈不紧不慢地开口,看到陈静安脸上的错愕,平静的很,“既然是熟人,也该打个招呼。” 事实上,陈静安从未见过秦元明,又是哪门子的熟人。她想解释,又觉得这种事属于私事,没有必要。 大概是读懂陈静安脸上神情,沈烈问:“你们不是有结婚的打算,怎么,他没带你见过他家人?” 陈静安拧眉,结婚的事她不知道沈烈从何得知:“我想沈先生误会了。” 沈烈手肘抵着桌面,食指抵着下颚,了然的样子:“也是,毕竟有前车之鉴,再想带去见家长也该谨慎。” “什么前车之鉴?”陈静安声线轻颤。 “你不知情?” 沈烈恍然,轻啧一声:“我想,是我失言了。” 作者有话说: 滴,新身份get——茶艺大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ceyuyyy 10瓶;樱桃好吃 2瓶;栀栀子 1瓶; 第8章 ◎我要你◎ 陈静安跟秦元明远远打了照面,对方跟秦宜年只是眉眼有几分相似,她低头垂眼,而对方偏头跟纪弘说话,他没看见她,两个人擦肩而过。 从大楼出来到地铁站,陈静安回想办公室里的对话,沈烈口中的前车之鉴,或许是秦宜年的前女友。 她知道秦宜年在她之前有过几任女友,具体几任怎么分手一概不知,只是不知道有一任已经到见家长,谈婚论嫁的地步。 为什么分手?家里原因。 如果不是感情问题,那么那份感情到现在,还有多少?阮灵时常说她谈恋爱平静理智的可怕,但在这件事上,她没办法做到毫不介意。 如电话里所说,几天后,秦宜年回京城,下飞机便来见陈静安,风尘仆仆,他靠着车,敞开大衣,将陈静安拥抱在怀,下颚抵着她的肩,舒服喟叹一声:“让我好好抱一会,我可是连家都没回就赶来见你了。” 陈静安仰头,有些当真:“这样是不是不好?” “是不好,抱得不够紧。”秦宜年笑笑,“反正家里不止我一个儿子,回不回去也不要紧。” 两个人一同吃饭,吃到一半,陈静安提起那位前女友,秦宜年握筷动作一顿,很快被笑意掩饰,问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事了。 陈静安停下,目光清明平静:“只是好奇,是不方便讲吗?” “这又什么不方便讲的,只是觉得都是过去的事,你不提,我都快忘记了,”秦宜年喝了口水,“怎么说呢,也不是初恋,大学时谈的一位,那时候是楞头小子,冒着傻气,就想着该带给家里看看。” “是因为父母反对才分手的吗?” “也不是,两个人本身也不合适。” “谁提的分手?”陈静安问。 秦宜年抱着手臂撑上桌面,眯眼笑:“我怎么觉得你对我越来越上心了?只是问前女友这种容易踩雷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 陈静安怔愣:“我是不是问太多了?” “是以前问太少,我还不习惯,”秦宜年给她夹菜,“我提的分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她已经分了好几年,结束就结束,永远也没可能。” “在我这里,谁都比不过你。” 陈静安握紧筷子,凝视着他面容,恍惚间觉得那位雪天从口袋里掏出暖水袋的少年还在,她心略安定些,重重点了下头。 秦宜年展眉,道:“今天晚上陪我参加个商务活动,我大哥在,我想让你们先见面。别看他是个商人,身上还有点文艺特质,他肯定很喜欢你。” “只要将大哥拉入阵营,我们的事也就成了一半。” 陈静安迟疑:“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我还没做好准备。” “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这事你听我的,我大哥人不错,到时候你要觉得不舒服,我们提前走。” 陈静安看着他笃定的神色,想了会,最终点头同意。 总是要到这一步,不是吗? — 如果陈静安提前知道沈烈也会在,她就不会来了,但秦宜年已经牵住她手,两人站定,迎着秦元明与沈烈的目光时,这件事就已成定局。 场面与秦宜年设想也有所出入,不适也只是一瞬,顾不上多想,便向秦元明介绍:“大哥,这是静安,陈静安,我跟你提过的。” 又转向陈静安:“静安,这是我大哥。” 提过,但没提会在今晚介绍。 秦元明擅长交际,有面面俱到的妥帖,朝陈静安伸手:“陈小姐,你好,秦元明,听他提许多次,这次终于见到本人。” “大哥好。”陈静安回应,她感觉到沈烈的目光,感觉不太好,漆黑眸底下,或许藏有几分揶揄意味。 炽烈 第9节 秦元明主动介绍起沈烈,刚开口,身侧那位淡淡开口:“认识。” “沈总跟陈小姐认识?”秦元明有些意外。 陈静安看向沈烈的目光平静:“见过几面。” 沈烈似笑非笑。 秦宜年伸手掌上陈静安肩膀:“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还没得及感谢沈总前几天的帮忙,静安跟我说了,说很谢谢您。” “小事。” “在沈总看来或许是小事。”秦宜年不咸不淡道。 沈烈眸光闪动,略有停顿,问:“滨城那边发来反馈,对秦二少赞不绝口,赞他尽心尽力,往来奔走,忙的不可开交。” “应该的,阿年资历尚浅,多花些心思是应该的,也多亏沈总赏识,他现如今才有点样子。”秦元明笑道。 秦宜年听不得自家大哥对沈烈的恭维,但如今受人恩惠,再不乐意也不能表现出来。 陈静安若有所思。 思绪一时出神,余光闪过冷光,她定睛细看,沈烈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而袖口位置分明别着她跟阮灵送的那枚袖扣,机械设计,小巧精致,小手指腹摩擦过边缘。 缓慢的,有意无意的,陈静安呼吸一滞,她想不到他真会佩戴吗,那并没有多贵重,至少在出席这样的正式活动里,它似乎略显寒酸。 “这么忙,秦二少有时间陪女朋友吗?”沈烈问。 这问题转的突然,另外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错愕,秦宜年则扣紧西装外套,看向陈静安:“还行,我们静安一直善解人意,很支持我的工作,虽然忙起来时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她也从不生气。” “秦二少有位好女友。” “我也这么认为。”秦宜年对陈静安一向满意,乖顺懂事又不黏人。 沈烈笑了。 不知为何,沈烈每一句话都能让陈静安心惊肉跳,在那副懒洋洋斯文雅致的皮囊下,藏着不可名状的坏意,垂眼,抬眼,亦或只是细微扯动的唇线,都能成为释放坏意的信号。 秦元明叫来服务生,放下酒杯:“沈总,介意我跟阿年单独说几句话吗?工作上有些事要交代。” “请。” 秦宜年捏捏陈静安的手:“等我,很快就回来,你别乱跑走丢了。” “好。” 陈静安勉力一笑。 两人离开,就只剩下沈烈与陈静安,她在秦宜年身影彻底的消失收回,与沈烈的目光不期而遇,她突然不知以什么身份又是什么立场面对他,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得过他帮助的陈静安,或者只是秦宜年女朋友。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不知怎么面对,索性就不要面对,陈静安随口诌了个理由。 “陈小姐。”沈烈叫住她。 陈静安顿住脚步,甚至能搭感知到背部每一块骨头的僵硬,她闭眼,不情不愿,认命般转身,脸绷得紧紧的:“沈先生有什么事吗?” 沈烈看她。 身上的礼服新的,该是出自秦宜年之手,淡绿色,面料轻薄如面纱,里面有同色系内衬,透却不漏,像是江南烟雨时节里陇起的雾气,抹胸设计,肩颈肌肤雪白如脂,耳垂掉着一粒珍珠。 双眸明亮,同样看着他。 沈烈扯唇轻笑,抬手指着相反的方向:“洗手间在这边。” “……” 陈静安握紧手指,暗自懊恼,定了定,才道:“谢谢。” 说完,提裙快步离开,走得着急,却又踩着不怎么常穿高跟快不了,几乎落荒而逃,却又致命般听到身后一声愉悦的笑声。 — 中途,秦宜年去了趟洗手间,洗手时,才注意到身边人是沈烈,他不愿又不得不主动打招呼问候。 秦元明跟他说了很多,讲清楚现如今秦家的现状,没有沈家的百年根基,也有没有新贵的汹涌劲头,既然是夹缝求生,必定得左右逢源,如今秦家背靠沈家这棵大树,多少人求不来的,他就该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而不是在今天,莽莽撞撞要介绍自己小女友。 幼稚又可笑。 他不乐意,但也听进去几句。 秦宜年主动跟他说起滨城的项目,适当提及秦家在这一环节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有想要做更多事的意思。 沈烈洗净手,抽纸擦拭水渍,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他,一张脸被冷暖光分割开,有不动声色城府:“秦二少变了不少。” 这话落在秦宜年这有讽刺意味,他面色有些难堪,但还是隐忍不发:“毕竟谁也不能一成不变。” “也是。”语气淡淡。 手机在不合时宜响起,看清楚是谁打的,秦宜年皱眉挂掉,没几秒,又打了过来,大有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意思。 “不接?”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秦宜年再次挂断。 沈烈将纸团成团,随手丢进垃圾桶:“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呢?” “抱歉。” 电话再一次打来,秦宜年沉着脸摁了接听,他本憋着火,甚至想直接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听那边女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滨城?我不是催你的意思,只是想要问具体时间。” “有事?”秦宜年冷淡回。 沈烈抬眼,从镜子里看他一眼,收回视线,抬步走了出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记得我给你画过的素描吗?挺多张一直吃灰不敢看,今天突然想起去阁楼取,摔下来,小腿骨折,打了石膏,想问如果你方便,回来时能来接我出院吗?” “对不起啊,我一时也想不到还能有谁。” 徐若晴语气轻飘飘,也淡然,好似摔伤的人不是自己。 秦宜年动了恻隐心:“你怎么不早说?你现在在医院?身边有人吗?” “你不是不方便吗?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直这么过来,只是这次是摔伤腿行动不便。” 秦宜年捏着鼻梁,想很久,到底忍不下心:“你等着,我今晚回来,医院地址发给我。” “不用了。”徐若晴拒绝,“你就这样抛下她,她难免不会察觉到点什么。” “她不会。” 陈静安信任他,也不会因为这种事闹不愉快。 挂完电话,秦宜年出去,面不改色跟陈静安说滨城那边有突发状况,他作为主要负责人之一需要马上回去。 “很着急吗?” “很紧急,我也不想,但我真没办法。静安,对不起。” 陈静安看着他的目光,或许以往她会点头,告诉他不要担心放心去做事,但这段时间发生事情不少,她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笃定,她隐隐觉得不对劲,轻声问:“可以不去吗?” 秦宜年笑:“怎么了?你平时都很支持我工作的,我保证,忙完这阵就回来多陪陪你。” 陈静安低了下头,再抬眼时,脸上已有强撑的笑意:“好,你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学校。” “我送你。” “不用。”陈静安语气坚定,“不是很紧急吗?” 秦宜年看眼时间,再送陈静安的确很容易赶不上航班,他只好匆匆在她额头上吻了下,让她到校给自己打电话。 “好。” 陈静安早已掉进谷底。 陈静安没打车,她思绪乱的很,在门口吹会儿风,低头看手机,搜索着最近的地铁站,六百米,距离不算远,她打算走过去,吹吹风调整情绪也好。 她收好手机,没走两步,一辆车缓缓开过来,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出现一张熟悉的脸:“陈小姐。” 是纪弘。 车停,纪弘下车,问她怎么一个人,又是去哪? 陈静安勉强笑笑:“我回学校。” “时间不早了,您这样也不安全,这样吧,如果您信得过,上车,我送您。”纪弘长相端正,又具备亲和力,很正派。 “不用了,太麻烦您了。” “不算麻烦,活动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沈总也用不到车。” 陈静安没说话,甚至咬了下唇,纪弘以为有被说服的迹象,还想继续劝说时,陈静安透亮的目光凝视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气质恬淡:“纪先生,公车还可以私用吗?” 纪弘一时诧异,忘了该说什么。 “也许是沈先生面慈心善,所以纪先生可以决定他的用车时间。”声线干干净净,平静,镇定。 “陈小姐……”纪弘第一次体会什么叫温柔刀。 陈静安:“因为时间久了一些,没有一开始认出纪先生,那天的雨伞,是纪先生给的吧。” 纪弘头皮发紧发麻。认出并没什么,他既然出现在陈静安眼前,就知道会有认出的可能,只是在现在,在这里,结合前两句,他却觉得反常。 他在想,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他不过是听人办事,何必为难他。”沈烈闲适地开口,眉峰轻挑,原来兔子也会咬人。 “我能为难谁?为难您吗?”陈静安眼波沉定,清泠泠的,像清晨秋霜。 “你可以试试。”沈烈大有配合的意思。 陈静安面不改色:“从来也只有您为难别人的份,沈先生,我只是想问问您有什么用意?”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她分明看到风暴,感知它就在眼前,但看不到更触碰不到,她甚至不知道风暴中心里,到底意图何为。 沈烈仍站立没动,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像他这种生下便是上位者的天之骄子,天生缺乏怜悯心,也许他们并们并无恶意,像人类绝不会关心蚂蚁的思想,他们的恶意,也是一早就被赋予的。 陈静安身心俱疲,精疲力竭,她情绪很不好,她的教养不足以让她克制。 “沈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烈眼皮也未掀:“要你。” “陈静安。” “我要你。” 炽烈 第10节 陈静安犹如惊魂:“你疯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有点长,快夸我!!! 感谢车厘子自由*5,郑言非*1营养液 第9章 ◎有男朋友也没关系◎ 疯了吗? 沈烈倒不这么认为,他一向如此,既然想要,就该得到,他不关心过程,只在乎结果,论迹不论心,他只要达成目的。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再做点什么。 陈静安紧盯着他,柳叶远黛眉,脸上神情清冷又孤傲,胸口剧烈起伏,怕又警惕,泛红又执拗咬到发白的唇,表明她情绪不佳。 沈烈并不在意:“看来今晚并不适合聊天。” “纪弘,无论陈小姐是否同意上车,或者想自己打车,你都要亲眼见到她完好无损回校。” “好,沈总放心。” 纪弘再次伸出手:“陈小姐,请。” 陈静安气到唇发颤,她再怎么绷直肩颈,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空壳,这空壳在沈烈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时瞬间卸力,她是被放气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再无半点生气。 如墨夜色如一张密织的大网,早在她还没有察觉时便已套下来。 陈静安恢复镇定与平日里礼貌,跟纪弘说自己不上车,转而打车回校。后视镜里,那辆宾利一直紧跟,她闭上眼,当自己没看见。 后来回想,或许一切早有迹可循。 为什么秦宜年会突然被调往滨城,在这之前,沈烈从未搭理过秦元明的示好,时间点巧合到反常,然后是老师,再是室友,那么跟秦元明见面呢……她不知道这里面有沈烈几分手笔,但光是一个设想,就已经令她胆寒。 一个人怎么可以,怎么能,算计到这种程度?! — 周正卿在周五出院。 陈静安已经办好出院手续,医院的东西不多,带回去也没用,就将牙刷等小物件打包好。有病人家属看陈静安忙来忙去,夸周正卿有个好女儿,师徒俩对望一眼,都笑了,周正卿抬眉:“可不是,我女儿,优秀吧?” “优秀,长得也漂亮,有没有男朋友?” 周正卿看对方一副介绍对象的架势,摆摆手,说先走啦。 出院,周正卿心情显然很好,闻闻外面的空气,感叹总算没了消毒水味道。路上问起陈静安为下场演出练习的怎么样,她天赋好,又静得下心刻苦练习,他倒是不担心:“只是这段时间都要靠你自己了。” “老师您呢就负责好好修养,后方稳定,前方安心。” 周正卿笑笑。 陈静安低眉,似无意提及:“老师,您是从小看着沈烈长大的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只是有些好奇。” 周正卿拧起眉认真想起来,然后摇头:“不是,其实说起来我跟他二叔更熟,他二叔这个老东西算我半个粉丝,也算是半个行家,我们相交三十多年。况且沈烈从小跟着母亲在国外念书,后来才回国。” “他这次对我照顾倒让我有些意外,想必也是因为他父亲跟二叔的嘱托。是个不错的青年,优秀也谦和。” 陈静安只是点头,优秀或许是,谦和却不可能。 她这几天睡得不好,总做噩梦,猛见被恶狼追,被虎扑,被猎狗紧咬不放,半夜惊醒,惊出一身冷汗,惊魂稳定间,猛地想起那晚沈烈说的“我要你”,漆黑眸光,是势在必得的猎食者,她突然觉得噩梦也没那么可怕。 也是同一个周末,阮灵见陈静安这几天心不在焉,便想要邀她出去逛逛,吃点好吃的,见见人,晒晒太阳,或许心情能好些,她以为陈静安是因为异地恋跟秦宜年闹别扭,主动开解几句,说异地恋更要沟通,有什么事不能一个人憋在心里。 陈静安笑容发苦。 她跟秦宜年的问题,大概不是沟通就能解决的,她想主动问,他却不可能摊牌,场面难堪,这几年像笑话。 阮灵中途接了个电话,喜笑颜开,小女生一般,挂完主动向陈静安坦白:“是上次酒店的男生。” “你们在一起了?”陈静安隐约有些印象,个高皮肤白。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阮灵吐了下舌头。 陈静安点头,只叮嘱让她再多留意考量,阮灵点点头,也不想继续聊这个问题,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吗?原来他跟沈烈是认识的,太巧合了,我跟他说好可惜,只隐约记得是个帅哥,结果没看清楚长什么样。他说下次带我再见见。” 阮灵自顾自道:“不过也正常,有钱人之间认识也不奇怪。” 陈静安怔住。 她突然记起来阮灵跟自己说,在酒吧没听见手机来电,后来关机应该是被不小心摁到,她喝醉了,什么都记不清。 如果,手机是被人刻意关掉呢。 而这个人,刚好跟沈烈认识。 明晃晃的太阳,下午两三点,分明是一天中最高气温,陈静安站立在原地,身边的学生来来往往,从她身边穿行,如电影镜头里的虚影,她头晕目眩,只觉得身处地窖,满背生出刺人的寒意。 阮灵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静安,你是不是不舒服?” 陈静安握住她的手,手指冰凉,她极力保持镇定,看向阮灵:“是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宿舍休息。” “好,回宿舍,要不要我去医务室给你买药?” “不用,大概血糖低,休息会就好。” “好吧,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讲!”阮灵再三强调。 陈静安在宿舍待了一整天,也想清楚了些,就算沈烈当真权势滔天又怎么样,如今这社会,他还能真做到只手遮天吗?她不愿意,任何人都强迫不了她。 至于秦宜年,如果真逾越了底线,也不过是分手,离开谁都能继续。她会继续往前走,她有琵琶,有老师,有父母,她会站在越来越大的舞台,再回头时,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她自我安抚,自我镇定,抱着琵琶,在练习室连续泡好几天,乐音治愈人心,她感觉自己没开始的浮躁。 至少在再次听到沈烈名字的前一星期如此。 — 阮灵正经历段新感情,经常外出,回宿舍时,陈静安难得也在,她这几天一直在练习室,现在端坐在桌前,电脑屏幕里放着电影,凑近看,看到演员,才注意到她看的是部老电影,画面里女主演奈特莉的绿色长裙,美到不可方物。 陈静安有些出神,并没真看进去。 “怎么了,这两天就觉得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阮灵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脸上却没什么血色。 “没事。” 阮灵在她身边站定,才道:“静安,有人找你。” “谁。” “沈先生。”阮灵也挺好奇沈烈为什么会找陈静安,在她看来,两个人并无多深的交际,“静安,沈先生为什么找你?” 陈静安面色更白,指尖血液凝固:“他说什么。” 阮灵当时因为拍摄结束后尾款问题,去了对方公司一趟,却被人请去顶层,忐忑间,见到沈烈,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样子,跟喝醉后隐约形象瞬间对应,她惊讶到失声,为什么这么有钱还不秃顶? 沈烈让她帮个忙。 阮灵听完更意外:“您找静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欠了我东西。” “欠您东西,欠了什么啊?”阮灵好奇发问,实在想不到地位悬殊差距这样大的两人,能有什么债务关系,她想到一处,又很快否定,静安不是那样的人,她绝不会背叛秦宜年。 沈烈抬眼,似笑非笑:“怎么,想替她还?” 阮灵立刻噤声摇头,没敢再问下去。她不敢问沈烈,只好问陈静安:“他说你欠他东西,静安,你欠他什么?” 欠钱?不可能,陈静安家境不说多好,但也富足,她从没见静安在钱上窘迫过。 陈静安看向那把被她束之高阁的雨伞,阮灵也跟着看过去。 “拿把伞是沈先生借给你的?” “嗯。” 阮灵松口气,跟着又笑:“难怪哦,这伞不便宜,有钱也买不到的,难怪人着急,你也早点还回去。” “是该还回去。”早该还回去了。 陈静安在学校快递点,伞已经包好,她甚至填好单号,沈烈司机的电话就打过来,问她晚上有没有课,方不方便出校门,他来拿伞。 “不用麻烦,我直接寄过来。” “陈小姐,这是沈总安排,你别为难我。”司机叹气。 陈静安硬着心肠回为难他的不是自己,想咬牙直接寄出去,司机问:“陈小姐,其实你也知道,有没有这把伞重要吗?” 重要吗? 只要沈烈想要见她,总有各种方式。 “陈小姐,您也别难你自己。” 陈静安沉默半晌,语气冰冷:“九点,超过时间我直接寄过去。” “好的陈小姐。” 九点整,陈静安从校门出去,这几天气温骤降,天气预报上预告着连续三天的大雨,她找出粗线毛衣外套,外套宽松,衬得她身形更瘦,巴掌大小的脸上见不到半点喜色,清冷哀婉,脚步稍重,每一步迈得稍显缓慢。学校门口的灯已经有些年,昏黄的光淡淡笼罩着她,她抬眼,看见路边停靠的车。 车上的标志跟伞上的如出一辙,是雨天那辆劳斯莱斯。 这么多天,倒第一次见。有意或者无意,都不想让她发现。 一辆豪车就这么停靠在校门外,自然而然吸引住不少目光,除非她想一夜成名,她没走过去,越过车,继续往前走,车跟上,学校路段路堵,车速降低到十码,开开停停,倒是跟她行走速度一致。 一人一车,奇异的和谐。 车绕到附近支路停下,这条路通向的地方尚在开发,尘土飞扬,少人少车,沈烈推门下车,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步距离,相视的目光幽暗,他却笑:“这是陈小姐对债主的态度。” 陈静安递过伞,客气疏离道:“完好无损,如果沈先生不放心,可以检查看看。” “客气。” 伞是司机拿过的,打开车门,将伞放进去,便走到一边去抽烟,物归原处,一切就就像从未发生过的样子。如果可以,陈静安宁愿那天淋雨,也不愿意接受这把伞。 陈静安仍说谢谢:“谢谢您的雨伞,现在,东西已经归还,请问沈先生,我能走了吗?” 炽烈 第11节 “为什么不能,好像我能绑着你?”沈烈笑,“也许能,如果你一直是这样违心同我讲话,没准我愿意破例尝试,得益与陈小姐挑的地方,这里人很少,倒是个好地方。” 他分明一身正装,全身上下熨烫妥帖,没半点碍眼皱痕,看起来体面又斯文,那张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眼里有笑意,可就是这副面孔下,嘴里说的却是彻彻底底的混账话。 陈静安想也没想,骂道:“你混蛋!” 笑意加深,沈烈问:“你想再这里聊,还是换个地方?”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陈静安单抱手臂,在心理学上,既反映出紧张,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她仰头与沈烈直视,“沈先生,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 “我跟阿年感情很好,我们会结婚,会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是么?”沈烈淡淡反问。 陈静安眸光闪动,强撑道:“以沈先生的地位,实在没必要在我身上花时间,我只是普通学生,只想安稳毕业工作,跟其他普通人一样。” “没了?” “……” 陈静安仿佛被刺破般,她强装的镇定与理智也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她抿唇,倔强又执拗,她看着沈烈:“我知道男性拥有很强的占有欲跟竞争欲,我知道你跟秦宜年之间不合,你们之间的事我管不着,但都跟我没任何关系,我不是东西,我是人。” 不是想要就能要,想丢就能丢的。 沈烈支着眼皮,收敛笑意,路灯照在他脸上,一垂眼,眼睑处便有淡淡的阴翳:“你说秦宜年?” 从出生起,便不是能相提并论的存在,他在思考,这算不算是越级碰瓷。 “你认为我是因为他?” 他笑,陈静安感觉到这笑里有几分笑她的天真。 陈静安没回答,短暂的沉默。 沈烈像突然犯烟瘾,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指间,或重或轻的捻着,空气里多了很淡的烟草味,跟点燃的味道不一样,没能得到缓解,他却觉得勾起更深的瘾。 他往前走一步,从光亮处,走到暗处,也更靠近她。 而陈静安是惊弓鸟,本能往后退一步。 沈烈垂眼看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剧院,你不是谁女朋友,不是秦宜年的,谁也不是,你在台上手持琵琶,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我二叔问我,你觉得这小姑娘怎么样?我明知故问,问哪个小姑娘。” 他笑,似乎还能记起,她在台上的样子,“我很好奇,为什么那么细瘦的身体,能迸发那么大的能量。第一面便见着有趣,后来再见,才知道你原来是秦宜年女朋友,有些扫兴,但也无伤大雅。” 陈静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瞳孔里倒映着沈烈的影子,他遮挡住所有的光,他与黑暗融合,心脏被攫取,她屏息,仿佛下一秒会溺毙。 “有男朋友也没关系。” 沈烈优雅至极勾勾唇:“毕竟很快就没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大家催更啦,但这一张对手戏我真的写麻了,抱歉抱歉 感谢在2023-04-24 21:34:04~2023-04-25 23:3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苏爱看书、4613072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哟喂 20瓶;joyceyuyyy 10瓶;陳小咪 5瓶;栀栀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值得我用心的并不多◎ 乌云厚重,夜色中,也能清晰感受到它将欲坠下的压迫感,空气因此稀薄,陈静安快感觉呼不出过气来。 沈烈既融入黑暗,也是黑暗本身。 陈静安反倒冷静下来,她梗着脖颈,声线亦有冷意:“那有怎么样呢?” “就算我跟秦宜年分手,沈先生,我们也绝无可能,我知道你身居高位,要什么没有,你大概认为玩弄人很有意思,我却觉得反感恶心,厌恶,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也只会是唯一印象。” “恶心,倒尽胃口。”她从未如此恶毒过。 陈静安仰着脸,感觉到脸上有凉意,一滴雨溅落,她来不及擦拭,有只手比她更快,捏着她的下颚,指腹摁擦着水渍,力道稍重,脸颊软肉陷入,她骇然,对上沈烈漆黑眸光,怀疑他是要掐死自己。 沈烈的神情异常专注,指下的触感细腻,他感知到骨骼,小巧的像是个精巧物件,小巧也脆弱。 他其实并不在意。 喜欢也好,厌恶也罢,无关紧要,他想要的东西,到最后总是能得到,时间问题,他不是等不起。 “下雨了。再不走,就晚了。” 只是一个友好的提醒。 沈烈松开手,又退后一步,退到光亮处,路灯光线里,冷光一闪而过,像找不到方向乱撞的飞蝇。 陈静安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做噩梦,转过身,背影果决,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但,这场雨下得突然迅速,回宿舍,她还是淋了些雨。 阮灵在宿舍,看到她脸上有没来得及擦干的湿意,碎发黏在额头,唇色泛青,一位是被冷到,拿出干毛巾擦拭,等陈静安洗完澡出来,又泡好感冒冲剂,让她喝下:“最近几天气温骤降,一定要注意防寒保暖,别到时候感冒了。” “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呢。”阮灵在旁边坐下,“伞还回去了?” “还回去了。” 阮灵点头,打开电脑:“还回去好,我觉得那位沈先生挺吓人的,在他面前我都不敢怎么说话,跟这种人,还是不要交集的好。” 陈静安握着杯子,将剩余的冲剂一口喝完,唇齿间全是药材的苦味。 — 隔天,陈静安收到一条短信,只有一行字——地址,以及时间。 对方号码不是京城本市,也猜到这大概又是沈烈的手笔,方式简单直接,她盯着那行字看许久,几乎快不认识汉字,最后还是给秦宜年打电话。 电话接通,陈静安谈及自己这几天没什么课,要不要过去看他,秦宜年起初诧异,最后说最近天气不好,出行不便:“你啊,就乖乖等我回来就好,再说你来了我也在工作没办法陪你,你会很无聊的。” “我带着琵琶,不会无聊。”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陈静安眨眼:“没事,只是问问,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 “乖,再等几天,我回来陪你。” 陈静安挂断电话,有些东西一旦被打开,就再难关上,她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但有些事,也只有亲眼看到才死心。 她定好机票,去滨城,阮灵以为她是想念男友,迫不及待今天就走,陈静安呼出口气,跟阮灵说秦宜年很可能有其他人了。 “他劈腿?不可能吧,你们俩感情多好,他多喜欢你啊,静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或许,所以我想过去确认。”陈静安脸色发白。 阮灵站起来,脸色凝重些:“你怎么不早说,这样,我陪你去,要是他真敢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替你打他。”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最差也只是分手。” 从京城到滨城,两个小时的航线,落地时已经是下午。滨城沿海,风大,狂风斜雨,雨伞在这时也丧失作用,陈静安在出租车上,的士师傅听出她不是本地人,问她怎么选这时候来滨城,这不是个好时间。 的确不是好时间。 她刚下车,早撑起的雨伞几乎要被风撕裂,她用力握住伞柄,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打湿后,又紧贴着皮肤,她猜自己这样子一定很狼狈,她自找的,心甘情愿掉进别人铺好的陷阱。 地址是一间公寓,繁华地段,她收伞躲雨,与嫌雨太大进来躲雨的路人一起,路人跺脚搓手,跟同伴吐槽这雨还要下到周五才停。 等待的过程,异常煎熬,她觉得自己快麻木,所以在看到迎面供撑一把伞走来的男女时,反常的冷静,就像血液早已经不流通,那张脸已经做不出什么其他表情。 她看见秦宜年,没看清楚身边女生的样子,视线模糊成一片,她抬手,才惊觉手心湿透。 两人从她面前走过,走进公寓,收伞,女生依然抱着他的手臂,姿态亲昵,跟任何热恋情侣并无区别。 陈静安开始往反方向走。 雨伞被吹落,她瞬间被浇得湿透,她看着不断被吹走的伞发愣,她往前走一步,伞就被吹得更远。 陈静安往前几步,也累了,突然很想回家,但是不能,她这样子,父母准会担心。多没出息,有点什么事就往家里跑,跟没长大似的。 她抹了把脸,分不清是不是只有雨。 雨势如注,陈静安看到黑色宾利在路边停靠,京城的车牌号,数字漂亮,全京城也找不出几个。 也不奇怪,他应该早就到了,也许看许久的戏。 车窗摇下来,沈烈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脸,只丢下一句:“想清楚就上车。” 吐词清晰,在暴雨天也听得足够清晰。 — 车门紧闭,绝佳隔音,只见到雨刷器繁忙工作,听不见雨声。司机递给陈静安新的干浴巾,便升起隔板,隔绝出独立空间,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也不看。 陈静安全身湿透,t恤紧贴线条,布料打湿后有些透,她知道,仍然脱下外套,拿着毛巾,动作机械地擦脸,擦身体。唇上没什么颜色,被冻得发白,她面无表情,属于这个年纪的生气仿佛被雨水一并浇灭。 沈烈只是冷眼旁观。 “为了秦宜年,将自己弄成样子?”话里有些轻视,他并不能理解。 陈静安继续擦拭,心脏寂然仿佛不会跳动,脑子里一幕幕闪过跟秦宜年在一起的画面,情窦初开,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她紧闭眼睛怦怦乱跳的心脏,第一次共吃一份食物,一份饮料,他在夜里,双眸熠亮问她是否愿意跟他结婚,生个宝宝……太多与他有关的记忆。两年,不是两天两个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无法理解。 好久,陈静安才停手,抬眼看他,很平和地跟他对话:“你知道哪个女生是谁吗?” “前车之鉴,还记得吗?” “前女友。” 陈静安仍显得很平静,又问:“也是你找来的,对吗?” 来滨城,遇前女友,哪有什么巧合。 “嗯,”沈烈也不否认,“嗯,不是很难找,穷困潦倒的画家,又受秦家打压,维生都难。对方要价也合理,倒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事实证明也如此,效果比想象中更好。 炽烈 第12节 这一盘棋时间有些久,但好在,他有耐心,而结果也不错。 听到这里,陈静安想给他鼓掌了,很难再找到像他这样坦诚的混蛋,怎么会有人用如此轻松口吻,说出自己的恶行,就好像,一切理所应当,他更像是做善事。 头上忽然罩上干毛巾,眼前暗下来,她看不见,却闻到木质味道靠近,沈烈倾身过来,一只手跟着放上,手指收紧,腕部用力,他替她擦着仍在滴水的头发,动作生疏,力道也有些过重,湿掉的发丝甩上脸,又被揉开,如此往复。 “听到这里,你大概觉得秦宜年情有可原,多有意思,我只是送他一位前女友,叙旧也好,谈心也罢,我并没附送一张床。” 是,沈烈没有摁着秦宜年劈腿。 前女友随时都可能出现,现在不在,以后呢? 秦宜年不是情有可原,沈烈也并不无辜。 擦了几分钟,他扯下毛巾,她头发弄得乱糟糟,这时候倒略有些歉意笑意,伸手,替她将头发理顺。 陈静安没动,缓慢眨着眼睛,忽然笑了笑,问:“沈先生花了这么多功夫,做出这许多事,值得吗?” “值得我用心的并不多。”沈烈停顿,“你是一个。” 陈静安缓慢点头,她想肆意笑一场,面部肌肉却紧绷僵硬,她努力调度,也没办法牵动肌肉。她眼里也无笑意,里面,只有恨意。 图什么呢? 她有什么呢,这身皮囊? 陈静安了然,她低头,胸口已经隐约透出文胸的形状,她捏着衣角往上拽起,轻易脱掉,随手丢掷在脚边,皮肤瓷白细腻,四目相对,她仿佛没有羞耻心,手臂下垂,手指碰上纽扣,解开,然后是拉链。 腰肢纤细,雪白,小腹平坦紧实,线条清晰,弧度赏心悦目…… 湿衣服堆到脚边,她弯唇浅笑:“沈先生,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作者有话说: 你们好冷淡啊,心比这场雨还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十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噜十三 2瓶;车厘子自由 1瓶; 第11章 ◎你不行?◎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并不冷。车内载灯照在瘦削两肩,皮肤透亮,能隐约见细小血管,陈静安笑容不自然,透着僵硬,面颊上是不正常的红,宛如壁画中少女,恬静又哀婉。 沈烈面无表情看她做完这些。 意料之外,在她身上,又觉得情理之中。 “不脱了?”沈烈问,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不曾偏颇半分,语气也很淡,他像旁观者,观看完整出剧,只是问还继续演吗? 陈静安睫毛颤抖,神色也没变,手臂曲起绕到身后,手指碰触到内衣扣吗,她尚未开始下一步动作,带着淡烟草味的外套套上来,眼睛在这会仿佛才聚焦,眉头轻皱,她不是很懂他。 不是想要吗?这时候装君子,装得再想,也无法掩盖他斯文败类的事实。 忽然,冰凉的指尖轻点上左胸口的位置,轻扣两下,好似多礼貌,沈烈笑,“肤浅了不是,爷要夺的是这。” 这种事,他不屑于用强。 陈静安扯唇,言语讽刺:“你不行?” “我就是再行,对着你现在这样子也行不起来。”沈烈提着外套两肩,将她彻底裹在宽大的衣物下,“你着急献身,也要等酒店,我也不是一点不挑。” “倒是没看出来,沈先生对这种事还有讲究。” 沈烈也不生气:“以后你就知道。” 语气有股子惫懒劲儿。 陈静安抿唇不再说话,她偏过头,呆呆看窗外街景,她的伞早已吹得不知所踪,地面上一滩水迹,雨点密集,激起一圈一圈涟漪。 车开始开动。 陈静安问:“去哪?” “去医院。”沈烈停顿,语气有讽刺意味,“帮你挂眼科,眼光不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个秦宜年,也至于失魂落魄成这样子。 “……” 她就不该问的。 车的确是开到医院,挂的却不是眼科,是急诊科,下车前,他从后备箱拿出纸袋,里面是一条裙子让她换上。陈静安见过医生,量完体温,她才知道自己发高烧,输液吃药都可以,沈烈听完,直接提出住院。 “我不住院。”陈静安想也没想否决掉。 沈烈已经让司机去办。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陈静安拧眉,要去叫住司机,沈烈直接抓住她的手,抬起贴上她自己的额头:“知道自己烧成什么样吗?外面这么大雨你想去哪,还是你想跟我住酒店。” 住病房还是住酒店,陈静安选择病房。 到底是在医院,她不相信沈烈会胡来。 最后选择输液,陈静安躺在病床上感觉到累跟难受,护士小姐找血管,插针时看到她拧眉,还以为扎疼她,温声说着抱歉,她说没关系,情绪却在胸腔翻滚,她不想说一句话,侧躺下,背朝着沈烈坐下的沙发区,盖上被子,企图将自己隔绝出一个世界。 因为高烧,大脑烧得昏沉,她就这么睡了一觉,醒来时才注意到药瓶已经换掉,四肢睡到酸疼乏力,她听见键盘的敲击声,挪动身体,余光里,沈烈在处理工作。 沈烈眼皮也未抬:“醒了就喝水吃点东西。” 食物已经买好,放在保温袋里,她移开视线,嗓音干干的:“我不吃,没胃口。” 沈烈也并不坚持,随她的便。 陈静安撑着一只手臂,有些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我想回学校。” “现在十一点。”言外之意就是绝无可能。 “我知道还有夜间航班,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我已经好很多。”说着陈静安想要叫来护士,替她拆针。 沈烈才抬起头,合上电脑:“想要发泄情绪的方式有很多种,扔东西怎么样?如果你觉得这间病房里的东西不够贵重,丢的不够过瘾,我可以叫人买些来。” 他当她只是闹脾气。 或许是,但陈静安更多是没办法跟他在一起,在知道他做过什么,每一秒都让她忍不住难受,忍不住憎恶。 她就像是被摆弄的木偶,半点由不得她。 陈静安冷着脸,问手机在哪? 她的手机在沈烈身前的茶几上,包里进了水,里面的东西全被拿出来晾干,手机,气垫,口红唇膏,一只小巧的女士钱包——秦宜年送的,学生证,几张银行卡,纸巾已经湿透被丢掉,除此之外就没了。 沈烈没有要给她的意思,长腿交叠,目光没什么波澜:“如果不够,我可以让人将秦二叫来,想打想骂随意。你不舒服,他也不该过得太舒心。” 听到秦宜年,陈静安忍不住皱眉,几乎是没办法避免想起他跟前女友相拥的画面,生理性的恶心。 陈静安一言不发,她掀开被子,从病床上下来,推着输液架,要来拿手机,起太急头晕,还未走过来,手机屏幕跟着亮起,有电话打过来。 沈烈轻瞥:“秦二。” 陈静安迈步的动作停下,怔愣片刻。 沈烈问:“这电话,是你接,还是我接。” “挂掉!” “哦。”沈烈意会般颔首,“我接。” 说着他放下腿,身体前倾,陈静安神色慌张,想抢过手机,但慢一步,沈烈在她之前拿起手机,她慌乱下摁住的是他的手,她只想挂掉电话,顾不上其他,想掰开他的手指,拿出手机。 但她只有一只手。 沈烈另一只手,轻松抽出手机,他拿过,铃声一直在响,陈静安双目猩红,鼻翼抽动,她恨恨瞪了眼沈烈:“我自己接。” 手机贴着耳边,秦宜年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静安,在做什么?今天京城是不是很冷,你啊不要穿太少,换季时多流感,你别生病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下掉下来。 “静安?静安你在吗?”许久没听到声,秦宜年问。 陈静安擦干脸,回:“我在。” 鼻音有些重,秦宜年感觉出来,问她是不是感冒,有没有去过医务室吃过药,一如既往的细致温柔,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真的没办法相信,秦宜年会劈腿。 他怎么做到,一边跟前女友相拥,一边对自己嘘寒问暖,关切备至,甚至,带她去见秦元明,信誓旦旦要跟她结婚。 她不明白,真的没办法明白。 “你是不是生气,生气我不让你过来?”秦宜年感觉到电话那边的情绪不太对劲。 陈静安与沈烈目光对视,暗色眸底,偏冷,寂静,无形中又像有什么东西牵动着,可以轻易摄取她的想法。 “我没生气。” 陈静安语气冷静的过分:“秦宜年,我们分手吧。” “分手?为什么分手?静安,你不会是同我开玩笑吧。”秦宜年不明所以。 “我认真的。” “秦宜年,我们结束了。” 没有预想中的歇斯底里,没有撕破脸的难堪,异常平和果断,她挂掉电话,知道秦宜年会不甘心再打过来,她直接关机。 沈烈垂眸轻哂,秦宜年今晚大概不会好过,他能猜到原因,却也会抱着侥幸心理为自己开脱,然后设想各种可能,但无处求证,他今晚都将在煎熬中度过。 不得不说,挺狠的。 他的兴趣反倒更浓。 做完这些,陈静安也不再提出要回校,她花光力气只觉得累,这时候又恢复成以往的陈静安,礼貌有教养,跟沈烈说了声抱歉,说自己想要睡一觉,医院的钱她会还,虽然vip病房并不便宜,但一晚还是负担得起。 沈烈看着她走向床边,掀开被子躺卧进去,仍然是转过身,背对着她,她也真的过瘦,曲起身蜷缩时也只有一点。 病房里寂静无声。 沈烈也忘了看多久,眸光有微动,只是片刻,一闪而过,时间短到他都未察觉。 — 炽烈 第13节 电话被挂断,秦宜年如遭雷击,他隐约猜出原因,心里想或许陈静安知道他跟徐若晴的事,但怎么会,他们的事没几个人知道,陈静安怎么会知道,从哪里知道,或许是这段时间异地,他陪她时间太少所以生气,或者前几天,他抛下她离开……秦宜年发疯在想各种可能原因,他再次打过去,陈静安却已关机。 不是闹脾气,陈静安的性格他清楚。 秦宜年联系不到陈静安,只好打电话给阮灵,从阮灵的口中才知道陈静安来了滨城。 下午到的。 秦宜年才明白,陈静安是看到了。 阮灵在那边问他是否真的劈腿,他下意识矢口否认,恍惚中挂电话。 秦宜年知道陈静安还没回学校,多半人还在滨城,他让朋友帮忙查航班,确定陈静安的确没回去,可人现在在哪?这么大的雨,她有没有事? 他让朋友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徐若晴指间捏着根女士香烟,冷眼看他发疯,烟雾徐徐中开口,说人大概在医院。 “哪个医院?”秦宜年过于着急,甚至没质疑她从何得知,得到确切地址后,拿过外套跟车钥匙离开。 徐若晴将半根烟掐灭,她重新坐在画架前,审视已经上色一半的画作,突然不满意,重新调色,拿过笔刷起来,企图将原本的颜色彻底掩盖。 同时,秦宜年跌跌撞撞赶去医院,得到护士指路后快步走去。 他不断在心里措辞,解释他跟徐若晴在一起的原因,他内心悔恨,必将赌咒发誓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只要陈静安愿意再给他机会,他做什么都愿意。 半夜,病房走廊里无人,凄黄的灯光,森白的墙面,秦宜年忧心如焚。 秦宜年注意着病房号,很快,陈静安的病房在前面那间,他欣然又无措,心情复杂,步子也随之慢下来,在想如何开场。 病房却被推开。 一个高大身影走出来,秦宜年怔愣在原地,沈烈同样看见他,面色平静,不声不响地合上门。 语气冷淡:“静安已经睡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静安。 他叫她静安? 作者有话说: 既然写到这,那还是更吧么么,久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粒hx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娃娃、晰沙飘渺 10瓶;元元、陳小咪 5瓶;nl. 3瓶;尛可爱、嘤嘤嘤 1瓶; 第12章 ◎力道轻了◎ 秦宜年有些傻眼,他想不出其中联系。 沈烈为什么在这?在陈静安的病房,且称呼亲昵,又在晚上,他很难不想到点什么。 “沈总,你怎么在这?” 外套搁在病房内,沈烈没穿,折腾到半夜,衬衣也没有不该有的折痕,依然光鲜,他想抽烟,想起在医院,于是打消念头反问:“很奇怪?” 似笑非笑。 秦宜年克制着暴走情绪,冷着嗓音说要见陈静安,沈烈不紧不慢往前踏一步,挡着路。 “我说了,她睡了。” “别挡路。”秦宜年咬牙。 “秦总倒是赶时间。”沈烈垂眼,扯过他领口,领口位置上蹭上的口红,脖颈位置上的痕迹或轻或重,甚为扎眼,“就急到身上的荤腥都来不及处理,你觉得合适吗?” 秦宜年有所反应,本能扯回领口,他迫切地想系上扣子,就好像藏起来,就真能当无事发生,他没看沈烈:“这是我跟静安的事。” “以前,或许是。” “什么意思?” 沈烈却并不作解释。 秦宜年握紧拳,隐忍克制地皱眉,他想动手,但也太多利益牵扯捆住他手脚,他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沈烈又在什么位置,这世界本就不公平,有的人生在顶端,有的人从出生起就低人一等。 拳头握紧又放开,他想掉头离开,却瞥见张望的护士,又觉得自己窝囊可笑,倏地转身,冷不丁质问:“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你注意说话音量。”护士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 沈烈抬手,轻笑,示意他来处理。 “你们在一起多久?” “两年,怎么?” “两年,你就这么看她?” “不然呢?半夜你从他病房里出来,我应该怎么看?”秦宜年觉得挺讽刺,他当初追了陈静安大半年,他们认识才多久? 沈烈笑:“你呢,又是从哪出来?” “这是我跟她的事。” 秦宜年神情有隐隐不耐:“说啊,什么时候,是调我来滨城之前,还是之后?我倒是不知道沈总品味独特,有用二手的癖好。” “二手?”沈烈微不可微的抬眉,“你们秦家倒是好修养。” “不是吗?我跟陈静安在一起两年,你要是有这个意思你早说啊,何必兜这么大圈子,等我玩腻了,不是不能给。” 秦宜年抬手擦唇,是掩饰不了抖动,他感觉到自己被愚弄,被恶心,他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情有可原,不止他一个人犯错。他想到那天晚上,他带陈静安见大哥,那时候就开始了吗?当着他的面,暗通款曲? 他控制不住地在想,陈静安在沈烈面前是什么样子,温柔、体贴、或者完全相反? “你们搞一起多久了?进行到哪一步,接过吻还是上过床了?” 先回答的是病房推门声。 陈静安穿着病号服,液已经输完,手背上留着针跟绷带,走廊上惨白的灯光照在她身上,脸色也不会好多少。她缓慢眨着眼睛,到最后才聚焦到秦宜年身上,她其实没睡,她睡不着,躺在病床上枯熬。 那些话,她一字不落的听到了,陈静安第一次觉得人难过到一定程度,反而不难过了,眼眶里是干涸的,在没有半点东西。 “静安。” 这次,秦宜年是是真的心慌,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他那点底气消失殆尽,他怎么会不知道陈静安的为人。 “对不起,你跟我提分手,我完全乱套,那些话你别当真,我真是糊涂了才说出来的……” 陈静安走过来,走到他面前,直接了断甩过一巴掌。 “滚。”声音嘶哑。 这一巴掌,两个人之间最后点微妙联系也断了。 秦宜年偏着脸,舌头抵过被打的位置,没说完的话吞咽回喉咙,像是以前卡住鱼刺,痛意并不明显,却难以忍受,再用力往下咽,有的只是灼烧感。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呢? 陈静安眨眼,重复:“你滚。” 护士适时地上前,拉走秦宜年,说着时间不早,这边谢绝探访,让病人好好休息。 陈静安看着秦宜年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角落。 结束了。 他们之间彻底结束。 好半会,陈静安转过身,往回走,沈烈依然在远处,气定神闲,他永远这样,不动声色游离在外,只要动下手指头,就能编排出一场好戏。他这样的人,应当去当导演的。 “杀人诛心,沈先生这次可满意了?”陈静安问。 沈烈一向不掩饰,回:“力道轻了。” 陈静安忽然莞尔一笑:“沈先生,我也不想见到你。” 言外之意,你也滚。 陈静安走进病房,关上门的同时脸也彻底冷下去,她背靠着门发了好一会呆,眼睛已经适应黑暗才走向病床。 门外的沈烈有些意外地抬了下眉,片刻后扯动唇,笑意很深,他没有进去,尽管知道病房无法反锁,外套没拿,但带了手机,打给司机的同时拔腿下楼。 司机接到电话时,人在医院附近的病房,以为有事,条件反射翻身从床上起来,作势要出房间下楼。 的确是要下楼,需要再开一间房,给老板的。 他愣了下,病房里有张沙发床的,以为沈烈是住不习惯,却听老板慢悠悠道:“没办法,有人让我滚。” 谁? 病房里就两个人,能有胆子让沈烈滚的,似乎也只有那位陈小姐。 “……” 但司机怎么觉得老板不仅不生气,反而挺高兴? 竖日一早。 病房里已经人去楼空,医院里告知陈静安缴纳了医药费跟住院费,人已经走了一个小时。 司机下楼将情况如实转告,沈烈翻动着文件,一页接着一页,并不意外,她如果还在就不是陈静安,他懒散地撑着眼皮,让开车回京城。 — 分手并不比想象中难熬,陈静安表面平静,连阮灵都气到咒骂秦宜年好几天,当事人反倒安慰她,阮灵也跟着哑火,之后默契地不在提起这个名字,就好像没这个人,一切归于平静。 陈静安感觉分手更像是阵痛,毕竟在一起两年,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太多,她会突然想起来,却又要假装无事发生。 但能让她喘口气的,沈烈也没再出现。 陈静安有些庆幸地想,他或许对自己已经失去兴趣,又或许他从开始的兴趣只在于将她的生活搅动的天翻地覆,他已经做到,自然丧失兴趣,转而去寻找其他乐子。 她在努力恢复正常生活,上课练习,去看望老师,偶尔有联谊活动,跟师哥师姐吃饭聊天,向父母报备生活,跟普通大学生没有半点区别。 陈母会每周习惯性跟女儿视频,询问学习情况,缺不缺钱,但今晚,陈静安明确感觉到母亲脸上的倦意,撑着脸,笑容也很勉强。 “最近很忙吗?”陈静安关切问。 陈母摇头笑笑:“没有,可能是没休息好。” 陈静安起初也并未在意,但多聊几句,发现母亲似乎不在状态,追问几句后,陈母摘下眼睛,揉了把脸,然后重新戴上,又恢复平日里温婉模样:“真没什么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要总操心那么多。” 炽烈 第14节 “妈,我成年了。” 陈母闭了闭眼,叹口气:“是你舅舅的事,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麻烦了些,有些费神。” “舅舅怎么了?工地上的事吗?”陈静安拧眉。 舅舅贺颂文一直未婚,拿她当自己孩子疼爱,两个人不过相差十二岁,关系反而更像兄妹,她小时候总爱黏着他。 “你就别问了,都是大人的事。” 父母不愿意说,陈静安只能问舅舅,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贺颂文听她有些生气,笑着说:“真没什么事,你舅舅你还不知道么?我这几天会到市区,顺便来看看我们家的大音乐家。” 听贺颂文语气轻松,陈静安也没再多问。 真正知道是几天后,贺颂文跟陈静安约在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贺颂文捏着她的脸说瘦了,点上一大桌菜。饭没吃一会,贺颂文手机一直在响,他让陈静安先吃,自己起身去接电话。 “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我也做了这么多年市政工程,不说老人,也算有些资历,林哥,这事不该这么做。” “我知道,有问题的地方我改,但总揪着我不放,是不是就有些故意了?吃饭请过多少次,这工程卡在这,我怎么交差?” “您帮个忙成不成,这人情我就欠下了。” “……” 贺颂文挂掉电话,转身,看见陈静安,轻嘶一声点她的额头:“什么时候养成偷听电话的毛病?” 陈静安问:“所以是工程的事?” 见瞒不住,贺颂文就简单说几句,他前两年接了京城郊区污水处理项目,眼看着完工,却卡在验收的环节,监理是油盐不进的主,挑各种问题毛病,他做工程这么久,知道对方有意搞事,工程又在这时候被多次举报,各种审查。工程验收不了,工程款下不来,各处需要钱。 “搞工程的,都正常,你也不用多想。我这次来,也是找人帮忙。” “有门路吗?” 贺颂文给她夹菜,不再多说:“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又来。”陈静安握筷叹气。 饭吃完,电话又打来,这一次,贺颂文倒不避着她了,电话里陪着笑脸说尽好话,最后对方给他一个号码。 “记下来。” 贺颂文拿出随身带的纸笔,写下:“姓沈,沈先生。” 陈静安手一抖,筷子夹起的青菜掉回碗里,熟悉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颤栗,仿佛沈烈就在眼前,斯文儒雅,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双上合掌,愉悦地告诉她游戏还未结束,他还没玩腻。 作者有话说: 我感觉要再排一次雷,强取豪夺敲重点啊宝们,沈总有点坏 我以前爱看那种古早的,是真爱看,但那时候大多都是法制咖,现在肯定不能写,沈总也不会做,但就还是会耍点手段。 追妻有,在后面,现在,是有点狗,接受不了的及时止损吼!!! 另外,五一假期快乐!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十三、65897633 1个; 第13章 ◎哪种女朋友?◎ “沈先生,哪位沈先生?”陈静安脸色不好,她握住桌角,竭力想要冷静些。姓沈的有很多,不一定是沈烈。 贺颂文挂掉电话:“问这些做什么,舅舅的事舅舅自己处理。” 说着收起记事本跟笔,又撑着桌面,专心给她夹菜,嘴里念着要多吃些肉,女孩子胖些健康也好看:“你跟那个姓秦的男孩子,还谈着呢?” “分了。” “分了?”贺颂文板起脸,问:“他提的你提的?” “我。” 贺颂文这才满意笑笑:“那就没事了,我之前就没看上,我们家姑娘是个顶个的好,是那小子高攀。” 陈静安笑笑:“舅舅,我就这么好吗?” “那当然,谁都配不上,以后再谈得让舅舅把把关。”贺颂文撑着椅子侃大山,短暂将身后乱七八糟的事全抛了,又给自家姐姐打视频,跟陈静安在一个镜头里,让她放心,自己姑娘好着呢,一顿饭,忽视掉那几通电话,还算吃得愉快。 吃完,贺颂文送陈静安到校门口,他挥挥手,示意陈静安先进去,走几乎,陈静安回头,看着舅舅已转过身,又在接电话,低头弓背,不用听就知道又是在求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马路。 陈静安往校内走,呼出 送别贺颂文,陈静安才往校内走。 她还是想做点什么。 陈静安想很久,她只是个普通学生,既无地位也无人脉,思来想去,能找的只有老师周正卿,周正卿在一行深根多年,各界的人都有所认识,但老师刚动完手术需要休养,她拿着这种私事去麻烦老师。光有这个念头,她都感觉到羞耻。 这几天贺颂文并不好过,他来找关系打点,酒局一个接一个参加,每次都是喝到吐,醉意上头才会在陈静安面前装不下去,当了多少孙子,结果没一个肯点头。再欠下去,工人闹事,材料商催款,工程不能按时交付……一件件压下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静安同样心焦如焚。 再去见老师时,被周正卿看出来,让弹的一首《塞上曲》,到一半就叫停,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知道原委后倒气笑了,责怪她不早些说。 “这事我找人,你专心练你的,心不静,白糟蹋谱子。” 在这几天后,贺颂文突然见上那位沈先生,搭线的人笑道:“你早有这关系该早点说的,哪里用得着找我,我这几天上下奔走,还不如别人一句话。” “什么关系?”贺颂文愣了。 对方瞥他一眼:“周正卿啊,他跟沈孝诚多年好友了,你今晚要见的那位,沈津,他的小儿子。你这事,稳了。” 贺颂文听周正卿名字就知道是自己外甥女帮忙,心里跟压块石头似的,低头摸烟盒,给对方递上一支烟,自己侧身走去角落位置抽起来,一根接着一根,走时,脚底一圈烟头。 当晚,又不可避免的烂醉一场。 贺颂文不知道这事能不能行,那位沈先生很擅长玩弄文字,说得话滴水不漏,让人熨帖,但回过味,又什么都没说,帮还是不帮,并没有直说,比起那些直接狗仗人势坐地起价的人又不一样,他全程没有受到侮辱轻视,如果不是事压着,倒真像是在交朋友。 后来又想,人家姓沈,自然是外面那些人所不能比的。 贺颂文喝得面红耳赤,头昏脑涨,自己走不了,得靠人扶着才往车停的方向走去。 身后,远远立着两道身影。 沈津将外套搭在小手臂上,在看到贺颂文上车后,才收回视线,推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轻啧一声:“我说,哥,你是不是有点太没人性了?” 身边的人并无应声,抬手看腕表上的时间。 “说真的,追女孩不是这么追的,你这种是要被叫变态的,”说完,觉得自己很对,好奇问:“诶,她有没有说过你变态?” 变态。 没有,但骂过混蛋。 沈烈斜乜他一眼:“今天不够你说的?” “那不一样,而且是你请我过来的,人前脚刚走,后脚你就卸磨杀驴?我这也是关心你,我这做弟弟的也是不容易,之前你身边一直没人我担心来着,生怕蹦出个姐夫,现在吧,更担心了,哪天让我见见,看谁这么倒霉。” “……” 沈津在沈家排行老幺,年纪小,男生女相,清俊的很,很受家里长辈宠爱,什么都不错,只一条,话痨一直没法根治。 贺颂文的事,他清楚来龙去脉,也有他的一份,没办法,沈烈破天荒叫他做件事,做弟弟的怎么能推辞。 事虽然办了,但该谴责的一句不少。沈津都觉得挺吓人,沈烈做尽一切背调,清楚贺颂文工程从头到尾发生过的大小事故,各环节负责人,算准陈静安会找周正卿帮忙,而周正卿性格刚正,很少求人,这种事,他也只会向自己好友沈孝诚开口,最后这事顺其自然再交到他手里。 整个过程,并无偏差。 正常人谁这么追姑娘? 沈烈眼皮轻掀,闲闲地开口:“那位小姐姓什么,舒?需要我帮忙吗?” 沈津猛地睁眼,激起一阵冷汗,连声叫着哥:“我的心就不劳您费心,弟弟我就是想谈个普通恋爱。” 车已经开过来。 “开门?”沈烈缓声道。 沈津应声,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做个请的姿势:“哥,请坐。” — 陈静安在贺颂文入住的酒店前等着的,她知道他今晚又出去应酬,带着打包的醒酒汤跟醒酒药,她打过电话,贺颂文口齿不清说回来了,又笑了几声,说没事了,让她以后别再跟着操心。 开停在酒店门口,车却不是贺颂文那辆,车牌一扫而过,数字顺的有些奇异,顾不得多想,她迎上去。 贺颂文推门下来,身体不能很好自控地晃着,她上前去扶着,贺颂文认出是她,咧嘴笑笑:“我没事,多喝了一点,就一点。” 烟酒味熏天,不用猜就知道喝了多少。 陈静安没多说,她知道喝多喝少根本由不得他,又想起他说没事了,事已经办成,也松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总算能告一段落。 刚往前走一步,主驾驶的车门被打开,对方下车,力道挺重地关上门,然后绕过车头,停下脚步,目光看着有些吃力搀扶着贺颂文的陈静安,略笑了下,打招呼:“陈小姐,好久不见。” 认出是谁,陈静安僵在原地,犹如雷击。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好像世界颠倒,建筑倒塌湮灭,洪水肆虐……内心翻江倒海,陈静安却近乎执拗的板着脸,表面上的平静,她僵硬地转过脸,继续往前走,吃力地笨拙地挪动。 就如同,司机并没出现,而沈烈,这个人,更不会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突然冒出来。 陈静安越过司机。 司机看着她的背影,交叠着双手,声量不大不小:“陈小姐,我再楼下等您,沈总有几句话带给你。” 脚步一顿,陈静安还是走进酒店大门。 陈静安看着贺颂文喝汤吃药,最后胡乱洗漱把倒头睡下,她将桌面清理干净,又坐了片刻,最后起身关门离开。 楼下,司机仍在那。 陈静安开门见山地问:“沈烈到底要做什么?我舅舅的事,是不是也是他做的?” 司机并没有顺腔接话:“陈小姐,沈总建议您让贺先生别再四处求人,喝酒到底伤身,他要做的,只是等消息。” “等消息,等什么消息?” 司机却没说。 陈静安偏头,看着夜色,恍惚明白这网从来就没有挣破,它就那,一直在那,只是悄无声息,让她侥幸以为自己早已脱离。 炽烈 第15节 再次转过来时,陈静安目光如刀,问:“您难道就没有孩子吗?有?您的孩子知道你在外面做这种事吗?” 她觉得好讽刺。 等消息,自然是等她的好消息。 司机只是道:“陈小姐,我也只是听人办事。” 陈静安垂眼,她又何尝不知道,静默好一会,她才道:“好,我要见沈烈。” “抱歉,沈总这几天没时间,等过几天,会有人通知小姐您的。” “……” 陈静安感觉到自尊心一再被捻碎,她恨得要命,一切都是沈烈说了算,全由他掌控,她只有被牵着走的份。 是混蛋,也是畜生。 — 告知陈静安时间的是纪弘,时间以及地点,地点在出名的富人区,独栋别墅,绝佳的私密性。去之前,陈静安告诉给阮灵,如果她太久不回消息就报警,虽然觉得沈烈做不出那种事,但还是不得不防备。 阮灵不放心她,想陪着,被谢绝,担心她再次被牵连。 到了地址,早有人等着,带着她往里面走,到一栋现代新式别墅停下,刷卡打开大门,对方并不进去,告知她穿过庭院就到了,沈烈在里面等着她。 陈静安走进去。 阳光好到过分,照着绿植,照着玻璃白墙,明亮的像是在作假。 陈静安看见沈烈,他穿着居家服,长袖长裤,宽绰松软,但他肩线笔直,将衣料撑得挺括有形。沈烈在中岛台,腰间系着黑色围裙,跟平时穿正装的状态很不一样,更松弛,没那么强的距离感。 他在做饭? 意识到这一点,陈静安都觉得违和又奇异。 沈烈没抬眼,让她过去,他握着刀,手指骨节分明,刀下的和牛纹路漂亮,他将肉切成厚薄片,姿势熟稔,刀跟肉在他手下服服帖帖,他将切好的肉一小半做刺身,三两片精致摆盘,放置早已调好的料汁,摆在她面前。 “尝尝。” 陈静安没动,不知道他又想要做什么:“沈先生还会下厨。” “因为比一些人挑剔些,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有时也会自己动手,图个新鲜,统共也没做过几次,也没其他人尝过,你是第一个。” 陈静安睫毛颤动。 “每一道食材都有合适的处理方式,也有最合适的品尝时间,”沈烈不紧不慢继续道:“这一份昨晚到的,在恒温恒湿冷藏28天,待到水份流失,致使肉质纤维紧密,确保最好的口感。” 他解释认真,好像请她来,只是吃饭。 陈静安猜不透他的想法,在他的注视下,用湿毛巾净过手,握着筷子夹起一片,轻蘸,肉质细嫩柔软,脂香溢于唇齿,清甜甘润。 “怎么样?”沈烈问。 陈静安勉强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她不是来吃饭的,而他们也不是这种关系。 沈烈笑,又取来米饭手握成团,盖上一片薄肉,用喷枪炙烤片刻,他摆盘,继续递过来。 陈静安皱眉,再次夹起吃掉,米饭吸收进炙烤时的油脂,又是另一番味道。食材顶级,处理方式反倒越简单朴实。 沈烈洗净手,又再次处理起其他食材,边处理,边跟陈静安聊起处理方式,已经烹饪方法,他处理的手法干净利落,称得上赏心悦目,每一种食材,在他这里都得到足够的尊重,他不厌其烦地处理每一个繁杂的步骤,甚至是享受。 他是刽子手。 一个有耐心的刽子手,只会让人觉得恐惧。 所以在沈烈处理食材越得心应手,越条理步骤清晰时,她反而觉得害怕,她好像变成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生吃还是炙烤,全凭他的心意。 陈静安本就没什么胃口,吃的东西顶着胃,她坐立不安地放下筷子,耐心早已经被磨完,她问:“沈先生,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肯放过我舅舅?” 沈烈正处理着海参,刀背轻敲其腹部,没一会,内脏全吐出来,这是它们自保的手段,迷惑敌人,逃脱后,又能重新长出来。 他闻言抬眼看她,眉眼干净,眸底一片坦荡:“我想要陈小姐做我的女朋友。” 陈静安听着只觉得讽刺:“哪种女朋友?” 沈烈放下刀,慢条斯理脱手套:“可以牵手、拥抱、接吻,跟其他人女朋友一样,至于其他样子,或许是我年长你几岁,不知道如今女朋友,还能有什么新鲜的含义。” 作者有话说: 今日是厨子沈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米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十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陳小咪 2瓶;故城旧巷、三三三儿 1瓶; 第14章 ◎等我腻(修)◎ 陈静安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现如今更惊骇他的不要脸,他大概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他的逻辑里,只有他是人,其他人又算什么东西,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谁在意。只要他想要,就必须得到。 沈烈对于她,绝不是喜欢,怎么会是喜欢呢。无非是见着路上的花开得繁盛漂亮,单纯想要据为己有的占有欲,所以他宁愿折断,即便这花活不过一天。 没所谓,死了就丢掉,永远会有下一个。 她是什么,一个东西、一件物品罢了。 “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陈静安凉凉地问。 沈烈看着她,缺乏共情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如果这样会让你好受些,可以当我也这么认为。” “……” 其实无意义的问题。 难道作恶多端的人,真的会认为自己在做坏事吗? 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没有刀切煎烤食物的声音,细听,所有声音都只来自室外。陈静安慌乱焦躁,如果可以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待,但她不能。她看到餐桌上放着的烟盒跟银质打火机,盯好久,问他自己能不能试试? “可以。”沈烈有些意外,“但不是女士烟,口感会更醇烈,你第一次,应该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我还是想试试。”陈静安坚持。 沈烈没阻止,他看着陈静安摸过烟盒,抽出一支烟,像模像样地放在嘴边,然后点燃,烟头燃气的那一刻,她有些恍惚,睫毛颤动,然后近乎笨拙地猛吸了一口,烟雾入肺,又被狠狠吐出来。 她被呛到,抓着台面,开始剧烈咳嗽,像是要将肺部里,残余的烟气一并给吐出来。 沈烈递来一杯水,她的反应,不难猜到。 陈静安抓着杯子灌水,喉咙里烟熏火燎的气息才有所淡去,她咳得面红耳赤,手里捏着的那根烟,被沈烈拿过去,摁灭在烟灰缸。 的确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足够让她一辈子敬而远之的教训。 平静缓和许多后,沈烈问:“想看看这吗?” 陈静安摇头,后点头,比起继续吃饭,听他讲料理知识,她宁愿去看房子。 沈烈带着她到前院,草皮是新植的,一些花草也是新栽,这房子在他几年前就入手,一直空着没怎么住过,心血来潮后被翻出来,重新整修。一楼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客厅几乎占据全部面积,上二楼,走廊最末的房间推开,是音乐房,设备一应俱全,墙壁上挂着几支琵琶,陈静安认出来,全是最顶级的,有市无价的珍品。 琴凳后是落地窗,窗帘被拉开,露出天色将晚的黄昏,红日悬落,昼日将与星夜交接。 满屋子的堆金砌玉,陈静安只感觉到脊背发凉,还是问:“能收集这么多,沈先生应当花了不少时间。” “不算久,但的确也不容易。”沈烈似是而非地回。 陈静安太清楚,就算沈烈再神通广大,这些也不是几天时间里就能办到的,再快,也要几个月时间。 而他们,从第一次见面,那次演出算,也不过两个多月。 也就是说,他从第一天开始,就预想到会有今天。 “可以试试。”沈烈道。 陈静安摇头说不用:“被我这种资质弹,是一种浪费。” “再贵的琴也是拿来用的,不用,反倒没有任何价值。” 陈静安还是没有弹,她甚至没有进去。沈烈带她继续去其他房间,一间卧室,独立的衣帽间,全是没拆下标签的衣服,长裙旗袍礼服多到应接不暇,配饰、鞋子、包包……洗手间台面,是种类齐全的化妆品,全都未开封。 这些,全都等待着即将入住的女主人。 她回味过来,笑容勉强:“这是沈先生打造好的金丝笼吗?” 沈烈不这么理解:“只是方便你过来住,住一天,几天都无所谓。” “我不太了解你的喜好,只好什么都让人准备一些,你有什么喜欢的,也可以提,再让人买。” “沈先生。” 陈静安叫住他:“我没有同意。” “我知道。”沈烈抬眸,“时间不早,我找人送你回去。” 没有再问,也没有逼迫,有的只是展示他早已准备好的牢笼,在她惴惴不安时,突然戛然而止,平淡友善地说她该回去了。 陈静安没有松口气,反而要在其中溺毙。 她没有说话,听沈烈打电话给司机,等司机时,落日已经彻底消失,刚才还算明亮的天空,似乎顺间就黑下来。沈烈打开灯,几分钟,车已经到大门,她礼貌说声再见,一个下楼,越过庭院。 陈静安知道沈烈在看她,那道视线有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就要推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 沈烈在阳台,身后的灯全被打开,过于的璀璨刺目,两个人视线短暂的相交,又很快错开,沈烈已经转过身,灯一盏盏地熄灭,归于死寂一样的黑暗。 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仿佛笃定她再无任何反抗之力,那样彻底跟果决,比任何热烈喧嚣都要让人惧怕。 陈静安上车。 阮灵打来电话,她接听贴在耳边,听见电话那边谢天谢地的呼气声,阮灵问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没有被欺负,他提出什么条件。 问题很多,陈静安不知道从哪一个开始回答,也没力气,只说回来后再说,阮灵听出她声音里的倦意,温声安抚。 第二天,贺颂文打电话,说工程那边的事解决了,夸赞那位沈先生是好人,也谢谢她老师周正卿,这次能度过去,多亏他帮忙。 陈静安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她,舅舅甚至都不会遭遇这无妄之灾。 接着的几天,又是风平浪静。 炽烈 第16节 但陈静安已经知道悄无声息并不代表结束,她被这种沉默击垮,仿佛在沉默中,又出现因她遭殃的人,下一个会是谁,老师,还是爸妈?陈静安不敢深想,被无形惧意笼罩着,她表面再平静,也无法掩盖她已经走到崩溃的边缘的事实。 在这场心理博弈战中,她输得彻底。 陈静安握着手机的掌心发汗,她像是不会拼音,每一个字都拼的艰难,几个字,花费十多分钟——好,我答应你。 最后点击发送,一串已经烂熟于心的没有备注的号码。 几分钟后。 对方回消息:【好,周末接你。】 陈静安忽然卸力,是犯人,得到最终的判决,除了接受事实,什么也做不了。 — 等待的时间里,陈静安没有半点已经成为沈烈女友的真实感,两个人除了上次的短信,中间并无联系,她知道沈烈忙,甚至有些庆幸,如果以后只是周末联系,日子好像并没那么难熬。 然后周末如期而至,她走进自己的刑场。 沈烈在车内,应该从公司出来,依旧是正装,只是袖口的位置,是那枚袖扣,这熟悉感,让她多一分心安。 他将手中的放置一侧,笑容算得上温润斯文:“喜欢吃什么?” 陈静安上车,说什么都可以,她不挑食。 沈烈便说了餐厅名,淮扬菜,是她家乡菜系:“或许不够地道,但我没办法评判,还需要你尝过后评价。” 陈静安说好,片刻,又问出这几天的一直想问,却没来记得问的问题——“什么时候结束?” 这种不正常的关系,总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多久,她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 沈烈不意外她问出这种问题,反倒支着下颚,似乎在认真思考:“或许很快,或许很久,无论是哪一种,我好像都无法给出具体时间。” “我希望您能给一个具体时间。” “陈小姐想什么时候结束?”沈烈反问。 陈静安审视着他的神情,想要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居心才会问出这种问题,但他神色平常,什么也看不出来,她也不回答,接着问:“我说的能算数吗?” “不能。”沈烈这次回答的很快。 陈静安气笑了。 “但仍能做些参考。” 是了,从开始就不由她决定,什么时候结束又怎么会呢。想通这一点,倒不怎么生气。她抿着唇不说话,等待他回答。 等到车已经彻底开出大学城,再也不用开开停停,开始畅通无阻行驶时,沈烈才缓缓开口说:“等我什么时候腻,什么时候就结束。” 什么时候腻呢? 陈静安想追问,又觉得这问题更傻气,谁能知道呢?她点头说好,虽然没有确定的时间,但到底有一个希望。 恋爱本来就难以保鲜,像沈烈这样的人,不再有追逐游戏的乐趣,只怕会腻得更快,而她自认性格乏味无趣,大概只会加速这个过程。 她本以为一路车程会安静无话,然后到餐厅,吃完饭再回学校,仿佛做任务打卡,沈烈却问她恋爱应该怎么谈。 “什么?”陈静安以为自己听错。 沈烈神情并无半点不自然,他重复:“谈恋爱应该做些什么?” 自然的好像是之前询问她的口味,爱吃什么,又有什么忌口。 看出陈静安的想法,沈烈说这是第一次,她本能不相信,怎么可能呢?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少爷公子哥,怎么会恋爱次数为零呢。但沈烈不屑于说谎,在这件事上,同样没理由。 陈静安皱眉,心情复杂。 沈烈问:“我看起来应该谈过很多次?” 陈静安没回答,算是一种默认。 “你是第一个。” 沈烈笑笑,“我虽然是初学,但头脑应当不差,只要老师肯教,我想应该不难学。” 老师指她?可这种事,怎么教?陈静安出神时,垂着的手忽然被握住,温凉的触感让她在意时间反应过来,车内的空间并不富裕,副驾驶的中间有放置水杯的障碍物,但现在上面并无东西,沈烈握着她的手,放上台面。 他骨骼粗壮分明,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手背上隐约能看见藏于冷白皮肤下的血管,脉络清晰分明,跟他相比,陈静安的手要小一些,尽管手指纤细,握紧后也能完整被包裹住。 沈烈游刃有余地握住她的手,问:“牵手是恋爱的第一步吗?” 陈静安手臂僵硬,迟疑片刻说是。 “应该放松一些。”沈烈的手指已经按压上她小臂,顺着肌肉纹理,如今已经进入初夏,她穿着简单t恤,手臂上没有衣料,她能清晰感觉到他指腹的温度,一寸一寸按压,她仿佛被扼住咽喉呼吸停滞,不仅没放松,反而让她更紧张。 沈烈感受到,有些愉悦地笑:“大概不是位好老师。” 甚至比他这位学生还要笨拙。 他知道是因为怕,倒也不在意,一直到餐厅都握着她的手,她手心里濡湿,下车前被他拿纸擦拭掉,后知后觉问这算不算一种脱敏治疗? 陈静安要反应许久,听出他有自嘲的意味,才明白这大概是独属他的地狱级冷笑话。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沈烈问是否合她胃口,她只能胡乱应答。 沈烈今晚胃口倒不错,几道菜都尝过几筷子,然后兴致浓厚地握着筷子给她剔起鱼刺,筷子没入鱼肉,有些倾斜的弧度,然后划过到鱼尾……他做的细致,在细软的鱼刺也被他挑出来,盘子里,剩下一幅完整的鱼骨架。 在吃上有这样的耐心,大概也只有他了。 吃过饭,沈烈没有送陈静安回学校,今晚的约会才像是刚开始,最后车停的地方她来过,是秦宜年带着她来见朋友的会所。 大概是这里的记忆都算不上好,陈静安本能的有些排斥。 下车后,沈烈握住她的手,掌心厚实宽大,将她的手完全握住。 不同于在车里。 是第一次在室外,在光下,堂而皇之。 “这次带你玩点有意思。”沈烈牵着她进去,又是上次熟悉的众星捧月式待遇,他看出陈静安的不习惯,挥手让人去忙,只留下经理一人服务。 一直到大厅,陈静安看到熟悉身影僵在原地,是秦宜年,捏着根烟在抽,身边还有位品味不俗的女人,女人搭着他的肩,与其他人谈笑风生。 秦宜年看见她,看见她跟沈烈交握的手,表情凝固在脸上。 陈静安本能去看沈烈,想要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他所说的“玩点有意思的”是指秦宜年吗? 沈烈偏头看她,扯唇淡笑,眼睑阴翳也越重,他略俯身,像是在耳边亲昵说着情话:“我上次说力道轻了,是实话,这次,想不想重一点?” 上次在医院里。 他曾点评,她打秦宜年那巴掌轻了。 作者有话说: 某人已经完全是因为渣男犯错误才有的机会,心里想着的全是,敢劈腿他可真该死啊。 下章v,我努力努力多写点,万字打底吧 然后继续发发红包,谢谢大家支持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8191090、日出到迟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图图 15瓶;小米粒 10瓶;陳小咪 3瓶; 第15章 ◎不想让他看见?(修)◎ “你要做什么?” 陈静安敛着眉眼, 也没感受到来自四面的目光,或艳羡或好奇或鄙夷或者……怨恨,她被推上舞台中心,灯光顺势打下来, 她就已经就位, 连接下来的舞步都被设计, 跳与不跳都由不得她。 沈烈握着她的手,指腹轻捏着骨节:“我同你开玩笑, 让你过来玩的, 这么紧张作什么?” 直觉不是那么简单。 感觉到沈烈直起身往前,刚抬步, 她下意识握紧他的手。 多种含义,是排斥, 也是请求, 请他不要将自己置于那样难堪的处境, 有些事, 结束便是结束。 她是人,她也有感情。 现实里两年能用一句话结束,记忆呢,情感呢?是否真能断得那么干净。 沈烈轻拍陈静安的手,温润淡笑, 让她放松, 眼里没有半点动容怜悯,她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 避开一边的视线, 继续往前。 陶伦也在场, 知道最近的事, 他喊二嫂的人,甩了他发小攀上高枝。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他像往常一样,嘴上客气,邀约一起玩。他自认这声邀约,还能恶心人,有为秦宜年出口气的意思。 令他没想到的是,沈烈视线扫过来,不仅没拒绝,反而像是有那么点兴趣问:“玩的哪种?” “桥牌,就,随便玩玩。”陶伦笑容僵硬。 “好。” “……” 陶伦有点站不住,余光偷瞥了眼秦宜年,秦宜年脸色黑沉,眉头拧着不耐烦的弧度,其他人也看他,气氛尴尬到仿若凝固,前任现任坐一桌,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秦宜年随手摸了包烟,借口出去抽支烟。 徐若晴也跟着过去。 “烈哥,您坐这。”陶伦只得硬着头皮招呼,让出主位,自己去跟其他人挤挤,他咬着指头,懊恼自己多事。 “坐。”沈烈牵着她的手,让她先坐下。 两个人落座,与在场的人视线平齐,陈静安一张素面也难掩姿色,只是远黛长眸,有着烟笼江南的绰约曼妙,秋雨萧瑟,细风细雨的淡淡愁丝。 陈静安认识在座几个,叫得出来名字,那天,他们一口一个嫂子,喊得比谁都热情,然后到现在,恍惚就像在昨天。 陶伦在说着他们这的玩法,跟传统的桥牌玩法没多大差别,只是在成局奖分上有细微的差别。桥牌玩法有些复杂,陈静安上一次也没能学会,输得惨烈,这一次也无半点想法。 不久,秦宜年跟徐若晴又回来了,自顾自地拉开对面的位置坐下。秦宜年冷着脸没说话,徐若晴拨开肩颈位置的头发,目光扫过沈烈,最后停在陈静安身上,姿态闲适:“一起玩?” 陶伦心有余悸,轻咳一声,不知道这牌打着打着,会不会直接掀桌子。 陈静安道:“你们玩,我不会。” “我教你,”沈烈手臂搭着台面,姿态闲适,“弄清楚规则,也不算难。” 炽烈 第17节 陈静安面色苍白:“我怕学不会。” 沈烈笑笑:“这样,分组玩,采用vp队式赛规则,在场分两队,定十二副牌。你随便玩,有我给你兜底。” 陈静安没听懂,实在没半点兴趣。 他温声细语,像是老师耐心教导学生。 “我会拖你后腿。”陈静安声如蚊蝇。 “替我担心?” “……” 两个人交谈声不大,仔细去听也很难听到两个人在讲些什么,但他们靠得很近,视线偶尔交织,不合时宜地,让人想起新婚燕尔这个词。 在座的不免为秦宜年叫屈,但偏偏对方他们招惹不起,因此各个只能装聋作哑。 “输赢怎么说?”秦宜年忽然开口。 “你定。” “听说沈总最近拿下一块地,地段不错,如果你输了,地归我。” “如果你输了呢?” 秦宜年往后靠,讽刺轻笑:“只要秦家有的。” 沈烈食指轻点着额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秦家有什么东西能够令他动心,片刻后抬头,面带笑意:“整个秦家怎么样?” 语气没有半点恶意,他能随口提起,也能真拿得住,他经手过那么多并购,或正当或恶意,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何况,秦家算什么? 秦宜年脸色稍变。 陶伦在旁边听得人傻了,出来缓和气氛:“就是玩玩,消磨时间,没必要玩这么大。” “烈哥,你就别逗我们玩了。” 沈烈支着眼皮,懒懒地,有些玩味看着陶伦,陶伦手心额头全冒出汗来,紧张到不知道怎么收场时,沈烈双臂搭在桌面:“你说的对,只是玩玩。” “开始?” “开始开始!” 陶伦捂着心脏呼出口气,还行,还在运转。 队伍已经按照座次分好,陈静安跟沈烈,还有两人,陶伦则跟秦宜年以及徐若晴,队式赛的打法需要团队整体实力与合作精神,这样划分,其实对秦宜年这边有利,陈静安是个半生手,对规则都一知半解,更别提合作跟战术。 沈烈依然耐心跟陈静安讲解,怎么玩,怎么叫牌、什么时候该加倍,以及怎么出牌,边打边讲,形象生动,她好歹将规则摸清楚,尝试着打出一张,下意识去看沈烈,他抬眉勾唇,给予肯定,陈静安才放下心。 至少,压力没那么大。 两个人一言一行都被看在眼里,一轮牌打下来,秦宜年脸色也越发阴郁,出牌时也越发暴躁,徐若晴不慎打错,他不满推牌,肢体动作写满烦躁。 陈静安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动向,她渐渐进入状态,心思全在牌面上。 也不是不会打错,后知后觉时会有懊恼,但沈烈每次都能给她兜底,不至于就这么溃败。陈静安不得不承认,沈烈身上有很强的气场,他在场上并无多余表情,得分或者失分都一样,面部表情无法判断,其他人只能去看他细微动作,渐渐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跟着他的节奏来,陈静安也不例外。 “不玩了。” 秦宜年输得一塌糊涂,随手推开面前的牌。 沈烈还是那副平静姿态:“你们继续玩,今天账记我名下。” “实在很用不着。”秦宜年语气极冲,“我们虽然都不如沈总阔绰,但这点钱还是出得起。” 陶伦拉住秦宜年,堆笑道:“您别听他的,他打小就争强好胜,输了心情不好。谢谢烈哥。” 秦宜年听他唯唯诺诺的语气,更是气到无处发泄,忽地撑桌起身,粗暴地将椅子推开,大步走出去。 “烈哥,您别介意。”陶伦知道都是自己这张嘴惹得祸,只能做小伏低地道歉。 陈静安目光怔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争强好胜不是坏事,不认输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沈烈仍还有几分笑意在的。 这话有其他含义,在场的人不会听不出来,陈静安也清楚,但像是没听见般平静的过分,两个人如今已经没关系,他也已经有新的开始。她从牌桌上起身,问沈烈:“走吗?” “嗯。” 跟来时一样,沈烈握住她的手。 等两人离开,陶伦一屁股坐下来,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渍。 “我今天出门应该是没看黄历,早知道就躺家里睡觉,出来找这种罪受。”陶伦骂骂咧咧,“要说这陈静安还挺有本事,这才多久,就被沈烈带着招摇过市,我真为阿年不值。”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转头就跟了人,还跑来刺激人,真他妈恶心。 几个人忍了许久,不免跟着附和几句。 徐若晴没说话,闻言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撑着细细手臂问:“那他带我过来,你们怎么不骂他水性杨花?” 多有意思啊,且不谈其他,都有新欢的情况下,女人就是骚,就是浪? “那不一样啊。”陶伦讪讪一笑,“你是阿年的初恋。” 徐若晴虚浮笑笑:“你们都挺逗的。” 真的。 — 沈烈带她去二楼,人更少,环境也要更静一些,玩什么的都有,他带着陈静安玩桌球,怎么握住长杆都一一言传身教,俯身腰身贴着桌球台沿,她的肢体过于僵硬,沈烈摁着她的薄肩往下压,几乎与桌面平齐,教她怎么开球。 陈静安感觉到肩上的热源,只是很快就收回,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她从来没玩过这些,上学时期,艺术生时间相对宽泛些,身边的人会溜出去台球厅,邀过她,她没去过,感觉不到这方面的乐趣。但,现在,她好像有点体会到了。 有种不确定性,又充斥着意外的乐趣。 一杆击出,沈烈轻笑:“力道不够,再重一点。” 下一杆,陈静安调整力度。 …… 目标球没进,反倒是另一只被碰撞到,晃晃悠悠地进了网兜。 “不错。”低沉的话在耳边。 陈静安因为过于意外,下意识偏头去看他,沈烈眉眼清隽,此刻意外的有那么点温柔意味。 她错开视线。 沈烈是一位好老师,讲起理论来深入浅出,又具备足够耐心,她学得出乎意料的快。 教完,沈烈跟她一起打,陈静安开的球,色球散落各地,一个没进,轮到沈烈,俯身,肩膀紧致肌肉在衣料下隐约可见,窄腰长腿,动作流畅漂亮,一杆清场,精准到陈静安惊愣住。 再没有兴致,也多了几分错愕跟佩服。 “炫技?”跟她玩,属实是降维打击了。 沈烈将球杆递给服务生,“既然是教学生,老师总要显露点什么,才能学生心甘情愿地学。” “我什么都不会,技术一般也够教了。” “下一球我开,这次慢一点。”沈烈不置可否地笑了,喝水,等球摆好,开完球再教她进阶的,如何调整击球角度,力道大小。陈静安屏住呼吸,视线聚焦在白球与红球间,周遭声音几乎被屏蔽。 “再试试。” 沈烈的话在耳边。 陈静安缓慢呼吸,手臂用力,运杆击中白球,球与球的撞击声清脆,红球逐渐滚动缓慢,在网袋前停下。 沈烈托住她的小手臂,来回练习,感受应该有的力度,她闻到沈烈身上的独属气息,说话时喉咙里极微小气音,贴近耳朵,她有片刻僵硬,听他低沉嗓音:“继续。” 再然后,陈静安感觉到累,不愿再继续,退到一边休息,看他跟其他人打,有些出神,直到有人跟她搭话,她回神,认出对方是抓住她手腕,要跟她交朋友的“达哥”,姜达是来道歉的,他也不会想到,下次见面,陈静安就变成沈烈的身边人。 陈静安只说没事,没太大反应。 达哥走之前,还意味深长道:“我觉得你挺厉害的,真心实意的。” 是啊,从秦家跳到沈家,无异于实现阶级跃迁,像他这么认为的不会是个例,在场的谁不会这么想。 — 陈静安是在洗手间遇到徐若晴。 洗手池上放着小化妆包,她对镜补妆,从镜子里看到她进来,口红描摹着唇形,红润光泽,边缘又用手指轻点晕开。等陈静安再出来时,她还在,仔细地给小化妆包排列组合。 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单独遇见,陈静安也是第一次看清楚她的长相,清丽又不会过于寡淡,她个人风格鲜明,有自己的独特气质。 “我一直挺好奇你的。”徐若晴先开口,“真的,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姑娘,值得这一番折腾。你可能挺恨我,没关系,我也不怎么喜欢我自个儿。” 陈静安伸手,等到感应出水,没抬头:“我不恨你。” “为什么?”徐若晴还挺意外。 “不为什么,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陈静安洗手,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徐若晴抱着手臂,半倚着墙壁,不再是透过镜面看她,而是直接面对面的,她起初觉得凭什么啊,到底是什么天仙让两个男人都惦记,秦宜年从不肯说,就算在床上,也没说过她半句不是,今天见着面,难免会打量一番。 素面朝天,面皮白净,五官单拆开来未必有多惊艳,但拼凑在一块,模样清冷脱尘,诗书气,是诗经里的在水伊人。 她画画多年,自认还是有些审美水准的,陈静安是让人舒服的漂亮。 “我介入你们的感情也没关系吗?” “如果一段感情能别介入,说明本身就有问题。”陈静安抿了下唇,心里生出点怅然若失的滋味,“都过去了。” 徐若晴突然觉得,秦宜年跟她就这么散了挺可惜的,她也没打算跟秦宜年有什么结果。 “你们分手后,秦宜年其实也过得挺不好,整夜睡不着觉,没怎么好好吃过饭,烂醉过几场,就这段时间,瘦了十多斤。” 这话说得突兀,陈静安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徐若晴自我嘲弄笑笑:“你大概不知道,我跟秦宜年在滨城遇见不是什么巧合,是我有意勾搭,有人开出不错的价格,我没理由拒绝。我们睡的那天他喝酒了,他挺后悔,我跟他保证,我绝不会缠着他……” “我知道。”陈静安不得不打断她。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 “并没什么区别不是吗?”陈静安轻声反问,“我跟他已经结束,这些话,你实在没有跟我说的必要。” 徐若晴睁着眼看她好一会,有些意外:“还真没看出来,你心挺硬。” 炽烈 第18节 陈静安礼节性颔首,从她身边走过。 从洗手间出来,陈静安也没回去,她走到阳台上,这里没人,她觉得今晚挺累的,身心都是。这里,只一盏昏黄灯光,照着漆木纹路要更安,她撑着雕木栅栏,从这里能看到长廊亭台,打理不错的草皮上,置着奇石假山,墙边栽种着几棵细竹。 苏式园林风格。 夜里风大,细竹被吹得乱颤,墙面上印着的竹影也一刻不得歇,晃动不止。 等沈烈找到她时,已经过了半晌。 陈静安只当时间不早,问是不是该要回去,沈烈没回答,走过来,在她身前停步,越过她,也看她刚才看到的景。 “是不是不习惯?”沈烈问。 “指什么?” 沈烈往前,忽然拉近距离,他要高出许多,看她时难免要低头垂眼,避免不了居高临下的姿态:“这里,不喜欢这儿?” 陈静安稍往后靠,只有半步的空间,栏杆抵住腰,她只好腾出一只手撑着。 “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她觉得两个人靠得过近,有些排斥地偏过头,又想起两个人如今的身份,这样的距离也无可指摘。 “因为不喜欢人,所以去哪都无所谓。”沈烈语调懒懒地念出她的心声,也并不像生气。 陈静安没说话。 因为看见,秦宜年从长廊走出来,他走到细竹前,低头捧着手点燃一根烟,烟雾徐徐,很快被风吹散。 他衣角翻飞,罩出他消瘦过度的身形。 她几乎立刻收回视线,但还是太慢,沈烈早已看到她面上细微表情,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秦宜年。 就想被一小粒火星溅到,还没想什么,身体就已经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陈静安差点撞上他的下颚,视线瞥过脖颈上突出喉结,一擦而过,她低头脑子很乱,最后很蹩脚的地说自己想进去了。 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 但她是真怕沈烈又做出点什么,他疯起来,谁也阻挡不了。 沈烈没有回应,没说好或者不好,他身形分毫未动,他的气息跟体温烘烤着她,避不开也逃不掉。 “不想让他看见?”沈烈问,低沉的嗓音在头顶上方。 “不是。” “诚实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坏事。” 陈静安只觉得心神俱疲,这一天过于漫长疲倦,比想象中要更难熬,她已经尽量配合,牵手,玩桥牌,学桌球……她感觉自己像是空壳,接受牵引摆弄,他想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我想回去了。”是真话,她伸手想要推开他。 “他看过来了。”沈烈轻语。 陈静安呼吸一止,下意识去看,鬓边的发丝吹拂上脸,她没来得及拨弄,什么都没看见时,腰间忽然被握住,突如其来的力量感让她足够惊骇,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脚底已经悬空,身体受力的支点只有腰间的滚烫炙热的大手,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已经被稳当放在栏杆上。 背部完全悬空,她本能抓住沈烈的手臂,肌肉比想象中坚实,像石头,她几乎握不住。 “沈烈。” 惊慌下,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不再是沈先生,礼貌又陌生疏离,而是沈烈,情绪激烈,因为慌张,也因为生气。 更多是怕。 她真觉得他会放开手,不过二楼,摔下去也不一定会死。 陈静安感觉到风声仿佛鬼魅嘶吼,赫赫作响,脚底悬空后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她随时都能掉下去,仓促间,她看见沈烈漆黑眸底,里面或许映着她慌乱的样子,她已经无心去看。她怕急,紧紧抓着他。 所以当沈烈靠过来时,她早已忘记作出反应,他曲着手臂,肌肉绷紧,清冷的木质气息铺天盖地席卷,来时汹涌,压抑像暴雨前夜,到最后却戛然而止,他低头,却只是贴着她的唇角,落下很轻一个吻。 他的气息全都扑进鼻息里。 陈静安呼吸近乎停滞。 沈烈的唇擦过面颊,像是西方贴面礼,感受到陈静安因为恐惧的细微战栗,而楼下,秦宜年死死盯着他,握拳咬牙,那股子恨意几乎满溢出来,沈烈平静看着他,黑眸幽深,唇线扯出愉悦的弧度。 秦宜年咬牙将烟丢掉,用脚狠狠碾过,脸色铁青。 知道他们在一起是一回事,可是亲眼见到他么亲密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这么对视许久。 秦宜年先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愿再多看一眼地抬步离开。 “抱歉。”沈烈撑起身,两人视线平齐。 嘴上说着抱歉,话里却没有歉意。 疯子。 变态。 陈静安身体止不住地抖。 陈静安从被抱下来,踩着地面时还有不真切感,她面容惨白没什么血色,被吓的,始作俑者道过歉,放开她,给她留足安全距离,整理衣服时随意瞥了眼,秦宜年已经不见,他可能看到,也可能没有,她不得而知。 她靠着栏杆,有种脱力感。 陈静安收回视线,觉得这样也好,真的,彼此都该认清现实,然后继续往前走。 沈烈背靠栏杆,站姿惫懒,有种作恶过后了无生趣的感觉,他抬手,指腹碾着她的唇,他刚碰过的地方,缓缓开口道:“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玩点什么?” 今晚就这样结束掉,怎么想,都觉得可惜。 作者有话说: 一更嗷,还有一更,估计要白天 有红包掉落啵啵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陳小咪、汤圆老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ing晚 4瓶;酒酿泡芙 1瓶; 第16章 ◎你挺疯的(修)◎ “不要。” 嗓音清泠。 陈静安唇上血色很少, 苍白如整张脸,脆弱如蝉翼般透明易碎。 阮灵曾抱着她的手臂,好奇她脾气怎么会那么好,情绪稳定到不太像真人, 到底怎么做到的, 她自己不太觉得, 至少在现在,她真的做不到没有半点感觉, 有种被随意摆布的愚弄感, 负面情绪累积到现在,已经快要决堤。 陈静安看着他:“我今天挺累的, 沈先生,可以结束了吗?” 夜风温柔, 在这时, 反倒显得有点残忍。 “累, 是因为我吗?”沈烈问。 “没有。” “所以是前男友?” “……” 沈烈垂眼, 笑容温润:“看着的确挺碍眼的,要不要替你处理掉?” 陈静安忍不住睁大眼。 他用的是处理,就好像对方不过是个随意处置的东西,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她忍不住生出寒意。 “……不用。”陈静安强撑着精神,“我只想回去休息。” 离开这, 离开他, 怎么都好。 “舍不得吗?”沈烈仍在笑,那笑让她不寒而栗, 好像她多表现一点, 他就真能做出点什么来, 她刚领教过, 暂时不想体会第二次。 “你对他这样情深义重,”沈烈俯身,几乎将陈静安完全框住,“知道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陈静安怔怔。 “他说是你爬上我的床,宽衣解带,万种风情,前脚勾上我,后脚就将他给甩了……”看着陈静安脸越来越白,他掀唇继续道:“你完全可以跟我说,沈先生,帮帮忙,说你再也不想见到他。” “……” 太累了。 胸口如堵,陈静安只觉得喉咙里干涩到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张赤忱的脸突然变得模糊。 失望吗?更多是死心。 她不觉得秦宜年向身边人向自己泼脏水,能对她造成多少困扰,他也好他身边的朋友也罢,都跟她不会有交集,怎么看她真的没关系,她在意的是,她所珍视的两年感情,到最后以这种结局收尾。 陈静安极力克制着情绪:“抱歉,我真想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起初声量有些大,陈静安语气几乎恳求:“我自己打车。” 沈烈多看她一眼,片刻说好,像是叹息一般:“只是你就这样下去,场面可能有些难堪。” 陈静安情绪很乱,他说什么她根本没听清,一心只想离开,所以在跟沈烈说一声先走了,便迫不及待地拿包下楼,途径楼下大厅,不可避免地跟陶伦等人打个照面。 秦宜年坐在角落,看见她下来反应很大,直勾勾地盯着。 陈静安只一味往外走。 “嫂子,这么早就走了?”陶伦往边上迈一步,挡住她的去路,“烈哥呢?” 陈静安没理会,她走一步,他也跟着迈一步,摆明要拦路,脸上却是笑嘻嘻地道:“架子也大了,这跟了其他人就是不一样。” “让开。” “叙叙旧也不行吗?” 炽烈 第19节 陶伦眼看着这情景,就是跟金主闹掰,被金主给赶出来的样子:“怎么,惹烈哥生气了?这点你可真的要收点脾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阿年一样,温柔体贴。” 周围跟着讥笑两声。 有多意思,争着爬着挤上的位置,到最后也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 “还是我送你吧,毕竟还是嫂子,只不过以前是二嫂,其实这话也不对,现在是不是叫嫂子也该问一声,别到时候叫错,惹得人笑话。” 其他人也饶有兴趣看过来,陈静安才反应过来,沈烈那句“场面可能难堪”,指的是现在。 他从小就浸泡在名利圈子里,太清楚里面拜高踩低的做法,他什么都算好,提醒她,却不阻止,就像那天她要问他要一支烟,他说过体验会不好,等她真尝了,踩过坑得到教训后,从容不迫地递水灭烟。 这便是沈烈。 “随你怎么叫。” “生气了?也就对着我们敢这样,对烈哥的时候不是挺能做小伏低吗?” 陈静安目光越过他,清冷的目光与他对视,看着秦宜年,她清楚陶伦这些话是给秦宜年出气,可凭什么呢,出轨劈腿的人不是她。 陈静安感觉血液倒流,他们在一起两年,分手时她也想过体面一些,双方不至于撕破脸皮,互相憎恶难堪。 她听见自己问:“秦宜年,你一定要这么无耻是吗?我们到底怎么分的手你不清楚吗?” 秦宜年咬紧牙关,被陈静安的目光刺痛,他起身走来:“又什么不对吗?我们前脚分手,你们后脚在一起,你速度够快的啊。” 挺可笑的。 听他到现在还坚持那副说辞,突然也觉得没什么争执的,只觉得他挺可怜,反倒释然很多。 陈静安收回视线,什么都懒得再说。 不就是一段坏掉的感情,谁又真割舍不掉。 陈静安执意要走。 秦宜年追上来,他早已被妒火烧得神志不清,他喝多酒,本能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急迫想要挽回这段关系,说出来的却全都是伤人的话。 “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以前不是挺冰清玉洁,做戏给我看?陈静安,你拿我当跳板,用完就丢?” “你别走,我话没说完!” “……” 真到跟前,抓住她手腕时,心又崩塌碎裂。 “我是对不起你,我跟你道歉,你怎么着我都行,你现在跟着沈烈,他有拿你当人看吗?你要是后悔,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 “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 陶伦几个人眼看着事情闹大纷纷上来拉人,陈静安再怎么说也是沈烈身边人,出言讽刺几句过过嘴瘾也就行了,真要闹大只怕收不住势。 “二哥,你撒手,别闹了!” “是啊二哥,不值当,什么女人找不到?” 秦宜年抓住她的手,发疯一样想要往自己身边拽,力道大的陈静安根本挣脱不了,手腕上皮肤被抓红,似乎已经没什么痛感,眼泪毫无征兆掉下来。 恋爱时总觉得这辈子也会一直如此,两个人携手共度,话全捡甜蜜温软地说,事事妥帖入微,美好如童话故事。 不过是陷在情绪里不切实际的幻想。 昔日再甜蜜,也逃不过痴男怨女的结局。 陈静安一巴掌照直甩过去,秦宜年脸被打偏。 “过瘾吗?不过瘾你继续,来,打到你消气为止。”秦宜年摆正脸,让她继续。 “二哥!” 其实场面挺混乱的,到处都是嘈杂声音,她浑浑噩噩像是抽离在状态外,大脑空白,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秦宜年呼痛声将陈静安拉回现实。 一只手钳制住秦宜年的手腕,冷白肤色,分明骨节泛着淡青色,修长食指抵上手腕关节位置,狠狠扣紧,一种没入骨头的痛意让他直接叫出声。 秦宜年呲牙抬头,对上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没看到她哭了吗?你弄疼她了。” 沈烈语气很淡,更像是温声告诫,提醒他不该这样对待女生。 “烈哥,阿年是喝多了,他喝多脑子抽掉了。” “他喝多了,你们呢,都是死人不成?”沈烈瞥他一眼,一个眼风,淡到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更像是反问,他算个什么东西? 陶伦瞬时脸色煞白。 秦宜年痛到放开手,沈烈仍然扣着他的骨节,再用几分力气,这只手骨骨头会错位,人体比看起来要更脆弱,只要熟知人体,善于用力。 秦宜年疼的额头全是汗,双腿瘫软,如果不是身边人扶着,几乎直接给跪下。 陶伦病急乱投医,只好向看陈静安求助:“陈小姐,你大人有大量,看在以前的那些情分上,这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也不是有心的。” 陈静安看着他没任何反应,没等陶伦再多说一句,沈烈已经替她作出回答,在骨头细微咔嚓声,秦宜年终于扛不住嚎叫出声,声音却在一瞬戛然而止,沈烈那一脚直接踢在他心窝上,人直接撞上桌腿,身体止不住地蜷缩,好半天爬不起来。 陶伦想去扶。 沈烈问:“你动什么?” 陶伦僵在原地,内心惴惴不安,平日里的油腔滑调能言善道,这会儿双唇紧闭,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让秦元明滚过来。” “好,我马上打电话!” 陶伦焦急去掏手机,心里不免想到等秦元明过来,这事更严重,秦元明是什么人?为了利益最能大义灭亲,自个儿都不放在眼里的狠人,要知道秦宜年得罪沈烈,非得直接卸一条胳膊给人赔罪。 “哭什么,你跟我发脾气的劲儿哪去了?”沈烈回头,一个抬眼,又回到斯文模样,他从前襟口袋里抽出方巾手帕,仔细地擦她挂在脸颊上半干的泪痕,动作温柔,“你也只会窝里横,生气就乱跑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语气宠溺,又有些伤脑筋,温柔神情更与刚才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想象出这两幅面孔出自同一个人。 陶伦呆住,他以为是陈静安惹沈烈不快被赶出来,敢情是说反了,发脾气的那位是陈静安,而沈烈不仅不生气,还当个祖宗似的哄着。 顿时有些后怕,如果陈静安因此记恨住他,他以后还怎么混? “谢谢。” 陈静安仍由沈烈擦拭,清楚现在正如递水灭烟,他让她亲眼看到上段关系最不堪的样子,当白月光成为白饭粒,就再也无任何惦念的可能。他真厉害,她不得不佩服,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他总能让事情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 她怀疑他想动手很早,只是上次,碍于是在医院。 这样的人,也会遵守社会既有规则。 真的太矛盾了。 沈烈牵住她的手,掌心皮肤滚烫,这只手刚导致一位成年男性的手骨错位,现在,温柔又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确保不会弄疼她,他低头温声询问她玩累了吗? 的确累。 身心俱疲。 陈静安只剩下点头。 车已经停在外面,她先上车,沈烈却说还有东西未取,折返回去。 等待的时候陈静安额头抵着玻璃,她看到月光,圆满的不像样子,月光皎洁,无差别落在树稍,也落在蒙尘的地面,会落在好人的发梢,也会落进坏人的掌心。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算好人。 如果是,又怎么会在看见秦宜年被踢翻倒地时,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近墨者黑,她又会好到哪去? 沈烈拿的是外套,这种东西倒不必他亲自回去,直到他如变戏法,从外套下拿出一支白色栀子时她才恍然。花小不起眼,味道却清新好闻,陈静安迟缓眨着长睫,接过,捏在手指间转动,折断的位置,泛着新鲜的绿,刚折下的。 “经理说,第一次约会应该送女孩子花,我没准备,只有这一朵,还是刚摘下来的,会所里入口位置。” 陈静安仍转动着那支栀子,大概是盛放不久,花瓣雪白纯洁,没有半点折痕。 “在想什么?”沈烈问。 陈静安才抬眼看他:“我觉得你挺疯的。” 他应当有一颗暴虐的心,掩藏在优越皮囊、绅士西服下,也藏在这支小花下,他做过那么多残忍的事,转头,却又会在月夜里,送她一支偷摘的花。她想象不到,那些人在看见沈烈折花时的表情,想必应当异常丰富。 沈烈倒笑了问:“你怕吗?” “怕,怕的要命。”是实话。 陈静安继续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真的愉悦,什么时候是真生气,我并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人。” 会所里的人,在沈烈眼里,也只是抬抬手就能随意处置的,而她比里面的人更弱小,轮到她时,下场又能好到哪去? 沈烈定定看着她:“也不一定这么难捉摸,牵手时我是愉悦的,接吻时也是,我想,我应当很好哄。” “……” 她并不是很想哄。 车启动驶离会所,窗外车流稀少,再看时间,才注意到早已经过十二点,这个点,宿舍已经关门。 “去浅湾。” 那片富人区,他精心设计的金丝笼。 陈静安倒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反应,经过一天,她的阙值已经拔高,她望着他,眼波并不像以前灵动流转。 沈烈静静等她的问题,却始终没等到她开口,知道她要说的于她而言难以启口,他好心替她问出来:“我知道你想问,今晚是不是需要你同我睡觉。” 陈静安呼吸骤停。 只觉得自己阙值还不够高,否则也不会在只是听到这句话时,就失了分寸。 作者有话说: 二更,真一滴没了,救命,我明天要去小外甥满月酒,等我回来一定吨吨吨更新补偿 第17章 ◎是挺辣的◎ 炽烈 第20节 “如果我真只想同你睡觉, 我们没必要回这里。” 的确是。 只要沈烈想,在会所时就可以,以那里的隐秘性来说,少一个人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没必要等到现在, 回到浅湾。 陈静安轻微拧眉:“我不习惯跟人同床。” “我也不习惯。”沈烈道。 车开回浅湾, 眼前的景象跟白日里看起来不太一样,矗立在夜色里, 犹如工业怪物, 静默无声,压迫感扑面, 仿佛能看见它撩起獠牙,贪婪吞噬万物。 沈烈打开灯, 里面的陈列依旧, 他带着她上二楼, 她的房间在他对面, 一个完整的套间,她的衣物也全都在里面。 “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他将洗漱用品一一放在洗手台上,被卧室里暖光照着,倒真像是年长几岁的哥哥。 但这只是假象。 陈静安知道在这副温和无害的皮囊下, 包藏着怎样的祸心。 “好。”她道。 关好门, 她拿过备好的睡衣毛巾进浴室洗漱,热气氤氲, 她抹了把镜面上的水雾, 首先露出带着疲意的眼睛, 她像今天认真审视自己, 还是演出前,那时候是初生牛犊,难掩的神采飞扬,到现在,什么也不剩了。 陈静安吹干头发,反倒睡不着,疲惫的身体下,有一根极细的神经,她无法控制地留心着一切动静,是否会有开门声,走廊的灯是否打开,门柄是否有悄无声息地转动……更担心沈烈半夜进来,这里是他的家,哪里不能进? 她没办法不去胡思乱想。 陈静安在床边坐了半晌,她没听见动静,猜测沈烈已经睡着,她轻手轻脚打开一条门缝,走廊的壁灯一直亮着,她注意到对面紧闭的房门,推门出去。 楼下要更寂静,当她捧着水杯喝水时,心还在怦怦跳,她注意着楼梯的方向,沈烈没有下来,他应当不知道自己已经下楼,她安心不少,依然放轻声音地上楼回房。 躺下床睡觉,完全陌生的气息将陈静安包裹住,她只能将手放在枕头下,触碰到冰冷坚硬后才在抵抗不住睡意后睡过去。 醒来是因为整只手臂发麻,意识回笼,记起来在哪才会直接坐起来,先是检查门,门边放着的椅子并没有挪动的痕迹,环视一圈,光已经从还没拉开的窗帘透出来。 今日,依旧是晴朗天气。 陈静安下楼时,沈烈已经在楼下,他在中岛台切着颗黄色彩椒,很淡的辛甜气息,他气质很迷,当他一身正装坐于办公桌前,不会有人能想象到,在一个小时前,他刚摘下格子围裙。 而这两者,都并不违和。 沈烈熬了粥,揭开砂锅盖子,一团白雾。 偏中式的早餐,他舀粥装盘,再简单的东西,也被他摆出不太能吃起的样子,他自己也知道,解释在他看来,食物的味道,是由视觉跟味觉组成。 陈静安心不在焉,目光似有似无瞥向他身后,其实是有些心虚,她只能用喝水掩饰,喝水时,又忍不住打量起沈烈的神情。 跟平时并无区别,他应该没有发现。 陈静安默默地放下水杯,在她刚放心后转身,沈烈才开口:“如果方便的话,吃饭之前能将那柄刀归还回来吗?因为刀具是整套,缺一件还是很明显。” 说这话时,沈烈甚至没抬起头,好像那只是一只杯子,一套,就该放在一起完完整整。 他知道那柄刀是用来防他的。 不在意罢了。 陈静安感觉尴尬难堪,她的小动作全在沈烈眼里,或许在他看来,全都是些幼稚的小把戏。 她上楼,从枕头里将那柄刀取出来,交给沈烈时,他捏着手柄把玩,刀身不足一寸长的水果刀,小巧秀气,真用起来伤不到哪,他轻哂,放下刀的同时,取出另一把刀,语气没什么波澜:“这一把叫剁骨刀,下一次,可以试试这把。” “……” 刀身漆黑,只有刀刃泛着冷色金属光泽。 陈静安没接,凉凉看他一眼。 她现在是挺想砍他的。 这顿饭相对吃着安静,陈静安话本身就少,面对沈烈更无说话的念头,她一言不发地低头喝粥,粥跟小菜的味道比她在餐厅里吃得要更好,她对食物没有品鉴,只是单靠个人感觉,即便是出自沈烈之手,她也没办法处于私心说难吃。 吃过饭,陆续有人登门。 先是纪弘,他是来送文件,方便沈烈居家办公,然后是珠宝、服装设计师,还有一些,各方个面,全都是沈烈叫来,专属服务陈静安一个。乌泱泱一群人,用不着她费心,所有人各司其职,量尺寸,问喜好,做护理各不耽误。 陈静安问沈烈什么意思?这是做女友还是做情人? 沈烈面色从容:“我想要了解你,清楚你的喜好,这是最快方式,你对我成见已经很深,只能尽量避免做些你不开心的事。” 陈静安没办法反驳。 早该知道沈烈本意只不过是豢养只金丝雀,听话漂亮,堆金砌玉似的养着,需要时逗逗乐解解闷。 想明白,陈静安反倒平静下来,她配合着抬手,所有问题一一回答,听着他们的恭维话,夸赞沈烈对她的万分宠爱,说羡慕的很多,她起初还能听见,后面就不太能了,看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什么也听不见。 纪弘跟着沈烈上楼去书房。 门关上,纪弘想起上楼时瞥见陈静安的神情,在递过文件时,多说了一句:“陈小姐变化还挺大的。” 他见过陈静安几次,雨夜里那次记忆也很深,雨夜里,少女模样,灵气逼人,他很理解,为什么老板会让司机将车在路边停下,等许久,甚至不确定是否早已搭车离开。 沈烈一双似笑非笑眼睛,“你倒观察细微,在我身边,屈才了。” “……我随口说说,您别当真!”纪弘知道自己失言,低头认错,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沈烈没说话,低头翻看起文件,书页翻动声规律响起,翻阅完,在末尾签名处签上字,沈烈两个字,被他写得极具个人特色,落笔自信,潇潇洒洒的起承转合,最后一点格外重,墨迹渗透,纸张像是被刺穿。 他不是不知道。 陈静安人在这,魂不在。 无所谓,只要人在他身边,这魂是召来勾,他都能要回来。 半晌,沈烈将签完字的文件合上,递回给纪弘,突兀又意味深长道:“人应当要留有些念想。” 沈烈处理完工作,楼下的工程还未结束,他叫停,让人回去,等人走的差不多,陈静安黑白分明的瞳仁凝视着他,声音平淡到近乎冰冷,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她不久后还有演出,需要练习。 “这里不是不能练,琴房里的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你随便用。” “不用了,琵琶还是用着旧的习惯。” 沈烈笑意有些深,并未反驳,叫来纪弘送她学校,说以后由纪弘负责她衣食起居上的大小琐事。路上时,纪弘见陈静安一直看着车窗外,沉默不语,主动攀谈起来,话题怎么也绕不过沈烈,最后就只谈沈烈。 纪弘作为沈烈三年助理,在喜恶上,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沈烈。说起喜好,沈烈兴趣广泛,他的教育以及身份也会要求他什么都会,他不仅会,而且每样都玩的挺好。 说这些时,陈静安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动作,甚至没有的半点偏差,像是睡着,只是睁着眼。 这样的状态,那些话她自然也没听进去。 纪弘呼出气,对陈静安他心里也是有愧,但路还很长,他继续说起沈烈讨厌的东西,比如有轻微洁癖跟强迫症,对食物挑剔,不喜欢吃辣…… 刚说两句,陈静安偏头,清冷冷的目光与他对视,神态专注认真到令他咋舌,纪弘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车到学校。 陈静安表情有些松动,不再像刚上车时的冷若冰霜,下车时冲着纪弘微微颔首,说了声谢谢。 纪弘目送她进学校。 好一会,又长叹一口气,让司机开车。 回去的路上,陈静安仍在回想纪弘说的话,她想要尽早结束这种状态,就必须让沈烈厌恶她,腻了她。 本就是新鲜感而已,又能持续多久。 她等不了太久。 — 陈静安跟沈烈见面次数越来越多,大多时间,沈烈会让纪弘先联系她,确定好时间跟地点,然后接她过去。周五那天,陈静安的课程早早结束,沈烈主动问她今晚想去哪吃饭,她思考后,敲出一家餐馆名字。 川菜馆,重麻重辣。 陈静安主动点起菜来,看着菜单上标识出的辣度,直接点了几道最辣的,服务员看着她文静素雅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姐你能吃辣吗?” “可以。”语气笃定。 “那这位先生呢?”服务生问。 沈烈捏着杯子喝茶,只说随她就好,服务生离开去下单,他放下杯子,漫不经心地问:“我以为你们那都爱吃甜。” 陈静安面不改色:“我们家大概例外,我爱吃辣,不是常吃,但过两天就会想吃。” 沈烈不可置否。 菜送上来,陈静安便被菜系的颜色所惊到,辣椒仿佛是主菜,想吃其他的,需在里面挑拣,她托着脸已经觉得胃疼。 对面沈烈看她,问:“不想吃,不舒服?” 陈静安只能硬着头皮开动,她有些后悔选这一条开始,但想到沈烈在吃上这样的讲究,今晚他大概也不会好过多少,心里多少有些报复的快感,她替沈烈夹菜,夸着味道不错,让他多吃。 沈烈握着筷子,从容递进口中。 “辣吗?”陈静安关切问,眼底映着餐厅的灯光,过于明亮。 沈烈含笑,说还好。 是吗?陈静安感觉到嘴里在起火,她不太相信沈烈一个不吃辣的会感觉不到,只当他忍耐度高,故意演出来的,她一边吃,一边不忘关照他,挑她认为最辣的来,到最后舌头快辣到没知觉,嘴唇红肿,才不甘心停下来。 反看沈烈,除了嘴唇有异常的心,其余神色自然,面不改色,她开始怀疑,到底是沈烈城府深,还是纪弘透露的信息有误。 一顿饭艰难吃完,陈静安喝许多水也没能缓解。 出餐厅,停车的位置有些靠后,已经过了饭点,没有车再往这边开来。陈静安仍不甘心问他感觉怎么样,是否觉得辣。 沈烈停下来反问她:“你觉得呢?” 陈静安口齿不太清地道:“有些辣,只是还不够,以后再换一家……” 她听到低沉轻哂,还未来得及抬头,一只手臂抵上她的腰,往自己的身边拢去,下巴被钳制住,往上抬起,对上漆黑熠亮的眼睛,沈烈附身低头,轻易吻住她的唇。他来时汹涌,亲吻时亦然。 唇上的麻一直没停止,感觉要更迟钝,等沈烈含吮住唇瓣,陈静安才有真切的感觉,苏麻感从唇上蔓延,直击心脏。 滚烫炽热,她的腰肢被不断箍进,沈烈的手臂在不停收紧,几乎要被揉进身体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辣不是味觉,是痛感,现在呢,她分不清究竟属于哪一个感官反馈,或者,所有的感官都有,在共同作用下,她感觉自己快窒息。 沈烈轻咬下唇瓣,仿佛品味一般,他放开她时,见红肿唇瓣上是潋滟的水光,说不出的瑰丽明艳,陈静安睁着眼,在呼吸,是被不小心被摆上岸边鱼,竭力想要呼吸氧气。沈烈食髓知味一般,回味过后,才缓慢回答她的问题。 “嗯。” “是挺辣的。” 依然是斯文摸样。 如果不是唇上的水光,应当装的要更像一些。 作者有话说: 炽烈 第21节 沈某人一如既往的斯文败类! 五一终于结束,可以安心码字了,以后就稳定了 为表歉意,继续给大家发红包!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十三、第十五班火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尛可爱、風和魚、郑言非 1瓶; 第18章 ◎是否有吓到你?◎ 陈静安眸底全是水雾, 她呼吸不畅,胸口起伏得厉害,后知后觉,她应该扇他一巴掌的。 只是她刚才过于震颤, 早已经过时间。 沈烈的侵略性太强, 吻势汹涌, 灵魂被抽离在外又迅速被拉扯回身体,唇齿里还留有他的味道, 她被一下子击懵, 下意识抬起手背,手背重重擦着唇想要擦拭掉痕迹, 他看到沈烈看她的眸光变暗,他朝她伸手, 大约是牵手, 但陈静安往后退, 手排斥地往后躲。 她不知道, 没有感情是否也能亲吻,其他人或许可以,沈烈可以,但她做不到。 上一次吻唇角已经到陈静安忍耐的临界,她当时被吓得不轻, 完全顾不上, 但不代表她能接受。 沈烈的手握了个空。 陈静安别过脸,不断挪步, 几乎要跟他隔出一条道, 她排斥跟他靠近, 排斥跟他接触, 甚至排斥他的味道。 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落进沈烈眼里,害怕跟反感也无需表演,她已经表现出极致。沈烈仍在笑,极浅的弧度,只是眼里的温度很低。 “今天能提前结束吗?” “我想回学校。” 陈静安也没看他,盯着脚尖,她只想早点离开。 沈烈有些自嘲地笑了,今晚陈静安,像极刚探头出来的小乌龟,被他这一吓,又重新退回壳里。他说好,陈静安才终于松口气般,迫不及待地要走,甚至不愿意同他搭乘同一辆车。 她需要空间,沈烈明白,也愿意给。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好几天,纪弘打过去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发送的消息也一直未回,沈烈清楚陈静安一直在校,三点一线,有点时间全在练习,她看起来正常,只是不想见他而已。 — 沈烈把玩着私人手机许久,里面联系人干净简单,没几个人。他有陈静安的联系方式,但两个人是由纪弘联系,因此记录里是一片空白。 纪弘感受到室内的低气压,谨慎道:“陈小姐大概因为演出,练习时间太紧。” “是吗?”沈烈问他。 纪弘低头:“是我不中用。” “你的确不中用。”语调慢悠悠。 他不知道两个之间发生什么事,只当是沈烈做了什么让陈静安生气的事,纪弘眼观鼻鼻观心,在他碰过几次手机又丢开之后,主动建议道:“沈总,要不然您给陈小姐打电话?” “如果是由我联系,每次更像是通知,我想,这应当会让陈小姐感觉到不舒服。” 说完,适时地补充:“当然,这些都是我猜测的,并不代表陈小姐真实想法。” 进退有度,这话怎么都错不了。 沈烈暂时没搭腔,纪弘抿唇,怕被迁怒,几分钟后,沈烈抛来手机,他手忙脚乱接过来。 “你来打。”沈烈背靠办公椅。 “……” 对上沈烈的黑沉的目光,纪弘只能硬着头皮拨号过去,等待的时间里,一分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当电话被直接挂掉的那一刻,他辞职信都写好了。 纪弘握着手机,脸色不用照镜子,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去。 “陈小姐大概在忙。” 沈烈反倒比刚才还要平静,甚至勾动着唇角,有似有似无的笑意,他轻点着桌面,那笑意越来越深,深的都有些渗人。纪弘无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却听沈烈语气淡漠地让他出去。 纪弘一时如临大赦。 — 陈静安只是想冷静几天,给自己时间消化,她知道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并没有用,沈烈有的是方法让自己听话,纪弘发来的消息她看过,一天比一天着急,她感觉到沈烈耐心应当告罄时,接听了电话。 她没出声。 那边也并没有在接听的第一时间开口。 沉默里,似有电流涌动,她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却瞬间明白过来,对面不是纪弘,而是沈烈。 “下来。” 只有两个字,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陈静安知道对方应当不怎么高兴,他这种人,天生掌控欲,对脱离掌控欲的事物本能的厌恶,她清楚这一点,想着什么时候他没耐心,也许就真腻了。 她拖许久出去,纪弘心急如焚地等在车外,见了她迎上来,说沈烈心情不太好,让她注意些。陈静安奇异地看他一眼,觉得好笑,她难道就得陪着笑脸吗?这几天,她过得也不比沈烈舒心。 因为会所里那场闹剧,如今人人都知道沈烈找了个音乐学院的女学生,这么久头一个,沈烈为陈静安弄伤秦家二公子,整个秦家被光电项目踢出局,如今的风向往什么地方吹或许不清楚,但秦家基本已无指望。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越夸张,故事主人公就越发引人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天仙,能这样入沈烈眼。 学校里不断有人找陈静安,同学校不同专业,开始想要交朋友,希望能资源互换,陈静安还没反应,阮灵已经先发作,脸一黑,叉腰将人全都轰走。 走之前自然没什么好话,问陈静安傲气什么,搭上了沈烈,真以为就成人上人了? 阮灵气到发抖,差一点动手。气过后,阮灵开始担忧起陈静安,说要不然报警,她就不相信对方真能只手遮天,且不说沈烈能不能,只是以什么名目告呢,沈烈做起事来滴水不漏,他身后,有世界最优秀的律师团队,黑的说成白的也不为过。 “要不然跑吧?跑到他手伸不到的地方。” 跑哪呢? 她家人朋友都在,她能跑,其他人呢? “太欺负人了!” 陈静安安慰她:“没关系的,总会结束的。” 她也是这样安慰自己,当坐在车内,不得不面对沈烈时,才感觉没那么难受。 从上车起沈烈就没看陈静安,他似乎有看不完的文件,一份接着一份,她被晾在一边。 车内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直到,车忽然停下,急刹车,后座的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地前倾,陈静安要更严重些,如果不是后衣领被沈烈拉住,她就该撞上去。 “沈总你们没事吧?抱歉,有人逼停。” “没事。” 沈烈松开手。 陈静安有些意外,谁敢逼停的沈烈的车? 逼停的车是一辆法拉利超跑,从后面追上来,然后方向盘一转,来了个急超车。司机猛踩刹车,才没撞上去。 超跑上有人下车,花色衬衣白色西裤,嘴里含着根烟超他们走来,纪弘先认出是谁,苏家的小儿子,苏继伟,苏家矿业起家,以前一家独大,如今跟政府合作,虽不如以前,但在这京城里也是风光无限。 苏继伟上头哥姐都能干,家里事业他插不上手,他也没这个心思,沉迷声色犬马中。 苏继伟听闻沈烈新得位天仙似的女友,这位前男友还是秦宜年,前脚甩了秦宜年,后脚就跟了沈烈。 他自认什么女人都见过,这样拔得头筹的倒是头一个,想见很久,但沈烈一直没带出来,好不容易碰上沈烈的车,又是从大学城那边过来,猜测那位女友该在车上,所以他让司机直接开过去。 沈烈推门下车。 苏继伟喝多酒,一张脸喝成猪肝色,见沈烈的面,便笑嘻嘻地问他那位小女友是否在车上:“烈哥,你可真不够朋友,得了什么稀罕货这么宝贝,藏着不让我们看看?你让她下车,打打招呼,我也见见嫂子。” 沈烈往那站住,闻见他酒气熏天,并未顺腔搭话:“这是喝多少?” “没多少,就是闻着味儿大,人清醒着呢,”说着要往后面走,被沈烈一把将人捞过来。 苏继伟咧嘴笑:“烈哥你不对劲啊,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不就是个玩意吗,至于吗?” “没不让看。” 沈烈搭上他的肩,额头几乎抵着对方的,抬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脸:“我怕我忍不住将你眼珠子扣出来。” 苏继伟仍笑着:“哥,您开玩笑呢。” 笑意很快止住,他看到沈烈的眼睛,深邃眼阔里全是冷戾的阴翳,黑压压的,没有半点亮光,冰冷骇人。 苏继伟酒醒大半,眼皮跟着脸上的肉一起被打得一颤一颤,他心惊肉跳,道歉说自己开玩笑,他们家老爷子前几日还想邀请他吃顿便饭。 沈烈忽然一笑,最后重拍一下脸,几乎将苏继伟给打懵:“开玩笑而已,这么紧张干什么?” 苏继伟看他,讪讪一笑:“不看了,不看了。” 他刚抬腿想要往回走,下一秒就被拉过来,他站立不稳,又听沈烈说:“过来看看,让她跟你打个招呼?” “不用不用!”苏继伟连连摆手。 陈静安从车窗看到沈烈拎着人过来,她不清楚他要做什么,要动手,他脸上神情却又不像,谦和有礼,像是盛情邀约,正在从眼前见到的画面解读,下一刻,车窗忽然发出极沉闷“砰”的一声,一张人脸被死死摁压在车窗上,因为太过用力,五官变形扭曲,眼眶几乎眦裂,满眼的恐惧。 同样吓到的还有陈静安,她整个人往后倒,去看沈烈,他垂着眼皮,笑容温和。 沈烈轻声问:“看清楚了吗?” 苏继伟口齿不清地嗯嗯回应,张开的嘴控制不住地淌出口水。 “不再多看看?” 又是一阵呜咽,苏继伟被拍的头晕,他知道自己经受不住再来一次,不敢反抗更不敢挣扎。 沈烈附身低语:“我这位女友年纪小,没出学校,胆子不大,你这一下,怕是将她吓得不轻。” 苏继伟呜呜咽咽说自己道歉。 “那便麻烦你了。”沈烈微微一笑,放开他,苏继伟弯腰搓着双手,对着车窗,向看不见的陈静安一直道歉。 陈静安心情复杂。 对方离开,沈烈打开车门,周身线条被光描摹润泽,边缘柔和不少,刚才的戾气尽收,他一向收放自如,上车前温和询问:“他是否有吓到你?” 炽烈 第22节 陈静安睁着眼没说话。 她是真被沈烈吓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十一点更哈 啵啵啵我去发红包辣,感谢大家支持!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112246 8瓶;你好猪哇、七崽鸭 5瓶;? 2瓶;嘤嘤嘤、啊哈啊哈来了、郑言非、酒酿泡芙 1瓶; 第19章 ◎彻头彻尾的混蛋◎ 陈静安知道这话有故意成分在, 沈烈心情不好,从电话里就能感知到,她晾了几天,他一直处在上位的人, 怎么会没脾气。恰好有人撞上来, 撞在他的枪口, 这火气,总要发出去。 发没发完她不清楚, 或许下一个就轮到她。 车门“砰”的一声关闭, 陈静安意识回笼,沈烈已经将文件合上, 问她下场演出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一号。” 陈静安回。 沈烈了然,点头, 零星笑意:“时间挺紧, 难怪你这几天忙成这样。” 陈静安没吭声, 眸光安静, 抿紧唇线,很像是等待审判的样子,她甚至挺希望他冲自己发脾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温水煮青蛙一般, 闹完, 彼此都觉得没意思,他们之间荒诞的关系也能结束。 但沈烈没有, 两个人仍然像往常一样相处, 好像那点不愉快从来没出现过。她是真看不透他, 他给人的感觉, 更像是沉寂深湖,表面水波不显,看不出深浅,也看不出激流,什么时候会涌动而出,她无从得知。 陈静安猜不透沈烈的心思,只能做尽他讨厌的事。 沈烈口味清淡,她便去的餐厅一家比一家重口味,他掌控欲强,她便浑身都是刺,冷不丁说几句话刺他,她二十一年所有刻薄话全都给了他,他守时,她便拖时间,慢吞吞赴约……然而这一切,沈烈照单全收,从未表露过不愉快的样子。 陈静安很烦躁,重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回应。 纪弘看在眼里,心惊肉跳,他想要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起那天晚上被逼停,沈烈将人按在车玻璃上的事。 “你知道沈总哪天为什么动手吗?因为他想要看你,但嘴里不干净,对你出言不逊。” “他说什么?”陈静安问。 纪弘皱眉,有些话他不太能说出口,因此有些别扭的转达:“他说你不过是个玩意,不至于这么宝贝。” 陈静安没生气,淡笑问:“他难道说的不对吗?” “陈小姐,你真不用将自己摆在这样难堪的位置,沈总对你,是真心喜欢,我跟他三年,第一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 “这么说我应该感激了?”陈静安看着他的眼睛。 “我只是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你也可以尝试着接纳沈总,沈总人真的很好。”纪弘避开她清泠泠的视线。 陈静安却问:“纪先生有妹妹吗?” 在纪弘狐疑目光下,她扯唇,语气极淡:“这么好的事,你可以介绍给她们。” “……” 纪弘看着陈静安离开的背影发愣,他觉得陈静安变了不少,看似柔弱,实际上藏着根针,又或许没变,那天晚上温柔刀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陈静安偶尔会在浅湾过夜,因为天太晚,已经过门禁。 上次量过尺寸后,衣服跟珠宝又送来一批,堆在卧室里迟迟没有拆,她进出仿佛没看见,最后还是沈烈见着,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他让人扔掉,再送一批过来,陈静安才不得不正视起来,拆开一个个礼盒。 衣服多是改良式旗袍,日常穿好看也方便,首饰琳琅满目,这里堆着的东西,是多少人一辈子也挣不来的。 “不试试吗?”沈烈交叠着腿,坐在不远处的沙发,看她将那些衣服随意堆起,仿佛流水线作业。 陈静安背对着他,肩膀单薄,肩颈线流畅秀气:“没什么好试的,量身定制,都能穿。” “那也没见你穿。” “衣服多,穿不过来,你想看,可以请人专程穿给你看。” 她最近惯来冰冷的语气,多说几句就嫌烦似的,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来的话全是冰渣子,总之,她不舒服,也不想让沈烈舒服。 沈烈仍然好脾气的样子。 过几天真找了个跟陈静安身量一样的模特,甚至连长相风格都很相似,模特一件件试着衣服,极尽所能地展示,陈静安被沈烈的操作惊到失语,他撩着眼皮,让她看喜欢哪些。 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就丢掉。 陈静安低估沈烈的发疯程度。 如果她一件都不喜欢,那么沈烈有的是办法让人送来更多,然后继续由她挑选,沈烈有钱烧的慌,她没这个精力陪他玩。 陈静安也累,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只是想你开心一些,我不太会哄女孩子。”沈烈背靠着沙发,姿势慵懒松散,语调慢悠悠,脸上挂着和煦笑容。 眸底漆黑,幽幽看着她。 在陈静安看来,更像是在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跟精力陪你玩。 “你神经病。”陈静安忍不住道。 房子里不只他们两人,纪弘、模特,以及一位搭配老师,这句话字正腔圆,吐词清晰,谁都听见。 听的人,比说的人还要紧张。 纪弘甚至闭眼,他上次劝说不仅没效果,反而有火上添油的作用,他清楚沈烈生气的后果,像上次那样,遭殃的往往是其他人。 沈烈却只是笑笑,不以为意叹气道:“知道你在生气,只是这气什么时候才能消?” 仿佛两人只是闹脾气的小情侣。 其他人跟着松口气,不知情者甚至有些艳羡地看向陈静安,羡慕她被宠得过头。 陈静安却被磨得彻底没脾气,随便挑了件素色旗袍换上,镜子前的人身形匀称婀娜,气质娴静,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其他人已经离开,沈烈在打电话,听到下楼声时转过来,看过后,细微扯动下唇角。 说好看。 陈静安面无表情转身上楼。 夜里,两个人不在一处,沈烈在书房里工作很晚,陈静安拿着秦末汉初的历史的书在看,下次演出经典曲目《霸王卸甲》,周正卿一贯要求她不仅要会弹,还要知道曲谱背景,去理解人物,才能弹出曲子该有的情感,而不是机械化地,按照曲谱复刻。 看到一半,陈静安下楼喝水,上楼时看见书房里灯还开着,她无意多瞥一眼,却不想正好被沈烈撞见。 那是从忙碌状态中忽然抽身的状态,他表情还有些无意识,眼神慢慢聚焦,柔软又沉静,对上她的,问:“怎么还没睡?” 嗓音低沉沙哑,跟平时不太一样。 “快了。”陈静安回,又多问一句,“……你不睡?” “失眠。” “哦。” 好像再无聊下去的必要,陈静安没有要关心的意思,多问一句也单纯是刚才沈烈有那么点不像他,她推门要进房间,又听他道:“很久没听你弹曲,如果不麻烦的话,今晚能弹一首吗?” 很久,指的是上一次演出。 陈静安想起那天晚上下雨他让人送来的伞,其实喜欢民乐的并不多,她问:“你真喜欢听?” “怎么,不喜欢不给听?”沈烈支着下颚,淡笑着反问。 倒也不是。 陈静安没带琵琶,用的是沈烈准备的,音准都已经调试好,她坐在琴凳上,想着正好练习,弹一首《霸王卸甲》。 沈烈在她身后的沙发坐下。 曲调从开始便有着四面楚歌的紧张感,项羽大败,溃不成兵,深陷重围后沉闷悲壮,她全身心投入,想到不肯渡江的西楚霸王项羽,一代英雄就此没落,她弹得入戏,不知不觉间,弹完整首曲子。 她抚着琵琶,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起身放琴,回头,沙发上的人哪里还在听,不知道睡过去多久。 “……” 陈静安拧眉,沈烈不是想听,只是拿它当催眠曲。 她起身有意碰到琴凳,故意弄成些声响来,最好将人给吵醒才能解气一些,她放下琵琶,再懒得看沈烈一眼,希望他睡在这一晚上,最好感冒发烧,出去时,手腕忽然被握住。 “你放手。”陈静安用力去挣开手。 沈烈的确是睡过去,然后被吵醒,睁着的眼睛还有倦意,明知故问弹完了吗? 陈静安气笑:“没有,你再继续睡。” 沈烈也笑,说抱歉。他最近的确睡得不好。 陈静安有种被愚弄的感觉,她对沈烈本就没半点好感,这会儿也不想再待下去,但手抽不开。 沈烈握着她没放,语调很轻:“陪我待会行吗?” 但陈静安已经心软过一次,今晚绝不可能有第二次,她不愿意多待一秒,仍冷着嗓音:“我困了,我要睡觉。” 手没放开。 “沈烈,你别耍无赖,你放手。”她忍不住声量拔高。 陈静安本来就生气,这会儿挣脱不开,恼羞成怒下新账旧账一起算,她回顾这段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她情绪崩溃,忍不住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腻?”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陈静安一刻也不想再等。 质问完,房间里安静的过分,沈烈垂着眼皮,眼睑上落着淡淡阴翳,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静默片刻,他抬眼看她,掀唇道:“我不知道,或许你再试试其他方法?” 语气轻飘飘的,却像重拳一样砸在陈静安的心口上。她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她这段时间做的所有事,沈烈都看在眼里,他不仅知道,甚至是有意为之,纪弘在车上那些话,或许就是他授意。 陈静安感觉自己像傻子,像跳梁小丑,自以为是地尽情表演,沈烈既是导演,也是观众。 玩弄她就这么有意思吗? 沈烈起身,身形挺拔,往陈静安眼前一站,严丝合缝地挡住她的全部身影,眼尾低垂,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逗趣的玩意。 看着她挣扎,逃脱,其实早已经将门锁死。 炽烈 第23节 陈静安握紧拳头,直接砸在他坚实胸口上,犹不解气地恨恨瞪着他:“沈烈,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作者有话说: 沈烈:一个做坏事,从来不掩藏的男人 ps:有追妻火葬场 这章写的好卡好卡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豆蔻年华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之南、今天看文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出到迟暮、哎哟喂 10瓶;iewuyia 8瓶;南桥君子 7瓶;風和魚 5瓶;colorwind915、酒酿泡芙、ninepercent、米妮妮、栀夏、53112246、忆吾书、郑言非 1瓶; 第20章 ◎谁心甘情愿被玩弄◎ 当陈静安意识到沈烈就是一神经病, 她根本玩不过他时,情绪来的快,也消散的快。 就像是降维打击。 一种螳臂当车,以卵击石的挫败跟无力感。 但她不甘心, 是真的不甘心, 谁心甘情愿被玩弄? 沈烈任由陈静安动手, 男女体力悬殊,没什么力道, 不痛不痒, 她最终力竭,眼里潮湿, 眼眶红透,只剩剜人的眼神盯着他。沈烈握住她的手, 掰开根根手指, 看到掌心里印着月牙指痕, 指腹似有似无地擦过。 他饶有兴趣地看她指尖上的薄茧, 长年累月撩拨琴弦的结果,他似乎能想象到六岁学琴的小陈静安,艰难地扶住琵琶,稚嫩手指被弦割破,仍有些倔强抿唇一声不吭的模样。 当然会疼。 但疼过后, 伤口愈合, 形成薄茧,也就好了。 “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腻, 我能回答你的是, 现在没有, 到现在依然兴趣不减。” 沈烈对上她的目光, 感受她的恨意,扯唇,语气依然稀松平常。 “以后生气就别动手,伤不到人反倒伤了自个儿,再不济像上次一样,厨房里随你去挑。” 她想玩什么,他都能陪她继续玩下去。 他有这个时间,也有这个精力。 话挑明说清楚,也就不会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沈烈轻揉她发顶:“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他一走,就只剩下陈静安无力靠墙,身体止不住发抖。 连续几晚,陈静安睡得并不安稳。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无意义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沈烈的名字,关于他个人信息其实不多,他很聪明,人生轨迹,每一阶段可圈可点,毕业后便入主家族事业掌权。在他掌权期间,有过几件影响力不小的收购,从开始便争议不断,到后来也是褒贬不一。 再大的争议也没影响过他的决策与方向。 而沈家根基深,枝叶繁茂,在各行各样里拔尖,但无一例外低调内敛,并没出现过重大丑闻,或许有,被压得很彻底。 阶级,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什么都没有,在这场游戏里毫无胜算。 — 结束工作,沈烈让司机开去二叔沈孝诚府邸,他知道二叔并不是平白无故叫他过去,多半是忠人之托,要说教两句。 他们父子关系不好,有什么话,全由二叔转达。 沈孝诚对经商并无兴趣,身上文人墨客的气质,年轻时还曾出过书,翻译过几本诗集,老了,退居二线后,兴趣便成了主业,每日书房要写上好几个小时的字。沈烈过去时,人还在书房。 “过来看看,我这字写的怎么样?”沈孝诚见他来,写完最后一笔,招呼他过来。 沈烈走过来,字迹遒劲写着两个字——适宜。 “二叔,你知道我不懂书法,您问我?” 沈孝诚放笔,笑:“为什么不能问你,专业之外也有审美,好看与否难道不清楚?” “好看,二叔这字写的是越来越好。”沈烈淡淡一笑,多少有些故意敷衍糊弄他的嫌疑在,沈孝诚听出来,指着他哼笑。 “上次问你人怎么样,当时假模假样问是谁,转眼就将人弄到身边,我也同你父亲讲了,姑娘是个好姑娘,书香门第,身家清白。” 沈烈扶着砚磨着,眼也没抬,轻哂:“他老人家倒是消息灵通。” “是你父亲消息灵通还是你动静太多,苏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为了个姑娘,值得你动这么大肝火。” “玩闹罢了。” “你觉得玩闹,人家可没觉得,这状都在告在你父亲那去了。”沈孝诚重重点着桌面,“也不是十几岁楞头小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清楚?” 沈烈轻阖眼皮。 “适宜适宜,做什么不讲究一个度?” 沈烈依旧不吭声。 沈孝诚认为说得差不多:“玩玩可以,就是别玩的太过分,她到底是周正卿的小徒弟,结束时干净利落些,双方都好看。” “谁说是玩?”沈烈抬眼,慢条斯理问。 “难不成你是认真,真打算跟人小姑娘结婚?”沈孝诚被气笑。 “也不是没可能。” 沈孝诚脸色一变,甚至想将还未干掉的字迹拍他脑门上,问他到底认不认字,又知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做了沈家的主,就真能做自己的主了。 眼见沈孝诚被气得够呛,沈烈才不递上茶去,不紧不慢道:“您瞧,逗您两句怎么就气成这样?近墨者黑,您以后还是少跟我父亲见面。” 沈烈走了,走之前还顺便要了那幅字,说要让人裱上,就高悬在他办公室那,日日看,夜夜看,以此告诫自己,说话做事别再逾越。 “小兔崽子!” 沈孝诚笑骂一声,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随了谁。 — 演出时间越来越近,陈静安不得不打起精神练习,团练时学姐钟欣看出她状态不佳,以为是因为分手,握住她手安慰:“是他不懂珍惜,你多好的姑娘,以后有他后悔的地方。” “小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钟欣不知道的是,新的来这样快。 陈静安仍一遍遍练习,周正卿修养多日后回校继续任教,学校考虑到他身体跟年龄,已将部分课程交给其他老师,他叫来陈静安,在自己跟前练习。 只弹了一半,被周正卿生气叫停。 对陈静安,他一直是慈师形象,一半原因是年纪大后脾气收了很多,另一半则是陈静安一直很让人省心,教给她的,十分往往会给出十二分的答卷,有灵气有努力,他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可今天叫他很不满意。 “你自己有认真回听过吗?空有技巧,毫无灵魂,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我听到的只有哀怨,悲惨却不壮美,项羽是西楚霸王,而不是打了败仗,惺惺作态的懦夫。” 陈静安沉默挨批。 周正卿眉一拧,也不再继续多说,只丢下一句“你自己去悟”便走了。 陈静安便继续看史书,翻阅相关资料,甚至是影视剧都跟着看一遍,一点点钻研琢磨。楚汉之争,项羽围困垓下,“汉失已落地,四面楚声中,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是宁愿自刎江边,也不愿苟且偷生的气概。 悲,却不止于悲。 现实无法排解的苦闷,仿佛都能揉进曲子里,在弹挑揉吟中尽情宣泄,情绪大开大合,直到精力跟体力全都耗尽,她坐在琴凳上用力呼吸,像一尾鱼,拼了命地吸食氧气。 眼前也从萧瑟乌江水,慢慢变成室内,灯光罩在单薄两肩,阮灵打来电话问她晚上吃什么,确定好就在食堂,她挂掉电话,沉默地将琵琶放进包里,收完东西,提包走出房间。 房间外,天色早已经暗下来。 晚上小腹涨疼,去洗手间发现以往都很准时的姨妈提前一个星期到来,她去拿卫生棉。 她来姨妈身体一向没什么不适,这次却反常,腹部翻绞,她吃了阮灵递来的布洛芬才有所缓和。 沈烈知道陈静安演出将近,给足她练习时间,两个人打过电话,沈烈的私人号码,两个人能聊的不多,演出练习以及学校里的事情便再无其他话题,几句结束,彼此的态度都有些公事公办的意思。 所以当陈静安接到沈烈电话时,也以为会像前几日一样,不冷不热地说几句结束。 电话那端,的确是沈烈的声音,没问她在哪,直接道:“我在你们学校外,你出来。” 习惯性的命令口吻。 他已经到了,说明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去不去,由不得她。 陈静安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从床上起来时,阮灵拦住她不让:“你跟他说你舒服你不去,就没见这么欺负人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心疼人?” “我没事了。” 陈静安笑笑,“真没事。” 阮灵仍然不放心,陈静安已经穿好鞋,她穿的是在宿舍里的衣服,宽松白色t恤,一件丝质阔腿长裤,完完全全普通大学生打扮,姣好的面容,也能穿出别样的味道,纯白干净,气质脱俗,走在路边,也能引人侧目。 沈烈的车仍停在少人的地方。 远远看见车边灯下的背影,宽肩长腿,身形将西服撑得笔挺有型,就像是熟练画手里,三两笔线条就能勾勒出的人物,随意打眼瞥过去,也能被惊艳到。沈烈指间捏着根燃了一半的烟,横支着半截燃烬的烟灰,指间轻点了点,烟灰落下去,烟头上的猩红一点明灭,他仰头,吐出的烟雾很快散尽。 越靠近,陈静安的步子越缓慢,她像在观察他,眸光里,记录着他所有细微的动作。 如果有纸跟笔,她甚至可以写下观察日记,记录他空有其表,却无悯人的慈悲心。 从见沈烈第一面开始,他便永远高高在上,习惯众星捧月,睥睨一切也蔑视一切。 陈静安突然很想知道,在那副躯壳里,是否也有颗鲜活心脏在跳动,而位于金字塔顶的他,摔下来时是不是一样有痛感。 作者有话说: 开始吹起反攻的号角 驯服完再抛弃,想想就很爽 救命,虽然我也不知道最后能写成什么东西来。 — 炽烈 第24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白、吴小家na 3瓶;郑言非、南桥君子、53112246、jr-sy、? z ? 1瓶; 汉失已落地,四面楚声中,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复垓下歌》 第21章 ◎占有欲◎ 沈烈是在附近谈工作, 结束后,想起离她学校不远,再者两人几天没见,让司机开车过来。 知道他要过来时, 沈津问他强扭的瓜甜不甜, 言语里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最后撑着桌面,何不食肉糜道:“哥, 逼迫要挟不长久, 谈恋爱,讲究你情我愿, 强迫有什么意思。” 沈烈斜乜他一眼,没回答, 走之前幽幽道:“说起来, 前两日, 二叔刚向我问起你。” “问什么?”沈津紧张起来, “哥,你没说什么吧。” 沈烈什么也没说,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目光,抬腿出门,沈津跟着追两步, 在身后不确定喊:“哥, 你可是我亲哥。” 他没回头,抬手轻挥。 一根烟抽完, 陈静安走过来, 停在一步的距离, 客气疏离叫他声沈先生, 她也会叫他名字,在被他气极的时候,她的礼貌再也维持不下去,再怎么生气,骂人的词汇也仅限无耻、混蛋、卑鄙……她家教很好,涉世未深,讲不出脏话。 让人还想再做点什么,想知道,她更生气时是什么样子。 强扭的瓜或许不甜,但沈烈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吃过饭了吗?” 陈静安点头:“吃过了。” 沈烈摁灭最后的火星,烟蒂丢进垃圾桶内:“陪我再吃点。” 车上时,沈烈递过礼盒,一支翡翠手镯,高冰玻璃种,条杆细巧,透亮水润,是他这几天拍卖会里拍下的,他对玉石并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色泽淡雅,第一眼觉得陈静安戴着应该好看,给其他人,是一种浪费。 他没讲怎么来的,没说价格,随意的像路边随手买来的,甚至不如那天送折一朵栀子郑重。 “太贵重了,我没有合适的场合佩戴。”陈静安从镯子的质地,大概猜出这镯子价值不菲。 “最近不是要演出?” “我演奏时不习惯带任何首饰。”陈静安道,她也不可能戴,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沈烈倾身靠过来,取出,握住她的手戴上,神情专注:“那便只戴给我看。” 戴好了。 陈静安骨架小,手腕腕骨更是,他起初担心圈口会不合适,没想到正好,淡绿色,很衬肤白。 “好看。” 又问:“手怎么这么凉,生病了?” “没有,只是不是很舒服。”镯子既然已经戴上,陈静安也没有要摘下的意思,她静靠着椅背,没有像往常一样偏头看窗外,平和地跟他说话。她今天衣服宽松,瘦薄的肩撑不住衣服,看起来像小孩。 “下次别这么穿了。” 陈静安诧异:“为什么?” “我怕有人以为我是变态。”沈烈重新坐回位置,语气有些揶揄意味,他的确没这种偏好。 “……” 陈静安心想以为他是变态恐怕跟她穿什么没关系,但表面还是说好。 陪沈烈吃饭并不是很无趣的事,他爱吃也懂吃,聊食材聊做法,有些甚至还有历史背景,他吃东西时慢条斯理,让人觉得他不仅是为口腹之欲,而是真正在感受食物的味道。 陈静安也跟着尝了几块。 腹痛的症状是在中途开始加剧,她捂着肚子,脸色瞬间惨白,沈烈才知道她生理期,起身买单走人。 “怎么不早说?” 陈静安躺在车座里,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那会不疼了。” 沈烈让司机开车:“去医院。” “不,不用……去附近药店就行。”陈静安皱着眉,“买止痛药就好。” “疼成这样也不用?”在女生生理期这件事上,他的确没什么经验。 “不用,吃完药,休息就好。” “今晚回浅湾。” “好。” 陈静安闭着眼,手掌贴着肚子,没在这件事跟他计较。 沈烈却觉得今晚的陈静安,过于乖顺,乖顺的甚至有些反常。 买完药,陈静安在车上吞水吃了一颗,不太安稳闭眼休息,半个小时后车开到浅湾,下车时,沈烈握住她的手,大手滚烫熨帖,仿佛她现在虚弱到走不动路,在她看过来时,眉尾轻抬,问需不需要抱进去。 “……不用。”陈静安收回目光。 这气氛着实有些诡异,两个人剑拔弩张、心面不一的场面都有过,互相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好,而不是像现在,沈烈端进一杯热水,对视那刻,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可能会有用。”沈烈起身。 送热水是纪弘建议的,在他看来过于蠢了,真照做的自己显然更蠢。 陈静安抱着薄被,靠着床头坐卧,抿过唇后,是拿定主意的沉定语气:“我们,要不要聊聊?” “我们?” 沈烈停住脚步,他快要走出去,回过头,他是真的很高,高到只用轻松抬手,就能碰触到门梁,他垂着眼皮看人时,有着天生的倨傲,无声哂笑:“你确定你想跟我聊,在这里,在现在?” 按照两个人以往交谈经验,场面往往不太好,她身体不舒服,他也没有要加剧这种症状的想法。 “嗯。” “好,你说。” 陈静安问:“你能坐下来吗?” 谈话不会很快结束,而他站着,俯视她时的压迫感也的确太强,好像她无所遁形,赤/裸裸一般。 “好。” 沈烈好脾气回,目光扫过房间陈设,最后抬腿走来,在床边沙发坐下。 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勾着,陈静安问:“沈烈,你喜欢我吗?” “嗯。” “哪种喜欢?” “喜欢也要分哪一种?”沈烈反问。 陈静安点头:“很很多种。” 喜欢,在词义上的解释,是愉快也是喜爱,觉得愉快未必是真喜欢,就像物品也能使人愉悦。 沈烈笑了下:“该怎么说?见你那支手镯时,我便觉得它应当属于你,所以我拍来,不至于让它落到其他人手里。” “同样,你第一眼见你,也觉得你应该是我的。” 只是一种,单纯的占有欲作祟罢了。沈烈并不掩饰这一点,也并不认为,有什么地方错了。 说完,沈烈轻啧一声,问:“这样回答,是不是减分项?” 陈静安清楚,沈烈这个人从不遮掩,没必要,也不屑,他也不在乎减分或者加分,简单来说,她喜欢与否不重要。 他从来只重结果,不重过程。 她猜到是这样,从沈烈嘴里听到也并不意外,她抱紧被子,手也藏在折痕里,她才道:“听起来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 沈烈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秦宜年曾经挺夸张说,他喜欢我到近乎迷恋的程度,这一生就认定我,他当时说得很笃定,我也信了。” 陈静安语调快缓有致,也许是当初赤忱少年如今变得面目全非,再说起往事也没有太过感觉,她垂眼轻笑:“结果呢。” 也不过如此。 “你想跟我伤怀往事?”沈烈笑笑,从她嘴里听到秦宜年的名字,似乎令人不太愉快。 “不是。” “我想说,我想尝试着接受我们的关系。” 陈静安眉眼过于干净,看人时,总让人联想到没有任何的杂质的雪,沈烈不得不承认被这目光所吸引。 她继续道:“但我现在挺怕你,是真的怕,你可不可以给我点适应时间?” 沈烈扯唇在笑,目光滚过她的脸,眸底幽深,她手指不自觉地勾紧,指甲陷进肉里,她感觉手心在冒汗,她情绪紧张,总感觉那目光锐利到能剖开她,将她那点心思摸得透透的。 就像以前那样。 “看来今晚有什么让你产生错觉,拿我当慈善家了。”沈烈放下腿起身,居高临下,“还是你觉得我蠢到听不出你想拖时间。” “我不是要拖时间。”陈静安咬牙,“我只是想慢一点,适应你了解你,牵手也好,接吻也好……我都需要时间,就算正常谈恋爱,亲密程度的递进也需要时间。” 哦正常恋爱。 沈烈垂眼,他的确没谈过恋爱。 “多长时间?” 陈静安道:“没有具体时间,一种感觉……” 沈烈忽然靠近,手撑着床头附过身,视线平视,她能更清晰看到他漆黑瞳仁,让她想到动物的瞳孔,漂亮,却没有人类情感。 “现在不算慢?”他问。 对陈静安,他给足耐心,她不喜欢接吻,他再也没动过,还要怎么慢?或者这就是她想到的新玩法? 他掌握她的下颌,手指不可避免碰触到脖颈,纤细脆弱,薄白皮肤下血管蔓延,指腹沿着线条往下,感受到颈动脉的搏动,心率频次过快,陈静安睁着眼,盯着他,与他对视,竭力克制着情绪。 习惯掌控的人,怎么能允许被别人牵引着走。 陈静安怎么会不清楚,她梗着脖子,将最脆弱的位置,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我想说的是,既然已经无法改变现状,除了接受别无选择,与其继续这么痛苦下去,我想去享受这段恋爱关系。” “不再去想怎么开始,而是,好好谈一场恋爱。” 炽烈 第25节 “跟你。” 陈静安心脏狂跳,她也不确定沈烈是否会相信,他那双眼睛太毒,而她在他眼前,又总像透明一般。 她看到沈烈片刻失神。 他垂眼,阖着眼睫,应当也在思考。 思考时间不长,一秒或者两秒,沈烈唇畔含笑,反问:“你会吗?” 会吗? 沈烈不是不清楚她的性格,看着柔软如柳絮,实际上倔得令人头疼。 不管怎么样,他考虑过,陈静安镇定下来:“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她认为这提议并没问题。 毕竟谁会喜欢跟木头相处,除了恨就没有别的感情,甚至会在枕头下放着一把刀。这样扭曲的相处方式。 沈烈目光静下来,在看她,任何细微的动作落入眼中,他甚至没来得及深想,两根手指被轻轻握住,冰凉的温度,却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的掌心。 陈静安望着他,问:“可以吗?” “沈烈。” 试探性地,示弱地,眼神澄澈明亮。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可能。” 沈烈唇角牵动,似乎愉悦的表情。 他暂时没猜出陈静安在想什么,但如果她找到新玩法,他也很乐意陪玩。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十三、小米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丁丁?壳壳 15瓶;南桥君子 1瓶; 第22章 ◎陈静安,你厉害◎ 这一晚, 陈静安睡得很安稳。 生理期带来的酸涩涨痛,与低迷敏感情绪,随之消失,陈静安拉开厚重窗帘, 房间透进光来, 熠亮刺目, 她才真切感觉到自己活了过来。 沈烈很早去公司,纪弘送来早餐, 等她吃完, 再送她回学校。 陈静安胃口不错,独自坐在餐桌前, 往烤脆的吐司片上涂抹花生酱,手边是热拿铁, 小口喝着, 她温吞吃着, 纪弘看手机等着。 “吃饱了吗?”纪弘见她抽出纸巾。 “嗯, 咖啡很好喝,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车上时,陈静安问副驾驶的纪弘,问:“沈烈很早就跟他妈妈在国外生活吗?” 轻柔声线, 闲闲地语气, 像随口问起。 纪弘却猛地偏过头,惊诧地仿佛在确认后座是不是只有她, 对上秋水明亮眼眸, 脸色微窘:“是, 应该在沈总七岁时过去的, 一直到高中回来。” “他跟他妈妈感情很好?” “……应该可以这么说。” “他爸爸呢?” “沈董?”纪弘面色为难,“沈总跟沈董不常见面。” 陈静安问了几个关于沈烈在校时的问题,纪弘有些知道,有些也不知情,他知道的是沈烈很早便入学,中间跳级,毕业时刚成年,他前面的人生都在为入主沈家做准备,人生轨迹没有半点偏差。 从个人角度来看,纪弘很佩服沈烈,不仅仅是因为所处位置,而是打心底里认同,为沈烈工作,他心甘情愿。 陈静安一只安静听着,过会又问回关于沈烈母亲的问题:“沈烈的妈妈现在,还在国外吗?” “嗯。” “沈总有时间会过去。” 陈静安语气平直问:“我跟沈烈妈妈像吗?” 纪弘这次偏头的幅度更大,去看陈静安此刻神情,只看到分明的眼眸,眼睫轻眨,他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惊愕解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沈总他,沈总不是这种人。而且你跟沈总母亲的确不像。” 一点也不。 纪弘见过沈夫人,很难用一个字准确形容出来,松弛随性到极致,高挑身材,高跟鞋,长卷发,托腮时微微一笑,既明艳又慵懒,从骨子里散发的摇曳风情。 她一生只想让自己过得快活顺遂,最不自由的,大概便是被迫联姻结婚。但这场婚姻也不是没有半点好处,给了她这辈子花不完的钱,足够支撑她烧钱般的生活方式。 陈静安没再多说什么。 纪弘不知道陈静安怎么会主动问起老板的事,车到学校才忍不住多问一句,陈静安下车,回过头微微一笑:“只是认为你上次说得很对,既然已经在一起,应该多了解一些。” 真的吗? 纪弘不能确信。 然而陈静安已经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背影纤细单薄,皮肤白到透亮,分明是弱不经风的样子。 — 演出在别的城市,她会随学姐钟欣提起一天搭乘航班飞过去。沈烈因为工作原因去不了,陈静安显得很平静,说没关系,以后演出还有很多,又托着腮笑:“而且你已经听过许多次,也该腻的。” 她来浅湾的次数变多,大多数时间在练习,沈烈在书房里处理工作,难免也会听到。 一遍遍听,都会吟唱调子。 腻吗? 至少他中途从书房起身,路过琴房,门开着,陈静安依然在弹着琵琶,素色的旗袍掐出玲珑有致的身段,纤纤十指弹挑吟揉,说不出的飘逸灵动,面前摆着乐谱上,有她批注痕迹,字迹如人,秀气漂亮。 沈烈依着门看许久。 一曲完,陈静安才察觉到他的存在,四目相对,她问他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 “琵琶。” 沈烈笑:“你觉得我适合吗?” “你手指修长,挺适合的。”说这话时陈静安神情认真,并无作假的意思,她问:“试试看,我教你?” 沈烈套着居家服,宽阔肩膀依旧将衣服撑得有型,他环抱着手臂,眼里有伶仃笑意。 也过了几秒,他走过来,挺大的个头杵在她面前,问:“怎么弹?” 陈静安让开琴凳,拉着他坐下,又将琵琶递给他,从最基本的姿势开始教,手怎么握住,教左右手指法,她低头检查是否是对的,柔顺长发跟着扑簌落下,滑过手臂,落在手背,刺挠的痒意。 沈烈抬头,见少女神情认真,抿着唇,小老师的样子很足。 “专心一点。”陈静安握住他的手腕,调整到对的位置,温润的奇异触感,她耐心教的是入门简单的调子,缓慢拨动几根弦就好,一小段,并不长。 她先示范一遍,十指灵活。 “记住了吗?” 沈烈松散笑笑,记住不难,几根弦的排列组合,难的是指法与节拍,他并没学过乐器,也不懂乐理,尝试着拨动琴弦,弦音靡靡,也被他弹出生硬感。 陈静安只好纠正着他的动作,握着他的指头,放在该在的位置,她靠得更近,目光都在琴弦上。 但气息近在咫尺。 这次更糟糕,连排列组合都忘记。沈烈也不觉得丢人,坦坦荡荡接受自己的失败,想来他在这件事上并无天赋。 陈静安问:“再来一遍吗?” 四目相对,让人想起下雨天里泛起的水汽,潮湿淅沥,腰被滚烫掌心掌住,她被烫得瑟缩一下,热源渗透进衣料,从皮肤揉进骨血,沈烈探身吻来,肩颈线条绷直,突出的喉结重重滚动。 并未吻到,胸膛被抵住,细白几根指头,其实并没有多少抵抗力,算不上阻碍,陈静安敛着长睫,低声询问:“等等……能不能轻一点?” 声音轻的像羽毛,轻扫过来,撩拨人心。 他妈的不如杀了他。 心里忽然冒出句脏话,连沈烈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像犯烟瘾一样,渴得要命。 水就在眼前,却不能喝。 沈烈眸底熠亮,毫不掩饰的渴求,咬着后槽牙,却又有些玩味的笑问:“怎么轻?” 陈静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狂跳,她多年来践行的礼义廉耻要在现在荡然无存,手掌心传来他胸腔跳动频率,近乎狂热躁乱,又被他硬生生克制在这副皮囊下。她感觉眼前是只兽,野性暴虐,稍有不慎,就会冲上来将她吞噬个干净,她强装着镇定,抚上他的脸,闭眼俯身,很轻的吻上去。 嘴唇碰过嘴唇,蜻蜓点水。 血液在起身那刻倒流,呼吸放慢,她回到位置,唇仍在颤:“像这样。” 陈静安也不确定会不会有用,她总捉摸不透沈烈,她只能试探,试探他的忍耐度在哪。 沈烈黑眸紧盯着她,像看着猎物。 就这样怎么够?他手掌几乎无意识在收紧,想要将她揉碎在手心,他没必要忍耐,想要便要,他什么时候迟疑过,但对上那双漂亮眼睛,他并没有遵循本能的去动作,他们刚说好要正常恋爱,要给她时间,要慢一些,这几天她不再排斥他,她甚至主动吻了他…… 他觉得这感觉不坏,暂时并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但瘾依旧在,他缓解不了。 喉结重重滚过,他学不来陈静安的接吻方式,到嘴边的肉,怎么容忍不卷入腹中,他只好将人捞到怀里,拇指指腹碾上她的唇,从左到右擦过,直至唇瓣殷血般泛红,好像这样,渴症才能有所缓解,他收回手。 喉咙里忽然溢出声哑笑,沈烈扯唇:“陈静安,你厉害。” 腰上的手掌也并未放开,陈静安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唇上滚烫,像是烧起来。 似乎有用? 至少,恶犬没咬人。 作者有话说: 静安宝贝:好险,今天差点被咬了 炽烈 第26节 是有点短小hh,明天再整点长的,还有我真的太喜欢催更了,又人催我就有动力,大概欠抽? 所以不用客气,大力催催我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出到迟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出到迟暮 10瓶;nl. 1瓶; 第23章 ◎什么朋友?男朋友◎ 演出如期而至, 陈静安推着行李从学校出来,学姐钟欣的车停在那,摇下车窗,有些感慨看着曾经待了四年的母校, 看着进出年轻朝气面孔, 这会才惊觉自己离校好几年。 “年轻真好啊, 谈恋爱都带劲。”钟欣拨开长发,偏头问陈静安, “静安, 学校是不是很多人追?” 陈静安系安全带,笑笑说还好。 “以前有个追我的男生, 学声乐,每天晚上在楼底喊我名字, 我室友都打趣跑来吊嗓的, 没想到几年后, 乐团出道, 晒过小粉丝接机,多神奇。” 钟欣随口提到往事,陈静安很擅长倾听,回忆起来没完,车开到机场倒也不觉得无聊。 下车拿行李才后知后觉笑问:“一直都是我在说, 是不是很烦?” “没有, 我还挺爱听的。”陈静安笑得腼腆。 钟欣搂住她:“小安,你是真招人喜欢呐。” 机场里, 又陆续跟几位前辈碰头, 人一多, 可聊的话题就更多, 陈静安在里面年纪最小,多数时间都是静静在听,偏着头,时而入神,气质娴静温柔,即便不说话,也没有拿出手机打法时间的意思。 飞机落地,一行人先去订好的酒店,吃过饭去演出场地,彩排几遍,时间安排紧凑。 陈静安的表现被夸了好几遍,比之前进步太多,情绪饱满沉郁,像长岛冰茶,入口甘甜清新,但后劲强,余韵很长。 合作越来越默契,团里气氛和谐,很快到真正演出那天。 这次演出有专业的设计师团队,服装妆化统一是秦汉风格,陈静安着秦汉曲裾,温柔绒黄,窄紧设计掐出腰身线条,裙裾曳地宛如鱼尾,行不露足,松垮地挽着乌黑发髻,细眉红唇,婉约古典美。 前辈在看过自己的造型,又不甘去看其他人的,对视间免不了觉得好笑,多数人觉得过于违和,最合适的应当是陈静安。 长相跟气质在那,活脱脱秦汉里的世家小姐。 准备完毕便登场演奏。 陈静安认为自己发挥不错,毕竟练习不少,加上老师指点,顺利演奏完整首曲子,听到掌声时才敢慢慢呼气调试心情,后来到幕后,又被前辈带出去返场,一般都是有名气前辈,临时演奏一段,跟现场嘉宾互动。 陈静安推脱,前辈抬眉笑道:“迟早的事,别怕。” 她抱着琵琶,站在舞台前,灯光顺势打过来,她完完全全站在光里,抿唇间,慌张无措的神情渐收。 也是那时候,陈静安看见沈烈,坐得位置靠前,年轻面孔,长腿交叠,目光直直看着她,沉静幽深,好像这样看了许久。 不是说不来的吗?陈静安完全没想到沈烈会在这里,他之前说过,演出时间跟他时间冲突,他来不了。 可是现在,他在这里,安静听完整场演出。 她没听他说过。 陈静安瞳孔骤缩了下,时间太短,她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来不及,她就要开始演奏。 思绪少顿,弹的一段取自《兰陵王》。 即便知道像沈烈这样听曲助眠,对民乐并不感兴趣的人来说,他应该听不出来,她还是选择这一段,恍惚间,又回到淅沥雨天,她与他对视,眼眸深邃幽暗,情绪难辩,忍不住想,剧院时,也这样么。 返场演奏结束,陈静安弯腰低头,目光擦过,再次向观众行礼后回到后台。 前辈们聚在一块,拍手,庆祝着演出顺利。 “这次一定要一起吃饭啊,也别挑其他时间,就今天,我订餐厅怎么样?”钟欣主动将聚餐的活揽到自己身上,其余人没有不应的。 陈静安还有些走神,想着或许应该给沈烈打个电话过去,前辈们话还没说完,后台门被推开,有工作人员进来:“陈静安老师,您朋友找您。” 声音不大不小,房间里每个人都听清,寻声望过去,见一个挺拔身影走进来,个高腿长格外突出,站定后才看清楚脸,五官立体优越,薄白的眼皮轻掀,目光定定落在陈静安身上。 他抱着花束,花姿似望鹤的天堂鸟。 无论是人,还是花,都有些过于惊艳。 钟欣呆呆多看几眼,目光在沈烈跟陈静安来回,率先回过神:“静安,你朋友啊?” 陈静安说是。 看来的目光太多,她硬着头皮走过去,问他怎么来了。 沈烈将花递过来,低头看她:“你演出这么重要,我不来,怕你生气。” “……”他作起假来也坦荡的很。 暧昧的语气直叫钟欣笑着追问:“什么朋友啊?” 陈静安没及时回。 沈烈勾着唇角,也故意问:“什么朋友?” “……男朋友。”陈静安只能回答。 两个人一高一低,男俊女靓,光站在一块就足够养眼,在加上流动的暧昧气氛,看起来般配又甜蜜。 “男朋友啊,怎么不介绍介绍。”钟欣只知道陈静安分手,却不知道她已经新交男友,上一位她已经觉得很不错,有钱长得也很不错,如今这位一出来,根本没有可比性,不在一个量级。 “沈烈。” 倒是沈烈主动跟钟欣及其他前辈打招呼,举手投足成熟闲定,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即便面对全是初次见面的人,也没什么露怯紧张的。 看着,就不像普通人。 “怎么称呼?”有人问。 沈烈揽着陈静安的肩,低头看她一眼,笑道:“适才听前辈们叫静安小陈,如果可以,同样叫我小沈就好。” 陈静安惊诧抬眼,对上沈烈的笑意目光。 见过太多人在沈烈面前卑躬屈膝,毕恭毕敬叫沈总、烈哥,忽然听他让人叫自己小沈,她不免觉得有些诡异。 他这么说,其他人也真这么叫。 钟欣道:“小沈,我们待会一起聚餐,你也一起来啊,就我们这些人,全都是静安的前辈,自己人别客气。” “是啊,可带家属,可带家属。” 前辈们热情邀请。 沈烈扯唇淡笑,温声询问陈静安的意见:“我可以去吗?” “……” 这人演起戏来,也是一顶一的。 “小安,没关系的,都是自己人,让小沈一起去。”其他人真当沈烈自己拿不了主意,全由陈静安做主。 “好。” 陈静安咬牙:“一起去吧……小沈。” 小沈笑意加深,几乎从眼眸里满溢出来,从善如流握住她的手,又对前辈道:“那便打扰了。” 温文尔雅,没有半点违和。 “不打扰不打扰。” 演出后已经不早,再加上换衣服卸妆收拾东西,再出来时已经很晚,一行人去的是家营业到四点的大排档,陈静安知道沈烈挑剔的性格,知道他应该吃不惯,便说借口走也没关系,沈烈没有要走的意思,表示自己对大排档还挺感兴趣,一行人就这么找到店里坐下来点餐。 “小沈想吃什么,你们小情侣先点。”前辈们照顾,将菜单先递过来。 陈静安只好翻看着。 “小沈是做什么的?”钟欣好奇问,刚看过沈烈的车,也算不上那种顶级豪车,五六十万,比不过静安前男友那辆上百万的大奔。 沈烈偏头,下颚线锐利优越,说家里做点小生意,他目前在自己家里帮忙。 小生意。 陈静安握笔画勾的动作一顿。 但今晚沈烈显然是演上瘾了,给自己立足普普通通给家里帮忙的小青年人设,赚的钱不多,但胜在清闲自由,能放下工作来看女友演出,他显得随和好脾气,面对前辈们的问题,不厌其烦地回答,跟会所里的沈烈有着天壤之别。 甚至有人问起结婚是,依然是笑意不减去看陈静安,说要尊重她的意愿。 “还小,不着急。”钟欣笑着打哈哈。 菜上来,还点了些酒,陈静安也喝了一点,她酒量不好,而且上脸,没过一会脸红扑扑的,眼眸里也有些醉意,相比较下,沈烈就喝得过多,前辈们频繁劝酒,敬两个人的,全被他一个人喝掉。 陈静安看不下去,偏向他:“也不是都要喝的。” “没关系。”沈烈淡笑,仰头,一杯酒再次入喉,他面色没有变化,喝酒如喝水,这引得自诩酒量很好前辈的较量,又不免多喝几杯。 陈静安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几位前辈在聊如今民乐现状,话里话外不免有些悲观,她走过去,沈烈闭着眼,头略偏地靠着椅背,像睡过去。 室内是白炽光,明晃晃照着他立体挺拔的五官,眼阔很深,也有很重的阴翳,睫毛长直乌黑,过于秀气……清醒时多倨傲的一个人,睡着后,却是一种近乎反差的平和。 想到他今晚为自己挡酒,心里多少有些感激,想了想,靠近些问他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回应。 陈静安只好碰了下他:“沈烈?” 好几声,在她忍不住想要碰他脸,眼睫缓缓抬起,摄人心魄的漆黑明亮,什么都没想的澄澈干净,然后视线慢慢聚焦在她脸上,就那么看着,唇线依旧抿紧,谁也没说话。 这一刻,呼吸都仿佛声势浩大。 陈静安不得不承认,沈烈的皮囊极具蛊惑性。 她略迟疑,想了想问:“你……喝醉了吗?” 沈烈没回答,我住她的手,以一种极慢速度往上带,陈静安狐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手带到唇边,他张开嘴,露出森白齐整的牙齿,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略重的咬了下。 陈静安后知后觉,嘶了声抽回手。 被咬的地方在食指第二个指节,上面印着极浅的齿痕,陈静安有薄怒,忍不住拧眉问:“沈烈,你是不是狗?” 声音又不得不压低,担心其他人注意到。 炽烈 第27节 “只是想知道这根手指是不是没骨头?不然怎么会那么软。” 沈烈笑,神情显得无辜,他轻啊了声:“原来有,只是比较小,细细的一小根。” 变态! 陈静安在心里骂着,也不再去想他到底醉没醉,最好是醉了,她就把他抛到荒郊野外去,让他回归自然。 但她也只是这么想想,吃完饭买单后,一行人才往外走,基本都喝酒,打车回酒店,而沈烈开车来的,现在自己不能开,陈静安只能陪他在路边等代驾。 陈静安低头看着地面,不太愿意跟沈烈搭话。沈烈立在她身边,单手扶着额,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一长一矮的影子,并肩而站。 夜风仍在吹,她抱着手臂抵抗寒冷。 忽然,长影子动了,靠近矮一些的影子,两团影子成了一团,沈烈握住陈静安的手臂,低着身,下颚靠在她的肩,拥抱住她。 陈静安下意识挣扎,拥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好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单薄的衣料抵挡不了源源不断烘烤着的热量,他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全都像生命体般侵袭,要渗透进血液,流回蓬勃跳动的心脏。 “沈烈!” “抱会儿,头晕。”声音沙沙哑哑的。 他喝的的确有些多,在里面不动没什么,出来风一吹,症状加重。 陈静安却不信,仍然在挣扎,只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幅度都过小,在沈烈面前,她的力量忽略不计,她仍然不愿意就范。 热气喷到脖颈边,沈烈道:“再动,咬人了。” 刚被咬过,甚至都记得被咬时的痛感,陈静安愣了下,好像被威胁到,四肢僵硬的不再挣扎。 感受到怀里的人老实了,虽然僵硬如木头,也可能因为瘦,抱起来并没多柔软,沈烈仍舒服地抱着,下颚抵着她的肩窝忍不住轻哂。 “出息。” 作者有话说: 女鹅:哼,后面你就知道有多出息了 看,催更还是有效果的!!! 这章发20个红包,追更太不容易辣 —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木登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陳小咪 1个,破费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rs、小米粒 10瓶;挪威森林喵、车厘子自由 5瓶;去吹海风叭 2瓶;梁小鱼?、小苏爱看书、郑言非、nl.、忆吾书 1瓶; 第24章 ◎敬若神明◎ 代驾骑车过来, 看这阵势摸摸鼻子问是不是他们下的单。 陈静安从沈烈的怀里冒出脑袋,说是,脸颊微红解释:“他喝醉了。” 代驾笑笑,没说什么, 去后备箱放车。 “上车。”陈静安声音闷闷的, 她准备去副驾驶, 手腕被紧扣住,沈烈拉开门, 将她扯回来, 她咬牙,想着忍一忍, 将自己塞进去。 沈烈腿长,随意支着, 便占据大半空间, 他却浑然不知地靠过来, 让原本的狭小的空间更加逼仄。 被挤压的, 是陈静安的空间,她几乎贴上车门,旁边沈烈,她尝试着推了下,纹丝不动。 陈静安不知道沈烈是不是真喝醉。 代驾是本地人, 听出他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还以为是来旅行的情侣,饶有兴致地介绍起本地的好玩好吃的, 陈静安也只能顺着话多聊几句。 沈烈没说话, 偏头靠着她, 闭着眼。 他的短发刺挠着脖颈上的皮肤, 脑袋有一定重量,肩膀一侧塌陷,太过贴近的距离,产生奇异感,陈静安想挪开位置,只是极细微的,又会被拉回来,她只能被迫做人形抱枕。 酒精的气味,连带着空气都仿佛发酵。 陈静安心思不在聊天话题上,聊过几句后结束,车里安静起来,她降下一半车窗,感受夜风涌入。 车开到酒店,陈静安一眼看到等在门外的纪弘,车停后他走过来开车门,见两个人距离亲密,也一时愣住。 “他喝多了,麻烦你了。”陈静安温声道。 “应该的。” 陈静安要下车,肩膀上的脑袋还没有要抬起的意思,她只能沉着气叫他,沈烈抬手揉着眼角,慢慢直起身,另一只手扣住她,问她要不要今晚一起回去。 “不了,我跟前辈们一起,返程的机票都已经订好。”听他问起,陈静安免不了心跳快一下。 按照沈烈的性格,他这么问,多半也是准备这么做。 她的意愿不重要。 沈烈垂了下眼睫,似乎在思考。 陈静安想他大概又要犯病,回头看他,长睫轻阖:“而且我跟学姐约好,明天要一起逛机场免税店,也有答应要帮朋友带的东西。” 嗓音温柔,心里烦躁。 视线相对,沈烈目光沉静如深湖,片刻他扯唇,面上有了笑意,说好,让她注意安全。 陈静安松口气。 回敬:“你也是。” 纪弘看着陈静安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堂,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之前还浑身是刺,如今柔顺异常。 “陈小姐好像已经接受您了。”纪弘松口气道。 他总算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沈烈在后座仍在捏着鼻梁缓解症状,他很多年都没喝过这么多,向来只有人求他的份,他高兴碰一点,不高兴滴酒不沾,而今天,一人一句“小沈”叫着,听着新鲜有趣,他来者不拒,好像真代入进角色。 小陈,小沈。 沈烈轻哂,嗓音里是惯常的似有似无的笑意:“是么?” — 陈静安跟钟欣住双人标间,她刷卡进来时,钟欣还有些意外,意味深长笑着说以为她今晚不回来。 “小沈人真不错,我看比上一位好多了,虽然没那位有钱,但这脸,完全可以弥补任何短板。小安你可以啊,男朋友一个比一个优秀。” 又问:“你问问小沈,他们家里还有没有跟他一样的帅哥,差个一点半点的也没关系,介绍介绍,事成我请吃饭。” 陈静安只是笑笑,含糊回应,就扯到其他话题上。 沈烈这个样子,她担心沈家会有什么变态基因。 第二天一早去机场,钟欣的确有很长的购物清单,带着陈静安狂买,陈静安没什么需要,给父母买了礼物,有几个是替室友阮灵买的,最后想了想,还是买了一块男士手表,价格对她来说不算便宜,但也能承担,刷卡买下来。 沈烈送她不少东西,她本能想还点,虽然这点在他看来微乎其微。 手表送出是回京城后,餐厅里点单后,她从包里拿出来,迟疑片刻,从桌边推过去,别过耳边的碎发后道:“在免税店买的,演出费,不多,所以这表也不值什么钱,算是一点心意。” 表盒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截住,沈烈垂眸,单手打开,一只简约的男士手表静静躺卧其中。 眼睫抬起又落下,看了好久。 陈静安双手撑放在桌面,不自然地抱着胳膊:“不是什么大品牌,很基础的一款,你也不一定能戴出去。” 盒子被盖上,哒的一声轻响,沈烈抬头看着她:“谢谢,没想到会有礼物收。” “不值钱的,你要不喜欢,也可以还给我。” “既然送了我,就是我的,对吗?”沈烈道。 陈静安:“当然。” 她已经猜到这块手表的结局,会被放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落灰。虽然沈烈反应平淡,但还算礼貌并没有让她难堪。 今天的沈烈勉强算个人。 两个只是吃顿饭,他平静的很,还偶尔不在状态的出神,看着她时总像是越过她看向别处,至于什么陈静安不知道,也没兴趣想知道。 她埋头吃饭,有些心疼自己几万块。 这些钱换算成钱币,叠一块丢水里也能听到水响,丢在沈烈这,跟滴水入海,半点浪花都无。 这招行不通,陈静安默默画上叉。 吃过饭,沈烈让纪弘送陈静安回校,他还有局。 沈津也在,他最近时常不见人,颇有点金盆洗手的意思,今天进来便窝在沙发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头顶跟顶着块乌云似的,眼神阴郁,进来时还有人调侃两句,被阴阳怪气怼回来后,就知道大概是在小女友那受气。 沈烈过来,众人打招呼,房间里烟雾缭绕,有人几乎要羽化登仙,他抬腿过去,直接抽掉沈津嘴上的烟,眼皮也不抬地灭掉。 “哥。” 沈津老老实实坐正了些。 沈烈坐下,长腿交叠,问他:“至于么?” 沈津眼梢乜他一眼,心想你懂什么啊,强取豪夺灭情绝爱的主,嘴上没这么勇,吞了一口烈酒:“你不懂。” 沈烈视线扫来。 沈津扛不住,主动交代起来,两个人睡过后,气氛使然想要小女友留下,小女友从地上捡起裙子套上说不用,他也是一时脑子发热邀请她跟自己同住,小女友怪异看他一眼,问他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男女朋友,住一块不正常吗?” 一屋子的人听他如泣如诉,沈津眉眼稍耷,眼神痛苦:“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她说,沈津,我们是男女朋友吗?” 沈津抱被错愕,想着这几天火热场面,想问不然呢,但小女友已经穿戴好,拿包走人,身姿冷情潇洒。 “……” 沉默。 沈津痛苦问:“我这算不算是失身啊?” 炽烈 第28节 “…………” 沈烈毫无同情心地收回视线,没有半点波动地靠着沙发,扯唇问是需要他帮忙? 沈津太清楚沈烈的手段,当即重重摇头,说自己只是苦闷想要倾诉,一时又找不到人,最后想到沈烈,至少因为上次帮忙,两个人之间有那么点涉及感情的谈论,这会儿生出点同是为情所困的苦命人的感叹。 沈烈不搭理他,也没有要玩牌的意思,有人跟他说话,他就不咸不淡地回几句。 但房间里的人明显都感觉到今晚沈烈心情似乎不错,要在往常,他哪有耐心来参加这种局,更别提听沈津被甩事迹。 “烈哥,你这表挺少见的,出自哪位大师之手?”有眼尖的注意到沈烈腕骨上是块新表,打眼瞧过去,认不出是哪个品牌,总之不是沈烈常戴的几个品牌。 有人问起,其余人也跟着看过去。 全都认不出来,但想着能被沈烈带出来,肯定不简单,纷纷好奇到底多少钱。 沈烈垂眼,目光浅浅落在表上,手指抚过表盘边沿:“不是什么值钱玩意。” “真的假的?” “我不信。” “烈哥你给取下来给我们看看,也不是没识货的。” “……” 沈烈没取下来,他也不知道什么牌子,有人送他就戴了,嘴上说着不值钱,手上动作倒没停,唇角似有似无地愉悦勾着。 “你肯带出来,肯定没那么简单,烈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沈烈语气很淡:“也就那样。” “随便带带。” 窝在一边的沈津认出是几万块的手表,嫌恶地想沈烈品味什么时候变这样,电光火石忽然想到一个人,在沈烈身边,能买这种表的,他忽然领悟,悲痛万分说声靠,捂脸仰头往后靠去,今天的打击是双份的。 — 演出的成功,引起一位导演注意,找上乐团,想要将《霸王卸甲》拍出来,有视听语言的结合,想必效果会更加震撼。 需要重新编,从曲谱到指法,都不简单,更重要的是需要“虞姬”,这一点导演早有想法,陈静安是最合适的人选。 导演先找到周正卿,牵线搭桥见了面。 “这是好事,如今民乐越来越小众,想要传承下去,就需要被越来越多人看见。” 陈静安没理由拒绝,唯一有难度些的,大概是拍摄过程里有手持琵琶的舞蹈动作,她需要临时学习,难度不大,只是需要时间。 组建好团队后,她报了个班,学习基础舞蹈,总不好在拍摄时,舞姿难看到拖后腿。 她初学,需要将筋骨打开,每日压腿劈腿压肩……实在痛苦,她咬牙坚持下去,只是难免影响到日常生活,浑身酸疼难忍,沈烈不能理解为此特意去学舞,但还是让纪弘接送她上下课。 这天,陈静安下课,接她的人却不是纪弘,是沈烈,才想到这段时间太忙,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陈静安上车时牵动酸疼肌肉,忍不住皱眉。 沈烈注意到,略抬眉道:“拍什么东西值得将自己弄成这样子?” “只是想做得更好点。”陈静安拉车门都能被牵动,声音闷闷的,就像是没吃饱似的喟叹声。 这话题之前聊过,陈静安只是表面温柔,实际上有主意的很,沈烈并没多说什么。 到浅湾,陈静安先去房间洗澡换衣服。 气温逐渐攀升,正式进入夏季,她洗完后从衣帽间里随意挑了条长裙换上,她很少费心穿什么,里面的衣服多到眼花缭乱,一直有新的送来,她这辈子都很难穿完。 刚洗过的头发吹到半干散着,柔顺地别到耳后,她干净剔透,带着水汽,餐桌上放着从餐厅打包好的食物,却没看见人,她环视一圈,沈烈在前院打电话,背影宽阔挺拔,她收回视线,去厨房拿餐盘,将食物分装起来,这也是沈烈的习惯,打包盒会影响食欲。 陈静安做的过分专注,以至于沈烈结束电话,从身后拥抱她时,心脏骤然一跳,她受到不小惊吓,碗碟差点从手里滑落。 玄关处的镜子,清楚映照着她被吓到的神情。 这段时间相处,沈烈给她时间适应,她也在极力习惯,不是没拥抱过,只是体温透过衣料传递时,仿佛在交换温度,也交换气味,这种亲密感让她不适,想要逃离。 “吃……吃饭吧。” “嗯。”沈烈也只是嘴上应着。 挂完电话,他转身,看到陈静安在餐桌边忙碌,因为练舞的原因,行动不便,她装盘动作慢也精细,拨弄摆盘,又擦去边缘的滴到的油污,神情专注,侧脸线条柔和,让人挪不开眼。 房子里的光也因此有了温度。 想抱她,沈烈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感觉到陈静安瑟缩了下,像被惊到的鸟,反应过来后倒也乖顺,他从镜里看她神情,不同于肢体语言的神情,远黛眉拧起,极尽克制的厌恶几乎要从眼里呼之欲出,到最后也只是抿抿唇,让他吃饭。 口不对心,没人比她更会。 沈烈反而笑了,轻易将她调转过身,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托着臀抱上餐桌,看她神情慌乱,本能地抱紧他的脖颈,睁着眼里,倒影的影子只有他,笑意在一点点加深,有些坏意的恶作剧。 陈静安担心碰倒饭菜,扭头去看,脸颊被捏住,将她调转回来,看着他,也只能看着他。 脸颊柔软,她睁大的眼里,全是氤氲的水雾。 沈烈眼里过于熠亮,像客厅里那盏漂亮水晶吊灯,揉进的碎掉的光影。 陈静安也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的是她送的那块手表,他收到的时候分明平淡的像能随时丢到路边一样,怎么会戴,戴去公司,跟人谈合作,别人会怎么想……陈静安完全不懂他。 两个人对视,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空气胶着般,有什么东西不动神色地在涌动。 陈静安紧张到难以呼吸。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她不会不知道,大脑昏昏沉沉乱成一团,她在想这次该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自己能全身而退。 想不到。 沈烈已经握住她的侧脸,指腹重重按上唇角,垂下眼皮视线往下落,他一点点靠近,木质的气息侵袭而来。 “疼……好疼。”陈静安迟钝道,但过于紧张,让她做不出可怜表情,结结巴巴的,语气僵硬,过于假了。 企图唤醒他或许残存的良知。 沈烈眼里闪过笑意。 他没有让狡猾的兔子逃掉,扣着她的下颌往上抬,另一只手比绕后握住细腰,严丝合缝紧贴,他俯身吻住柔软唇瓣,呼吸混乱滚烫。 只是吻吻她,没有撬开唇齿,也没有汹涌掠夺,克制又隐忍。 是视若珍宝,也是敬若神明。 作者有话说: 继续发二十个红包,啵啵啵久等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陳小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rs 10瓶;南桥君子 7瓶;元元 5瓶;60518297 4瓶;城府° 3瓶;去吹海风叭 2瓶;胎仙、好好好好好好、酒酿泡芙、colorwind915、郑言非 1瓶; 第25章 ◎想继续欺负你◎ “娇气。” 沈烈手臂撑着桌面, 拉开点距离,轻哼一声。 他本就肤白,唇更红,垂眼散漫不经地看她时, 眼眸里折射着暗光, 是毫不克制的欲。 陈静安垂着眼没看他。 余光里, 撑着桌面的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手指修长, 骨骼感很重。 两个人力量实在悬殊, 她刚才几乎像被拎上桌,毫无抵抗的可能, 她跟沈烈只能玩玩攻心战,没准也玩不过, 他跟人精似的。 “是真的疼。”陈静安稳住心绪, 才直面他。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作假, 也不是娇气, 扯起裙摆露出小腿来,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些淤痕,这瘀痕过于明显,乍一看触目惊心。证明完毕, 陈静安放下裙摆。 “别学了。” 沈烈看到了。 他想的很简单, 遭罪又不是必须,为什么要学。 “还是要学的, 熬过去前期就好了。”先阶段就是开筋拉骨, 为了更好完成镜头里大开大合的动作, 这是必经过程。 陈静安意有所指:“不碰就还好。” 舞是她要练的, 最后罪名倒落在他头上。沈烈轻哂,直起身彻底拉开两个人距离,目光点过地面,问:“自个儿跳下来?” 餐桌不算高。 陈静安单侧撑着手,慢动作一样,艰难挪臀,只等脚底触底时的酸疼。 没等到,沈烈已经早她一步将人打横抱起来,又在椅子上放下,甚至贴心将椅子往前推,碗筷递到手边,菜也更靠近她的位置,空间一下子显得拥挤。 陈静安握着筷子,眨眼,心里想她只是运动过度,并不是半身不遂。 祸不单行,几天后,陈静安扭到脚,脚踝的位置高高肿起,去医务室看过帖过药膏,不算严重,只是影响行走,一瘸一拐的实在不便,为了脚伤不加剧,向学校请过假,准备在宿舍修养。 请完假,再通知纪弘。 纪弘不能做主,表明要问过沈烈,几分钟后,纪弘再次打来电话:“陈小姐,我来学校接你去浅湾静养。” 果然。 陈静安抿唇:“我想就在宿舍,我伤得还挺重的,不想挪动,希望您能代为转达,也就几天。” “沈总说,如果你实在伤得过重,车可以开到宿舍楼下,他抱您下楼上车。” “……” 陈静安直接挂断电话。 车是在一个小时后到的,她收拾几样东西,自然是不能让沈烈上宿舍楼,阮灵扶着她下的楼,下楼时吐槽沈烈如何丧心病狂冷清绝爱,下楼时看到车边的沈烈,声音越来越虚,到最后问陈静安:“就对着这张脸,有什么不能忍忍吗?” 声音很小,因为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沈烈人是坏啊,但也是真的好看呐。 “麻烦你了。”沈烈已经走过来,这会儿上课的点,楼下人也并不多,纪弘接过行李,先放上车。 炽烈 第29节 “不麻烦,应该的。”阮灵自觉将陈静安的手臂递过去。 沈烈扯唇淡笑。 阮灵感觉晕眩。 陈静安本意是要自己走的,但手臂被握住那刻就知道大概不能如愿,沈烈如今抱她的动作越来越得心应手,她也开始适应,只是阮灵在,她面皮薄面颊泛红,想跟阮灵说再见时,她已热烈挥动手臂。 跟下楼前的态度判若两人。 车上沈烈也有没有对她坚持学舞造成扭伤进行冷嘲热讽,问过脚伤的处理方式,以及修养时间,最后请了位阿姨照顾。 修养的日子其实很无聊,陈静安只能待在一个位置,吃饭喝水有钟点工阿姨,她只能弹弹琵琶、看看书。沈烈接完她,安置好回公司,到晚九点才回来,他工作时间其实很长。 这也是陈静安认为沈烈为数不多的优点,他并不因为自己所在位置惫懒生惰,相反,他有异于常人的自律。 陈静安握着本书在看,听见动静,分出半秒时间瞥一眼,不冷不淡地说了句回来了,又回到书里。 直到书被抽走,沈烈在床边坐下,视线对上,她不明所以,听他道:“腿伸出来。” 陈静安才注意到他拿来一袋药,其中有一瓶深色药水,治疗跌打损伤的,以及药膏,他要给自己上药?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她下意识想要拒绝,甚至捻了捻被子。 沈烈只是垂眼看她。 大多时候,他不说话时,压迫感更强。 陈静安抿着唇,无声跟他坚持。 沈烈牵扯动唇,极小的弧线:“怎么跟小孩一样,怕疼?” “不是,是这种事不用你来的,今天阿姨还跟我讲有位中医老师傅手法很好,经他手后第二天就能消肿。” “可怎么办,我不想让别人碰你。”沈烈言语直白,“我虽然不如那位老师傅,也问过医生,你放心,不是乱来。” 因为不想让别人碰她,所以宁愿自己学了,替她揉脚上药。 陈静安一时哑然。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不懂变态心理跟逻辑。 “我会轻一点。”沈烈已经拧开瓶盖,药材的气息飘出来。 陈静安只好扯着被子,慢慢将脚伸出来,脚踝的位置依然高高肿起,贴着巴掌大小的药膏。 她脚偏小,并不是扁平的那种,有些软肉,脚趾个个圆润小巧。 很孩子气的。 沈烈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他揭开药膏,看到红肿的位置,像藏进只鸡蛋,圆润饱满,的确挺严重,他擦上药酒,红褐色的药液染透了白皙,他垂目,让她忍一忍,话刚说完,也就开始,中间间隔不足半秒,陈静安没做好心理准备,叫出声来。 疼,是真的疼,仿佛牵动心脏,她拧紧眉,咬唇都无法阻止喉咙里溢出的声音。 她忍不住想要抽回脚,但沈烈像是已经提前知晓,摁住他的腿让她根本没办法动弹,他垂着眼皮,没什么表情,手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不忍。 骗子! 说好的会轻一点,她真的快疼死了。 陈静安知道自己的确娇气,她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出来的,就这么个女儿,磕着碰着都要自责许久,想着想着,眼眶里像是起大雾一样,氤氲着的水汽汇聚,将落未落的。 眼眶红透,只是有些赌气地紧咬着唇,清冷又倔强。 沈烈下手其实并不重,医生嘱托过,扭伤红肿过后要等一天才能揉,而且不宜过重,轻揉慢捻即可,他自认没有哪步出错,尽可能放轻动作。 揉到泛红差不多,他放开,撕药膏时才发现腿已经缩回去,不仅腿,陈静安整个人都往床一侧躲去。想盖住被子,但脚上刚涂着药水,为了不沾到床单上,她还得抬起来。 发红的眼眶警惕盯着他,严防他每一个动作。 “过来。”沈烈有些头疼。 陈静安语气坚定:“不要。” “沈烈,你蓄意报复是不是?”教训她不听话,他就是小人。 “我报复什么?” “因为我在电话里不想过来。”还是疼,且滚烫烧起来一样。 沈烈气笑:“就这么件事值得我报复?” 陈静安抿唇不说话,眼眸里还是警惕,她真的疼晕了,现在大脑昏昏涨涨,说什么也不肯再伸出脚来。 “我自己来。” “行,你来。” 沈烈起身,药膏在他手里,他伸手递着,又不愿意递到她手边,隔着距离,眼神示意想要自己来取。 就这么僵持很久,双方似乎都不会妥协。 陈静安倔强拧眉,侧身伸手企图快速拿回来,但沈烈动作显然比她快多了,握住她的手臂,轻松将人拉过来,轻而易举握住小腿,虎口的位置滚烫,像烧红的铁。 她再不敢动,怕牵扯到伤处。 “沈烈你混蛋!”药膏完全是诱捕器。 “嗯。” 他全都照单全收,反正骂来骂去也就这么几个词,没什么新意。 沈烈垂眼,撕开药膏,贴药膏时不可避免又碰触到红肿位置,陈静安疼到呲牙,生理性眼泪瞬间掉下来。 脚依然没被放开,脚掌被握住,烫到心间般,他一点点按压着药膏边缘,更加贴合。 在陈静安的视角更像是抚摸,联想到某些特殊癖好,她嫌恶皱眉。 “变态。” 陈静安眼里闪动着泪光。 闻言,沈烈抬眼,见她眼睑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又好气又好笑:“陈静安,你讲不讲道理?” 陈静安不说话,小幅度抽动着脚。 沈烈像是突然来兴趣,依然握住不放,她骨架小,瘦也有肉,握哪都是软的,他闲闲地开口:“要不然你继续哭,我可能就放开了。” “但也不一定,没准你越哭我越不想放开,想继续欺负你。” “毕竟我是变态。” 作者有话说: 沈烈:自豪并且还有点骄傲认可了这个评价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出到迟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忆吾书、nl.、嘤嘤嘤、祝繁星 1瓶; 第26章 ◎奇异的和谐◎ 毕竟我是变态。 眉眼上抬, 自我肯定的同时,对此评价还有点满意。 陈静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他铜墙铁壁一般,五毒不侵, 她不想再浪费口舌, 注意力到自己受伤的脚上, 怀疑沈烈本意不是是想让她消肿,是想让自己截肢。 “沈烈, 我脚还肿着。”为自己考虑, 她不得不先低头。 “嗯。” “又肿又疼。” “嗯。” 陈静安沉着气:“或许你能良心发现,放下它, 可能会好很多。” 沈烈反问:“良心?在你眼里,我还有吗?” “……有的吧。”只是不多, 陈静安说谎话的水平一向不高, 语气缓慢又带着点迟疑, 神情挺认真。 沈烈有被愉悦到, 放下她的腿,轻放在床上。 陈静安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谢谢,他手上还染着药水。 沈烈立在床边,抽张湿巾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上的痕迹, 扯唇笑道:“要谢就谢我残存不多的良心。” — 纪弘找到导演, 言简意赅提出投资打算,要将预算提高最高。 金主突然出现, 导演意外, 又很不理解:“方便问为什么吗?这投资跟回报似乎不太成比例。” “因为沈总对国内文化传承一直很关注, 您愿意费力做这种事, 我们沈总也愿意出资资助。” 纪弘知道自己回答的很官方,实际上沈烈原话是,百来万预算拍出来的东西,也值得她玩命折腾。 就这一句,纪弘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才有今天的对话。 导演也没再多问,反正钱到位,他伸手感谢,保证一定会拍出最顶级的效果,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搞定导演,纪弘再找来专业舞蹈老师,算不上领域里大拿,但据说很会教。 陈静安还是脚消肿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课被停了,有一位专业老师负责教授她接下来的课程,就在浅湾,每周三次。 等她找到沈烈,沈烈料想到,平静地给出两个选择——要么一对一的学,要么别学了。 二者之间,随意选,没有第三种可能。 也就这时候,陈静安想起来,沈烈一直是那个沈烈,没有半点改变,他要做的事,想做便做了。或许在他眼里,能让她继续练下去,就已经算是大度。 纪弘担心陈静安不会接受,要去跟沈烈理论,主动解释:“其实沈总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次扭到脚,沈总认为是老师不够资历,才会让我去找更专业一些的老师。这位老师是真的不错,可以上节体验课,如果不喜欢,再换一位老师。” “好。” 陈静安答应得很快。 快到纪弘都有些惊诧,要放在往常,少不了要跟沈总理论的,又要闹得不愉快。 炽烈 第30节 陈静安看出纪弘的诧异,笑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是为我考虑,既然老师已经请来,就不用再折腾了。” “谢谢你,也谢谢沈烈。” 纪弘轻咳:“不用谢,这是我分内的事,也是沈总安排的。” 这事意外顺利,纪弘回公司如实汇报给沈烈,并重点提到陈静安的反应:“陈小姐没有不开心,她还挺满意您的安排。” 至少,表现出是那样。 沈烈闻言也只是笑了下,不太意外。 一个愿意演,一个也乐意看,也是一种奇异的和谐。 — 新请的是位女老师,姓余,舞蹈学院毕业,身姿曼妙,舞姿更是绝美,教课时也有着足够耐心,轻声细语之间,手把手纠正着陈静安的动作。 比她之前报课的老师要更专业,而且一对一,针对性更强,效率也更高,陈静安学习之余,全心全意练习舞蹈。 阮灵几次约不到人,也不得不佩服她这股认真劲,只是因为有几个舞蹈动作就真学舞,能有几个人做得到?至少她就不行。 沈烈也并不是一直在京城,他出差频繁,国内外都有,几天见不到面很正常,偶尔会电话,也有视频,如果刚好上课中途休息,也会向资助人展现自己的进度,隔着镜头,看她长袖善舞。 “进步不小。”沈烈客观评价。 陈静安也道:“再不长进,余老师也该恼了。” “遇到像你这样刻苦的学生,哪里老师不是偷着笑,是我赚了。”电话里是传来带笑的女声,听起来两人相处融洽。 又聊几句,陈静安让他注意好身体,在外多多保重。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敷衍,因为很快,陈静安便说休息差不多,要继续练舞为由挂电话。 沈烈懒散支着眼皮,说好。 有时候,陈静安挂掉视频动作并不很快,她最后的表情被定格,视频里笑靥被冷脸取代,眉头轻皱,清清冷冷的,多一秒都不愿意装下去的那种。 沈烈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 喜欢看她口对不心,也想要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会觉得顺从就会让他失去兴趣吗?沈烈不知道,只知道他现在兴趣只增不减,他还挺想陪她玩下去的。 — 课程过一周,余老师渐渐跟陈静安熟悉起来,两个人聊天内容变不只在舞蹈上,偶尔会涉及到私人问题。 她其实挺好奇的陈静安。起初以为陈静安是那种十分知道利用自己优越外在条件,换取物质条件的姑娘,心里多少带着点轻视,可接触下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人姑娘是真优秀也是真能吃苦,而且不急不躁的,没有半点功利心,她才将陈静安跟沈烈的关系看作是处于喜欢。 尤其在陈静安跟沈烈视频多次,多少听到他们的电话内容时,更加确定,有些艳羡道:“你们感情真的很好诶。” 陈静安一时哑然,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你们谈多久啊?” “一个多月。” 余老师了然的表情:“正是在热恋期,难怪这么腻歪。” 腻歪? 陈静安被这个词惊到,也在审视自己演的是否太过,她说不清楚,沈烈从不按套路出牌,她也没办法将从第一段恋情里的经验照搬出来,而且,沈烈跟秦宜年,没有半点相似。 她不太愿意谈论这方面的问题,但余老师很有兴致,谈到自己现在的恋爱已经处于老夫老妻模式,很怀念刚谈恋爱那会。 “你们刚谈恋爱,几天不能见,应该挺难熬的吧。”余老师以己度人,热恋期时,她恨不得天天跟恋人见面。 “还好。”陈静安其实想说不要太好,她甚至希望沈烈每次出差能十天半个月起步,最好在国外常住,喜欢上其他女孩,将她忘得彻底,两个人就此结束才好。 余老师只当她性格内敛:“你不用不好意思的,都是过来人。” “……” 后来,余老师又忍不住问起陈静安,沈烈是什么样的人,她太过好奇,听人说起的沈烈全都是心狠手辣,手起刀落眼不眨的主,但电话里不是,电话里是位体贴好男友,有心,又很舍得花钱。 反差太大,她越发好奇。 陈静安沉默片刻,道:“跟你听到的差不多。” 要她说,就只剩下混蛋变态等词汇,远不如其他会形容。 “啊?” 陈静安正压着腿,回眸浅笑:“我开玩笑的。” 余老师才反应过来:“我就说怎么可能嘛,传闻肯定不是真的,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陈静安眨眼,轻声问:“是吗?” “真的啊,这种事掩饰不住的。”余老师扶着她的腰,纠正动作。 陈静安随着余老师给的压力去贴脚尖,感觉到筋骨拉扯,她一点点被展开,她弯唇,说了句在余老师听来一头雾水的话。 “看起来是就够了。” “什么?”余老师的确没听懂。 “没什么。”陈静安只是莞尔一笑。 门外,听完整段对话的纪弘却有些担忧看向沈烈。 飞机刚落地,沈烈便让司机先回趟浅湾,算是临时起意,他事先不知情,陈静安更不可能知道,路上他发过消息,可一直没得到回复,他猜陈静安应该在上课并没看到。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他们回来,练舞房间门并未关,里面的对话被他们刚好听到。 沈烈的反应出乎意外的平淡,甚至垂眼品味那几句话后无声哂笑,不仅不生气,还有点开心?纪弘不知道开心什么,开心这段时间陈小姐只是在演戏?没道理,十分没道理。 或者气极反笑,可并不像。 纪弘一头雾水,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沈烈却只是抬手将门极轻地合拢,就像是替狐狸藏起不小心露出的小尾巴般,扭转过身,什么也没说,走出门外,上车走人。 就像是从来没回来过。 第27章 ◎给点甜头◎ 陈静安直到下课, 才看到纪弘发来的信息,送余老师出去时却没见到人,便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隔了会纪弘回复,因为公司里中途有事没有回来。 陈静安也没放在心上。 手机收到新短信, 陌生号码没有备注, 陈静安瞥一眼大概已经能想到是谁, 她早已经将秦宜年的全部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短信很长: 静安,我想过你, 你应当很恨我。 我真的很想回到过去, 回到你演出那天,我一定推掉工作, 坐台下,从头到尾, 看我的静安闪闪发光。 我错过了, 连补救的机会也没有。 …… 陈静安面色平静看了开头, 几行字, 太多了,她没看完便点了删除,失神也只是一瞬,再抬头时,那条短信仿佛从未出现过。 有些事, 多说已无益。 — 准备工作结束, 开拍前,所有工作人员一块吃饭, 方便互相熟悉。 陈静安跟着前辈一块, 她年纪太小又没出学校, 都拿她当小孩, 不让她碰酒,叫来果汁,跟他们一块碰杯,预祝拍摄顺顺利利。 知道沈烈参与投资也是因为导演无意中说起,他说预算很充足,金主实在大方,而且不计回报的砸钱是头一次,说到是沈家,也不奇怪,人不缺那点钱,听说沈家二叔对民乐很钟意,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他授意。 陈静安不知道,沈烈并未提起过。 正如导演所说,沈家树大根深,他要想插手自己的事,轻而易举,不用自己出面,吩咐一声,下面人自然能办好办妥帖。 她垂眼,多多少少有些食不知味。 饭局在深夜结束,跟前辈们道别,车很早就停在路边,陈静安走过去,拉开车门才注意到司机已经换人,沈烈单手搭着方向盘,侧面线条利落流畅,懒散地偏头与她对视。 “怎么是你?”陈静安愣了下。 沈烈温和笑笑,反问:“怎么不能是我?大概知你今晚不高兴,提前过来负荆请罪。” 说是负荆请罪,但姿态闲适,陈静安半点也没看出歉意。 多少已经习惯,沈烈要是真会觉得自己做错,那才叫人惊掉下巴,关上后车门,陈静安坐进副驾驶位置,有人乐意做司机,她却不能真拿人做司机。 陈静安的确也高兴不起来,她感觉自己有点麻木,看到他随手抬抬就能改变自己未来走向,真觉得自己微不足道,好像再怎么努力,也抵不过他一句话。 车没直接开走,沈烈看她系安全带,她有意不看向自己,他知道陈静安性子,说难听点,多少有他们圈子里高傲劲儿。 就这么僵持会,陈静安安全带总是会系好,她不得不坐正,一双漂亮眼眸望向他,问:“不走吗?” 声音凉凉的,像夜风。 “生气吗?”沈烈却问。 “为什么生气?”陈静安反问。 沈烈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轻易就能完全覆盖包裹,柔软也有骨骼的棱角,他展开的捏着她的手指。 “我不太会哄人,静安。” 这也算是哄人吗?或许在他眼里是吧,他屈尊降贵过来当起司机,等到他们聚餐结束。 陈静安也不需要哄,她没生气,因为对沈烈自始至终就没报多少期望,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将自己最阴暗的一面,毫无保留展示给她,那他做什么都不意外,更别说只是一笔小投资。 两个人处的位置不同,他永远也不会跟自己共情。 她只想这种事能少一点。 “我的确没生气,只是不太舒服,以后你做这种事,可不可以提前告知我?”陈静安看起来异常平和,“我只想你能尊重我。” “怎么样才算是尊重?” 炽烈 第31节 “在你插手我的事之前,问过我的意见。”陈静安说得很快,清楚让沈烈不插手自己的事是天方夜谭。 “就这样?” “就这样。” “好。”沈烈笑笑,答应下来。 车开回浅湾,沈烈仍然牵住她的手回去,车里的对话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陈静安也是这时候注意到他仍然戴着那块表,一直戴着,为什么呢?这块表对他而言的的确确过于便宜。 — 日子,就这么平缓往前。 晚上,陈静安洗漱完毕,走到书房,准备换一本书,沈烈也在,听到声音后抬头往后靠,视线交织,默契的谁也没说话。 她很少会过来,过来也只是找书,然后回自己房间,中间不会打扰到他的工作,各做各的。 但今天,沈烈看着她走进,指尖抵着红色的东西,往前推过来,陈静安定睛细看,才注意到是结婚邀请。 “看看?”沈烈道。 陈静安稍顿,能让她看或多或少应该跟她有关系,而他们之间交际圈里唯一能重合的只有秦宜年,她心里已经猜到几分,但打开,看到秦宜年名字时,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感觉。 他要结婚了,新娘名字也不是徐若晴,她猜想因当是跟秦家门当户对的女孩。 前段时间他发的短信,应该跟婚礼有关,只是她当时没有看完短信。 秦家邀请沈烈参加婚礼,时间就在这几天。 陈静安清楚自己刚才细微表情都落在沈烈的眼里,或许不能如他所愿,她没有想象中那样舍弃不掉这段感情,她放下请帖:“郎才女貌,挺好的。” 只这一句,她走向书架,将看完的书塞回去,手指在书脊上滑过,想挑出一本新的。 “这位白小姐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老来得女,又这么一个孩子,从小溺爱,心肝宝贝一样宠着的。说起来,两家的确是门当户对,白小姐对秦二也满意,于是两家一拍即合,尽早完婚。” 身后,又传来沈烈的声音。 陈静安一时分神,挑书的动作也慢下来。 “说起来有些意思,不知道你有没有细看,那位白小姐跟你有几分相似。”沈烈也只是点到即止,并没继续往下说。 陈静安没看两人照片,连名字都只是很快瞥过,她不知道沈烈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书架上落下阴影来,沈烈走过来,在她的身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我们过去,这场婚礼应当更有意思。” 语气里掺杂着笑意,与毫不掩饰的恶意。 声音就在陈静安身后,在她耳边,她忍不住胆寒。 沈烈疯得很,什么事做不出来?只要他愿意,将整场婚礼掀得天翻地覆都有可能,不用想都知道,她出现在婚礼上场面会有多难堪,她不会去,也不可能去。 “我不去,我跟他已经结束,他结婚还是生子,都跟我没有关系。” “是么?” “你跟他有仇?”陈静安忍不住问,她不明白沈烈为什么会抓着秦宜年不放。 沈烈笑了:“他伤害过你算吗?还记得吗,为此,你还生了场大病,发烧重感冒,然后他全身而退,娶妻生子,这合理吗?” 一个用尽手段,将她强行拴在身边的人,问合理吗? 陈静安只觉得可笑,因为他,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搅弄的天翻地覆,脱离轨道,她跟相恋两年男友结婚生子的未来化为泡影,她只是普通学生,想要的也不过是安稳毕业工作,她也有抱负有理想,而不是被养在笼里的鸟雀,被摆布被玩弄。 对沈烈,她是怨恨的,她怎么能不去怨恨呢? 陈静安转身,与沈烈面对面的对视,脸色不太好:“是吗?那你呢。” “你在我身边,想要做什么大可放开去做。”沈烈勾着她一缕发丝玩着,云淡风轻的。 去做是一方面,做不做的赢又是另一方面。 但凡她有半点胜率可言,她也不会在这里,在沈烈面前,装作多乖顺的样子。 陈静安不说话。 沈烈却靠近,贴着她的脸,唇几乎碰触到她的耳垂,在耳边如同呓语:“去不去?大闹一场,闹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我会给兜底。” 秦家跟沈家根本没有可比性,他可以轻飘飘将秦宜年踢翻,手骨错位,还能让秦家人来收拾烂摊子,甚至在第二天登门道歉,他有这个资本。 说到做到,只要她愿意,他随她去闹。 沉默好久,陈静安道:“我不想去,沈烈,你说过你会尊重我的。” 不得不承认,她这张脸生的十分优越,即便现在苍白,没什么血色,但依然难掩的漂亮。 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陈静安重新对上沈烈的眼睛:“沈烈,你能不能听我一次?” 她有一双漂亮眼睛,沈烈在想。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干净澄澈,很难真忍下心做点什么,做什么都像是一种亵渎。 “想要让人乖乖听话,应该给点甜头的。”嗓音低沉醇厚。 陈静安眼神骤缩了下,她不觉得沈烈真的能被驯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反咬一口。 正如现在,沈烈吻下来,不同于之前的唇瓣紧贴,这次彻底撬开唇齿,攻池掠地,背重重抵上书架,汹涌潮水几乎让她溺毙其中,气息交缠,她本能紧抓住他的衣服,像溺水的人,握住根稻草,真当求生的希望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 第28章 ◎他亲手结束的◎ 他们吻过多次, 或轻或重,也没有这次深入,蛮横又霸道,恍惚间又像回到那天大雨里, 雨水重重冲刷, 她几乎睁不开眼, 呼吸被攫取,大脑缺氧, 灵魂在颤栗, 她毫无抵抗之力。 直至,她憋气到脸红, 有口气慢悠悠渡回来。 沈烈放开她,陈静安不停呼吸, 下意识捂住唇, 警惕地看他, 他再没有更过分的动作, 替她整理好衣服,将皱痕展平,细致的好像刚才的掠夺根本就没发生。 “接吻换气都不会,陈老师?” 这句老师带着戏谑的意味,时间好像拉长到那天, 他们第一次约会, 他说他没谈过但可以学。 他让她教自己。 现在看来,他那里需要学习, 该学的那个人是她。 陈静安慢慢也冷静下来, 迟早的事不是吗, 她何必惊吓成这样, 她旧话重提,道:“沈烈,我不要去。” “好。” “不想去便不去。” 沈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陈静安想了想,又问:“你会去吗?” “去,受到邀约不去是十分失礼的一件事。”沈烈道。 直觉告诉陈静安他不只会是去那么简单,可有些话到嘴边又吞咽回去,她没有立场,也不应该再说些什么,秦宜年以后会怎么样都跟她没关系,于心中默念,她眼眨了眨道:“沈烈,我跟他已经结束。” “我知道。” 他亲手结束的。 — 秦白两家婚礼虽然仓促,也办得盛大。 秦宜年全程如木偶被摆弄,他心不在焉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婚他根本不想接,但家里认为他闹得太过,闯了大祸,让他跟徐若晴断干净,然后跟白家联姻,结了婚,或许他就能定下来。 他不是不想结婚,只是结婚的对象另有其人罢了。 但这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接亲的过程很简单,大概他的未来妻子有特意关照过,所以闺蜜团并没有为难他,他被陶伦推着进房间。 秦宜年希望发生点什么,终止这场闹剧。 没有,一直到宣誓、交换戒指,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敬酒环节,秦宜年看到沈烈,他来得晚,即便如此,从进来后秦家长辈主动过去打招呼,他被秦元明推去敬酒。 “有些事,结婚后全都不值一提,你别再犯傻了,一人做错,全家陪葬。” 秦宜年被仓促推过去。 “秦二少,新婚快乐。”沈烈看见他,斯文淡笑,又想新娘打招呼,祝贺新婚,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送的礼也不小,而且是双份。 分明同龄的两人,仿佛隔了个辈分。 “谢谢。”两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他艰难举杯,犹如千斤重般,笑无论如何也挤不出来。 “静安有事来不了,让我代为祝贺你新婚,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说罢,沈烈仰头饮尽,杯底干干净净。 秦宜年却怎么也喝不下去,在看到他,在听到静安两个字,不甘像野草般疯长。 “阿年,该你了。”秦元明脸色铁青。 “静安,她还说什么?”秦宜年恍若未闻,癔症般问。 “秦宜年!”秦元明已经尽可能克制着音量。 旁边的新娘再不知情,也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看向秦宜年的眼神质问一般。 秦宜年往前一步,迫切想知道陈静安的反应,他发过短信,但没有任何回信,他再发才发现被拉黑,他也是这之后才知道陈静安能有多心狠,说分手便分手,不给他任何解释机会。 沈烈闻言只是轻哂,道:“倒没什么,只说你们郎才女貌,登对相配,又说你们已经结束。” “我们结束,你们开始是么?”秦宜年突然激动,那杯酒到底没喝洒了一地,秦元明向沈烈道歉,跟其他人一起将秦宜年拉走,新娘哪里受过这种气,提裙便走,有人追上去……好好的婚礼全乱套,秦宜年死死望向衣冠楚楚的沈烈,生出绵延不绝的恨意。 “我是真的喜欢她啊” 那是他花尽心思追的,捧在手心里爱了两年,想要娶回家的姑娘。 两年时间发生的事从来做不得假,他起初认为这段感情里,陈静安更依赖自己,结束后才发现,陷在里面出不来的是自己。 沈烈仍然高高在上,垂眼睥睨他,扯唇讽刺道:“所以你所谓的喜欢,连你的下半身都管不住吗?” 炽烈 第32节 “那么这种喜欢,不要也罢,没什么可惜的。” “那陈静安又是什么好东西吗?她前脚跟阿年分手,后脚就搭上你,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 陶伦实在忍不住为兄弟出声,这口恶气他憋太久。 沈烈玩味笑了:“啧,秦宜年是这么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事实?”陶伦反问。 沈烈随手拿过三角巾,拿出在冰桶里的红酒,倒上一杯,偏头斜乜眼狼狈跌坐在地上的秦宜年,不紧不慢道:“既然是你大喜日子,那我就再送你一份礼。” 他尝了下酒,并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便又放下,指腹在杯沿滑过,他才扯唇慢声道:“徐若晴,你的那位初恋女友,算是我送的第一份大礼。” “与女友异地,初恋女人他乡相逢……其实在之前我没太大的把握,但你好像比我想象中还要容易上钩。” 他走过去,蹲下身:“说起来,我应该谢你的。” “沈烈!”秦宜年几乎暴走。 沈烈不为所动:“陈静安是什么性格你应该最清楚,那种事她做不出来,你但凡真有点喜欢她,也不该往她身上泼脏水。” 秦宜年揪住沈烈的衣领,抬手便要揍,还没动手便被秦元明等人拉住。 “沈烈你还算是个人吗?你他妈……你他妈就是混账东西,我爱她,我们本该结婚的,我们……” 沈烈轻而易举拂开他的手,起身整理领带,又像来之前一样,徐徐一笑祝他新婚快乐。 餐巾被丢弃在餐桌,秦宜年也只能瞪眼,眼睁睁看着沈烈抬腿离开。 — 陈静安知道婚礼上的事是在一周后,秦元明找到她,问方不方便聊几句。 学校附近奶茶店小餐馆众多,唯有适合谈事的地方很少,最后只好去了棋牌室,已经明显有折旧的麻将桌,这里膈应并不好,隔壁有人,交谈嬉笑声不断。 陈静安跟秦元明对边坐着。 秦元明将婚礼上,沈烈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因为这件事,新娘当场要闹离婚,两家父母几乎撕破脸,好好的婚礼变成闹剧,成为全城的笑柄。 陈静安实在不知情,当天沈烈也没有任何反常,他没有跟她谈婚礼,甚至他去没去,她都不清楚。 “陈小姐,我知道是阿年对不起你,但那都是过去了,如今你们分手,你跟沈烈在一起,以后还是不要有任何牵扯。”秦元明交叠着腿,抿唇显得倨傲,居高临下又刻板冷漠。 “我不懂。” “陈小姐应该是聪明人,既然已经到现在,就请以后不要做些模棱两可的事,免得引起沈烈的不快,让阿年遭受无妄之灾。” 秦元明继续道:“毕竟你们谈恋爱时,阿年也是真心待你,也是真想要将你介绍给我,介绍给家里人。” 陈静安也是现在才明白,秦元明话里意思是,因为她态度暧/昧不清,才会有婚礼上这一出。 即便她都没露面。 “阿年已经结婚,过几天他们就会蜜月旅行,蜜月结束,阿年跟自己的新婚妻子将会定居在国外。” “秦先生。”陈静安打断他。 秦元明停下来。 陈静安神情近乎冷淡:“这种事你没必要跟我说,我并不关心,正如你所说,我跟秦宜年已经结束,各自都有新的开始。” “你要真能这么想,我以及我父母都回放心。” 陈静安起身,身体绷得紧紧的,“如果秦先生有什么话,大可跟沈烈说。” 她态度像冰,又冷又刺人,秦元明没想到,本就婚礼上的事秦家吃了个哑巴亏,这火没地方泄,他笑,嘲弄道:“以前总听阿年说起陈小姐如何温柔善解人意,现在倒是长见识,阿年这眼光从来就没好过。” “那我建议你们带他去看眼科。” “陈小姐!”秦元明有些动怒,“你现在只是沈烈女朋友,不是沈太太,等你们结束那天,你认为会如何?” “秦先生已经需要用威胁恐吓这套了吗?”她握着包带,紧紧攥住,“也对,毕竟秦先生找上我,也不过是拿沈烈没办法,弱者挥刀向更弱者,不是什么新鲜事。” “也谢谢秦先生提醒我,我现在仍然是沈烈的女朋友,您要再找过来,我不介意跟沈烈聊聊。”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全是秦元明的人,助理司机,她一个人,她只有她自己。 “秦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有课,先走了。” 陈静安先下楼,再见明晃晃的日光,竟有些晕眩,然后她看到马路对面的沈烈,高挑个子与优越外表,再加上一身笔挺正装,很是扎眼,等绿灯时,行人纷纷侧目,沈烈的目光直直望过来。 她有些恍惚,下意识以为是错觉。 这个时间,他过来做什么? 绿灯亮起,沈烈抬步走过来,径直走到陈静安身前一步,余光里秦元明也见到他,带着笑脸过来打招呼,他没理会,晾在一边,他垂下眼皮,问:“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叫人?” “陈静安,请问你的手机是摆设吗?” 是真有些生气。 被晾在一边的秦元明认为自己有必要辩解,话才开口,便见沈烈看过来,他扯扯唇很难说清楚那笑里有几分冷意。 “秦元明,找她有什么意思?你找我啊,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作者有话说: 秦元明:等等,一时不知道谁被欺负了 第29章 ◎你真的太难讨好了◎ 秦元明立刻举起手:'“是误会, 我没有找陈小姐麻烦,只是聊聊天。” “聊什么?” “简单聊聊,叙叙旧?要是让沈总不快,这会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秦元明目光看向陈静安, “陈小姐, 是我唐突了, 抱歉。” 几道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 陈静安面冷,回看一眼秦元明:“的确没聊什么。” 秦元明笑了下。 “只是聊到婚礼, 闹得有些过, 秦先生认为源头在我,影响你跟秦宜年之间的关系, 希望我以后能老老实实跟着你,不要再去想其他男人。”陈静安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旁观者, 平静简述。 “陈小姐。”秦元明音量陡然拔高。 陈静安问:“秦先生还有补充吗?” “……” 秦元明脸色全变, 大概也没想到陈静安这样不懂顺势下坡, 他下意识想跟沈烈解释,沈烈却忽然笑了笑。 “这里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秦总觉得呢?” “……好好好,沈总什么时候有时间?” 沈烈没说,没有人回答, 秦元明被晾在一边, 他抿紧唇,看两人上车, 心思沉到底。 他知道沈烈的性格, 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在原地想许久, 最后让车掉头, 秦元明想去拜访沈孝诚。 车上,陈静安没问沈烈怎么知道秦元明找他,他手眼通天,知道也不奇怪,她靠着后座,余光里车流缓慢。 沈烈握着她的手:“狐假虎威倒是很会,谁教的?” “近墨者者黑,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你又能学什么好?”陈静安说的直白,她以前哪里是这样? 她在学校,每天上下课,跟朋友说的最多是下课后吃什么,从什么时候起,她接触的人越来越复杂,被迫涉足不属于她的圈子,她怎么继续做回陈静安。 沈烈轻哂:“这话多少有些栽赃的嫌疑,第一面我就知道你不单单是表面这样。” 看着或许柔弱。 但,漂亮的花也能生出扎人的刺来不是吗。 — 陈静安又陆续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一条跟着一条,她拉黑一个号码,就会跳出一个新的。 秦宜年一遍又一遍道歉,具体内容她不知道,她没看,她近段时间也的确很忙,上课之余要赶进度拍摄,实在没时间理会其他事。拍摄结束已经是晚上,跟前辈导演吃完饭回校,一辆出租车开至身边,她拉开车门上车,又报了地址。 行至半途,注意到是陌生路段,并不是回学校的路才有所警觉。 陈静安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让司机停车,她突然想起在附近有事要办。但车并未如她所愿停下,车门已经锁上。 司机从车内镜看她一眼,知道她看出来,坦白道:“陈小姐你不用怕,是秦先生想见你。” “我不想见他。” 陈静安想也没想道:“停车,不然我报警。” “快到了。”司机有些无奈道。 的确快到了,陈静安看到等在路边的秦宜年,他看起来要瘦很多,夜风吹着衬衣,罩出消瘦身形。 秦宜年等很久,直到见到陈静安,眼里有了神,他脸上挤出笑意。 恍惚间,他们好像已经许久为见,算起来,也不过两三个月。 “对不起,你不回我消息,我实在没办法。”秦宜年看起来小心翼翼,分手于他每天都是煎熬。 “有事吗?”陈静安直面他,问。 秦宜年往前一步,又局促后退,他道:“静安,我想道歉,为我伤害你的那些事那些话,那都不是发自内心的,我实在对不起你,也没什么脸面见你。” 陈静安只是沉默,眼里已经没什么情绪起伏。 从知道秦宜年背叛自己开始,这段感情就像是手中沙,一点点流逝,到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下。 “我问过徐若晴,她跟我说了很多,我才知道……我才知道你跟沈烈在一起,也不是自愿……”秦宜年有些语无伦次,“我想说的是,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国外,我们重新开始。” “我不愿意。” 陈静安平静问:“你说完了吗?”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没办法原谅我知道,我可以尽我所有能力送你出去,去一个沈烈找不到你的地方,我有几个朋友,你过去,也会过得很好。” 秦宜年手足无措,但说得言语恳切,希冀望向她:“静安,我只想为你做点什么,你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炽烈 第33节 陈静安看着他,从第一面起就知道他是生活优渥的公子哥,有父母跟大哥保驾护航,他没有沈烈的手段,也不会有他城府,有时候单纯到令她匪夷所思。 她能走,那她的父母呢,或许真有人能为感情做到抛弃一切远走他乡,但不是她。 “我不会走。”陈静安只是摆明自己的态度,“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了,秦宜年,我们已经分手。你已经结婚,我也有了男朋友。” “我只想要你好,你根本不喜欢沈烈,我可以帮你摆脱他。”他急切想要证明自己,说起自己计划,只要她同意,他立刻就让朋友定机票,等时间久了,等沈烈对她失去兴趣,她依然可以回来。 “沈烈对我很好。”陈静安打断他。 “你只是自欺欺人,他那种人,知道什么叫喜欢?他把你抢过去,有几分是因为喜欢?他根本不会好好对待你。” “那你呢?你知道叫什么喜欢,然后又做的什么事?”陈静安反问,声调依然平和,眸底黑白分明。 秦宜年有些羞愧低头,想解释,可多说无益,陈静安偏头,别过面颊边的碎发,继续道:“我跟沈烈,我们感情稳定,秦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以免影响我跟他之间的感情。” “你骗人!” “但凡你为我为秦家考虑,就请不要再犯蠢。”陈静安抱着手臂,清冷卓绝,“还是你认为,这次见面沈烈会不知道?” 秦宜年如同被摁住七寸,一时之间四肢僵硬,甚至无法做出表情来,他呐呐道:“我只想补偿你。” “我不需要。” 陈静安拉开车门重新坐进去,让司机开去浅湾。 她打开车窗,夜风一阵阵灌进来,燥热或许有被冲散,后视镜里秦宜年还在原地,她倒希望他能被吹清醒些。 浅湾的灯亮着,沈烈在。 书房的门没关,他头也没抬,说他以为她要回来的要晚一些。 声音听不出情绪。 陈静安想了想,走过去,只是依着门边。 “这件事能不能就到此为止?” “哪件事?”沈烈才抬头,室内的冷白光,让那张五官立体的脸,多了种不近人情的残忍。 知道他明知故问,她仍然说出秦宜年的名字。 “好吗?”陈静安问。 不为任何人,她只是想结束,让生活回到正规,再也不想有秦家有半点牵扯。 沈烈与她对视。 他双臂撑着桌面,下颚抵着交握的手,扯了扯唇:“不太好。” 陈静安:“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他已经结婚,将跟新婚妻子定居国外,再也不会回来,我跟他早已经再无可能,你没必要扯着他不放。” “现在似乎是他扯着你不放。” “以后不会了。” 沈烈扯唇笑:“他背叛你,跟其他人上床,甚至为了她,抛下你,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他跟你见一面,说过一番话后又让你感动?” “我没有。” “你应当来求我,求我放过你,成全你们的。”轻描淡写,含着笑说出的一句话。 陈静安只是轻皱了下眉:“我没这么想,沈烈,你当我什么也没说。” 她实在觉得累,像陷在泥潭怎么也无法抽身出来。 “他想要带你走,怎么不走呢?”沈烈饶有兴趣地问。 陈静安没预料他连他们都清楚,倒也没表现出太讶异,只是反问:“你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走?” 沈烈笑了。 愉悦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 “既然要装,是不是应该装得更像一点?” 陈静安轻易想到纪弘那条消息,那条提醒她沈烈落地后会先回来一趟的消息,她没看见人,不代表他没有回过来,不仅回来,还听见她跟余老师的聊天。她也没想过自己的能瞒过他,怎么瞒呢,喜欢与不喜欢都过于明显,她始终不是专业演员。 她轻眨着眼睫,忽而叹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倦意。 “沈烈,你真的太难讨好了,要不然你教我怎么做吧。”仿佛破罐子破摔一般,既然被点评演技差,索性就不演了。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她乖巧顺遂,如他的意愿在浅湾住下来,穿他送的衣服跟首饰,也接受他安排的舞蹈老师,他们牵手甚至是接吻,她都接受,她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很不错。 还要怎么做,还能做到哪一步? 四目相对,一瞬的安静。 “也不难,讨好男人的方式你不是不清楚。”沈烈往后靠过去,眼皮半阖,惯常的漫不经心。 隔着距离,仿佛也能感知到他临下的姿态。 “好。” 沈烈唇线弧度近乎残忍:“怎么,为了他,情愿被我干了吗?” 言语直白粗俗,他有意想要让她难堪。 陈静安看着他:“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不想跟我做吗?只牵手亲吻就可以吗?沈烈,我不知道你生气什么,我没走,我也跟他的很清楚,我跟他彻底结束。你现在这么生气,我只能理解为你在吃醋。” “沈烈,你是真喜欢上我了吗?” “我的确喜欢你。”沈烈随口回应。 陈静安摇头:“沈烈,你知道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第30章 ◎陈静安,我是谁?◎ “我想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好。”沈烈扯唇, 那双眼睛颜色过于深,很难看出是什么情绪。 陈静安仍道:“你的确对我很好。” “以至于让你有了错觉。” 沈烈低头不再看她,文件翻动发出窸窣声响,从某种程度上, 减缓两个之间紧绷的气氛, “我的确喜欢, 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在这里, 但这喜欢也就像喜欢花喜欢草喜欢某种动物, 谁都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 跟花跟草跟动物一样,只是喜欢就拿来赏玩的东西。 “只是这样吗?”陈静安问。 “仅此而已。”沈烈笑笑, “怎么你还真以为会动真心?” 话里有稀薄的笑意,仿佛在笑她天真。 见色起意罢了。 陈静安垂眼, 眼睑上落下淡淡阴影, 平静说了声哦,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她转身回房间。 门关很久,沈烈抬头。 他忽然想起,跟随母亲出国时,他问什么时候回来,在得知会很久都不会回来时, 他问父亲呢, 会来看他们吗? “我想暂时应该不会。” “你不喜欢他吗?”记忆里父母两个人很少同时出现,他几乎想不起两个人什么时候见过面。 “喜欢吧。”有些迟疑。 “那我们为什么要走?” 母亲想很久, 笑了笑道:“怎么跟你说呢, 我喜欢你爸爸, 也喜欢高跟鞋喜欢包, 但我们不会只喜欢一双鞋一个包对不对?” 沈烈笑。 他连真心都不知道是什么,从未见过的玩意,他都不确保自己会有,既然都没有,又怎么会动真心。 对陈静安的喜欢,只是觉得有意思,只是合乎心意,卑劣的想要据为己有。 除此之外,再无可能。 — 接到二叔的电话,也在预料之中,沈烈知道秦元明走投无路,最后托人找关系,去见沈孝诚。 “二叔。”他规规矩矩叫一声。 沈孝诚颇为诧异,故意说自己大概是打错了,这语气听着不像他侄子。 沈烈不紧不慢:“那便挂了。” “混账东西,越发没规矩了。”沈孝诚笑骂一声,“你最近本事确实大,连二叔也不认。” “分明是二叔不认我。” “你最近闹这么大,作出让秦家陪葬的架势,谁敢认?” “您又听外面胡说。”沈烈道。 “还用得着外面说,人都找上我,你将秦家踢出局且不说,你的事想带谁不带谁玩随你意,可你这恶意并购掉瑞立的架势,将秦家龙骨都拔了,秦家还怎么活,是不是做的太过火。” “没人不让他们活。” “你啊,年轻气盛的,凡事也不要做得太绝,你父亲知道你闹这一场是为女人,又该生气了。” “既然人都求在我头上,你就看我的面子到此为止。” 沈烈没回应。 沈孝诚气笑:“看来我的话也不中用了。” “二叔哪里的话。”沈烈淡淡道,“我知道了。” “好,你上次说的那副字我已经叫人裱好,看时间也应该送过来,”沈孝诚道。等了片刻,纪弘敲门,的确有人送来牌匾,“适宜”两字飘逸潇洒,询问沈烈放哪里。 “我看挂进门位置上方,你平日里抬头就能看见最好,免得你哪天又给忘了。” 沈烈抬手示意,纪弘明白,指挥人动手,将牌匾挂上,不偏不倚。 沈孝诚继续道:“看你如今这架势,不会过段时间就要跟带着人见我,说要结婚之类的蠢话吧?” “不会。” 炽烈 第34节 沈烈回答的很快,“我不会。” 喜欢而已,什么时候无趣了,没了新鲜感,自然就该结束了。 电话挂断,沈烈回想这段时间的确有些过度,他有意想要冷一冷,近段时间都不没回过浅湾。 纪弘有来问过要不要联系陈静安,他只说不用。 陈静安那边也没主动问过,一次也没有。 纪弘隐约感觉到两个人之间出问题,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感觉到气压连续走低,有意想要从中缓和。 直到导演那边发来粗剪,他问沈烈要不要看看,提些意见。 “这点小事也需要让我来?”沈烈抬眼间,目光冰冷。 纪弘以为自己说错话,立刻道歉便要推门出去,刚握住门柄又听身后出声。 “等等。” “既然花了钱,也该知道是什么个东西。” 纪弘松口气,转身回来。 因为只是粗剪,时长五分多钟,但的确是花了钱的,从视频水准就能看出来,乐音前奏响起,十几秒后,一个绰约身影出来。 陈静安着汉服曲裾,白衣红边,妆容清丽脱尘,一眉一眼尽显含蓄古韵,扮相即为出尘,她手持琵琶半遮着面,琵琶声缠绵悲怆,她低眉垂眼,面容哀婉,她手持琵琶起舞,轻盈如飞,过分惊艳。 哀婉又不止于此,虞姬也绝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琴音转为悲壮,她面容神色坚定,不是悲天悯人般自叹,她放下琵琶,手持泛着冷光长剑,自刎时淡淡一笑作别,毅然决然赴死。 …… 沈烈眸光闪动,淡淡道:“凑合。” 纪弘抿唇,并未拆穿他几乎眼不眨地看完整段视频,说自己会跟导演交涉,说完便要走。 “她最近做了什么?”依然是淡淡的语气。 “嗯?”纪弘一时没反应过来,两秒后赶紧将陈静安这段时间的行程报备一遍,除了拍摄都在学校或者学校附近,跟朋友在一块,每天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就这样?” “嗯。” “陈小姐应当在等您联系。” 沈烈哦了声,问:“她联系过你吗?” “……没有。” 沈烈捏着那支钢笔,垂着眼皮瞧不出什么情绪:“她倒是过得很惬意。” — 陈静安这几天过得的确惬意,沈烈不联系她,她乐得自在,也不用回浅湾,拍摄结束后便回学校,跟阮灵四处闲逛吃喝,隔三差五班级或社团聚餐,听身边人聊哪位老师上课过于严厉,谁敢缺课就等着挂科,聊帮同学答到被识破的窘迫……她听着,才真正有放松的感觉。 这次十几个人吃完烧烤,嚷着要去唱歌,也在学校附近,价格也公道,一个大包也不贵,直接通宵到五点。 结完账,一行人便往ktv走去。 陈静安跟阮灵对唱歌既无天赋也没兴趣,跟着其他人玩游戏,有人叫来啤酒当做惩罚。 “输了就喝一杯,不许认怂啊。” 杯子也不大,惩罚也算温和,毕竟都是学生,酒量一般,不至于喝几杯就醉倒。 今晚陈静安运气实在不佳,连喝几杯。 阮灵憋着笑,说要换个座,以免陈静安将霉运转给自己,陈静安只好抱着她的手臂冲她呼气,说全都给她。 麦霸男女有几位,嗓音条件很好,又是专业出身,唱起歌来全心投入,仿佛演唱会般,气氛实在很好。 陈静安喝得有些多了,脸红扑扑的,已经有些醉意,起身去洗手间,洗完手时,才感觉到手机在震动,是纪弘打来的。 在这之前,已经打过好几个,她没听见,红色的惊叹号让她意识回笼一些,只是依然有些飘忽,甚至有几秒在想他是谁。 “陈小姐,您怎么才接电话?沈总过来,在找您。”纪弘语气无奈又急迫。 陈静安撑着洗手池,头晕,一时没出声。 纪弘只好让她跟沈烈联系。 陈静安感觉昏了头,感官混沌模糊,反应迟钝,她挂掉电话,仍立在原地,茫然镜子里的人,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电话里的人让她打电话。 给谁打? 陈静安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不重要,收起手机走出去。 长廊里,她看见道身影,对方也看到她,对视片刻,抬眼间抬腿走过来,她本能靠墙让路,但对方却停下。 距离好近,陈静安只好背部贴墙。 “陈静安,你这是喝了多少?”语气算不上多好,沈烈皱眉,其中的不耐还有挨个房间找人导致的,他找到人,结果是只醉鬼,靠近就能闻到她身上酒精的气息。 陈静安也拧眉,抿着唇并没有回答,看着他的眼睛在扑闪,似乎在辨别他是谁,或者单纯不想看见他。 “……” 沉默半晌。 走廊里有其他包间里传出的歌声,或声嘶力竭的激烈,或婉转动人的缠绵悱恻,混合在一块,有种失真感。 好像眼前所见所听所闻,都不是真的。 “陈静安。” 感觉到她出神,沈烈扣住她的腰往自己这边靠,从善如流握住她下巴,抬起直面自己,他本有些不耐,但她神情茫然又不设防,她化了淡妆,唇瓣上的口红斑驳,露出本来唇色。 她本来唇色就很好看。 他吻过多次,知道有多柔软。 下巴被抬高,沈烈低头,就像往常一样接吻。 唇没碰到,啪的沉闷声响让所有旖旎气氛散尽,陈静安举起的手还没放下,睁着眼看他。 其实并不重,只是手指碰到脸,更像是拍一下。 沈烈抵了抵被打的那边面颊,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打一巴掌,气极反笑,嗓音近乎阴沉:“陈静安,知道我是谁吗?” 她最好是喝到断片,没认出自己。 “知道。 好半会儿,陈静安扯了扯唇,回了两个字。 “禽兽。” 作者有话说: 嘴硬阶段 天塌下来有沈总的嘴撑着 第31章 ◎被强吻的感觉好吗◎ 禽兽? 喉咙里溢出声极淡笑意, 陈静安的确喝太多,脸上被酒精熏得通红,沈烈俯下身,捏着她的鼻尖, 她呼吸不过来, 伸手拍他的手, 他才慢腾腾问:“谁是禽兽,陈静安, 喝完酒浑身是胆?” 呼吸不过来, 她张嘴,没一会, 沈烈已经放开手。 陈静安也并非认不出眼前人是谁,只是单纯不想提他名字, 禽兽二字配他正好, 她觉得真烦呐, 自己好像被发飞的风筝, 刚感觉到自由,又被他收线硬生生扯回来。 这里太吵,如果不是来找陈静安,他也不踏足,既然人找到, 虽然是个醉鬼, 也该领回去。 “走了,带你回去。” “我不走。”陈静安摇头, 下意识就想推开沈烈回房间, 恍惚间好似听到阮灵的声音, 抱怨似地问她上个洗手间怎么还不回来。 人没推动, 手被握住。 沈烈空着的手拿过电话,说人找到,让司机将车开至路边。 陈静安听他兀自安排,跟以往一样,她想不想回去不重要,只有他让她回去,向东或者向西,她就得乖乖听话,积压已久的怨念像沉寂已久喷发的火山,抽出手往后背,怎么也不肯被牵住。 沈烈稍愣。 电话那边纪弘听那边声音戛然而止,询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我说了,我不要走,你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陈静安抿着唇,固执的与他对视,像被逼到角落里,仍要拿角对着猎食者。 尽管这抵抗的力量微乎其微。 “沈总,需要我过来吗?”纪弘仍在问。 沈烈眸底有暗光闪过,对视片刻,他才回道:“不用。” “车还是开过来吗?” “等十分钟,遇见只醉鬼。” 嗯嗯? 纪弘没听懂,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沈总?”阮灵见陈静安一直没回来,以为她喝多找不到房间,往洗手间的方向找来,见到沈烈时明显很意外。 灯光偏暗,墙壁壁纸复古,怎么看,沈烈都与这里格格不入,陈静安背抵着墙壁,两个人距离很近,气氛古怪又暧昧。 沈烈偏头。 阮灵下意识站直,跟人打招呼:“您可能不记得我,我是静安的室友,阮灵,我们见过面。” “我记得你,你好。”礼貌性地回应。 “我们是同学聚会,玩的高兴,静安输得很惨,多喝了点。”阮灵主动解释,“沈总你这是?” “接她回去。” 炽烈 第35节 “我不回去!”陈静安拧眉。 声音随小,但又冷又坚定,很难让人忽视。 沈烈望向她,唇线勾起,眉眼低垂,卧蚕的痕迹很重,脸上看不出什么恼意,反倒语气里掺杂着惺忪笑意,像逗弄小孩的语气:“怎么,没喝够?” “我说了,我不回去,再等十分钟,十个小时我都不会回去。”陈静安很固执地一字一顿重复着自己的话。 她凭什么要听他的? 就凭他无耻,混蛋,有钱有势? “你为什么总不听我说话,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啊,我也会觉得难过,也会觉得不舒服……我也是人啊。”声音越小越难过,眼圈泛红,“你为什么总要逼我?” “沈烈,你知道你自己有过分吗?”说完,陈静安又摇头。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你都没有心,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呢,明明有那么多人愿意陪你玩。” “混蛋,你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你碰我我就觉得恶心。” “……” 陈静安一股脑想要将压在心底的话全说出来,她忍了太久,忍的风平浪静,好像不去想,也就没那么难接受。 阮灵愣站在原地,听陈静安对着沈烈一个劲儿宣泄,她心惊肉跳解释:“那什么沈总,静安是喝醉说胡话,您千万别当真。” “是吗,有句话叫醉后吐真言。”沈烈声音凉凉的。 “那都是胡说八道,静安,静安她觉得你对她还是很好的。”阮灵绞尽脑汁想要圆场,去看沈烈的神情,但看到的不过是侧面,灯光太暗,她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我没有胡说八道,”陈静安偏头,她指着心脏的位置,“这都是我心里话。” “……” 阮灵恨不得求小祖宗不要再说了,她担心沈烈一个生气,放把火将这里给烧了。 “沈总,这样吧,有我再这里您放心,我一定会将静安安全地带回宿舍的。” 沈烈懒懒地掀起眼皮:“不麻烦你了,她已经醉到神志不清,” 阮灵:“……唔。”她还是不太放心。 “她刚才说的你都听清。” 阮灵点头又摇头:“那都是静安的醉话,当不得真,您不是……” “我是。” “……” 沈烈扯唇斯文笑笑,低头看陈静安,声音也是恰到好处的柔和:“像我这种没心的混蛋,最喜欢逼人做些不喜欢做的事。不过今天你不想走也没关系,你随便玩,我可以陪你到聚会结束,正好跟你的朋友们认识一下。” “哪一个房间?”沈烈问阮灵。 阮灵直接呆住,有些不知道怎么做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话。 情绪宣泄完,像只瘪掉的气球,陈静安头晕难受,几乎站立不稳,握住了沈烈的手。 — 纪弘在外面等了六七分钟,看第二次时间后,沈烈扶着陈静安出来,他才意识到电话里那只醉鬼是谁。 他将门打开。 陈静安的确喝醉,上车的动作不稳,最后还是被沈烈抱上车。 “开车。”沈烈道。 纪弘偷偷瞥向身后,两个人犹如隔着银河距离,陈静安安静趴在一边,沈烈闭着眼休憩,气场互不打扰,多少不正常,他猜里面应该发生了点什么,具体是什么,无从得知,自然也不会问起。 陈静安感觉不舒服,尤其经过车途颠簸,闻到汽油味犯恶心,车一停便急迫下车,纪弘跟着下车扶住她,问有没有事,她摇摇头,忘记是怎么回到房间,她坐在沙发上,揉捏着额头,缓解症状。 晕乎间,见到离自己有些距离的沈烈,外套已经脱掉,里面是件黑色的衬衣,面容冷峻,冷眼瞧着她。 “你要再这里睡着,没人会抱你回房间。” 陈静安仰躺着,单手遮着眼睛挡住光,内脏仿佛烧起来,她感觉到热也感觉到渴,又不知道怎么缓解,她感觉自己在燃烧,茎叶一般蜷缩起来,耳边一直有声音,说什么听不太清楚,只知道语气不好,有些凶。 “起来上楼,别在这睡。”沈烈皱眉。 “陈静安,你喝成这样,身上全是酒臭味,我不会碰你,更不会抱你上去,你想都不要想。” “陈静安。” “……” 一声叠着一声,陈静安放下手臂,脸上的五官皱起:“你好吵啊。” 是真的很讨厌的表情。 “……” 沈烈冷脸,看着陈静安挣扎着要起来,但酒精导致平衡丧失,她还未起来就已经跌坐回去,来来回回,折腾好一会,他没有要扶她的意思,站立身姿笔挺,半点伸手的意思都无,那句“你碰我我都觉得恶心”记忆犹新,唇线抿成直线,陈静安再一次跌坐,他依旧没有动。 陈静安累了,不再起来,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一双醉眼盯着沈烈,一直冷眼旁观她的人。 他让自己上楼的,却在她站立不稳时,连手不屑于伸。 像是看懂陈静安的想法,沈烈依然是那句话:“我不会碰你,也不会帮你。” “那我不上去。” “不能。”毫无商量的可能。 陈静安索性不听,她闭眼,一动不动,沾上柔软的沙发就要昏昏沉沉睡过去,不知道多久过去,忍无可忍的沈烈只能上前,扯着她的衣服要将人拉起来,甚至很注意不去碰到一点皮肤。 即便如此,他身体隔得很远,像是在嫌弃,仿佛她身处垃圾堆,酒气熏天。 陈静安感觉被侮辱,这种侮辱即便她醉着也无法消融,她抓住他的领带,让他被迫靠过来,靠近,面对面,视线对着视线,扯唇:“凭什么你想碰就要碰,不想碰就不碰?” 靠得太近,呼吸扑面,酒精的气息并不难闻,至少在她身上,更像是一种意犹未尽的瘾,勾着人想要再靠近,去细闻,去深吸,吸入肺部。 沈烈有片刻失神,也许是事发太过突然,又或许从这一刻便被蛊惑。 “你要做什么?”喉结重重滚动。 陈静安牵扯住唇角:“你不是不想碰我吗?我偏要碰。” 沈烈毫无防备被推倒在一侧沙发,尽管这力道根本不值一提,陈静安怕趴坐在他腿上,一只手扔握着领带,领带已经解开,将掉未掉的,一只手撑着他胸口,睥睨着他的神色傲然又决绝:“沈烈,我也要让你试试被强吻的感觉。” “……” 陈静安低头,眼前还有些模糊,从一开始没能吻住唇,落在唇角上,她一只手找着位置,唇跟着移动,她毫无章法,说是吻,更像是啃,力道时而轻时而重,她不在意,她的目的只是想“玷污”沈烈。 他嫌弃自己臭,不想碰,她偏要碰,还要跟他接吻,让他闻个清楚,闻到恶心。 她在强吻他,像他做的那样。 心里腾起报复的快意。 陈静安狠狠吻完,撑着他的胸膛,照样狠狠抹了下唇:“你觉得好受吗?被强吻的感觉好吗?你……” 沈烈眸底幽暗深邃,手臂绕过她轻而易举握住她的腰,他将她提起来,只是并未从自己身上提走,他呼吸沉重,身体滚烫似火,陈静安话没说完,剩下的被吞咽回喉咙里,沈烈吻的粗暴,毫无章法,他扣紧她的腰贴近自己,握住她的脸,不断地加深,他像只尝到血腥味后焦躁狂乱的捕食者,追寻的时间越久,他暴虐的情绪就越发高涨,他早已想将她拆分入腹。 陈静安拍打着他的胸膛,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很快,一口气又汹涌渡过来,有一瞬的缓和,但下一秒,他几乎要搜刮掉她所有氧气,连带着肺部的空气也一并抽离,周而复始,她感觉快死掉了。 然而下一刻,当滚烫手掌犹如握住她心脏般,她的灵魂被烫到发颤,被一并揉搓捏紧,她挣扎着要起身,细腰的肌肉线条忽地紧绷住住。 “沈烈!”泫然欲泣的嗓音。 陈静安不停叫他名字,去拍打他,他肩膀肌肉坚硬紧绷,仿佛难以撼动的硬石,手掌发疼。 沈烈才像是醒过来,他停下动作,只是温度更气息一时都无法调度,他埋在她的肩窝,感受到过于频繁跳动的脉搏,声音嘶哑:“我吻技可没你这么差。” 作者有话说: 先更一张,晚上再来 第32章 ◎他只是突然感觉不满足◎ “骗子!” 陈静安耗尽体力, 任由他抱着,头晕加重,她只好趴在他的肩头,脸上的红有加重, 是接吻时缺氧导致, 她闭着眼随时都要睡过去。 有一刻的错觉, 好像两人是交颈的亲密恋人。 枕着他的肩膀也并不舒服,肌肉分明, 全身上下硬如石块, 她说要回房间。 “你回。”沈烈放开手。 意思很明显,让她自力更生。 陈静安不可置信地睁眼, 沈烈捏住她的鼻尖,触感温润感觉很好, 看她因为被捏住鼻尖, 条件反射般张嘴, 像是金鱼吐泡泡般, 气消了大半,他抱着人从沙发起来,看着瘦抱着也轻,他径直上楼回房间。 房间灯没开,借着走廊的余光, 沈烈低身放人, 气息在淡去,他感觉到不适, 握住她的手推至头顶, 低头吻下去。 那味道又再一次强烈, 悄无声息, 在呼吸交缠间将他包裹住,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甚至想再多一点,他不介意溺毙其中。 不同于沙发的热烈,这一次温柔妥帖,一下一下吻着,吻她的鼻尖,吻她的唇边,也吻她的眼睛,感受眼睫的颤动。 小心翼翼,生怕碎掉。 衣料单薄,她抵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他能感受到属于她的柔软,他碰触过,胸衣刺绣纹路似乎印在掌心里,滚烫汹涌,根本无法细想,好像被置于太阳地暴晒,每一滴水份都被榨干。 他从未渴成这样。 陈静安感觉置身水中,潮水一遍遍袭来,温润潮湿,她没力气闭着眼,随波逐流。 “你说不碰我的。”声音从唇畔一侧溢出,话直接递到他嘴边,被他卷入腹中,他轻笑,有得到便宜的自觉。 “是你先碰我的,还记得吗?” “你说我很臭。”她记得他的神情,很嫌弃,甚至拉她时只扯住她的衣服。 沈烈吻她的唇边:“记仇?” 喉咙里溢出声微哼。 沈烈撑起手臂,在她的上方,拨开脸上弄乱的碎发,陈静安睁开眼,依然有着醉意,两个人对视,光线昏暗,彼此无关都不甚清晰,只剩下绰约的轮廓,像是画出的素描,三两笔粗犷展现的明暗关系。 两个人之间,只隔出极小的空间,交缠的呼吸就足以将其填满。 炽烈 第36节 沈烈握住她手腕,感知到她的温度,她纤细的骨头,不可避免想到陈静安一条一条的控诉,她应当压抑很久,借着酒精,借来的胆子,将这些话一咕噜全说出来,眼尾低垂,看不出在想什么。 陈静安看着他,也只能看到他,他立体五官仿佛雕塑,他被上天眷顾,生下来就拥有别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条件,唯一的缺憾大概是,给了一张人的皮囊,却忘了给一颗人的心脏。 视线顺着他下颚线、越过颈线,衬衣扣子解到锁骨的位置,最后,落在左胸口上。 她忍不住出神,在发呆。 “在想什么?”沈烈注意到她的反常,好奇问。 陈静安轻眨着眼睛,迟疑好久,最后还是抬起手,指腹先是碰到脖颈,然后往下,手掌缓缓贴上左胸口的位置。 探听他的心跳声。 安静下来,陈静安感觉到,砰砰规律性跳动,一下跟着一下,跟她的一样,鲜活而富有生命力。 比她的要更加强劲,也更快。 沈烈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回答:“我也有心。” 陈静安才温吞开口:“是啊,你也有,好可惜只能感受到心跳,不能拿在手里看看,是红色还是黑色。” 黑色的吧。 沈烈这样的人,有心就足够令她奇怪。 陈静安学着雨天在车里,他手指抵着她的心脏,说想要的是这里,她也是想要的:“有一天,我也会拿到它的。” 沈烈喉咙烟雾缭过,他嗓音低哑:“拿它做什么。” “拿到后再丢掉,最好是踩上一脚,最后了然无味地说一句,啊,也不过如此。”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坦坦荡荡,毫无遮掩,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出来。 即便这事她都没多少把握,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地假想。 沈烈神色愈晦暗,他握着她的手,抵着心脏的位置,说:“可以,你自己来拿。” 他看着她,就像是老猎手看着稚嫩的猎手,还未学会拉开弓箭,便扬言要射中麋鹿,他笑,更像是给她一个机会,一个注定栽倒在半路上的机会。 沈烈有耐心陪着她玩,他允许自己投入其中,反正,她玩不过自己。 “我会的。” “我真的会的。” 陈静安舔舐下干涩的唇,喉咙里全是燥意:“在此之前,我口好渴。” “……” 沈烈抵额自嘲般轻笑出声,他差点忘记是跟只醉鬼聊天。 他下楼接水,再上来时,陈静安已经睡着,拧着眉睡得很不安稳,手挠着脖颈,无法缓解渴意,他将她叫醒,她模模糊糊睁开眼,听到喝水,对谁的渴望本能顺着他的力道半坐起来。 眼睛半睁,就着沈烈递来的水杯喝水,喂得太急,有一些洒出来,他抽出纸巾给她擦,她感觉到不舒服,乖乖坐着任由他擦。 擦过唇,力道忍不住重几分,于是再一次接吻,唇舌交缠,尝到她还未完全吞咽的水,清凉甘甜。 仿佛有瘾,火星明灭,下一秒可能寂灭,也可能蓬勃燃烧。 几乎越界时,理智回笼,他抽离出来,起身进洗手间冲了个凉水澡,再出来时,只套了件浴袍,拿了烟盒跟打火机去阳台,烟雾被吸入肺中,那种醇烈焦燥气味将他拉回现实,他看着夜色,视线平直看得很远,见远处灯塔一般的光亮,因为距离遥远,成为一个个斑驳光圈。 沈烈烟瘾一向不重,一天或许能抽一两根,但今晚有些过量。 再回房间时陈静安已经睡着,床上隆起很小一团,不细看几乎都能略过,因此,两米二规格的床显得尤为空旷,她蜷缩着,将自己团成团。 沈烈走到门口又折返,重新将她踢开的被子盖回去,一切都是第一次,他并不会照顾人,在这里,几乎催生成本能,好像他天生就会。 陈静安睡得很沉,闭着眼,均匀呼吸,乖顺的没有半点攻击性。 今晚,她说他恶心。 以前也没少骂,词性几乎没差。 沈烈并不在意,她喜欢还是不喜欢,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不是吗,他要她,她没有任何办法。 他只是突然感觉不满足。 也会想她托着腮,唇畔含笑,正如那天在会所牌桌前,一个简单没有半点矫饰的笑容。 对着他的。 作者有话说: 二更奉上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331197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rs 3瓶;忆吾书、takra、日出到迟暮 2瓶;郑言非、coral、去吹海风叭、青菜还没我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做坏事◎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 醒来时,陈静安觉得头疼,好像睡眠不足,整个人反而更累了。 意识回笼, 她注意到手上系上的暗格领带, 一圈一圈绕着掌心的, 紧紧的攥着,她想不起怎么来的, 只知道柔软质地, 应当不便宜,是沈烈的。 她在浅湾, 至于怎么回来了,不太记得。 陈静安手臂撑着床, 找到被塞在枕头下的手机, 几个阮灵的未接来电, 以及询问她的消息。 “宝, 感觉好点了吗?” “清醒了吗?” “下次再也不敢让你喝这么多。” “我错了,我忏悔,我就是个罪人!” “……” “宝……你还活着吗?” 陈静安回拨电话,那头接的很快,她还未出声, 便又焦急抛来一连串的问题, 语速很快,最后问了最关切的问题:“沈烈没有怎么样你吧?” “嗯, 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记得了?”阮灵又道, “你昨天晚上喝醉, 沈烈来接你, 你不走,还把他骂了,好多好多,我昨天都想捂你嘴,但沈烈气场太吓人了,我真的不敢动。” “……” 经过阮灵提醒,陈静安隐约记起来一些。 “宝宝宝,沈烈没对你做什么吧?”阮灵问。 “没有,放心,没有缺胳膊少腿,四肢还健全。”陈静安想了想,如实回答。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冷笑话?!我都快吓死了,一晚上都在做噩梦。” 陈静安揉了揉额头,只好安慰:“真的没什么事,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待会回学校。” “好哦,等你。” 挂了电话,陈静安进浴室,卸妆洗漱,又冲了个澡,水倾洒在脸上时,隐约又记起更多的片段,比如为什么领带会在她手上,因为她扯住沈烈的领带,将他推倒,翻身坐上去,扬言要让他也尝尝被强吻的滋味。 “……” 她是真不该碰酒的。 陈静安洗净,又吹干头发,磨蹭许久再下楼,心里期盼沈烈已经出门上班,那么她也能避免尴尬。 但遗憾的是,沈烈没给她这个机会,他坐在餐桌前,拿着勺子,慢条斯理地喝粥吃早餐,见她下楼,叫她过来吃饭。 “好。” 陈静安默默坐过去,她没什么胃口,小口喝着牛奶,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在客厅,在沙发上,沉默就更深,她还能平静坐下来,跟他一同吃早餐,已经忍得很辛苦。 最好谁也不提,就此揭过才好。 “还难受吗?”沈烈推过已经放温的粥过来,出声询问。 “不难受了。” “以后少喝一点,你酒量不算好。” “嗯。” 陈静安也是这时候这跟沈烈对视,注意力全在他唇上,有一点破皮,新鲜的伤口,在他干净的脸上,过分扎眼。 她弄的吗? 陈静安一时噎住,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沈烈感知到她的视线,垂眼往下看,知道她在看什么,不紧不慢道:“还好,不疼,你不用愧疚。” 从某方面,也算是表明是她的杰作。 昨晚肆无忌惮啃咬的画面清晰,她羞愧难当,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那种举动,咬过唇后真心实意道歉。 “我以前没喝醉过,不知道是这个样子。” “倒也还好,只是这样出去有些丢人。”他指的是自己。 陈静安想了想,他这副样子出入办公室,难免让人看见,浮想联翩,很有损他的形象。 “对不起。” “喝完酒浑身是胆,酒醒就不停道歉,我宁愿你喝醉说真话,笑话我是罪有应得。”沈烈已经吃完,抽出纸巾,按了按唇边,“你不用道歉,我一向睚眦必报,你昨晚欠的,我全都讨回来了。” “不记得了?” 而且因为商业本能,他要的是连本带利。 陈静安又想起刹那的片段,脸腾地下红了,她宁愿全都忘记。 沈烈这才闲闲开口:“我现在能回答你昨晚的问题,因为是你,被强吻的感觉还不错,你下次还想报复,随时随地,我都可以。” “我不是一直醉着!”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做出这么离谱举动。 陈静安恨不得将昨晚的记忆全都删掉,那样她现在也不用尴尬到手脚蜷缩,无处安放,握着的那杯牛奶喝半天也还剩下大半,多数时候,她只是战术性掩饰地碰碰杯沿。 “再握就直接变成热牛奶了。”沈烈提醒她。 陈静安才将牛奶放下。 炽烈 第37节 再说起昨晚的事,只怕今天都没什么胃口。 沈烈问她周五的课什么时候结束,他这次出差的地方是南方城市,距离她家的挺近,高铁也不过两个小时,他可以带她,中途可以回家。 听他提到自己家,陈静安不可避免想到舅舅的事,摇摇头,她希望他们之间关系不牵扯到家人,知道的越少,结束时就越干净利落。 “你工作,我不好打扰。” “你可以当作旅行,我工作时,你可以在城市里随意闲逛。” 陈静安在认真想,好像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她的确待烦北方,很想回南方看看,若有所思片刻,才点头说好:“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麻烦。如果方便的话,当天晚上有酒会,我缺一位女伴。” 嗯? 陈静安一时以为自己幻听,沈烈在这里用的是“如果方便的话”,是询问她的意见,而不是像以往一样,通知她盛装出席,作为他的女伴一同出席晚宴。 他突然做个人,她反倒不适应,忍不住想,前面是不是有坑等着她跳。 — 陈静安的确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上一次还是秦宜年想要将她介绍给秦元明,那天晚上,她看着满室的纸醉金迷,清楚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世界。 她是强行闯入,因此格格不入。 礼服已经放在酒店房间的卧榻上,改良式的旗袍,素净的白色,上身挂脖,有繁复精致的兰花花纹刺绣,掐腰设计,腰部镂空,裙摆长至脚踝,左侧大腿位置开叉,极具东方韵味。 跟陈静安的气质符合,如兰如月,温柔雅致。 化妆师是专业的,请来酒店,化了跟礼服相配的妆容,面容轻透,但唇色略深,瞥眼便抓人眼球的惊艳。 简单的盘发,一支玉簪。 “陈小姐,我发誓你是我今年最满意的作品,你条件也太好了。”皮肤白皙,没有瑕疵,底妆服服帖帖,化妆师忍不住夸赞。 这话没有半点恭维的意思,实话实说。 车开至酒店楼下,沈烈发消息后在楼下等,接过一个电话后人仍然没下来,他索性从烟盒里拿出支烟抽着,烟没抽完,陈静安下楼。 大堂里,不断有办理入住的人,来来往往,陈静安的身影忽然出现,周围一切开始虚化,只有她的身影,她的脸在不断清晰。 大概是因为礼服有些露,肩膀的位置,大片白皙的皮肤,她不习惯,周围的目光纷纷侧目,她不太适应地单臂掩着肩的位置,低头垂眼,紧咬着唇。 然后,陈静安看到沈烈,四目相接。她微微蹙眉,似乎有埋怨他给自己挑的礼服,但又无可奈何走过来。 沈烈一直未移开视线,不再被问津的烟在暗燃,烟灰横支着一截,将落未落时被一阵莫名刮过的风吹落。 “是不是太露了些?”陈静安已经走近,小声问他。 “刚好。”沈烈答,嗓音像是燃尽后的灰烬,干涩喑哑,他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手上还有烟,走过酒店门口,将烟摁灭在烟灰缸。 再回来时,掀唇道:“该走了。” 到酒会,瞥见一张张陌生面孔,面带微笑往这边走时,她挽着沈烈的手,生出想逃的念头,偏头问他能不能回车里等他。 她宁愿在车里等他,也不愿意在这里跟这些人打交道,她应付不来。 沈烈偏头,唇线有笑意,声音递到她耳边:“不用紧张,他们也不会吃了你,拿出你那天骂我的一半气势就足够。” “……那天喝多了。” “今天你依旧可以喝些壮壮胆。” 喝醉后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她果断说不要。 沈烈笑,看起来还挺开心:“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再玩一次亲亲游戏。” 旧事重提,陈静安面颊又泛红,只是还没等她回应,一些人已经迎面走来,跟沈烈打起招呼。 他这样的身份,无论在哪都是中心。 陈静安只好挺直脊背,听他们交谈,尽力维持着微笑。 很快,有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奇问她的身份,更多的探寻目光也一并过来,猜测她的身份。 “陈静安,我女朋友。” 沈烈就这么介绍出来,继续道:“不过她胆子小,只是过来玩玩,你们别吓到她,不然下次就不肯出来了。” 陈静安更加不好意思,好像她只是指头大点的小孩,经不住吓,很容易就闹脾气,但她又不好反驳。 众人了然,有人或许听了些,本以为是荒诞不经的传言,结果亲眼见着人,倒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面前这一位,跟他们其中的一些女友不大一样。 陈静安一直跟着沈烈,听他跟其他人交谈,嘘寒问暖,商业话题,什么都有,她多数听得云里雾里,知道他父亲虽然不实际掌权,但依然牢牢把控着沈家的商业帝国,而沈家也不只是从商,也会从政,每一面都做的很好。 “这些是不是很无聊?”沈烈偏头问她。 “还好。” “想不想离开?” “可以吗?” 陈静安刚才还听到主办方邀请他台上发言,并还有一个切蛋糕的剪彩仪式,听着很重要。 她迟疑,这里没她想象中无聊,沈烈将她保护的很好,跟人谈话间隙里,会跟她聊起一些人的生平,一些如何起家的故事,让人不得不感叹生命里总是有些机缘巧合。 听他们谈话时,她也更了解沈烈,知道的越多,对她越是有益处。 “可以,只是要偷偷溜走,打招呼会有些麻烦。” “怎么溜?”陈静安好奇问。 “跟我来。”沈烈握住她的手,避开人群,从角落绕至后廊,后面是一大片空地,中央是天使雕塑的喷泉,水流寂寂地流着,她仿佛做坏事一般,因为没有经验,紧张到不行,手按压着心脏的位置,跳动频率有些夸张。 她忍不住想,被发现怎么办? 成年人还做这种事,怎么想都好丢人。 陈静安穿着不常穿的高跟,迈步有些许谨慎,她看到沈烈的身影,光影将他线条切割的利落有致,他的侧脸,高挺鼻梁有着好看弧线,一时说不出清什么情绪,她抿唇,本能跟着他走。 直到途径温泉,仿佛触发某种机关,喷泉呼啦一声突然喷住数道水柱,靠得近,声音更大,她神经本就高度紧张,又因为做坏事的缘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下意识往另一侧躲去。 只是还未躲,一只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按在怀里,胸腔里响起一阵愉悦低笑震颤,好一会,过后跟她解释只是喷泉而已。 “胆子怎么这样小?也对,你应当是那种乖乖好学生,不会在晚自习时翻墙偷溜出来。”语气揶揄。 陈静安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夸张,面上挂不住,想要推开他起来,只是刚有动作,就听沈烈压低的声音:“有人出来了。” “!” 陈静安头皮一紧,不敢动弹:“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要是被发现那就太丢人了。 “可能,他在打电话。”沈烈懒洋洋道。 “那我们是不是要躲起来?” “躲哪?” “……”陈静安根本不敢抬头,像只危险来袭将头埋进沙里的鸵鸟。 沈烈看着空无一人的方向,继续夸张说人快看过来,陈静安往他怀里挤,他忍着笑意,带着人往前走,越过庭院,达到另一个回廊,然后穿过大厅,便是出口。 到光亮的地方,他拍了下小鸵鸟脑袋,提醒她到了,该抬起脑袋了。 第34章 ◎你就不能做个人吗?◎ 溜出来, 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陈静安还在想他中途离席会不会不好,就有电话打过来,应该是询问他去哪,又为什么这么早走了, 沈烈三两句应付过去。 “回酒店吗?”陈静安问。 “累了?” 陈静安摇头, 沈烈握着她的手, 目光看向远处说随便走走。 这里的确距离陈静安家乡宜城很近,两个城市的语言体系都很相近, 她听着路人聊天声倍感亲切, 跟宜城一样的是,这里也有一条贯穿整个城市的河流, 河水流速不快,映照着两岸的五光十色。 河岸人多, 吹风散步的, 从石梯下去, 可以挽着裤腿踩水玩, 也会遇见举着小鱼网跟红色小桶捕鱼虾的小孩。 在家里,陈静安也时常在午后跟父母踩水散步。 这会一时兴起,脱掉高跟鞋两只并拢提在手边,提起过长的裙摆,河堤边的水不深, 刚刚没过脚背, 凉快惬意。 “你要不要也试试?”陈静安诚邀沈烈加入。 “不,”沈烈敬谢不敏, 并表示她掉下去, 他也不会下水捞人。 陈静安低头踩水, 笑笑:“我会游泳的, 以前夏天,我爸会带我到河边,我游的还挺好。” 她从小就是泡在河里长大的,陈母不愿意,觉得危险,也容易晒黑,认为女孩子还是白白净净的好看,他们就只能趁着陈母回学校偷溜出来,然后再掐着时间回去,只是不太好骗,晾在阳台上的泳衣是铁证,总是瞒不住。 两个人穿成这样,实在太过扎眼。 尤其沈烈,立在远处,锃亮的鞋面上干干净净,没有沾上半点水渍,有他站定的位置,周围人都很自觉地避开绕行,以至于他独自隔开出一个世界,目光忍不住好奇打量,他与周遭格格不入。 比起他面无表情,陈静安就显得性格好很多的样子,模样也生得温柔,有人忍不住搭话。 起初用乡音很重的普通话,陈静安便用家乡话回,对方有些意外,以为她是本地姑娘,于是用家乡话热情聊起来。 陈静安声线好听,说起吴侬软语时语速偏慢,低眉浅笑间,鲜活动听。 沈烈听不懂,等人走后,问他们在聊什么。 陈静安唔了声:“只是问候,说今天天气很好,晚上有夜风很适合出来散步……” 其实对方问的是: “妹妹,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嗯。”她想了想,还是回了肯定答案。 “哎呀你们好般配,我开始还以为你们拍电影呢,他很喜欢你咧,一整晚眼睛都没移开过,唉哟,痴的咧。” “……” 炽烈 第38节 “俪……户吸……你。”沈烈尝试着说出来,但发音实在难懂,一字一顿说得磕磕绊绊,“什么意思?” 陈静安轻眨眼睛,说:“是让我们在这里玩的尽兴的意思。” “四个字意思这么多?” 她只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我们这边的话很简洁的。” 避免被问更多,陈静安提出继续往前走转移话题,中途遇见几个小孩跑过来,她想避开,还没来得及挪开步,先被沈烈捞过来,事发突然,又是在水中,慌张间丢了只高跟鞋,咚的一声溅起一簇小水花,很快沉底消失不见。 “跑什么?”沈烈紧握着陈静安的手臂,皱眉看过去,语气算不上好。 小孩们也知道闯了祸,提着塑料小桶呆愣在原地,身后有大人着急跟上来道歉,一大一小的孩子并肩站着,眼睛骨碌碌看她,又在接触到沈烈目光时瑟缩一下,最后老老实实耷拉着眉眼,听父母的话说对不起。 “真是不好意思,你这鞋就剩一只……”看着也不便宜的样子,欲言又止,一时有些犯难。 “姐姐,我能把鱼赔给你吗?今天刚抓的,有一条很大的,还有虾呢,全都赔给你好不好?”稍大的孩子伸手,将塑料桶给她看,满眼期望她能收下来。 “不,不用了。”陈静安摆手。 “它们真的很可爱的。”小孩以为她嫌弃,走过来给她看,水桶里是几尾小鱼,最大的也不过小指头大小,游动着,桶壁边是几只小虾米,警惕打量着新世界。 “哇,这么多,你们真厉害。”陈静安笑笑夸赞道。 “我抓的,它们都喜欢在水草里待着,在睡觉的时候,我一把就捞起来了,姐姐,我把小鱼赔给你,我们下次还能抓咧!” 几双眼睛期待盯着她。 大人摸着小孩脑袋,道:“收下吧,给他们一个教训,你这鞋……多少钱我们赔给你双新的,就从他们零花钱里扣。” 几个孩子张嘴可怜巴巴啊起来。 “没事……也是我没拿稳。”陈静安看向沈烈,鞋子是他的,询问语气,“要不然我们收下这些鱼?” 她说我们。 沈烈眸光逡巡过她的脸,喉结滚过,才道:“嗯,你决定。” 最后小塑料桶转移到陈静安的手里,小孩临走前叮嘱陈静安要将小鱼养大,将来当鱼妈妈,生更多的小鱼。 沈烈被天真言论逗笑,轻扯着唇角,引来小朋友们不满。 陈静安只好解释:“他是觉得你们可爱,对,可爱。” “……” 怎么会信呢。 交接完小鱼,小孩们礼貌跟陈静安道别,她拎着塑料桶,挥手。 高跟鞋只剩下一只,怎么回酒店成了难题。 犯难时,跟沈烈对视一眼,他立在她身侧,夜色下五官越发立体优越,他懒懒垂着眼皮,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我记得没错,酒店后面也是这条河?” “似乎。”陈静安记起从房间窗户,能看到河景,但她一时不知道他突然没头没脑提这一句的用意是什么。 “你可以试着游回去。” 沈烈闲闲开口:“鱼我可以提你拎着。” “?” “毕竟你泳得很好。”话音里带着笑意。 陈静安听得直拧眉,她忍不住问:“沈烈,你就不能做个人吗?” “我都有帮你拎鱼,怎么不算做个人?” “我谢谢你!” 陈静安提着裙摆往下游走。 “过来。”嗓音低沉。 陈静安回头,沈烈往她这边走近一步,水没过鞋底,手臂绕过后背,轻易将她从水里抱起来,她单手勾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提着晃荡着水声的小塑料桶,她惊得连呼吸都变缓慢变浅,心在一瞬间骤缩,又在一瞬间松开。 迈步间,额头轻似有似无地撞上他的下颌骨,她只好抱得更紧,贴着他的肩膀。 陈静安闭着眼,耳边一直有交谈声,只是突然模模糊糊,只听得声音,却不知道具体说些什么,咿咿呀呀,如秦淮上小调,夜风不止,那股模模糊糊的燥意却一直散不开。 — 塑料桶的鱼最终交给纪弘,纪弘看着桶里的几条小河鱼跟小虾米,捞出来油炸了也凑不出一盘来,狐疑间,听沈烈道:“找东西养起来。” 嗯? “这种小河鱼跟人工养殖的观赏鱼不太一样。”纪弘委婉提醒,这种鱼生在在野外,这种既无观赏价值,又娇气易死,实在没有养起来的必要。 沈烈随手翻过几页文件,头也没抬:“死一条你看着办。” 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一句话。 纪弘立马明白过来,这桶里的都是祖宗,但凡有一条中途挂掉,他都可以滚蛋走人,拎桶的姿势变得虔诚,立马叫人将祖宗安顿好。 解决完,再折返回来,将今日的行程报告一遍。 行程安排很紧,几乎没什么空档,沈烈支着眼皮思考几秒,将晚上的饭局推掉,但对方算起来是沈烈的长辈,纪弘担心这样做不太好,沈烈决意已定,不过都是些虚与委蛇,实在乏善可陈。 “没什么意思。”沈烈道。 纪弘抬眼,有些意外,这种话以前沈烈从不会说,眼前的事没意思,那什么才称得上有意思? 沈烈有工作,陈静安便一个人游玩,她临时做起攻略,最后搭乘公交去往古城,因为周末的缘故,游客不少,多是结伴而行,像她这样一个人的很少见,她觉得自在,跟着攻略逛完古城,该吃该喝的都没有落下。 最后逛累了,坐下喝水,接到沈烈电话,说工作结束,问她在哪过来接人,她将位置的位置发过去。 回完消息才发现两个人直接联系变多,而不是通过纪弘转达。 陈静安静坐好一会,准备往古城出口走时,在墙边阴影底下见到卖花串的阿婆,银白短发,用黑色发箍将头发整齐往后箍着,对着行人眯眼笑笑,递上自己的花串,说只有五块钱,香的咧。 阿婆很容易让她想到自己奶奶,也是一样的年纪,会在院子里摘一把茉莉放进衣柜,压在她的裙子下,第二天,衣服里全都沾染上清幽花香。 陈静安走过去,蹲下身,付钱买了一串。 “这么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定要选一串最好看的咧。”阿婆笑笑,揭开盖在竹篓的湿布,挑选着朵朵饱满的茉莉花,然后细细串好。 两个人聊天。 阿婆说起自己的小孙女,年纪要比陈静安小些,也是文静秀气的模样,因为念书,阿婆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小孙女。 “等我攒攒钱,给我们家小姑娘买条好看的裙子,正是臭美的年纪咧。” “……” 沈烈从车上下来,见到陈静安,蹲在墙边买东西,她穿着布料轻透长裙,裙摆被很好归拢在腿边,皮肤白皙,像是刚去皮的莲藕,泡在水里,雪白透亮,她跟阿婆说着话,眉眼间是满溢的温柔。 阿婆串好手串,陈静安抬起手臂,将手腕递过去。 阿婆一边说话,一边系紧红绳,戴好,又很轻地压了压,“保佑小姑娘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一处阴影压下来。 陈静安偏头前便闻到熟悉的木质香气,她对上沈烈的目光。 阿婆仍笑容满面问:“先生,新鲜花串,一串才五块钱,要不要来一串,给女朋友买也好看的。” “女朋友已经有了。”沈烈道。 阿婆才反应过来,两个人是情侣,抿唇笑起来:“原来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那先生要不要给自己买一串?” 阿婆热情推销。 “他不要。”陈静安料想沈烈会拒绝,她怕场面难堪,主动握住他的手臂,“我好了,我们走吧。” 沈烈却说好。 阿婆大喜过望,又去挑选茉莉花。 陈静安诧异地看着他,总觉得眼前人不是沈烈,倒像是被魂穿。 放在他手臂上的手被摁住,沈烈略有些皱眉,语气也显得尤为夸张,他问:“陈静安,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似埋怨。 “?” 陈静安才觉得冤枉,到底谁霸道啊? 阿婆不知道两个相处状态,闻言笑笑道:“女孩子霸道一点不是坏事,先生,你要让着点女朋友。” 沈烈也笑:“嗯,我一辈子都让着她。” 不轻不重一句话,分明语气也很淡,一辈子三个字却像是重重砸过来,陈静安有些出神。 一时分不清,到底谁脑子不清白,也许只是随口说说,对着阿婆,扮一对普通情侣。 阿婆已经再次串好花串,给沈烈戴上。 他手腕上骨节分明,线条冷硬,戴在他手上与陈静安的不同,但一硬一软,反而有着奇妙的和谐。 阿婆掌心轻压着花瓣,仍然说着那句祝福词。 “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付账时,阿婆听着手机里收款语言,惊诧道:“错了,错了,五块一串,这位小姐的已经付过,你是不是多按了几个零啊。” 陈静安也有些愣住。 沈烈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花串碰到一块,契合的仿佛本该如此。 “没错,剩下的花我们都买了,您早点回去休息。” “这怎么能行?”阿婆想要退,又不知道怎么退,推诿过后,只能将所有的花都递过去。 阿婆又按了按两个人花串,笑着道:“阿婆书念的不多,也不知道说什么,阿婆就祝你们……” “念念在兹,相依白首。” 这一篓茉莉花,最终也落在纪弘手里。 昨天是一桶小河鱼,今天是一篓茉莉花,纪弘陷入沉思,在想明天又会是什么东西。 他也不敢多问,在副驾驶上兢兢业业抱着竹篓。 陈静安其实很想问点什么,但怎么问说什么,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不清楚的很,所以到最后什么也没说。 炽烈 第39节 吃过饭,回酒店,纪弘跟陈静安有短暂相处。 陈静安目光又看到那篓花。 纪弘主动跟陈静安聊天,才知道那篓花以及老板手上那串,是向一位阿婆买来的,而且五位数买来的。 “他以前也会这样吗?”有钱人的乐善好施? 纪弘摇头,回答果断:“从未。” 两个人对视一眼,纪弘想了想,欲言又止,到后来,见沈烈迎面走过来,小声又语速极快道:“陈小姐,你有没有觉得沈总做这些是……想让你开心?”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标题党 实际上,沈总真做人了 第35章 ◎没对我笑◎ “想让我开心?” 远处, 沈烈跟酒店遇见的老板聊天,对方年纪稍大,过五十的年纪,他跟人交谈, 举手投足间成熟沉稳, 反而握着主动权, 对方一言一笑都跟着他节奏来,在那场晚宴里也一样, 好像他生来就属于这名利场。 也许是感受到视线, 沈烈忽然抬眼望过来,漆黑眼眸像是探寻不到底的深湖, 他实在叫人很捉摸清楚。 只是片刻,视线收回, 像一阵无疾而终的风。 陈静安细眉轻皱, 问纪弘:“你确定你讲的是沈烈吗?纪助下次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似逗鸟, 真想讨鸟欢心就该打开鸟笼, 而不是拿着个瓜子隔网逗弄,不过是闲来得趣,给自己找乐子。 说讨她开心,真说不上。 纪弘干巴巴苦笑两声。 怨不得陈静安不相信,之前的事还摆在那。他低头嗅闻篓茉莉花, 不管怎么样, 花香是真的。 — 出差结束,一行人返程。 沈烈还有工作, 让纪弘先将陈静安送回浅湾, 她本来是想直接回校, 但这几天旅行买的东西不少, 加上沈烈的行李,便先回来。 进门,陈静安看到客厅里多了一台鱼缸,生态缸,枯树水草以及长满苔藓的鹅卵石,设计的很别致,仿佛森林一隅,看起来生机勃勃。 纪弘在鱼缸前注视许久,感叹:“还好还好,都活着。” “什么活着?”她问。 “鱼,陈小姐,你过来看看。”纪弘招呼她过来。 “有鱼吗?” “你仔细看看。” 陈静安低下身,目光在柔软水草叶片后探寻,耐着性子看许久,见从水草后悠悠游出来的银白色小鱼,小指头大小,然后更多,更小的藏在鹅卵石后,细看,有几只身体透明小虾。 是小塑料桶里的,她以为沈烈让人倒回河里,从那边运回来,一千多公里路程,然后置办对它们而言过大的生态鱼缸。 “一条都没死。”纪弘细细数过,五条,没有一条阵亡,他的职业生涯暂时得以保住。 陈静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好一会,道:“它们习惯在河里生活,这么养着,怕也会死掉。” “我起初也是这样担心,现在看来好像没有,一条条都活得很好。”纪弘轻扣下缸壁,“没准它们还以为是在河里。” 毕竟这里对它们而言,实在过大。 鱼缸就这么安置下,陈静安越来越习惯它的存在,偶尔会想到那天晚上,沈烈让她游回去,转头抱着她上石梯,她提着小塑料桶,水一直随着动作晃荡,水声几乎掩盖掉所有声音。 《霸王卸甲》终于剪辑完毕,修修改改好多遍,工作人员上传到几大平台,前夜工作群里导演发红包,工作人员猜测着上传后点赞跟播放量,扬言一定是大爆款,导演扬言播放量过千万将减重十斤,很快被人截图,要等真到那天,当铁证甩出来。 群里气氛很好,等待着这段时间的努力开花结果。 视频发出去,最先看到的是身边人,前辈们跟老师朋友主动帮忙宣传,朋友圈几乎刷屏。 夸赞的声音扑面而来,前辈们对她这位小辈实在有些过誉,以至于周正卿摆摆手,让他们别夸大其词,捧杀只会让陈静安过于自满,她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前辈们打趣:“周老这是不让我们夸,想自个儿夸,罢了罢了,谁让周老才是人老师呢。” 陈静安其实没多少真实感,她负责的那部分已经完成,尽心尽力,最后成绩如何已经没那么重要,看群里消息,说当天播放量已经破百万,她放下手机继续上课,阮灵竖起拇指,建议她去找个道观清修,她庆幸寡欲到已经不适合这俗世。 “我想我应该不那么适合。” “怎么会?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陈静安单手托着腮微笑:“因为我已经动了杀念,现在想你是适合清蒸还是红烧?” “可恶,都把我都讲饿了,今天去南食堂吧,今天好像有红烧肉。”阮灵对陈静安偶尔蹦出的冷笑话已经习以为常。 视频发上平台,谁都能看到,沈烈也不例外。 比起粗剪版,眼前的要更加精致,一帧一画都别有味道,鼓点与琵琶声相得益彰,“虞姬”自刎前,手持琵琶起舞,裙裾乌发翻飞,仿佛下一刻将羽化飞仙,舞完,乐音减缓,她忽然止住,琵琶半遮面,眼眸含泪,将落未落,到最后也只是作一个笑,随后拔剑自刎…… 发出去一天,点赞过万,评论铺天盖地。 “姐妹们,让我再看亿遍,真的太震撼了!” “这一刻真的感觉民族自豪感到达顶峰,民乐真的绝了!!!” “真的难以想象现场听会是什么感觉,我现在就忍不住跪下了。” “突然好想让女儿去学啊,太有感觉了。” “有谁知道虞姬小姐姐的账号啊,救命,真的好好看啊,温柔又有力量,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虞姬就是这样子的!” “好像没有,视频里没有@,看底下评论,说小姐姐好像还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哦。” “还是学生吗?过于优秀了。” “我直接自信叫一声老婆没人反对吧?” 沈烈一条条随意翻看,这种感觉奇异,这些人没看过布满瘀痕的四肢,也不会知道她扭伤高高肿起的脚踝……他亲眼目睹她破茧的全部过程,如今这只蝴蝶扇动蝶翼,她的美被更多人看见,他说不出舒服还是不舒服。 能明确的是,这种被觊觎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沈烈叫来纪弘,问沈孝诚送来要转交给周正卿的字画不用有无送过去,纪弘知道字画贵重,不敢怠慢,本想着自己亲自送过去,因为暂时有事,还没来得及送去。 “不用送了。” “拿过来,我亲自送去。” 周正卿手术后便回学校,恢复正常教学工作,这时间他在学校,电话里听到沈烈将过来,还有些惊喜,上次手术的事他还没有好好感谢,之后更没见过几次面。 “你二叔是个仔细的人,前段时间我也只是随口提一句罢了,还真给我送来,”周正卿倒杯水递过来,“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不麻烦,举手之劳。您跟二叔交情匪浅,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上次手术的事还没感谢你,今天一块吃个饭。” “是晚辈应当的。” “没什么应当不应当的,你是个好孩子,就怕你太忙,有别的安排。” 沈烈笑笑,说晚上的确还有其他安排,周正卿也不强求,打开字画跟他闲聊几句,沈烈的注意力落在墙面的照片墙上,多数是周正卿跟徒弟的合照,目光扫过去,一眼看到陈静安跟周正卿合照。 大概十八岁的模样,紧抱着琵琶,黑长的直发,弯唇笑笑,五官有些稚气未脱,皮肤依然白皙,唇红齿白的干净模样。 “这位,似乎上次陪二叔去国家剧院听演奏时见过。” “静安,我的小徒弟,你们上次病房也见过,”说起爱徒,周正卿免不了满面红光,说起自己第一次见她,便冥冥感觉两个人有师徒缘分,他早有退居二线的意思,但还是在看过她表现后破了次例。 对于两人之间的事,则毫不知情。 沈烈握杯,水润过唇边,不紧不慢道:“看着的确眼熟。” “也是个踏实好孩子,这次他们拍了段作品,传上网络,时代不一样了,想要要发展就得创新……” — 吃过午饭,陈静安回复一些前辈问候的消息,其中江宇达是大陈静安一届的学长,新生报道那天是他扛着行李上楼,带陈静安跟母亲到宿舍,两个人加上好友,断断续续一直都有联系。 江宇达说视频看过许多遍,身边的朋友也一样,他因参加比赛,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校,现在回来,带了旅行礼物,正好见面聊聊。 陈静安下课出教学楼,见到再楼下等着的江宇达,白衣牛仔裤,清风霁月的斯文模样。 江宇达将手里礼袋递过来:“去的地方正好产茶叶,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了,不知道你爱不爱喝,不爱喝可以放假回去带给叔叔。” “谢谢,学长有心了。” 江宇达挠挠脑袋:“送女孩子茶叶是不是太直男了?” 陈静安笑:“没有,没那么夸张。” 江宇达性格很好,在入学初期时,作为咨询对象,解答过陈静安很多有关学校的问题,既包括选课以及老师教学水平,也不乏快递点位置、附近饭馆哪家不错等小事,江宇达每次耐心解答,免去她不少麻烦。 两人往女生宿舍方向走,江宇达夸赞的言语过于夸张,陈静安只觉得不好意思,几次想扯开话题都无果,直到到宿舍楼下。 “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江宇达问。 陈静安没回答,脸上的笑意也在见到他身后的男人时逐渐消失,挺拔高大的身形,眼廓很深,鼻梁又过于挺,他的外表是那种张扬到极具攻击性,他眉眼压得很低,视线平直看过来,没多余情绪看着她。 心尖与瞳孔同一时间骤缩。 “……不了。”陈静安很快收回视线,“我晚上跟朋友约好,谢谢学长的礼物,下次有时间请你吃饭。” 江宇达表示理解:“好,希望学妹说的不是客套话。” “怎么会。” “学妹下次见。” “谢谢学长。” 江宇达挥手,走了。 再无遮挡,两个人直面,压迫感几乎是扑面而来。 走过去时陈静安不自然地回头看了眼,在看人是否走远,她的小动作落在沈烈的眼中,他反而扯唇笑,笑意很深,作的是谦谦君子、斯文儒雅模样。 炽烈 第40节 “来之前怎么没发消息?”陈静安问。 “手里是什么?”沈烈没回答,视线落在礼袋上,她穿一条白色长裙,面料顺滑,他握住她的腰,没什么肉,骨头纤细,像是只手就能折断。 “学长旅游带回的茶叶。” “学长?”沈烈回味这个称呼。 “他大我一届,的的确确该该叫学长。”陈静安不知道这称呼有什么问题。 她不知道的有很多,就像是对虚伪秽恶的人而言,善良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掌心在收紧,那股烫意越来越难忽视,像寂寂燃烧的暗火,沈烈仍然笑着,姿势慵懒随意,他问:“我也送过你礼物,你怎么不谢谢我?” “我谢过。”陈静安自认在这件事上,她因为从小家教仍然礼数周到,即便对方是沈烈。 “不像这样。” “?” “你既没叫过我学长,也没对我笑。” 作者有话说: 女儿:叫学长?是你疯还是我疯? 第36章 ◎是不是应该嘉奖我?◎ 腰间的温度烘烤着陈静安, 实在很难忽视,他们在宿舍楼下,来往都是学生,沈烈过于惹眼, 她实在不愿意被围观。 她的手覆盖在沈烈的手背, 大小太过明显, 她盖不住他的:“礼物谁都有,你别多想。我饿了, 晚上吃什么?” 陈静安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 她跟江宇达关系简单,同学情谊, 他对自己的照顾,也是学长对学妹的照顾。 这两年, 他并未表现出其他意思。 “你想吃什么?”沈烈看出她转移话题的意思, 慵懒地接过话, “川菜?” 旧事重提, 狼狈样子一闪而过,陈静安抿抿唇:“粤菜怎么样?” “好。” “我先上楼放东西?” “上车吧,我等得够久了。”沈烈眼睫半阖,收回视线,语气淡淡。 陈静安只好将礼袋一并带上车, 吃完饭, 又带到浅湾。这顿饭吃得和谐,每道菜都合乎胃口, 陈静安多吃小半碗米饭, 沈烈还在夹菜, 让她多吃的语气, 仿佛黑心猪场老板。长胖了,他反倒得便宜。 回浅湾洗过澡,沈烈在一楼中岛台握着水杯喝水,陈静安绕到沙发,准备选部电影看消食,新出来的电影口碑一般,题材乏善可陈,她挑挑拣拣好半会没选中,最后视线被挡住,沈烈立在她眼前。 她不得不仰头看他。 沈烈低身问:“看过鱼缸吗?” 陈静安视线偏移,鱼缸里的水草依然繁盛,她点头:“纪助跟我说过,那几条鱼都养的很好。” “他大概没给你看完整的样子。” “还有什么样子?” 沈烈倾身,托住陈静安的臀,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面对面,两条腿贴着他腰间,她没来得及反应,小声唔了声,被他抱着走到灯控位置,让她关灯,她将信将疑摁了开关。 没有想象中彻底陷入黑暗,鱼缸位置,有单独设置的灯,冷白光,在开灯时并不明显,而关灯之后,它如一个小型探照灯,照到鱼缸底部,附着于鹅卵石的苔藓如细小绒毛清晰可见,仿佛密林深处,斜照进的一缕日光。 在那抹日光下,银白小鱼慢悠悠游过来…… 沈烈抱着她,抵上玻璃缸壁,凉意透过衣料渗透进皮肤,他借力后腾出一只手,指腹贴着壁,指给她看。 鱼缸里的世界静谧无声,陈静安看得出神。 接吻毫无征兆,沈烈的吻一向如此,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汹涌还是温柔,她被挤在缸壁与坚硬胸膛之间,冰与热,她无暇顾及,唇齿被撬开,吮吸纠缠,舌根发麻。 陈静安眼睫颤了下,也许被吻到失去神志,柔软舌尖在过界,似有似无地碰到他的唇,电光火石之间又缩回来。 但只这一下,便足以鼓舞士气,足够令他狂热躁动,他再次汹涌吻上她的唇,要将受惊的兔子擒住,然后一口吞入腹中。 这样的吻未免太过耗损体力。 昏暗光线里,两个人呼吸声都很重,巧妙的共用同一个节奏,沈烈握住她的下巴,转过一个方向,让她去看鱼缸。 光束里,五条小鱼全游出来,仿佛静止般停住,如墨点般的眼睛又像是好奇打量着他们,他们无法解析人类行为。 因为有见证者,即便不是人,也让陈静安感觉到羞耻。 捏着下巴的手渐渐变味,手指从脸颊滑过,最终重重碾上唇,柔软滚烫,他沾染到的湿意,分不清属于她还是属于自己。 “这也是我送你的礼物。”他道,漆黑眸底有着熠亮的光。 陈静安与他对视,短暂被蛊惑。 “茉莉花大概也算礼物,我不喜欢花,转瞬即逝的脆弱东西,但你喜欢,但凡是你所喜欢的,所珍视的东西,我都想捧到你眼前……陈静安,你是不是应该嘉奖我?” 这是沈烈,他做什么,都是目的明确。 陈静安怔愣了下,她实在不知道沈烈说的嘉奖是什么,而她又能不能支付得起。 她呐呐问:“你要什么?” “共用一间卧室,一张床,同盖一张被子……别说让你再适应,心理建设是否做太久,我说过,我已经等得够久。” 沈烈拇指指腹按住她的唇角,往上扬,很难看出是笑容。 房间里静得过分。 沈烈平静太久,在陈静安几乎被这种假象唬住时,他又会突然摁住她的脖颈,贴面告诉她别太天真,食肉者难道真会改吃素? 迟早会有这一天。 陈静安让自看起来更平静,她吐出一个好字。 “只是……” 话音一转。 沈烈饶有兴趣看着她,仿佛看她垂死前还能挣扎出什么。 “能不能明天,你提的太突然,既然是迟早的事,也不在乎这一晚不是吗?”陈静安缓缓道。 “好。” 沈烈答应的比想象中快,陈静安暂时松口气,还未缓过劲,又听他讲:“毕竟以后还会有很多个日夜。” — 这一晚,或许是自由前最后一晚,陈静安睡得格外珍重,最后失眠到半夜睡着,以致生物钟失效,醒来比平时晚一些。 室内有些淡淡茶味,陈静安初始以为是阿姨换掉洗衣液的品种,直到下楼,茶味越来越浓烈,是从厨房里传来的。她看见见沈烈在中岛台,用炖煮的锅,锅内热气氤氲,他看见她,如往常一样,让她坐下吃早餐。 “在煮什么?”陈静安问。 “茶叶蛋。” 陈静安走过来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拉开椅子坐下时,瞥见料理台熟悉的袋子,反应过来:“那是学长送的茶叶吗?” 学长。 她叫学长。 沈烈动作稍顿,轻搅着锅内已被煮出好看纹路的鸡蛋,神色淡然道,唇畔裹挟着笑意:“茶叶的确不错,用来煮茶叶蛋正好,既然是你……学长送的,今天多吃两个。” 你字后停顿许久,学长两字咬词格外清晰。 “……”陈静安沉默了会儿。 “你全都拿来煮茶叶蛋了吗?” “嗯,三十个,茶叶少了,味道就淡了。” “沈烈!” “嗯。” 差不多煮够时间,沈烈不紧不慢关火,没有咕噜咕噜的水沸腾的声音,客厅里一下子静下来,他停下动作看她,等待她下一句。 “你不能这么对别人送我的礼物。” “不是学长?” 这是重点吗? 陈静安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谁送的,你都不能不问过这样处理掉。” 几千块的东西,被他煮成一锅茶叶蛋。 “抱歉,我赔你新的。” “不用了。” 沈烈低头,捞起一颗鸡蛋的同时无声笑了,扯唇:“哦忘了,因为是学长送的,我不是学长。” “……” 沈烈一颗颗捞起,精致的小碟盛放不下多少,五颗圆滚滚挤满,盛好,他又问:“你吃几颗?” “我不吃。”陈静安感觉被气饱了。 “那怎么行?学长精心挑选来的,嗯,茶叶,你不吃,岂不是浪费对方一番心意。”说话间,沈烈擅作主张,“两颗好了,一天也不宜多吃。” “你知道还煮那么多?”三十个,吃到哪年哪月? “这么多茶叶只煮五颗,也算是浪费。”沈烈走过来,放下瓷白碟子,两根手指并拢,推至她身前,鸡蛋被轻轻敲打过,蛋壳上纹路清晰漂亮。 陈静安神情无奈:“沈烈你很没道理,你跟他甚至都没交集,你甚至可能都没看清楚他的脸,你针对他做什么呢?” “针对?” 沈烈玩味地重复着两个字,抬眉,觉得新鲜,修长十指撑着餐桌桌面,他平静道:“我想我并没有针对他,我只是有些厌恶蠢人。” 今日送来的是茶叶,他日,送到的就该是封情书。 他怎么会不了解男人?对于这种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蠢人,他实在没有什么溢美之词。 炽烈 第41节 “……” 没针对称呼对方为蠢人。 陈静安头疼,也懒得再争执,她上午还有课,打算吃过后早早去学校,茶叶蛋她吃了一颗,沈烈剥给她的,她用筷子戳了戳,还是吃掉了。 吃过饭,走时,沈烈叫住她,依然是淡淡口吻:“有件事你说错了,他的脸,我看清了。” 怎么能看不清。 那双眼珠子都快摘下掉她身上。 一锅茶叶蛋,最后照例还是到纪弘的手里,他抱着一兜茶叶蛋,神情比拿到一篓茉莉花更加懵。 谁能告诉他这又是情况?老板为何会一时兴起茶叶蛋?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他也吃不完呐,最后到公司分给同事,有对些风俗一知半解的同事满脸惊喜笑容,说恭喜他早得贵子。 纪弘斜瞥一眼:“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贵子,我们俩生的?” “我是想啊,但我男的也生不出来啊。” “滚滚滚。” 纪弘抢回鸡蛋。 — 想找一个并不难,尤其在知道他学校,以及长相后,事情就变得相对简单,江宇达被校方通知,见一位资助学校贵客时,虽觉得莫名,还是去了院系办公室。 进去前,老师拍他肩膀,让他谨慎说话。 江宇达笑笑:“您放心,我是什么性格您还不清楚吗?” 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只一个人,对方一身西装,交叠着腿,闲适地靠着沙发,目光与他相接,薄唇扯动:“坐。” 好似,这里本来是他的地方。 江宇达不认识对方,只能端着友好笑容,在对面沙发坐下,他们中间,只隔着一张简单的木质方形茶几。 一盆绿植,一杯水,没了。 “江宇达?” “是的,您叫我小江就好。”江宇达问,“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先生。” “沈。” “沈先生,您好。” 江宇达无意识地搓手,他局促不安,尽管对方看起来谦和斯文,甚至面带温和笑意,他总觉得压迫感太强,他几乎不敢大声喘气。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找自己,处于什么原因,他的圈子里,并没有让他认识这种身份的存在。 沈烈将面前那杯水递过去:“我没喝,看来你比我更需要。” “谢谢。” 江宇达握住杯子,他的确感觉到口干舌燥,不知不觉喝掉半杯。 等他放下杯子,沈烈才缓缓开口,说的都是江宇达的情况,什么时候学的乐器,高中艺考成绩第一,进入大学,进学生会,他的履历干净漂亮,跟学校里优秀学生如出一辙,江宇达不太好意思,但话音一转,沈烈提及他户籍地,父母亲戚,就职单位……所有一切清清楚楚。 江宇达喉咙发紧,不明其意。 “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紧张,我没有别的用意,只是有件事要提醒你。” “什么事?”江宇达做吞咽动作。 沈烈展眉淡笑:“像你正是谈恋爱的年纪,你这样优秀,身边应该有不少女生。” 江宇达更糊涂,说这么多总不是关心他恋爱状况。 “我想你知道,有些人可以碰,但有些人这辈子你都休想碰,以前你不够资格,现在也一样。” 话就说到这里。 沈烈放下腿,起身,扣上西服纽扣:“江同学,你是聪明人,希望我以后都不用见到你。” “见到你很愉快。” 他友好伸出手。 江宇达瞬间想到是谁,怎么会想不到呢,他大学里动过心思,从不曾向外人道出的秘密,他僵硬伸出手。 对方也只是象征性碰了碰。 直到人走,江宇达还没反应过来。 校领导回来,问他们聊些什么,江宇达胡扯几句,无外乎对方对民乐很感兴趣,有意想要跟学校里学生合作之类的,然后问起这位什么身份。 校领导没直说,只在搜索引擎上打了两个字,页面跳转,江宇达看清楚网页上的文字,像被死死钉在原地。 跟他比,自己不过是只随意捻死的蚂蚁。 几天后,陈静安仍记着跟江宇达约的饭局,于是在微信上联系,询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她想请他吃饭。 消息没有发出去,那条消息前出现红色标记。 然后是一行系统提醒的红色小字。 江宇达将她删了? 陈静安去看觉得奇怪,还以为是弄错般再次确认对方是江宇达,再次发一条消息,依然是拒收。 她只好打电话,电话被拉黑。 为什么? 陈静安记得前几日两个人相处融洽,他说视频效果很好,流量跟话题度都很高,劝她申请个人账号,平时发发自己的练习或者演出。 这一下,如同当头一棒,她甚至不知道原因。 陈静安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会有关的,只有沙发另一侧的沈烈,她看着他,他目光在电视屏幕,感应到视线,偏过头问她有什么事吗? 她抿了下唇,并未直接问:“我有一个朋友,被她玩很久的男性朋友删除好友,你认为会因为什么?” 陈静安目光紧追着他,想要从他细微神情里看出点什么,但没有,沈烈垂眼,似乎真做起思索模样。 片刻后,他回:“或许是因为有女友,他女友想让他跟其他女性保持距离。” “是吗?” 陈静安没有听江宇达说起他谈恋爱了。 沈烈问:“我比较关心的是,这位朋友是你吗?” “……嗯。”陈静安知道瞒不过他。 沈烈了然,再次温和问:“是你那位学长?” “……嗯。” “既然是学长,在同一个学校,你可以亲自找他问原因。”沈烈拿过身侧的遥控,电视被关掉。 陈静安仍然看他眼睛。 想看出半点说谎的痕迹,一丝也好。 但沈烈始终神情从容自然,坦荡的好像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甚至建议她去找江宇达当面对峙,她有些糊涂,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沈烈之前所作所为,产生偏见。 出神间,沈烈握住陈静安的腰,将她往自己的身侧靠近。 陈静安怔愣。 “所以跟我聊其他男人的话题能结束了吗?现在,我更关心的是,你今晚是否做好跟我同床共枕的准备。” 那天之后,陈静安一直住校,也不算逃避,她有晚课,第二天又早课,不适合住浅湾。 今天,是他们将好的第一个晚上。 作者有话说: 算小肥章?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出到迟暮 32瓶;nl. 5瓶;祝繁星 4瓶;胎仙、车厘子自由 2瓶;? z ?、城府°、梅子小姐m、哈哈哈哈哈、去吹海风叭、coral、46679374、青菜还没我高 1瓶; 第37章 ◎买错尺寸怎么办◎ 陈静安先去洗澡。 属于她的东西已经被搬至主卧, 她很少进这个房间,这里浴室要更大,她抱着睡衣进去,出来时头发已经吹干, 在里面待太久, 脸颊被热风吹得泛红, 她随意用手指将头发往身后拨,发丝蓬松, 脸蛋干净白皙。 陈静安的睡裙中规中矩, 并没有过度露肤,下摆长至膝盖, 小腿匀称笔直。 沈烈在其他房间洗过,只着睡袍, 藏青色, 腰间随意系上, 他靠坐在床头, 握着本翻动着,听到推门声,抬眼看她,随手替她揭开被子一角。 一种无声邀请。 陈静安手指收紧,掌心里面塑料边缘刮过软肉, 她视死如归走过来, 侧身上床,撑着床的手往身后滑, 动作很快地将一小片东西藏进去。 “在看什么?” “打发时间的东西。”沈烈合上书, 置于床头。 “睡觉?” “嗯。” “关灯吗?” “你习惯开灯睡觉?” “……不是, 麻烦关灯。”陈静安紧张到几乎咬舌。 沈烈抬手, 关掉灯,陈静安缓慢躺下去,她握住被子,一直掩到下巴的位置,她感觉到身边一侧陷落,沈烈在她身侧躺下来。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逐渐能看清些东西。 炽烈 第42节 谁都没睡。 谁也没开口。 呼吸声像是发酵一般,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 陈静安闻到沈烈的味道,这样近的距离,即便并没碰到,同一张床同一个被子,他们的气息在悄然交换传递,即便肉眼看不见。 “陈静安。” 沈烈叫她名字,她应声,下意识偏头,他却犯规撑起身,整个身体如压境乌云,遮天蔽日般,他挡住她全部视线。 所以还是要到这一步吗? 陈静安全身僵硬紧绷,几乎窒息,等待着他下一步动作。 沈烈抬手。 瞳孔骤缩。 手指碰触到她的发丝,极细微牵扯到头皮,一颗心紧张到拧紧,她清楚沈烈做什么都讲究回报,他给足她时间,如今,是时候该验收成果。 他迟早是要她的。 陈静安咬唇,几乎已经接受事实。 然而下一刻,手径直往下,探入到枕头底下,将她刚小动作藏进的一小枚给拿出来。 很薄的一小枚,他捏在指间,看清,愉悦的轻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陈静安,你怎么想的?” 陈静安脸色涨红,下意识想要抢回来,被沈烈灵巧躲开,他往另一侧偏,将手臂举得更高,更方便看清楚。 眼见抢不回来,她只能紧抿着唇,艰难维持着最后那点羞耻心。 “这就是你做的准备?”沈烈语气揶揄。 陈静安能怎么办? 她当时想到的便是一定不能要孩子。 唇闭得更紧,脸像烧起来,她好想闭眼睁开就到第二天,但不能,她只能闭紧眼,试图忽视沈烈手上的东西。 沈烈扯唇问:“自己去买的?” “嗯。”从喉咙里溢出的,瓮声瓮气的一声。 陈静安还记得自己去买这个的样子,带着口罩墨镜,整张脸都遮得干净,她低着头几乎是冲进去,视线在货架上匆匆瞥过,随手拿过一盒,结完账,又冲出去,生怕被多一看。 沈烈仍然在笑,问:“买错尺寸怎么办?” 陈静安忽地睁开眼,本能问一句:“这……还有尺寸的吗?” 沈烈轻笑出声,嗓音低沉又是毫不掩饰的愉悦。 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羞耻,她几乎想咬舌,又想去摇沈烈的脑袋,想将刚才说的话全都消除掉。 笑声一直在耳边。 陈静安烧得通红。 沈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才慢条斯理地道:“你可以感受下,下次就该知道买多大的。” “我不要!” 陈静安被刺激的睁大眼,想抽回手,又止不住地抖。 “沈烈你别这么变态!你不能,不能……”大脑一片空白,她支支吾吾,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变态?”沈烈笑,“谁买的套?” “……” 陈静安索性装死。 沈烈靠过来,手握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归拢,又握住她的下巴看着自己,他笑着问:“第一天晚上睡一起就想睡我?是不是太快了,你有没有问我是否准备好?” “…………” “陈静安,你一个女孩子,知不知羞?”他轻捏了下她的鼻尖。 陈静安听他睁着眼颠倒黑白,闭着唇,脸颊有些气鼓鼓的,但她又什么都不能反驳,沈烈是只诡计多端的狐狸,如果她指责心术不正,想睡自己的分明是他,他话头一转,说是呢? 他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听着沈烈的混账话越说越离谱,陈静安实在忍不住去捂住他的嘴。 掌心被很轻地咬了下,她要拿开时被沈烈握住,贴着他的下颚,感受到他骨骼,他收敛起几分笑意:“没有要做,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在这之前,没打算动你。” “说睡觉,只是睡觉。” “循序渐进,这件事,不应该只是我享受。” 陈静安彻底松口气,她轻眨着眼,自己似乎将沈烈想的过于禽兽,现在想来,他好像还有几分人性。 “谢谢。”是真心的。 沈烈握着她的手指移至唇边,温柔缱绻地亲吻,耳后唇线轻扯,他嗓音低沉好听:“但在之前,是不是需要预支一些?” 第一次在被子里接吻。 滚烫的气温无法分散,在被子里集聚,仿佛置身烤炉,沈烈的吻急转直下,她毫无心理准备,全身在展开那一瞬极具绷紧,她在热浪中被拍打,颠簸流浪,全都由不得自己。 裙边被卷起,堆至腰间。 大手像是烙铁一般,烫的分明是大腿,却烫到心尖般,她来到陌生领域,忍不住溢出的呜咽,下一秒又被他吞入腹中。 陈静安眼尾溢出生理性眼泪。 沈烈拥着她,身体贴合,好似天生就该如此,是被后天分开,如今又重新寻觅到,再也不愿拆分般。 他低头,绕至她的后颈,初始是吻,突然如数根针扎般刺痛,只是一瞬,他放开她,唇边潋滟,他餍足般低笑,提她擦唇,整理好衣服,然后在身侧躺下来。 陈静安还未从余韵里出来。 心脏仍在超过正常频率跳动,感觉很诡异,她并没想象中排斥。 休息一会,沈烈忽然开口:“这大概是我生下来,第一次跟人睡同一张床。” 声音平平淡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在夜晚里,这一句,陈静安恍惚看到幼年时的沈烈,父母很早分居,他被带至国外生活,沈母爱恨浓烈,生活多姿多彩,他从不在沈母的生活重心里,他也许只占据很小一块,指头大小,只在午夜十分,晚归的母亲,一句“怎么还没睡”。 陈静安沉默片刻,问:“跟父母也没有过?” 沈烈很淡嗯了声。 模糊的记忆里,他长时间一个人,他在国外,黑发黑眼,与一群金发碧眼的小孩格格不入,他寡言少语,母亲常年不在,他跟保姆相处时间更多。 所以,一次也没有过。 沈烈偏头,温柔扯唇:“原来跟人躺在一张床上是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陈静安也偏过头,两个视线不过隔着手掌的距离,他眸底太过漆黑,漆黑发亮,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没什么。”他轻阖眼睫。 一个落寞的神情,沈烈想自己应当诠释的很好。 人是复杂生物。 沈烈承认自己的卑劣,这份卑劣在他意识到他想要更多时滋生,他发现自己不仅只是想要将陈静安束缚在自己身边,他要她,心跟身全都要,他再也无法坦荡地表明他下作的手段。 他想要伪装,伪装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斯文、温文尔雅、没关系,只要陈静安喜欢。 女生大多有同情弱小的特点,陈静安也不例外。 只要他合适契机表现出脆弱一面。 陈静安看在眼里,她从其他人口中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事,她想了想,蹩脚地安慰一句:“也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嗯。” 场面有些诡异,陈静安想,他们似乎不是适合谈心的对象,在深夜,尤其是这种问题。 沉默片刻,谁也没说话,好像话题就此止住,互相入睡,避免谈及任何触及深处的话题。 本该如此的。 但陈静安却忍不住心软,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夜色里,沈烈唇线作上扬的弧度,得逞一般。 再偏头,他神色已经如常,道:“如果我的静安让我抱一下,我想会更好。” 他只是随口说说。 今天已经足够,他得到的太多。 窗外似乎下起雨,隔着窗隔着厚重窗帘,也能隐约听见,室内反而更静,床上有细微响动,陈静安靠过来,钻入他的怀中,温软的很小一团,像是拥有柔软绒毛的小兽,主动贴近他,她的额头,贴着他胸膛。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她的平稳呼吸。 沈烈眼眸怔愣。 虽然肢体动作僵硬,陈静安仍然伸出手臂绕至他后背,小声询问:“这样好一点吗?” 两个人拥抱,紧密贴合,没有半点缝隙。 沈烈缓慢眨眼,在消化某种可疑情绪。 最后,他道: “谢谢,好很多。”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我感觉后面沈总更可啪 我没卡肉嗷,因为的确没到那一步,那一步情感会更激烈,还有段距离,我也会提前说的! 炽烈 第43节 第38章 ◎凉水冲澡◎ 回校, 陈静安去见江宇达。 突然被删除拉黑始终让她觉得莫名,她想当面问清楚原因。 江宇达单肩背着包,面对她时苦涩一笑,没说明原因, 而是问她联系自己是有什么事吗? “说好欠你一顿饭的, 想问学长什么时候方便。” “这顿饭, 我大概无福享受了,这种小事就不用记挂在心上。” 陈静安蹙眉, 不解:“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没有。” “没有, 你别多想,是我的问题。”江宇达勉力笑笑, 不敢再看那双明亮眼眸,看得越久, 反而衬得他阴暗低劣。 江宇达还记得新生入校当天, 他作为学生会负责接待新生, 搬一上午行李, 累得四肢瘫痪,他坐在接待处椅子喝水休息,抬眼看到推着行李走来陈静安。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炎炎夏日里,她美好的不真实,烦躁的心在一瞬间寂静, 他听到自己呼吸声, 然后又狂乱跳动,他呆住, 本能走上前, 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谢谢。” 声音如涓涓细流。 他知道自己多半是折了。 江宇达还没来得及追, 系里就传出有位富二代大张旗鼓追去陈静安传闻, 他见过对方的车,张扬地停在校内,他一辈子不吃不喝或许能够买得起。 他怎么能不自相形愧。 美好的事物,不只有他能看到,他这辈子注定无法肖想。 电话打断两个人聊天,陈静安看到备注,对江宇达说声“抱歉,我先接个电话”,电话是沈烈打来的,他的私人号码。 “吃饭了吗?”电话那头,熟悉低沉嗓音响起。 “还没,等会吃。”陈静安问:“是有事吗?” “嗯,有一份文件放在书房,如果你方便的话,拿到,纪弘已经在路上,交给他就行。” “我在学校。” “我以为你还在浅湾。”语气慢悠悠的。 “很紧急吗?” “还好,没事,纪弘会处理。” “好。” “……” 江宇达听陈静安的回答便猜出对方是谁,颜色暗淡的时候,唇角多了些自嘲的笑意,无意间,瞥到陈静安脖颈偏后的位置,白皙皮肤上,一个醒目的红点。 如果之前那位沈先生没来找过他,没有这通电话,他也不会多想。 但没办法。 他也是男人,眼前的红点,更像是占有的标记。 陈静安三两句结束电话,放下手机,再次说句抱歉,问:“判刑也有罪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毕竟这几年,她是真心感激。 “我有女朋友了。” 江宇达挠头一笑:“既然谈恋爱就要负责,就该自觉跟其他女生保持距离,抱歉,删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在学校还是可以问,我能帮就一定会帮。” “真的吗?那恭喜你。”陈静安笑笑。 “谢谢。” 江宇达低头垂眼。 “学长是一个很好的人,相信你们会很幸福的。”陈静安点下头,“学长,再见。” “嗯,再见。” 两人分开,江宇达在原地站许久,直到背影消失不见,其实没什么的,得不到就该早点断了念想。 陈静安下课回宿舍。 现如今已经是盛夏,气温持续拔高,宿舍内空调不能断,她回宿舍脱下防晒服,里面是件小吊带,即便如此,仍然要拿着小风扇对吹降温。 阮灵脸红扑扑的,湿巾擦脸:“冬天什么时候来啊,我已经想过冬天了!” “冬天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盼望着夏天的。”陈静安眨眨眼,含笑拆穿她。 阮灵哼哼:“现在想来还是冬天好,我实在热得受不了。” 陈静安但笑不语。 “静安,你看你这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咱们宿舍有蚊子啦,我看我们今天得把蚊帐挂起来了。” 阮灵给她指位置。 “是吗?” 陈静安没多大感觉,拿过镜子,偏着脖颈才看清楚,一个片段一闪而过。 “是被蚊子咬的吧?” “嗯。”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被狗咬了。 — 视频一经发出,迅速爬上热榜,各平台点赞综合早已超过百万,阅读量更不计其数,导演的十斤减重计划已经列进日程,每日在群里发一日三餐跟体重,全员监督他减肥。 因为外表优越,表现力也不错,有人主动找到陈静安,找她跟一位新人歌手合作新歌。 她负责戏腔部分的音乐,也需要在mv里出镜。 跟专业有关,开出的价格也不低,陈静安问过老师周正卿后,决定接下来。 双方谈妥,几天后,那天出具合同。 对方道:“陈小姐,你看看对合同有无问题,没有我们就尽早签订。” 合同页数不少,她有听过不仔细看合同结果被坑的例子,拿到后一条条细看,有疑惑的地方就标注下。 沈烈过来时,陈静安正伏案看东西,双手撑着书桌,面前摆着平板,咬着唇,神情专注,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在看什么?”他过来到她身后,单手撑着书桌,看清部分条例。 陈静安头也没回,往下翻动:“最近接了个合作,在看合同。” 她不是法学专业的学生,对合同法之类更没了解,对里面的内容看得一知半解。 “看出什么问题吗?” “唔,暂时没有。” “你可以申请法律援助?” “找个律师吗?”陈静安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神情茫然。 沈烈笑,轻易将她从椅子里捞起来,自己坐下去,抱在腿上,随手拿过平板从头看起,粗粗地浏览一遍。 陈静安在他怀里,问:“有没有问题?” “嗯。” “你要卖身不是不可以,可以考虑卖给我,至少给的不只这个价。” “……” 陈静安反应过来,他指这份合同几乎卖身,但她没看出来,也不觉生气,问他是哪里的问题。 沈烈就跟她讲,这里面玩的文字游戏,比如“订金”与“定金”,一字之差,意义却差之万里……他分析条理清楚,深入浅出,陈静安听得愕然,恍然大悟,这份合同,全是保障对方权益的,万一出事,她则负主要责任。 “很正常,你以前没接触过,自然不知道外面的险恶。”沈烈放下平板。 “听起来,你好像轻车熟路。” “我当你是内涵我是黑心资本家,这些手段玩的得心应手。” “我没有。”解决掉一件头疼的事,语气都轻松不少。 椅子往后滑,沈烈将她转个方向,面对面,陈静安想了想,还是握住他的手臂,道:“剩下的我会去找位律师。” 然后跟对方再谈,如果对方是诚心合作,能接受修订再好不过,如果不能,那也没有合作的必要。 也许因为父母从小教育,她性格温吞,并不急功近利。 “不用那么麻烦,可以交给纪弘,这份小合同当天就能给你结果。” 陈静安也没拒绝:“好,谢谢你。” 她答应这样快倒让沈烈有些意外,放在以往,又要跟她扯什么尊重之类的话题。 但陈静安又补充:“除此之外,你不要帮忙好不好?” 沈烈看她的眼神深邃漆黑。 陈静安握住他的手,手指过长,完全伸展开,能轻易盖过她整张脸,她双手握住他的手,尝试着换种语气,像是顺毛抚摸一般,低头,长睫翘起:“我也想知道自己能力在哪,让我自己去交涉。” 以沈烈的疯,很有可能微笑间,就将人公司连根拔掉。 “你只要站在我背后,我便觉得很有底气。”陈静安抬眼,眼里闪动着浮光,她微微一笑,真诚又纯洁。 沈烈扯唇,一个愉悦的弧度,从喉咙里溢出声好。 陈静安放下心来,在心底默默记下一条,有人吃软不吃硬。 臀忽然被拍了下,衣料单薄,声音脆响,她怔愣,沈烈眸色更暗:“下去。” “嗯?” “再坐下去,有些人又该骂变态了。” 炽烈 第44节 陈静安反应过来,轻易就红透脸,撑着他的肩膀匆匆地跳下来,几天的同床共枕,她隐约明白一些。 今夜也如此。 沈烈起身去浴室,里面亮着灯,从玻璃门透出来,他的影子模模糊糊映着,然后是传来细微花洒声,她想到里面可能画面,面红耳赤闭眼,企图将一些不该有的画面清除掉。 浴室的门被推开,浴室内的清新气息被带出来。 浴室灯关掉,室内又重回黑暗。 陈静安睁开眼缝,看沈烈走过来,浴袍松松垮垮系着,他抿着唇,猜测脸色算不上好,等他走近些,她又立刻紧紧闭上眼,假装已经睡着。 她闻到属于沈烈的气息,带着水汽,床的那端陷落进去,沈烈躺下,隔了会儿,他从身后抱住她。 身体是冷的。 他用凉水冲澡。 作者有话说: 晚上看我状态,希望能写出第二章来 第39章 ◎帮帮我◎ 陈静安不知道沈烈还能忍多久, 她是早已被推上砧板的鱼。 纪弘办事效率很高,当天下午合同已经批注好,哪里有问题,怎么改动都写清楚, 她拿去跟对方负责人反馈问题。 对方显然没想到陈静安还真跟他聊合同问题。 “我们其他人合作合同都是用一个模版哦, 前后都没出现过问题, 这一点陈小姐可以放心。” 话外的意思是,其他人可没像你这么事多。 陈静安回:“我也相信这份合同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为了双方合作更顺利, 希望在合同有分歧的地方,达成统一。” “ok, 也行,我让我同事过来跟你接洽, 约个时间。” “好。” 时间约在当天下午。 中等身材, 长相普通, 穿着polo衫, 看起来很商务的男人,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越过她拉开凳子坐下:“陈小姐是吧?我姓谢,谢飞。我还有很多工作,时间不多, 希望你快一点。” 陈静安没理会对方的轻慢, 坐下后,逐条提起。 起初对方潦草记录下。 到后面, 索性停下, 听她讲话, 时不时低头发出声怪笑。 陈静安问:“谢先生, 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你继续。” 几分钟后,谢飞抬手。 “对不起啊,忍不住打断你,我是来跟你协商合同的问题,不是来听你许愿的,懂吗?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我们还要不要工作了?” “我认为我这些都是合理诉求。” “你认为?”谢飞往后仰倒,偏头从牙缝挤出细声,“你一个还没出学校的学生,能跟我们合作就是上辈子烧高香。” 说完又倾过身,腿开叉,手肘抵着腿上,道:“也不是不能理解,没出过学校,小姑娘,长得也挺漂亮,从小就被男生宠坏了,认为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我这个人呢,凭着自己本事摸爬滚打上来的,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您讨厌哪种人应该都没必要跟我说,我们谈的是工作,既然您已经表态,好像也没有合作的必要。” “讲句玩笑话,陈小姐还当真了?这样小家子气,以后怎么出来工作?说实话,我们开出价格不低,陈小姐真舍得?” 陈静安开始收包。 服务生送来她点的咖啡,冰拿铁,刚做出来,咖啡液跟牛奶分层很漂亮,玻璃璧上渗出水雾,咖啡挺好,有些可惜。 单已经买过,陈静安直接起身要走。 谢飞轻啧一声:“像陈小姐这样的工作态度,也就适合在网上发发视频,露个腿啊胸的,擦擦边吸引流量,你么学校挺多……” 陈静安一杯咖啡全送上,还未化开的冰块从他脸上滚过,砸落在地面上,过程太快,谢飞没预料到,椅子往后一推,发出刺耳刮擦声,慌张又狼狈地找纸巾擦脸。 “你他妈有病是吧?!” “嘴巴不干净,就该洗干净再出门。” 陈静安出门随手拦下出租车回校。 几分钟过后,手机一直在响,谢飞打过电话,她接听并录音,全都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挂掉电话,发来的消息一条比一条脏,她没什么情绪地截图保存……到学校时,负责人先发来消息,说合同谈不妥为什么泼人咖啡。 陈静安只能将录音跟对方谩骂发过去。 那边沉默好久,后来发消息说会跟同事确认。 陈静安感觉自己入行以来,被老师前辈们保护的太好,如今第一次单枪匹马接合作,她是学生,没什么名气的新人,别人没道理高看她一眼,只是没想过,会被轻视到这种地步。 那便不合作了。 第二天,对方代表谢飞道歉,说双方都有意,没必要在合同上闹得不愉快,希望能接着合作,只是陈静安主意已定,拒绝的干脆。 谢飞大概是被上级责骂过,心有怨念,时不时发来好友申请,先是道歉,没被通过申请后,则立刻转换态度,依然延续之前风格。 陈静安发给负责人,希望他们那边能管束,如果管束不了,她不介意发到网上。 歌手在上升期,都不想这种跟负面消息沾上关系,对方承诺会处理。 晚上,陈静安放下手机去洗澡,沈烈从另一个房间洗完,进来看到她手机屏幕亮起,短信的提示音,他放下玻璃水杯,视线扫过手机屏幕,一串个人手机号码,没有备注,也不是垃圾短信。 他没在意。 直到短时间里,不断有新的跳出来。 沈烈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不需要解锁,可以看到短信开头,贱人等字样异常醒目,浴室里花洒声停了,他起身,神色如常。 陈静安洗澡出来,同样看到那些短信,同样,截图留作证据,然后删除短信,她眨眼,情绪没有半点被影响。 期末考试临近,她抱着平板打算先开始复习。 沈烈问:“合作的事怎么样?” 合同的事他帮过忙,过问一句也很正常,陈静安放下平板道:“合同上的条例修改没达成共识,所以不打算合作。” 她语气淡淡,像是谈论他人的事,作为旁观者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 没有委屈,没有抱怨,是真的不在意的淡然。 沈烈略抬眼,也没再继续问。 陈静安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她最近实在太忙,有比赛要准备,也要备考,以及忙里插空的约会,有些庆幸没接合作,所以当对方再次联系她时,她完全没想到。 对方态度跟之前截然相反。 “陈小姐,我这次是带着诚意来的,你提到的合同修改,我们这边全部采纳,已经修订过新的,您要不然再看看,价格方面我们又提高百分之十。” 陈静安没时间去想原因,只道最近自己的确没时间。 “陈小姐是因为上次觉得不愉快吗?我这次来也是跟陈小姐说一声,上次我的同事谢飞,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当,已经被公司开除,您也可以看出来,我们是真的很重视这次合作。” “开除?” “是的,而且他人也没那么坏,他这个人吧,是因为大学时追女孩被践踏过自尊心,所以有时候对漂亮女孩有种天然敌意,在公司里,他也这样,性格挺古怪的,我们公司女生都很少跟他打交道。” “……” 陈静安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的那些截图怎么也不会有这种效果,而对方突如其来的示好跟态度也过于反常。 她想了想,多聊几句:“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是我做错什么导致谢先生这样。” “怎么会,陈小姐年轻有为。”对方顿声,“这期间有什么得罪之处,希望陈小姐不要放在心里,别让一个谢飞,影响我们双方的关系,如果这次合作大家都满意,肯定还会有二次合作。陈小姐各项条件优秀,以后想要进娱乐圈,我们公司运作成熟……” 越扯越远,也越离奇,她只不过是个学生,哪里能令他们另眼有加。 答案,只会指向一个人。 陈静安再次拒绝,一来的确没兴趣也没时间,二来长期合作关系也并不吸引她,她没有要进娱乐圈的想法。 — 纪弘按照吩咐将事情办妥贴后回来复命,还道:“我已经强调过很多遍,这件事不要同陈小姐讲,陈小姐应该不会知道。” “她会知道,她一向聪明。” 沈烈语气平静,支着眼皮,握笔签字,最后一点笔锋收势。 纪弘面露担忧:“您知道,就不怕陈小姐跟你闹不愉快?” 沈烈抬眼看他:“你认为她会闹吗?” “……我,我不知道。”他只知道像陈静安这样有些冷傲的性格,不喜欢自己的事被插手。 陈静安不会。 不仅不会,还会像不知道一样,平心静气又略带好奇地看他做茶。 “你还会做茶吗?”陈静安看着那一套完整茶具,以及沈烈摆弄的姿势,紫砂壶的小茶杯,在他手指间显得格外精巧。 “不会,刚学。” 陈静安托腮,问:“怎么突然想起学这个?” “有人喜欢。”沈烈言简意赅,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在经过洗茶泡茶拂盖等繁琐过程后,分茶后双手递给她,拿她当小白鼠。 小白鼠小心碰过杯,低头时闻到茶香,夸赞一句,然后再小口啜饮,睫毛颤颤,品过后放下茶杯。 “怎么样?” 对上他的视线,陈静安想无脑夸好喝的词汇,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从喉咙里出声,做了个细微吞咽动作后,问:“实话吗?” 这话有些过于坦诚的绝望。 “我品不出来,在我这里,再好的茶叶,跟我爸保温杯里的茶都差不多。” 沈烈轻哂:“倒是我难为你了,要不要也试一试,有些意思。” “不了,我手笨。” 炽烈 第45节 “我愿意教。” “好吧。” 陈静安往前坐几分,按照沈烈的教学流程一步步来,她神情专注,第一道泡的茶不能喝,需得浇在茶宠上,是为洗茶,然后再倒入沸水……她垂着眼睫,手上的器具大抵都不便宜,神情专注谨慎。 “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我做的?”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陈静安分神,手有轻微抖动,也只是片刻,她才慢慢道:“想到了。” “不生气?” “你做什么总有你的道理。” 她十指纤纤,点过三次壶嘴,模样乖顺的不行。 沈烈继续道:“说起来跟我关系不太大,是你留存的证据,第一时间就录好音,因此,才有多过问一句,对方最终被辞退的结局。” 换言之,这结果,有她部分功劳。 虽然陈静安不这么认为。 “我看过你给的证据,你处理的很冷静,挑不出半点错,电话里情绪镇定,依然在引导他自己说出事情经过……我忍不住想,你的这些小手段,他日要是用在我身上该怎么办?” “怎么会?我玩不过你。” 陈静安拂盖,看着他,淡淡一笑问接下来怎么做。 沈烈便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去拿水壶,将沸水一点点浇灌在茶壶上,道:“封壶,目的是保存茶水的香气。” 他没放开手,手把手教学,带着她进行下一个步骤。 “他以后会销声匿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沈烈语气缓慢,神情更淡,随意的好像只是谈论天气。 陈静安略有些出神,却没问他最后怎么样。 “下次再遇见这种人应该要更狠心些,做得更绝一些,最好是折断他所有的筋骨,又不能置于死地,要绝望,也要留有一线生机。” 她看他。 沈烈笑:“别这样看我,我不做违法的事,他大概是回老家谋生,出来太久,都忘记根在哪。” 跟谢飞短暂接触,陈静安大概知道对方家境可能一般,很用力想要摆脱困境,越用力,越觉得不公平,这种愤怒变成向更弱者释放的恶意。 没什么比将他打回原型,回到,他此生都想摆脱的地方更残忍。 “专心。” 沈烈提醒她,一壶茶已经泡好,分了两杯,都是七分满,他放开她的手,捧起其中一杯啜饮。 随后笑了下:“你说的对。” 是指他也品不出差异。 陈静安说有没有可能是两个技艺太差,她笑了笑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倒有些不知道怎么报答。” “也不是没办法。” 陈静安看他。 “比如在我冲冷水澡时,不只是装睡偷看。帮帮我,陈静安。” 他讲出声,好像恶鬼堕入地狱,渴求救赎他的灵魂,又像是深知自己无法进天堂,要拉她进炼狱里,跟他一起饱尝地狱的煎熬。 作者有话说: 知道大家不爱看,这段就不放了(实际是真写不完辽qaq)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方便面_)y 4个;yyyyys 2个;小米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慢性告别 30瓶;小米粒 10瓶;pp 8瓶;零贰叁肆 7瓶;nl. 5瓶;jr-sy 4瓶;我的老腰啊 3瓶;车厘子自由 2瓶;takra、cleannnnn、郑言非、coral、尛可爱、胎仙 1瓶; 啵啵啵,谢谢大家支持 第40章 ◎骂早了◎ 茶盏最终还是被打翻, 茶水溢出来,一圈圈水渍被茶盘吸收。 陈静安将茶杯扶正。 她没想过沈烈知道她是装睡,知道却又不当场拆穿她。 “……我不会。”她细若蚊吟。 沈烈无声一哂,笑意达眼底, 眼睑的痕迹有些重, 笑过, 他看她:“怎么紧张成这样,好像我是强抢民女的恶人?” 他将茶壶里的茶水倒掉, 洗净擦干, 重新再来一遍。 陈静安心底唔了声,他对自己的认知倒很清楚。 但眼见他不再提, 她也跟着松口气,后来找复习的借口, 先一步离开。 期末考结束, 便是暑假。 陈静安早已经提前抢好机票, 一直没跟沈烈提过, 晚上在浅湾吃饭时随口道:“我们学校七号放假,我提前两天考完试。” “让纪弘帮你搬行李。”沈烈停筷,他从学校出来太久,对学校假期已经没概念,之前也只知道她在复习。 “不用, 我考完后就在宿舍收拾行李, 第二天上午的飞机。” “这么赶?” “嗯,之前一直是这样, 已经跟爸妈说好。” “暑假多久?” “两个月。” 再见面, 就已经是九月。 沈烈温和笑笑:“没有一点不舍得吗?” 意识到他说什么, 陈静安顺毛嗓音温软:“我会想念你的。” 如甜似蜜。 他清楚这句话里惨杂的水分, 依然受用勾动唇角。 “好。” 沈烈答应这样快,快到陈静安都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执意让她多留些时间,机票改签就好,至于对父母,则是扯谎乐团要集体加练,她想好他所有可能话术,又想出怎么回,可他只一个“好”字,前面的准备都显得有些多余。 “过两天要考试,后面可能就不过来了。” 沈烈依然好脾气说一个好字。 有些意外。 陈静安重新握住筷子,心底到底是高兴的。 她洗澡出来时,沈烈人在阳台,窗帘拉开留下白色的里层,将合未合,他背对着她,松垮的睡袍也被两肩撑得有型,他手边有半截烟,听到推门声,回过身的同时,拿过烟灰缸将烟摁灭。 “过来吹风?” 陈静安想了想,他今天已经如她愿,她也该有所回馈,还是走过去。 这个时间,气温已经降下来,在黑夜的遮掩下,夏风徐徐,也透出几分温柔,她站在他身边,往外望,这里有着绝佳地段,视野开阔,入目处事繁华城市景象,灯光昼夜不息。 空气里,残留着很淡的烟草味。 站了会,陈静安仰头想说自己该去看会儿书,话音还未冒出来,沈烈捏着她的下巴,重重吻下来。 她站立不稳。 沈烈便托着她的细腰往自己身边送。 要没有一丝缝隙的贴合。 但怎么够,仅仅这样怎么够,火势一旦烧起来,人失去思考能力,像动物一般一切行事凭着本能。 阳台没有封闭处理,对她而言这里跟室外没什么差别,一想到可能被看见,她动作有些抗拒,但也不过是纸老虎,她被禁锢在紧实双臂之间,被迫承接,只能羞耻地紧紧闭眼。 “不要在这,沈烈,不要。” 齿缝里溢出声,声线似在颤栗,也不尽然,声音断断续续,一些字音被吞入腹中。 “为什么?” 沈烈故意捉弄般地反问,贴着她唇角,喘着气息。 “不要。” “你叫我什么?” “沈烈。”带着些许哭腔。 没有回应,他咬着她的唇瓣,很轻,啃食一般,她唇瓣发烫,舌根发麻,他故意逗弄她一般,击破她心理防线。 陈静安恨恨道:“混蛋。” 沈烈反倒笑了,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笑出声,也给她喘息机会,她看着他,感觉那股变态劲又来了。 不,应该是一直在,之前只是被很好掩藏住。 “骂早了。” 沈烈忽然托着她的臀,抱起来,天旋地转间,她被送上床,阳台门还未关,风灌进来,仿佛是被邀约观赏嘉宾。 陈静安咬唇,脸色几乎滴血,沈烈直直盯着她,分明骨节的手指撬开她的唇齿,放开她的唇。 心里刚有阴暗的念头,又被他狡黠擒住下巴,被迫张开,两人再次接吻。 陈静安二十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如此陌生,她像是路边干焦的野草,被飞溅出的火星点燃,风一吹,她旺盛燃烧起来,滚烫灼热,搓捻成灰,她受不住这样的煎熬。 是风中落叶,是无根野草,她止不住地抖。 沈烈贴着陈静安的耳边,低沉粗质嗓音颗粒感十足,让她别怕。 她偏头闭眼间,目光一扫而过,肩胛线条分明,精瘦却不柴,肌肉紧实,他气息浓郁,几乎占据她所有的嗅觉,屏蔽掉一切无用的讯息。她企图绷着脸,以此证明自己并无感觉,但当身体出现异样时,她怎么也支撑不住,只能咬唇不泻出半点声音。 炽烈 第46节 “快乐吗?”沈烈问陈静安,她闭口不答,心里早就如焚,快要将自己烧干。 “没什么可羞耻的,你也有上过文化课,学过生物,知道这都是正常反应,是感知到愉悦的反应” 陈静安没有那一刻如此希望自己失聪,那样她也就不用听到沈烈这些混蛋言论。 她紧紧抓握住他的手,睁眼,眼尾泛红有泪光。 她不想再继续。 太陌生。 也太奇怪。 陈静安一张脸烧得通红,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来:“不是让我帮你的吗?” 她不想要,一点也不想。 沈烈握住她的手,滑腻的触感让陈静安几乎溺毙,他引导着她,说这种事也不只是令他开心。 “我想让你先开心,这比让我开心更重要。” 虚伪。 道貌岸然! “当然,如果我的静安愿意施舍我一些,只是一些便足够。” 低哑的嗓音出声像呓语,递到她耳边,她是刚得喘息机会跑掉的猎物,还没来得及松懈,一张大网盖住她,越挣扎,收得越近。 逃无可逃。 陈静安始终闭眼,没了视觉,嗅觉听觉触觉被灵敏调度起来,又凭着想象将画面复原出来。 …… 沈烈低笑:“要换床单了。” 陈静安假装没听到。 她像是大病一场,高烧过后身上全是汗,她去浴室洗漱,出来时床单已经换好,沈烈在隔壁房间洗过,系着松垮浴袍,靠坐在床头,额前碎发沾水耷拉着,他身上还有未干的水汽,显出钟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困吗?” 陈静安抿着唇点头。 她刚才洗澡时便怀疑自己能睡着。 沈烈轻笑,拉过她入怀,吻过脸颊:“睡吧。” 陈静安早该知道,沈烈的话毫无可信度,他说一些,她却煎熬许久,手腕酸痛,直到第二日复习时,连笔都无法好好握住。 这样的人,到第二日又重新套上西装,风光霁月的斯文模样,谁也不会想到他夜里的沦丧。 陈静安闭眼,不愿再多看一眼。 她困倦的不成样子,等沈烈离开,她又多睡三个小时,直到中午离开回校,庆幸的是复习周,并无课程。 沈烈同意她准时离校返家,答应得轻松,实际早已想到如何讨取利息。 他就是奸商! — 考完试第二天,纪弘发来消息说车已经等在校门外,行李已经早早收拾妥当,她下楼时顺手丢掉宿舍垃圾。 去机场的路上,纪弘问起她家乡江城,南方城市,小桥流水、河清湖澈的应当很漂亮,眼下真是荷花睡莲盛开季节,场景一定可观。 陈静安即将回家,也有些兴趣跟他讲家乡,什么都讲一些,连网上调侃的蟑螂老鼠都有提到,看过一些吐槽贴,帖子里评价南方是除了人不大什么都大,她转述时神情正经,纪弘忍不住笑,两个人关系拉近一些,下车时,称呼转变成纪弘跟静安。 纪弘推着她行李送到机场门口:“有机会我去旅游,再来取经。” “好啊,如果我在,可以给你当向导。” 陈静安挥手,步入机场内,安检登机,两个小时候飞机落地,父母早已经在接机口等着。 “终于到了,你妈妈在我耳边都快念起茧,一直在问是不是这趟航班,是不是弄错时间,我反复确认都没用。”陈父接过行李,向陈静安抱怨陈母的罪状。 陈母搂着陈静安的手臂,摇头又眼神示意有人在作假,反复确认是真的,陈父想念女儿想得入魔,等待时焦急表现。 一家三口团聚,第一顿饭是在餐厅里吃的,陈静安被捏脸蛋捏胳膊,被两位嫌弃瘦得有些过头,对身体不好,暑假主要目标是胖个五斤。 陈静安回家,卧室里什么都没变,一些她没带去学校的夏季衣服被陈母找出来,洗过晒太阳后重新挂出来,她随手拿来穿都很方便,被子也是洗过晒过新换的,她洗完澡仰躺在床上,闻着熟悉的清洁味道,舒服地打滚。 “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陈母依着门边。 陈静安翻身,深吸一口气,满脸满足:“家的味道。” “这样喜欢,毕业后干脆回来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待一起,这里乐团也不差的,以你的学历跟得过的奖项,完全可以进去。” 陈母也不得不感叹,大概是年纪越长,越希望女儿在身边,这样的想法,不止她一个人。 “好啊。” 陈静安笑:“只要你们不嫌我烦。” “哪里嫌烦,现在是嫌看不到。” 因此,整个暑假陈静安都想用来多陪陪父母,在父母有课时练琴,没课时驾车就近旅行,清晨爬山,下午跟随陈父去河里游泳,多数时候还是去正规泳池,她有时候也去两位就职的大学,坐在母亲的办公室里,有学生推门进来,不太好意思叫她老师,问陈老师在不在,她跟着不自主坐直,说在上课。 老陈老师知道后,一定要叫她小陈老师。 “小陈老师,今天没课了,跟我去接你妈妈下班吧。” 父女俩并肩下楼。 陈静安偶尔也会想起沈烈,她觉得更多是因为习惯,而非其他,也会做梦,好几种,总归都不是太好,她在梦里被欺负太惨,眼里湿漉,他的眼里不见半点怜悯。 这种梦,她第一次做。 醒来时有种深深羞耻感,她大概是入魔。 沈烈也回到沈宅。 沈敬琛寿诞,照例大办。 沈家的人几乎到齐,只有作为沈夫人的莫兰依没到,早早海关托运回礼物,多年如此,没人在意,两个人貌合神离,做做样子就足够,再加上其他政商两圈亲友,人数众多,俨然完整微缩名利场。 沈烈与沈敬琛同进同出,父子不合的谣言不攻自破。 沈孝诚一家一并到场,一家人闲谈几句,沈敬琛问沈津现状,以及未来打算,俨然是抽查作业的大家长做派,沈津举起手,没心没肺求饶道:“大伯,你还是绕了吧,我从小就没什么出息,混日子的。” 沈孝诚哼笑:“你倒坦诚。” “你溺爱的。”沈敬琛道。 “是,都是我的错,沈家的孩子全给我溺爱坏了。”沈孝诚不以为意笑笑,这么多年,兄弟二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 沈津中途溜走,临走时希望沈烈给他打掩护:“哥,真的太无聊,让我在这里,还不如抓我去坐牢。” “可以考虑。” “哥,好大哥,我这辈子都记你的好。” “快滚。” “好嘞。” 沈津溜得比谁都快,他这段时间恋爱有进展,深知男人也需要摆些架子,不能勾勾手指就被拉到床上去,要欲情故纵,要爱而不得,吊足胃口才能长远。 寿诞结束。 客人陆续离开,剩下的便只有沈家人,沈敬琛沈烈沈孝诚三人移步去茶室。 沈敬琛没其他兴趣,醉心茶道,修身养性为主。 沈烈道:“我试试?” “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沈敬琛有些意外。 “时间总会改变点什么。” 沈孝诚在旁边看着:“你这可是班门前弄斧,底下功夫练足没有?” “试试,请二叔点评。” 沈烈在茶台边坐下,摆弄起来像模像样,看得出来是用心学过。 沈敬琛看着倒没多余情绪,聊起沈家如今局面,内忧外患一直不断,树大根深也招眼,多少人盼着他们家倒台分食。 茶做完。 沈敬琛尝过便放倒掉,扯唇:“差点意思。” “是吗,我尝着不错,大哥是不是太严格?”沈孝诚笑气定神闲将一杯饮尽,“沈烈这次的确是有心了。” 沈敬琛不置可否。 寿辰前后并不清闲,一场聚会将关系再次拧紧,跟不同人打交道,要的是时间精力。 沈烈偶尔有空缺,私人手机里,他跟陈静安的对话还停在她放假回家之前,她说会想念他,却一次也没主动发过消息。 小骗子。 也只会在他面前做做样子。 陈静安在家,发朋友圈的次数变多——有时候母亲炖的一碗汤,绿豆清暑,莲子安神,或者是一家三口清晨登山,她拍父母背影,也会指导堂弟妹学习,一道她也不会解的数学题……只是简单的寻常生活。 这种生活与他而言很陌生。 有些新鲜。 半夜回浅湾,未开灯时,鱼缸处有光,平时时只需丢几颗鱼食,没见它们吃过,也不知道吃什么活下来。 洗过澡躺下,床的一侧空着,手机摸过几遍,沈烈还是拨号过去。 陈静安的手机放在桌面充电,家里来客,四岁的小表弟圆圆可爱又嘴甜,白嫩嫩的像糯米团,总是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叫着姐姐,小表弟爱吃巧克力,她去零食柜里翻找,铃声响起,小表弟自告奋勇要去接电话。 “你会接吗?”陈静安笑。 圆圆胸有成竹点点头:“我会呀。” 他小跑过去,胖乎乎手臂撑在茶几上,小手掌还不及手机一半大,他没拿起来,手指头点过后就偏过脑袋,耳朵去贴着手机屏幕,脸蛋的软肉被挤压成团,奶量超标询问:“喂,是谁呀?” 陈静安笑。 “说话呀,你是谁呀?” 炽烈 第47节 “我是圆圆。” “姐姐在忙哟。” “……” “圆圆,是谁打来的?”陈静安以为是爸妈。 圆圆懵懵地摇头:“没说话呀,挂掉!” 他说着抬起脑袋,小指头又摁了下,小尾巴跑过来,问巧克力找到了吗。 “找到啦。” 陈静安拿出来一整袋。 小家伙拍手,乐得不行,扭动小屁股快跳起来:“好诶。” “但是你也不可以多吃,吃多对牙齿不好,让我想想吃几颗,吃一颗?” “啊不要不要。”圆圆摆头。 “那啵啵,啵啵一下,换一颗?” 圆圆跑来,双手往后像小翅膀似的,撅着屁股,连续在陈静安脸上啵啵好几下。 陈静安骗亲得逞,从口袋里拿出三颗:“最多啦。” 圆圆感觉到被欺骗,哼哧哼哧揉揉鼻子,从她掌心里一颗一颗拿过来,手太小,很难完全握住。 “姐姐坏坏!” “坏坏。” 陈静安笑,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捏捏,起身拿手机时,才注意到通话还未挂断,圆圆将挂断点成扬声器,电话是沈烈打来的。 陈静安神色微变,将电话挂断。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挂,是不是摁错误拨? 圆圆交给姨妈,她拿着手机到外面,将电话回拨过去,响过一声后被接听,她贴至耳边,问:“喂……有事吗?” “嗯,有事。”沈烈道。 他听到她跟小孩的对话,嗓音清丽俏皮,显示她很快乐,快乐到让他觉得有点碍眼。 陈静安沉默,等待他说出口,那边却也跟着沉默,在电流寂静涌动间,只有细不可闻的呼吸。 “沈烈,你还在吗?”等待太久,她忍不住问。 低沉嗓音才徐徐响起。 “你不在,鱼缸里的一条鱼死了,我想,它大概不是很能适应。” 作者有话说: 这章真是越写越长…… 第41章 ◎只有一种药◎ 陈静安离开前, 给鱼缸里丢过鱼食,五条鱼游得欢快,没有半点病恹恹的样子,她回来才半个月, 怎么就死了呢。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有点遗憾。 沈烈却没再继续说, 只问:“在家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这边生活节奏不像京城, 慢悠悠的, 很适合休假。”毕竟只是二三线城市。 沈烈让陈静安聊聊她在家的生活,其实都是些琐碎日常小事, 在家,朋友亲戚见面联络感情, 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聊考研还是考公, 或者直接上班……陈静安很不适合讲故事, 三言两语就已经讲完,不时地回头看,担心门会被突然推开,她被撞个正着。 因此,话里有那么点敷衍意思。 陈静安看眼时间, 问:“不早了。” “嗯。” 平淡的没什么情绪。 “我可能要先挂了, 家里有客人。” “好。” 陈静安靠墙,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其实什么也没想, 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记得沈烈的最后的语气, 很淡,但似乎情绪不好。 今晚的沈烈,给她一种疲惫感。 陈静安禁止自己深想下去,那不是她应该有的反应。 又是几天没联系。 倒是纪弘在看过她朋友圈后留言,问这是在哪,水看着轻透干净,她回复后,纪弘直接的发来消息。 “还是念书时好啊,我现在还在加班。” “你……最近很忙吗?”陈静安稍顿。 “是挺忙的,这次同时做好几个项目,每天连轴转,累是累点,也值得。”纪弘回得很快,“说起来,沈总要更累。” “他怎么样?” 陈静安怎么会不明白,纪弘找自己的聊天,多半是为沈烈,两个人的交集不至于到这一步。 他多半也是这样想。 不过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纪弘略隐晦道:“沈总的事我作下属的不方便说,静安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多跟沈总联系。” 陈静安隔一会回好。 纪弘盯着手机屏幕,深看一眼后关掉,话也只能说到这里。 沈烈病了,感冒高烧。 纪弘第一个人知道,跟着吓得不轻,第一反应是想让司机将车备好,要送他去医院。 沈烈轻支着眼皮,懒懒扫他一眼:“夸张,没那么严重。” 喉咙干痛,声音嘶哑。 这些天,他几乎住公司,铁打的也受不了。 沈烈面不改色,依旧跟平时一样,晚上还有酒会,他照样出席,只是生病的状态自然不如健康时,他表面没什么太大反常,跟人握手交谈,神志清醒,并没被外人看出异样。 几乎每日如此。 连沈烈不怎么去的私人聚会,偶尔也会去露个脸。 纪弘看在眼里,劝不动,只能比平时更谨慎些照顾。 一日,纪弘接电话过去酒吧接人,卡座里的人都散去,沈烈在卡座里,整个人仰躺着,身形惫懒,喉结突出滚动,指间夹着根烟在抽,一吞一吐,白雾缭绕,他走过去,沈烈斜乜一眼,让他等会,先将这根烟抽完。 期间有女生走过,衣着清凉,目光大胆扫过纪弘,他生涩又别扭移开眼。 卡座里还有人,模样要更惊艳,她很早就注意到,搭讪的人全都无功而返,她没有要触霉头的打算,要走时,意外发现旁边的人也不错。 干干净净,标准白领男。 “帅哥,加个联系方式怎么样?”女生靠近,香水的气息跟本人一样,进攻感十足。 老板就在身边,纪弘被突如其来的搭讪弄得面红耳赤,摇头摆手说不用。 “啊,明白了。” 女生余光扫到卡座的沈烈,衬衣的一颗扣子解开,气质亦正亦邪,也不奇怪。 纪弘后知后觉被误会,正要解释,对方已经含着笑意,走了,回头正对上烟雾后的冰冷黑眸。 沈烈微抬下颚:“喜欢就去,我不至于管你私生活。” “不是,您误会了,我暂时也没有要谈恋爱的意思。” 沈烈没问,烟放在唇边,面颊微陷,醇烈的烟气让昏涨的大脑短暂被麻痹,他吞吐出来,剩下的小半截被摁灭在烟灰缸里,重重地碾过。 纪弘道:“沈总,还是去医院吧,你这几天明显没有好转的迹象,看起来更严重了。” 前几日只从表面瞧还看不大出来,现在眼阔微凹,眼睑上有很重的淡青色,面色是不正常的红润,他时常是半阖着眼皮,将睡未睡的状态,难掩的倦怠以及厌恶感。 “您要是觉得麻烦,我请医生过来可以吗?沈总,您不能这么折腾自己,身体会吃不消的。” “看起来很严重?”沈烈抬眼,懒懒开口,像是随意问起。 “是的,您现在的状态真不适合再工作。” 沈烈扯唇:“挺好的。” “?” 哪里好了啊? 纪弘完全想不明白。 — 江城小,人情味浓,附近住的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陈静安跟陈母一块出门,乖巧的挨个叫人。 “我们静安是越长越漂亮,水灵灵的,俩母女走一块跟姐妹花似的。” 陈母抿唇笑:“吴姐是会说笑的。” “都是实话,我一看静安啊,就忍不住让身边孩子都学学乐器,当个兴趣爱好也好,学出来,气质好。” 又问静安什么时候有时间,她小孙女学葫芦丝,吹得不成样子,像让陈静安看看,到底是老师教的不好,还是小孙女天资不好。 寒暄一阵,各自忙去。 陈母拍着陈静安的手背,说起乐团的事,她大学同学文瑛就在乐团里,这几天约着的见见面,聊聊天,以后回来也方便些。 陈静安也没完全想清楚,回来还是继续待在京城,两者都有利有弊。 “怎么,是不是妈妈管太多了?”陈母见她没说话。 炽烈 第48节 陈静安摇头,抱着她的手臂,只道:“不是,只是我还没考虑清楚,让我再好好想想?” “也是,急不得,毕竟关乎你未来发展。你呢,无论选择什么,爸爸妈妈都支持你,大不了那天你定下来,我跟你爸退休后将老家房子买了,再过去买一套房子,我们一家三口还是在一块。” “嗯嗯。”陈静安重重点头。 从市场买菜回来,陈母进厨房炖汤,陈静安接到纪弘的电话还有些意外,毕竟她已经不在京城。 “有什么事吗?”陈静安问。 纪弘也没有跟她绕弯子:“静安,你去看看沈总吧,他状态真的很不好。” “他怎么了?” “沈总不想让你知道。” “那你告诉我?” 纪弘苦笑,听陈静安冷静清冷的语气,他一时觉得这通电话有些多余:“沈总高烧一直不退,他不肯去看医生,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会把人烧坏。” 陈静安稍愣,还是冷着心肠道:“你应该打给医生的,他要是不肯,你打给我我也没办法。” “沈总现在就在江城。” “……” 纪弘道:“昨天就到,沈总一直没打给你……陈小姐,你有没有感觉到沈总的变化,有些话说出来有些抱歉,在以前如果沈总想见你,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出现,但他没有,他没有强迫你做你愿意做的事。” “所以我应该感激涕零吗?纪助你不觉得这话可笑吗?” “抱歉。是挺可笑,但也是事实。” 陈静安直接了断地挂断电话,她猜到沈烈怎么想的,她就是不想他如愿。 电话是沈烈先打来的。 电话里他只是很平常问她在做什么,其实他们之间的交集太少,两个人本该是两道平行线的,是沈烈强行让他们有交集,但他们生活天差地别,聊天,聊些什么? 陈静安听出他嗓音异常,低沉干哑,想到纪弘提到他高烧不退,不肯看医生。 “生病了吗?” “纪弘告诉你的?” 陈静安不置可否,又道:“既然生病就该看医生,你别硬撑着。” 电话那边低咳一声,她神经也跟着跳了下。 “多久了?” “没几天。” “烧多少度?” “不高。” “纪助理很关心,你听他劝吧。” “你呢?” “什么?”陈静安喉咙的收紧。 沈烈低低哑笑一声:“陈静安,你关心我吗?” 陈静安没回答,只说一句我希望你去看医生便挂断电话。 心乱如麻,她也不想去理。 正如陈静安所想,江城的确很小,所以当她跟朋友逛街时,朋友满脸惊喜捅了捅她,语气激动:“静安,帅哥,绝对188,有没有腹肌不知道,但是那张脸长得真是要命啊!” 朋友是资深二次元,对颜值挑剔程度令人发指,能令她这样夸赞的,从小到大也没几个。 陈静安本能看过去。 隔着一条街,车流未停,她一眼见到衣冠楚楚的沈烈,身边是纪弘,以及其他看着商业人士,对方言笑晏晏,沈烈身形笔挺,隔得远,看得并没那么清晰,她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病了。 “救命,他看过了!” 朋友忽地扭头,激动中又惨杂着社恐人士的矜持。 陈静安没移开,视线猝不及防对上。 这一眼,像是隔着千万重山。 算起来,两个人似乎已经快一个月未见。 既然已经撞见,就没办法不见面。 陈静安到酒店时,纪弘已经等在楼下,电梯里依然在向陈静安道歉,为上次的口不择言,她也没计较,毕竟他拿沈烈工资,也是为沈烈办事,无可指摘。 门是沈烈开的。 他换了身居家服,刚洗过澡,头发半干,额头的碎发贴着皮肤,有几分颓废感,脸上是反常的红,的确是一脸消瘦病容。 门被关上。 陈静安问:“看过医生了吗?” 沈烈离她很近,也许不够近,他往前,她便后退,抵上门板,两个人隔出一小圈空间。 他略低头,垂眼看她,恹恹的眸子里才有一点光。 “嗯。” “医生怎么说。” “说我病得有些重。” “开过药了吗?” “开了。” “那些药?” “只有一种药。” “叫什么?” 沈烈却没说,肩膀耷下来,他笑意里松散又有些无赖,下颚轻抵上她的发顶,一个似有似无的拥抱。 “陈静安。”嗓音更粗粝低哑。 作者有话说: “叫什么” “陈静安” 沈总:脑袋好痒,要长出恋爱脑了。 第42章 ◎发疯◎ 沈烈全身滚烫, 隔着衣料,也能感知到,好似火炉。 陈静安皮肤温凉,触感很好, 像抱着一块软冰, 叫人舍不得放开手。 她轻眨着眼, 没有挣开,就这么抱了会, 她皱皱鼻尖说:“沈烈, 你需要吃药。” “我想吃的。” 沈烈声音慵懒的要命:“但怕传染给你。” “……” 陈静安意会过来,脸颊微红:“你别闹了, 我说吃药,是真正的药, 退烧药感冒药, 你再这样, 就让纪弘将你拖去医院, 输液或者打针。” “我在生病,陈静安,你怎么那么凶?”低低的,惨杂着几分笑意。 “我知道,对不太听话的病人, 没道理可讲。” 沈烈轻啧一声。 被管了, 感觉还不错。 陈静安打电话给纪弘,让他去药店, 买来感冒药, 一包药放在桌面上, 沈烈神情恹恹, 窝在单人沙发,看着陈静安遵从药师写出的剂量,从药板上取药,掌心里是一小把,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杯晾温的感冒冲剂。 “吃药。” 简单粗暴。 “全部?”沈烈手支着侧脸,连续烧几天,中间超强度工作,体力跟精力都严重缺损,看起来竟有些文文弱弱的样子。 这种症状,在陈静安来之后,尤其加重。 “嗯,一粒也不落。”陈静安拉过他的手,转过来,掌心朝上,将药小心地放上去。 沈烈没动,眼皮掀掀:“闻起来不算好。” “药有好闻的吗?”陈静安皱眉,“沈烈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比我五岁的表弟吃药还难呢,他都没你这样难哄。” 圆圆吃药只要能奖励一颗巧克力就好。 纪弘低头,这笑忍得很辛苦,自觉推门离开。 沈烈扯唇笑笑,仰头握着药一把吞下去,冲剂也喝完,他倒过杯子示意,晃了晃,身体前倾将被子放下。 陈静安将药收好:“这些药一天三顿,最后放在饭后,你记得准时吃。” 沈烈只是看着她。 “你这边工作什么时候结束?”陈静安问。 “想我走了?”大概是不太舒服,沈烈捏着眉心,缓解头晕症状。 “只是问问。”陈静安感觉自己也没什么事,想叮嘱他一句就想离开,刚抓过包,就听沈烈的声音。 “我不太舒服。”沈烈烧得皮肤泛红,眼睑处更是,他动作跟说话语气都极其缓慢,嗓子里像是吞了刀片,他就那么望着她:“现在就要走了吗?” “你好好休息。”陈静安也没直面回答,她起身,手腕被握住,滚烫如烙铁,毕竟体温已经烧到近四十度。 没什么力道,她能挣脱开。 炽烈 第49节 但想了想,还是没甩开他的手。 “过来,让我抱一会。” “我该回去吃晚饭了。” “嗯,我知道,一会就好。” “……” 陈静安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烈,生病对每个人都很公平,给予同等的痛苦,抛开他的外在而言,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照样会生病,会虚弱会难受。 两个人合衣卧在床上。 这样的抱姿对陈静安并不太舒服,他的体温烘烤着她,那种热度是空调也无法缓解的躁,她尝试着动一下,抬头,见沈烈已经睡着,闭着眼睫,线条清晰分明,尤其是下颚线,利落漂亮。 陈静安还能记得第一次见沈烈,他如众星捧月般,眼里淡漠,什么都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睡着后却有些相反,他的脸有足够的迷惑性。 陈静安没问沈烈为什么来江城,她几乎能猜中,工作不至于让他来到江城这种二三线小城市。 可真是为自己而来,又觉得难以置信。 为什么? 正如纪弘所说,他如果想见自己,大可像以前一样,威胁利诱。 他什么都没做。 — 沈烈忽地睁眼醒来。 他全身湿透,额间冒着薄汗,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 怀里的人早已经不见,空荡荡的,像是幻觉,陈静安好像从未出现过,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差,他冷着张脸起身进浴室,冲凉后随意捞件衬衣长裤穿上,门口响起刷卡声,他以为是纪弘,自顾自地拉上窗帘,动作粗暴,遮住窗外的漆黑。 “醒了?”清冷的女声。 陈静安一只手拎着保温盒,关上门后走到餐桌,将保温盒跟房卡都一并放下:“纪弘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我想天气燥热,你生病感冒食欲不好也正常,我给你带了我妈妈炖的汤,清热解火,你要喝一点吗?” 她穿吊带长裙,并不贴身的布料跟剪裁,双臂细白,打开保温盒的动作倒是熟练。 久久没等到回应,陈静安只好偏过头,莹白的脸颊被室内灯光打上一层柔光:“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室内窗户并未打开,却奇异地带起一小阵风。 心脏有一块塌陷的厉害。 “之前不太舒服。”沈烈走过来,单手捞着她的腰靠向自己,“现在好了。” 他低头,吻住阔别已久的唇瓣。 一个晦涩,带着药的苦味的吻。 陈静安唇上有潋滟水光:“我要是感冒就是被你传染的。” “好啊,一起生病。” 沈烈扯唇笑笑,笑里有几分痞意。 “喝汤,然后吃药。” 陈静安将汤碗递过去,跟她朋友圈里发的图相差无几,绿豆煮得软烂,莲心糯白,空气里渗着丝丝甜味。 沈烈握着汤勺,慢条斯理品尝。 平时吞咽便干疼的喉咙,此刻倒像是得到抚慰,甜味很淡,很好入口,他将一碗喝完。 期间,陈静安给他测体温,还好,已经退到38度多点。 “好喝吗?”陈静安问。 “好喝。” 陈静安抿唇笑笑:“是吧,我妈妈很会煮汤的。” 沈烈想起她在朋友圈里那句“这汤天下一级棒”,淡笑了声,拉过她在自己腿上坐下:“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陈静安愣了下。 她走时的确没想过回来,跟父母吃饭,看到陈母炖的汤,很自然想到他,想他在酒店,病得不成样子,恻隐之心泛滥,于是拿保温盒装上没碰过的汤,然后借口带给朋友出门。 陈静安看他,问:“你来江城,又弄成这样子,是故意的吗?” 沈烈本漫不经心捏着她的手,闻言眉眼舒展,眼里有惺忪笑意,他道:“啧,被看出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像以前,一通电话而已。 “想看看我的静安对我有几分上心。” 她愣怔。 沈烈有些遗憾道:“现在看来好像没多少。” 语气淡淡,很难分辨这话里有几分真心。 陈静安一时沉默。 “没关系,”沈烈扯唇,“我不在意,只要你人在我身边就够了,你不在,我也会找你,你身边如果有人,一定会是我。你要是跑掉……” 笑意里有些残忍:“我大概会将你绑起来。” 陈静安不寒而栗。 沈烈愉悦笑出声,捏她的面颊:“同你开玩笑的,怎么吓成这样?” 陈静安却不觉得只是玩笑话,她是真觉得沈烈真做得出来,以他的手段跟权势,她一个普通学生,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 “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我道歉。” 沈烈握住她的手,问:“要不要留下来?” 目光触及到他修长的手指,一些不该有的联想闪过,足以令人面红耳赤的亲密,她杜绝继续想下去,拒绝道:“我爸妈还在等我。” “留宿朋友家的借口应该不难。” 察觉到他的手在煽风点火,陈静安握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的动作:“沈烈,你别闹。” 他握住她腰,完全展开,几乎都覆盖她整个后腰,他摁着她,两个人贴近,沈烈有些眷念她身上的味道,在她离开的前几夜里并不太难熬,被子里依然残留属于她的味道,几天后,被子被清洗换掉,她的味道荡然无存,他开始失眠。 “分开后有没有梦见我?” 陈静安咬唇,摇头。 她撒谎,连自己的梦境都不愿意面对。 “我梦过你。” “很多次。” 陈静安呼吸一滞。 “还是那个房间,深蓝色的床单,我们坦诚相见,紧密贴合,好像天生就是如此,雨声淅淅沥沥,没完没了,你一直在哭,我只好停下来,你抱着我不放……” “别说了。” 陈静安伸手捂住他的嘴。 “沈烈,你昏头了!” 沈烈拉开她的手笑,就这样拥着她:“嗯,的确是头昏,你一动,头就更晕。” “你无赖。” 沈烈坦然接受一切罪名,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会儿问她明天做什么。 陈静安道:“明天我姨妈有事情,托我照顾圆圆。” 言外之意就是没时间。 “陈静安,我第一次来你们城市,你就是这么尽地主之谊?” 陈静安抬抬眼,语气有些庆幸:“没办法,圆圆是事先说好,你要不介意,可以跟我们一起。” 沈烈这个人没什么怜悯心,自然也不会有尊老爱幼的美德,她料定他讨厌小孩,这种没有逻辑不讲道理,又时常哭鼻子的生物,奇怪又离谱。 沈烈看出她眼里的幸灾乐祸。 思考几秒,他说好:“那就要麻烦你了。” “……” 这不在陈静安的设想范围里。 — 陈静安跟圆圆提前交代,今天会有她的朋友跟他们一起玩,圆圆以为是另一位姐姐,她摇头,摸着圆圆的脑袋哄着道:“回去后圆圆不要跟妈妈说,也不要跟姨妈他们说好吗?” “这是我们的秘密。” 圆圆睁着眼睛,黑白分明又明亮:“这是秘密!” “拉钩。” “拉钩!” 两个人神神秘秘对话。 陈静安计划带圆圆去的是动物园,小家伙一直想要去看大老虎,她跟沈烈说清楚,他欣然接受,只说她安排就好。 三人碰头。 圆圆费力仰着脖颈看沈烈,抿嘴眨眼睛,拘谨中又有些害怕。 沈烈垂眼,看还没自己退高的小不点。 “这是圆圆,我最小的一位表弟。” “圆圆,叫人。” 炽烈 第50节 陈静安在两人之间介绍。 圆圆嗫嚅下嘴唇,奶声奶气叫声叔叔。 姐姐,叔叔,这中间差着辈儿。 沈烈神色冷淡,嗯了声,说了声你好。 挺好的。 一个叫叔叔,一个说你好。 两个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气场不和。 圆圆平常活蹦乱跳,每天都要带出门放电的小祖宗,在沈烈面前展现出为数不多的乖巧,乖乖牵着陈静安的手,小心的跟沈烈拉开距离,即便看见小动物,再激动时,也是十分克制。 沈烈面无表情,话比平时更少,好似随身保镖。 玩了几个展馆,圆圆见路过游客拿着甜筒,舔舔唇,羞涩拉了拉陈静安的手,示意她低头,等陈静安低下头,才小声说自己想吃甜筒。 甜筒站位置挤满人。 陈静安只能拜托沈烈看一会圆圆,她买完甜筒就回来,一大一小对视一眼,圆圆懵懵的,只能不停眨眼睛。 天气炎热,买甜筒冷饮的人不少,她排了会,被挤在人群里,想要回头去看两个人情况已经不可能,想着沈烈再怎么样也算可靠,圆圆不会弄丢,便安心排了一会队。 陈静安买完,原路返回。 看见眼前景象,一时哑然失笑。 沈烈解开领带,坐在动物园的长凳上,脸色越发冷峻,他握着领带一端,另一端绑在圆圆的手腕上,圆圆扁着嘴,委屈又不敢哭出来,看到陈静安,嘴角向下的弧度越来越深。 路人纷纷侧目,甚至有些偷笑着拿出手机拍照。 双手都拿着甜筒的缘故,陈静安没办法捂眼,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假装不认识这两人。 “姐姐……” 圆圆小哭音跟着响起,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陈静安递过甜筒。 圆圆舔舔嘴巴,哭不出来了,只能撅着嘴企图挽回点颜面。 “他要乱跑,这里全是人,我只能这样。”沈烈声音冷淡解释,紧皱的眉头甚至没有放开,他将领带解开,系得不紧,一个活结。 圆圆听自己被告状,又扁扁嘴,他只想站远一点的,但眼前甜筒在即,他还是小心翼翼双手接过来,咬了口甜筒尖,甜到心里,好像也没那么委屈了。 “你的。”陈静安将另一支递给沈烈。 “我?” “甜筒也不是小朋友的专利。”陈静安买了三支。 沈烈略抬眼皮,迟疑片刻,还是接过来,余光里,圆圆盯着他,准确来说是盯着他这只雪糕,心里怎么想全写在脸上,大概在许愿他不吃,最后就会给最小的小朋友。 他牵动下唇角,一口咬掉半个。 圆圆僵愣在原地,手里的雪糕都不香了。 幼稚。 目睹全过程的陈静安于心底默默评价。 “沈烈,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走的。”陈静安真诚建议。 “不用,挺有意思的。” “是吗?” “嗯。” 沈烈笑,握住她的手,“我没来过,算是体验一次。” “你没来过动物园?” “很奇怪?” 陈静安想想也正常,像他那样的家庭,她摇头,反扣住他的手:“我们今天可以逛完整个园区。” 园区不小。 沈烈轻笑出声:“倒也没必要。” 最激动的是圆圆,蹦蹦跳跳,说要去看大老虎了! 一整天玩下来,沈烈跟圆圆也不像之前气场不和,分开时,圆圆反倒有些舍不得,偷偷跑去握了下他的手,很快又跑回来,躲在陈静安的身后,奶气地说声:“叔叔,再见!” “是哥哥。”沈烈纠正道。 “哥哥,再见!” 沈烈撩着眼皮,目光掠过陈静安,唇含笑意:“有人还没说再见。” 圆圆意会,摇着陈静安的手:“姐姐,哥哥想要你说再见呢,小孩子要讲礼貌的哦。” “要讲礼貌。”沈烈玩味重复。 陈静安作了个极细微的呼气动作,视线对上他的,说:“沈烈,再见。” “再见。” — 暑期一晃而过。 陈静安又收拾行李,从江城赶往京城。 父母不放心送她进站,陈父道:“卡里已经打好钱,没钱随时跟我们讲,爸爸再给你打过来。” “不用的,我也赚了些钱的。” “那都是你的,存起来不要动,你的学费跟生活费才多少,我们不缺那点钱。” “嗯嗯。” “爸妈,再见。” 陈静安挥手,推行李进去,中间回头,父母依然在,看她回头又挥挥手,忍不住鼻尖酸楚,她转头,这一次再不敢回头。 刚回校,事情堆积很多,清扫宿舍,整理行李,同学聚餐……直到深夜,她才想起沈烈让她忙完回电话的。 电话打过去,那边接听,嗓音懒懒问她忙完了。 “嗯。”陈静安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真好,起码我排在最末,在睡前还能被想起。” “抱歉。” “真抱歉假抱歉?” “真抱歉。” “要真抱歉就出来。” 陈静安愣住,她问:“你过来了吗?” “嗯。” 那边应声:“我一直在等你。” “我如果不打这通电话,过十一点宿舍门禁怎么办?” 那边没有半点停顿,沈烈一贯的语气:“那我就只好亲自来一趟,找到你宿舍,将你从被子里剥出来。” 唔。 陈静安想象那画面,有些忍俊不禁,今夜大概跟朋友们聚餐畅聊,心情很好,她语气轻快:“沈烈,你等等我。” “嗯。” “慢些,等这么久,也不在乎几分钟。” 陈静安跟阮灵打好招呼,拿包时,听阮灵诧异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越来越自然,越来越像幽会男友了呢?” “嗯?” “你以前去见沈烈的表情不是这样的。”阮灵敏锐察觉到变化。 “有什么区别?” “以前就很像是早八上班的社畜,被迫早起打卡,现在表情很轻松,甚至有些开心?” 陈静安没否认,她否认不了,连她自己都感觉到,那次江城之后,两个人联络变多,一切自然而然,她偶尔会分享下圆圆的照片,通电话跟视频的次数增多……她好像越来越适应沈烈女友的角色。 阮灵托着腮,理解地笑笑:“很正常啦,现在大家看个剧,但凡反派好看都没那么讨厌,甚至可能因为美貌,反而爱反派多于主角。沈烈年轻又貌美的,拜托,天天看着,谁会不动心啊,你又不是小尼姑!” “你说的是你吧。”陈静安揉揉她的头发,拿包出门。 已经是十点,学校车跟人都渐渐少了,沈烈的车停在显眼的位置,她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上车。 沈烈偏头看她。 一个月未见。 他过来,抓握住她的手。 车上气氛平静,甚至都没聊几句话,两个人都异常平静,直到到浅湾,门被推开,陈静安想去开灯,手臂被握住,他拉过她便开始接吻,抵着门板,捧着她的脸,吻势汹涌。 一时间,谁也没适应黑暗。 只能凭着听觉跟温度,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沈烈急切地吻过,撬开唇齿,与她纠缠,越陷越深,她快要窒息,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厮磨着耳朵,一圈一圈,像荡开的涟漪。 陈静安注意到鱼缸的光,想起那条死掉的鱼,一时有些分心,抵着他的胸膛,呼吸声很不稳地吻:“哪条鱼死了?” 沈烈轻咬她的唇,痛意让她回过些神,像是惩罚她在这时候分心的行为。 他贴着她的唇角,喉咙里溢出声:“没有,一条都没死,全都活的好好的。” “没有?你不是在电话里说死了吗?” 沈烈动作停顿,道:“嗯,我说了,我想哄骗你回来,但是你没有……” 尾音被拉长,指间挑起,左肩的吊带滑下去,食指指腹从锁骨的位置,到左胸口的位置:“因为这里很硬。” 陈静安呼吸骤停,心脏也跟着重重骤缩,又在无法负荷时复苏。 炽烈 第51节 灯被打开。 沈烈带她上楼,却不愿意放开她,随时随地接吻。 陈静安被模模糊糊被带到书房,书房的一侧是一整排酒柜,她目光刚触及,沈烈问她要不要喝点酒。 “我酒量不好。”她摇头。 她还记得自己喝醉后闹过的糗事,那些她这辈子都不愿意想起,却又忘不掉的记忆。 “我知道。”话里含着几分笑意。 “喝一点,你会更好进入状态,应该不会那么疼。”沈烈吻着她的面颊,“喝完再做,你会好受点,我希望你舒服。” 电光火石,陈静安明白他在说什么。 疯了。 真的疯了。 久久不见,本能地渴望更亲密一些,肌肤相触,愉悦到几乎升天,但这种渴求是不满足的,想要奢求更多,想要更紧密贴合,最好是负距离。 一切从未尝过的快乐,今天都想要尝个遍。 沈烈艰难忍着,手臂的肌肉因为克制而紧绷,他很想只顾自己意愿行事,凭着动物的本能行事,但是不可以,那样会弄疼她。 那将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沈烈,你放我下来,我们冷静一下。”陈静安仍然残存着理智,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她没做过。 本能的害怕。 这种惧意无法消除。 两个人靠得太近,他的气息一点点无声侵袭,酒液晃动,暗红色,仿佛伊甸园那颗苹果。 是恶念之果。 陈静安伸手,去推他的手臂,想要将那瓶酒拿过来,想要放回原处,想要将它束之高阁,不见天日。 她灵魂仿佛被紧攥住,只能感知到他湿漉的吻。 两颗灵魂相撞,要燃烧,要炸裂。 沈烈如她愿将那瓶酒放回原处,嗓音低哑:“陈静安,我快忍不住了,我也会有欲/望,这种欲/望在见到你,闻到你的气息,甚至会暴涨,我甚至想将你绑住,绑在床头,日日夜夜都不想放开。我认真看过,你知道我学习能力一向很好,一定不会教你感觉到疼意,你也会愉悦,会快乐,会教一张张床单全都湿透。” 陈静安闭眼,面红耳赤,不愿他再继续说下去。 “沈烈!”她急切叫他名字,想要打断他,不要再这样发疯下去。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这样做,不能做你不喜欢的事……”他握住她的腰,声音就在耳边。 谁也没说清楚喜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沈烈大概意会到,喜欢后,对方一个厌恶的神情都能叫他受伤。 第43章 ◎悸动◎ 陈静安喉咙如吞了团火, 五脏六腑都跟着灼烧,她半睁着眼看他,声音细小。 “我可以帮你。” 她已经帮过一次。 第一次生疏的很,第一眼就忍不住逃开, 不敢看, 也不敢触碰。 距离那次, 已经两个月。 陈静安忍不住咬唇,这场面依然叫她难堪, 无法适应, 余光里,沈烈半躺在床上, 眸色深沉,五官清冷深邃。 仿佛他是被亵渎的神明。 是她欲念缠身, 要将他拉下神坛。 陈静安忽然就觉得好不公平, 想要做坏事的分明是他, 怎么到现在他摘得干干净净, 清清白白。 她想要将这一假面扯下。 真用心想要去学一件东西,好像并没想象中那样难,她从小对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便有着很好的探索欲。 什么样的力道合适,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 必要时收紧, 然后放开……一切都有迹可循,她从他细微的神情里得到反馈, 融会贯通, 看着沈烈的清冷禁欲的神情一点点分崩离析。 他仰头, 突出喉结频频滚动, 脖颈线条绷得紧紧的。 那一刻,主动权仿佛递到陈静安手里。 而这,也是沈烈亲手递来的。 他将自己的弱点展现给她,毫不设防,她学得很快,占据上风,肆无忌惮,她体验到从未有过的快意。 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要快得多。 陈静安颇为怔愣,继而抿抿唇,扬起很淡也很收敛的笑,她将这看作是学习后的正向反馈。 沈烈捕捉到她的笑。 那笑里几分俏皮的狡黠。 空虚又极度渴求的拉住陈静安的手,将她拉到怀里,钳制着她的下巴与自己接吻。 “很得意?”声音喑哑。 陈静安大胆地直面他的眼睛:“不喜欢?”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沈烈笑,翻过身,将两个的位置对调,含吮着她的唇,用实际行动回答她的问题。 陈静安蓦地睁大眼。 “沈烈!” 耳边响起低笑:“让你再得意一会。” “……” 以前练琵琶都没这么累过。 — 一夜折腾,加上白天赶飞机,长途跋涉到达学校,又是清扫宿舍整理行李,几乎耗光体力,早上沈烈醒来,她感觉到,掀起一条眼缝瞥一眼便有翻身睡过去。 沈烈洗漱完出来,套上衬衣,床上的人背对着他摊开细长四肢,埋着头仍在睡,侧脸恬静,长睫卷翘。 他突然很想叫醒她。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陈静安睁开眼,睡眼惺忪,细眉轻拧,无辜又茫然看着沈烈,等到的是系领带的荒唐理由,她难免有些起床气,拒不合作,却被他打捞起来,手掌着她的腰,扶着她,陈静安脑袋昏沉,双臂没什么力气,软趴趴地捏着领带。 领带绕过脖颈,她才记起来自己并不会。 不会也没关系,沈烈便手把手的教,握着她的手,将领带穿过,勉勉强强系上一个温莎结。 有点丑。 不忍直视。 陈静安忍不住笑了,整个人没脾气似的。 沈烈也笑,兀自整理了下倒好一些,他吻过她唇边,让她再睡会。 “你好烦。” 陈静安困得不行,几乎睁不开眼,很不能理解沈烈叫醒她,只为系一个领带的行为。 因为被中途打搅,这一觉睡得更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是阮灵打来的,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嗓音,瞬间听出她还在睡,眼下已经快十二点,还在睡意味着什么? “那啥,是不是太激烈了?” “什么?”陈静安扒拉被子抱在怀里,闭着眼将头发别到耳后。 阮灵想象力爆棚:“不愧是小别胜新欢啊,你们这也猛了吧,不过也正常啊,沈总就是那种看着就很顶的样子!” “……”陈静安反应过来,这样的话题,足够令她清醒。 “我本来还想问你今天回不回来,现在看来,你下床都很难。”阮灵抿唇,憋着几分笑意。 陈静安抓抓头发,看时间时才注意到外面在下雨,她重新倒回被子里,身体懒散,像是被重组过:“下雨了,我今天应该不回学校了。” 她打算就在这里练琴。 “嗯嗯,我明白的啦。”阮灵意味深长。 陈静安头疼:“真的是因为下雨。” “明白明白。” 越描越黑,陈静安索性不解释了。 两个人又聊几句,说起这次比赛,赛事比往年都要隆重,参赛人数也远超历年,还有几个名气不比陈静安小的,其中一位也被叫作天才少女,而且年纪比陈静安还要小一岁。 阮灵打了个呵欠:“不过我相信你的啦,以你的水平,冠军一定是你的。” 陈静安没自信到这种程度,挂了电话,洗漱下楼,本想去厨房找点什么东西,煮个面条她还是会的,还没到中岛台,门铃响了,她去开门,有人送来午饭。 “陈小姐,这是沈总订的。” “谢谢。” 对方撑着雨伞,很小心的护着,没怎么被打湿。 陈静安将食盒拆开,一份米饭,三个菜,口味清淡合乎她的口味,她拍下给沈烈发去照片。 过会,沈烈回:“多吃点。” 陈静安说好。 炽烈 第52节 吃过午饭,陈静安在楼上练琴,她将琴房的窗户打开,雨声淅沥,跟琵琶声混合,有种别样味道。 陈静安听到楼下的有引擎声。 停下起身过去,倚着门边,雨幕里停下辆黑色宾利,沈烈撑把黑伞从车里出来,伞沿遮住脸,西服笔挺,身形颀长。 无端端的,就这么看了会。 大概察觉到视线。 伞沿往上抬起,四目猝不及防相对。 陈静安来不及躲,只能掩耳盗铃般低头垂眼,盯着脚尖,一切只是本能反应。 车开走。 再抬头,沈烈还在,两个人的视线隔着雨幕对上,他似有似无的弧线。 有种浅浅的悸动。 — 很早开始,群里师姐师兄们就提出要一块吃顿饭,时间很难对上,这次开学能到场的七八成,机会难得,就由老师周正卿组局一块吃顿饭。 陈静安跟着老师过去。 见着面,见着周正卿都得规规矩矩叫声老师。 周正卿笑:“这么严肃作什么,我又不吃人。” 最早被周正卿教过的,现如今都已经带自己的学生,时常会跟自己学生说起,自己曾有位严师,是不吃人,但打人。 而且是戒尺打手心,古板又严厉。 时间过去再久,往日留下的阴影还在。 陈静安在周正卿身边,挨个叫人,她辈分最小,每一个都要叫到,周正卿扭头笑问她准备叫到什么时候去,众人笑起来,气氛瞬间轻松,一行人才往餐厅里走。 餐厅选择用了些心,还是师兄动用关系才预约到的地方。 陈静安跟师姐们在后,师姐问她未来打算,毕竟已经大四,毕业在即,有很多东西要考虑。 她也没想好,从一开始只是想好好弹琵琶。 聊天忽然中断。 前面遇着一行人,有人认出周正卿,笑着打招呼,笑意浮于表面,尊称周正卿是老艺术家。 最后视线落在周正卿身后,颇为诧异:“都是学生?” “嗯。” 周正卿表现很冷淡。 对方胖圆的脸,扯扯唇,说难得还有人愿意学,话没说完,又有人来,他眼前瞬间发亮,举起手喊了声沈总。 姓沈的很多,被称作沈总的也不会少。 她还是下意识看过去。 来人的确是沈烈。 就如第一次见面一样,他走哪身边都是一堆人,神情清冷,漆黑目光扫过她,稍顿,陈静安神色慌张,她先一步偏开视线,余光里,沈烈从她身边走过,双腿修长笔挺。 那人也跟着迎上来,话语恭敬谦卑,喋喋不休。 “周老。” 沈烈不仅没搭对方话茬,甚至连一个眼风也没给,径直跟周正卿攀谈起来。 周正卿神色有所缓和,多说几句。 被晾在一边的人有些意外,他不知道沈烈认识周正卿,目光扫过周正卿身后的学生,若有所思。 “那好,我就不打扰您跟学生相聚。”沈烈道。 谈话这才结束,服务生示意继续往前,带着他们去包厢的位置,胖圆脸不以为意笑笑,走至沈烈身边,招呼着进包间。 两个人擦肩而过。 饭局上都是许久未见,聊得热络,周正卿被哄得很高兴,他年岁已高,面见一次少一次,作为学生都很珍惜。 师兄们仍在向老师敬酒,周正卿则以茶代酒。 陈静安则跟几个师姐出来上洗手间,洗手回包间时却被人拦住,然后是那位胖圆脸走来,端着笑脸,邀请她们去包间露个脸。 没别的意思,这些天,他什么招数都用了,沈烈一直兴致缺缺,他绞尽脑汁,想要投其所好。 他倒是不知道沈烈对民乐有兴趣。 “我对周大师仰慕许久,也知道以我这样的身价不可能请得动他老人家,想请几位弹一曲,让我们这些俗人也沾染沾染艺术。价钱随便开,琵琶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这提议怎么听怎么荒唐。 学姐们回绝的还算客气,出来有段时间,处事圆滑许多,知道对方的确是有点资本,不好明面得罪。 连他都得罪不了,里面的就更不好说。 年纪最长的学姐站出来:“我去怎么样,里面有几位还算熟悉,我进去打个招呼,你让我师妹她们先回去。” “也不是不行。” “我去。”陈静安被学姐们护在身后,忽然开口。 胖圆脸目光在她脸上流转,见她眉眼清清冷冷,心里有几分意动:“行啊,一块?” “好。” 学姐让其他人先回包间,也不用跟周正卿说,免得破坏气氛,她们这边几分钟的事,要几分钟还没出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握住陈静安的手,低声说不用怕。 陈静安其实不怕,她只是有些紧张,她这样做的动机不纯,沈烈会猜到,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让自己如愿。 — 包间的门被推开。 胖圆脸率先进去,跟在身后的还有两位。 “知道沈总无聊的紧,光吃饭谈生意也无趣,不如听点曲子陶冶陶冶情操?” 沈烈抬眼,见着最末的人,抱着琵琶,身影纤细,一双水眸望过来。 “沈总想听什么,我们都是外行不了解。”胖圆脸讨好问起。 沈烈与他对视,眼底深邃漆黑。 片刻,沈烈扯唇道:“宋总喜欢听什么?” “我没听过这些,就是个俗人,我平时就爱唱点歌,什么爱拼才会赢……我就不多说,让沈总笑话我了。”宋总连粤语都扯出来。 “就这首。” “啊?”胖圆脸作了个诧异表情,扭头问:“会弹吗?” “……” 沈烈向后仰靠,扯唇很轻笑了下:“看她们作什么,是你唱。” “我唱?”胖圆脸惊诧。 作者有话说: 家里最近有点事,周六还是不一定能更,抱歉哦,忙完都会补起来 第44章 ◎开闸◎ “沈总开玩笑了, 我粗人一个人,声音跟公鸭嗓一般,就不献丑丢人了。”胖圆脸讪讪笑两声。 沈烈没再说话,眼里清冷淡漠。 胖圆脸笑意越来越僵, 视线扫过在座的其他人, 要么无动于衷, 要么有意避开他视线,都没有要出声的意思。 谁也犯不着因为他, 开罪沈烈。 “不想唱?”沈烈问。 在座的都是圈子内的人, 何况还有些助理或者下属,现在还有两位被他拉过来的两个姑娘, 唱,这面子丢到家, 他沦落成笑柄, 不唱, 得罪沈烈, 别说前面投的打水漂,往后都很难混。 胖圆脸索性豁出去,咧嘴笑笑:“那行,既然沈总想听,我也就厚着脸皮唱一首, 但一个人唱实在没意思, 我请两位美女伴奏。” 有人拿来琵琶。 还没接,沈烈道:“给两位小姐两个位置, 如果没其他事着急走的话, 不如一起坐下来一起欣赏下宋总的独唱。” 话里的意思很明了, 递琵琶的人动作一顿, 只好望向另一个人。 胖圆脸艰难吞咽:“沈总……” “不想唱么?”沈烈脸上带笑,甚至有那么点善解人意的味道。 “不是,我……我这不是怕唱的不好,怕影响您的胃口,那我就真的该死了。” “是你说无聊,记得吗?” “……” 胖圆脸抽出方巾,擦过额头上的汗,骑虎难下:“好吧,既然沈总不介意,我就献丑了。” “小齐,送两位小姐出去。” 送琵琶的人伸手示意。 陈静安眸光安静,声线清泠泠的:“如果不打扰的话,听完再走吧。” 她很浅地弯唇,一个礼貌又人畜无害的笑容。 学姐感觉意外,又觉得未尝不可,有些人就爱仗着有点臭钱为非作歹,到底天外有天,现世报来的这样快,谁不觉得畅意。 沈烈视线掠过,若有似无地笑:“给两位小姐加位置。” 炽烈 第53节 胖圆脸脸色差劲,又不能发作,多看陈静安两眼,总有还回去的时候,他往前一站,与沈烈是正对的位置,一张脸笑得发腻:“沈总,我可以开始了吗?” “嗯。” 余光里,小姑娘坐得笔挺,安静,不卑不亢。 她今天穿的是改良旗袍,月牙白,绣工精致,绣着芍药的纹路,薄肩舒展,坐姿端庄闲适,哪里像是被半路强迫推进来让人取乐的。 盘着发髻,插着根银质簪子,坠着流苏,流苏浅浅晃动,晃人心眼。 胖圆脸也不是自谦,五音不全,每一句都不在调上,但依然是硬着头皮唱起来,目光扫过在座其他人,有人低头在笑,或嘲弄或取笑,他一张胖脸憋出青紫色,几次唱不下去,又接触到沈烈视线,硬生生将不甘给咽回去,磕磕绊绊唱完整首歌。 沈烈轻笑一声,抬手鼓掌,其他几位跟着拍起来。 胖圆脸笑脸假的可以。 “当真是献丑。”沈烈轻扯唇线。 鼓掌声戛然而止。 学姐毫不设防,突然听到这一声没忍住笑出来,又觉得不太礼貌,抿唇掩饰。 陈静安起身才道:“歌已经听完,我们也不打扰了。” “是的,各位老板,我们先走了。”学姐握住她的手。 “慢走。” 沈烈看过来。 两人从包间里刚出来,学姐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偏头问陈静安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刚才还真要留下来,平时文文弱弱的完全看不出来,那时候竟然那么敢。 “就是觉得那个人欺人太甚,开始是对老师阴阳怪气,后来又故意拦着我们耍无赖,难得他遭到报应,就忍不住想要看看。” 学姐也笑:“也是,不得不说,真的很爽啊。” 继续往前走,学姐又道:“里面有一个人倒是不太一样,虽然有钱,但是就很斯文礼貌啊,看得出来很有涵养,跟那些肚肥肠满的人就是不同。” 沈烈给她的印象太深刻,如果不是他解围,一房间都跟那位是一路货色,那她们大概还真要被迫演奏。 而那些人,压根就不会的欣赏什么曲子,一双双下流的眼睛,只会往她们身上转。 “静安,你说是不是?” 陈静安只是笑笑。 像沈烈这类人,就是表面迷惑性太强,事实上,远比胖圆脸要危险的多。 她回包间,时间很快,学姐们见她们没事也就放下心来,谁也没提这个小插曲,不想让老师不开心。 陈静安刚坐定一会,手机振动。 沈烈发来的,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出来。 — 餐厅的私密性很好,长廊尽头僻静,只剩下昏暗灯光,照出一高一低又纠缠在一块的影子。 陈静安薄背抵着墙面,细眉长眸。 沈烈拨弄着她的发簪的流苏,轻摇地晃动,被影子放大,暧昧撩人。 “利用完我就跑?” “没跑,我这不是又回来了?”陈静安目光澄澈,干干净净的,很容易叫人心软的眼神。 沈烈不置可否笑了下问:“怎么回事?” “我们今天跟老师出来吃饭,师兄师姐很难聚齐,进来时就遇见那位,认出老师,语气让人很不舒服。然后你来,他大概以为摸出你的喜好,所以在我跟学姐们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拦住,软硬兼施,要让我们弹几首给你们解解闷。” 陈静安难得说这样多的话,不疾不徐阐述完整个过程。 “然后你就想到我?”沈烈轻扯唇,语气里有些被愉悦到,还行,不算傻,被欺负还知道找他。 进来时,气定神闲,是早已料定他会做点什么。 “狐假虎威,”沈烈的手指从流苏滑过,碰触到下颌边缘,“陈静安,你是不是变坏了?” “这不算变坏,是变通,总不能一直挨欺负。”陈静安反驳道。 “嗯。” 沈烈早已没有心思听她讲什么,托住她的腰往上提,吻住她想要吻很久的唇,他如她心愿,总要得一些甜头,说到底,他商人的本性始终在,感情里,也一样。 “别……” 陈静安声音被吞咽掉,她今天化过妆,唇上有口红,待会还要回包间,要是被看出来就丢人了,加上这里是走廊,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过来。 沈烈知道她的心思,偏偏不让她如愿,手握住她的脖颈,细细的,往前贴近,吻得更加贴合,口红一点点全被吃光,他放开她时,唇上沾染着斑驳的口红,红得像血,好像不是在接吻,而是在吸血。 而他现在这样子,的确蛊惑如妖孽。 是在深夜才会出现,艳红唇色下是森白牙齿,可以没入肌肤,从血管里吸食血液。 陈静安心脏重跳一下。 “什么时候结束?”沈烈问,嗓音低哑。 “还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太晚,老师身体不好,需要早点休息。”陈静安想一下回答:“但不知道师兄师姐们还会不会再约。” 沈烈漫不经心应一声:“我这边结束了。” “嗯。”陈静安点头。 “就嗯?” “嗯嗯。” “……” 脸颊被捏了下。 陈静安整理他的领带,抬眼问他:“我利用你,你不会觉得不开心吗?” “为什么会不开心?” “我本来是不用进去的,师姐们觉得我年纪小,都护着我,我是主动要进去的,因为我知道你在,应该会做点什么,我想让他自尝恶果,恶人自有恶人磨……” “恶人?”沈烈觉得好笑。 “哦,是人外有人。” 陈静安纠正,又道:“我好像真的有点坏了。” “还不够,以后再努力,坏得彻底一点,等什么时候没有心里负担也就没什么了,”沈烈再次低头吻她:“我不会觉得不开心,要是这点价值都没有,那我也该反省反省。” 亲完,他拍拍她的面颊:“早点回来。” — 聚会还是到很晚。 老师因为身体原因提前离开,但师兄师姐们觉得机会难得,不够过瘾,又提出换地方继续玩,吃过饭,唱歌什么的都太普通,最后溜到一位学姐的工作室里,玩起乐器,合奏炫技。 有学姐问:“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卷了,被同行知道,少不了要调侃一番。” “录下来,这得给老师看看,几代同台竞演。” 陈静安举起手机负责录。 弹什么的都有,随性所欲,雅俗共赏,意气风发,全场气氛绝佳。 到结束时,已经很晚。 沈烈很早就安排司机来接,跟师兄师姐告别,她回浅湾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好晚。 陈静安料想沈烈已经睡下,她放轻脚步上楼,推门,里面灯开车,沈烈躺椅上睡着,旁边是打开已经黑屏的电脑,躺椅上的软垫掉在边上。 耳边仿佛还充斥着工作室师兄师姐们的演奏,好多已经是很有名气的演奏家,受到老师影响,守着那份对民乐的热忱,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才情,或激烈或悲壮,她仿佛能看到民乐未来,心脏砰砰直跳,到现在也没能很好静下来。 无法平息的激烈,需要得到很好的宣泄。 这种感觉像是喝醉酒,脚步轻飘飘的,看什么都顺心如意。 陈静安轻手轻脚走过去,低身捡起抱枕,放在矮凳时,瞥见沈烈的平静睡容,他睡着时总给人一种假象,漂亮精致,得上天眷顾的优越皮囊,不会像白日里冷漠疏离,没什么攻击性。 她停顿。 目光掠过他自然红润的唇,在走廊时分明潋滟殷红,陈静安有片刻失神,突然很想亲吻。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唇瓣碰触到沈烈的唇时,有种触电的苏麻感,她不像前面那样被动,亲吻或者放开都是由自己做主。 这种感觉很好。 吻过,陈静安刚要起身,沈烈眼睛忽地睁开。 猝不及防,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回吻住,吻意濡湿,跟她蜻蜓点水式完全不一样,是探入,是掠夺,是汹涌。 陈静安闭眼,开始回应。 不够,远远不够,欲念像是井喷一般,一旦出现便回肆意疯长。 沈烈握住陈静安的腰,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唇瓣短暂分开又紧密贴合,呼吸滚烫,烫得面皮发红。 裙摆上撩。 被握住的,还有心脏,被攫取的,还有灵魂。 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吻得一塌糊涂,陈静安呼吸艰难,额头贴着他的呼吸,她双臂撑在他身体侧边,呼吸间瞥见他漆黑眼眸。 往往到这一步就该停了。 像往常一样,他还能控制,顶多多冲几次冷水,不是不能行。 陈静安知道。 她垂眼,几秒时间便再抬起下颚,亲上他的唇,很轻很快地一个吻,却无异于像是一个坚定的回答。 要知道,开闸的猛兽一旦放出,就很难收回。 作者有话说: 滴滴滴,下一章,说要预告的 炽烈 第54节 明天开始还债 — 这是这几天哒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3311974 2个;汤圆老师、椰椰、46653172、n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ceyuyyy 10瓶;车厘子自由 4瓶;梅子小姐m、青菜还没我高、米妮妮、哈哈哈哈哈、63311974、许小一婷、黑暗 1瓶; 第45章 ◎渡我◎ “你确定?”低沉沙哑。 陈静安目光明亮:“试试看。” 沈烈扯唇笑起来, 笑里狷狂炙热,克制在每一根肌肉线条里的冲动几乎瞬时苏醒过来,蛰伏太久,怎么开始又如何结束, 整个过程早在脑子里上演过上百遍, 他摁住她的腰, 力道偏重,像是要将她牢牢钉在自己身上。 陈静安心脏狂跳, 却摁住他的手, 眼里有股倔意,她要自己来。 从第一次见面, 沈烈就知道,她细弱的骨头里, 是拧不断的倔, 与文弱表面有着鲜明反差。 陈静安决心要自己来, 青涩又僵硬, 她绷着脸蛋,垂眼敛眉,看起来认真抓住,她是打定主意,要上一节生物课程, 从人体开始探索, 他绷紧的肌肉,流畅的线条, 突出的血管……都成为她研究对象。 沈烈仰躺着, 姿态看起来慵懒随意, 一双黑眸紧盯着她, 有着很重的欲念,喉结频繁滚动也没见他动,克制地抿紧唇线。 旗袍裙有些复杂,要一颗颗解开盘扣,手臂绕后,握住拉链链头,一点点剥离掉外在的繁冗,到最后只剩下纯白无瑕。 白到晃人眼,乱人心弦。 内芯娇小,骨骼匀称,又不至于皮包骨头一般。 沈烈始终盯着她,目光一寸一寸,仿佛眼前展开的画卷,画卷里的人栩栩如生,鲜活漂亮。 陈静安对这方面知之甚少,一切凭着本能行事,她附身握住沈烈的下颚接吻,与睡着时的偷吻不同,沈烈会回应,他总有片刻间就能夺得主动的本事,她却不太满意,抬头放开,他下意识抬头,要得更多,她却不让他称心如意,始终若即若离。 长睫低垂,目光扫过他突出喉结,就像是入了魔一般,低头吻住。 喉结重重滚动。 她听见低沉的声音,听不出痛苦还是快乐,颇为艰难的一声喟叹,却极为磨人耳朵,像是溅出一小粒火星,烫到耳垂,整个人都发红发烫。 陈静安像是得到鼓励,再次低头,很轻地的咬了下。 沈烈轻易就挣开她的手,扣住她的脖颈,那么细,像是多用点力气就要折断,他将她捞起来,迫不及待地吻住她。 一个深吻。 时间长的陈静安快要晕厥。 不该是这样,掌控的是她,她双手撑着他的胸膛,将人重新压回软榻,几乎是半威胁半强调告诉他不能动。 沈烈笑,仰躺着,四肢大咧咧放着:“好,你来。” 陈静安红着耳朵重新开始,她像是新得一把琵琶,爱不释手,极认真地调试弹奏,其实很不得章法,那股渴意已经深入骨髓,像中毒,煎熬与快意几乎让他升天,他绷紧肌肉,控制力出乎意外,像是一根蓄势待发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 但演奏者并不知道,沈烈的临界值到底在哪里。 她撕下一小枚包装,第一次戴反,她只好取下又调换一面。 煎熬的只有沈烈,他眼里几乎腾起火焰,含着笑意很重,就像看她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来。 陈静安始终不得其法,一来一回反而被那股疼意激得全身颤抖,她憋得脸上溢出汗来,打湿两鬓的碎发,贴着皮肤,剔透汗珠顺着粉白面颊下滑。 太难了。 陈静安忍不住皱眉,试过几次后有些放弃,她停下,对上沈烈的视线,小声又心虚道:“不想做了。” 这件事,并没想象中好。 沈烈目光示意,唇角带着笑意问:“就这样?” “你去洗澡?”陈静安有些无奈,的确是耗费体力,她已经没什么力气,更不想再动。 这话说的很没道理。 撩拨人的是她,要结束的也是她。 陈静安准备从软榻下去,还没捡起裙子就被重新捞起来,天旋地转间,两个人的位置对调,沈烈双臂撑在她身侧,像是松树枝上厚积的雪被打翻,纷纷扬扬倾落下来的,还有雪松冷调气息。 她的呼吸里,全都是他的气息,根本无法逃离。 沈烈彻底结果掌控,他耐心早就耗尽,等待的每一秒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代价,她多磨他一分,都将收取更多的利息。沈烈充分发挥资本家的残忍,要吞其肉啖其骨,吮吸血液,吃干抹净。 陈静安被翻来覆去地蒸煮。 身体里血液沸腾,灼烧着一块骨头,她忍不住蜷缩来缓解这种陌生感,却又被沈烈一点点打开,每一部分都要被展开,完完整整的,全摊在他眼底。 煎熬到受不住,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在她毫无准备时凿进灵魂里,喉咙里的声音全都被他贪婪吞噬掉。 发不出声,眼尾有眼泪掉出来。 痛到像是被整个劈开,她几乎不能言,这剩下破碎的呜咽,被吞掉,到最后都是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沈烈像是没感情的刽子手,他可以极尽温柔地吻掉她眼尾的眼泪,但什么时候该处决没有半点犹豫,他在上空,看着她卷曲又舒展,节奏完全由他做主,浮浮沉沉间,她感觉到陌生的快意。 沈烈也有察觉,扯唇笑笑。 那笑让陈静安感觉到羞耻,好像她不该如此,要住唇,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不愿再看,沈烈偏要拉开她的手,握着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是何种神情。 反反复复,被置身于滚烫的油锅中煎炸。 古钟被撞击,清脆悠扬的钟鸣声,像一圈圈荡起的涟漪,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后来沈烈抱着她从软榻起身,她误以为得救,喘息片刻,刚接触到柔软床被,又是全新一轮,比起软榻上狭小空间,这里空间更大,足够沈烈随心所欲,他放开她的唇,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痛苦或快乐,全都毫无遮掩。 她企图咬住手背,却被沈烈握住,推至发顶。 凶狠又热烈。 时间长得好像永远不会结束,陈静安只知道自己声音里带着哭腔,沈烈像是新得一个新奇玩具,耐心十足地探索怎么去玩,都有什么玩法,她溃不成军,沈烈教她的话都能说出口,她累得闭眼像几天未合眼。 她伸手握住枕头,想也没想砸过去。 轻飘飘的,哪有什么力度,沈烈接过,垫在她的腰下。 陈静安脸上鲜红欲滴,心底骂了句混蛋。 一直到半夜,两个人体力耗尽,饥肠辘辘,沈烈抱着她去浴室洗过,换上干净衣服,床单是不能再继续睡了,来不及换掉,只能换个房间,沈烈随手拿了条休闲长裤套上,要下楼做点吃的。 饥饿战胜困意,陈静安想吃东西再睡,套上睡裙跟着一块下楼。 沈烈刚洗过,上身没穿,宽阔后背还有未擦干的水迹,被体温烘烤成为蓬勃的水汽,她跟在在身后,面红耳赤,偏移开视线。 沈烈打算煮面条,简单快速,他从冰箱里拿出两颗蛋,切番茄时姿势熟稔又随意,一眉一眼有着餍足后的慵懒,配上那张脸观赏性十足,他三两下就煮完两碗面条,再撒上一小把葱花,卖相跟味道都不差。 他端过来,陈静安闻到味道早已经饿坏,瞥眼见她看到他肩膀上的红色抓痕,以及已经变浅的牙印……所有的印记都在提醒她刚才发生过什么,她怔愣两秒后立刻低头,被热气蒸脸,轻易就泛红。 面条热气腾腾,不能马上吃。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夹起面条慢慢吹着,等吹冷再入口。 沈烈看她几乎要将自己整张脸都要埋进碗里,伸手将她挖出来:“是吃面还是吃碗?” “哦。”陈静安心不在焉地应一声,视线还是躲着他。 “多吃点,不够再煮。” “够了。” 陈静安声音闷闷的。 “要吃饱?”沈烈声音有过度后的哑。 陈静安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的事,本能地警惕性抬眼:“吃那么饱干什么?” 反应大到自己都有些懵。 陈静安意识到,再次埋头吃面,又被沈烈给挖出来,像是纠正小孩不正规的用餐动作。 她轻咳一声,掩饰性的,想将这一篇就此揭过。 刚入口,就听沈烈不紧不慢道:“还能干吗?” 她直接呛到,撑着桌面咳了两声,沈烈过来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又抽出纸巾递过来,问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陈静安拿过纸巾,按了按唇边。 抬眼间全是沈烈紧实肌肉跟精瘦窄腰,长裤到腰间,线条没入裤边……陈静安忽地移开视线,手挡住脸,连余光也一并阻挡。 “你穿件衣服吧。” 沈烈低头,轻笑一声,拉开她的手,又将她转过来,被迫看向他:“前面脱我衣服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说。” “还是说,用完即弃?” 陈静安整个烧起来,听不得这些话,低声道:“别说了。” 模样正经的不行。 沈烈靠着餐桌,姿势懒散:“陈静安,你怎么像个偷吃肉的小尼姑,偷完腥,拿起木鱼诵经,跪坐佛前,又要扮作六根清净的模样。” “我没有。”陈静安下意识否认。 怎么会有人这样形容,好像她被蛊惑,真破了清规戒律,那种禁忌感,让她感觉到羞赧。 “你有。” 沈烈仍低笑。 陈静安有些恼意,想要离他远些,至少不要再听到这笑声,却又被握住手臂,轻易带到他怀里,他一手托着她的腰,恣意又有些放浪:“小尼姑,你面慈心善,再渡我一次。” “你别胡说。” 沈烈恍若未闻,目光越过她落在沙发,哑笑:“在那再做一次好不好?你当时醉得厉害,扬言要对我用强,这次,我可以让你称心如意。” 说得好像他多大方慷慨。 陈静安睁着眼,听他胡说八道,她当时只是喝醉,并没有失智。 作者有话说: 滴,晚上还有一张 炽烈 第55节 第46章 ◎骗子◎ 陈静安几乎是被扛过去的。 体力悬殊, 她没有反抗的余地,轻易被打捞起,扛在肩上,她挣扎着要下来, 一巴掌拍上臀, 声音脆响, 她怔愣几秒的时间里,已经被放进沙发, 挽过的发髻早已经散开, 乌黑发丝满铺,因为过长, 悬落在沙发边沿。 皮肤是欺霜赛雪,温软如玉, 上面布着或轻或重的痕迹, 像大雪天里缀满枝头的梅。 “疼吗?”沈烈视线扫过, 哑着声问。 “疼的。” 陈静安知道这时候说疼就对了, 她扯着睡裙,企图遮掩点,将自己蜷缩起来,占很小的面积,试图唤醒他可能残存的良知。 “这里?” 修长手指似有似无地点了下。 陈静安点头。 手指点过更多的地方, 无论点哪, 陈静安都一律点点头,她从小也的确怕疼, 有时候撞一下就能留下淤青, 并不只是夸张, 之前的画面一幕幕跳过, 她心有余悸,怎么也不肯。 唔。 陈静安单手捂唇,杏眸睁大,另一只手抓紧他的手臂,阻止更深的进犯。 身体远比语言更诚实。 “骗子。” 他低笑,声音里是对她不诚实的评价。 陈静安撑着身体挣扎要起来,一进一退,像试探,声音极自然的从喉咙里溢出,喉咙里干烧着,想发声说点什么,全都变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奇异的调子。 她急迫地想抓住点什么,到最后只握住他的手臂。 陈静安感觉自己是被甩上岸的鱼,摆动尾巴,艰难呼吸,濒临死亡,每一秒都被无限拉扯,神经紧绷细弱,风吹草动都能感知到,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她第一次对自己身体感觉到陌生,仿佛从来就没熟悉过。 沈烈俯身,说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混杂着节奏全乱掉的呼吸声,递到耳边,刺激的苏麻感,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栗,她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又被拉开,耳垂被惩罚性地咬了下。 到最后,陈静安再没半点力气,雪白手臂搭着沙发,汗津津的,像是从水里打捞起来。 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只记得做完后,两个人在沙发拥抱着侧躺了会,空间狭小,彼此体温烘烤着,她忘记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只知道沈烈要抱她洗漱,她短暂清醒,怎么也不肯,自己抱着睡衣洗完澡,那股烫意才逐渐消散。 困意席卷而来,什么也顾不上,沾着枕头睡着。 早上有电话打来的,铃声扰人清梦,陈静安皱眉,她侧转过身本能想远离,没两秒又被捞进怀里,眼睛没睁开就听到沈烈讲电话的声音,打来电话的是纪弘,说的也是工作上的问题,她听不懂,沈烈三两句交代完后挂掉电话。 他侧过身,两个人严丝合缝拥抱,吻自然而然落在发间。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陈静安昏昏沉沉,回应了声嗯,就这么一声,又继续睡过去,之后他还说了什么,她没听见。 — 陈静安生日很好记,九月十八。 她对生日没有特别的期待,往年都是跟朋友家人一起过,阮灵性格外向,一向热衷这样活动,经常会在前几天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这次,沈烈替陈静安办了生日宴。 随她邀请同学朋友,但陈静安只告诉阮灵,她是知道他们这段关系唯一知情者,白天时间跟朋友一块吃饭,晚上纪弘过来接人。 车开到生日宴地点,山顶别墅,灯火通明,极尽奢侈铺排,陈静安从车窗望过去,见到盛装出席的宾客,一张张面孔陌生,她不认识,这会儿更像是一个旁观者,旁观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像小时候买的水晶球。 阮灵虽然提前做好准备,但还是被惊到:“天,这是砸了多少钱啊?” “我不知道。”陈静安道。 沈烈什么也没说,这说生日当天晚上空出来给他。 “明白,有钱到一定程度,钱就只剩下一堆数字。”浮光如影在阮灵脸上掠过,她认出人群里颇有名气的歌手,兴奋说自己一定要去合照拿签名。 纪弘想了想,平淡口吻说出一个顶流的名字。 “真的吗?”阮灵扭头,“我超吃他的颜啊,呜呜呜,今天晚上岂不是追星成功,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 “宝,跟你做朋友的感觉真好,我一辈子都要跟你做姐妹!” 陈静安知道她性格,笑了下:“你呀你。” 车开到庭院里,纪弘带陈静安上楼,虽然绕道,但还是会遇见人,对方认出她,很客气地打招呼,称呼她陈小姐,祝她生日快乐,热情亲昵,好像已经是认识许久的老朋友。 这一场生日宴,只怕许多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她的家世生平全都翻出来,几岁学琵琶,几岁拿奖,又什么时候登台演出全都清清楚楚。 就像那晚,沈烈只是跟老师打招呼,就有人能半路拦截,找来琵琶,要投其所好地“请”她们现场演奏。 他们讨好她,最终目的也是因为沈烈。 阮灵自觉不做电灯泡,没有跟上楼,央求着纪弘带自己去见见顶流,陈静安便一个人上楼,楼上又着面积挺大的平台,从上面可以看到楼下全貌,他刚结束完视频会议,烟抽到一半,见她过来自觉灭掉。 强劲的音乐声不断,沈烈依着栏杆,身形颀长,面容清冷的像是隔绝开出独立世界。 就这么看过来,眉眼深邃。 她走过去。 沈烈拥住她问:“是不是太吵了?” “有点。”她实话实说,“我生日都很简单,第一次见这样大的阵仗,有点被惊到。” “第一次给人过生日,只想要最好的,你要是不喜欢便不用下去,楼上也一样。”沈烈道。 “这样好吗?”生日宴,过生日的人却不出现。 沈烈低身,下颚抵上她的肩膀,带着她往下看:“没什么不好,她们在意的也不是谁生日。” 一个名利场,一个机会,来者都有自己小算盘。 “也是。” 陈静安忽然没负担。 生日宴宛如小型演唱会,上场的歌手陈静安认识几个,其中包括那位顶流,台上台下互动,阮灵被拉上台,红着脸跟顶流合唱一首情歌,场面热闹……结束时,是一场绚烂烟花。 陈静安托腮,瞳孔里映照着斑斓光晕,眼前的景象美到虚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沈烈从身后绕过来,摊开掌心,一条切面繁复、质地澄澈的蓝钻项链,在烟花映衬下,折射出陆离斑驳的色彩。 “生日快乐。” 沈烈给她戴上,将长发撩起露出纤长脖颈,瓷白的皮肤与蓝钻光辉映照,没了开始的张扬,有种含蓄古典美感。 陈静安托着那颗钻石,挺沉,不用想也知道价值不菲。 太贵重了,她想说,又觉得生日礼物未免扫兴,只是若有所思后抬起眼睫,偏过头与他对视:“你别总对我这么好。” “这就算好?”沈烈问。 “已经很好了。” 那么多钱,她这辈子都还不了。 沈烈探下身与她接吻,温柔缱绻:“还能更好。” 烟花已经结束,服务生按照流程推出蛋糕,快要半人高,一个抱着琵琶的旗袍糖人坐于顶端。 “要吹蜡烛吗?” 陈静安想了想,点头,两个人下楼,宾客聚上来,说些祝福话,她不大能应付这样的场面,最后还是由沈烈回应。 许愿,吹蜡烛,步骤是一样的。 陈静安闭眼,双手交握,模样虔诚,静默片刻后将蜡烛吹灭,但蛋糕有些高,连带着蜡烛位置也偏高,一根蜡烛没熄灭,她又吹了下。 沈烈从身后跟她一起握住刀叉,象征性地切了第一刀蛋糕。 “生日快乐。” 宾客齐声喊道。 陈静安唇畔含笑,说谢谢。 宴会看样子会闹很晚,阮灵被纪弘送回学校,陈静安则跟沈烈一起回浅湾,回头望去,音乐声不止,那些人不过是寻个理由聚集,什么理由并不重要。 车上沈烈问陈静安许了什么愿望。 她收回视线,淡笑,说出很老套的一句话:“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夜风习习。 车窗外,这座城市依然灯火通明。 — 比赛如期举行。 陈静安跟阮灵分别是琵琶组与古筝组,赛时差不多,两个人结伴而行。 阮灵有些紧张,她提前打听过,这一届有位半路出家的天才,将是古筝组里热门冠军人选,她平时贪玩了些,对自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想尽力走远一点,不至于给学校丢人。 陈静安整个暑假都有在准备,并不担心初赛。 她演奏完出来时,阮灵还没轮到,她便在外面等了片刻,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走过来,目光掠过她后停顿,在她面前站定,问:“你是陈静安?” 眼前女生面容陌生,陈静安不记得哪里见过,迟疑了下点头:“你是?” “你不认识我,我叫余声声,古筝组的,”女生伸出手,姿态大大方方,“我知道你,你《霸王卸甲》的视频我看过,难得见到真人。” “你好。” 陈静安伸出手,交握了下,各自收回。 余声声很会聊天,又不至于过分自来熟,让人觉得不舒服,她也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只不过接触乐器很晚,艺术分不高,没能进最好学府,聊天的过程中,阮灵出来,余声声背起古筝,说下次再见。 阮灵走过来,眯着眼问陈静安:“静安,你们认识吗?” “刚认识的。” 炽烈 第56节 “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半路出家的天才,我刚才听到她弹的,说真的,头皮发麻的感觉,我才终于明白老天爷喂饭吃跟追着老天爷要饭吃的区别。” “评价这么高?”陈静安笑,跟她一起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真的真的,我没有半点夸张,我感觉她这次冠军是稳了,我就是个陪跑的炮灰,在她衬托下我跟个废物似的,我想,也就你们能比一比了。” 阮灵感觉受挫,提不起精神来:“她给我的感觉是,那种很明确自己目标,知道自己要什么的那类人。” 陈静安只好捏着她肩膀安慰:“你也不差的,在我这里,你一级棒。” 阮灵扁嘴笑笑:“也就你这么认为了。” 比赛结果出来,两个人都过了初赛,通知下场比赛时间,阮灵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发誓之后的几天一定要好好练习。 她让陈静安换衣服。 “去哪?” “练习室?” 阮灵郑重摇头:“现在先去吃顿好的,这是场拉锯战,体力将决定我最终能走多远。” “……” 吃饭时,又遇见余声声。 其实也不算巧,这里是大学城,她的学校也在这,以前可能也遇见过,只是不认识,并不知晓。 而现在,打过照面后,总觉得世界好小。 她不是一个人。 身边还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白t跟长裤,模样俊秀,有些少年气的那种,两个人在说话,他偏过身,强行将余声声的古筝从她背上取下来,单肩背上,余声声拧眉,但还是没拿回来,继续走着。 余声声没看到她。 陈静安也没打招呼,毕竟关系没到那一层。 阮灵却悲愤哀鸣:“可恶,我就不该出来的,她比我优秀比我好看就算了,男朋友还这么帅!” 陈静安哭笑不得,拉着人去常去的烧烤店,拍拍胸口让阮灵随便点,今天她买单。 “真的吗?那我感觉好多了。” 阮灵吸吸鼻子,握着笔开始点单。 — 沈烈回了趟沈宅,应沈敬琛要求。 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面上不显,只是在听到沈敬琛提到“苏念深”三个字时,薄白的眼皮轻抬。 “父亲是什么意思?” 沈敬琛不紧不慢做茶,闻言动作停顿:“接过来,他比你小,还在念大学,从小寄养在姨妈家里,他到底是沈家的人,总不能一直在外。” “明白。”沈烈回。 又是许久的停顿。 沈敬琛迟疑后继续,做完茶后让沈烈试试,两个人面色平和,好像过来真只是为品茶一般,刚才那些,不过是惨杂的题外话。 沈烈只是略湿润唇,茶香很淡,带着甜味。 沈敬琛注意到,也没在意,只是道:“你妈妈也不喜欢饮茶,觉得茶味苦涩,过程繁琐,有附庸风雅的嫌疑。” “她爱吃甜。” “是啊,是啊。”沈敬琛应声,有些记忆已经久远到模糊,有些却愈久弥新,这辈子都很难忘却。 “你妈妈怎么样?” “还不错,游历山川,心境开阔。” “嗯。”这些他都知道。 俩父子关系生疏,并不适合谈论这些,沈敬琛也知道,还是提及,一问一答,刻板又生硬。 “你接过来,我不反对。”沈烈淡淡开口,直白回答沈敬琛最想知道的答案,也让他不用再绞尽脑汁去想家庭有关问题,去显得他们父子还有一些亲情。 “需要我去办吗?” “不用,你二叔会处理。”沈敬琛道。 “好。” “他什么都没有,不会影响到你。”沈敬琛捏着茶杯,将茶杯里的水一点点倒掉,像是祭奠。 “我对他有亏。” 这个他字,沈烈听不出是他还是她。 “我只有一个问题,”沈烈目光直视着他:“他的存在,您是以前就知道,还是现在才知晓?” 沈敬琛目光骤变。 对面看过来的视线,锐利又直接。 沈烈扯唇,从他神情里得出答案:“看来是之前。” 沈敬琛不悦地皱眉。 “怎么以前不接回来,”沈烈无所谓又惫懒笑笑,语调很轻:“是怕我连他也弄死吗?” “混账!” 表面的平和被撕破,沈敬琛脸色难看,手下的茶杯成了泄愤的工具,砸在墙面上,碎的干干净净。 “父亲做的茶很好喝,学到了。” 沈烈手上有溅落的茶水,他抽出纸巾擦拭,仍像平时起身道,身后是东西打翻的声响,他推门出去。 — 浅湾的灯亮着。 陈静安刚拿到点好的外卖,受沈烈影响,习惯性去厨房找合适的碗盘盛出来,分装好,她握着筷子还没来得及坐下吃,密码门解锁打开,她抬起的视线真撞上沈烈的,她知道他今晚回沈宅,没想到回来这么早。 客厅里,亮起的灯跟穿着睡裙的少女。灯光下,她杏眸明亮澄澈,轻眨眼睫,一时忘记该说什么。 沈烈问:“吃的什么?” “外卖。” 陈静安咬了下唇,又有些窘迫问:“你吃过了吗?” “没有。” “我以为你会吃过回来,只点了一份。”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沈烈低身换鞋,从玄关的位置走过来,“我有吃的。” “你吃什么?” 沈烈回答简单:“你。” 是字面意思。 房间里,沈烈怎么也不肯关灯,所有一切曝光在光下,他漆黑眼下,她的情绪跟秘密全都一览无余。 他撑着双臂在上空,斯文皮囊下,凶狠又近乎残忍。 只要咬住猎物就绝不肯放手…… 陈静安瞬间全身绷紧,像是一条完美弧线,支点在一处,感官分外清晰,她看不见,也能想象到。 她手穿过他的头发抓握住,无力推拒。 陈静安喊他的名字,是颤栗的哭腔。 那是种灭顶的快乐。 沈烈抬头,在她上空凝视着她,将她被泪沾湿的一张脸,尽收眼底,他扯着唇笑,笑容亦正亦邪,唇边晶莹,唇色越发的红。 “哭什么?”他手背擦过她脸上的泪。 陈静安口不能言,眼泪越来越汹涌。 沈烈扣住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交握,深陷在柔软床被里,他附身含吮掉她眼尾溢出的泪,极尽温柔。 他停下。 感觉到她的渴求,却偏偏不如她意。 喉结重重碾过,他忍到额头全是汗,嗓音喑哑艰涩:“陈静安,你会不会不要我?” 作者有话说: 双章合一吼 好像有点卑微救命,不知道你们爱不爱,要开始走剧情了,天天这样身体扛不住,我指我 第47章 ◎入迷◎ 灯光炫目到令人失神。 陈静安怔愣一秒, 她在煎熬中挺起身,吻住他的唇,什么也没说,只是纯粹的亲吻。 她喜欢接吻的感觉。 在呼吸可闻的寂静中, 她闻着属于他的味道。 做完洗澡, 再换上干净睡衣下楼时, 外卖早已经凉透,只好重新点两份。 吃饭时, 谁也没提到沈宅发生的事。 — 陈静安需要练习,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浅湾,曲子一遍遍地练, 力求完美,沈烈偶尔也会居家办公, 两个人在不同的房间, 各自做各自的事, 等到饭点, 沈烈挽起手腕,走到中岛台做饭。 她有时过意不去,会主动帮忙择菜,她在家偶尔也会做。 炽烈 第57节 青菜过三道水,洗得干净细致, 门铃响起, 陈静安满手是还未擦干的水迹,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 站着俊秀漂亮的男人。 对方见到她也有些诧异, 倒退一步看门牌确定没走错, 问:“你是……嫂子?” “你是?” “沈津, 沈烈的堂弟。”沈津伸出手,笑起来时脸颊还有浅浅的梨涡,跟沈烈不同,他是第一眼便觉得平易近人。 “你好,请进。”陈静安反应了下,伸手握过后偏过身,请他进屋。 沈津进门便注意到中岛台的响动,寻声望过去,看见他哥洗手作羹汤的贤惠模样,他愣在原地,下意识想再退会确认一下。 什么情况啊? 沈津呆呆喊了声哥。 “站哪做什么?”沈烈没抬头,声音不耐烦。 沈津这才确定是本人,低头换鞋,整个人还处在震颤中,走近中岛台,想笑又不敢笑:“哥你还会做饭呢?” 沈烈抬眼,斜乜他一眼。 沈津立刻举手:“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啊,我是觉得哥你真厉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难怪你会追到嫂子。” 虽然这个追,要打引号。 沈烈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向陈静安介绍:“沈津,我二叔的儿子。” “陈静安。” 陈静安大大方方介绍自己。 “我很早就知道你,一直没见到本人,现在终于脸跟名字对上了。”沈津笑笑,撑着料理台,姿势慵懒随意。 陈静安问:“你吃过饭了吗?” “没吃!” 沈津前半生都没机会尝到沈烈的手艺,好不容易撞上,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他既要蹭饭,择菜的活就自然移交到他手里,陈静安只好从中岛台出来,待了会,没事可干后往楼上走,将空间留给他们。 “你来做什么?”沈烈才问。 沈津拧眉:“你还问我,这么大件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如果不是我爸让我来找你,我现在还不知情。” “二叔怎么说?” “没跟我说,说是要当面跟你谈。” “嗯。” 沈烈平静地放油热锅,放下葱蒜,香味被激发出来。 沈津不似他平静:“反正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苏念深我是不认的,也不知道大伯有没有查清楚,别哪里冒出来个就真当成自己儿子。” 好好的青菜,被他泄愤择的不成样子。 沈烈扫他一眼,将人赶出去。 半个小时后,饭做好,三个人坐在餐桌,气氛有些微妙,陈静安慢热话少,但沈津说话风趣,很会找话题,餐桌上从来没冷场。 “嫂子,你是不是给我哥送过表?” 陈静安迟疑了下,目光瞥过沈烈,点头说是:“挺便宜的一块表,其实不该买的,他也戴不出去。” “戴不出去?” 沈津笑,将那天的场面描述一遍,多少人围着那块表,询问出自哪位大师手里,沈烈也说不便宜,但是没人相信。 他往后靠,学沈烈的语气:“不值什么钱,随便带带。” 活灵活现。 陈静安一时哑然。 还是沈烈扫过一眼,嗓音冷淡:“吃你的饭。”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之后沈烈跟沈津要去见沈孝诚,沈烈问陈静安要不要一起去,附近有套宅子,是前清留下来的,苏州园林风格,倒是值得逛逛。 她为练习几天没出门,有些意动点点头。 到地方,沈烈去见沈孝诚,沈津则主动担当起向导,带陈静安逛起园子,从园子来历,到那位前清官员的生平全都一清二楚,他讲述绘声绘色,她倒是真听进去。 沈烈见到沈孝诚,他站在院子里,刚置办的两个养着荷花大缸,里面养着几尾鱼,他略佝着腰,将鱼食撒进去。 “二叔。” “来了。”沈孝诚抬头,手指碾过一颗鱼食,在视线扫过他的脸后,将鱼食丢进鱼缸里。 沈烈问:“人接回来了?” “嗯。” “你怨我吗?” 沈孝诚眯起眼,问,这几天他往返奔波,将对方的户籍接过来,又带着他去见沈家的亲戚,有认祖归宗的意思。 “没有,这事跟您无关。” 沈孝诚叹气,想了想又道:“你也别怨你的父亲,他说到底是你父亲的儿子,不能放任他在外不闻不问,再者,他母亲当年的死,的确是他的一块心病,这么多年,逝者已逝,她只有这么个血亲在世,总会想着补偿。” “嗯。” 沈烈接过鱼食,一粒一粒地丢,见几尾鱼争先抢食,冷眼旁观道:“我知道,这件事我没有情绪。” 沈孝诚低头,拍了下他的手臂。 “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只要有我在,有你母亲在,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沈家也不会易主。” 说到底,一个私生子,除了有这沈敬琛对故人的那点惦念,就什么也没了。 沈孝诚还在说。 沈烈已经习惯,多年来如此,沈敬琛只需传达大意,沈孝诚自会转达。 时间有点久。 沈烈笑了下,道:“二叔,你放心,我不会动他。” 沈孝诚抿唇点头:“我相信你。” …… 从里面再出来,已经是黄昏天,夕阳将天边的云染红,他立在原地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抽着,烟还没抽完,沈津跟陈静安从园子里出来,她也看见他,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手里是一株葵花。 橙黄的色彩,与她笑靥映衬。 陈静安将那株葵花递给他,取代那支烟。 “聊完了吗?”她问。 “嗯。” “那,现在回家吗?” 沈烈点头,牵住她的手。 陈静安跟沈津说再见,路上跟沈烈讲起那座园子的来历,神乎其神,她半是讲述半是求证。 沈烈启唇笑:“听他胡诌。” “假的吗?”陈静安是真情实感在听。 沈烈捏她脸颊:“你想听,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 过了段时间,秋意渐浓。 赛事吃紧,陈静安在学校与比赛中奔波,整日忙碌,沈烈也一样,他在国内外往返,最近不常在国内,两人见面的时间很少,只是偶尔亲自过来接人,陈静安上车,从车窗外看到余声声跟那位男生。 两人视线望着车窗,大概是看着她上车。 陈静安没多想,收回视线。 之后,阮灵被淘汰,她早知道结果,并没表现的太过难受,转而语重心长将重担交到她一个人身上,嘱咐她一定要为校争光。 陈静安对冠军并不执着,只是好好完成一场演出,只是演出结束,会有老师打分,会有名次。 她拿下冠军,跟其他组的冠军一同领奖。 陈静安在现场看见余声声,余声声走过来打招呼,站在她的身边。 拿完奖,余声声问:“比赛结束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 “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反正正好到饭点,一个人吃挺没劲的。” 陈静安对余声声有好感,就当是交朋友也并未拒绝,两个人选择附近的餐厅,等菜的过程中两个人聊得投缘,甚至互相加上好友。 吃完饭,余声声随口问:“你男朋友来接你吗?” 那天她的确看到自己。 陈静安说自己搭乘地铁回学校。 “那就顺路,一块回吧。” “好。” 路上,余声声想了下,开口:“我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冒犯,其实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嗯?” “是我小姨。”余声声看她一眼:“她是学舞蹈的出身的,相貌跟身材都生得很好,是我们那出名的大美人,你们长得不像,但气质很像,都是很温柔古典的那种。我小时候,一直想要成为我小姨那样的,可惜啊,我学不来。” “你很漂亮。”陈静安实话实说,认真时的语气总显得很真诚。 “谢谢。” 余声声继续道:“我小姨什么都好,就是运气不好,她很早跟一个男人谈恋爱,对方挺有钱的,她真情实意并不是为钱。我们家境很一般,后来,男人的家里人要他结婚,我小姨痛苦一阵,想断,没断掉。” 陈静安低垂着眉眼,眸底安安静静,她就是听故事的状态,眸光里有过微动。 “可能是心软舍不得,也可能是真喜欢,两者都有,男人结婚后,他们就这么持续好几年。后来,她熬不住,跳楼自杀了。” 炽烈 第58节 “那男人一家倒是和和美美,什么事也没有,我小姨连半点水花都没激起。” 余声声声调平稳,将故事毫无情绪波折,她只是讲故事客观的讲述完。 两个人平静对视。 其实这故事对两个不熟的人而言,的确到了冒犯的地步,放在其他人身上,多少认为她有病。 陈静安就这么听完,并没什么特别反应。 余声声歉意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多说一句。我挺欣赏你的,不想你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没关系。” 陈静安浅笑。 余声声去看她的神情,却发现没有半点其他情绪,生气或者忧愁都没有,让人难以捉摸。 陈静安反而提醒她列车到站,准备上车。 秋天快结束时,陈静安从新闻里看到余声声那位“男友”,在新闻里,他是沈家的私生子,身世迷离,谁也不知道他生母是谁,但沈敬琛待他不错,两人被拍到同进同出,俨然已经是沈家二公子的态度。 阮灵也看见,更加感叹:“这世界怎么这么小啊?豪门到底是豪门,真的太乱了,沈总没事吧?” “应该没事吧。”陈静安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两个人很默契的都不会谈论互相家庭,在一起,只快乐就好。 后来,余声声跟她联系过几次,开始是道歉,说那天她有些过界,后来约一起吃饭,但陈静安委婉拒绝掉。 余声声最后的消息很可玩味,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挺清醒的女人。” 陈静安没回。 两个人再无联系。 — 转眼,年底将至。 学校很早便放起寒假,陈静安以练习为由在京城多留了半个月,倒也不完全说谎,乐团里开春就有演出,她在京城,跟前辈们见面方便。 京城半夜下起雪。 陈静安看到,半夜要起身去看,整个人趴在窗户边,看雪花在夜空里纷纷扬扬,张着嘴,是南方人对北方大雪的尊重。 沈烈醒来,身边没人,偏过身,看见窗户边蹲着的陈静安,眼神有些过分专注。 “看得这么入迷?” 他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那很少会下雪,南方人,你多体谅下。”陈静安回过头,看着他,“真羡慕你们,有雪还有暖气!” “这么喜欢,你可以留下来。”沈烈几乎是脱口而出。 陈静安手掌撑着窗户,感受到丝丝凉意,只是迟疑片刻道:“我们南方也很好的,尤其是我们江城,过年时可以放烟花鞭炮,午夜十二点一到,全都一起放,可以放好久,很热闹。” 也很有年味儿。 虽然这种味道在他们逐渐长大后变淡。 “你敢放吗?” “我敢的,而且是带头的那个,带着弟弟妹妹们。”陈静安想到往年的画面,笑了下,鼻尖轻皱,颇为的骄傲。 沈烈轻笑,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她还想再看会。 被沈烈拒绝掉,语气揶揄:“都是当姐姐的人,怎么还跟小孩一样?” “可是我睡不着。” 陈静安睁着眼,眼里没有半点睡意。 沈烈掀开被子将她藏进去,她将盖在脸上的被子掀开,发丝凌乱,沈烈的脸近在咫尺。 低声说句:“我帮你。” 语气是助人为乐,但做的全是攻池掠地的混蛋事。 半个月后,陈静安登机回家。 父母所任教的学校已经放假,一家三口又恢复到假日状态,年关将至,少不了要去亲戚家串门拜访,得空时春节备货,她跟陈父两人,任由陈母调遣,忙得不可开交。 偶尔跟沈烈视频。 镜头里的陈静安穿着厚厚的白色棉服,又怕冷地系着围巾,带着贝雷帽,艰难地将围巾往下压压,露出巴掌大小的脸,鼻尖被冻得泛红。 像只粉白兔子。 “我现在不在家,只能跟你一会会儿。”陈静安声音压低,眼睛睁圆,警惕又可爱。 沈烈看着,摁压着眉心。 将人直接从屏幕里抓出来才好。 闲聊几句。 陈静安给他看四周的环境,小桥流水,石板路,颇有些诗情画意。 “静安,外面不冷吗,赶快进来别给冻坏了。” 远处,传来声音。 “好,马上来。” 陈静安应声。 “没办法了,我要进去了。”陈静安又将围巾压了压。 “嗯。” “别冻着。” 话没说完,那边已经挂断视频。 沈烈握着手机,指节轻扣着桌面,楼下的声音跟着传出来,混杂着有些拘谨的男声,在一堆模模糊糊的声音里,那声爸尤为清晰。 除夕前夜。 沈津被沈孝诚念到耳朵起茧后,终于从外面赶回沈家,他看不惯突然多出一个人,目睹他登堂入室后,“爸”跟“二叔”叫得热络,在他看来已经到谄媚的地步,他嫌弃撇嘴,上路去找沈烈。 门推开,房间里却没人,冷冷清清,像是早走了。 沈津关上门,一个电话跟着打过去。 电话关机,根本打不通。 没多久,沈敬琛知道,沈津还想打掩护,但全家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因为人联系不上,家里气氛降到冰点,沈敬琛发了通脾气,其余人大气不敢出。 余光里,苏念深递来一杯茶,说也是因为他。 沈津只剩冷笑。 — 除夕夜。 陈静安已经将烟花鞭炮准备好,到时候会跟弟弟妹妹们去桥边放,统一燃放后统一清扫,每年都是如此。 陈静安有给沈烈发了新年问候。 发完又忍不住发愣,好像没什么意义,今年对他而言,未必快乐。 消息一直没回。 后来,陈静安被弟弟妹妹拉出来放烟花,来的有些早,桥边人不多,弟弟妹妹们早就忍耐不住,拿出小鞭炮要玩,陈静安负责给他们点火。 小家伙们快乐很简单,捂着耳朵等着噼啪响声,激动地来回蹦跳。 手机响起。 是沈烈打来的电话。 “喂?” “陈静安。”电话那边,传来沈烈声音。 晚上风很强劲,刮在耳边呼呼作响,陈静安听到他声音,反倒觉得四周都静下来。 连风声都像是呼吸声。 “嗯。”她握着手机应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烈也道。 “我们已经来桥头放烟花了,不过还没到时间,不能给你看。”陈静安注视着小家伙们的动向,轻声道。 “那很可惜。” “待会可以给你打,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拍下来发给你。”陈静安压低声音。 这会儿又有小家伙跑过来,让陈静安给点火,一口一个姐姐,语气激动地讲刚才小烟花有多漂亮,又有些埋怨道:“静安姐姐!你都没有认真看,你一直玩手机哦,我会去跟大姨告状!” 陈静安哑然失笑,说自己先打个电话。 “那好吧,快点打完啦,给你放最漂亮的那个!” “好。” 小家伙又跑开。 那边一直没挂断,也没说话,安静听着他们对话。 陈静安试探性地问一句:“你还在吗?” “我在。” 小家伙刚才点燃的抛掷出去,几个跑回来,聚在陈静安的身边,等待鞭炮的爆炸声。 “嘭” 声音强劲。 陈静安僵在原地,刚才的爆炸声,同时在电话里响起,她反应片刻,清楚地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炽烈 第59节 呼吸瞬停。 她转过身,去看四周,最后在身后,看到套着长款大衣的沈烈,同样握着电话,放在耳边,眼神注视着她,像是这样看了许久。 正如他刚在电话里说的——我在。 陈静安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本应该在电话里的人,突然出现,在最不可能的时间跟地点,就如同变戏法般,将自己变到她眼前。 “是不是应该抱一下?”电话里,声音依然在响。 心里刚意动,动作却要更快,她几乎小跑过去,投身进还冷着冷意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48章 ◎喜欢◎ 陈静安没想过沈烈回突然出现, 在除夕团圆夜里,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在江城, 在她身后。 可能跟家里有关, 她没多问, 只是问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提前跟自己说一声。 陈静安仰着脸, 被冻红的脸, 与手机屏幕的模样重合。 沈烈揽着她。 “只是临时起意。” 他说的简单,陈静安也没继续问下去。 她穿臃肿白色羽绒服, 围巾系很近,掩住容易受冷的耳朵, 一低头, 大半张脸藏起来, 沈烈将她的脸从围巾里挖出来, 唇色鲜艳,许久没见,本能地握住她的下巴接吻,没碰到,她偏过头, 手抵着他的胸口。 “有人。”声音低低的。 陈静安跟沈烈同时回过头, 几个小孩并列排着对,从低到高, 小萝卜似的, 无一例外睁着漆黑圆眼睛看着两人。 圆圆眨巴眼睛, 不太确定地叫:“哥哥?” “不对, 应该叫姐夫。”立刻有稍大的孩子纠正,“静安姐姐,是不是?” “姐夫?” 低沉的,还带着笑意的嗓音。 陈静安耳尖泛红:“人小鬼大,回去不许告状,不然以后就没有烟花玩了。” “我知道,保密!” “我也会保密的!” “我也不说,打死都不说。” “……” 几个小孩赶紧表忠心。 陈静安哭笑不得,让他们自个儿去玩,回头对上沈烈视线,问:“你会玩吗?” “应该不难?” 大塑料袋里有很多种类,全都是他们在烟花店里选来的,现如今花样很多,陈静安好多没玩过,在小家伙们的怂恿下,买了许多,以至于家里长辈都讲她不能这么宠孩子。 也没关系,一年也只有一次。 沈烈蹲下身。 不用他挑选,就有人主动跟他讲起来,什么是漂亮的烟花,什么声响大气势强。 陈静安负责点火。 习惯性像叮嘱小孩多说一句要及时丢,别炸到手。 垂着的眼睫长而翘。 “你每年都这么玩吗?带着一帮孩子,在这放?”沈烈问。 “嗯,我不会打牌,就负责看孩子,其实……还挺有意思的。”跟小朋友玩,有些不好意思做的事,都可以理直气壮了。 她笑容温软,安安静静的,很像是绒毛兔子。 “给你点?”陈静安问。 “好。” 她小心凑过来,抬起手挡住一侧的风,打火机蹿起小火苗,照亮掌心,她小心凑过去,点燃引火线。 “快丢!” 跟着往后退一步。 沈烈扯唇笑,握在手里迟迟没动,等引火线即将烧到丢了出去,于空中爆炸,星光点点。 “哇。” 小孩们捧场拍手。 陈静安拧眉,神情认真地跟他们讲这是错误示范,不能学,丢晚了容易炸到手,几个小孩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你也不许这样!” 围巾挡住嘴,她往下扒拉。 沈烈惫懒地笑了下,说好:“听你的。” 午夜十二点,烟花准时齐放,首先是一声冲入夜空的呼啸,紧跟着是更多声响,从城市各个方向,待烟花升至最高点后依次燃放,光影绚烂斑驳。 两个人的手,自然交握。 陈静安呼吸着冬日冷风,弯唇笑笑,像在长辈发红包时一样,说新年快乐之类的吉祥话。 小孩们有样学样,握拳拜新年。 在这之前,春节对沈烈而言,只是很寻常的一天。 而这一天,他记了很久。 烟花渐渐放完,桥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陈母已经打过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家里已经备好宵夜,她说马上。 现在是春节,一些饭点跟酒店都已经打烊,陈静安看着寂静暗淡的街道,问:“你订好酒店了吗?” 沈烈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有些开玩笑口吻:“要不然你收留收留我?” 陈静安愣了下。 只是片刻时间,沈烈看在眼底,看她真认真想起来,揉她的头发:“只是同你开玩笑,今晚返程。” “怎么这样赶?” “再不回去,那边天该掀翻了。”沈烈口吻很淡。 那是沈烈的家事。 陈静安想到那位私生子,沈家应当很不安宁。 “早点回去。”沈烈道。 接他的车已经开过来,停在空旷的路边。 “好,再见。” 陈静安挥手,小家伙们也跟着挥手,然后沈烈转身,她多看一眼便收回,让小家伙们手牵手往回走,垂着眼睫,心思泛滥。 她其实怕自己心软,就像沈烈所说,头脑发热地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家。 陈静安知道自己有些心动。 但应该是有一根线的,横亘在两个人之间,是不该逾越的。 是喜欢。 也只能到喜欢这一步。 — 再见到余声声是开学后,她将要来音乐学院念硕士,之前比赛时就跟校内教授认识,这次也是来见见未来导师,聊一聊学业内的事。 跟陈静安见面也不是偶然。 余声声挺坦白:“我是真想跟你道个歉的,上次我那样说,可能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我真没什么恶意。” “那你也不用道歉。” “但是你后来不理我,陈静安,我后来知道点你的事……我还蛮同情你的,能不能喝个饮料,多聊几句?” 陈静安停下来,问:“我的……什么事?” “你跟沈烈的事。” 陈静安抬了抬眼。 两个人在校内的奶茶店坐下。 “你应该也看见过,我跟沈烈的弟弟在一块。” “他是你男朋友?” “怎么会,他是我弟弟。” 余声声搅动着吸管:“也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小姨的孩子,我小姨去世后,他就一直寄养在我们家。直到去年,沈家才有认回他的意思。” “你也应该挺恨他的吧?”余声声问。 “也?” “我挺恨他的。”余声声没什么遮掩,“说起来,我小姨是他给逼死的。” “你上次说,你小姨在他们结婚几年后去世的。”陈静安道:“那时候他应该还很小。”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有些人天生坏种,从生下来就缺乏怜悯心,我小姨死之前只见他一个人,在这之前她很开心的,全家刚结束旅行,她给外公外婆刚买房还没来得及装修,她见沈烈那晚就跳楼了。” 炽烈 第60节 “我小姨死的那年,她才28岁。”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陈静安静静听着。 余声声吸了吸鼻子,调整好情绪:“她真的很好,她分明才是先出现的,后来却要背负小三的骂名,连孩子都要偷偷生下来。她真的有那么罪大恶极吗?” “如果你要离开沈烈,我们可以帮忙。” “我应该做点什么呢?”陈静安问。 余声声握住她的手:“也不需要做很多……” 陈静安拉开她的手,神情平静,声音很轻地问:“所以,你从开始就想利用我吗?” 哪里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示好,阮灵说起过,余声声是那种目的性很明确的人。 目的性有时候太强,也会过于明显。 陈静安目光太干净。 余声声被戳破,有些避开她的目光:“倒也不用说的那么难听,我觉得我们应该是各取所需。” “我想你可能找错人。” “为什么?你真觉得沈烈哪种人会真心喜欢你,跟你结婚,让你进沈家门,我小姨曾经就那么天真的以为,结果呢,结果就是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我没有。” 陈静安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如果说在秦宜年那有过抛开现实的幻想,但人该吃一堑长一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就是犯蠢了。 就当是一次快乐的旅程。 到点,各自下车 她太平静,不是伪装,也不是逞强那种,平静到余声声都觉得心里发凉,两个人见过几次,好像从来没见过陈静安情绪起伏,就算被冒犯,她也是淡淡的,根本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你挺吓人的。” 余声声唇角抽动:“真的。” 作者有话说: 剧情想过八百遍,写的时候还是好纠结啊,怕自己转折不好 看到评论区再看评论区也好困惑,因为我的想法是两个人现在关系还不对等,还有要磨合的地方,还会有追妻的部分……啊,每天纠结八百遍 难道没人想看分手后,沈总被伤到嘴硬说爱谁谁这世界离开谁还过不了了,结果没有那刻能真放下,再见个面就忍不住偷瞄女儿八百遍,然后好好追妻,正常恋爱吗呜呜呜! 第49章 ◎陪你玩◎ “余同学, 我也说真的,你别再来我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没必要牵扯到我。” “你怕, 还是你真做起白日梦?” 余声声目光锐利。 陈静安本意是想直接起身离开, 闻声停住, 坐正与她对视:“沈烈他的确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你将你小姨的死栽在他身上, 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不然你以为他当年怎么跟他妈妈出国?因为沈敬琛根本不想见到他们母子,这对杀人凶手, 所以他们在国外定居,那女人到现在都没回过国, 你当她是不想回来吗?” “沈烈是他明面上的独子, 他没办法, 回来父子也不过是表面平和, 事实呢,他爸从来就没忘记过这件事,他比谁都恨。” 陈静安忽然想到,在以前,纪弘曾轻描淡写说起过, 寥寥两句话, 盖住的是赤贫的现实。 当时的沈烈在想什么? “这样就能给一个人定罪吗?” 余声声只觉得离谱:“到现在你还觉得他无辜吗?” “无不无辜,不由我判断, 有罪没罪也一样, ”陈静安停顿, “说到底, 这件事起因是沈烈父亲,真要恨起来,他为什么能隐身?是因为享受着他带来的优越条件吗,但恨意总需要突破口,所以,你们将枪口对准沈烈跟他的妈妈?” 陈静安语气始终不疾不徐,温吞也平缓。 余声声一时哑然。 — 沈宅近些日比以前热闹。 苏念深的入住,再加上余声声时不时登门,诺大的房子里多了些人气。 沈敬琛有意想要弥补苏念深。 一些产业移至他名下傍身,不缺钱用,但也没多少权,作为一个私生子,已经是最高待遇。 京圈新贵,往日那些不够级别,搭桥也接触不到沈烈的人,风头转向到苏念深,沈家树大根深,即便只是一位私生子,能搭上也已经足够。短时间里,苏念深身边多些人,众星捧月,礼没断过,都是人精,恭维起人来滴水不漏。 苏念深初来乍到,被追捧得云里雾里,在一次醉酒,被人哄着签了字,醒来也会怕,但之后发现并没什么问题,他沈家二公子的名头在,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抬抬手。 次数越来越多,直到捅了大篓子,闹到沈敬琛那。 被一同叫过来的,除了苏念深,还有沈烈。 沈烈立在一边,并不搭腔,把玩着沈敬琛的茶宠,紫砂的弥勒佛,笑容可掬,圆润锃亮。 沈敬琛将苏念深讲了一顿,又将他身边的人摘个干净,才道:“如果这次不是你哥发现及时,你这次还指不定闯出什么祸来,你过来,给你哥道谢。” 你哥。 沈烈轻抬眉眼。 苏念深低眉顺眼,声音虽低,吐槽清晰说了句谢谢,末尾的哥字叫的生硬,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是什么大事。”沈烈语气淡淡。 “他还在念大学,很多事都不如你,以后要是做错什么,你只管说教,也不必顾及我。” “父亲夸张了。”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嗯。” 苏念深仍低着头,懊恼忏悔:“爸,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沈敬琛摆摆手:“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多跟你哥学学。” “我会的。” “今晚有事吗?”沈敬琛问沈烈。 沈烈:“父亲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是念深回来这么久,一块吃个饭吧。” “好。”沈烈惫懒一笑,倒也没对这件事表现出多反感。 出去前,他将茶宠放回位置,略微转动,那张笑脸背转过去。 晚饭前,苏念深接到余声声的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着急:“念深,我爸突然被调查了,今天下午直接到家里把人给带走了,我妈吓的一直哭,怎么办啊,我爸不会有事吧,你能不能让沈叔叔帮帮忙。” “姐你先别着急,你慢慢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啊,好像我把贪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爸那个人你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是的,姨夫平行端正,我相信调查清楚后应该不会有事。” 苏念深握着手机,言语安抚几句,并保证就算出事,他也会去求沈敬琛帮忙。 电话打完,苏念深转头,见悠闲坐在藤椅上的沈烈,圆桌边放着杯水,只剩下一半,看样子在这坐了一会。 眼阔深邃,眸光幽暗,就那么看着他。 苏念深本能感觉到两件事的关联,他沉住气坐过去,在沈烈对面,手臂搭着桌面问:“沈烈,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弄死我?” “怎么说?”沈烈闻言,只是淡笑。 “你费尽心思给我挖坑,信记那件事是你做的局吧,你安排多少人在我身边,布局这么久,我都有些受宠若惊。结果怎么样呢,父亲也不在意,眼也不眨地将这笔烂账抹平。” 苏念深轻啧一声,说声可惜啊。 沈烈笑意更深:“费尽心思?” 他来了兴趣,扯唇道:“你大概不知道,在这个位置,只是一句话,似有似无地给一点暗示,就会有数不清的人趋之若鹜。” 只要释放出不合的消息。 这个圈子最会趋利避害,比谁都清楚战队的重要性。 换言之,他太微乎其微,捏死他,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 “你觉得爸不知道吗?” “嗯,他当然清楚,他不是教你怎么示好,你刚才那声哥叫的不是很好?” 苏念深脸色微变:“我姨夫的事呢?” 沈烈握住水杯,指腹沿着杯沿滑过,垂眼时眼睑上阴翳有些重:“事情也不算严重,贪赃,上交房子跟赃款的话,出来还能带带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沈烈,你要做什么都冲我来,你对他们下手还算是个人吗?”苏念深忍不下去,低声斥吼。 “我不太喜欢这样玩。” 沈烈手指轻推,玻璃杯倒下,剩下的半杯水全都倾倒出来,杯身从桌边滚落,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碎玻璃溅落满地,桌面一滩水,从桌沿淅淅沥沥滴落,沈烈眼睫轻眨,很冷的,眼里没有一点温度。 “如果你那位表姐,依然像只苍蝇似的乱飞,我不介意再多做点什么,她是准备念硕?那位宋老师的确是位好老师……” 语调缓慢,慢悠悠地捏住七寸的窒息感。 苏念深跟余声声从小一块长大,如亲姐弟,眼里发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别动她,你冲我来啊,我陪你玩!” “你放心,我不会动你,如果你再看不清局面,做些不知所谓的事,我不介意做点什么,你身边的,你所珍视的,一个接着一个,想要废一个人挺简单,只要将筋骨一节一节打断,最后剩下那么口气。” 苏念深感觉到寒意,他呐呐张嘴:“你就不怕我告诉爸,你以为你真能这么猖狂?” 炽烈 第61节 “要试试吗?” 沈烈风光霁月地笑笑。 苏念深一时哑口。 “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孝子,我没意见。但,别来招惹我。” “你那位父亲最后分析利弊,私生子跟继承人孰轻孰重,他应当分得清楚,就像当年,你母亲以死相逼,他最后也没有要离婚的意思,从头到尾,一次没有。” 京城的冬季总是漫长,漫长到好像永远不会结束。 苏念深被钉在椅子上,面色苍白,手背上青筋爆出,有些情绪忍了又忍,几乎濒临决堤。 阿姨听到玻璃碎掉的声音,便赶紧过来,问发生什么事。 只见沈烈抽出两张纸巾,面容清隽,擦拭着手指上的水渍,略带歉意地笑:“抱歉,失手了。” — 那顿饭,到最后也没吃。 沈烈套上大衣,给阿姨留了句公司事忙便推门走出去,车早早的等着,他俯身,在后座坐下。 纪弘汇报着陈静安见过余声声后的行程,没什么反常的地方,上完课后回了浅湾,从下午到四点,一直没出来,自然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嗯。” 余声声会说什么并不难猜,除了那个女人的死,也没什么可说的。 说什么。 说他七岁,就将人给逼死。 罪孽深重,天生坏种……这些话曾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过。 “你觉得她会信多少?”车至半路,沈烈支着下颚问,像是随口问起,语气也很随意。 不是问会不会信,而是问信多少。 纪弘从车内镜看他,想了想,道:“陈小姐很聪明,应当不会相信其他人对您的污蔑。” “污蔑么?”沈烈轻笑,“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呢?” 纪弘一时哑然。 十几分钟后,车开回浅湾。 客厅的灯开着,暖色的光。 沈烈在车内坐了会,没直接下车,反而含笑问:“你说打开门,会不会是一堆行李箱?” “……应该不会。”纪弘感觉到压力。 “也对,她没什么东西,按照她的性格,要走大概什么也不会带。” 纪弘还想说什么,但车门这会儿被推开,沈烈已经下了车。 指纹解锁,拉开门。 客厅里干净如初,没有行李箱,也没有要走的人,只有鱼缸旁边,带着手套,阵仗挺大要收拾鱼缸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我又晚了,最好还是每天早上看最好 第50章 ◎留在我身边◎ 隔着空间, 视线交织。 沈烈没直接进来,立在玄关的位置,松散的发髻,碎发贴着面颊, 就这么看了会问:“交给阿姨就好, 怎么自己动手?” “看着有点脏了, 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想着试试。”一缕发不怎么服帖往前挡住视线,她空不出手, 只好用手臂去蹭, 导致散落的更多。 她抿抿唇,只好求助于他:“劳驾。” 沈烈换鞋走过来, 陈静安背转过身,乌黑的发髻下, 是雪白的脖颈, 鬼使神差下, 他将发簪抽出来, 长发没有束缚,全都滑下来,发梢蹭过他的手背。 “?” 陈静安眼里不可置信:“你怎么给散开了?” 语气有些哭笑不得。 沈烈仍握住发簪,他自然不会挽发髻,将她从矮凳上抱下来, 接过了清洗鱼缸的重任, 交接的还有陈静安套在手里的塑胶手套。 用细刷刷过缸壁,又将水里的脏物打捞起来, 水质看起来干净很多。 陈静安在旁边充当监工, 水草幽幽, 沈烈的脸模糊映在鱼缸上, 抿着唇线,认真时眉眼舒展,有种禁欲的味道。 “沈烈,有人来找过我,说过你的事。” “哦,说什么?” 沈烈停下,手臂压着鱼缸边缘,压出深痕。 视线一高一低。 “关于你家里的事情。”陈静安想了下,将余声声说的简单转述一遍。 沈烈手枕着鱼缸,看着她的视线专注。 “没了?” “嗯。” “你不想问问我是真的吗?”沈烈问。 陈静安迎着他的视线:“应该要问吗?” 这问题就有些意思了。 沈烈唇角噙着几分笑意:“可以问。” 陈静安摇摇头,却不想问:“我跟你说,只是想要你提防一些,你……那位弟弟,大概对你没什么善意。” 说完又觉得有些多余,这么浅显的东西,他未必不知道。 “关心我?” “有一点吧。”陈静安拧眉,故作纠结。 沈烈低笑两声,再次动作起来,水波荡漾,空气里有淡淡的水草腥气。 故事在沈津那补全,两个人上次见面过后交换联系方式,他偶尔会来请教一些情感问题,发来编辑好的文字,问她是否妥当,多次斟酌修改后才敢放心发送过去,情话要甜而不腻,要足够自然,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陈静安问他对方怎么回。 沈津回了个哭泣的表情包,然后是一张截图,对方言简意赅问:今晚去你家还是我家? 沈津:这女人是拿我当鸭了?! 陈静安只好安慰:“从另一方面讲,她需要你。” 一来二去,两个人关系紧密起来。 沈津在知道余声声的事后,主动跟陈静安讲起完整版故事。 沈敬琛结婚前,有一位女友,后来家里安排联姻,婚后他们也没断,联姻是各取所需,沈母并不过问沈父的生活,双方保持着奇异的和谐,真正打破平衡的是沈母怀孕生子。 沈母大方明艳,很难真没感觉,沈父留在沈宅的时间越来越长,女友感觉到变化,吵过一阵,没什么用,日子也继续这么糊涂过下去。 再然后,是那位女友见到七岁的沈烈。 见面说什么已经不得而知,那一面后,她从顶楼纵身一跃,成为沈敬琛这辈子也难愈合的伤口。 那段时间,沈敬琛状态很不好,沈母带着沈烈去国外定居。 沈津觉得晦气:“说到底全都是我大伯做下的糟心事,嫂子你别真听那些人乱嚼舌根,说起来是要为他妈打抱不平讨回公道,实际上爸爸叫得比谁都孝顺。争家产就争家产,包装的这么可歌可泣还真让人唾弃。” 陈静安回明白了,上次见面后就已经删掉余声声的联系方式,之后她也再没找过自己。 最后一个学期,开始准备毕设,在宿舍里的时间变少,大部分时间待在浅湾,有时候忙到半夜,两个人饿了出去觅食,回来时披星戴月,她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有种模糊的快乐跟前路未卜的忧虑。 陈母发来江城本地乐团招录信息,乐团里人数基本是固定的,只有有人内退下来,才会有新的名额补上。 今年算幸运,名额有两个。 陈静安没直接做决定,还在考虑。 阮灵已经收到一家音乐公司的offer,开学一个多月就已经入职,现在一边工作一边做毕设,每天累的苦哈哈,跟她吐槽都得抽空,两个人见面越来越难得,以前整日腻在一起,同吃同住,转眼,就要各奔前程。 陈静安有些出神。 她迟迟没决定,大概知道,有些事还没想明白。 沈烈晚归,回来时房间的灯亮着,人在浴室,茶几上电脑没关,屏幕停留在网页页面上,一些字从眼边掠过。 他没什么反应,拿了衣服,去另一个房间洗漱。 — 几日后。 陈静安从周正卿那出来时,接到钟欣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两个人已经好久没联系。 “在哪?方不方便见一面?” “现在吗?” “嗯呢,有时间吗?” “有的。” 见面的地点在国家民乐乐团,钟欣带着她参观场地,跟一些前辈打招呼,到底是国家级别,设别跟场地都很顶尖,里面的人也一样。 “怎么样,有没有心动?”钟欣半开玩笑地问。 “不来我都已经心动。”陈静安笑笑实话实说。 两个人一起吃了顿饭,聊到毕业后打算。 炽烈 第62节 “你要不要考虑下这里?这里那么多熟人前辈,你来之后人际关系肯定不用担心,我也在,有什么事也有个照顾。” “学姐,你跟我开玩笑,我早看了今年乐团招录情况,往年大部分都只招录硕士生,本科生偶尔有,今年甚至没打算招录。” 钟欣放下筷子:“今年是没有,但明年可以,你可以考虑先留下来。” “还能这样吗?” “我们之前还打趣你是我们的编外成员,怎么啦,现在实至名归不好吗?”钟欣又道:“这事不是我说的,上面有次问起无意中提到的,我跟你关系好嘛,听到还挺为你高兴的,就主动先过来找你。” “放心,走的也是正规合同。” 后面又聊许多,也有其他话题,一顿饭吃得愉快。 吃过饭分开时,钟欣又问:“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跟上面的回个话。” “就不了吧,我资历还浅,等以后乐团什么时候正常招新,我肯定第一个报名。”陈静安道。 “好吧,你想清楚就行,机会难得也别错过。” 钟欣看着劝不了,也不再说什么。 回程的路上陈静安忍不住去想这件事跟沈烈有几分关系,或许没关系,像上次的生日宴,她顶着沈烈女友的头衔,会有人主动示好,也许有关,毕竟沈烈前科累累,他这么做也不意外。 以前也会觉得不舒服,也就咽下去了。 因为对沈烈没有半点期待,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但,时间越久,想法跟情绪都会变,她想到这件事,感觉像是哽在喉咙里的骨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陈静安洗过澡,习惯性拿本书再看。 沈烈进来,也刚洗过,带着水汽,书被拿开,短暂的对视,已经默契到,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挺重欲的。 陈静安有时候会看着他出神,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套上白色衬衣跟西裤后,有种禁欲的冷感,脱下后,又像是挣脱链条后,完全不知道节制二字怎么写。 看出她发呆。 沈烈附身,吻过她唇边,问她在想什么。 陈静安抵着他的胸口,水还没擦干,有些湿意,她只好挪动位置,道:“今天学姐来找我。” “说什么?”不让亲,沈烈把玩着她的手指。 “说我可以留在国家民乐乐团,虽然不是正式招录进,等到明年,再进去。” “你怎么想?” 陈静安垂着眼睫:“我想等以后有招录名额后再自己考进去。” “有什么区别吗?”沈烈问。 “想进去的不止我一个,名额有限谁都清楚,我不想这么进去。”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进去的也不只你一个。” “可能,我只能保证我不是其中一个。” 沈烈捏着她指头,一根一根,漫不经心:“不想进也没关系,开个店怎么样,你挑位置,当老师,教出跟你一样优秀的老师。” “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你怎么想?回江城?” 陈静安眼睫颤了下:“有这个可能。” 指间上力道比之前重一点,沈烈问:“出来上大学,然后再回去,怎么想的?” “出来后,才知道在家的好,也许我天生就没什么野心,没有远大抱负,只想过简单平常的日子,在父母身边。” “就没有留下来理由?” “……” 陈静安迟疑下,话还没说出口,沈烈握住她的手推至头顶,顶在床头,一侧的肩带轻易被拨开,漆黑的眼,一寸寸掠过瓷白的皮肤。 “还有什么话,留在床上说。”他没什么耐心解开睡袍。 掌心收拢。 动作粗暴肆意。 陈静安被烫的发颤,却又躲不开,整个人都像被他捻碎,碎掉又重新拼凑,变幻出各种样子。 “陈静安,你心才是最狠的。” 分明这里,是最柔软的位置。 呼出的气息像是火,喷到耳根,烧得她整个人蜷缩下来。 嘴上说是床上说,但陈静安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有心要说什么,刚到嘴边就被撞碎。 沈烈在上方,刚洗过头发此刻乱糟糟的,碎发下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唇色潋滟,蛊惑妖孽。 他再次低过头,衔住她的唇。 嗓音低靡:“陈静安,留下来,就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小吵啦 大家的评论都很认真看过,非常感谢大家写那么多字,都会认真考虑的,感谢。 — 大概是好几天的感谢名单,超级感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陳小咪 2个;67251784、莓粒大板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挪威森林喵 20瓶;风调雨顺、luftschloss 13瓶;joyceyuyyy 10瓶;郁青、零贰叁肆、车厘子自由、nl.、山野万里 5瓶;大口吃炸鸡 4瓶;jr-sy 3瓶;不乎、n& y^~m、小宁梓、takra 2瓶;七公主、我已n年不评论、鱼七秒 i、cleannnnn 1瓶; 第51章 ◎多喜欢我一点◎ 陈静安出神片刻。 只是短短几秒, 就彻底调换位置。 吊带将掉未掉的挂着,掩不住的春意,陈静安像是回到小时候,夏日里跟父母乘船, 水波荡漾, 晃动不止, 她只好牢牢抓住点什么,以此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水势汹涌, 她颠簸流离。 生理性眼泪止不住从眼尾溢出, 陈静安早没力气支撑,全靠腰间托住的手, 霸道蛮横地将她困住。 反观沈烈的神情,永远游刃有余, 如果不是高挺鼻梁上溢出的薄汗, 那张脸足够有迷惑性, 仿佛动情的从始至终只有她, 事实上,在开始之前,他就已经沉沦其中。 不甘于一个人沉沦,要拉着她共存亡。 “沈烈!” 煎熬到极致,陈静安忍不住叫他名字, 是本能, 也是求饶。 沈烈宽阔后背抵着床头,肩颈的肌肉绷紧, 男女体力悬殊在一刻体现的淋漓, 即便承担着陈静安的重量, 他也依然云淡风轻, 甚至空出一只手,握着她的脸,指骨蹭着下颚线条。 湿漉漉的,像高烧时的一场暴汗。 “我在。” 回应的不只是声音。 陈静安拱着背,漂亮的弧度,从后面看,有薄细的蝴蝶骨,此刻收拢,随时都能振翅飞走。 她摇头,呜咽不成调,一句“给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光是想想,羞耻心就已经将她绞杀。 沈烈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偏偏还是故意问:“想要什么?” 陈静安捂住软唇,坚决不要说出口。 两个人更像是身处角斗场,黑暗里,只有他们,谁也不愿意服输,拼尽全力也要赢下来。 哪怕陈静安早已体力不支,这样的位置,太耗损力气。 到最后她耍赖,俯下身,怎么也不肯起来,这样别扭的拥抱,耳边枕着他的胸口,听见剧烈的心跳声,强有力,像是鼓击声,比她的频率更快,是一场生命合奏。 天旋地转,回到最初的位置。 很快又要后悔。 完全掌控主动权的沈烈,就像是战场杀伐果断的将军,进攻与冲击都把握着节奏,生死全由他做主。 风雨激烈,芭蕉叶乱晃。 沈烈擎着陈静安的下巴,两个人对视,她眼里氤氲着大片湿意,楚楚动人。 “喜欢吗?” 陈静安咬唇,怎么也不肯说。 “喜欢,它说喜欢。”沈烈低笑一声,语调徐徐,“陈静安,喜欢我吗?也看看我,多喜欢我一点。” “多一点也好。” 他眼型很漂亮,瞳孔是最纯粹的黑色。 陈静安才随着缓下来。 很奇怪,灵魂暂时得到安定,游离在身体之外,旁观着眼前的碰撞,因一句话而发呆怔愣,迟迟没有反应。直到,一击重撞,灵魂瞬时被拉回身体里,沈烈再也没给她思考时间,那种快意如潮水将两人一同湮灭。 酣畅淋漓,极致快乐。 短时间内,谁也没说话。 陈静安准备去浴室清理,被扣住手腕,沈烈说待会去。 开始不明白,直到新一轮卷土再来,她才明白话里的意思是去早了,今晚沈烈精力无限,乐此不疲。 陈静安怀疑自己有今天没明天。 未来打算跟去留的问题暂时搁浅,现在只有及时行乐。 炽烈 第63节 等到第二天一早,她才真正感觉到过度后的结果,不至于像某些霸总文学里三天下不来床,但是明显感觉到臀腿酸疼,就像经历学校一千五百米长跑过后的折磨,走路姿势明显别扭。 熬到晚上,她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沈烈给她按,她闷闷的,觉得既怨他又很丢脸。 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缓解酸意又不至于疼到不能忍耐。 最后臀被拍了下,声音脆响。 沈烈迎着她不可置信的目光,轻扯唇线:“我还有一个办法,以毒攻毒。” 陈静安秒懂,抱着枕头要溜,又被抓回来,像小鸡崽一样被提溜着,沈烈抚着她的柔顺长发,问她要不要跟他约会。 约会。 这样正式的词汇。 两个人之前不是没约会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吃饭,两个真正一起做过的事很少,陈静安提出去想去一直还没去的影城。 票买的是贵宾金卡,在影城酒店吃过早餐,导览是个清秀的男生,提前有安排好游玩路线,过程中没什么意外,沈烈非常给面子,陪着她玩一些在两个人这个年纪稍显幼稚的项目。 全程不需要排队,陈静安玩得十分尽兴。 结束时,导览主动询问要不要合影留恋,陈静安想着沈烈不喜拍照,下意识要拒绝,沈烈倒嗯了声,说声谢谢。 两个人并肩站着,像两个四肢僵硬的木偶人。 “亲密一点?” 导览看着镜头里,总觉得差一点什么。 “准备啊,再来一张。” 陈静安去看沈烈,几乎同时,他也看过来,四目很平静地对视。 “好了。” 导览拍完,将手机递给他们,展示着刚才拍摄的照片,并有些自夸道:“我拍照技术是不是还不错,给我女朋友拍照练出来的。当然,两位颜值天花板,怎么拍都好看。” 照片拍的很好,无论是构图跟氛围感都很不错。 最后那张。 两个人默契对视,远处,是虚化的影城背景。 玩完,两个人都有些饿了,车开回市区内,去餐厅吃饭,陈静安心情一直不错,食欲也好,接受着沈烈的投喂,不知不觉间,吃了大半碗米饭,吃得有些撑,积到胃里,她想在附近走走消食。 陈静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周正卿,周正卿跟一位教授一起来的,两个人言谈愉快,并没看见她。 “我老师。”她压低脑袋,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抱着他的胳膊,企图遮挡住自己。 “谁?”沈烈问。 陈静安没时间跟他解释,要带他往反方向走,也是这时,沈烈看见周正卿,他停步。 陈静安没拉动,狐疑看他。 沈烈好整以暇垂眼看她:“怎么跟做贼似的,躲什么?还是我这么拿不出手,要被你藏起来?” “不是。” 陈静安本能反驳,脑子在见到周正卿那一刻就乱糟糟的。 “那是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介绍我?”沈烈问。 “……以后可以吗?至少不能是现在,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别,你别在这里跟我说好吗?我们先走,我待会跟你解释。” “我是你男朋友。” “嗯,你是。” “不是地下情人。” “……” 陈静安哪里敢拿沈烈当情人,她根本没这资本,两个人家庭天差地别,他在哪都要被尊称句沈总,早已习惯被众星捧月,而她陈静安是什么,全国随便就能抓出一把她这样的普通学生。 一旦他们分手,他抽身便能干净离开,她在他身边那些人的口中,不过是个有点漂亮女学生。 而在她这里,则是攀高枝失败的小麻雀。 成本太高,她不得不谨慎。 老师知道他们在一起会怎么想自己?其他人的看法她能不在意,但老师的,她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下次可以吗?”她眼波流转,很难让人不心软。 余光里,周正卿已经走过来,越来越近,只要他有心一瞥,就能看见他们。 陈静安紧张到难以呼吸,手心里冒出汗来,已经容不得她在多想,拉不动沈烈,便只好放开手,自己背转过身,就要离开这地方,走的越远越好。 还没走两步,腰边一紧。 沈烈扯住风衣上的腰带,轻轻一扯,她被拉回来,还没站稳,手便已经被握住,力道很紧,她根本挣脱不开。 陈静安徒劳地睁大眼去看他。 沈烈身姿挺拔,肩胛将大衣撑出型来,眉眼清隽斯文,没什么表情。 “周老。” 他出声。 陈静安心脏骤停。 越挣扎,手被握得就更紧,就像某种宿命,她只能接受。 就像是被突然推到橱窗的商品。 周正卿听到声音,停住脚步,寻声望过来,脸上还有跟老友聊天时的笑意,最后在看到眼前的两个人,以及交握的手时愣了下,神色里,有惊讶意外,还有发生太过突然的懵。 陈静安抿唇,很轻地叫了声老师。 周正卿反应了会,几秒后才开口:“你们这是?” “在谈恋爱。”沈烈回应的很自然,“静安之前没有告诉您,是不知道怎么跟您说。” “明白明白,”周正卿看向陈静安,“你这孩子,这又什么不好说的,老师也不是老古板,你这个年纪谈恋爱……挺正常的。” 周正卿又向自己老友介绍。 老友笑笑:“看来你这老师当的是过于严厉,看把你学生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周正卿淡淡一笑,问他们吃过饭没有,没有可以一起吃,在得知吃过后,又说几句,各自离开。 一直等周正卿离开,陈静安砰砰直跳的心脏才开始缓下来。 “你……”她有些头疼。 沈烈仍握住陈静安的手,只是没刚才那样重:“瞧见了,看见也没什么,别总是自个儿吓自个儿。” “你以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她不太理解,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她甚至不敢想,老师的话里,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下次就真的会吗?” 沈烈黑眸像是能洞悉她所有的想法:“你不会,不过是哄我罢了。让我猜一下你在想什么,现在知道的人越少,结束时就越简单容易。” “我们还没结束,你就已经找到退路,静安,你觉得像话吗?” 冬天尚未结束,风里有冷意,沈烈在昏暗光线里如冷硬雕塑,他掀起薄唇:“没办法,你这样狡猾,我只好将这一条条路全都堵死。” 陈静安呼吸一止。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想逼自己一把,努力在下午六点更新,监督我鸭!!! —— 感谢在2023-06-11 23:39:08~2023-06-12 23:5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6891695 20瓶;87 16瓶;柠檬茶 6瓶;我不是鳄鱼 5瓶;n& y^~m、梅子小姐m、细嗅蔷薇、cleannnnn、哇她画的很精准、啊哈啊哈来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想接吻◎ 陈静安没办法反驳。 也没吵架, 只是两个人都不如之前愉快,谁都没了散步消食的心思,车开回浅湾。 先是似有似无地亲吻,然后发展到床上。 两人契合的已经不需要冗长的前奏, 水流潺潺, 沈烈附身在她耳边说些dirtytalk, 她也有回应,被席卷到风暴中心, 快意到不能言语, 仿佛只要越热烈,就能让任何不快消弭。 只是被填满的同时, 陈静安感觉到有个位置,空的厉害。 第二天陈静安去见周正卿。 时间很不凑巧, 今天有客人, 中年男人, 对方穿着不俗, 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涵养,两个人在对弈。 棋盘上的黑白子厮杀正酣。 “老师。” 陈静安进去打招呼。 中年男人看过来,她低头,礼貌性地跟对方打招呼:“您好。” “你徒弟?” “陈静安。”周正卿正举棋不定,这会儿放下棋子, “静安, 这是我多年朋友,你叫沈叔叔。” “沈叔叔。” 陈静安想起老师曾说, 他一直交好的其实是沈烈二叔, 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她跟沈烈的事。 沈孝诚微笑应下:“我见过你, 听过你的演奏。” 陈静安有些意外,说谢谢,自己只是当个小配角,难得会被记得。 “听之前我就知道你,你老师难得收了个宝贝徒弟,很难控制不跟我炫耀,去听之后,觉得你老师说的是实话,小姑娘的确很有天赋。”沈孝诚语速不疾不徐,夸人也没有过于夸张的感觉。 炽烈 第64节 “你啊就别夸了,还是个小孩,往后的路还长着。”周正卿拧开保温杯喝完水,又问陈静安,“是不是毕设的事情?我这一时也没时间,待会再来。” “好,老师沈叔叔,打扰了。”陈静安说着要走,却被沈孝诚给叫住。 “不用,这一盘棋就这么结束了。”周正卿刚落子,沈孝诚早就预料到,捏着一颗黑子放下,局势输赢已定。 周正卿拧着眉,盯着会才反应过来,感叹:“我的确下不过你。” 陈静安没走成,请周正卿指导自己的毕设,沈孝诚笑笑问:“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蹭你老师的光也听听?” “您言重了,还不太完整,如果沈叔叔不嫌弃的话,请。” 周正卿抬眼:“学生不成熟的作品,怕你听了笑话。” “话不是这么说的,年轻人,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创意。” 沈孝诚在旁边坐下,他也算是半个行家,像是真坐下来欣赏乐曲的,镜片下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他想到前段时间,不断送到自己耳边的传闻。 又是生日,又是余家那边的事……全都跟她有关。 谈个恋爱解个闷是一回事。 但真动感情,最后又步沈烈父亲的后尘又是另一回事。 当断不断,最是忌讳。 陈静安将琵琶从包里拿出来,她感觉到打量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现在也只能摒弃杂念,认真演奏。 直到结束。 沈孝诚拍了三两下手:“不错,是真有灵气。” “有几个地方有问题,我标注出来。”周正卿戴着眼镜,将谱子上对应的地方圈画起来,一旦涉及到专业问题,老师又严厉起来。 陈静安领悟很快,当场就能想出怎么修改。 周正卿点头,又演奏几次,改过后,有明显的改善。 沈孝诚听着他们师徒交流,有些遗憾道:“可惜我没女儿,不然也该让你教。” “也不一定要女儿,儿子也行。”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叫他去现场,三分钟内就能睡死过去。” 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沈烈,只是开玩笑的口吻说起他年纪不小该成家立业,到时候生的孩子或许还有机会,只是不知道周正卿那时候还能不能教得动,周正卿余光瞥向陈静安,看到她抿着唇,笑意很淡。 也不是孩子,自然听得懂这番话里有话,只怕现在心里不是滋味。 周正卿心疼徒弟,随口说那时候早退休,想尽早结束话题,沈孝诚颔首:“也是,那就让小陈来,你继承你老师衣钵,替他还了我这人情债。” “……我不太会教。”陈静安摇摇头。 “你师父一直夸你聪颖过人,我想只要你想教,肯定就能教。”沈孝诚笑了笑,“不如这样,我既没有女儿,要是你愿意,我认你做干女儿。” 干女儿。 陈静安猛地抬头,下意识回绝:“不……这太……” 她心里全乱,说到底还是个没出社会的学生,稍微有点波折就口不能言。 周正卿替她回绝:“看来是真的老了,都开始乱认干女儿,这也不是什么小事,你就这么问她,她要怎么回,回了怎么跟她父母讲。” “怪我,没考虑那么多,你也别往心里去,就当句玩笑话。”沈孝诚目光掠过她,略有深意。 哪里是句玩笑话那么简单。 句句都话里有话。 又说几句后先走了。 眼下只剩下师生两个。 陈静安突然觉得难受,心像泡在海水里。 那些话大概都是说给自己听的,让她清楚自己的位置,犹如一记闷棍砸过来,她才恍然清醒过来。 自己清楚是一回事,被人点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难受了?”周正卿出声。 “没有。”陈静安声音细弱,吸了吸气,抬头看向老师,“对不起,给您丢人了。” 周正卿坐下来,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骨,却突然说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要比现在还要瘦小,文文弱弱的,乍一看像是拿住琵琶都费劲,真弹起来就不是那个感觉,强烈的反差给他留下很深印象。 “从我带你到现在,我一直没后悔,甚至有些感谢,让我教学最后生涯里,还能教出一个满意作品。” 陈静安眼眶发红:“……老师。” “怎么会想到跟他在一起呢,你不是那种为钱为利的姑娘我知道,那是为什么呢?是真喜欢吗?他又有多喜欢你,现在喜欢,以后也不会变吗?” 一开始是被逼迫,她并非心甘情愿。 现在呢? 是喜欢的吧。 陈静安想到出神。 周正卿与沈孝诚走得很近,知道那圈子里腌臜事,双手交握住,语气长叹:“静安,这条路不是很好走,我不想你折在这上面。” — 沈烈明显感觉到那晚之后陈静安情绪低落。 他问过,但她摇头说没有,只说最近毕设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疲累导致,说着支起点精神问他在做什么。 后面连续几天,陈静安都等他工作结束,缠着他出门觅食约会,短时间里去过不少地方,大学城里闲逛时,她也大大方方握住他的手,就像再正常不过的小情侣,玩到半夜回来,在进门时不开灯便激吻,什么都尝试过,什么也做过,一段恋爱,也就这样了。 时间一晃而过,陈静安完成毕设,得分挺高,毕业眼看在即。 毕业典礼那段时间,沈烈国外出差,她将拍好的照发过去,照片里她套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脸蛋白净,漂亮到晃眼。 学士帽扔到口中,她大学生涯正式结束。 散伙饭在晚上。 在踏入校园那一刻,谁也没想到四年会过得这样快,分别在即,即便平日里关系一般的同学,也感受到这份愁绪跟不舍,酒是一箱一箱送上来,互敬前程。 陈静安知道自己的酒量,只喝了一点,脸上就已经泛红。 阮灵平日里性格最混的开,跟谁关系都不错,她也是最难受的,啤酒一杯杯下肚,最后喝到难受跑去洗手间里吐,陈静安陪着她,等她吐完,又拿水给她漱口,折腾很久,陈静安靠着墙壁,听着包间里哭声跟欢呼声,喧嚣杂乱,她心静的诡异,像身处另一个世界。 “静安,静安,你以后可不能忘了我。”提到忘字,眼泪又跟着掉出来,前段时间她刚分手,前脚分完,对方后脚就相亲,现在已经到订婚的流程。 所以哪有那么多忘不了? “我不会的。” 陈静安扯了纸张给她眼泪。 阮灵抱着她痛哭一场,衣襟被泪沾湿,湿凉一片。 哭完也就好了,有恢复平时的大大咧咧,要回包间重新再喝。 陈静安才收到沈烈的消息。 “结束了吗?” “快了。”她回。 “我到了。” “在哪?”陈静安想到,却不敢肯定。 “往外看。” 陈静安从洗手间出去,到长廊,打开靠近公路的窗,已经很晚,路边人车稀少,一辆黑色车停在路边,沈烈下了车,倚在车边,颀长身形很难忽视,他指边衔着点燃的烟,一个明灭的猩红的点。 电话响起。 她接听,贴在耳边。 “喝了多少?”低沉的嗓音跟着响起。 陈静安手撑着窗边,回:“几杯?” “喝醉了吗?” “还没。” “可惜了。”沈烈语气淡淡,“我已经做好接小酒鬼的准备。” “你的语气还挺遗憾。” “毕竟今晚就没人骑我身上,叫着喊着要让我尝尝被强吻的滋味。” 用词直白到令她耳热。 陈静安提前离开,阮灵交给隔壁宿舍的女生盯着,关系不错,很可靠,她拿包下楼,乱掉的不只是脚步,她像只翩迁蝴蝶,在夜里出现,又在眨眼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胸前湿掉的那一块有些明显。 沈烈想问,陈静安坠入他怀里,主动地拥着他,温软如玉,属于她的香味跟淡淡酒精味道混合,让人迷醉,她仰头,眼里有闪烁星光,唇瓣红润。 “沈烈,我想接吻。” “……” “也想做。” “跟你。” 作者有话说: 俺来了,顶锅盖任打任骂,明天还敢 —— 感谢在2023-06-12 23:53:51~2023-06-13 22:5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ftschloss 6瓶;nl.、j.don?、噗噗 5瓶;66730506、n& y^~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炽烈 第65节 第53章 ◎没有心◎ 陈静安主动吻上去。 街道寂静空旷, 四周都很静,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清楚自己吻技一向很烂,只凭着本能去靠近,她闻到沉郁的木质气息, 呼吸纠缠, 什么也顾不上, 只是想全心全意,在一个不错的时间跟不错的地点, 吻想吻的人。 沈烈初初有些意外, 随后扶着她腰,借力让她踮着脚时没那么吃力, 站姿松垮又撩拨人心,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开始是新鲜, 后来是不满足。 她的吻让他不上不下, 青涩又莽撞, 不小心间, 牙齿磕到他的唇,她反应过来,立刻要退开道歉,他只好扣紧她的腰,将被动变成主动权, 撬开唇齿, 吮吸搅动,牵引着去往全新领域, 属于他的, 而她从未到访过。 陈静安睁着眼看沈烈。 他眼神像夜里独行的狼, 幽暗熠亮, 如饥如渴。 世界好像太大,大到除了他们,就是无边的空旷,又好像很小,小到只有一对相拥的恋人。 陈静安什么也顾不上,只想及时行乐。 车内隔板升起,隔绝出狭小空间。 “喝了多少?”沈烈放不开手,将她抱过来,两个人面对面,车内开着空调,他觉得热到难耐,抬手胡乱扯掉领带,他掌着她的脸,抬起下颚接吻,品尝甘甜里带着的酒意,稀少的可怜,他却觉得喉咙里滚烫,急切的需要慰藉。 亲吻已经不够,远远不够。 陈静安按住他的手,压抑着声响,她咬住唇,脸色红透,软的没支撑,俯在他的肩头。 黑色的西裤被打湿,晕出更深的痕迹。 到浅湾,沈烈裹着外套将她抱下车,严丝合缝,她如鸵鸟一般,埋住脑袋,只剩下一双眼,水润透亮。 陈静安从没疯成这样过。 在她所接受的教育里,含蓄矜持是必要的,情绪应该是不外露的,要内敛,要修养良好德行,有着极强的道德感……放纵是可耻的,人不该只追寻身体的快乐。 但今天,陈静安打破一切。 她感觉到不满足,身体里的空虚感急需被填满,她主动回应,声音从喉咙里唇齿间溢出,她不再去遮掩,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一层层下坠,坠到无间地狱,堕落来的这样快,她的理智冷静分崩瓦解。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做到极致时,大脑茫然晕眩。 陈静安想到前段时间跟爸妈视频,不可避免谈到回去的事,以她的条件,想回去很容易,关键在她考虑的怎么样,她迟迟没有说出答案。 那时候陈母就看出点问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作为妈妈我太了解我的女儿,你一向都很有主意,从没有过优柔寡断的时候,你说你还没想清楚,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对不对?” 陈静安有种被击中的感觉。 “你不想回来对不对?”陈母亦如以前般温柔,“没关系的,不管你怎么决定,我跟爸爸都尊重你的意见,只要你开心就好。” “……” 陈静安胸口如堵,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哭什么?” 沈烈以为自己不知轻重弄疼她,伸手擦拭掉她眼尾溢出的眼泪,越擦,反而越多。 “疼吗?”他停下来。 陈静安泪眼模糊,点头说疼。 却又要抱着他不肯放,想要更疼一点。 沈烈顾及着她,动作放轻,得到她的回馈时,才有所调整,到后来都进入最佳状态,像是配合默契的搭档,完成一部完美的作品。 清洗完毕再出来,累到手指节都是困倦的。 沈烈靠坐在沙发里,长腿长手,洗过后没穿上衣,宽松的长裤松垮系着裤绳,皮肤过白,肌肉线条根根分明,放松状态下,形状依然好看。他垂着长眸,眼底里有那么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今天,陈静安很主动。 挺爽的。 “饿吗?要不要煮东西你吃。” 陈静安摇头。 沈烈问毕业典礼怎么样,可惜他工作走不开,不能参加,照片里她穿学士服的样子,干净清纯,遗憾没有亲眼看到。 “宿舍的行李什么时候搬?叫纪弘安排好车,直接将东西搬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宿舍的东西不多,打算寄回家。” “所有东西?”总一些是要留下的。 陈静安迎着他的视线:“剩下的东西也不多,等我找到房子后放过去。” “房子?” “嗯,学校的宿舍到这个月底,在这之前,我会先租一个房子。”陈静安靠着床头,拿过一只抱枕,“你这段时间太忙,我有些事没来得及跟你说,前段时间有前辈来找我,希望我可以参与全国巡回演出,时间刚好,我也想在这段时间里多沉淀沉淀,所以我准备接下来。” 陈静安又说她还挺珍惜这次机会,也是一个挑战,老师也挺支持,全都是益处,似乎没有可拒绝的地方,她一个人说了好些话,表情生动,跟以前的寡言完全不一样。 而沈烈安静看她,那双眼锐利如鹰,像是洞察她表面下的所有想法。 话再多也有说完的时候。 沈烈耐着性子等她说完,才扯唇问:“什么意思?” 总是要走到这步的,总要面对的。 陈静安抓紧抱枕,吸了口气,直面他:“沈烈,我们就到这可以吗?” 声音很轻,却又具备分量,就这么砸过来。 沈烈有那么一刻挺想抽烟的,敛下眼皮扫过周围,烟盒并不在跟前,整个人又懒懒的,并不太想动,他将自己完全陷在沙发里,手指轻敲着扶手,四目相对,她目光澄澈坚定,像是一枚打磨过的冰刀,有些刺人的痛意。 “所以你铺垫这么多,就是想跟我分手?”沈烈扯动唇线,有些讽刺意味。 “从我们开始,就有这一天不是吗?”陈静安语调依然轻缓,甚至有种温柔入骨的错觉。 胸腔里闷笑出声,手指掩着唇边,眼眸微眯,眸光阴恻。在不到半个小时前,那张床上还是抵死纠缠的身影,到现在,她套上睡衣,扣子扣最上那一颗,跟他说就到这,有种被愚弄的感觉,从顶端摔到地面,原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刚开始时,她冷若冰霜,也总是问,什么时候,他说等他腻。 沉默片刻。 空气里静的有些可怕。 陈静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继续道:“虽然这段关系从开始很别扭,但到现在……我觉得很开心,已经足够快乐,我很满足,希望你也能开心……在圆满时结束,不也很好吗?” 总好过以后互相怨怼,痴男怨女,将之前的美好全都毁掉。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目前没有要分手的打算。”沈烈打断她,没有什么圆满不圆满,他只知道喜欢就该留在身边。 陈静安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这么等不了?在床上可没见你这样子,裤子上的水迹现在还在,要不要再去看看,你身体比你的嘴诚实的多。” “什么时候结束,你觉得你说了算?” 陈静安轻眨了下眼,心底藏得最隐秘柔软的位置被刺痛,开始的时候由不得她,结束时也一样,最怕是甜蜜如梦幻泡影,遮掩住双眼,其实戳破后,才发现本质没有变,她的境地始终没有变。 只要他愿意,他依然能将她玩弄于掌心。 陈静安身体发凉:“那你觉得怎么样才能分开,一定要等你腻是吗?怎么才会腻,需要让你睡多少次?我已经不想继续下去,沈烈,我只想结束,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一个准确时间……” “陈静安。” 沈烈再次粗暴打断她的话,面色冷暗,“如果你张嘴说不出我想听的话,可以考虑用来做点别的事。” 他起身,灯影下的身影像是鬼魅。 陈静安被睫毛颤动了下,尔后,想是明白点什么,开始缓慢解自己的扣子,没看他,指骨泛白,就像是那天雨夜里,她全身湿透,也是这样。 那时候她说什么?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记忆重叠,他早不是之前引她入局的设计者,她也不是失魂落魄,楚楚可怜的猎物,同样的方式,很难不觉得被刺痛。 沈烈捏着陈静安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与自己对视,目光清冷又倔强:“陈静安,你倒是知道怎么伤人的。” 衣扣解开,白到刺目的皮肤,布着前不久刚留下的痕迹,他抵着她左胸口的位置,一小块皮肤陷落。 微微有些痛意。 陈静安眼泪留在眼眶里。 “我才知道,原来你没有心。” 作者有话说: 小虐怡情,也是为了让两个人都认清自己的心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四十二章经》 —— 感谢在2023-06-13 22:50:30~2023-06-14 17: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ftschloss 6瓶;噗噗 5瓶;takr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要没有心, 也就可以继续这样过下去了,但是我不受不了,沈烈,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 陈静安眼眶全红。 就这样下去, 衣食无忧, 难堪不过是他玩腻后关系结束, 她陷得再深也要抽身,可悲的也不过是她连叫停的权利的没有。 “就已经到这种地步?” 炽烈 第66节 沈烈问那之前的接吻算什么, 床上那一出又算什么, 临别分手给他睡一次? “你就当分手炮,现在不是挺流行吗?” “分手炮?”沈烈喉咙里溢出声轻笑, “陈静安,你拿我当什么?” “你要是觉得不爽, 可以睡回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时, 就只剩下沉默。 沈烈盯着她, 目光阴冷幽暗, 几乎要将她刺穿,他捏着她下颚的骨头,小巧又脆弱,只要用点力气,就能错位, 心里郁躁的情绪几乎要翻天, 指腹按压着她的唇,重重碾过, 成灼目的深红, 要洇出血来。 “为什么不睡, 白送到手上, 哪有不睡的道理?”沈烈轻嗤一声,神情恣意冷情,俯视一般。 陈静安梗着脖颈,脸上没多少血色。 “别摆出这副表情,好像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 “是吗?”沈烈无动于衷,他抱着她去衣帽间。 穿衣镜前,镜面泛着冷光,照出两个人的身影,沈烈捏着她的下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神情一览无余,每一个细微的细节,眼泪从眼尾滑落,他恶劣霸道:“现在看清楚了吗?真的不喜欢吗?陈静安,你就是个骗子。” 她闭眼不肯去看糜/烂的场面。 很难做到。 她恍惚置身半空,无法落地,随时都能掉下来的慌张支配着神经,她偏偏不能静止,每一次撞击,都能让她失衡,她在慌乱中睁开眼,沈烈脸上没半点欲色,清冷禁欲。 仿佛只是没感情的主宰者。 镜面冰冷,身体也跟着迅速冷却,眼泪似乎一直没停过,一张脸湿透,沈烈脸色越来越暗,他说一句扫兴停下来,放开她,她没了支撑,腿脚发软要滑下去。 落地前,又被打捞起来,丢去浴室。 沈烈替她清洗,她瑟缩着不肯,他没什么耐心:“你放心,我现在对你提不起兴趣,你要还想折腾,我不介意在这里做。” 动作粗暴,最后花洒冲刷干净,裹着浴巾丢上床,他关灯,从身后拥住她。 同床异梦也没关系,只要人还在。 陈静安蜷缩着身体,背对他,倔意全在那根狭长骨头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妥协。 醒来时,沈烈已经不在,床的一侧冰凉。 陈静安起床重新洗了个澡,水流冲刷,有一些痕迹,经过一夜已经变深,像是永远也不会好的暗疮,她挑了件能遮挡住痕迹的衣服,脸色不好又化了淡妆,将疲态遮掩住,才出了门。 接下来的时间她挺忙。 找房子,收拾宿舍的行李,然后跟前辈汇合,互相认识熟悉,以及探讨演出的曲目等事项。 阮灵陪着她找了个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其实她觉得没必要,完全可以跟她一起合住,反正之后她全国巡演,在京城的时间也很短,两个人挤一挤就好。 陈静安摇头,说算了。 现在自己跟沈烈不清不楚的,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到时候牵连到阮灵,她真要愧疚一辈子。 阮灵知道她跟沈烈提分手的事,问她是不是真想清楚了。 “嗯。” 趁着现在喜欢的还不够深,及时抽离出来。 房子找好,又将一些东西打包过来,东西不多,两只纸箱,还没来得及清理,她坐在空旷的房间里发呆。 场面只剩下僵持。 两人全由纪弘联系,到时见,他说时间跟地点,她也会过去,两个人面对面,也没什么话,做还是不做全由他决定。 整晚相拥而眠,两人之间的冰,像是永远捂不化。 纪弘感觉到低气压,作为旁观者兼下属,他能做的也只是准时汇报陈静安的行程。 她见了什么朋友,去哪里吃饭,又训练几小时才结束……事无巨细,生活简单。 跟陈静安相处这段时间,他很清楚这是个物语很低的姑娘,没有什么购买欲,她大多时候只是背着把琵琶,搭乘地铁沉默穿梭,有人搭讪也拒绝得委婉礼貌,很难去准确形容她,干净通透仿佛最贴切,在这一条上,美貌都要靠后。 几天后,纪弘无意看到与陈静安合奏乐团里一位老师的账号,账号里经常会放一些各地演出,或者一段曲子演奏,以及幕后练习……最近更新里,有陈静安。 他拿给沈烈看。 视频里,是十几位老师演奏,陈静安穿着素色的旗袍,手执琵琶一同演奏,一个片段练完,有人笑场,举手说:“不好意思,抢拍了,我抢拍还跟着我,小安,你是不是太老实了。” 被点名的陈静安抿唇一笑:“是我没察觉到。” “这话太假了啊。” “小安可是我们里面最小的啊,禁止任何人欺负。” “……” 气氛很好。 视频更新几条,底下有几条评论,说弹琵琶的小姐姐好面熟,好像在哪见过,有人回复说是《霸王卸甲》视频里的虞姬。 画面里陈静安言笑晏晏,寡言,常常被逗,但偶尔也能说出句冷笑话,然后被逗得更狠,她红着脸解释,自个儿也忍不住笑……鲜活愉快,沈烈被这笑刺到。 手机被反扣住,砰的一声很重。 纪弘神经紧绷,跟着紧张,在想自己是不是多事了。 沈烈敲着桌面,斜着眼乜他一眼凉凉说声出去。 纪弘没敢耽误,拿东西走人,阖上门,隔绝掉里面的冷空气。 当天下午。 陈静安收到纪弘发来的消息,让她去那家私人会所,记忆一下子全都冒出来,她怎么不记得那儿,几乎没什么好回忆。 她还是去了。 陈静安到地方,纪弘等在门外,委婉地跟她说这几天沈烈情绪很不好,还是不要硬来,有什么好好说。 “你觉得他能好好说吗?”她反问。 纪弘被问住。 楼上,包间里只有沈烈一个人,握着长杆附身击球,陈静安立在门边,听到台球撞击声,一时恍惚,去年,他曾教她怎么玩,什么样的姿势,又找什么样的角度,他是位耐心的好老师,她也真被教会。 再站在这里,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 “玩吗?” 沈烈起身,他没有系领带,扣子解开一颗,衬衣并不平整,有扯动的痕迹,透露点漫不经心。 陈静安摇摇头。 “不会了?”沈烈问,语气随意,就像是两人没有过争吵,也没有要分手。 陈静安:“不想玩。” “……” “沈烈,我们谈谈。”陈静安走进来,这段时间食欲不太好,身上本就没多少肉,一掉秤脸就先瘦,很明显。 “好。” 旁边放着冰桶,里面冰着酒,他慢条斯理地将酒打开,拿过高脚杯倒出酒液,酒精味道醇烈,弥散在空气里。 沈烈靠着台球桌,指腹滑过酒杯边沿:“除了分手,你随便谈。” “……”陈静安抿唇,显然无话可说。 “你没话说,我有。”沈烈掀唇道:“我可以接受你搬出去住,跟以前一样,两边住,随你心愿。你租的房子小区很老,安保实在堪忧,换一套。你要演出,没问题,我不会过问你事业,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或者还有什么在以前令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提,我都可以考虑。” “你没必要这样的。”陈静安片刻怔愣,声音又轻又虚。 她知道,他已做出让步。 “你没有说分手的原因,我也在想,是什么地方让你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你做的已经足够。”陈静安感觉指尖冰凉,头昏脑涨,她嗫嚅着唇:“只是,我不够喜欢。” 不够喜欢到令她完全不管不顾,麻醉自我,完全陷进去。 “是不够喜欢,还是不喜欢?”沈烈扯唇。 陈静安看着他的眼睛,知道要果断一些,当断不断,最伤人,她改口:“不喜欢。 “我不喜欢你,沈烈。” 一字一顿,清晰入耳。 沈烈抬眉,也不意外,扯唇轻笑:“我知道。” “不重要,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吗?我什么在意过,你只要知道,只要我想,你依然只能在我身边。不是要巡演吗?也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静安,你觉得你能去哪?” 他不是一直这样吗? 只求结果,不问过程,只要结果是她陈静安这辈子都要在自己身边就好,谁管是用什么手段? 卑劣也好,高尚也好,他沈烈从来不在乎。 “如果你要继续闹,没关系,我有这个时间跟精力,你要真乖顺一点,没准我还真觉得没什么意思,反倒你闹几场,还挺有意思的。” 他亲手将现实掀开给她看。 两个人差距大到,沈烈想要碾死她,只不过是动动手指,他拍拍手,整理领带,又是风光霁月的斯文模样。 “所以我不是也没走吗?我知道你什么都做的出来,你手段我早就领略过,现在还心有余悸,沈烈,你还想怎么玩,玩多久,就不能给我一个痛快吗?我真的担心我熬不住你玩腻的那天,是不是我也要落得余声声小姨的下场你才会满意呢?” 沈烈神色渐变。 他亲眼见过那女人的坠楼后的场面,红白两色竟反衬的那样醒目,想象那女人的脸变成陈静安,他清晰感觉到心脏被刺痛。 没人教过他,除了用手段,还要怎么留住一个人。 陈静安目光清冷。 就像是初生牛犊,还没长犄角,便知道负隅顽抗。 沈烈垂眼,咂摸出那么点味道,干涩难咽,再次抬眼,冷漠冰凉:“行啊,谁离开谁不能过?” “走。” “陈静安,别让我再看见你。” 炽烈 第67节 作者有话说: 某人:别让我再看见你。 否则,见你一次亲你一次! —— 感谢在2023-06-14 17:58:53~2023-06-15 18:2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妖儿要听话~ 7瓶;栀嫣 5瓶;柠檬茶 4瓶;n& y^~m、七公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她不会◎ 陈静安撩起长睫, 湿润的眼,许多种情绪被掩藏。 “好。” 沈烈没抬眼,长杆擦过巧克粉,他握杆附身, 贴着桌沿, 击出一杆, 白球擦过黄球,很低级的失误。 陈静安不记得最后怎么离开的会所, 大概踉踉跄跄, 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狼狈,以至于纪弘很担忧地跟上来, 问需不需要送,她没直接回答, 直到出会所, 被一阵夜风吹过, 才清醒过来, 问他能不能送她回浅湾。 有些东西要拿。 其实也没多少,大部分的东西都是沈烈准备的,她用的也不多,带走的是自己的东西,一些曲谱, 还有一些书跟电脑。 东西不多, 所以也不要多长时间便下楼。 纪弘意外:“就好了吗?” “嗯。还要麻烦你帮我删除下门上的指纹。”既然不会再回来,留着也没用。 “……好。” 纪弘准备送陈静安回去。 陈静安摇头, 笑容淡淡:“不能再麻烦你了。” 纪弘才明白让自己送到浅湾怕也是为了删指纹, 之前不太理解, 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闹到这一步,就真的这么坚决吗?直到他陪着她回来,收拾东西,然后搭乘出租离开,才真正认识陈静安,是个看着很温柔,但心很冷的姑娘。 她要的不多,所以对不要的东西,都很坚定。 等这边结束,纪弘拨过电话:“沈总,陈小姐已经走了。” “嗯。” 冷淡漠然。 纪弘还想说点什么时,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陈静安将东西搬去出租屋,之后的几天又置办一些东西,周末时父母从江城过来,听父母挑剔着房子太偏太老,真要在外面租完全可以换套好的,也不是租不起。 “我觉得很好啦,也不是常住,再说这里租金也不便宜,能用这个价格租到已经很划算。” “你一个人,不安全。” “放心,我会注意的。” 既然陈静安不肯换,陈父就将屋内外检查一遍,配上安全锁,很多设备都已经老化,水电两路都检查一遍,能换的换,能修的修,将安全隐患降到最低。 最后还是陈静安将两位带出出租屋:“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都在捣鼓我那房子吧?” 她陪着父母在京城游玩一趟,去几个景点打卡,吃饭时间全在劝她多吃一点。 陈母捏着她没多少肉的手臂:“怎么照顾自己的,再瘦下去就只有骨头架子,干巴巴的,是不是什么事不顺心?” “没有,可能是最近训练太紧张,时间一紧,就容易忘记吃饭。” “那怎么可以,不吃饭,身体怎么熬得住。” “知道了,一定多吃饭。” 陈母知道她性格,也就是光说好听的哄自己,临走的前一晚亲自做了顿家乡菜,又炖好汤,监督一般,要看着她多吃一些。 陈静安握着汤勺,看绿豆莲子出神。 “怎么了?是不是手中,糖放多了?”陈母见她迟迟没落下勺子,问。 “没有。” 陈静安笑了下,低头认真喝起来,分明是甜的,入喉却发苦,她仰头:“妈,很好喝,谢谢。” “跟妈妈有什么好谢谢的?”陈母摸摸她的脑袋。 送走父母,陈静安生活更简单,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日子过得很快,已经到巡演的时间。 巡演前,阮灵约上几个还在京城的朋友来给她送别,晚上,在露天的烧烤摊。 刚出学校没多久,老板跟同事都能吐槽许久,杂七杂八的事,总能磨灭人的心志,才过去多久,就有些颓意。 陈静安叫停互相诉苦的气氛:“说好是送别,怎么好像我要临终,这是最后一面吗?”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能说,都不许丧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多喝几杯。” “干杯。” “应该有点祝词。” 几个人互相看看。 陈静安举杯,碰撞上去:“那就祝我们都会有大好的未来!” 会有的。 人,永远是往前走的。 陈静安在心底默念。 — 沈烈看起来挺平静。 日子正常过,工作不止,他行程几乎没什么空挡,连轴转是常事,早上人还在京城,中午已经踏足另一座城市,是数年如一日的工作常态。 沈家最近不太太平。 苏念深被找回来,因他母亲的关系,沈敬琛在大多数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年寄人篱下的自卑,在突然触摸到权与钱后迅速膨胀成一种自负,飙车玩女人什么都沾,追求各种刺激,最后只能需求药物上的感官刺激。 半夜,沈烈将他从里面捞出来。 人还不太清醒,头昏脑涨,眯着眼好半天才认出他,西装笔挺,神情冷漠倨傲,居高临下般睥睨他一眼,让底下人将他带回车里。 “难为你这么讨厌我,还要大半夜从里面给捞出来,谢谢啊,沈敬琛养条狗都没你这么听话。”你这么讨厌我,还要大半夜从里面给捞出来,谢谢啊,沈敬琛养条狗都没你这么听话。” 人被塞进车里,他摇下车窗也要再多骂几句。 苏念深一开始不是没想过利用现有的一切,跟沈烈比一比,但怎么比?他既没有从小接受同等教育,也没有出身世家的母亲,他母亲的身份甚至见不得光,他只是个私生子,拿什么跟沈烈斗? 沈烈拿着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手指碰过的位置,擦完,也一并给丢掉。 “要跟沈董汇报吗?” 沈烈抬眼:“没必要,小事而已,处理干净点,别传出点什么。” “苏少身边的人怎么处理?” “也捞出来,年纪轻,喜欢玩也不是什么坏事。” 其次是沈敬琛在一次家宴上,提到联姻,他将盘里的食物吃完,放下刀叉,说好。 沈敬琛有些意外,说出几家人选。 沈烈无不说好,随他心意。 “既然你没什么意见,我认为程家不错……” “可以,只是年纪是否小了些,这声后妈我可能喊不出口。” “什么后妈?” 沈烈抽出之间,按了按唇边:“怎么您没有要跟我母亲离婚再娶的意思吗?”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混账话?” 沈孝诚脸色骤变,压低声音:“阿烈,给你爸道歉!” “我吃完了,二叔您慢用。”沈烈抽身离开。 一场家宴闹得很不愉快,长辈都被气得够呛,之后苏念深主动站出来,说愿意接受家里安排,开始有些尴尬,后来倒也是可行的方案,倒认真挑选起来。 这些,全由沈津转告。 “那顿饭吃得是真恶心,哥,你是没看到他谄媚样,什么他都没关系,只要对家里有益,他愿意接受安排,我看他是想靠结婚上位,真觉得娶了老婆,就能坐你的位置?” “说完了?”沈烈问。 “说完了。” “出去。” 沈烈拿过文件,眼也没抬。 “?” 沈津说到口干,最后就得两个字——出去?他往后一趟,看向纪弘,张嘴用口型问:“什么情况?” 纪弘面露难色,不敢回,只能摇头。 得不到答案,沈津拿出手机,当面翻起联系人:“也不知道静安妹妹在干什么,她毕业了吧,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 纪弘掩唇剧烈咳嗽几声,脸涨得通红。 “怎么,你不舒服?”沈津看他一眼。 “我送您出去吧。” 炽烈 第68节 纪弘真担心再多待一秒就会点什么事。 “行。” 沈津也没强留,出去便问沈烈到底什么情况,纪弘等走远才压低声音说了原因:“沈总跟陈小姐分手了。” “啊,被甩了?” 纪弘眨下眼,溢于言表。 沈津心情复杂,又有些同情,毕竟他每天也在被甩的边缘,多少能明白,最后重重拍了下纪弘的肩:“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辛苦吗? 纪弘感觉还好。 沈烈情绪并不外露,如往常一样工作,言谈举止,平静的过分,给人一种,再过段时间,也许这段关系就完全消弭。 工作到很晚。 车开到浅湾,自从陈静安走后,这里空了段时间。 沈烈下车,手臂搭着外套,身影整洁笔挺,夜色融融,别墅像是只庞大的怪物,将人衬的格外微小,纪弘看得出神,品出那么点寂寥的味道。 要让司机开车离开时,才注意到车座上有沈烈遗落的手机,他下车送进去,撞见沈烈在鱼缸前,附身,凝视着鱼缸里游动的生物,眉眼冷淡,其实没多少情绪。 “沈总。” 纪弘出声:“您手机。” 沈烈没动,视线偏移,追随着鱼游动的身影,突然问:“你说,如果这些鱼都死了,她会不会回来看一眼?” “养了挺久的东西。” 真就没一点感情吗? 纪弘心里很难没有意动,他踟蹰着要说点什么,还没开口,沈烈已经自问自答。 “她不会。” “我死了都不见得回。” 她心一向狠。 情绪外泄也只有片刻,沈烈收回视线,直起身:“出去记得将门关上。” “好的,沈总。”纪弘道,将手机递过去。 纪弘走出去,再回身关门时,看到沈烈踩着台阶上楼,而鱼缸那盏长留的灯熄灭,被关掉了。 作者有话说: 滴滴明天要外出一趟,可能不能六点更 —— 感谢在2023-06-15 18:26:51~2023-06-16 18:1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gr200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祺&鸭鸭 10瓶;j.don? 5瓶;陳小咪 2瓶;takra、忆吾书、n& y^~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放不开的不是她◎ 沈孝诚找来时, 沈烈并不意外。 家宴的事闹得挺僵,沈敬琛自认是过于放权,以至于他现在目无尊长,将部分权利收回, 苏念深被安排进公司, 职位不低, 无论是借势敲打还是另有打算,这一举动, 都让集团内部跟着意动。 “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形式这么不明朗的情况下,你何必跟你父亲闹得不愉快?” 沈烈掀开被子, 神情惺忪慵懒,拖着脚步进浴室。 沈孝诚跟着, 立在门边:“都已经听许多年的话, 怎么到现在偏偏反着来, 你知道苏念深打的什么主意。” 谁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沈敬琛不是不知道, 甚至有意成全。 人越老,反而越念旧,讲感情,这种情感,有时大于理智。 镜子里, 沈烈长眸半阖, 有些惫懒,他低头吐掉泡沫, 清水漱口, 三, 散漫道:“如果父亲有心, 我再听话也无益。” 一个是心爱女人生的,一个间接害死他心爱女人,谁都知道怎么选。 “所以你就放任不管?” “二叔。” 沈烈撑着洗手台,视线与他对视,语气很淡:“没关系啊,养成废物就行。” “什么意思?”沈孝诚问。 “二叔如果想知道,可以让人去查查苏念深的烂账,只怕积了厚厚一沓。父亲想要谁来接管沈家我控制不了,也没想过控制,我能做的,是给他留出唯一选项,以前是我,以后也只有我。” “那些,我不怎么不知道?” “刚开始腐烂还有得治,需得等到悄无声息烂到根,里外都烂透才好。” 沈孝诚大概猜到点什么,心底骇然,他重新审视沈烈,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从来都是“二叔二叔”叫着,恭而有礼,很少去想,他年少就入主沈家,行事度势,早就不是孩子。 “那你又为什么拒绝联姻,就因为一个女人吗?” 沈烈眼皮略动:“没有为谁。” “这种事你不必骗我,我只是失望,因为一个女人就失了分寸,之前你信誓旦旦跟我说的什么全忘记了?” 沈烈拧开龙头,浇水洗脸,脸上的水迹还没来得及擦掉,顺着轮廓往下滴落。 长睫沾水,不堪重负地低垂。 “依我看,不如早点断掉的好,免得日后生些时段……也是我上次说的不够明显,反倒让她有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愿做干女儿,看上的是沈太太的头衔。” 沈孝诚皱眉,觉得当初多少有些被表面迷惑,看着挺乖巧文静的女孩,却也有不遑多让的野心。 沈烈抹了把脸:“您见过她?” “见过,在她师父那多少。人是个不错的人,有天赋有灵气,如果心思全花在提升技艺上,以后未可知,但如果心思不在正道,纠缠不放……” 沈烈低笑。 他双臂撑着洗手台,觉得可笑,连带着肩颈轻微颤动:“二叔,放不开的不是她,是我。” “她走了。” “您所看重的滔天富贵,恰好是人最不看重的东西。” 沈孝诚已过半百的年纪,什么人没见过:“只是有些藏得深罢了。” “是么,从一开始,是我用的强,她不肯,我用了点手段,抢来的。”沈烈启唇轻笑,“她那时,心有所属。” 寥寥数语。 沈孝诚已足够惊愕:“你怎么做到这种份上?” 在他看来,以他们现在的地位,要什么没有,哪里就需要用强? 沈烈擦过手上的水迹,言语倦怠:“她心里恨我是应该的,我们也不过是群有钱的混蛋。” — 陈静安开始巡回演出。 沈烈偶尔会看到她的消息,这种小众的新闻,并不会出现在每日新闻主页,热度不高,只存在于很小的角落,标题朴素,显出无人问津的状态。 但他总能看到。 陈静安成长得很快,渐渐积累一些名气,演出人员名单里,她的名字越来越靠前。 到后来被采访,她单独出镜,面对记者提问,会在认真思考后回答,坦诚朴实。 记者:“我知道静安学琵琶有十几年了,那想问问静安学琵琶时有没有想过放弃?觉得枯燥无趣,其他小朋友都能出去玩。” 陈静安笑笑:“有过。” 陈静安:“但后来发现,除了弹琵琶我好像也没别的可玩,就继续了。” 记者忍笑。 记者:静安能数十年如一日,让你坚持下去的是什么? 多数人会谈文化传承。 陈静安想了想:“只是喜欢吧。” 很简单,没有任何复杂元素,喜欢贯彻始终。 后面的问题越来越轻松娱乐化。 记者:“我知道静安在网上有一些颜粉,很多人留言,想让美女姐姐出道,有没有认真考虑过?” 陈静安:“没有。” 陈静安:“我演技很烂。” 记者:“有没有考虑开通个人账号,发发日常,也让更多人更了解民乐?” 陈静安稍显迟钝的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剧院:“如果感兴趣,可以来听我们的演奏。” 她眨眼,目光单纯,意图也很单纯。 …… 采访结束,后面是些练琴片段,一个人练琴到深夜是常事,前辈们在镜头夸奖,说真的是挺简单纯粹的姑娘。 结尾跳出记者玩笑发问:“帮粉丝问问,小姐姐是不是单身?” 一个带笑男音:“你去问,如果是,顺便帮我问问能不能插个队。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 …… 炽烈 第69节 沈烈面无表情x掉视频。 开玩笑的前辈叫赵嘉树,力邀陈静安参与巡演的也是他,性格风趣幽默,团队里气氛担当,也是大鼓老师,灵魂人物。 巡演预定有八个城市,去过四个后,第五个城市回到京城。 演奏间隙时间里,赵嘉树看不过陈静安整日关在练习室里,毫无社交状态,邀请陈静安一起去参加慈善拍卖活动。 举办人是他多年粉丝,来往密切,也是这次巡演的赞助人之一。 “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练啊弹的你就不会腻吗?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发霉,你知道一个音乐人不接触新鲜空气危害有多大,你将灵气丧失,弹出的东西,木然又呆板。” 陈静安失笑:“哪有这么夸张?” 琵琶被抢走,赵嘉树催促:“怎么,前辈的话都不信了?你放心,信我的准没错。” “认真工作没错,享受生活也同样重要。” 陈静安拒绝不掉,只得同意,只是提前说好她没什么像样的礼服,怕让他丢人。 赵嘉树不以为意:“永远有比我们更有钱的人,不用跟人比,穿得舒服得体就行。” 陈静安有些迟疑问:“都会有哪些人出席?” 赵嘉树将邀请名单递给她,位置都已经安排好,她默默扫过,并没有熟悉的名字,才放下心来。 只是,陈静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再三确定过,绝无再见沈烈的可能,却还是在当天宴厅里,看到他的身影。 赵嘉树带着她跟主办人打招呼,主办人看过他们演出,赞不绝口,闲聊几句后,有人过来,低声说了句“沈总来了”。 “哪一位?”主办人睁眼去看。 “沈烈,沈总。” “为什么之前没人跟我说?你们怎么回事!”主办人又有些歉意道:“抱歉,我先去处理一下。” 细算起来,已经时隔五个月。 从初夏到秋末,她本以为有些事迟早消弭在时间里,但没有,只是一个名字,就像是无端起风,她惊诧中,心绪全乱,甚至连躲藏都忘记。 入口处一阵动乱。 陈静安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却又在视线触及瞬间收回,一个大致轮廓,像是几笔硬挺墨迹,细节由记忆填补完整,面部线条分明,眉眼冷淡,斯文俊美。 “赵老师,我想回去了。”她道。 “这么快,是不是不习惯,你就是出来少了,这场面也就是看着吓人,待会开始拍卖就好了。” “我母亲生日,正好替她拍个礼物,你替我掌掌眼?” 再说下去多少有些扫兴,陈静安也没再提,只想捱到结束走人,在场的人那么多,他也不一定能看见自己。 但,总不能如愿。 拍卖开始,按照名单进场落座,她跟在赵嘉树身边,赵嘉树见多识广,跟她说起这次慈善会用于偏远地区学校建造,蛮有意义。 陈静安心不在焉,又穿着带跟的鞋,进去时扭到脚,赵嘉树及时扶住她,问有没有事。 还好,能正常行走。 她摇头,说谢谢,抬眼时,猝不及防撞见双冰冷的眼。 沈烈的位置在最前的中间位置,他落座,长腿交叠,面无表情,冷淡又疏离。 陈静安呼吸一滞。 心中有千百种情绪发酵,到最后只记得他最后说那句——“陈静安,别让我再看见你”。 她说好,却没做到。 这实在不应该。 很快,那视线移开,没有任何情绪,如同看见陌生人,无波无澜,他偏头,主办人正仰头说什么,笑容灿烂,有些讨好意味。 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是不是疼的厉害?”赵嘉树低头,见陈静安迟疑,关切地问。 她回过神,勉力一笑:“没有,真的不疼。” 两个人找到自己的位置,拿到拍卖的号码牌,拍卖到正点开始,主持人上前,邀请主办方讲话,流程走完,才正式开始拍卖环节。 前面的拍卖品基本一万起拍,最后的成交价都高得令人咋舌。 直到一对玉坠出来,因为样式简单,用料不多,起拍价在一千。 赵嘉树眼前一亮,问陈静安:“这个怎么样?玉质,送长辈也合适,简单大气,最重要的是,这好像是我唯一能拍得起的东西。” “很好看,阿姨一定会很喜欢,拍吧。”陈静安也有同感。 赵嘉树第一个举牌。 两千。 跟着举牌的有几个,价格提到七万。 “是不是太贵了。”陈静安拉住赵嘉树,小声提醒。 赵嘉树偏头笑:“反正也是做慈善,几万块还是拿得出来。” “好。” 赵嘉树再次举牌,喊价十万。 暂时没人举牌,都觉得货不等值,普通东西,也没多喜欢。 陈静安也期盼着到此为止。 直到前排有人举牌,直接出到六位数。 是沈烈。 这个价格拍一对普通耳坠,只能解释是热心慈善事业。 无可争议,耳坠被他拍下。 “……” 赵嘉树讪讪笑一声:“有钱人就是横,这么个玉坠也能拍出天价。” “没关系的,这太贵重,后面还会有其他藏品。”陈静安余光里,对方坐姿端正笔挺,有种不近人情的矜冷味道,她只好去安慰赵嘉树。 她其实觉得不太舒服,心里堵着一块,积郁不散,硬生生捱过一会,还是跟赵嘉树说明自己想提前走。 “对不起啊,打扰你的兴致。” “没关系,你脸色真的很差,是我不好没注意到。再说,这里面东西我的确拍不起,跟着开开眼界就好,我跟你一起走。” 两个人出来。 陈静安先去趟洗手间,一个人安静待会感觉好一点才出来。 “要不要紧,不然我送你去医院?”赵嘉树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询问。 “不要紧,已经好很多,走吧。” “可不要硬撑啊,下场演出也没几天。” “真的没事。” “……” 说话间,从左出口出来。 陈静安往前的步子忽然停止,长睫颤动,不远处,沈烈身姿挺拔立着,手上捏着根烟,他衔在唇边,双颊微陷,他的神情被薄烟笼罩,看不真切。 他目光透过来,落在她身上。 山高水长,千远万远。 陈静安感觉到自己陷落,就像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量,她快扛不住。 “怎么了?静安?”赵嘉树见陈静安停住不动,不明所以,没回应,只能顺着她视线看过去,见到沈烈,有些印象,在里面被众人捧着的月亮,六位数拍下那对耳坠的人。 他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流动的气氛,让他感觉两个人认识。 不仅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陈静安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隔得挺远,仿佛能闻见醇烈的烟气。 视线并未交错开,不像在室内,只是看陌生人一扫而过,空气变得不流通,如同胶质般凝固。 “陈静安,我是不是说过,别让我再见到你?” 沈烈眼神浓郁到几乎化不开,嗓音带着浸过烟雾的哑,有秋夜里的凉意,缓慢,磨人心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会来。”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来的。 沈烈垂着眼皮,唇线跟着扯动:“这里有八个出口,你偏偏走这一个,你说你不是故意的?” “……” 陈静安拧眉:“我觉得你有点不讲道理。” 作者有话说: 重逢啦 — 感谢在2023-06-16 18:13:25~2023-06-18 00:3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ftschlo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菜还没我高 2瓶;46679374、n& y^~m、祝繁星、苏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什么时候结的婚◎ 炽烈 第70节 沈烈静默如雕塑, 在夜里像一团黑色火焰,寂静燃烧,不用靠近就能感受到炽烈难捱的温度。 陈静安感觉到心里的空缺。 “沈总,怎么出来了?” 身后有人出来, 像是打翻玻璃罐, 窸窸窣窣声响, 将陈静安拉回现实,现实里, 秋夜凉意绵延不绝, 她紧了紧外套,抬步往外走。 身后, 谈话声还不断。 “是不是拍卖品不够入沈总的眼?” “哪里,出来透口气。”语气很淡。 “进去吗?” “嗯。” 两个人, 两个方向, 背道而驰。 走出一段路, 找到车停的位置, 赵嘉树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憋了一路的话到底还是忍不住说出口:“静安,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没关系。” 的确会好奇,那段没头没尾的对话。 陈静安想了下, 坦荡回答:“算是前男友吧, 现在没什么关系。” “前男友?” 赵嘉树有些咋舌,对方看起来就像天生生在罗马的人, 跟他们这些普通人, 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想不出两个人是怎么开始。 “嗯。” “抱歉。” “没事, 已经过去了。” 陈静安寥寥几句解释过去,并没再多说什么,就像她嘴里说的那样,已经过去,就没什么好说的。 赵嘉树撑着车门,多少觉得有些挫败,他以前觉得自己挺不错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家境不错,自己事业有成,跟人前男友比,被瞬秒成渣。 丧气也只有一瞬,赵嘉树问陈静安要不要再去吃点什么。 陈静安摇头:“感觉有点累,我想先回去可以吗?” “当然,今天叫你陪我出来,已经很感谢了。” “谢谢,赵老师。” 赵嘉树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别总赵老师赵老师叫,好像我年近半百似的,直接教我名字就好。” 好一会没回应。 陈静安早已经偏头,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她安静下来时,无形有些距离,将她跟外界隔离开,没人进得去。 赵嘉树抿唇,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说是前男友,但到底交往过,嘴上说的再理智清醒,情感上总有千丝万缕的交缠吧。 陈静安回到出租屋,这个房子住的时间很少,回京城前有请人提前打扫,所以还算干净,只是东西不多,依然空旷,有厨房,但是厨具一概没有,台面整洁没什么烟火气,她也曾经想购置一个鱼缸,养些水草跟鱼,后来想想算了,她不常回来,养不好。 这里隔音不好,也不好练曲。 最后洗漱后,换身宽松的居家服,打开电脑找了部电影看,电影太长,她看到中途睡着,醒来时已经在放片尾,她盯着密密麻麻字迹看许久,感叹这片尾可真长啊。 她开始失眠,翻来覆去,她能感受到身体疲惫,只是意识清醒,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 就这么扛到天亮,她才模模糊糊睡过去。 阮灵找过来时,已经是下午,打电话没接,她直接找过来,敲门又没人应,好在有钥匙,进来看到陈静安还在蒙头睡觉才松口气。 室内窗帘紧拉,光线昏暗,她瞧出点颓废的意味,走进卧室,叫醒人的同时,拉开窗帘:“小祖宗,看看都几点了,你打算就这么睡过去吗?” 陈静安拉开被子,露出惺忪的眼,阳光刺眼,她不得不半睁着眼去适应,阮灵已经走到跟前,蹲趴在床边,与她对视,她倦怠地笑笑:“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周末啊,静安宝贝,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跟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 “对不起,我没听见。” “你黑眼圈这么重,熬夜了?” “有点失眠。” “怎么回事,演出压力太大?” “可能吧。” 陈静安让出半张床,邀请她跟自己趟下来,像是念书时,分明两张床,也要半夜挤一张床,聊天幻想,什么都说。 闲扯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各地的风情,一些人。 阮灵躺下来,偏着身,替她整理起耳边的碎发:“静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陈静安回答的很快。 “还说要聊聊,结果什么都不肯说,你啊,能不能不要像闷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承担?”阮灵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眉心。 陈静安头往后仰,将被子抱得更紧,声音似叹气:“我遇见他了。” 阮灵惊诧,有些担心:“那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怎么会。” 陈静安失笑:“当初分手不太好看,什么话都说,他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自降身价。” “那你呢?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呢? 有些人只适合封藏。 一旦出现,或者只是提及到名字,就像撕开的橘子皮溢出的酸涩气味。 陈静安靠近,贴着阮灵的额头,感受她的温度,静静待一会:“我想我还需要点时间。” 才能彻底忘记他。 “我明白。” 阮灵拍着她的背安抚:“总会遇到新的人,然后忘记一些旧人旧事。” “你有遇到新的人吗?”陈静安问。 “没有!” “每天忙的跟狗一样,别说遇到新的人了,遇到几个男人都难,再这样下去,我非要阴阳失调。” 陈静安被逗笑。 阮灵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原因:“大概是前段时间,我的努力感天动地,感动到公司,竟然给优秀员工发了几张度假酒店的券,两天一夜,双人的,跟我一起去吧?” “我吗?” “对啊,我又没有男朋友,只能便宜你了。” 陈静安故作拿乔:“那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阮灵抱住她的手臂摇晃:“去嘛去嘛,我们都需要度假放松,也需要一场艳/遇。” “一定要艳/遇吗?”陈静安表情凝重。 “你不需要,我要,为了我的身心健康,现在起床收拾行李!”阮灵不容置疑地推她起床。 酒店在京城附近的城市,高铁一个小时的车程,酒店的设计有些热带风情,棕榈树跟人造沙滩,占地面积挺大,进去时侍应生告知,这里面挺多设施,温泉泡汤电竞什么的一应俱全。 先放行李到房间。 一整面落地窗,旁边支着小圆桌跟藤椅,窗帘拉开,景色开阔漂亮,侍应生说可以看日出,早餐可以送到房间,边吃边欣赏。 “奢靡啊,这酒店建下来不便宜,关键有钱还有品味,没感觉到那种夸张的露富显贵,反而还蛮内敛格调的。”阮灵参观完整个房间,仰躺在床,“感谢公司,让我过上了过不起的生活。” 陈静安学着她的语气:“感谢灵灵,带我来过我过不起的生活。” “走,吃饭!”阮灵豪气万丈。 正是晚饭饭点,餐厅里渐渐人多起来。 陈静安跟阮灵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拿着菜单准备点单时,有人过来问能不能拼个桌,他们也是两个人。 阮灵偏头看眼,年轻男士,长相不赖,说话也蛮礼貌,欣然同意:“可以啊,一起吧。” 对方去叫同伴。 阮灵瞥一眼陈静安,传达信息——艳/遇。 说话的更多是阮灵跟问拼桌的男人,她托着腮,像是沉浸在对方的描述里,另一只手搭在膝盖,频繁叩着手指,该怎么让他明白,她只对那张脸感兴趣,但话说多,美好滤镜就被打破。 “陈小姐,喜欢吃甜?”另一位见陈静安一小勺将甜点吃得差不多,其他又没怎么动筷,适时地插话。 “有一点。”陈静安礼貌回答。 对方笑笑:“我也挺爱吃的,经常被朋友笑话,说一个男生这么爱吃甜食。陈小姐看样子就是南方女孩,怎么想到来北方的?” “因为在这边念大学,之后也在这里工作。” “哪个学校?” 陈静安报了自己的学校。 对方反应看起来,既意外又在情理之中:“难怪陈小姐气质这么特别,学的是什么乐器?” “……” 眼看对方越聊越投入,话题迟迟不能结束,陈静安举起自己的手,露出无名指的戒指。 “陈小姐已婚了?” “抱歉。” “……倒没怎么看出来,你看着还很年轻。”对方看起来挺失望,但也没再继续攀谈下去。 阮灵余光瞥到这边,忍住笑意,已婚这一招也只有她能想出来。 “静安妹妹?” 炽烈 第71节 声音从身侧响起,陈静安抬头,看衬衣短裤打扮的沈津,墨镜放进衬衣的口袋,他笑:“真的是你,我刚远远看见还没敢认,好久不见。” “沈津哥。” “好久不见。” 陈静安愣过片刻,回过神,跟他打招呼:“你……” 余光里,并没有其他人。 “你放心,他没来。”沈津看出她的想法,“你知道他那个人,一心扑在工作里,你这是?” 陈静安显得有些尴尬:“跟朋友一起过来玩。” 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毕业该回去的,在这里,好像总有些斩不断的联系。 沈津目光匆匆扫过,看清楚身边的那位男士,说实话,比不过他大哥,收回视线,他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愉快什么。 他突然要上来打招呼,提点不该提的人,谁还愉快的下去。 那边还有人等,沈津打完招呼回去,同行人问是遇见熟人了吗? “熟,熟的不能再熟。” “不过有个人比我更熟。” 沈津吊儿郎当回答,打开手机,解锁就是刚拍的照片界面,他切出去,拨号过去。 “哥,你在干嘛?” 沈津语气难掩兴奋。 电话那端语气平平:“说事。” 沈津偏杂七杂八地闲扯,在沈烈耐心即将告罄时,说他在自己参与设计的度假酒店,问他要不要来,现在看来挺不错的。 “闲的?” 电话被挂断。 在预料之中,沈津才将照片发过去。 并继续添把火:“静安妹妹什么时候结的婚,哥,怎么没听你说过?” 放下手机,神清气爽。 “沈总也会来吗?” “他说不来。” “哦,毕竟挺远。” 沈津笑里意味深长:“但他会来。” 沈烈看见照片。 夜晚光线并不好,靠着几盏灯,杂乱的背景里,他还是一眼看见陈静安,身形纤细,长发盘着发髻,明眸皓齿,视线温和,轻抿着唇在笑,是跃出纸张的生动。 同桌的男人的脸陌生,不是拍卖会那一位。 身边的人,倒也换得频繁,才几天,又有新人。 “?”他回。 沈津:“她戴着婚戒。” 作者有话说: 沈总:素来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晚上还有一章 —— 感谢在2023-06-18 00:33:50~2023-06-19 17:4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gr200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3086456 9瓶;n& y^~m、三三三儿、郁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有没有想过我◎ 沈津在添油加醋。 “对方看着人挺好的, 体贴入微,夹菜又剥虾,你知道人都怎么叫静安妹妹的吗,叫她宝宝, 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了。哥, 静安妹妹够快的啊。” 言外之意是甩你五个月后婚就结了。 沈烈当然知道陈静安不可能结婚, 她的大致行程他清楚,没可能中途头脑发昏去结个婚。 但不结婚, 不代表不会谈恋爱, 不会被求婚,但到底是哪一个?那些男人不要钱似地堆积成山。 沈津还说了些别的, 他没再回。 他今晚仍有应酬。 手机捏在手边,垂着眼, 唇线紧抿。 “沈总?” 有人出声。 沈烈回过神, 视线清冷扫:“你说什么?” “是不是菜系不合胃口?”对方脸上堆着笑意, “但我知道有一道菜, 可能符合沈总的口味。” 送来的并不真是一道菜,是人。 对方也是真打探过沈烈的喜好,知道上一任是一位音乐学院学生,相貌跟气质绝佳,江南水乡的温婉长相, 特意安排一位女明星来作陪。 女明星是真漂亮, 也是南方长相,荧幕上演些小白花角色, 深入人心, 银幕外, 气质反而更好, 无可挑剔。 “沈总。” 女明星也会来事,微笑走过去,准备在旁边坐下。 还未落座,听身边人扯过纸巾:“饱了。” 眼神甚至都没在她脸上落下片刻。 女明星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还没这么受挫过,想着小情小意地劝说喝些酒。 沈烈推开椅子起身,丢下一句“你们玩”抬步往外走,有人跟出来,他攒这局也不容易,没想到送个人进来反而起反作用。 “沈总,真对不住,要是惹你不快,我马上叫她走。” “跟她没关系。” “怪我,什么人都拉过来。” 生意场上,这种事太过常见,知道沈烈眼光挑剔,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车已经开过来。 对方先一步拉开车门:“沈总,真对不住。” “知道您眼光高,我还敢擅自做主。” “不是眼光高。” 一直没回应的沈烈突然开口:“只是有些人既已见过,其他人很难再入眼。”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说这句话。 对方愣住。 沈烈低身进车,让纪弘准备好飞机,他今晚要飞个地方,度假酒店有停机坪,直升机可以直达,夜晚飞行其实不太安全,纪弘不明白为什么今晚非飞去不可,但也只能按照吩咐照做。 — 阮灵受邀吧台喝酒。 她挑半个小时的裙子,又是补妆,又是喷香水,一副今晚要将人拿下的气势。 “你今晚回来吗?”陈静安问。 “当然,在没看到一个男人的健康报告,我是不会乱睡的。”在这种事上,阮灵一向很有原则,但并不妨碍她跟一个格调不错,说话嘴甜的男人逢场作戏。 “就是我不能陪你了,你不会怪我重色轻友吧?” “不会,我一个人玩就够了,你只要好好享受今晚的约会。” “呜呜呜还是我的静安宝贝好养活。”阮灵换上高跟,如同踩着战靴赴约。 陈静安没什么事,洗过澡后换上泳衣,又套着件外套,询问过工作人员后,去往泳池,可能天气冷一些更多人愿意温泉泡汤,泳池的人不多,她几乎包场,热过身后,下水游泳。 人少的好处,来回游没有什么阻碍,她游得挺畅快。 运动的感觉很好,头脑放空,什么也不去想。 游过十来圈后,她触到岸边,握住扶手停靠休息,单手抹过脸上的水,又整理着泳衣的帽檐,视线里走来人,泳裤下是双修长长腿,肌肉线条分明,本是无意一瞥,知道对方走过来,站住不走,她仰头抬眼,视线相撞。 沈烈站在岸边,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他只穿着泳裤,上身什么也没穿,肌肉壁垒明显,像是被雕刻过的雕塑,她曾见过许多次。 陈静安脚并未踩地,浮在水里,在这会,才有种触不到底的心慌。 沈津不是说他没来吗? 怎么回出现在这里。 有些事还来不及细想,陈静安皱了下眉:“我已经游够,马上就走。” 说着,她从水里起来。 水的阻力有些大,像是有无数双扯着她下坠,脱离水面,哗啦水声,她也顾不上身上还滴着水,从沈烈身边走过去,连余光都很小心不去撇到他,走到躺椅的位置,拿过浴巾披上,都顾不及擦,就要拿着东西离开。 沈烈挡在陈静安面前。 炽烈 第72节 “我想,应该没有前男女朋友不能再一个浴池的规定。” “是没有,但有自动回避这个词。”陈静安避开他的视线。 沈烈:“为什么要回避?都已经结束,就是陌生人,一个陌生人而已,躲什么?” “我没有躲。” “那你走什么?” “……” 陈静安发现不能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她也有些失去理智,轻易就被带跑偏,她轻皱了下眉:“你为什么会这里?” “沈津给我打电话,这里他有参与设计,说很不错,邀请我过来度假。” 陈静安想也知道了。 沈津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有些关系早已不适合打招呼,她当时就应该做好心里准备的。 可是一通电话就真的过来了吗?时间已经这样晚。 “到我问你?一人一个问题,很公平。” 沈烈视线紧盯着她,她的细微神情都收入眼底,他问:“你呢,又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那个男人呢?” “什么男人?”陈静安甚至觉得自己出现幻听。 “跟你同一桌吃饭的男人,给你送婚戒的男人……五个月,你什么时候行动这样迅速,就喜欢到这种程度,才谈几个月就动了结婚的念头?他人怎么样你又是不是真清楚,你才多大,学人玩闪婚?你晚上出来游泳,他人都不在,他算什么东西?” “……” 好多话密集的砸过来,陈静安被问到头昏脑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怎么,哑口无言?” 沈烈扯唇,有着薄薄的讽意。 “你这么多问题,我要怎么回答?”陈静安有些头疼。 她脸上没化妆,白净红润,水珠还没擦干,睫毛被沾湿,湿漉漉的像是淋雨的小鹿。 有些误会,也不用解释,最好如此,他如果以为她有新的开始,或许对两个人都好。 “也是沈津告诉你的吗?”陈静安问。 没否认,目光坦荡。 沈烈感觉心口被击中,初觉不疼,到后来痛意蔓延。 陈静安垂眼,再次问:“沈烈,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撩着眼皮,扯唇笑笑,有那么些懒散意味:“为什么呢?难道要告诉你,有人发来你照片,说你在这里。要不要再说得更明显一点,我心不由主,只是想要见见你。” 陈静安瞳孔骤缩。 “沈烈,你别这样,你不应该这样的。” 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呢。 心脏像吸满水的海绵,只是轻按,水顷刻满溢出来。 “那你跟我说应该怎么样,怎么样才对,还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你什么都不要,我送你的东西,挺多的,你一件都没有拿走,甚至鱼缸里的鱼,那是你的东西,你也不要,我留着那堆丑鱼做什么?” 陈静安感觉眼圈泛酸,有什么情绪掩藏不住。 沈烈说了许多话,他什么时候话这样多过,在外人面前,一向惜字如金,多说一句都难,这样的人,在现在面对她,几乎无法停下来。 “别说了。”陈静安眼睫颤动。 沈烈目光在她身上没移开半分:“我的意思是,我很想你。” “陈静安,我的确很想你。” “你呢,有没有想过我?” “没有。” “说谎。”他仿佛一眼洞悉,目光锐利,轻易就能将她看穿。 “沈烈,结束的意思,是两个人再没有一点关系,你同意了,你说不想再看见我,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后悔了。” 陈静安帽檐一直在滴水,整张脸湿透,沈烈握住她脸颊,指腹擦掉水珠,皮肤一寸一寸按压,温度滚烫,垂落的视线浓郁的几乎化不开。 “静安,我们偷个情怎么样?” 陈静安被惊到底,他每句话都能教她难以消化,她压低声音:“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沈烈往前一些,高大身形几乎要将她完全罩住,他仍在问:“静安,他有没有像我一样让你舒服,做完,床单像水洗过一样?” “他有没有像我一样了解你,知道你虽然羞于启口,最喜欢的是上位?” 作者有话说: 二更滴滴 —— 感谢在2023-06-19 17:48:08~2023-06-19 23:1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妖儿要听话~、陳小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ceyuyyy 20瓶;嘉祺&鸭鸭 10瓶;踮起脚尖更靠近太阳 7瓶;柠檬茶 2瓶;n& y^~m、梅子小姐m、三三三儿、七公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原来你喜欢这种男人◎ “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沈烈, 你是要做小三吗?见不得光的情人?” 陈静安脸上有愠色,她完全不知道沈烈在想什么,只当他疯起来,连逻辑都不讲。 “为什么不行?” 沈烈视线仿佛实质般丝线, 丝丝缕缕, 源头在哪怎么也理不清。 陈静安被他言论惊得僵住:“在你眼里, 就没什么道德伦理吗?” “或许有。” 沈烈语气淡淡:“但比不过你。”” 直白的话,直砸灵魂, 超久的震颤,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他的罔顾道德人伦,还是那句“比不过你”。 “你别那么混蛋, 真的,我不可能跟你偷/情!”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陈静安感觉现在很乱, 思绪完全理不清, 话题早已经偏到天际, 她不想再继续面对沈烈, 想要冷静,她往前走,被沈烈握住手臂,隔着浴巾,只感受到他的力道。 “我游累了。” “前台说你刚来不到二十分钟。”沈烈垂眼间, 又仿佛恢复冷静, 好像刚才的失控从未有过,“既然你选择在京城发展, 以后难免会见面, 难道每次都要躲?” 陈静安眸光微动。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情感上, 她还无法做到。 沈烈扯住她:“你留下,我走。” 陈静安立在原地,目光触及到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四周空旷安静。 好似刚才的激烈都只是错觉,沈烈从始至终就没出现过。 陈静安放下浴巾,重新回到泳池,将身体完全沉入水底潜游,直到胸腔里氧气耗尽才浮出水面,反反复复,直到精疲力竭。 沈烈从泳池出来回酒店,衣服刚换上,门铃被摁响,沈津出现在门口,故作意外地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回应他的只是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眼神。 沈津不以为意,跟着走进来,问:“见到静安妹妹了?” 沈烈在沙发坐下,长腿曲起,电脑屏幕打开,仍在处理着工作。 沈津从他神情就看出来结果:“哦,见了,但是结果不好。” “吃瘪多正常,追女孩子都要有点耐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坚持不懈,再接再厉,总有一天你的诚心会打动静安妹妹。”他随手拿过桌案上放着的水果,坐下来,上下来回抛着玩。 多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是他乐意。 多有意思啊。 有生之年,他能看到一向持重冷淡的大哥为情所困,听着都新鲜。 敲击键盘声停下,沈烈余光斜乜过来:“改天我也该跟二叔喝喝茶,聊点你的事,毕竟也不小了,总是被睡完甩,甩了睡,沈家的脸也没多少让你丢的了。” “什么叫睡完甩,甩了睡?” 沈津被刺激到坐正:“大哥,你说话是不是有点太难听?” “这就受不了?我以为你心脏铁打,被人作践成这样也乐意。” 沈津皱眉:“那大哥你呢?一张照片就叫你半夜飞过来?” 真说起来,一家子都是恋爱脑,谁也没比谁好哪去。 沈烈扯唇,余光落寞,动作全停下来,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带着轻笑:“所以,我这不是上赶着让人作践?” 谁都知道早结束了。 但爱是不死愚人,总想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这辈子也没想过,会彻底栽一个人手里,甘之如殆。 炽烈 第73节 — 陈静安前脚洗漱完,阮灵后脚回来。 晚上的约会还不错,还是暧昧期让人身心愉悦,彼此没有过多利益牵扯,气氛到位,对方邀请她去自己的房间,阮灵莞尔一笑,终止了这场约会。 “我一想到静安宝贝独守空房,心里绞痛,非常坚定地抵制住了诱惑,还是要回来陪你。怎么样,我够意思吧?”阮灵踢掉高跟鞋,开始摘耳环项链。 陈静安躺靠在床上,神情动容:“非常感动。” 阮灵做个鬼脸:“好假的演技,我要送你去演技班进修了!” “你怎么样,泳池人多不多?” “不多。” “这么好,包场了。” “嗯,累了。” 阮灵进浴室洗澡。 陈静安四肢乏力,陷入柔软床被里,忍不住回想沈烈那些话,挺多的,乱七八糟的交叉重复,喧嚣得仿佛有上百个人在耳边聒噪,到最后归于平静,只剩下一句:“我的确很想你。” 他们之间应当有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而今晚,就像是越界的信号。 — 为了看日出,陈静安提前定好闹钟。 阮灵犯懒,无论如何也不想为了日出扰了清梦,最后还是被陈静安拉起来,推至洗手间,牙膏挤好递过去,磨磨蹭蹭才洗漱完毕。 过了会,酒店侍应生推着餐车,送来早餐。 窗帘被拉开,水平线的位置已有些微光,就像是世界被掀开一角,待侍应生将早餐全部放上来,两个人才感觉到不对劲,这早餐未免有些太丰盛。 “有这么多吗?”阮灵不禁问。 “是的,两位女士,用餐愉快。” “谢谢。” 陈静安关心的是:“是包含在票内,还是需要单独买单?” 如果是单独买单,这钱她来出。 “在包含在票内的。”阮灵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但我想就是什么简单的面包啊香肠之类的,没想到是牛排红酒这些,这摆盘,小而别致,看着就不便宜啊。” 她放下手机,后知后觉:“这是不是侧面证明我来对公司了?” “没错。” 太阳东升,是灼目耀眼的红,光芒万丈,晕染的色彩照亮流动浮云,两个人暂时谁也没说话,握着酒杯,静静看完整个过程。 “好漂亮,好治愈。” 然后拍照留恋,继续吃着早餐。 阮灵切着牛排,随口问道:“其实昨天他邀请我们结伴玩,附近有些小镇还挺有意思的,我没直接答应他,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没兴趣就算了。” “好。” 陈静安吃着块面包,想也没想答应下来。 轮到阮灵惊讶:“答应的这么快,宝,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就,人多热闹吧。”陈静安回答简单。 “好,那我给他回消息!” 对方有车。 四个人结伴而行,吃过早餐后去了附近古镇,这里的确有留存的古建筑,后来为发展旅游业,几条街仿古建造,青石板路跟雕栏画柱,有那么些古韵,入口还挂着人高的广告牌,写着哪一个剧组曾在这里取过景,背景是当时剧照,商业气息要更浓。 镇上吃食没什么特色,各地都会有的那几家。 两个小时不到逛完,实在没意思,四个人合计,不如打道回府泡泡泳池,晒晒太阳。 一个上午相处下来,那位因陈静安“已婚”吓退的男人又重新热络起来,虽然已经结婚,但实在美丽,无意中的一瞥便觉惊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忍不住想多照顾一些。 下午的时间并没有约。 陈静安跟阮灵在房间,预约理疗师上门。 一直到晚上,吃过晚餐,才约好一起泡温泉,温泉池大小加起来上百个,雾气缭缭,连踩踏的石板都是温热的。 陈静安跟阮灵扯下浴巾挂上,先在低温池适应温度。 “我其实很好奇你们演出还有没有票,后面几站是哪里,我还没有这个机会去听一听?”旁边男士好奇问起,他很想知道陈静安弹琵琶是什么样子,想必更叫人心旌摇动。 “我们票不难买,没有满场,好的位置可能没有,但其他地方票量充足。”陈静安解释几句,又道:“你也不一定感兴趣。” “听你这么说,我挺感兴趣的。” 阮灵挑眉,心想你感兴趣是音乐吗,是人吧。 “这么热闹,介意一起挤挤吗?”池边,沈津手臂搭着浴巾,笑吟吟询问。 他身边的人也很熟悉。 陈静安脸色一僵。 “沈总?”旁边的男人很快认出来人,摸着石头站起来:“这么巧,在这里遇见。” “是挺巧。”沈烈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平。 “原来都是熟人啊,挺好挺好。”沈津感觉良好,“既然都认识,一起不介意吧?” 说着,他已经挂完浴巾,脚踩进来,问只是礼貌,介意也没关系,因为不重要。 阮灵张着嘴,第一时间去看陈静安,眼睛频繁眨动,心里在狂叫,老天爷啊,这到底是什么修罗场啊? “不介意,能遇见都是缘分。”男人又介绍起同来的朋友,一家上市公司总裁,几个人□□下头,说着,又要介绍在场两位女士。 “不用介绍,我们认识。” 沈津打断他。 阮灵这时候才尴尬地跟沈烈打招呼:“沈总,好久不见。” 沈烈回:“嗯,好久不见。” “……” 陈静安别开视线。 池子中等大小,容纳十来个人都不算挤,在池内的两位男士准备挪位,靠向陈静安跟阮灵,中间能空出挺大的位置。沈烈已经走过来,径直在陈静安跟他之间停下,男人反应了下,在有些压迫感的视线下向旁边移开,空出一个位置。 “谢谢。” 他面色平淡地坐下。 沈津跟在身后,在沈烈跟男人之间,他弯唇笑笑,对方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自觉又挪开一个位置,至此,三个人坐定。 气氛很是诡异。 路人大概也能感受到,再没有新的人进来。 “刚都在聊什么?”沈津主动提起话题。 有人接话,说也没说什么,只是闲聊,沈津很善言谈,主动说起酒店的设计,其实隐藏着挺多可玩的地方,知道的人不多,像是游戏里藏着彩蛋。 陈静安感觉到很不自然,两个人相隔太近,他的气息总是若有若无地飘来,侵袭着一切可能空间,她被热气跟味道熏得头疼。 其余人,聊得兴起。 他们两人倒显得过于沉默。 陈静安心不在焉,在想如何结束这场煎熬。 沈烈偏头,长睫撩起,眼底底色漆黑,声音压低,轻到只有她能听见。 “原来你喜欢这种男人。” 平静中,又带着点讽刺意味。 也不知道是嘲讽她多一些,还是嘲讽自己多一些。 陈静安心脏漏跳一拍,去看其他人,没人听到,他们的聊天声盖过他的声音。 她作了个细微吞咽动作,轻声回:“嗯,有什么不好?” “我有哪点不如他?” “你是你。”这个回答挺起来挺牛头不对马嘴。 沈烈轻笑,不达眼底:“你说如果他知道我们的事,他会怎么想,会不会主动将你送到我身边?” 陈静安很难做到完全没情绪。 她忽地睁眼,看着他,眼里有千百种情绪。 兜兜转转,他还是他。 在之前,他对自己动心思时,她便是有男朋友,到现在,他以为她有,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自己的兴趣,陈静安甚至怀疑他有特殊的癖好? “挺想知道,在甩掉我之后,我们静安这次又挑了个什么货色?” 作者有话说: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沈总,追妻路越走越邪门 — 感谢在2023-06-19 23:11:37~2023-06-20 22:5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034423、陳小咪、薰衣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aisy琑、妍妍小花猫 6瓶;忆吾书、61006648、甜甜知道了嗯、n& y^~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炽烈 第74节 第60章 ◎想这样做很久了◎ “你说话别这样难听。”陈静安皱眉, “他没得罪你。” “就这么护着?” “……” 陈静安抿唇,反正怎么讲也讲不通,索性不再讲。 阮灵作为知道两人关系的唯二知情者,讲话的同时余光忍不住往这边瞥, 观察着两个人细微表情跟动作。 说什么她听不见, 但感觉谈话不太愉快。 沈烈的视线始终落陈静安的脸上。 好可怕。 她感觉那占有欲都快满溢出来, 不是说再不要见面?她怎么看出点余情未了的意思。 余情未了的只有沈烈。 陈静安看起来断的很干净,她目光平直, 突然插话进入他们的话题, 什么都聊一点,工作生活, 话题突然由“跟前女友分手后她分走我的猫”跳转到感情频道。 “多有谈过多少任男女朋友?” 阮灵笑笑:“现在都问这么刺激的问题了吗?” “是不是数量太多,说不清楚?”跟她暧昧的那位适时接话。 “也没多少……”阮灵作势伸出手指头数起来, 十个指头数完, 暧昧男挑眉, 笑里有些意外, 她才莞尔一笑,“满打满算,也才两个。” “这么少?” “不信?” “你看起来很会的样子。” “……” 暧昧男笑起来:“那在场看起来谁谈过次数最多?” 视线扫寻几圈,大部分最后定在一个敢看又不太敢看的方向,沈烈单手撑在池边, 背着光, 五官越发硬朗立体。 “看来大家一致认为是沈总。” 沈津双手都忘后,偏着头看他, 笑里有些幸灾乐祸。 没办法, 长了张祸害脸, 谁知道那么纯情, 一把年纪现在也只谈过一个,最后还是被甩的那位。 说出去谁能信? “一任。” 沈烈嗓音低沉,只回了两个字。 “真的假的?沈总,你不会是说出来诳我们的吧。” “真的。” “分手了?” “嗯。” “没有新的?” 沈烈扯了扯唇:“没有。” “怎么会这样,说实话我都不敢信,沈总身边的应该不缺才对。”塔尖的人,什么资源都不缺,他认识的人里,有些财力的,即便已婚,身边桃花不断,小三小四遍地。 他好奇问:“沈总喜欢什么类型?” 陈静安低头,池里的水被搅动,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性子倔的。” “能将人气到死去活来的。” 沈烈语气平直,并无情感变化,但短短两句话,又能让人品出点什么。 阮灵轻咳一声,抿住唇,将这辈子精力过的悲惨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她真的忍的很辛苦。 对方讪讪笑了笑:“没想到沈总品味还挺独特的。” 沈烈不以为意,视线落在他脸上,又道:“性格内敛,寡言少语,笑起来的温柔能让人溺毙……” 阮灵:“……” 沈总,要不你干脆报身份证? 不知情者笑笑:“看来沈总跟我喜欢一样的类型。” “是吗?” 沈烈眼睑,阴翳很重。 “陈小姐,有没有觉得很熟悉?我觉得你……” 陈静安心里本来就乱,猝不及防地被提提及,猛地抬头,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去掩饰,慌乱间,脚底打滑差点从石头上滑下去。 掉下去之前,沈烈抓住她的手臂。 熟悉的热度突然涌来,她整颗心悬空,仓促间抬眼,目光所及是线条分明的下颚,因用力而有些紧绷,他扶着她坐好,神情过分专注。 “小心。” 很快,他又将她放开,重新坐正,刚才那一幕短到不过几秒,其他人甚至没反应过来。 细腻的触感仍残留在指腹间。 久违的碰触。 沈烈斜乜一眼,与对面看过来的视线相撞,他神情恹恹地掀起眼皮,对方也只是睁着眼,什么也没说,沈烈唇角勾动了下,似有似无的讽意。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泡完温泉,之前商讨下,决定去泳池边吹风,让酒店工作人员安排好烧烤炉等器具,打算露天烤肉。 陈静安以身体为由想回酒店,最后折服在沈津的伶牙俐齿下,还是决定参加。 各自先回酒店换衣服,陈静安换上长裙,套上薄外套就足够,头发太多吹不到十分干,最后披散在两肩,有些自然卷曲的弧度,发丝蓬松,一张脸越发小了。 阮灵在房间里问过他们是不是早就见过。 她回是,那天晚上在泳池里见过。 “是为了你过来的吧。”阮灵道。 “……嗯。” “我感觉他是真放不下你,温泉里,视线在你这就没怎么移开过。” 陈静安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先到的是两位男士。 烤炉已经安置好,连要烤的肉跟时蔬也跟着送来。 “那么问题来了,谁会烤啊?”阮灵问,他们这一堆人里,都不是很会的样子。 “我来吧。” 陈静安道,她带了发圈,做事时方便将头发扎起来。 “我来,怎么能让女生动手,你放心,待会你只要负责吃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暧昧男打趣:“跟你做那么久朋友,倒不见得你这么勤过,怎么回事,我突然不认识你了。” “要不然你来?”男人松垮站立,摊开手做罢工状。 “不不不,您请。” “过来帮我打下手!” “……” 气氛还挺好。 沈烈跟沈津在后面过来,都换上休闲服,长袖长裤。 陈静安跟沈烈视线交错了下,又很快收回来,再简单的衣服,在他身上都有不一样的感觉,不像是人靠衣装,反倒是衣服靠人。 用阮灵现在说的话便是:“人长得好看,披个麻袋都好看。” “要烤什么?”沈津过去打招呼。 暧昧男刚烤好一串,叫阮灵试试味道,她在旁边,插科打诨。 一时间,座椅区只剩下陈静安跟沈烈两人,陈静安想起身,嘴里说也去看看,正逢第一轮肉串烤好,跟着就送过来,献佛似的送过来,笑容腼腆让她尝尝看。 “沈总,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他拉开椅子,刚在旁边坐下来,又被沈津拉过去,一口一个大厨,夸的天花烂坠。 沈烈靠着椅背,目光沉郁。 不懂自己输在哪里,陈静安又喜欢他什么。 陈静安知道沈津有意将人支开,留足空间,就像沈烈说的,她以后要在京城工作,难道每次遇见都要靠躲吗?她索性坦荡接受,心平气和的于他相对。 路灯光线微薄,照不亮融融夜色,两个人的神情都有所隐匿。 “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工作怎么样?” “挺好。” “还没问过你,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陈静安眼睫微动:“还不错,你呢?” “不好。” 沈烈简单丢出两个字。 炽烈 第75节 “……” 谁也没想到有天他们还能坐下来,平静地对话。 电话就那么响起来,陈静安拿过手机看到备注,跟着起身,准备到其他地方去接。 “什么电话不能在这接?”沈烈凉凉开口。 陈静安没回答。 “赵嘉树?”他念起来,如同拗口一般,一字一顿,眼里漆暗。 被猜中,陈静安下意识看他一眼,无疑证明他的猜想。 沈烈身体前倾,手肘撑着桌面,双手相抵问:“一定要在这时候接吗?” “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说完,陈静安已经往外走,几步之后滑向接听。 “赵老师,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跟你打电话?” “没有的事。” 赵嘉树语气轻松:“我本来想找你一块吃饭,刚知道你去度假,怎么样,好玩吗?” “还可以,这里景色不错。” 说话间,陈静安已经走到角落,距离他们的位置远而隐蔽。 “这么好玩的地方不介绍给我?我这位前辈当的是不是太失败了,你准备玩几天,我要是过来,你欢不欢迎?”赵嘉树揶揄问道。 “我是跟闺蜜结伴,她公司发的票,明天就准备回了。赵老师要是感兴趣,可以来放松。” “……” 手机从手中被抽走,陈静安回头,看见沈烈本能要拿回来,被他轻易就避开,单手握住她的腰,摁进怀里,而手机只是被他居高,手臂甚至只是随意曲着,她踮着脚尖伸直手也碰不到。 “沈烈,你别闹。” 陈静安拧眉,脸上一片韫色。 “他也知道赵嘉树的存在吗?” “谁?” “你的未婚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静安感觉头疼,不知道沈烈又进行什么联想,她的注意力在手机里,不知道赵嘉树能不能听到,听到又会怎么想。 沈烈大掌仍摁着她的腰,细到一只手就能握住,甚至是拧断,他眼底有很重地暴戾,到最后是手指收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藏起来,独属于他,谁也没办法觊觎。 “你们也接过吻吗?”他问,嗓音像石子般粗粝。 “没有!” 陈静安又气又恼,声音依然要压得很低,生怕被听见,仍然固执去抢手机。 沈烈忽然扯唇笑了下,骨子里透着的几分恶劣,垂着眼皮,眼睑上的折痕很重:“让他听见怎么样?你跟我接吻,唇齿纠缠。他算个什么东西,碰你的手,让你对着他笑,偏偏还要打肿脸,捡漏拍个最低劣的玉耳坠讨你欢心?” 陈静安愣住,忽然想起,拍卖会时被他拍下的玉耳坠,当时她并没多想,以免自作多情,现在才知道,他那时候就注意到,误以为赵嘉树拍下耳坠是要送给自己,所以恶意抢拍。 “你还真是……”她惊愕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的人,也能入你的眼,我为什么不能?”他俯下身,仿佛靡靡之音,额间相抵,在外面看来,大概是对甜蜜交颈恋人, 呼吸急促间,陈静安分神抢到手机。 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挂电话,沈烈扣住她的后脖颈往上带,她被迫抬起下巴,两人唇瓣虚虚地贴着,带着热度的呼吸缠绕,熟悉的气息仿佛麻醉剂般,身体不是想象中的绷紧,而是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那份渴求,像干裂的土地,对一场酣畅淋漓大雨的期盼。 “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提供新思路,诶嘿 晚点再挑战二更,争取把这个剧情点写完!!! — 感谢在2023-06-20 22:58:42~2023-06-21 18:4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汤圆老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野、vv 10瓶;柠檬茶 3瓶;folla 2瓶;62596637、三三三儿、n& y^~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留在我身边◎ 滚烫的唇压下来, 阔别依旧的甘甜滋味,如蜜似糖,是深入骨髓的瘾,唇齿相抵, 呼吸渐深渐重, 在耳膜震颤, 声势浩大掩盖掉其他声音。 陈静安握着手机的手臂支在半空,酸涩僵硬。 现在想来, 他将手机还回来, 也不过是方便空出一只手来。 “够了。” 陈静安抵着沈烈胸口,呼吸仍有些乱。 她才有精力去看手机, 才发现早已经挂断,在沈烈拿过手机的时候。 倒不是他没这么混蛋做出这种, 更多可能是占有欲, 他不想任何男人肖想她。 陈静安调整好呼吸, 抬头与沈烈对视, 眼神里只剩下清冷:“你不是问我分手后挑了什么货色吗?没有,我一直是一个人,赵嘉树只是前辈,他只是拼桌一起吃饭遇见的男生。” “没有男朋友,也没有什么未婚夫。” 她声音听起来过于镇定, 平稳, 只是陈述事实。 他们之间的事,不该将其他人牵扯进来。 “戒指是怎么回事?” 沈烈捏着她的手指, 停在无名指的指环上, 缓慢转动, 一圈接着一圈。 “这个吗?难道沈先生不知道, 戒指不过是小饰品,我带上,只是为了省去麻烦。”陈静安道。 对其他人而言,看见便会退避三舍。 但其他人不是沈烈,对他是反作用,他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在乎过世俗约束?别人怎么看待,他什么时候在意过。 “就这样?” “就这样。” 沈烈垂眼,盯着那枚素戒,唇边溢出轻哂,有些自嘲意味。 就因为这么个小玩意,闹得有些离谱。 到现在,两个人都有些疲意。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会儿。”沈烈眉眼舒展,郁结消散,他很想抱着她,下颚抵着她发顶,感受她的温度,她看起来瘦了不少,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陈静安的确没动,她直挺挺站着,脸上没半点情绪:“但怎么办,我不想给你抱。” 有些凉意,比秋夜里的风更冷。 “就算我不想,你还是会抱的对不对?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样。” 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他想要就够了。 所有的旖旎消弭在这一刻。 这一招沈烈早已经领教过,上一秒滚床单抵死缠/绵,下一秒她就能语调冰冷说分手。她一向很擅长。 陈静安安静地眨着眼睫:“其实在这五个月里,我的确有想过你,我不是不敢承认,我想会不会是我太狠心,太决绝,只要我能跨出那一步,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沈烈,我真的有想过,挺多个夜晚,也会失眠。” 所以她玩命地练习,拒绝去想令她动摇的念头,但在夜里躺在床上,静下来无事可做的时候,那些念头仿佛无孔不入。 但现在,她挺庆幸的。 沈烈眼里的暗色浓郁,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看不见,也碰触不到。 陈静安视而不见,继续道:“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这一次,彻底断了我残余的那点念想。让我知道你还是你,是一开始逼迫我的那个混蛋,你含着金汤匙出生,在你眼里,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你没玩够,舍不得丢掉的玩意。” 沈烈眸光微动,轻嗤一声:“陈静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要真拿你当个玩意,你现在就不是在这里,你人该在浅湾,困住一个人不难,有的是手段跟方法,你要真是拿来取乐的东西,你现在应该躺在床上,只要我想,你就得一件一件脱光衣服。” “所以我还需要谢谢你吗?谢谢沈先生能让我出房门,让我离开京城参与巡演,到现在还能有幸站在这里,对你口不择言,以下犯上。” 陈静安一口一个沈先生。 礼貌有加,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伤人。 沈烈盯着她,困惑那张他刚吻过,柔软甘甜的唇,说出的话怎么会如刀锋利。 “你倒不用如此作贱自己。” “不是我作贱自己,是你在作贱我。真的,你让我觉得,一个普通人就不配拥有尊严,不配得到尊重,没人在意他的思想情感,他只是一个符号,从生下来就被标记低人一等,就要被你们这些人玩弄。你觉得我说的话难听吗?只是听到就感觉不舒服吗?” 沈烈很少感觉到像现在无力,声音低下去:“你来教我。” “留在我身边,教我什么是尊重。” “我不要。” “只要你想,肯定会有大把人愿意,但不是我。” 陈静安直面着他,轻声道:“你不是问我生日那天许的什么愿望吗?我当时,许愿我们能够平和的圆满的结束,但蛋糕太大,第一次没能吹熄蜡烛,我就有感觉,这愿望大概实现不了了。” 有些事是有征兆的。 炽烈 第76节 开始不如她愿,结束时也一样。 “所以是在生日前就已经想好了?”低沉嘶哑,像是卸掉所有力气。 就像是回旋镖,来来回回,钝刀割肉。 “是,跟你在一起的每天,每一天,头顶就像是悬着一把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即便是现在?” “是,我没办法忘记以前的事。” 她现在还能跟他说,无非是仗着他对自己还有点喜欢,什么时候这点喜欢没了,她还能剩点什么? “陈静安,我从来没这么喜欢一个人,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一次。” 沈烈清楚自己是个混蛋,没什么怜悯心,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喜欢便要抢过来,用点手段也无所谓,生意场上如此,这段感情更是。 起初或许只是掠夺,很难说,到最后有没有真心。 陈静安移开视线,冷意冷情:“所以呢,你喜欢,我就该喜欢吗?” “好问题。”沈烈轻呼出口气,也笑,“的确,我喜欢你,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时间变得好缓慢,一分一秒都格外绵长。 空气里氧气变得稀薄,连呼吸的觉得困难,煎熬痛苦。 陈静安闭眼,说出最后一句:“沈烈,就这样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她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伤人。 处于高位的人,怎么会容许被轻贱成这样。 沈烈只是望着她,仿佛将她洞穿。 沉默好久。 直到腰上的力道消失,他放开她,轻笑一声,便又是斯文清隽模样,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另有其人,他替她整理着乱掉的外套,一点点抹平褶皱,到最后,别过耳边的碎发,指腹擦过耳廓,小心翼翼,温柔入骨。 做完这些,才算满意。 “这样,你的生日愿望是不是实现了?” 作者有话说: 加更到! 经此一役,沈总追妻方式就拨乱反正了,祝大家端午安康,假期快乐! — 感谢在2023-06-21 18:44:54~2023-06-22 00:1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陳小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4950369 9瓶;takra、小羽同学、柠檬茶 2瓶;daisy琑、保质期少女、梅子小姐m、七公主、5870400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释怀◎ 当天晚上, 陈静安再一次失眠。 看时间已经很是深夜,阮灵在身边睡得安稳,她起身,撩开窗帘, 一条小缝隙, 视线里始终有身影在那, 猩红一点,明明灭灭。 他在底下抽许久的烟。 第二日一早, 人已经不在, 只是桌面上放置的烟灰缸里,挤满烟头。 陈静安跟阮灵赶飞机很早退房, 推着行李出来。 视线匆匆一撇,保洁阿姨已经开始工作, 将烟灰缸里的烟头清理掉, 重新换上, 光洁如新。 — 陈静安继续完成巡演。 从京城离开到下一站, 演奏越来越卖力。 中途跟阮灵通过视频,她无意提到上次酒店的早餐,她问过其他同事,公司给的票里包含的早餐只是简单的套餐,再想吃点什么, 就要自掏腰包, 然后就不再继续说了。 两人心照不宣,那应当是沈烈的手笔。 巡演结束, 陈静安回到江城, 是休息, 也是因为春节将至。 照例吃过团圆饭, 到快午夜时去桥边放烟花,她朝着手里呵气取暖,恍惚间有些懒散音调在耳边响起。 “是不是应该抱一下?” 她倏地回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春节过后,京城民乐乐团公布招新,陈静安整理好简历发过去,经过笔试面试,层层选下来,最终拿到入团名额。 报道后,团里组织迎新聚餐,新人算加上陈静安也才四个,其中两个硕士,两个本科。 聚餐时,学姐钟欣坐在陈静安身边坐下,直到她酒量差,替她挡掉不少酒,别人笑她护犊子,她大咧咧地笑:“我直系小学妹,还是小孩呢,我不护她护谁?” 一顿饭吃下来,陈静安滴酒不沾,杯子里一直是橙汁。 “谢谢学姐。” “跟我客气什么,以后有学姐在,不会让你吃什么亏。” 钟欣又道:“说起来,你运气还挺好,你还记得以前团里什么样子吧,设备都旧成那样都没钱换,现在好了,团长拉到投资,资金充足,场地重新装修,又将能换的全换一边,那叫一个阔气。” “什么投资,肯投这么大一笔?” “惊讶吧,我刚开始听到也是这个表情。”钟欣笑笑,“沈氏集团,你对这些不了解,应该不知道,但你只要知道你从小到大必定会用他们家产品就行了。” “……”陈静安愣住。 钟欣也没在这问题上多说,问:“我记得你那位男朋友,是不是也姓沈?” “你那位小沈呢?怎么没见到?” “分手了。” “怎么分手了,我感觉他还不错,你们两个看起来挺般配的。”钟欣有些意外。 “不太合适。”陈静安握住杯子喝了点果汁。 钟欣看她不太愿意提,也没有问下去,笑道:“没关系,学姐以后给你介绍更好的。” “学姐,暂时就算了。” “明白,想先搞事业!” 再次见到沈烈,已经是一个多月后。 因为冬春换季的缘故,周正卿先是患了场重感冒,咳嗽十天半个月不止,久病不愈,到后面又牵扯到老毛病,身体捱不住才给陈静安打电话,想让她送自己去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住院在所难免。 周正卿还想着开点药就好。 陈静安皱眉板着脸:“医生都让您必须住院,如果您一定要违背医嘱的话,我就要跟师兄师姐们挨个打电话,让他们都回来劝劝您。” “行,我住院。”周正卿竖起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很吃这一套威胁,当天在医院里住下。 陈静安团里的事结束,便来医院陪护。 周正卿嘴里埋怨,既然已经请好护工,就不必来回浪费时间。 “那怎么能一样呢。”陈静安仍是每日都来,师徒情谊到现在,早已经如同家人,老师身体不好,师兄姐们又不在跟前,能尽孝的只有她了。 周正卿卧床无聊,陈静安便陪着老师下棋。 她技术不好,青涩稚嫩的很,走错子时周正卿会出声提醒,允许她悔几次棋。 “下这,你确定了?”周正卿看陈静安落子,抬了抬眉,眼里全是笑意。 “不对吗?” 陈静安托腮,又重新去看棋局,眼神茫然,一时看不出问题。 周正卿笑着落下黑子:“你再看看,是不是落进我圈套里,再走三步,你可就输了。” 陈静安眨眼,恍然大悟,腼腆一笑:“诶,还真是,那我申请悔棋。” “悔吧悔吧。” 周正卿摆摆手,表现得十分大度。 师徒两人正笑间,病房的门被敲响,同时看过去,还以为是护士,门打开,入目却是挺高的身影,长款风衣还裹挟着室外的气息,他手提着礼品,面容清隽斯文。 猝不及防地对视。 陈静安脸上的笑意还没敛去,便僵在脸上。 沈烈平和淡然一笑:“抱歉,我不知道你在。” 他走进来,然后跟周正卿打招呼,在周正卿招呼他坐下时依然站立着,大有送完东西就要走的意思。 陈静安反应过来,起身将棋子收起来:“你们聊,我出去买点东西。” 棋盘也一并收起来,折叠着,放在床头柜上,在找到手机后要走出病房,他们擦肩而过,这个病床一角,他的气息掩藏在消毒水味道里,也只是一瞬,她很快推门出去。 出来后,才想起要呼吸一样,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坐。” 病房内,周正卿再次招呼着沈烈坐下:“只是小毛病,哪里需要大动干戈,还亲自来一趟。” “作为晚辈,应该的。” “没有什么应该的,你这段时间做得实在不少,我心里感激,总跟你二叔说等你有时间一定要请你吃饭,当面感谢。” “您言重了。” “学校由你投资,我们系还真是有了新面貌,我们系一直以来人丁单薄,在学校没什么分量,好事轮不上,资金流到我们这就那么点,能做成什么事?”周正卿清楚,这其中缘由,陈静安占了几分。 炽烈 第77节 他知道两人已经结束,但真结束,假结束谁又能下决断。 “也是二叔的意思,他时常提起,我倒是耳朵都要听出茧来。” “也是我一直向他哭穷,他这个人面慈心软,最听得这些,没想到转头磨你去了。” 周正卿笑笑:“眼看着我今年就要退下来,能看到系里有这样好的发展,我也能放心。” 沈烈抬眼道:“这也是我这次来找您的原因之一,您今年便要从一线下来,这么多年来在这行积累出威望名声,我打算以您的名义创立扶持基金。这件事我跟二叔也聊过,他很赞同。” “我的名义?” “嗯,扶持的主要对象在家境一般青少年……”沈烈将自己的想法悉数说出来。 周正卿震撼到久久说不出话来,到最后握住他的手:“我何德何能……不管最后怎么样,我都要替那些孩子们谢谢你。” 又聊了些,沈烈起身要走。 周正卿邀请他参加自己的退休宴,并不怎么上台面,只是一些朋友同事以及学生吃顿饭。 沈烈委婉拒绝:“以我现在跟静安的关系,还是不宜参加。” 语气淡淡。 看不出有半点别样情绪。 周正卿才放下心来。 陈静安在住院部外庭院里转了几圈,最后在长廊坐定,注意到今天天气过于阴沉,天空暗淡无光,是下雨的前兆,她没带伞,想着等沈烈走,她回病房,跟老师说今天早点回去。 没一会,老师发来消息,她等了下,避免撞见的尴尬,才收起手机往回走。 周正卿也注意到天色,催她早点回去。 陈静安拿包,下楼时遇到饭点,电梯就等许久,等到一楼,外面已经开始下起雨。 雨势不算太大,估摸等一会会听,她跟持有一样想法的数十个人在门边等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陪护的家属在交流医院哪家饭菜实惠又好吃,吐槽居多,倒也不觉得无聊。 等片刻,雨幕里,有人撑着柄黑伞过来。 等雨的人自觉让开位置来,陈静安也往边上挪了步。 对方收伞,在她身前站定,一柄折叠好的黑伞递过来,握住伞柄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她目光顿住两秒,认出是谁,蓦地抬起头,这样近的距离,面对面,她目光怔怔。 沈烈身形挺拔,只是略垂下眼皮,便像是将周遭的嘈杂也一并隔绝开。 世界很静,连雨声也一并消弭。 “拿着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也不是以前拿把伞,不值什么钱,如果你坚持要还,可以直接寄回浅湾,你知道地址。”沈烈显得很平静,轻扯着唇线有些笑意,眼里情绪简单,简单到只是在下雨天,遇见故人,随手递过一把应急的雨伞。 没有任何意思。 不是一借一还,创造见面机会。 淡然的,好像她不要,没释怀的人是她。 陈静安做了个很细微的吸气动作,接过伞道:“谢谢。” “客气。” “砰”的一声雨伞再次撑开,水渍轻溅,沈烈已经走进雨里。 外界声音又重新出现,杂乱无序的雨声,呼吸声咳嗽声,以及告诫别人千万别去左边那家小炒菜馆里买饭的说话声,齐齐在耳边开始炸开。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在2023-06-22 00:19:25~2023-06-22 23:0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700393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狗会摇尾巴 13瓶;luftschloss 10瓶;软软是个御姐、joyceyuyyy 5瓶;n& y^~m、保质期少女、67003932、daisy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迷路◎ 伞还是归还了, 只是填地址时还有些恍惚,有些东西早已经烂熟于心,才落笔,就已经后面写什么。 填上号码, 邮寄过去。 在医院里, 陈静安再次见到沈孝诚。 沈孝诚与周正卿是多年好友, 他过来看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来过几次, 只有这次遇见。 他推门进来, 见病房里下棋的师徒二人,笑了下:“我还担心你一个人无聊, 有时间就过来陪你解闷,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有你学生陪着呢。” 上一次见面, 含沙射影的, 不怎么愉快。 这次多少有些尴尬, 陈静安先起身让出位置,跟沈孝诚打招呼:“沈叔叔。” “你好。” “我棋艺不行,陪老师顶多是消遣,您来,老师总算能松口气。”陈静安唇边含笑, 落落大方, 以前的那点事仿佛就此冲淡。 周正卿抱着被子坐正了些:“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 “怎么,就您这病恹恹身子, 医生护士还能让你跑出去不成?”沈孝诚踏进来。 陈静安倒好水, 准备先走, 晚上再过来。 沈孝诚叫住她:“我今天有事, 只是过来看一眼,你不用避开。” “好。” 陈静安在靠窗的沙发坐下。 十来分钟后,沈孝诚起身要走,嘱咐周正卿不要再逞强好好养身体后,目光落在陈静安身上:“陈小姐,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沈孝诚,你别……”周正卿皱眉,气息转急。 “放心,我不会把她吃掉,有你护着,我哪敢动?”沈孝诚打断他的话。 陈静安怔愣片刻,跟着起身:“老师,没事的。” “他们已经结束,你别太过分,否则这次,朋友都难再做。”周正卿还是不放心,多说几句。 沈孝诚冲陈静安笑笑:“你瞧,你师父为了护住你,跟我多少年的朋友也不做了。” 周正卿板着脸:“说好只讲几句话,最多五分钟。” “放心。” 陈静安跟沈孝诚前后出去,走廊里,沈孝诚才减慢速度,偏头看她:“我其实是来向你道歉,那时候我说那些话,也不是针对你,你是个挺好的姑娘。” “没关系,也是事实。” 沈孝诚多看她一眼:“哪里会没关系,第一次见面,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跟阿烈的事,他有跟我说,还是对不起,是我们沈家没教好。” “……” “我们都已经老了,眼下是属于你们的时代,我跟你老师,我们早就该退下来,你们的事,就由你们自己做主。” “沈叔叔,我跟他已经分手。” 陈静安轻声道:“也是我们的自己原因,跟您没有关系。” “好,既然已经分手,就不讲这些事了。” 已经走到电梯位置,沈孝诚又道:“既然话都说开,我又是你老师的朋友,也是真的惜才爱才,这么多年有收集一些古谱,一些是后世抄下来保存,一些少页破损,都是些孤本,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陈静安眼前微亮,这对她来说的确有莫大的吸引力,她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有几本你老师都没看过,你感兴趣可以誊抄下来,如果你能修复一个半个的,也是了却我的心愿。” 沈孝诚说着,将自己的地址跟过去后联系人号码也一并发过来。 “你过来,联系她就好,姓汪,是家里阿姨。” “好,谢谢。” 陈静安还是挑了天过去。 过去之前提前跟汪阿姨联系,可能沈孝诚有提过,电话那边传来热情回应:“早听沈先生说你要来,我一直掐着时间呢,等了你许多天,你可终于来了。” 电话里约好时间,陈静安准时过去。 汪阿姨如电话里一样热情,笑容可掬地带着她去藏书室。 上次过来,陈静安没进来,只是在沈津陪同下,逛了对面园子,现在真正进来,才发觉这里面并不比那园子里小,九曲回廊,看得人眼花缭乱。 汪阿姨道:“沈先生吩咐过,陈小姐要是感兴趣,尽可以随便浏览,只是一些古谱要妥善保存的缘故,没办法借阅,所以,您想待多久来多少次都可以。” “谢谢您。” 说话间,已经带到藏书室。 陈静安有些咋舌。 单一个藏书室便像小型图书馆似的,比人高的大书架上书籍堆满,一些孤本藏品单独保管存放,汪阿姨领着陈静安到古谱书架。 “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陈小姐,有需要叫我。” “好,麻烦您了。” 陈静安初来乍到,掩饰不住的好奇,先粗粗地浏览过书架藏书,有几个曲谱据说在朝代更迭中失传,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后人记忆下来重新写下的,距离现在也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字迹都已经斑驳,辨认都有些费劲。 她心绪翻涌,没想到有机会能看到这些,拿出纸笔,边看边誊抄,等她脖颈泛酸,抬头缓解时才注意到外面早已经完全黑下来,再看手机,已经是快九点。 在这里面已经待了五六个小时,无论如何也该走了。 陈静安收拾自己的东西,又将拿下的书原封不动地放回去,确保没半点破损,才从藏书室里出来。 她尝试着按照来时的路回去,但这里实在太大,夜里视线也不好,她左顾右盼也看不到参照物,就这么硬着头皮走了会儿,才接受自己迷路的事实。 陈静安打电话给汪阿姨,汪阿姨大概在忙,电话迟迟没有被接听。 没办法,在汪阿姨给自己回电话之前,她只能尝试着自己找回路。 折腾几分钟,依然无头苍蝇般乱撞。 炽烈 第78节 陈静安再次打电话,依然没人接。 她叹口气,眼下又已经到分叉口,左还是右是个问题,踌躇一会,还是遵从内心选择右边。 越往前,越黑,她心里已有不好预感,她再一次走错路,这时候才开始有些慌,好像她真出不去,就要在里连续打转。 转头,头顶上方的灯却突然打开,光亮将长廊照得清晰。 陈静安心脏跟着跳了下,在这会儿任何一点动静都能叫她惊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多,但也只有一会,因为很快,有人从阴影里走入光亮里来,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模样。 沈烈眼阔很深,显出眉眼清冷:“迷路了吗?” 事实上,他在更早看见她,看着她在找出路,如果她能找到,也用不到他什么事,直到她走错路,反而越往里走,他也不能直接叫住她,天色这样晚,任何一点声音都能让她吓到,他想了想,最后只能开灯先提醒。 乱跳的心安定下来,陈静安抿唇点头,“我忘记回去的路了。” 她声音细微的颤栗。 “跟我走?” 沈烈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过近会让她感觉被冒犯,也不会太远,而过于疏离。恰到好处的,前任的距离。 “好。” “谢谢。” 陈静安点头。 “可以跟在我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沈烈背影宽阔,陈静安垂眼,只剩余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 开始谁也没说话,沉默应运而生。 或者,也想着要说点什么,只是在考虑以什么开场。 最先开口的是沈烈。 他问:“怎么没叫汪姨带你出去?” “开始以为自己能找回去,迷路后给汪阿姨打电话没人接,她可能在忙。” “嗯,你第一次来迷路很正常,我以前,也迷路过,被人找很久。” “……” 陈静安多解释一句:“因为沈叔叔说他珍藏着挺多古谱,我……过来看看。” “我知道。” “……” 越往前,越明亮。 汪阿姨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得知陈静安在里面迷路,给自己打两个电话都没接到,万分抱歉道:“实在对不起,我刚在煲汤,一直在厨房没来得及看手机,没听到电话。” “没事的。” “看得怎么样?”汪阿姨笑眯眯问。 “太多,没看完。” “那就接着看,以后常来。我已经做好饭,沈先生今晚却不回来,不如吃过晚饭再走。”汪阿姨盛情邀请,又问沈烈:“沈总也没吃吧,一块吃点。” 陈静安下意识拒绝:“汪阿姨不用了,我不饿。” “汪姨,您再多问几句,人下次可不敢来了。”沈烈适时地接过话,“不早了,她该回去了。” “也是,下次再来玩。”汪阿姨紧握住她的手。 沈烈送陈静安出来。 网约车距这里还有几公里,她放下手机,跟沈烈说车待会就到,今天的事谢谢他。 沈烈语气平直:“你不用谢我,今天是二叔叫我过来的。” 陈静安也猜到七八分,毕竟哪里有这样的巧合。 “他大概觉得他上次说的话有一定责任,所以想出这种办法。”沈烈顿了下,“我已经跟二叔说清楚,你放心,他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你来,不用顾忌我。” “没关系,说清楚就好。”陈静安仰头道:“像你说的,都在一个城市,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城市里的人,无时无刻不在遇见。 就算见面也很正常。 沈烈眸光微动,他说好。 作者有话说: 先更,晚上还有一章,有大进展 — 感谢在2023-06-22 23:06:33~2023-06-24 17:2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舟、i小茄老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794070 37瓶;67371917 18瓶;randi 10瓶;嗯哼 6瓶;苏苏 2瓶;youth、保质期少女、七公主、n& y^~m、柠檬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忘不掉一个人不犯法◎ 团里有大小演出, 资源不缺,缺的是时间跟精力,陈静安年纪最小,又是后来, 需要更多练习提升自己跟培养默契, 她大多时间泡在团里, 休息时就研究从沈孝诚那誊抄下的古谱,尝试着复原出来。 今日也一样。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 进来的先是团长, 身边还有人,他抬手介绍起添置的设备, 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客气。” 有些声音,即便是两个字, 她也能第一时间辨认出是谁。 沈烈颀长身形跟矜冷气质让人很难忽视, 他目光稍淡, 陈静安与他视线一瞬交错, 他收回,问:“这是在演奏什么曲子?” “合奏曲《飞天》,没过多久就要登台,大家都在忙着练习。” “现在也能听吗?” “当然。只是不在现场,也还没到完全能演奏的水平……沈总, 也请您指点些意见。” 团长走进来, 让他们从头再来一遍。 钟欣先认出门外的是谁,一直以来她都没将小沈跟沈氏集团联系上, 她想起上次吃饭时, 小沈说自己家里做点小生意, 这是小生意, 她是真涨见识了。 她回去头看陈静安,陈静安一时心虚,压低声音说以后再解释。 钟欣惊得快说不出话:“陈静安你上辈子是个忍者吗?这种事你怎么做到忍着不说的?” “……” 钟欣目光热烈的快要将她融化,陈静安不得以才靠近半分:“以前没讲是没交集,之后没说是因为已经分手。” “你自己听听有说服力吗?”钟欣瞪眼,“我说,怎么会有人拼了命的砸钱进来,原来都只是博美人一笑。” “跟我真没关系。” “真没关系吗?你骗自己可以,可骗不到我们这些旁观者。这位沈总如今大把钱投团里,投你们学校,现在甚至以你老师周正卿名义创立扶持基金会,简直是我们民乐最大金主,总不能是真的心系我们民乐生死存亡,或者文化传承这些扯淡理由吧。” “……学姐。” 钟欣哼笑:“你别也骗自己了,就是为了你!” 陈静安也没再辩解,这其中或许有,或许没有,都不重要了。 演奏重新开始。 陈静安心思全在琵琶上,她收敛掉属于自己的情绪,完全沉浸在曲子里。 “沈总觉得怎么样?”团长低声询问。 “我是外行,也只能听个热闹。”沈烈淡淡道:“专业上的事,我无法评价。但我个人很喜欢,演出在哪天?” 团长报了个时间,说到时候会留票,差人送来,希望到时候沈烈能赏脸,还说了其他,团里如今的发展跟现状。 沈烈温润轻笑,偶尔应答。 余光里,纤细单薄的身影手持琵琶,亦如见她第一面时的样子,身体绷紧如琴弦,弹捻间,挥洒自如。 晚上,团里通知,需要几个人应酬吃饭。 除了些资历深的老人,怎么也得带几位年轻漂亮面孔撑场面,钟欣晚上还有事去不了,陈静安惨遭抓壮丁。 饭局上有沈烈,钟欣倒是不担心她出什么问题。 陈静安不想去,临时编造些托词,但实在不太会说谎,三两句就被识破,最后不得不同意。 团里的人,坐同一个车过去。 包间里人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沈烈坐于主位,纪弘在身边,还有些人陈静安不认识。 团长领着他们进去,面带笑容说迟到赔罪的话,有人提起要罚酒,团长乐呵呵应下,先自喝三杯。 陈静安出学校没多久,对这种觥筹交错的应酬仍不太习惯,她酒量不好,但也不能埋头一直吃,只能扮演吉祥物,当听到聊起民乐时,她捏着杯子,跟着笑一下。 笑容假假的,她面部都觉得僵硬。 也是这时候,陈静安才注意到沈烈手上的伤口,从虎口的位置包扎着一圈绷带,占据半个手掌,异常醒目。他略偏过头,跟团长在聊。 失神也只是一瞬,很快,她听到自己的名字。 对面位置有位黑衬衣男人向陈静安举杯:“陈静安?我没叫错吧。我知道你,那个霸王什么的视频我看过,虞姬非常惊艳,没想到今天见着真人了。” “是的,陈静安。” “陈小姐算还真是年少有为啊,就为这点,我必须得敬陈小姐一杯,我先干了,你随意。”说完,黑衬衣仰头,一杯直接见底,倒过杯子示意。 “……” 炽烈 第79节 陈静安是真讨厌酒桌文化。 她轻皱了下,指尖碰触到酒杯。 “她喝不了酒。” 清冷低冽声音忽然插入。 陈静安心底一颤,于湖底投递的一颗石子。 沈烈并未看陈静安,视线扫过黑衬衣,也只一眼,黑衬衣喉头一紧,赶紧说自己是只是开玩笑,逗她玩的。 这一声多少有些暧昧。 酒桌上的人掂量着这句话里的其他含义,猜想两人可能认识,但也只有这一句,沈烈继续跟团长交谈,再没有其他异常,一个目光都无,更不谈别的,一切无迹可寻。 再没有人向陈静安劝酒。 她喉咙里干涸发紧,不知道如何纾解,仓促慌乱见,握住面前的杯子喝了口,喝得有些急,酒精的辛辣立刻涌来,在喉管里起势,又在胸腔里燃烧,不好受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快意。 一顿饭宾客尽欢,席间再没其他事。 陈静安在无人注意时偷偷喝光一杯酒,面上泛着自然红晕,不至于到喝醉的地步,至少看向自己的时候手脚健在,地面也没有凹陷突出。 但这样的感觉叫她舒服。 身体轻盈,没那么多心事。 团长喝得不少,五六分的醉意,但还撑着精神,送沈烈先上车,剩下团里的人,也是一一安排好,问清楚地址,挨个送回去。 陈静安因为年纪小,又是女生,被第一个送回。 到地方,她跟车里的团长前辈打完招呼,小区入口路边稀疏地停着数辆车,黑色居多,她多看两眼,然后收回视线,抬步往里走。 老小区,没有刷卡同行通道,只有坐着的保安老大爷。 陈静安在这住有一段时间,平时背着琵琶包,出入都很醒目,一来二去,大爷知道她,进出还会打招呼。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大爷关切问一句。 陈静安笑着回应:“团里有聚餐。” “聚餐啊,那也要早点回来,你一个小姑娘,晚上危险的很呐。” “嗯,下次早点。” 陈静安走进小区。 她住的地方在最里的位置,要走几分钟。 老校区楼栋设施也很老,楼道的感应灯时灵时不灵,楼下长时间黑着,入口处幽幽如洞穴般,她习惯性去拿手机打开手电筒时,余光里看到不远处的沈烈,身影隐匿在阴影里,一支烟将抽尽,烟雾很快被吹散,他将烟摁灭时已经快燃到滤嘴,他像是在这里等许久。 更醒目的是,他手上的绷带,饭桌上还洁白如新,现在渗透出血迹,应当是伤口裂开。 他整个人看起来倦怠又焦躁,与之前清冷矜贵的形象大相径庭,像是匍匐太长,却又不得满足的兽。 怎么弄的? 陈静安下意识去想。 话到嘴边先问的却是:“你怎么在这里?” “在等你。” 陈静安怔愣。 沈烈没动,眼廓深邃,他道:“酒桌上不是喝完整杯酒吗?” “我……” 陈静安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像是偷喝酒被发现,又意外于他怎么会注意到,整场饭局,他根本没看自己。 “看来没喝醉,”沈烈手臂上搭着外套,“时间不早,早点休息。” 他从阴影里走出来,光线依然不好,他走近,身上的细节越来越清晰,衬衣上皱褶明显,雪松的气息越来越重,很快侵袭入周围空气。 就这样,什么也没做。 他在这里可能等了一支烟的时间,只是为了确认她是否有安全到家。 “沈烈。” 陈静安叫住他。 沈烈顿住脚步,薄白疲倦的眼皮低垂着,他视线落在那张清冷干净脸上,像是预感她会说什么,轻扯唇角:“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陈静安对上他眼底。 晦暗,沉默,情绪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那我做不到,静安,别这么霸道,忘不掉一个人不犯法。”声音好轻,轻到风一吹就能散掉。 他已经尽可能保持距离。 陈静安眼眶瞬时温热。 就这么喜欢吗?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有时候想想,她其实什么也不是,这世界那么多人,她丢进人海里都能被淹没。 她凭什么能让他念念不忘。 “不是。” 陈静安垂眼:“你伤口裂开了。” 沈烈反应过来,抬起手,瞥了眼洇出的血迹:“只是小伤口,没什么事。” “我可以帮你弄一下,我有药跟绷带……”陈静安想了想,又低声补充:“看你对民乐未来做出不小贡献的份上。” 她低着头,没跟他对视。 谁都能听出她这句话的别扭。 沈烈轻笑,问:“所以,你这是在邀请我上去吗?” 既然话已经说出去。 陈静安吸气,抬头,直视他:“嗯,请问沈先生要上去吗?” 作者有话说: 追妻,但不是火葬场的追妻,想写有点甜的那种 — 感谢在2023-06-24 17:20:51~2023-06-24 23:2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妖儿要听话~、陳小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3900521 60瓶;小米粒 15瓶;48609685 10瓶;joyceyuyyy 5瓶;62819647、淘淘淘不停的跳mm、n& y^~m、鬼娃熊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就这么喜欢◎ 楼道的灯又开始闹脾气。 无论陈静安怎么出声, 依然固执地罢起工,没办法,她只能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狭窄楼道。 两人一前一后,她在前, 闷声提醒沈烈小心些。 到门口, 陈静安从包里摸出钥匙熟稔地打开门, “啪”地一声打开灯。 从瓷砖的纹路跟破碎程度,以及陈旧的家具, 老房子的气息铺面而来。橘色暖调灯光, 屋内干干净净,养着几盆绿植装点, 简单,也透着生活的气息。 陈静安低身, 从鞋柜里拿出男士拖鞋:“只有这一双, 我爸穿过, 不换也没关系。” 她拖鞋是白色的绒毛兔子。 沈烈换上。 “你随便坐吧, 我找医药箱。”陈静安放下钥匙,又挂上包包。 布艺沙发,规格偏小,容纳两个人多一点的空间。 他坐下去便占了大半,前面支着玻璃茶几, 留着不大的空间, 他一双长腿显得局促。 沈烈很难不去看房间的陈设,东西并不多, 井井有条地摆放着, 茶几上叠放着两本书, 历史相关。不难想象, 她每天是怎么生活。 陈静安找来医药箱,医用剪刀跟绷带,以及常备的药瓶,这些全是陈母准备的,担心她独居,担心万一生病没人能及时带她过去。 “怎么伤的?” 陈静安洗干净手,拿着剪刀,将他掌心上的绷带剪开,因为渗出血,揭开时小心翼翼,生怕牵扯到伤口。 沈烈垂着眼,目光所及是乌发里发旋,半张脸,浓密睫毛下,挺巧的鼻尖,她神情认真,因为过于紧张,而不由自主地轻吹着气,仿佛真能将他弄疼。 绷带剪开,掌心一道凌厉划痕露出来,伤口还没结痂,殷红的血仍在往外渗。 “被碎瓷片割的。”他道。 陈静安闻言皱眉,也没再问怎么会被碎瓷片伤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该问这么细致,她推过垃圾桶,拧开碘酒的瓶盖,下手之前提醒道:“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模样认真,就像是放烟花,叮嘱一定要早早地扔出去。 沈烈清楚心里有位置塌陷陷落,他轻嗯一声。 三支棉签蘸满碘酒,缓慢地涂抹着整个掌心,快碰触到伤口时手跟着轻抖一下。 看起来,她要比自己还紧张。 沈烈看着,片刻,他倒吸一口气。 “很疼吗?”陈静安停下问。 “嗯,有一点。”沈烈应声。 陈静安面带愧意:“抱歉,我轻一点。” “好。” 室内的暖色的光照在她脸上,淡淡一圈柔和光晕。 炽烈 第80节 涂完药血也没再往外洇出,陈静安拿过纱布,从手背的位置开始绕,一圈一圈,然后系好一个结,她放开手道:“好了,这几天最好不要动这只手,等伤口结痂。” “好,谢谢。”沈烈道。 陈静安将药盖拧紧后放回箱子里。 沙发太小,两个人距离过近,她抬眼就能撞入他眼里,一如楼下时的眼神,像是有黏意,逃无可逃,握着药箱的手收紧,她想到学姐钟欣笃定语气说的那些话,掀唇问出口。 是因为她吗? “如果说不是你会信吗?你要信也不会问我。”沈烈好不掩藏地回答。 “这样做没用的。” 沈烈摊开手,刚绑好的绷带,于胸腔里溢出闷笑声:“这样就很够了。” 陈静安心里如堵,她难受,却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分明一切都如她所愿,分明她从开始,就想到这样的结局。 “这里的确没那么安全,你一个人独居应当更小心,我走之后记得锁好门窗,平时出入,要注意有没有人尾随。”沈烈静静道:“出门不要太早,回来也不要太晚。” “以后少碰酒,有人劝酒要懂得拒绝。” “……” 他事无巨细地叮嘱。 这些话,他早想说,却一直没有机会。 陈静安尝到酸涩的味道,低声说好。 “早点休息,今晚打扰了。”沈烈去拿沙发上的外套。 衬衣袖口往上移了些,也是这时候,陈静安看清楚他手腕上的表,她随手买下来送他的礼物,不值什么钱也没费她什么心意,而他也说随便带带,却也一直带到现在。 情绪在不断发酵,在翻涌,在泛滥。 她今晚分明没喝醉。 眼里起雾一般,陈静安呆呆地盯着那支表,喃喃出声:“为什么呢,那么多表,为什么带这一支?”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带一次或许是新鲜,再之后就该束之高阁,放置积灰,直到它指针都停止跳动。也许多年后翻出来,再见到老物件会有些意外,想不起什么时候得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沈烈低头,也看到那块表,有些怔愣,他自己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这块表就一直带着,久到他甚至没意识到,今晚他也带的这块。 “不知道。” “带了就没想换过。” “你还给我吧。”陈静安语气哽咽,“你送我的,我都还回去了。” 幼稚又很不讲道理。她知道。 她从没有这样过,在外人眼里,她永远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好像没什么情绪起伏。但今天,她理智清醒全都不在,她过来,要将那块表取下来。 沈烈单手轻易便将陈静安的手握住,掌心的烫意要隔着皮肤烫到她心底,他又用那种叹息无奈的语气让她别那么霸道,声音递到耳边,连带着鼓膜颤动。 陈静安也没挣扎,他手上的伤口刚包扎好。 两人犹如困兽。 触到那双眼,胸腔里情绪轻易满溢出来,她红着眼眶问:“为什么,沈烈,就那么喜欢吗?” 沈烈凝视着她:“嗯。” “就这么喜欢。” 陈静安怔怔,声线轻颤:“沈烈,我没那么好,真的,你别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她这会儿难受到极点,以前相处点滴在目,她跳舞扭到脚,他临时学习替自己揉脚;她丢掉一只高跟鞋,他抱着自己从河堤处上来;除夕夜里他突然出现……他有时候也会很恶劣,说些荤话恐吓自己,但没有,他从来没有兑现过,她清楚,他待自己很好,一直都很好。 而她无法坦荡,喜欢时不敢太深,怕结束伤得太重,她将自己保护的很好,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你很好,哪里都好。”沈烈哑声道:“现在说喜欢你,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如果是,抱歉,我的确不太会说谎。” “这么说,你是不是又要往后退?” “……” “不被喜欢的是我,你哭什么?”沈烈叹气,饱含无奈,像是小孩起争论,将人推倒在地,倒在地上的人没反应,欺负人的反倒伤心哭起来。 陈静安才惊觉自己在掉眼泪。 滚烫的,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掉,脸上湿透,怎么擦也擦不完,不断有更多的眼泪涌来,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 从来没有过。 她抬手抹着脸,掌心里全是泪水,心里反倒涌出惧意,她甚至不知道在惧什么,只能一边擦一边往后退,直到脚后跟碰触到沙发,她停下来,模糊视线里,他朝着自己走来。 沈烈替她擦掉眼泪,掌心濡湿,他也不好受。 “就这么难受吗?” “对不起。” 沈烈声音很低。 陈静安捏住他的衣角,一直在摇头,开口才觉得被情绪虏获,哽咽不成声:“沈烈。” “嗯,我在。” 仍是一点点替她擦着眼泪。 那一声,像是原地刮起一阵风,风声赫赫,许多东西顷刻间被吹散,胸中郁结也一并倾泻涌出来,全都化为不成调的呜咽。 “沈烈。” “你都没有好好追过我。” 似控诉,似呢喃,千百种情绪,都化作这一声了。 作者有话说: 久等,真的有点难写,从来没写过这种题材,真的是全靠摸索着写 晚安晚安 —— 感谢在2023-06-24 23:29:42~2023-06-25 23:2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潇潇.、67232594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陳小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ndy" 18瓶;48609685 14瓶;luftschloss 10瓶;挪威森林喵 7瓶;元元 5瓶;车厘子自由、妍妍小花猫 3瓶;忆吾书 2瓶;n& y^~m、七公主、柠檬茶、保质期少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口出狂言◎ 陈静安还记得跟秦宜年在一起时, 她很少闹脾气,即便他偶尔有事,定好的时间不能如约而至,她也不觉生气, 挂完电话, 重新安排时间。 阮灵匪夷所思, 觉得她过于大度。 秦宜年那时也会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啊。”回答没有迟疑。 “那你为什么都不回生气呢?我身边朋友的女友,总是跟她们男朋友吵架。” 陈静安不太理解:“你要吵架吗?” 秦宜年泄了气:“算了, 不吵架也挺好的。” 她以为谈恋爱是这样的。 平和, 简单,在一起时快乐, 不在一起也不觉得难受。 但不是这样的。 那些伤人的话说出来,她也不觉得好受。 陈静安不是没试过, 让生活重新回到正轨, 她没办法做到彻底忘记, 她以为是时间问题, 但他一再出现。 她也想试一试,往前多走一步。 …… 沈烈的唇先是贴上湿透的面颊,滚烫的温度让陈静安止不住地颤,一点一点,直到碰触到柔软的唇, 带着眼泪的咸湿, 滋味不太好受,他吻得温柔缱绻。 湿漉漉的感觉, 仿佛雨中接吻。 两颗寂寂的灵魂, 时隔多日, 终于相撞。 陈静安承受不住, 往后倒在沙发,手臂被拉住,减缓些力道,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意,沈烈附上来,两个人拘于狭小空间,被困住,也甘愿被困住。 “陈静安。” 沈烈唤着她的名字。 一遍遍,空了好久,要在现在全部弥补回来。 胸腔的快意在暴涨,沈烈今晚并未沾酒,却觉得自己醉得厉害,像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急切的要将所有情话都全说出来,说给她听,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但没有,他想不出来。 到嘴边就只剩陈静安,那么多声,各种情绪……又怕只是空欢喜,一切如镜中花水中月,抬手一拂,全都散开。 沈烈紧紧扣住她的手,沙发海绵垫陷落一角。 眼前,是雪白透亮的脸,眼眶泛红,鼻尖也泛红,软的像是糯米汤圆。 喉结重重碾过,生出无法满足的渴意,他再次低头,唇被手捂住,细白柔软,他闭眼吻过掌心,似无法疏解的瘾。 “沈烈。” 陈静安焦急抽回手来,掌心里温度残留,她道:“只此一次,没有谁刚开始追求女生就能直接给亲的。” “那要多久?” 炽烈 第81节 “不知道。”陈静安低垂着眼,面颊泛红。 沈烈抱着她没动,呼吸里全是她的味道,他嗓音低沉喑哑:“好,我一辈子都追你。” 两个人都有些惊诧。 一辈子。 谁要一辈子,陈静安只要现在。 她撑着沙发,眉眼灵动:“现在,沈先生,你该走了。” — 团里最近出件新鲜事,每日有鲜花送来,几日不间断。 收花的是陈静安。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静安这么漂亮,有几个追求者不奇怪。”团里的人见怪不怪,那些花摆在室内,明媚漂亮,看着心情也好。 钟欣一个眼神递过来,陈静安在午饭时主动坦白交代。 花是沈烈送的。 钟欣像是早就预料到,轻啧一声,又觉得欣慰:“有进步啊,至少没那么闷葫芦什么都不肯说。跟学姐说说,你们走到哪一步了?” 陈静安:“就这一步。” “会复合吗?” “唔。” 陈静安抿唇淡笑,不置可否。 钟欣就什么都明白了。 “在聊什么?”赵嘉树带着饭菜过来,在钟欣身边坐下。 钟欣单手撑着头,打量一眼赵嘉树,信口胡诌:“我们在说赵老师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嫂子,给我们做做榜样。” “这么关心我?”赵嘉树手臂撑着桌面,懒散笑笑,目光偏向低头吃饭的陈静安,“我怎么听见的是有人想要对我们团里的高岭之花下手了啊,谁啊,眼力见这么好,上来就要摘我们团花?” 半打趣,半开玩笑地问起。 钟欣知道陈静安不方便说,出来和稀泥道:“你也说了静安是我们团花,团花漂亮谁不知道谁看不见,追求者多了去了,今天张三,明天就可能是李四。” “这么说还不是同一个人了?” “是呀,不可以吗?”钟欣反问。 赵嘉树心里松口气,又是惯常的玩笑口吻:“那可不行啊,那也得过我们这关,静安年纪小单纯的很,以后怎么也得让我们先给你过过眼。我跟你学姐阅历丰富,最懂男人。” “我也懂女人啊,你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过过眼?”钟欣偏头,意味深长打趣。 “怎么也得钟学姐先。” “呸呸呸,这句学姐你怎么好意思叫出来的,大哥?” “……” 陈静安听两人拌嘴,笑间,有信息发来。 是沈烈问她今天的花好不好看。 陈静安放下筷子,想了想回:好看,但能不能别送了。 沈烈问:为什么。 陈静安:你再送下去,团里就成花店了。 不是她夸张,是真如此。 送花哪有这种送法。 赵嘉树余光瞥来,一下没一下地夹着菜往嘴里丢着,没滋没味的。 陈静安回完消息便放下手机,跟钟欣赵嘉树闲聊。 吃过饭,沈烈打来电话。 信息太慢,不够直接。 电话那端是熟悉磁性嗓音:“陈静安,我合理怀疑你在故意为难我。” “我怎么为难你了?”这控诉毫无道理。 “你不让我送你花。” 陈静安轻哼。 沈烈又道:“今晚一起吃饭?我过来接你。” 以前他也会这样,会让纪弘通知她,什么什么时候吃,去哪里吃。 陈静安:“不要。”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现在是追人,追人哪有这么简单。” “抱歉,”沈烈低笑两声,又问:“应该是请问陈小姐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赏脸跟我一起吃顿饭?” 陈静安故作停顿,像是想许久,说:“我考虑考虑吧。” “好。” “还是不好。” 她托腮,学着他以前的口吻,重新通知他一遍,去哪家饭店又什么时候来接。 说完,那端却又是折磨着耳膜的低笑,她面上燥热,仍然是沉住气。 “我以前是这样说的吗?”沈烈问。 “嗯。”声音气鼓鼓的。 “我以前的确太坏,你睚眦必报也是对的,只是,静安,”他声音忽然低下去,“能不能快点跳到强吻那一段?” 陈静安面红耳赤,却板着脸低叱:“口出狂言,会扣分的。” “我还有多少分?” 陈静安:“你现在,是负分!” 挂掉电话,心绪依然不能平息,是抿唇也无法掩藏住笑意,只好揉揉脸,想要将温度降下来。 下午,还有训练。 陈静安跟练一遍一遍,专心致志,等结束时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她将琵琶收起来,又跟学姐前辈们打完招呼,才准备从团里出去。 还未踏出门,有人叫住她。 赵嘉树从里面快步走出来,一直到跟前:“晚上还有约吗?怎么跑这么快,一直叫你都没听到。” “不好意思,我没听到,赵老师有什么事吗?” 陈静安握着包带,赶时间,却又不能不听赵嘉树讲完。 赵嘉树抬手:“走吧,边走边说。” “……”陈静安还不知道怎么讲,赵嘉树已经往前走了,根本没给她反应时间,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赵老师,你说吧。” 陈静安问。 赵嘉树看向她:“静安,我其实一直挺好奇你跟那位沈公子怎么分手的?” “啊?”陈静安怔愣。 “静安,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手机在响,震动从掌心里传递,一下跟着一下,很难被忽视,她注意力很难集中:“不好意思,什么怎么样?” “我,赵嘉树,你不用拿我当前辈看,我想听真话。”赵嘉树平日里幽默风趣,难得这样认真。 陈静安道:“赵老师您很优秀,真的,击打乐里您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您的能力我想大家都有目共睹。” 余光里,她看到停靠在路边的车,沈烈从车里出来,她莫名紧张。 赵嘉树苦笑:“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作为男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陈静安已经顾不上回答,因为沈烈已经走过来。 “赵老师,下次再聊可以吗?我今天晚上的确还有约,下一次我一定向您赔罪,对不起。” “几分钟都没有吗?”赵嘉树目光紧盯着她,“还是你已经感觉到我今晚要说什么?” “什么?” 陈静安注意力全被夺取。 沈烈从远处模糊挺括轮廓,到走近眉眼越来越清晰,面色沉冷,算不上好看,裹挟着春意里的凉意,踏步过来。 赵嘉树后面话没来得及说,被人打断。 “你没看出来她不想听?” 嗓音像是浸润进冰水里,打捞出来,还透着丝丝冷意。 赵嘉树看见沈烈,对方面色阴冷。 “沈烈,这是赵嘉树前辈。”陈静安感到头疼,只能主动给两人先介绍,“赵老师,这是沈烈,您上次在出差。” 赵嘉树眯眼,被打断的不悦在翻腾:“我知道,沈烈,你那位前男友。” 前男友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沈烈轻扯唇线:“也是现任追求者。” “巧了,我也是。” 嗤笑声从唇齿间溢出:“你说你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写点雄竞(恶趣味),戏也不会多 炽烈 第82节 晚安 —— 感谢在2023-06-25 23:22:00~2023-06-26 23:5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7918931 3个;陳小咪、适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做月亮 94瓶;没有鱼呀 20瓶;不想摆烂 15瓶;林泊清?? 14瓶;小婷儿 10瓶;53864042 9瓶;茼蒿菜 7瓶;想睡觉了、小锦鲤 4瓶;郁青 3瓶;车厘子自由 2瓶;保质期少女、胡小杨家亲爱的、youth、好好好好好好、鬼娃熊猫、爱玩潮流、圆yu^an、n& y^~m、淘淘淘不停的跳m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欲情故纵◎ “我喜欢静安, 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嘉树直言不讳,迎着沈烈的目光,很难说没有挑衅的意思,“我一直以为沈总是那种利落性格, 至少不会对前女友死缠烂打。” “你对我很了解?” “听过一点吧。” 沈烈垂眼, 所有的情绪都化作唇畔的轻笑, 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视,甚至是轻蔑, 好像眼前人只是无关轻重:“也是凑巧, 我也听过你,静安说有位很照顾她的前辈, 我还没有当面谢过你,谢谢你, 待她这样好。” “?” 陈静安有些错愕。 这段聊天的信息量有点太大, 她还没反应过来, 再说, 她什么时候跟他提过赵嘉树的事? 赵嘉树神色一变:“我用不着沈总感谢,我喜欢静安,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那你可能要排队。”沈烈淡淡道。 是他先来的。 也是他先开始追的。 赵嘉树不以为意笑道:“我来之前就做好准备,追求静安的人那么多。” “有多少?” “比你想的还要多。” 陈静安:“……” 起初还担心沈烈会做点什么,他那样的性格, 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意外, 但现在,她只觉得对话莫名开始有些幼稚。 沈烈轻抬眼皮:“那你可以跟他们说, 用不着麻烦了。” 有他在, 就没他们什么事。 “沈先生就这么自信。” “是事实。” 赵嘉树清楚自己从许多方便都比不过沈烈, 他想过送花的人不免有优秀者, 他心慌意乱失了分寸,担心再不说出口就再没机会说出口,所以才会选择在今天说出来,只是他没想到,送花的是沈烈。 从任何世俗意义上来讲,他的确没有胜算。 但都到这一步,该说的总还是要说。 赵嘉树看向陈静安,挤出笑来:“你……已经想好了吗?” “静安,你不用觉得负担,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挺喜欢你的,真的,好几次想跟你讲,又怕朋友都没得做。” 陈静安眸光清亮,细微的咬唇动作,到最后也只能说句抱歉。 两个字,赵嘉树便已明白。 “没关系,你怎么选我都尊重你,你也不要有心里压力,以后再见面,我还是你前辈。”赵嘉树耸耸肩,笑容发苦,“总不能女朋友没有,又失去一个朋友这么惨吧。” “不会的,赵老师。” “行,说完了,舒服了。”赵嘉树呼出口气,坦坦荡荡的,跟陈静安说再见,背着包大步离开。 沈烈显得很平静。 很反常。 很不像他。 “你在想什么?”陈静安忍不住问。 沈烈看她,过来,从善如流地握住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握进手心,才道:“在想这位赵先生虽然其他平平,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听他夸人,陈静安才觉得奇怪。 迎着她的目光,沈烈说完后半句:“也就眼光不错。” “……” 陈静安无言以对。 车是沈烈自己开过来的,司机跟助理都已放假,两人在餐厅吃完饭后重新回到车内,之后去哪成为首要问题。 车停在路边,沈烈似无意提起那几条丑丑的小河鱼:“最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吃得很少,没什么精神,停在水底一动不动,是不是要死掉了?” “是吗?我不太懂,纪弘怎么说?” “他也不懂。” “那怎么办?” 沈烈这会儿偏过视线来:“能带去看兽医吗?” 噗嗤。 陈静安没忍住笑出来,侧着身,靠着车门跟椅背的位置,唇边有愉悦弧度。 车窗晃下来,夜风吹进来,她柔软发丝被撩动,在路灯昏黄灯光下,透明发光,她皮肤软白,手肘撑着车窗,慵懒闲适。 “要去看看吗?”沈烈问。 两个人视线相交,就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一些记忆被轻易带起,比春光更旖旎。 “就不了吧,我也不懂。”陈静安依然端庄自持。 “去看场电影?” “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沈烈拿她没办法:“送你回去?” “多谢。” 他靠过来,替她系安全带,近距离下,能看到她挺翘的长睫,她瞳孔漂亮,干净的琥珀色,眼睛轻眨,像是小扇子,轻飘飘刮过,很淡,却又留着余韵。 让人舍不得放开,想藏起来的漂亮。 陈静安温热呼吸扑在他脸上,是刚吃过橙子味薄荷糖,清新的水果甜味。 安全带被系上。 想抽身时,她探过来,凑到他唇边,鼻翼轻皱,像小狗似的闻了闻味道:“你的是葡萄味的吗?” “可以尝尝。”沈烈僵住,喉咙干渴。 陈静安这会儿又退回去,摇头说不了,眼里清澈,像是并无其他心思。 沈烈被磨得不上不下,有些气笑:“故意的?” “我没有。” 陈静安真没有,至少刚开始没有,之后可能或多或少吧。 她退回椅子里,被安全带束缚着,规规矩矩的坐姿,语气如同要他自重一般,道:“请循序渐进,沈先生。” 沈烈坐回去,动静不小,拿过安全带的卡扣按下去,“咔哒”一声像是怪兽恶狠狠的磨牙声。 再回浅湾,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沈烈工作还未结束,她去他们公司等她,接她的人是纪弘,两个人更长时间没见,再见都有些阔别多日的唏嘘。 纪弘率先伸出手来:“陈小姐,再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是。” 纪弘带着陈静安直达总裁办,沈烈仍在开会,路过时瞥过会议室里的情景,全场严肃,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沈烈端坐着,不苟言笑,一眉一眼里全是压迫感。 陈静安只在书房里见过他工作时的样子,没在公司过。 她只好小声问纪弘:“你们沈总很严厉吗?” 纪弘委婉换了个说法:“沈总只是要求比较高。” “所以很严厉。”陈静安道。 纪弘无法反驳,笑着点头说是。 等了好一会。 办公室门推开,进来边看到坐在沙发里,手持平板看电影的陈静安,微卷的碎发贴着脸颊,她闻声抬头,短暂的茫然跟出神,直到他走过来,目光重新在他身上聚焦。 “等很久?”沈烈问。 陈静安扬起手里的平板,电影还在播放,点开,进度条已经过半。 “抱歉。” 沈烈松散地笑笑,问:“这是不是也要扣分?” 陈静安显出大度模样:“算了,这一次就绕过你。” 反正他已经是负分,扣无可扣。 “谢谢。” 陈静安已经收好平板,问:“去哪里吃饭?” “回去我来做,只是应该没什么新鲜食材,回去之前去趟超市。” “好。” 炽烈 第83节 两个人食量不大,买的也并不多,三个菜就已经够了。 从离开再回来,中间隔着不到一年的时间,浅湾里面陈设没怎么变过,恍惚间好像那段时间被抹去,她没有离开过。 沈烈脱掉外套,将衬衣袖口解开往上卷起,将食材拎到中岛台处理,先将手洗净,余光里,陈静安踩着拖鞋到鱼缸的位置,也的确如沈烈所说,有两三条鱼沉底,似乎大了些,一动不动,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她点了点玻璃璧,又尝试着投喂食物,依然没能引起它们注意。 “会不会生病了?”陈静安问。 “大概。” “就这样放着吗?” “上网查一下?” “……” 陈静安觉得可行,回头看到餐桌上沈烈的手机,她的放在包里,挂在衣帽架上,她就方便问能不能用他的,他说好,随意,她便拿起过来,照着他面部解锁。 解完锁,她看到手机壁纸愣住。 壁纸是她。 是虞姬的定妆照,乌发红唇,我见犹怜,她当时发给他,就像是例行公事,他只回好看,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话。 突然在这里看到,难免有些冲击。 沈烈手握着刀,修长手指抵着红色的彩椒,刀刃没入彩椒里,带出清甜微辣的气息。 陈静安装作没看见,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框想要敲字输入问题时,历史记录也跟着出来,她猝不及防瞥见。 “……” 她抬眼看沈烈。 沈烈抿着唇线,专注时神情认真,加上白色衬衣,随意扫一眼过去,清冷禁欲,斯文矜傲,他有迷惑性十足的优越皮囊。 这样人,搜索框里的历史记录却是…… 陈静安轻抿下唇,清了清嗓子,轻声念出来:“如何追求女生?” “追求女生的12种技巧。” “追求女生的正确方式?” “追求女生需要天天陪她聊天吗?不会烦吗?” “怎么追女生会让她开始慢慢接受你?” “……” 声音字正腔圆,一本正经。 里面不难听出忍笑的轻颤,她咬着手指,才能继续念下去。 沈烈听出来,停下动作,面上倒沉稳不显,也没有被发现应有的羞耻,看起来坦然的不行,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过厨房纸巾擦拭着手,从中岛台走出来。 陈静安察觉到危险往后退,仍然往下念着。 念完了,也被捉住,被沈烈抱上餐桌。 两个人隔得很近。 视线平齐,她眼眸如月牙,忍着笑问:“请问沈先生有没有找到答案,又记住几条?” 如果让他公司里职员知道他们平日里沉冷稳重的沈总,浏览器里搜的是这样的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大跌眼镜。 至少,陈静安是这样。 “答案有很多,只是陈小姐还没给我判定是否正确。” 沈烈握住她的手,抵着冰凉的桌面,他呼吸里全是她的气息,额间相抵,他才道:“有一条不太适用。” “哪一条?” “欲情故纵。” 沈烈才道:“我已经将底牌亮出来。” 作者有话说: 一直写甜会不会腻啊,开始认真思考 —— 感谢在2023-06-26 23:54:12~2023-06-27 23:2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适宜。、苏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多嘴的女人猫和你 50瓶;我好饿哦、67251784 10瓶;噗噗 6瓶;青菜还没我高 5瓶;takra、67003932 2瓶;柠檬茶、淘淘淘不停的跳mm、保质期少女、heehaw、mowww、n& y^~m、小箩匡、七公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被你玩废◎ 陈静安怔怔。 她在想这算不算情话? 就好像, 沈烈亲手将他的软肋交给她,心甘情愿,生还是死只是她一句话的事。 “嗳。” 陈静安不知道怎么反应,只发出有些难为情的气音。 胸口感觉到温热, 有点快乐, 还有点羞耻。 呼吸声渐重, 两个人都一样,心跳如鼓声, 声势浩大地敲击起来, 胸口渴求着什么,但唇瓣贴合那一瞬, 微弱电流涌过全身,苏麻颤栗过后才得意满足。沈烈单手扣住她的腰, 相拥的姿势, 怀里的人如一汪春风, 再紧一些, 能揉进骨血里。 沈烈吻的温柔,轻磨含吮,去细细体味唇瓣的柔软与甘甜,是失而复得,唯恐力道重一些就能叫她碎掉。 两个人呼吸全乱掉。 陈静安向后仰, 腰上却被摁住, 仿佛一个支点,上半身在空中没着落, 她经不住, 手臂往后撑着, 手机早已没力气拿, 被推到一边,只是在晃动下,指尖偶尔碰触到。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沈烈低低的声音响起,那样近,就像是贴着耳边出声一样。 “我让人将这房子彻底清理一遍,关于你的东西,全都清出去,眼不看心不烦,反正你全都不要,我留着做什么。” 额头,鼻尖相抵,气息纠缠。 “清出去了吗?”陈静安问。 “没有。” “清到一半,又让原封不动放回去。” 因为东西不少,家政公司安排过来的阿姨有三个,全都是公司里能力最拔尖的,干活利落效率,他看着东西迅速被收掉,比想象中的速度更快……他以为东西不少,在她们那似乎不用半个小时就能全部收完。起初,他只是冷眼看着,很快,他看着空掉的衣柜,发觉胸腔里也跟着缺一块,空荡荡的……她的痕迹在消失。 等清理完,她就像从未出现过。 他中途叫停。 阿姨以为做错什么,互相对望,问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还有十几分钟就能全部收拾干净。 “不丢了,放回去。” “?” 阿姨们在这行都有十几年的工作经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要求。 东西复原,钱还是照收。 陈静安似乎都能想象出画面,胸口如堵,撑着手臂主动探身,在他的唇边很轻地啄了下:“沈烈,我回来了。” 很轻很轻,像羽毛拂过。 两人近在咫尺,视线那么近,沈烈握住她的下巴,去碰触她的唇,刚吻过,饱满鲜艳还有些烫意,触感真实,他探身再吻下来,比刚才要汹涌的多,撬开唇齿,肆意品尝,陈静安被吻到舌根发麻,呼吸不畅。 完全意乱情迷,全凭身体本能。 直到中岛台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水声,陈静安意识回笼,清醒过来。 她的针织外套被剥掉,只剩里面白色的吊带裙,裙摆被推至腿边,乱糟糟的,全是折痕,而沈烈的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又是被谁解开,他光着精壮上身,视线里全是他清晰的肌肉线条。 很白,触感坚实有弹性。 “汤烧开了。” 陈静安偏移开视线,提醒道:“你还是穿件衣服吧。” 下巴被捏住,被迫摆正。 她垂着眼,视线全在他腿的位置,西裤被撑的笔直修长。 “躲什么?”沈烈问。 “也不是没看过。” 陈静安顾左右而言他,问他追女生的十二条技巧里也有这一条吗? 她本意是想戳他软处,让他难为情,不会追女生,还要向百科求助,最后还被她看见,换做是她,早已经想找条地缝藏进去。 但沈烈不仅不觉得羞耻,反倒坦荡回答:“有,说外表同等重要,要穿戴得体,干净清爽,要看起来赏心悦目。” 看起来,他不仅看了,还真记住了。 陈静安想问他现在哪里穿戴得体,沈烈拥着她,道:“现在看来,不穿会更好?” 从哪里看来? 她的反应?她没有。 陈静安有心要辩驳,沈烈却替她捡起桌上的外套给她套上,低身捡起衬衣套上,只是再怎么穿都有些松垮感觉,慵懒随意,咕嘟声还在响,他去管那锅已经煮开的汤,将火关小,为了不饿肚子,厨师无法罢工。 煮饭的时间,她搜到鱼沉底的原因,有好几条,她看了水质是干净的,并不存在水质不净的原因,其中一条大概是水温偏低,她问沈烈,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新来的清洁,过于频繁换水,导致水温过低。 这好办,只要多嘱咐一声便好。 半个小时,沈烈做出三个菜来。 炽烈 第84节 “好吃。”陈静安没有半点虚假的夸赞。 沈烈看着她吃,撑着手臂:“你喜欢,搬过来,我天天做给你吃。” 陈静安停住筷,摆出不为所动的姿态:“禁止行贿,以达到走捷径的目的。” “那未免令人遗憾。” 沈烈替她夹菜,故作懊恼,实则演技很差。 — 很快到演出那天,严格算起来,是她进团后第一次在正式舞台上演奏,规模比以往都大,六十七个人,加上指挥,虽然训练过后没出现什么问题,到真正上台,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钟欣跟陈静安说着话,她瞥见赵嘉树的身影,调侃一句夸他今天妆容不错,看着英俊倜傥。 赵嘉树看过来,不可避免也看见陈静安,她今天着浅色旗袍,很端庄的盘发,面如星月,清冷漂亮,上次告白失败,虽然嘴上说着以后还是朋友,但难免心里有芥蒂,再见面不如之前自然。 连着回应钟欣的话,也怎么专注。 反倒陈静安依然叫他赵老师,说话相处跟以前一样,她始终都是客气疏离,这倒更叫他无力。 这种情绪一直到演出时间。 赵嘉树一眼看到vip区域前排的沈烈,他来,他也不意外。 台上陈静安跟随学姐微微欠身,在自己位置坐下,素净的手持着琵琶,起初面上还有些怯意,甚至很细微地做了个呼气的动作,直到第一个鼓声出现,她越来越投入,抿唇垂眼,指法令人眼花缭乱,琴弦与灵魂共颤。 一场无可挑剔的合奏盛宴。 赵嘉树始终注意到沈烈。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变过,直白又炽热,其他人都不复存在,他看的始终只有陈静安一人。 曲终,集体谢幕。 陈静安心潮还在涌动,然后,她看到台下的沈烈,他扯唇轻笑,微微颔首像是夸赞,她脸颊发烫,微抬着下巴,像是坦然接受,没有半点谦虚。 灯光平等打在每个人身上。 而台上有六十八个人,她只是其中一个,以她的名气跟资历,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但有个人看得见她。 便觉得都够了。 演奏结束,陈静安先从后台出来,沈烈的车停在路边,她认识车牌,拉开车门弯腰上车,动作一气呵成,像多一秒就能被瞧见。 因为小跑过来,气息不稳,鼻尖有细小汗珠。 沈烈以为她跟自己一样,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见自己,弯唇,有些被愉悦到,手上扯过纸巾递给她:“也不用这么赶,我又不会跑。” “不是……” 陈静安缓过气:“我过来,是想叫你先走的,晚上还有庆功宴,应该会很晚。” “不能不去?”沈烈笑意止住。 “可以,但我挺想去的。”陈静安没什么犹豫,回答的干脆利落,很坦白,眼里清透,没有半点掩藏。 可以不去,但是她想去,所以她要去。 沈烈单手撑着方向盘,其实不太乐意,不愿意让任何人分去她的时间,看她对着其他笑,温声叫前辈学姐,这种不舒服的情绪,让他很想将人藏起来,只能对他笑,对他十分用心,对他温柔小意。 但这样只会令她厌恶。 缓了片刻,他揉揉她的柔软发顶,说好。 陈静安有些意外,又很满意,于是探过身轻盈地在他面颊落下一个吻,更像是奖励。 “那你路上小心。” 属于她的味道,淡淡的甜味,叫人生出那么点不满足,不满足于只是浅尝辄止地呼吸进肺里。 “嗯。” “再陪我待会?”沈烈道。 陈静安大方表示:“好,再多待三分钟。” 沈烈仍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她的头发,嗓音低沉问:“聊会天?” “好,聊什么?” “聊点成人话题。” “嗯?!” “分开后,我没有做过,你呢?” 很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叫陈静安惊愕到呆住。 沈烈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对你一向没什么意志力,你钓着我不上不下的,就不怕哪天我被你玩废了?” “……” “钓一天就多做一次,我替你记着账,一天多做几次,总有还清的时候。” 陈静安被他直白话语弄得面红:“沈烈,你威胁我?” “不是,我在跟你讲道理。” “你这是什么道理?” “讲的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道理。”语气依然正经。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安 被卡住的时候差点觉得自己要嗝屁了,丢人,短时间内不敢再吃鱼了 —— 感谢在2023-06-27 23:20:58~2023-06-29 00:3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瀛洲月、鬼娃熊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阮阮淼淼 44瓶;挪威森林喵 12瓶;tomato! 10瓶;茼蒿菜 8瓶;桃丝、大山 5瓶;陳小咪 3瓶;郁青、青菜还没我高 2瓶;淘淘淘不停的跳mm、保质期少女、vanilla、n& y^~m、33312238、58704006、youth、jr-sy、63311974、梅子小姐m、祺、ada ?~^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学坏了◎ “我没做过。” 沈烈继续道:“算起来, 分开到现在,刚好到一年,按照一个正常成年人一周三到四次,已经欠了多少次?” “哪有这样的算法?”陈静安一时语塞。 按照他的算法, 一年52周, 一周算三次, 她已经欠下156次。 怎么还,工作都还有休息日呢。 “……” 沈烈以一种“恐怕你余生都要在床上度过”的怜爱神情, 揉揉她的发顶:“去吧。” 陈静安轻咳一声:“你现在的思想很危险。” “现在危险的还只是思想, 你再不走,就说不准是什么。”沈烈指间捏着她一缕头发把玩, 听起来不像是威胁,但语义是。 “再见!” 陈静安下车, 跟上车速度差不多。 庆功宴上, 觥筹交错, 到兴头开始哼曲, 有钟欣在,她一向是不用喝酒的,就看着前辈们玩闹,打趣团长,互相揭老底, 场面和谐欢快, 陈静安有时难免出神,脑子里都是沈烈车里那些话。 那些话, 他是怎么用最正经的语气说出来的? 等庆功宴结束, 已经很晚。 一行人除了陈静安多少都喝了点, 要么打车, 要么找代驾。 陈静安本打算跟搭钟欣的车,沈烈发来消息问她结束没有,让她提前发消息,他过来接。 她觉得不必麻烦。 沈烈道:“为什么是麻烦?” “因为好晚了,再来回折腾,就已经是深夜。” “没事。” 沈烈坚持,陈静安也没说什么,眼看着吃的差不多时就发了消息。 车停在另一个转角位置。 告别其他人,陈静安一眼看到他的车,车灯亮着。 “没喝酒?”沈烈没闻到酒味。 “没有,”陈静安系着安全带:“学姐知道我不能喝酒,会替我挡着。” “叫什么。” “钟欣。” 沈烈也没多说什么,路上问她玩的是否开心之类不痛不痒话题,不到半个小时,已经开到小区楼下。 他送至楼下,都到这里,不请他上去喝水似乎不太礼貌,但时间又太晚,她捏着钥匙,沈烈先出声,问方不方便借用下洗手间。 “方便。” 借洗手间只是托词,肆无忌惮地接吻才是企图。 进屋,刚开灯的手被握住,要被坚实的手臂箍紧,她背抵着墙壁,沈烈低头,精准捕捉到她的唇,比视觉更快的是嗅觉,他的味道铺天盖地,急切的,热烈的。 陈静安措手不及,迟钝又笨拙地回应。 吻到四肢发软,沈烈贴着她的耳边:“陈小姐心善,我无处可去,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炽烈 第85节 沈家全国各地都置有房产,旗下酒店更是不计其数,怎么会没地方可去。 无非是扮可怜,哄骗自己。 但他声线太具备迷惑性,陈静安呼吸还乱着,没直接拒绝:“但我房间太小了。” 只有一张床。 沈烈要留下来就只能睡沙发,但沙发真的很小,他这样高大的个子,一双长腿都能将沙发占住,别说蜷缩着睡一晚上。 “我也并不很占地方。” 沈烈抵着她的额头:“静安,很晚了。” 陈静安才恍然,接她那会儿可能就是圈套,他不辞辛劳等到半夜,实则目的不纯。 无利不往的奸商! “好吧。” “但是怎么睡呢,沙发太小,睡不了人。” 陈静安握着他的手臂,作苦恼纠结状,眼前忽然微亮:“还是睡我房间吧。” 沈烈支着眼皮看她:“不太好吧,我还在追你。” “那也没办法,就只有一个房间,沙发你也看到真的太小,我都睡不了,别说你一个大男人。”陈静安叹气。 “也是。” 沈烈显出勉为其难。 “跟我来吧。”陈静安牵着他的手臂往房间方向走,他第一次看到她的卧室,布置一样简单,但床看起来很柔软,双人床的规格,奶油黄床单,房间里,全是她的气息。 “会不会太小了?”陈静安问。 沈烈黑眸如星:“够了。” “那今晚只好委屈你了。”陈静安微微笑,拿过瑜伽垫铺下,问他习惯睡硬一些还是软一些,她柜子里放着备用的棉被,地面干净,打地铺很是方便,“委屈你啦。” 沈烈不动声色地看她几分钟铺完,捉她过来,双肩微塌,扯唇笑笑,实在拿她没办法:“学坏了。” “还是跟您学的。”陈静安眉眼舒展。 “学生就这么对老师,不知道尊师重道?”沈烈单手放在她腰间。 陈静安笑,笑里有不常见的狡黠俏皮:“只知道欺师灭祖。”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有沈总追爱睡地板,千古佳话。” “如此甚好,甚好。” 沈烈被小祖宗气笑,“好,我睡。” 还行,至少没被赶走。 洗漱睡觉,一套流程下来,都有些累,晚上并没再折腾出什么,至少陈静安睡得很快。 早上是被外面声音吵醒。 老房子隔音不好,隔壁是位中年夫妻,带着老人孩子住着,时常有摩擦,有时候吵过头,她这里也能听到,语速快,声音也很大,叮咚哐啷的,很有柴米油盐诸多不顺的琐碎感。 今天也如此。 陈静安已经习惯,但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她将长发别过耳后,慢吞吞地挪动上本身,在床边停下,趴在床边,脸枕着手臂,刚睡醒时惺忪模样,却不想沈烈也已经醒来,睡姿标准,上手搭在前胸,一双眼黑白分明,似乎比她还要早醒。 隔壁骂声不断。 “吵醒你了?”陈静安问。 沈烈没回答,问她是不是每天都这样。 “也还好,他们吵架还蛮分时候的,早上是起床的点,晚上是没到睡觉时间。”陈静安眨眨眼睛,迟疑了下,问:“你昨晚睡的好吗?” “还不错。”沈烈回,“挺软的。” “真的吗?” 陈静安知道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睡地板是头一次,她起初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要睡,因此,还是多铺了两套被子。 “你可以试试。” 陈静安没那么容易上当,但被沈烈握住手臂拉下去。 事发突然,她慌乱中叫了声,因为有他垫底,掉下去也不觉得疼。 掉下去,就被藏进被子里,被子里狭小局促空间里,四肢无法施展,因此动作有些莽撞笨拙,他全身好烫,她像是被点燃,从唇瓣开始,然后是耳垂,渐渐,是其他地方。 像烧红的炭火,温度高到大脑罢工。 睡衣单薄,忘记是怎么在混乱中被解开,又是怎么被推出被子里。 “别,沈烈,这里隔音不好。” 陈静安从混乱中找到理智,推着那只撩拨炭火的手。 出声,就难免溢出呜咽声。 她不知道声音有多大,只知道没压抑住,便羞耻不安,巧合的是对面吵架声戛然而止,她面红耳赤,很难不去联想,是不是隔壁也听到她的声音。 沈烈低/喘,回应她:“我们小点声。” “不……呜呜。” 隔壁的门被打开,有人走到过道里,与她的房间只是一墙之隔,开始说起话。 男人劝自己母亲不要总针对自己老婆,都已经生活许多年,以前再怎么不喜欢,现在也都该是家人,吵来吵去,日子没法安宁,过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陈静安听到声音就紧张到要命,生怕泄出半点声音。 她曾多次见过隔壁的一家,那家小孩还总是姐姐姐姐的叫着,只要想到可能被听到,就羞愤欲死。 沈烈察觉到她的情绪,没继续,抱着她,像是抱只猫。 陈静安面上滚烫,不用想也知道红透了,她只好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最后还是被沈烈从被子里挖出来,露出整张粉白小脸,拨开碎发,才问出一开始的话题:“软不软?” 她面上羞恼,低声回:“才不软,硬的没法睡。” 本意是想捡回自己的睡衣套上,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沈烈将脸埋进她的肩颈里,低笑:“怎么将我的台词抢了去?” “……!” 陈静安反应半秒才意会,羞到紧闭双眼,唇畔只低低说了两个字:“无耻。” 自那晚之后,沈烈东西渐渐多起来,先是牙刷洗面奶,陈静安想偶尔情况特殊能用到,后来是剃须刀,睡衣,衬衣,t恤……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她开始并没在意,还是阮灵放假后过来玩,进屋待了会,问她这里怎么那么多男人的东西。 陈静安才反应过来。 她的领域被一点点占领了,小到不起眼的袖扣,大到与她衣服一并挂上的衬衣,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 阮灵见陈静安出神,拧眉,有些怒其不争道:“你跟我说是谁,让我看看是哪个这么无耻,要住女朋友租的房子,靠女朋友养着?静安,不是我说你,你长这么好看天生就是来糟践别人的,可千万这种软饭男占半点便宜。” “说吧,这软饭男是谁?” 阮灵严肃审问的姿态。 陈静安咬了下唇,呐呐道:“是沈烈。” “谁?”阮灵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沈烈。” 阮灵又惊又气:“这种事你不早说?” “我是打算确定后跟你说的。” “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你们都孩子都生了,然后一天街头遇见,你跟小家伙说叫干妈,然后跟我说,灵灵你知道吗?我跟沈烈再续前缘了。”阮灵表演天赋满点。 “……” 陈静安知道这件事是她不对,道歉并承诺请她吃大餐消气。 安抚许久,阮灵才好受点。 后来想想,她问:“那什么,我还是想问,沈烈是不是落魄了,被那位私生子夺权了,现在要轮到你收留他?” 否则阮灵想不出来,两个人放着豪宅不住,非要挤在老破旧一室一厅的原因。 “……没有。” 陈静安不知道怎么跟阮灵解释。 她其实蛮喜欢现在的状态,跟以前不一样。 阮灵也没再问,自个儿想许久,终于想出来:“明白了,你们在玩什么美女房东俏租客的角色扮演是不是?” “什么东西?”这脱离陈静安的认知领域。 阮灵见她反应这么大,是被说中,拍着她的肩膀,说自己懂的,都是过来人:“就是那种,租客贫困潦倒,空有美貌,却身无分文,最后只能用点其他东西来偿还房租啦。” 眉眼轻挑,神情暧昧。 “…………” 沈烈中途回过沈宅。 苏念深乐意联姻,沈敬琛也没什么不愿意的,最后挑挑选选,选中城北易家,布料生意起家,早已经发展成完整产业线,如今资产规模可观,算是不错的选择。 易秋从国外念完书刚回国不久,起初不是很同意家里安排,跟苏念深见过面后,才真正点头。 这次,婚事将近,苏念深第一次带着易秋到沈家吃饭。 这场面,沈烈怎么也该露个面。 沈敬琛对这位未来儿媳颇为满意,一改往日严肃古板,表现随和,席间说了少话,易秋性格活泼,一问一答间,气氛还算融洽。 唯一不融洽的因素,大概只有沈烈。 苏念深端起酒杯,面带笑容,对着他说些感谢之类的话:“进公司后,要不是大哥提点我,我还不知道要摔多少个跟头。我知道我能力有限,想的也是成长的快一点,能帮大哥分忧一些。” 沈烈目光扫来。 像一柄锐利刀,轻易刺破那张谄媚殷勤脸皮。 “客气。” 炽烈 第86节 他只淡淡回两个字。 苏念深边激动得像什么一样,又自顾自地说好些。 易秋看着未婚夫,面露不解也有些不悦,都是一个父亲,凭什么另一个要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 沈敬琛抿了口酒。 问起前段时间华恒地产的事,他听到时,事已经落成,他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也是不久前生了场病,他修养身体许多事都放下交由两个儿子搭理,等病愈再重新拿起时,却觉得局势已不如之前,他一只手竟有些握不住了。 一些事一旦开始失去控制,就没那么舒服了。 沈烈不卑不亢地讲整个过程说出来,因他生病,才没告知,但整个过程,的确挑不出半点错。 沈敬琛没再继续追问,只是饭后,单独留他在书房谈话。 苏念深跟易秋先离开。 车上,易秋抱着双臂,明显生气模样。 苏念深探过去问:“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谁惹我不高兴,我只是不理解,沈烈对你态度这样差,你干嘛对他那么恭敬?”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太子爷,我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就觉得你很好。”易秋愤懑不平。 苏念深握住她的手,叹气:“你知道我从小就寄人篱下,就算被接回来,这日子也是如履薄冰,我什么都没有,遇见你,感觉这日子才好过些。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你也看到,这就是我的现状,你若真愿意跟我,日后要受一些苦的。” 易秋心疼又感动:“你放心,你以后有我,有我爸,我们整个易家。” “我们是一家人,所以再也不许你说什么,你什么都没有的话。” “是,我有你了。” 苏念深捏捏她的手,体贴地去给她系安全带。 …… 沈烈从书房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沈津发来几条消息,说人在会所,如果有时间可以聊几句。 时间尚早,沈烈直接过去。 在场还有些人,聊的也是苏念深,他这段时间不太安生,离谱的事做太多,手脚又不干净,被人看在眼里,一条条状告到沈烈这。 “一个私生子也配?” “做人太贪就显得可耻了,想要的太多,贪得无厌,也不想自己够不够格。” “沈总,我这里有些料,随便放一放,他跟易家婚事就很难成。” “……” “不急。”沈烈反应始终淡淡。 沈津摸不透沈烈的想法,知道苏念深手段稚嫩上不了台面,但架不住他背后还有一个人。 “哥,你怎么想的?” 沈津放下酒杯:“你要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尽管说,我看他不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烈略抬眼皮,回几句,不怎么过心,中途甚至看了眼手机。 “易家这件事我去搞定,我不仅能搞定易家,我还能搞得京城所有有些财权的,没有一个愿意将女儿嫁给他的。”沈津邀功一般问:“哥,你觉得怎么样?” 沈烈捏着手机,盯着他道:“陈静安发的消息。” “?” 他问的是这个吗? 沈津满脑子问号,还没从怎么对付苏念深念头里抽离出来,又问:“我是问你,这样行不行?” “她问我什么时候结束。”沈烈语气平静,但唇线的弧度似有似无。 “???” 他问了吗? 沈烈不太耐烦地扣动指节:“说完了吗?” 我他妈现在无话可说! 沈津当然不敢,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没了,哥。” 沈烈抬腿起身,走的干脆利落。 沈津一肚子憋闷没处发,想到沈烈跟陈静安似乎和好,他抱着那么点希望,掏出手机,点开熟悉头像的对话框发了消息过去:睡了吗? 消息没发出来。 弹出红色系统字样,你已不是对方好友,请重新验证等他根本不想细看的鬼话。 啧。 烦躁加倍! 作者有话说: 沈津半夜醒来:不是,他有病是吧? — 感谢在2023-06-29 00:31:17~2023-06-29 22:5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口甜.、青菜还没我高、buyi 10瓶;想睡觉了 5瓶;58704006 4瓶;陳小咪、l六元的果 3瓶;n& y^~m、59039398、筱筱梦、七公主、淘淘淘不停的跳m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能欺负我的也只有你了◎ 陈静安发完消息就有些出神。 如果放在以前, 她不会问,但现在,她好像越来越习惯沈烈的存在。 两个人下班时间都不固定,但大多数时间里会一起吃完饭, 如果时间充裕, 会一起做点其他事, 看电影或者演出,有时候什么也不做, 只是散步, 牵住手,像是寻常谈恋爱的情侣会做的那样。 床下的地铺一直没拆, 陈静安好心添置了一只枕头。 这些天,沈烈留宿便睡在那。 不同的是, 她越睡越靠边, 没关灯时便趴在床边跟他聊天, 关灯后, 他手臂探上来,握住她的手。 陈静安知道沈烈今天回沈宅,他跟家里人一向不和,这次回去可能会闹些不愉快,所以她想了一会, 主动问起他那边结束了没有。 过了会沈烈回:“结束了。” “半个小时回家。” 回家。 陈静安盯着两个字发呆。 她环视眼前的小房子, 如阮灵所说,这栋没有电梯, 又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点小毛病房子, 现在年轻人都不爱租, 也不知道她看中哪一点, 就这样一个地方,也能被称为家吗? 陈静安起身拿了睡衣洗澡。 浴室里没有插座,她要到外面来吹头发,裹着头巾出来,刚拿出吹风机,门被敲响。 沈烈比想象中要早些,或者她洗太慢,她洗完,人已经在跟前。 走廊里的感应灯亮起又熄灭,他身形挺拔,面容清隽斯文,看她时,垂着眼皮,显出温润慵懒样子。 “吃过了吗?”沈烈问。 陈静安扶着干发巾:“吃过了,你呢。” “嗯。” “路过甜品店,想着你爱吃甜,买了一些。”沈烈进来,手里提着甜品店礼袋。 甜品袋很少女心,大白兔软乎乎的,跟他骨骼感明显的大手,有着不少的违和感。 陈静安眉眼干净,目光静静看着他脸上神情,但他五官清朗,她什么也看不出来,想了想委婉问道:“要不要聊聊?” “聊什么?” 沈烈放下甜品,又将外套脱掉,看她。 “……什么都可以。” 她什么心事全写在脸上。 沈烈一眼看透,想到今天的信息,跟她今晚的反常,低身面对面地笑了下:“我们静安是觉得我被欺负了吗?” 陈静安被他注视的不太自然,她一向不问他家里的事,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界线,跨过去又有些不同,就这么看了几秒,她掀唇问:“那……有吗?” “嗯,他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 “下次带你去,替我撑腰。” 沈烈捏捏她的脸,刚洗过,触感水润:“我没事,能欺负我的也只有你了。” 捏完,又不舍得放开,再捏一下。 “你总胡说。”陈静安拧眉拍开他的手。 她穿着白色的背心长裙,皮肤白嫩,灯下甚至能看见透明的细小绒毛,她顶着干发帽,一两缕湿发贴着耳边,湿漉漉的,不用靠近也能闻到她清幽以及洗过后的清洁味道,沁人心脾的好闻,这段时间似乎又养胖一些,总算多了些肉,整个人看起来柔软无害。 “我先去洗澡。”沈烈道。 “嗯。” 他看起来的确没什么不好。 进浴室不到一会,听到自己的名字。 陈静安过去,看到浴室里水管裂开一道缝,正往外呲水,一小道水柱,她才想起前几日那里只是渗出一些水,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已经变成更大的问题。 炽烈 第87节 “叫人来修吧。” 陈静安还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她记得外面贴着一些小广告,开锁疏通什么的,修理管道的也该有吧。 “挺晚了,今晚也不一定能过来。”沈烈用湿毛巾将管道盖住,暂时不呲水了,水往毛巾一角汇集,形成细流,“家里有防水胶布吗?” “没有。” “我去买。” 沈烈十几分钟后回来,买来防水胶布。 陈静安帮不上忙,只能倚着门看着,沈烈揭开湿毛巾,水管又开始往外呲水,他将水管周围擦拭一遍,撕开胶带先贴在缝隙下方,过程中难免被水溅到,脸上,身上都湿掉,他试过几次才终于将管缝贴住,又绕过好几圈,确保不会留有缝隙,没有水再渗出来。 做完这些,抹了把脸上的,衬衣湿了大半,有些透也贴着肉,能隐约瞧见胸膛肌肉形状。 陈静安看着水管,有些意外:“你还会修水管?” “我还不至于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到这种地步。” 沈烈靠着洗手台,两个人距离不太远,她裹着头发,又换着手臂,他忽然笑了下,说她像包租婆。 陈静安也意识到,垂下手臂:“那你像什么?” 沈烈为了方便做事,将衬衣卷起,露出遒劲的小臂,他想了下:“像替包租婆干活的水管工?” 靠卖力气为生,做一天活就收一天钱,干完活,收拾工具包,回家,老婆孩子等着他吃饭。 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样的画面。 陈静安也笑,“怎么收费?” “便宜,正好抵了今晚的留宿费。” “……” 本来只是寻常一句。 陈静安却想起白天阮灵说的话,美貌房东跟俏租客不可言说的那些事,穷困潦倒的租客因交不出房租,只好出卖力气跟身体,用来抵消房租……阮灵不光说,还给她找到那本漫画,拉着她去看,一本不能过审的漫画,其中有一段,是房东的厨房堵住,夜半叫来租客帮忙疏通,租客赤着上身,肌肉被画的很夸张…… 阮灵说张力一绝。 她感觉到耳根发烫,她的确看了后面的情节。 阮灵当时跟她说:“你看人家多会玩,你怎么看一眼都脸红,行不行啊,陈静安?” “脸怎么红成这样?”沈烈靠过来,语气戏谑,问她联想到什么。 陈静安感觉到一靠过来,就能感受到那份热度,几乎将身上的水给蒸腾掉,他漆黑眸底就那么望着她,像是轻易就能知晓他在想什么,她脑子里那些东西,几乎无处遁形。 她下意识想躲开,被握住手臂。 “陈静安。” 他叫她的名字,嗓音低沉到让人受不了。 陈静安心怦怦乱跳,他靠太近,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鼻尖几乎要碰触上,沈烈问她是不是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没有。”陈静安回答很快。 越快,越显得心虚。 “真没有?” “真的。”她偏过视线,不去看他,就不会看到因为湿透,若隐若现的肌肉。 “你早点洗吧,已经很晚了!” 沈烈低笑,放开她,她跟逃走一样跑掉,踩着的拖鞋差一点掉在半路,她不得不停下重新穿好。 浴室的门关上,不多一会,从里面传出花洒的水声。 陈静安呼出一口气,懊恼不该被阮灵蛊惑,看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引起不必要的联想,她拍拍脸企图降温,拿出吹风机将头发吹到七八分干,热风吹的脸发烫,红扑扑的,像是还没缓和下去。 心依然不能很静。 没办法,陈静安只能在书桌前坐下,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看看。 起初没看进去,文字从眼前掠过,过了会儿定睛细看,才发现文字晦涩难懂,再看书封,写着《金刚经》。 难怪。 陈静安顺着看了几页。 再其中一段停下——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懵懵懂懂,不解其意。 恰逢浴室的门被打开。 她不由自主地端正了些,双臂撑在书桌,装模作样地继续看下去。 陈静安感觉到沈烈过来,背部绷得也越紧,她在想怎么才能表现得正常一些,平心静气,身后传来沈烈的声音,问她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 语气镇定,低头看着书,看的什么已经不清楚,字变得密密麻麻。 一只手绕过她肩颈,将书翻到书封的位置。 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如玉一般,她太过熟悉。 沈烈靠近,带着蓬勃的热度跟蒸发的水汽,他的气息,都在她身边氤氲开,他就这么撑着手臂,跟她一起看了会儿。大概是头发上的水珠还没擦干,有两滴水滴到她手臂上。 陈静安心乱如麻。 胸腔像是放置着一颗火球,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她,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难捱。 火球很不安分地跳动。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使它静下来。 “还喜欢看佛经?”沈烈道。 陈静安喉咙发紧:“谈不上喜欢,随手拿的一本。” 《金刚经》被他盖住,他手很大,将整本书覆盖住,又听他道:“小施主,你口是心非,佛也渡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沈总:佛不渡你,我渡你 佛:臭不要脸 不知不觉营养液好多辣,感谢大家的投喂,明天加更,第一更应该在六点,就先预告一下? —— 感谢在2023-06-29 22:54:37~2023-06-30 23:0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an 10瓶;青菜还没我高 8瓶;好好好好好好 4瓶;67926856、coral、takra、n& y^~m、苏苏、y、m没有螺蛳粉、淘淘淘不停的跳m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今晚让我睡床◎ 电竞椅被转过去, 陈静安面对着他,呼吸骤停。 他太高,要接吻,只好双臂撑着书桌附身下来, 她被禁锢在电竞椅上, 椅背紧紧的抵着桌沿。 陈静安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好像春日里下了场大雪,覆盖掉整个世界, 空气里, 都是冷调的木质味道。 他刚洗完,两个人身上有同样的味道。 陈静安喜欢接吻的感觉。 那种真切感觉到他的呼吸也凌乱掉, 看他黑眸里理智分崩离析,他也如自己一样沉醉其中, 这种认知, 会让胸腔里快意满溢出来。 坠落, 一起下坠。 吻能止渴。 沈烈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水迹, 她慌乱无措见抹掉,掌心里一片湿意,很快被蒸发的了无痕迹。 陈静安被放上书桌。 书桌被收拾得干净,除了一些放在靠里位置的纸笔外,只剩下那本《金刚经》, 一角被她臀腿压着, 雪白的皮肤被印出痕迹来,她艰难地伸手去抽出来, 企图将书放远。 但, 她的软肋被找到, 秘密被泄露, 陈静安面红酡红,如同醉意上头,闪动的眸光骤缩,手上失力,书就那么掉下去,砸在地板上,声音回响,像是开闸声,有什么东西被放出来。 那只手,漂亮如手模,修长冷白,沾着水意。 她的秘密无处遁形。 沈烈嗓音喑哑:“你也很想我对不对?” 陈静安眼底湿润。 像是剔透的玻璃珠,映着他身影。 身体记忆比那张柔软唇瓣更诚实,它感受过的温度跟力道,都像是尘封许久的钥匙,轻易就能将那把锁打开。 陈静安瑟缩着又被迫打开,心也跟着一点点被软化,太难熬时主动吻上他的唇。 外面断断续续有声音,脚步声谈话声以及爽朗笑声,两个世界被隔绝开。 陈静安闭着眼,支零破碎般,如快要燃尽的烛火。 沈烈学习能力一向很好,从她的神情得以佐证,反复演练,以得到一个最优解。 “静安。” 沈烈俯身,皮肤上是黏湿的汗,两个人都是从水里打捞起来的,却又要紧密拥抱,“我已经睡了很久地板。” 陈静安思绪才重新被拉回,她听到他说的话,却有些费解地去想他在说什么。 耳垂被咬住。 “今晚让我睡床吗?” 炽烈 第88节 唔。 整只耳朵烧红起来。 “嗯,可以吗?”沈烈声音低沉如斯,缓缓的,又裹挟着颗粒感。 陈静安张口,喉咙里被火燎过,声音从齿缝里溢出来,一个不成调的嗯字。 “睡谁的床?” “……我的。”陈静安哽咽。 沈烈眼里的癫狂才有所纾解,是所有的等待与沉寂,都有了最好的结果。 今晚,这张床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磋磨。 陈静安困乏的很,忘记怎么清理,她像参加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抵达终点的同时,身体也耗尽所有的力气,四肢酸软,感受着他的温度,就这么睡过去。 早上醒来,依然是相拥的姿势。 四目相对,他像是醒来很久,一直在等她。 手被扣住,掌心烫意让她瞌睡全没,清醒的不行。 “好饿好饿。” 陈静安企图唤醒他可能不多的良知。 沈烈低笑,俯身说一些“喂她吃”之类的dirtytalk,她跟他向来不是一个等级,被吃干抹净已是定局,如果不是太饿,她想今天她可以睡到晚上去。 连续两天都没怎么出过房间。 饿了就点外卖,中途,沈烈去丢过垃圾,而她甚至没怎么下过床。 好在周末过去的很快。 还债进度得以暂停。 — 又过几天,陈静安被告知有人找,对方是个年轻漂亮女生,穿衣打扮不俗,但面孔陌生,她并不记得她们有什么交集。 易秋摘下墨镜,微微一笑:“陈小姐你好,我是苏念深的未婚妻,易秋。” 陈静安皱眉,不太舒服:“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我这么来找你有点突兀,但我是真的没有恶意,如果陈小姐方便话,能多能换个地方聊几句。”易秋标准鹅蛋脸,小鹿眼睛,说起话时并没有盛气凌人的骄横,语气也很礼貌。 “对不起,不太方便。” “是关于沈烈的事,你就不想知道?” 陈静安迟疑半晌,跟团里说一声,拿包出来。 易秋眉眼弯弯:“我其实以前挺想学古筝的,可惜,手指太疼了我没坚持,最后学了钢琴。” 她看起来不太设防,换了茶楼后,她心里想的什么,也都说出来。她跟苏念深是家里安排,她觉得对方长相还蛮符合她审美,长得帅,虽然是个私生子,但他身体里流的一半血液姓沈,又得偏爱,即便这样,也是他们易家高攀,无论怎么看,她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易秋托着脸,看向陈静安:“我查过你,见你之前,我觉得你可能是那种捞金的女人,说实话我连钱跟卡都准备好了,跟你做个姐妹什么的应该不是难事。见了后,感觉钱和卡都没什么用了。”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气质娴静清淡,有点脱俗,却又不至于目空一切的清高,就恰到好处,她还蛮欣赏的,也有点明白,为什么沈烈对她情有独钟。 “沈家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参合。” “明白。” 易秋笑笑:“你当我这次,这是向你示好?毕竟婚礼已经定下来,我很快就嫁进沈家。” 她给陈静安倒茶:“眼下的情况是,沈烈不得喜欢但是有实权,苏念深呢,有偏爱但无实权,我跟他都是没什么野心的人,偏安一隅就好,没有要跟沈烈争什么,不如一起合作共赢。” “易小姐,我说了,我不想参与这些事。” “就算现在你不想,以后也不得不吧,如果沈烈有意娶你,你觉得沈叔叔会同意吗?” 陈静安唇微动:“我没有想过。” “沈烈呢?他为你,可是拒绝过联姻,就因为这件事,差一点被打发去国外流放,最后还是沈二叔出面,才只是降权处理。”易秋感觉到她出神,继续道:“你知道沈叔叔有多不喜欢这位儿子吗?” 陈静安眼里情绪复杂。 易秋神秘一笑:“这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很多。苏念深妈妈跳楼自杀的那天,沈叔叔差一点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一个女人的死引不起什么轩然大波,何况她身份只是见不得光的情人,但她死的时候很微妙,在对方还爱着并留有愧疚的时候,与他儿子单独相处过后,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掉生命。 沈敬琛过去时,沈烈还在房间里,像是无事发生,依然低头拼着航母模型。 见到他,叫了声爸爸。 沈敬琛蹲下身,问他跟那位阿姨说了什么。 沈烈平静反问哪位阿姨? 沈敬琛双目赤红,理智在崩塌,他重新问一遍,语气里压抑着狂躁。 “是那位让妈妈伤心的阿姨吗?”沈烈问。 沈敬琛只是盯着他。 没得到回应的沈烈撑着手去翻找零件,找到一个,跟图片不符又丢掉,在他看来,那位阿姨的远不如他一颗零件重要。 事情也发生的突然。 沈敬琛直接暴走,将儿子提起来,窗户被粗暴推开,沈烈上半身被推出窗外,只需要放开手,他就能掉下去,这样高的楼层,他不可能活下去。 “我再问一遍,你跟她说了什么?” 沈烈被吓到只剩尖叫。 “说!”沈敬琛怒喝。 “没有,爸爸,我害怕,爸爸,我害怕!”沈烈也不过六岁,惊慌失措,一直在求饶,他甚至不敢挣扎,能支撑他重量的,只有沈敬琛的手臂。 “我问你,你说了什么?” “说不说?” “怎么死的不是你?” “……” 沈母赶到,双脚被吓软,后来对峙许久,沈烈被放下来,再后来,母子俩出国,沈母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易秋将当年的事原封不动说出来,她后来听到,还蛮可怜沈烈的。 “沈叔叔恨他,到现在也一样,父子俩关系永远修复不了。我们两边合作,你也只需要让沈烈给我们一条活路,以后,他要娶你,我们也会给予帮助的。” “……” “易小姐口才这样好,不如亲自游说我?”包间的门被推开,沈烈突然出现,颀长的身形,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来,压迫感跟着压下来。 易秋愣住,面色苍白。 陈静安怔怔,她现在心情复杂,刚听到的故事还没来得及消化,他人已经在她眼前。他碰了下她的脸,凉凉的,他脱下外套让她穿上,对她而言太大,衬得身形更加纤细,沈烈将外套收紧:“谁叫你都敢赴约,也不怕被卖了?” 领口收紧了点,剐蹭脖颈,像是小惩。 “沈总,一点误会,我只是想跟静安认识,毕竟以后总要有往来。”易秋喝茶掩饰着尴尬。 沈烈甚至没抬眼:“为什么会有往来?” “婚约不是将近吗?我对静安也是真喜欢,我跟念深肯定是同意静安进沈家的。” 沈烈极淡地笑了下,寡淡到只剩讽意,他慢条斯理地拉开在陈静安身边坐下:“你跟苏念深?” “是……” “算什么东西?”沈烈单手撑着茶桌。 易秋有些薄怒,努力克制:“沈烈,你别忘了他也是你爸的亲儿子,你能有的,他也能有,沈叔叔有多看重他,你不会不知道。” “我建议你现在滚。” “再有下次,就带着你们易家一起。” 沈烈扣动着指节,斯文面孔下,语气再平静也掩盖不了语义上的无礼,他也就在陈静安身边,还能克制一些,担心吓着她,毕竟他刚被允许睡床还没几天。 “沈烈!”是真生气,她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 “滚。” 易秋再气也没失智,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还是有分寸的,她愤懑不平地从包间踏出去。 房间的门重新被关上,眼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静安张嘴,想说点什么,到喉咙里又卡住。 “不如让我先说?” 沈烈往后靠:“她说的是真的。我的确不受父亲待见,他也的确恨我,我们关系无法缓和,我坐在如今的位置上,也是他迫不得已,他喜欢女人生的儿子还太小,老爷子那辈是多年挚友,他迫于压力召我回来。” “他恨我,也恨没能杀了我。” “我没有你看起来的无所不能,我现在有的一切,随时都能被收回。” “……” “听到这些,你是不是又想推开我?”沈烈扯唇,自嘲式的。 他太清楚,陈静安从小到大生活的圈子有多简单,爱她的父母,真心相待的朋友,敬重的师长……干净单纯,她要的很简单,性格安定内敛,要的是相濡以沫,一日三餐。 早起,各自上班,下班一同吃饭,看电影演出…… 这些天,像镜中花水中月。 偷来一样。 “沈烈。” 陈静安看着他:“对不起。” 声音很轻很轻。 提分手时,陈静安说过挺多伤人的话,最伤人的大概是那句,他是想她也落得余声声小姨那样的下场吗。他那时忽然沉默,看她许久,最后放她离开。 她是真不知道。 炽烈 第89节 “如果我知道这些事,我一定不会这么说。” 她眼里氤氲出大片水汽。 沈烈眼底眸光闪动,说不清是没有被再次推开庆幸,还是因为这些话,他笑了下:“不必可怜我。” 他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片刻,他又道:“你要是心疼我,就多喜欢我一点,让我早日追到手。” 语气揶揄,更像是一句玩笑话。 “我喜欢你。” 陈静安睫毛轻颤:“好早好早之前就已经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修完感觉好多了,一口气都顺了。 没写好一章的时候会感觉整本都被我毁了。 有点想说下心理话,我之前连扑两本后真的发誓要写好每一本,不管成绩就努力提升水平,哪里缺补哪里,所以自我较真更看重质量,没感觉的时候甚至会断更。 有时候看到大家说我更的晚更得少真的也着急,也很想多写点大家都开心,但我是属于那种,想剧情都能想几小时,章纲都能写一千多字,写完推翻再来的那种,然后时速也很慢,一章三千字的也要写三四个小时。 这就是我现在的现状,但也知道作为读者追更很煎熬,所以大家要是等不了弃文或者囤一囤都好。 已经到收尾部分,我还是想写出现阶段最好。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卡的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菜还没我高 14瓶;fffff、fei* 13瓶;茼蒿菜 8瓶;嘉祺&鸭鸭、? 5瓶;momo、淘淘淘不停的跳mm 2瓶;陳小咪、汤圆老师、珠珠、coral、takra、令祯、七公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想听到你很喜欢我的声音◎ 室内一下变得安静。 喜欢两个字就那么说出口, 连陈静安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知道自己性格太内敛太闷,很多事都不曾向其他人提起,而喜欢沈烈这件事,则是她连自己都隐藏。 陈静安从没有去深想这个问题。 喜欢吗? 什么时候开始, 为什么, 喜欢他什么, 就算夜深人静独处时,她都有意逃避。 而现在, 陈静安直接说出来, 心脏迟缓地开始砰砰跳,她捏着手指, 才觉得难为情。 沈烈望着她,突然沉默, 眉骨下分明长睫一动不动, 没说话, 甚至有点没反应。 令陈静安有一种刚才她什么都没说的错觉。 包间的门被敲响, 纪弘的声音出现在门外,有电话打过来。 “等下。” 沈烈握了下她手又放开,动作很快,快到陈静安还没反应时,他已经起身将门打开, 伸手拿过手机。 纪弘看见里面的陈静安, 点了下头,跟她打招呼。 陈静安回应了下。 她不太理解地咬唇, 一定要在现在, 这个时候接电话吗? 沈烈还真接了。 电话是苏念深打来的, 想必易秋前脚走出去, 后脚就跟他打了电话。 “大……沈总,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易秋会去找陈小姐,她大概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心血来潮想跟她交朋友。”苏念深语气听着挺急,“易秋也不知道之前的事,没想过会惹你不快。” “要是让陈小姐感觉到不舒服,我可以跟陈小姐道歉。” “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没管好我的未婚妻。” “……” 苏念深刚接回来时,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吃过几次亏,得过沈敬琛提点,渐渐的也会了些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学得一般,假模假样的姿态,透着一股子惺惺作态的恶臭。 沈烈面色平静,那边说了许多话,他也未置一词。 陈静安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双臂撑在桌案上,托腮瞧着他,神情渐渐也跟着变得严肃,以为那么久,是出了什么问题。 沈烈转头就看到她专注的目光,室内的光像是柔和了面部线条。 她刚才说什么? 说喜欢他。 好早好早之前就喜欢他。 苏念深没得到回应,再看了眼屏幕,并没挂断,又做低伏小说了一些,诸如易秋是他未婚妻,她做错事,应该由他承担。 “未婚妻?” 半晌,那边才出声。 苏念深怔愣两秒,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沈烈声线沉稳淡漠:“没有什么未婚妻。” 苏念深喉咙一紧,还想说点什么时,电话已经被挂断,他握着手机在想沈烈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知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脸色骤变。 很简单。 他跟易家的婚事就这么没了。 陈静安只听到沈烈回了两句,都有未婚妻三个字。 一下也明白过来,电话可能是苏念深打来的,说什么她不知道,而模模糊糊听到这两句,也不知其意,也没空去想,她此刻还有一件事横亘在心里。 陈静安仍然在等沈烈的回应。 沈烈看着她,问:“不走吗?” “?” 就这样,什么反应也没有吗? 陈静安皱眉,有东西堵在胸中,她只好抿抿唇,有些认命地起身。 车停在楼下。 纪弘已经提前将车门打开,等她上车关上门,他转去副驾驶。 因为沈烈晚上推掉一些行程,纪弘先开口说起工作的事情,沈烈没怎么说,只是回嗯知道了就没了。接下来的路程,没人再说话,气氛安静的不行。 陈静安心神不宁地,手指掩到唇边,不自觉地咬了下,她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她说了喜欢,沈烈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车内还有其他人。 就算沈烈现在想说点什么,她也不好意思去听。 忍了一路,沈烈忽然让司机靠边停。 陈静安睁了下眼,就这么点动静,心不免又咯噔地跳了下。 这里她熟悉,再开不到三分钟的路程,就到她租的房子了。 “怎么了沈总?” 司机将车停下来,询问。 沈烈道:“有东西要买。” 旁边是一家便利店,灯牌很亮,写着二十四小时营业。 “我也去。” 陈静安突然出声,察觉到车里几道视线看过来,她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我也有东西要买。”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车。 还没迈步,沈烈便从善如流地握住她的手。 陈静安再也忍不了,拉了下他的手,没看他,语气不太自然:“沈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沈烈问。 “……” 陈静安咬唇,忍许久,最后还是别别扭扭地问出来:“我,我说我喜欢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反应吗?” 说完又觉得羞耻。 就好像是自取其辱。 这句话说出来时,两个人已经到便利店门口,沈烈抬腿的动作顿了下。 “有。” “什么?”陈静安才有那么点勇气去看他。 便利店的门打开。 她已经被他带到收银台,然后停住。 沈烈从收银台前的拿了一个盒子,给她看:“所以我才会来买这个。” 语气还有那么点无奈。 “家里的已经用完了。” 陈静安定睛去看,看到包装盒瞬时反应过来他来买的是什么东西,脸瞬时被烧红,收银员就看着他们,低头像是在憋笑,下意识想掉头跑开,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但手被沈烈紧紧握住,她就这么被钉在原地,在一个陌生面前,跟他一起买小雨伞。 挺大一盒。 炽烈 第90节 几十个那种。 陈静安整张脸红透,死死地抿着唇,已经不想再讲一句话。 要知道他是来买这个,她一定不会下车! 收银员余光在两个人面前扫过,一个神色正常,跟买一盒口香糖的表情并没区别,一个面色红如番茄,如果可能,宁愿原地找个地缝躲进去,两个人都长得好看,赏心悦目,怎么看都觉得很好嗑。 沈烈扫码付款。 陈静安听到滴的一声,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拉出去,连收银员那句“您的小票”都没回应。 如果可以,她希望时间能推倒重来。 她不会跟着下车,更加不会头脑发热,对沈烈说什么喜欢之类的鬼话。 没走出几步,沈烈拉住陈静安。 陈静安甚至不想回头看他,但手甩不开,走又走不动,沈烈稍微用点力气,她整个人被拉过去,还没站稳,他的手就放在她腰间,面对面站着,他看着她,眼尾轻挑舒展。 “不是问我什么反应吗?” “不想问了。” 陈静安声音闷闷的,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脑子里想的是,她到便利店买了小雨伞,还是跟沈烈一起买的。 那感觉就像天塌,好像明天上班,所有都会知道,她,陈静安,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跟男人买了小雨伞,仿佛昭告所有人,没错,她有性/生活。 “我很开心。”沈烈扣住她的腰,略低头,快吻上她鼻尖。 他声音好沉。 沉到她此刻心乱如麻,他简单一句我很开心,轻易就能拨乱反正,心一下子静下来,甚至漏跳一拍。 沈烈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没想过你会跟我说喜欢,真的,甚至从未这样奢想过,因此你说出来,我毫无准备,如果你问我那时候在想什么,我只能坦白地讲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有些晕眩感。” “然后我接电话,那边说什么,不知道,只不过是有些杂乱的背景音,然后隔很久,我像是失聪很久,突然间恢复听力。” “也是那时候,我才听到你说什么。你说你喜欢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欢我。” 一下子砸来好些话,陈静安先是无措,又像是从他那些话里,将他的感受重新体验了遍。 那种甜蜜与酸涩,也在她胸腔里蔓延。 她掩住唇,明明在笑,眼里又忍不住有些湿意。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沈烈眸色漆黑幽暗,声音又低又沉:“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做什么?” “做/你。”简单又直白。 陈静安刚褪去的热度又再一次席卷而来,更加汹涌,要将她体内水分烧干。 他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啊? 很显然,他不知道。 沈烈的温热呼吸吹到面颊,他看起来正经到不行,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面红,反差感太强烈,“想摁着你,做一整夜。” “……” 她不可控地想到那些画面。 陈静安再次后悔。 不是,她为什么多嘴要问?! 夜色很深。 房间里,只剩下一盏落日灯亮着。 昏红的落日映照在墙面一角,同样映上的还有两道绰约身影,体格差距有些大,最后贴合成一个整体,难以区分。 影子晃动,压抑细碎声音不止。 房间里,仿佛时间不存在。 落日永远不坠,影子也不曾消弭,起伏不断。 陈静安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喜欢,他每次都像是第一次听到般,乐此不疲,想要从她口中听到更多。 不够。 远远不够。 贪得无厌仿佛天性,沈烈没想过克制。 陈静安绷直脚背,眼泪不知道多少次从眼尾溢出来,沈烈捏着她的下颚俯身与她接吻,将她声音一并吞咽,理智涣散时,听到他低哄道:“明天搬回去跟我一起住,嗯?” “为什么?” 陈静安仅剩不多的理智反问。 她觉得这里很好,房子虽然小,但是两个人挤在小沙发里看一部电影的时候的快乐也是真的。 “隔音太差。” 陈静安听到沈烈有些嫌弃地点评。 “不够爽。” “你一直不敢出声。” “……” “想听到你的声音。” “想听到你很喜欢我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女儿:我有以下六点要说。 女儿:…… —— 感谢在2023-07-01 18:18:53~2023-07-02 23:1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亮圆不圆、陳小咪、小米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娅娅? 40瓶;今天看文了吗、怡宝大王 20瓶;悲伤的桐锣烧、淡然一笑间 10瓶;只做月亮 8瓶;布姬岛、nl. 5瓶;j.don? 4瓶;多加一点可爱 3瓶;decovo、淘淘淘不停的跳mm、忆吾书、ly-cat、l六元的果、祺 2瓶;保质期少女、尛可爱、m没有螺蛳粉、三三三儿、coral、柒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宝宝◎ 电话被挂断后, 苏念深愣很久。 他好不容易抓住易家这棵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就这么放掉。 思来想去,能想到的只有沈敬琛。 沈烈再疯,再目中无人, 总还是有父亲能压他一头。 苏念深当天直接回了沈宅,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他搓着下巴,面容惆怅:“我现在就担心大哥误会我, 认为是我让易秋去找陈小姐, 但我可以发誓,我是真不知情。” 沈敬琛倒着一杯水在喝, 闻言也只是道:“怎么,那位陈小姐这么重要?” “大哥看起来是真喜欢她, 听说分过手, 大哥又将人给追回来……对她很不一般, 不然这次也不会这样生气, 说……”他没说完,无奈地吐出口气。 “说什么?” “大哥让我跟易家退婚。” 苏念深勉力一笑:“大概易秋是真触到他逆鳞,爸,要不然这件事就算了。” 沈敬琛放下水杯,杯底撞上大理石台面, 发出沉闷的声音:“易家是我给你挑的, 没人可以动。” “我也不想事情闹成这样,但我跟易秋经过这段时间相处的确有些感情。” “婚事不会变。” 沈敬琛淡淡道。 没几日, 还没等他找来沈烈, 就先见到易家人。 都是同一个高尔夫球场会员, 见面打招呼, 聊几句后约着一起打球。 “易秋我还蛮喜欢的,透着股机灵劲,性格开朗,嘴甜也礼貌。”沈敬琛握着球杆,抬腿往前走,“你女儿教的很好。” “沈董谬赞了。” 对方只是笑笑:“还是个野丫头,性格莽撞的很,还有很多要学的……这不,她母亲想要她在国外继续深造。” 沈敬琛抬头,眼里的笑意荡然无存。 “承蒙沈董看得起小女,但小女实在福薄,担不起您的喜欢。也是我们易家没这个福分,能跟沈董您做亲家。” “易董这是要悔婚?”沈敬琛问,眼底有那么点压迫感。 “沈董还是别为难我了,我们只不过是小门小户,经不住半点折腾,您高抬贵手,看在秋儿还小的份上,原谅她这次任性。” “……” 沈敬琛罕见这么生气。 球自然是打不下去,连着球杆也一并给丢了。 “叫沈烈来见我。”沈敬琛愤懑不已,他想将人照过来,问她是不是要为一个疯成这样。 助理刚走又被叫回来。 沈敬琛神情平静几分:“直接回公司,召开高层会议,通知沈烈跟苏念深。” 会议开得急迫。 沈烈最后一个到,会议室内噤若寒蝉,他进来,一句久等就没了,拉过沈敬琛身边的椅子坐下,问:“可以开始了吗?” 炽烈 第91节 沈敬琛目的很简单,分权。 眼看着沈烈如今越来越难管束,他再坐视不理,只会失去所有控制,他必须在这之前,彻底压制住他,沈家如今还是他做主。 苏念深没想过权利来的这样快,像天砸馅饼,他也不敢怎么表露出来,嘴里说着拒绝之类的谦词。 沈烈仰靠着办公椅,单手撑着桌面,并没提出任何异议,只是神情似笑非笑,有那么些玩味。 沈敬琛象征性地问高层意见。 气氛微妙起来。 其他人互相看看,都没有表态。 沈敬琛不耐催促:“说话。” “沈董,这事怕是不太妥……”有人犹豫后出声,附和的声反而更多,一人一句,全都不是沈敬琛想听的答案,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也就是这时,沈烈起身,整理了下领带:“抱歉,沈董,我还有事,您确定好再通知我。” 说完,推门出去。 剩下脸色铁青的沈敬琛。 — 陈静安这几天很却缺觉,沾床就恨不得睡下。 她半夜醒来,正对上双漆黑眼眸,像是夜里觅食的狼,闪动的是毫不掩饰的欲。 “醒了?” 声音很沉,还有点忍很久的哑。 身体感官这会儿才跟着一块苏醒一样,薄被早已不知道掉去哪,她感觉到冷意,下意识贴近热源,迟钝反应会,才知道早已经被人剥净,脚踝被握住,往前推,那条睡裙就挂在脚边晃荡。 唔。 她手背掩唇。 又来? 认真的吗。 “冷吗?”沈烈问她。 陈静安不住地点头,眼尾全是眼泪,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握住,轻易就翻转了个身。 肩膀被按住,烫意直达心底。 她感觉自己就要这么化掉。 陈静安将脸埋进枕头里,棉絮将她声音吸纳掉,她脸上有汗,碎发被沾湿,黏在脸上,她连拨开的力气都没了。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只知道她好像没睡着多久就被吵醒。 “……” 比工作还辛苦。 工作至少有休息日。 沈烈到底是资本家,最擅长是吃人连骨头一起吞掉,吃干抹净才够本。 到最后,陈静安连手指都懒得动,她被打捞起去浴室泡澡。 今夜是在浅湾。 倒不是陈静安真搬回来,而是隔壁晚上又开始吵架,的确影响气氛,沈烈只好带她过来躲一晚。 难得不用考虑隔音问题,沈烈又是不会克制的主,今夜实在有些疯过头,但陈静安没想到,半夜还有一次。 陈静安趴在浴缸边,沈烈从身后抱住她,温水让肌肉得到很好的放松,她舒服到喟叹,静静待了会,忽然想到这些天听到沈烈接电话时,一些零碎信息。 关于公司,也跟苏念深以及他父亲有关。 听语气,不是什么好事。 她略偏转下头,有些迟疑问:“沈烈,你最近……是跟家里闹翻了吗?” 陈静安不确定这件事的引线是不是那位易小姐来找自己。 沈烈也没有掩饰,说也不算,以前也谈不上好,只是现在将那张和平的表面假象给撕掉,剩下的,就只剩下剑拔弩张的现实。 陈静安不太懂这里面的事,沉默了会问:“最坏的情况是什么?他会取代你的位置是吗?” 她偶尔也看新闻,这一年里,苏念深时常在媒体前露面,网上称他为沈二公子,还有些讨论热度。 沈烈垂眼,就能看见陈静安怔怔目光。 长睫上还沾着水珠,说不出的温柔动人。 沈烈吻她的眼睫,感受到细微颤动,然后道:“是,最坏的情况是,我被踢出局,一无所有。” 他故意将情况说得很糟糕。 陈静安也被一无所有这个词惊住,她没办法想象,早就习惯众星捧月的沈烈,最后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明知道不太可能。 但想到他落魄的样子,还是觉得不太好受。 沈烈就看着她出神的样子。 好像真被唬住一样。 陈静安撑着浴缸壁慢慢地转过身,水面上,肩颈的线条流畅漂亮,她往前倾,靠近一些:“你不会一无所有的。” “对我这么自信?”沈烈揶揄道。 “还有我。” 陈静安轻声道。 就算被踢出去,也不会一无所有。 她始终都在。 沈烈眸光越发的暗,不过是简单的三个字,值得他反复去咀嚼体味。 只是还没等他回应,陈静安撩起水浇上肩颈,细流从白皙皮肤下滑,她垂着眼睫道:“只是你太娇气了,吃穿用度都好贵,我不是很能养得起样子。” 在一起这么久,她亲眼目睹他的挑剔,以及烧钱般的生活方式。 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早已经习以为常,更何况,那些不过毛毛雨。 陈静安忽地叹气,似是苦恼:“没办法了,以后只好多赚些钱了。” 她说他娇气。 说不太能养得起他,说要多赚些钱。 语气无奈又包容。 可爱到要命。 而沈烈想的是,这辈子就这样,什么都值了。 他靠过去,托着她的臀,抱在腿上,面对面哑声问:“到底是谁娇气,陈静安?” “前不久哭的是谁?”他继续问。 “……” 臀被大掌拍了下。 在水里,有阻力的缘故,并不疼,只是羞耻。 她轻易就想起来,她一直在哭。 煎熬到不行时,什么话都说出得出口。 沈烈哄她多求求自己。 她求了。 很多声,一遍又一遍,他不仅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四处讨伐。 他扮演铁石心肠的恶人形象,对她的求饶,没有半点怜悯。 “求我什么?” “求人是不是要说点好听的?” “听不太清,再说一遍。” “怎么哭成这样?眼泪这样多,倒叫人心疼。” “……” 陈静安幡然醒悟,就是哄骗自己! 沈烈带着她重新回忆,浴缸的水晃荡不止,水满溢出去,地面湿透,浴缸边沿太滑她几乎抓握不住,好几次要滑倒,腰肢被打捞起,浮浮沉沉,不得善终。 模糊中,他俯下身耳语一声。 几秒后,苏麻感从耳垂,传到四肢百骸。 他叫她宝宝。 他说我爱你。 偏偏在这时候,音调说不出的色/气跟欲感。 作者有话说: 好像就剩腻歪了诶hhh,应该在十张左右完结 —— 感谢在2023-07-02 23:10:22~2023-07-03 23:4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夏日忧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怡宝大王 10瓶;nl. 5瓶;茼蒿菜 4瓶;takra、淘淘淘不停的跳mm 2瓶;mowww、19780445、保质期少女、令祯、l六元的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炽烈 第92节 第74章 ◎接女朋友下班◎ 凌晨四点。 陈静安感觉自己快要被泡皱, 从浴室里出来腿都是软的。 困劲儿已经过了,她感觉身体,是被拆散重组,哪哪都觉得僵硬。 始作俑者精神焕发, 并没有熬夜做运动的颓意, 陈静安趴在他胸口上, 懒懒的,轻阖着眼睫假寐。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 听到沈烈说他要去国外出差几天, 时间不定。 “真的?”陈静安情绪下意识表露出来,后知后觉, 她好像有点过于高兴。 臀被掐了下,沈烈问:“我要走, 你就这么高兴?” “没有。” “我其实蛮难过的。” 陈静安想做出难过的表情, 但她演技的确不好, 太过浮于表面。 沈烈欺身压来, 视线扫到床头柜上的拆开已经用掉一半的盒子,还有个四五个,他道:“出差前,全都用掉?” “……” 陈静安扯过被子,盖住整个脑袋, 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瓮声瓮气的。 “休想!” — 沈烈当天航班。 陈静安依旧住自己租的房子, 上班下班,正常生活, 偶尔跟阮灵钟欣等朋友逛街吃饭, 也会跟沈烈电话分享最近生活。 她以前觉得房子挺小, 沈烈走后, 好像变大许多。 沈烈人在国外,行程安紧密,抽空去见了自己的母亲林莫如,她人在这边度假。 母子俩见面次数不多,再加上沈烈性格使然,并不像普通母子那般亲近,有着不近不远的疏离感。 聊到沈家的事,连林莫如这种不过问家族事业的闲散人士听来都觉得可笑,她扯唇淡笑:“人真是越老越糊涂,他现在是一心想要弥补赎罪,做事都不过脑子了。” 她跟自己丈夫共同生活时间,算起来也就几年。那几年里,也不能说没有半点感情,她当时还蛮崇拜他的,认为他有手段也有城府,成熟稳重。 到现在听到沈敬琛如今年做的事,都有些唏嘘。 话题突然一转,林莫如问:“你上次跟我说的姑娘找回来了吗?” 就在前段时间,他们见过面。 那会儿要更陌生,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林莫如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不过几万块的,难免多看几眼,打趣问他是不是沈家财政出现问题,问起才知道,财政没出问题,出问题的是他的感情。 恋爱分手。 表是人家姑娘送的。 林莫如托着下巴,看着不苟言笑的儿子,问是不是他太混蛋不要人家,伤了人女孩的心。 沉默好久,久到林莫如以为他不会回答。 她觉得也正常,她没怎么管过他,不适合谈及这种话题。 沈烈抬眼,眸底冷暗:“是她不要我。” 也就简单说了这几个字。 林莫如有些愕然,一方面是他愿意跟自己讲,另一方便被甩的是自己儿子,因此,对这件事,以及那位未见过的姑娘印象深刻。 这一次,她好奇多问一句。 沈烈也就到这会儿脸上有点笑意,道:“找回来了。” 林莫如猜也是,前后两次见面区别不小,她托着腮问什么时候带给自己见见。 “以后吧,您别吓着她。” 林莫如觉得好笑:“怎么,你妈妈长得很可怕?” 还是她长了一张恶婆婆的脸? “没有。” “只是您儿子不太得宠,地位不太稳。”沈烈拿着公筷替她夹菜,“您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林莫如盯着碗里,情绪忽然有些复杂。 飞机落地,出机场,纪弘从前座探头,说沈敬琛在公司,通知他回来第一时间过去。 见面总要闹些不愉快。 沈敬琛身体依然抱恙,最近又有严重的趋势,闹得不可开交时,摁着胸口又要去吃几颗药。 苏念深在旁边递水递得殷勤:“爸,医生说您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修养,不宜发火动怒,您别总是自己气自己,我这个人没什么能力,能在大哥手下做事,有时间在您身边尽尽孝。” “我不是要偏袒谁,公司我早就交给你,只是你贪心不足,我还没给你就要抢了去,你有将我放在眼里?” “父亲想做什么?” “分权,光电、华宇……那边你不要再插手,让念深去做。” “没这个可能。”沈烈语气平静,越平静,越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当我是在跟你商量?”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 对峙间,沈敬琛凝视着那双熟悉的眉眼,忽然像是察觉到自己失态般,抬手,让苏念深出去。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俩。 沈敬琛坐下来,背姿有些佝偻,缄默后问:“对那位陈小姐你是什么打算?看你这架势,难道要娶她不成?” 沈烈对他的讽意充耳未闻,而是很认真地回应:“嗯呢。” 争吵许久,他这两个字,算是全场最有心的。 “你休想。” “不是想,我是会这么做。”沈烈淡淡道。 沈敬琛认真审视着他的表情:“我不会同意,你以为你是谁,你既然姓沈,就该知道这种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现在想想,姓林也不错。”沈烈支着眼皮,姿态颇为懒散。 “沈烈!” 沈敬琛怒不可遏:“婚姻不是儿戏。” “您自己走过的路上血迹都还未擦干净,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逼着我再走一遍吗?”沈烈平视着他。 沈敬琛:“你说什么?” “您不是问我那天,我跟她说了什么吗?” “……” 沈烈神色如常:“我的确没说什么,她让我给您转交一句话。” “她说什么。” “别再见了。” 沈烈当时并没在意,之后,得知她说完就在楼顶自杀,他第一次接触到死亡,那段时间,做许久的噩梦,梦见她进来说完,打开窗户,跳下去之前看他一眼,后来,掉下去的人变成自己,被沈敬琛推下楼,反反复复,很多次。 别再见了。 指就算到了下面,也不要再见面。 沈敬琛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精神耗尽,就这么垮下去,他抿着唇不去深想:“谁都没有选择,我当年没得选,你也不会有选择。你要为个女人昏头,就早点从公司滚出去!” “行啊。” 沈烈无可无不可:“你让苏念深试试。”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您随意。” 沈烈叫纪弘进来,临走前拿过外套放在手臂上:“您病体康健时没来得及送您礼物,现在补上,也不算晚。” 沈敬琛不知道他在玩什么。 纪弘走进来,将一份私密文件打开,苏念深做过的事实在太多,视频、阴阳合同、聊天记录、药物上瘾、警局拘留……沈敬琛迎接不暇,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这位好儿子,早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毁了个干干净净。 要推他上位,天方夜谭。 — 春日气息越浓,树梢上挂着的嫩绿,一日一个变化。 认真算起来,沈烈走了五天。 刚开始知道是庆幸的,那种心情好似终于能逃离掉魔爪,她终于能休息,不用第二日顶着粉底都快压不住的黑眼圈上班,被钟欣揶揄,说还是年轻经得起折腾这种话。 过一日后就觉得缺了些什么。 是就算通话也无法疏解的空。 她羞于表达,总说不出想念这种话来。 陈静安问过他什么时候回,他并没说具体时间,只说还没结束。 她也没有再问下去。 今晚,也不过是寻常的一天。 快到下班时间,但因为跟前辈练习着即兴演奏起来,节奏随意,弹的曲子也随意。 炽烈 第93节 手机在响,无人在意。 沈烈联系不到人,只好停车亲自过来一趟,已经到下班时间,想着里面的人或许不多,只是不太巧,他进来,就遇上团长。 团长比沈烈更意外,睁着眼,一时忘记作何反应,上前先打个招呼。 “沈总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 “只是一点私事。”沈烈道。 “私事?什么私事,是要找人吗?团里的人都走差不多,只剩下部分还在练习室里,就在这边。”团长热情地招呼他。 “不用。” 团长已经率先推开练习室门。 “……”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练习室的人跟着停下来。 陈静安看到沈烈。 她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看了眼,几条短信以及未接来电。 两个人四目相对。 团长仍在热情问:“沈总,您找谁,是什么事啊?” 陈静安先想到的,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藏不住,而是,他回来了,白天还说不确定,晚上就出现在眼前,他大概想给个惊喜,到现在变成惊吓。 真到这时候,好像并没想象难以接受。 陈静安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像是做好主动被认领的准备。 沈烈不是没看见。 他以为以陈静安的性格,只怕要避开,跟他玩地下那一套。 她没有。 这种感觉很好。 沈烈垂眼看向热心团长,笑里有那么点温柔的意思。 “嗯。” “来接女朋友下班。” — 直到坐进车内,陈静安脸上的红意才褪去。 沈烈说的那声,她听到了。 不止她,在场包括团长全都听到,到明天,谁都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说完,全场静了两秒。 陈静安红透着脸,抓握住琵琶的包带起身,她感觉到数道视线看过来,全是惊诧愕然,谁能想到,平日里最寡言少语的小学妹,跟砸钱玩似的金主在一起。 而且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 顿时就悟了,人哪里是给团里投资,分明是换个方式给自己女朋友钱,让女朋友上班的地方不至于太过寒酸。 早些年,跟还是学生的陈静安合作过的前辈忽然想到,曾经见过她一任男友,只是时隔太久,又只是泛泛之交,谁都没认真去记,后来沈烈再出现,谁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这会儿,就像是早已经点过的痕迹忽然串联起来。 那位小沈,从来就不是别人,而是眼前这位。 算一算,已经快三年的时间。 “后劲这么大吗,是不是后悔了?”沈烈还未开车,看向仍有些出神的陈静安。 陈静安在系安全带,闻言摇头:“没有。” “你……怎么突然回来,没有提前说一声呢?” 团里的前辈们知道也没什么。 “提前结束,给你惊喜。” “……” “现在变成惊吓。” 陈静安仍捏着安全带,过会儿撑着脑袋看他:“也……不算惊吓吧。” “嗯?” “你回来,我挺开心的。” 陈静安穿薄毛衣,领口到脖颈,显出平直的肩颈线,下巴小巧,下颌线清晰又流畅,长睫毛下,眼神干干净净。 声音挺轻,有那么点小心翼翼的味道,她始终内向羞涩。 “别这样看着我。”喉结重重碾过,他声音似无奈叹息。 在她这里,克制像玩笑,轻易就能瓦解消弭。 陈静安困惑:“怎么了?” “车里没套。” “…………” “所以,别再招我。” 陈静安倏地转过脸,刚褪去的红有重新回来,她装模作样地去看窗外,好像没什么用,只感觉到温度越来越高,她不争气的,脑海里总是闪过许多画面。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沈烈专心开车,到出租屋的路程省去几分钟时间。 没洗澡也没关系。 直接去浴室,省去许多麻烦。 花洒打开,水声不断,也掩住一些其他声音。 衣服来不及完全脱掉,被水打湿,最后贴在皮肤上,全都胡乱地往上推,水倾洒在她脸上,密集到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她被托臀抱住,感受到骇人的力量感,背部贴着瓷砖,也是湿的。 他吻上来。 带着温热的水迹,一种全新的体验。 狭小浴室内气温节节攀升,水汽弥漫,迷幻的像是梦境。 “想我吗?”沈烈贴着她耳边问。 呜……嗯……”陈静安用力抓住他肩膀,手上全是水,总是会滑开。 “嗯是什么?” 沈烈的坏意,不只是语气。 陈静安头皮发麻,细微电流涌过全身,她难熬到极点,最后抵御不住,只好吐出气来:“想了。” “沈烈。” “我很想你。” “……” 小别胜新欢,她在这一晚有很深体会。 做完,陈静安才想起还没吃过饭,两人又出去觅食,因为体力耗损严重,在她的强烈建议下选择就近解决,饭后再牵手回来,洗漱上床。 陈母的电话突然打过来。 陈静安唔了声,下意识抱着被子坐正,又将身边的沈烈往旁边推,确定他不会入镜才点了接听。 “怎么这么久才接?” 陈母也已经洗漱完毕,跟陈父躺卧在床上,镜头挪动,陈父挤进镜头跟她打招呼。 陈静安支支吾吾:“刚才,刚才没怎么听到。” 又问:“你们怎么还没睡呢?” “还早呢,我跟你爸现在这个年纪都没什么觉。” 陈静安笑笑,她很喜欢跟父母聊天,但现在情况特殊,她身边睡了个人,总是忍不住出神。 聊了会儿近况,陈母抿了下唇,神秘笑笑问:“宝贝五一回不回来?” 感觉到旁边的视线看过来,陈静安答得很不确定:“可能会吧。” “我跟你说,你爸爸有个大学同学,他有个儿子,跟你年纪还相仿,也在京城发展,我看离你不算远,我看过照片,长得还挺不错的,是外科医生,性格也好,跟你合得来……” 旁边的视线越来越强烈,陈静安不太自然说以后再讲。 “不是爸妈催你,是你这个年纪可以谈恋爱了,小伙子人也是真挺好我才愿意,不然你当什么人妈妈都介绍给你呀?” “唔!” 屁股忽然被捏了下,不重,只是那只手捏完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怎么了?”陈母问。 陈静安心都跳到嗓子眼,强装镇定:“没事,是隔壁的狗放在我这里寄养几天,突然跑进房间里了。” “怎么寄养在你这里?狗毛很难清理的,你别让它上床,免得被子里沾上狗毛。” “……就几天。” “嗯,狗皮的很,你那里本来就小,养只狗更挤了。” “好!” 感觉到“狗爪”作恶,陈静安不得不以将狗赶出去为由挂掉电话。 电话刚被挂断,沈烈握住她的小腿,没怎么用力就将她拉到自己身下,漆黑眸底望着她,问:“谁是狗,嗯?” 陈静安搪塞道:“不是你。” “外科医生,长得还不错。” “性格也挺好,跟你合得来。” 炽烈 第94节 “又是大学同学的儿子,知根知底。” “……” “要见吗?”沈烈含笑问,语气里的酸味快掩盖不住。 陈静安知道有个词叫能屈能伸,这种时候就不能嘴硬,她果断地摇头。 沈烈捏她的脸颊,问:“陈静安,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作者有话说: 肥章,要是每天都能写出这么多就好了! —— 感谢在2023-07-03 23:48:27~2023-07-05 23:2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看文了吗、681210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第十五班火车 12瓶;珏、56134232、暴躁小许、小米粒、c? 10瓶;叶微音、joyceyuyyy 5瓶;悲伤的桐锣烧 3瓶;淘淘淘不停的跳mm 2瓶;甜甜知道了嗯、mowww、呼啦米西、一只什么鹿、七公主、阿球~耶、koala·7、l六元的果、vanilla、保质期少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犯规的是你◎ 陈静安头发全乱掉, 如云雾散在身下。 她感觉到蓬勃的热度,在他的怀里,有一团火在烧。 他说给他一个名分,就好像她只是贪图他美色的坏女人, “坏女人”戳了戳他紧绷的下颚:“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话说出来, 罪名就更贴切。 不仅贪图了, 而且还不认账。 沈烈低头,贴着她的唇下移, 咬住她的下巴, 不轻不重,皮肤真切地感受到牙齿的触感。 陈静安眼睁大:“你咬人?” “狗就爱咬人。”沈烈大言不惭。 “……” 又被咬了下。 陈静安只好那首托住他下颚。 两个人没继续刚才的问题, 都知道见父母还太早,现在只想享受恋爱, 聊着聊着话题扯到陈静安爸妈。 “叔叔阿姨听起来性格很好。” 沈烈很公正地评价, 就像是教科书里的父母, 会关心孩子, 可能有点唠叨,叮嘱要记得三餐准时吃,少吃不干净的外卖跟速食,不要太晚归不安全,会问工作是否适应, 同事相处如何……事无巨细。 这一点毋庸置疑。 陈静安点点头, 她有全世界最好的爸妈。 她忽然又兴趣聊起父母故事:“我爸妈不在一个学校,是经人介绍后认识的, 起初两个人对相亲都很排斥, 怎么都不愿意见, 最后媒人好说歹说, 不情不愿见面。谁知道第一面就看对眼,坠入爱河,很快就恋爱结婚,然后有了我,快到连媒人都惊诧,这么多年,两人一直很恩爱。” “我妈妈那时候很好看的。” 陈静安去翻旧照片,她拍了放手机里保存。 许多张黑白照,陈母二十多岁的年纪,清丽漂亮,母女俩一样的眉眼,陈母乌黑长发,绑成肩膀上的麻花辫。 翻着翻着,小陈静安出现。 从满月照开始,她所有阶段,都被记录下来。 满月的小陈静安,双颊肥嘟嘟的,像颗软白的小汤圆,瞳孔圆而黑,狐疑地打量着眼前世界。 往后一点点长大,五官等比例放大,她小时候就已经很漂亮,那时候略带婴儿肥,软萌可爱。 沈烈翻阅的手,最终在一张六七岁时照片停下。 那是暑假全家去京城旅行拍的,在广场上,城墙下,她梳着羊角辫,穿棉质的小白裙,大约是太阳太大,看着镜头时眯着眼,咧嘴笑了笑,比了一个歪斜的剪刀手。 “唉。” “好像有点傻。” 陈静安自己看着都觉得挺好笑。 呆呆的。 “我也在这里拍过照。”沈烈道。 “真的吗?” “嗯。差不多一样的位置。” 事实上,这里几乎是打卡胜地,来这里,必定要留下张打照片。 陈静安来了兴趣:“我想看看。” 也会好奇,小时候的沈烈长什么样子。 “不一定能找到。” 沈烈对上她期盼的眼神,无奈笑了下,还是拿手机去找,最后想起点什么,打开社交软件,在私人号里,只有寥寥几个好友,陈静安是一个,林莫如也是一个。 他点开的是林莫如的头像。 头像用的,是他说的那张,在同一个位置拍的照片。 “几岁时候?” “六岁。” 沈烈记得很清楚。 因为是那女人去世的那年。 陈静安趴在床上,照片里的沈烈不苟言笑,沉默偏着头,他那会儿很瘦,眼睛很大,但是看起来冷冰冰的,是很不好接触的那类小朋友。 “那段时间,大概谁都不太好过,我妈带我出去,说是散散心,然后到这里,没几天后就出国了。”说这些时,沈烈神色如常,就像是旁观者,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他被亲生父亲厌弃,对着他,语言跟动作只有厌弃,他也曾不解困惑过,去想他是不是真该去死……出国后好转一些,变得不再重要。 到现在,早已是过去式。 陈静安点着照片里他的脸,抬眼:“你分明比我早拍三年,怎么看起来比我潮?” 跟他比起来,她那会儿就像是只小土妞。 “要是那会遇见……” 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以沈烈的性格,没准还会垂眼,不耐烦地叫她小土妞。 陈静安轻啧一声。 小时候的沈烈一点也不可爱。 她的神情被沈烈尽收眼底,大概猜出来点什么,附身捏捏她脸颊:“以前没发生,怎么也能扣帽子?怎么就不能想我点好。” “比如呢?”陈静安问。 沈烈思考了下:“比如你见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奶声奶气地叫我哥哥,要牵手,不给牵就要哭鼻子,我没办法,只好牵住你,你眼泪鼻涕全蹭我身上,你说哥哥不太好意思,你出来没带小猪钱罐,只好将自己赔给我。” “没办法,你太粘人,我只好牵你回去,从小养起。” “……” 陈静安被他的恬不知耻惊愕住:“我那时候才三岁,沈烈,你这是偷小孩,犯法的。” “我也不过六岁。” 沈烈握住她的腰,抱得更紧一些:“再说了,偷自己女朋友不犯法。” 陈静安说要将他说的话录下来,让他听听,这话哪里有逻辑。 “不要逻辑。” 沈烈低头吻她的唇,一个深吻:“我只要你。” 晚上没再做,两人相拥而眠。 白天,陈静安回团里,不出意料被盘问,她跟沈烈的事团里上下都已经清楚,她已做好准备,打算从坦白从宽那一套,主动道:“三年前在一起过,也分开过,最近才重新在一起。” 面对前辈的问题,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始终大大方方。 她有自己的工作,引以为傲的事业,对奢侈品没有兴趣,并不依附谁生活,对方只是身份特殊,除此之外,就跟任何正常恋爱没有区别。 时间一长,这件事就会淡化下去。 一天夜里。 陈静安跟沈烈洗漱完,隔壁又吵起来。 起初是小孩的哭声,大概是犯了错被责罚,哭了没多久,奶奶出来护着,跟小孩妈妈起冲突,争吵声越来越大,直到丈夫出面,争吵声才渐歇。 这样的情况,每天几乎都要上演一遍。 沈烈又提一遍搬回浅湾。 “一年租期还有几个月,再等等,结束后就换个房子。”到时候也该换房子了。 沈烈将人捞过来,刚做完,她软得没骨头似的,额头上有薄汗,碎发被沾湿,他一点点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也露出整张脸,他道:“浅湾的房子,我已经转让给你,如今各项手续办好,严格来说,它已经是你的房子。” “搬过去,我还是借助,你随时都有将我赶出去的权利。” 跟这里并没什么区别。 陈静安意外,又觉得有些不舒服:“我不要,你知道我不会要的。” 她的反应,沈烈早已经想到。 他知道自己擅作主张会惹她生气,还是这么做了。 “你得要。” 炽烈 第95节 沈烈嗓音有着过后的哑:“我只有这些东西,除此之外有的不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比你贫瘠……我喜欢你,不知道怎么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他握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胸口:“这颗心你看不见。” “我只能做些你能看见的东西。” 有需要的不是她,从来就不是,是他才对。 情话突然冒出来。 陈静安眨着眼睫,主动将耳朵贴上他的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声。 “我看不见。” “但是我能听到。” 房子她没要。 但也没有再坚持住这里,找了个空闲时间将东西整理好搬去浅湾,亦如那次,她从浅湾收拾东西搬来这里,只是这一次,东西要多很多,而她,也不再是一个人。 — 自上次,沈敬琛与沈烈在总裁办争吵过后,又在亲眼目睹苏念深做过的那些蠢事后,才发觉这盘棋已经走入死局,他再有心,也回天乏术。 沈敬琛将苏念深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凡他争气一点,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局面。 苏念深倒是比想象中平和,他是争不过,但也将沈氏搅动到不得安宁,从某种意义上他赢了,他听完,笑了下:“我是少教,但也是托您的福,我从小就没妈,也没爸,谁教我?” “如果你留我在身边,而不是寄人篱下地苟活,我做得不见得比他差。” 他输就输在,不会投胎。 既做了沈敬琛的儿子,却只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沈敬琛激愤下,摔去一巴掌。 父子情分本不多,这一巴掌,几乎荡清掉所有。 沈烈稳坐高位,公司并未因此出现半点动荡。 日子就这么平稳地过。 寻常的午后,沈津发来消息,让陈静安去看沈烈的朋友圈,后面跟着的表情包厌世脸,头发炸毛,显示暴躁状态。 陈静安起初愣了下,过后依言点开。 沈烈朋友圈发了张图。 是六岁沈烈与六岁陈静安的“合影图”,因为背景一样,粗略地看过去几乎没什么ps痕迹,小姑娘在比着老土剪刀手傻笑,左边的位置,酷拽的小男生偏头,视线微妙,像是在看她。 他脸本来好臭,还有那么点不耐烦,两个人同框后,总觉得有伪装的嫌疑,好似下一秒也会觉得眼前小姑娘傻傻的,而憋不住扯唇笑起来。 就好像,在某个平行时空,他们真遇见过。 曾将,他们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世界。 但现在,两个世界巧妙融合,就像命中注定。 陈静安心里意动,打电话过去,她感觉到情绪在泛滥,还没有开口就成灾,她掩住唇,极力克制着情绪:“沈烈,你这样是犯规的。” “犯规的是你。” “我哪里?” 沈烈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像是伴随微弱电流:“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陈静安,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浪漫会跳海 2个;puppy、兔兔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珠珠 6瓶;葉子 5瓶;淘淘淘不停的跳mm 2瓶;保质期少女、46479878、mjs桑延、七公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3-07-05 23:27:14~2023-07-06 23:4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浪漫会跳海 2个;puppy、兔兔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珠珠 6瓶;葉子 5瓶;淘淘淘不停的跳mm 2瓶;mjs桑延、七公主、保质期少女、464798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轮到我了◎ 搬回浅湾的那天, 天空如水洗般干净晴朗。 之前已经回过几次,但只是过夜,这次将行李整理出来,分门别类的放好, 有时间细细看一遍。 鱼缸里的鱼活得很好, 解决掉上次换水水温问题后, 就再没出现过沉底现象,很明显养大了些。 东西都没怎么变过, 有阿姨定期打扫, 干净如新。 她那些没穿过的衣服依然在衣帽间挂着,鞋子, 包包……她走到练习室里,琵琶也在原来的位置, 她静默站了会, 就好像从来没离开, 但心境早已不一样。 没变, 也有变的。 变的是书房,沈烈将沈孝诚那些有关古谱的藏品全都搬过来。 “以后就不需要再过去抄了,就在这里,想看多少遍就看多少遍。”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上一次沈二叔好心让她借阅,这次因为她, 直接将他的藏品拿过来。 沈烈不以为意:“也不是白拿, 有代价,送了几幅清初的字画, 而且也只是替他换个地方珍藏保管, 东西还是二叔的, 你不用觉得愧疚, 二叔高兴的很,当天就让人打包送来。” 陈静安哑然失笑。 似乎能想到他们私底下的交易画面。 “好多啊。”陈静安眼里闪着光,说不出的珍重,“你怎么想到的?” 上次在藏书室,她的确遗憾时间过得太快,好多都没来得及看就已经天黑,再后来想去,却又觉得太打扰,心里始终惦记着。 沈烈道:“谁让你对其他东西没兴趣,我又想要讨你欢心,只能投其所好。” 话里有些“你怎么那么难讨好”的埋怨。 刚在一起时,沈烈本能想,将他能给的,好的贵重的全都送上。 但每一次,她都兴致缺缺。 送过多少东西,都抵不过这里的藏书,她满目欢喜,左看看,右碰碰,情绪都写在脸上,抬眼时撞进他从始至终没移开的视线里,有些羞赧抿抿唇,问:“你怎么那么好?” “这就算好吗?”沈烈反问。 “很好很好了。” 沈烈单手掌着她的腰,面对面抱住:“以后还会更好。” 陈静安笑:“那我要好好期待了。” 在书房里待了会,陈静安翻了一页谱子,她照着谱哼了哼,被沈烈很顺畅地接下去。 “你也会看吗?” 陈静安记得沈烈没学过乐器。 “为什么不能会?”沈烈俯身,鼻尖碰出到她的,亲昵地蹭了下,“女朋友是演奏家,男朋友总不好是音痴。” 声调又轻,又有点慵懒意味。 陈静安心头微颤,将他神情尽收眼底,这会儿真切感觉到他在努力融合进自己的世界。 东西整理完毕,洗漱过后外出吃饭。 陈静安拿的是薄毛衣跟牛仔裤,换上后,又扎了个高马尾,完整露出巴掌小的脸,只涂了日常的口红,清丽漂亮,沈烈从浴室里出来,腰间系着浴巾,上身水渍还未擦干,顺着肌肉纹路下滑。 “穿什么?”她只是随口一问。 大多时候,沈烈是一身笔挺西装,穿居家服跟休闲服的时候少之又少。 沈烈过来,从善如流地托住她的臀,抱上衣帽架的表贵上,让她给自己挑,挑什么穿什么。 “你真放心交给我?” 陈静安忍俊,她对男士穿搭一窍不通,看着衣帽间上的衣服犯难。 “嗯。” 陈静安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他身上,双肩撑着她身侧,冷白的皮肤,分明的肌肉壁垒,线条紧致,画面赏心悦目。 她似是认真想了下,道:“那还是不穿吧。” 不穿最好看。 是实话。 说完反倒自己脸先红,近墨者黑,听多沈烈的口无遮掩,她也学得几分。 沈烈笑了,“又想做了?” 想做了。 而且还是又想做了。 好像她欲念又多深重。 “没有!” 陈静安脸红到滴血,深知在这方面她远比不过他,偏过视线,认真给他挑起衣服。 — 五一,陈静安计划是回家,机票早早地买好。 她年后出来就没回过家,趁着这次小长假,好好陪陪父母。 父母过来接机,从出口出来,就看着挥舞的手,陈父接过行李,吃过饭回家,陈母切果盘出来,一家三口在客厅看电视。 父母的视线都落在陈静安身上。 炽烈 第96节 “胖了点。”陈母道。 陈静安往嘴里塞着西瓜,吞下后问:“是吗?” 她还没太察觉,想想也正常,沈烈一日三餐非常的准时,她一直在被投喂,不长胖才奇怪。 陈母笑笑:“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你胖点瘦点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妈我比称还准。” “说得神乎其神。”陈父哼笑,他在边上,时不时递水递零食的。 “真的呀,上次瘦得跟只猫似的,身上骨头都硌人,现在好多了,还是胖一点好看。”陈母欣慰道,她见不到女儿,不知道她的日常,只能从她胖瘦来判断她是否过得好。 不是嘴上的报喜不报忧。 胖瘦是最好依据。 陈静安也笑:“那现在是什么?” 陈父抢答:“现在是只小肥猫。” 三人哄笑。 陈母托腮看她,又忍不住替她整理起头发,爱不释手。 陈静安只好搂住她,真像只小猫似的蹭蹭:“就这么喜欢我呢?” “喜欢,怎么能不喜欢。”陈母反手搂住,忍不住捏捏她身上的肉,哪哪都喜欢。 “那我就不走了,就陪着你跟爸爸。” “好啊,你什么都不用做,我跟你爸的工资养你绰绰有余,等退休,退休费也一样养你。” “近臭远香呢,我天天在你们跟前,你们倒嫌我烦了。” “不嫌,我肯定不嫌。”陈父立刻表态。 “……” 夜渐深了。 再聊不完的话也该结束休息。 陈静安回到房间,才有时间给沈烈回拨视频电话,那边很快接通,沈烈人在书房,穿着睡衣,仍在工作,他看过来揉捏了下眉心问:“轮到我了?” 她从里面品出点幽怨意味。 陈静安躺在床上,趴着,脸靠手机有些近,屏幕里她只入镜半张脸,她是标准的杏眸,睫毛天生浓密卷翘,眨眼间,睫毛像是羽毛,让人心也跟着化掉。 她问:“沈先生好用功,这么晚还在工作。” “一个人睡没什么意思,睡不着,就只能起来工作。” 睡觉要什么意思。 话里话外,都在控诉她假期里将他抛弃的事实。 “那你工作,我就不打扰你了。”陈静安道,语气轻俏。 “陈静安。” 沈烈又叫她全名。 陈静安下巴枕着手背,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她以前没觉得被一个人叫全名,能有这么多含义。 有时候,是在悱恻十分,他眸色好暗,喉咙里溢出喘息,他那会儿也会叫她名字,很低很低,莫名性感色气。 说情话时也会这样喊她,三个字,念得字正腔圆,稍显硬气,后面的情话却让人心软到一塌糊涂,那是他独一无二的表达爱意方式。 生气的时候也会叫,有着威胁的意味,就像现在。 …… 陈静安别过耳边一缕碎发:“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分明分开才十几个小时,她却觉得过了好久。 沈烈才算满意,不再是将手机拿得那样远,他往后倒,椅子往后退开些,手机拿近,挺拔的五官越发清晰,他扯唇:“哄我吧。” 陈静安笑,也不再说。 这样缠绵的话,她能说出一句已经不易。 聊了一会,陈静安给他看自己的房间,她从孩童到少女,见证她所有成长经历,好多东西都被保存下来。 到底隔着手机,一晃而过,看不真切。 展示完毕,陈静安又重新趴过来。 “看不太清。”沈烈道,顿了那么片刻,他问:“还是要亲眼瞧。” 陈静安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你要过来吗?” 问完才知道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可以吗?” “请问陈小姐批准吗?” 沈烈眼睑上的折痕有些重,眼里是笑意,语气揶揄,并没有很正式,不会让陈静安因为拒绝觉得难为情。 他问这一声,陈静安很认真地想了想。 过了会儿,她笃定地道:“好。” 来之前,陈静安还要跟父母坦白,她不仅有男朋友,不需要跟那位外科医生见面,而且这位男朋友,马上要登门拜访。 陈静安想不到父母的反应,还是在第二天早饭时讲出来。 说出来。 餐桌上忽然静下来。 陈父起身,说厨房里煲粥的插头还未拔下来,该晾凉才好入口,走到厨房又回头,问:“真的?” “真的。” 陈静安有点紧张,感觉像是早恋被发现。 回应她的长长的叹气声。 陈母很理解陈父的心情,给女儿介绍对象是一回事,但真听到女儿谈恋爱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眼里,还跟小孩一样的女儿,有了位男朋友,感觉糟糕多过欣喜。 “他人很好。”陈静安小声补充。 陈父从厨房出来,手里抱着电饭煲的内胆,情绪复杂全体现在紧皱的眉头上,他咳嗽,清了清嗓子:“那就……见见吧。” “不过提前说好,我不一定很热情。” 还是陈母后来多问几句,哪里人谈多久……很基础的问题,问起家里做什么,陈静安回答的很含糊,她夸几句,陈母将信将疑,自己女儿性格好,对谁都只有好话。 到底什么样,还是要见过才知道。 沈烈在五一假的第四天到江城。 陈静安去机场接的人。 沈烈身影出现在接机口,薄风衣,身形高大,他的视线越过人群,精准捕获到她。 陈静安忽然想起除夕夜,他变戏法一般突然出现。 烟花燃尽,他开玩笑道:“要不然你收留收留我。” 那天晚上她没带回去的人。 现在带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提前问问大家有什么特别想看的番外! —— 感谢在2023-07-06 23:47:48~2023-07-07 23:4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hhhhg、今天看文了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oala·7、我的老腰啊 5瓶;淘淘淘不停的跳mm 2瓶;ly-cat、保质期少女、23542626、67223200、三三三儿、n& y^~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也会很喜欢你的◎ 陈静安来之前, 父母已经在准备,客房重新收拾一遍,换上新床单,然后一大早陈父去买菜, 他们嘴上说着不会多热情, 但该有的流程, 一个没落下。 早上,陈静安听到父母对话。 陈母:“菜做几个, 太多是不是过了?” 陈父:“跟以前差不多。” 又补充道:“多做几个吧, 女儿第一次带人回来。” “行,几个?” “……” 原来平时稳重的父母, 也会突然手足无措。 飞机落地的时间是中午,时间刚好, 从机场到家, 正好到饭点, 父母发消息询问接到人了吗, 陈静安一只手已经被牵住,一只手好难打字,只能回语音。 “接到了。” 她回完消息,偏头,就对上沈烈看过来的视线, 他穿偏休闲的合身绿色衬衣, 黑色长裤,身形比例很好, 肩宽腿长, 有种松弛慵懒感。 陈静安解释:“我爸妈问的, 知道什么时间好炒菜。” “嗯, 在家里吃?”沈烈问。 “我妈掌勺,好多菜你应该都没见过。”陈静安鼻尖皱皱,有些骄傲。 炽烈 第97节 沈烈笑:“这么厉害?” “当然。” “我会不会被赶出去?” 陈静安睁眼,眼里都是匪夷所思:“怎么会。” “我爸妈都是大学老师,他们只会说,请你出去。”她补充。 请出去,多有礼貌,谈不上赶。 沈烈捏捏她手背,松散地笑了下:“谢谢你的安慰,很有用。” “不客气的。” 两人从机场打出租到家。 陈静安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下,呼吸像是积攒勇气般用力,紧握住门柄,下压将门打开,室内炒菜声、电视声、以及父母声音一下子涌出来,她握住他的手,走进去。 陈父先看见沈烈。 怎么说。 但看长相跟体格,的确是无可挑剔,但问题就在这,还是老观念那一套,男人好看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与花心渣凤凰男挂上等号。 “这是我爸。”陈静安介绍。 “你好,叔叔,沈烈。”沈烈伸出手。 陈父不太自然地点头,礼貌性地握住了他的,几乎碰一下就放开。 陈母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的水渍往围裙上擦了擦,见到沈烈,先是一愣,随即在陈静安的介绍下,伸出手握了下。 愣住是因为她曾问女儿男方长得怎么样,陈静安想了想说还可以,她抱着还可以的心理预期,见到的却是另一个样子。 介绍完。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沈烈送上礼物,父母各一份,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既不会显得过于贵重,又不会没有诚意。 “谢谢,先进来坐。” 陈母接过来,交给陈父去放好。 茶几上是切好的水果,陈父又泡好茶,电视里放着的新闻。 一家三口都不是什么擅长交际的性格,对话干巴巴的,就像是走个过场……陈静安有点儿茫然,她第一次带人回家,实在不知道这种时候做点什么好。 沈烈在沙发坐下,陈父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 陈父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但说什么,问什么,他之前设想过的全忘记,就像是备了几天的课,临到上课走上讲台,却忘得干干净净,一句话都想不起来。 与其支支吾吾不太得体,所以就不说了。 看起来表情严肃凝重,实则如果没有沙发套,沙发的皮都要被他一点点揭个干净。 陈静安只能将破冰的希望寄托给沈烈。 她见过沈烈工作时的样子,也见过他在饭局上的做派,在她的印象里,沈烈应该很擅长破冰。 但,预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沈烈坐姿笔直端正,目光停留在电视上的新闻里,煞有介事地看起来,抿着唇,下颚线紧绷,目不斜视。 陈静安第一次见他这样。 她想起以前在网上刷的视频段子,男方到女方家,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贡献出难得的老实巴交。 沈烈现在不至于那么夸张。 但对他而言,他那样一个人,去哪都有人捧着,他心情不错时多说几句,心情不好视线只是淡淡扫过,他永远占据着主位……但现在,他像没了刺,丢了铠甲的刺猬,柔软又拘谨。 陈静安也很想拍下来,留着,等以后拿给他看。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只是刚偷拍下一张,陈母一句开饭,手一抖,手机差点给掉了。 一句开饭。 松口气的,不止陈父一个。 陈母说是菜不好太多,免得过于隆重,有不够矜持上赶着的嫌疑,但一个个菜炒出来,就变成满满一桌。 有几个菜,陈静安都很久没吃过,全是江城这边特有的。 陈母招呼着沈烈多吃一些,又随口提到陈静安舅舅也回来了,晚上会过来一块吃个饭,又看向沈烈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我们这里的菜,地区差异,我们这边还是偏甜。” “挺喜欢的,我跟静安常吃,已经习惯了。” “是吗?”陈母点点头,对这个回答还挺满意的。 沈烈对吃很有一番研究,江城独有的几个菜,在听过陈母解释,也能顺着话说几句,说到食疗里的功效,适度的夸赞,让陈母拿着公筷替他夹了不少。 “喜欢就多吃一点。” “谢谢阿姨。” 陈父话不多。 偶尔只是替陈静安夹菜。 “还有一个汤,等等。”快吃完时,陈母回厨房,端来煲好的汤,盖子揭开,那股淡淡的甜味弥漫开来,“你喝过吗?” 沈烈闻到熟悉的味道,绿豆跟莲子,他道:“喝过。” 陈母起身,替沈烈盛汤道:“静安很喜欢这个汤,只要在家,隔几天都会喝一次。有一次寒假吧,我跟以前一样煲好,看见她拿着保温桶盛了些,她说是给同学喝。” 陈静安本来静静听着,这会儿不由地坐正了。 陈母将盛好的汤递给他:“那位同学,是你吧。” 起初,她没有多想,一个汤无关紧要,直到前天,陈静安说自己有男友,一些细枝末节忽然就被串联起来。 “妈。”陈静安道。 沈烈对上陈母的目光,点头:“是。” 他似乎可以想到那个画面,一向循规蹈矩的陈静安,在偷偷盛好汤被陈母发现,神色慌张,不得不扯谎,但她说的谎太过蹩脚,她一向不善长,说完脸已经先红透。 自以为过关后,抱着保温桶,打车到酒店。 他那时高烧,五脏六腑也一并烧起来。 醒来时没看见她,心一下子就冷下去,直到酒店房间的门被推开,她再次出现,他就像重病痊愈,那时候起,那颗心就软得一塌糊涂,他对她,始终狠不下心去。 分手时放她走是这样。 分开后,想挽回也是这样。 沈烈神情柔软:“很好喝。” 陈静安低头,耳尖泛红。 她以为自己当时瞒过去了,可没想到陈母早就识破了。 “那这次多喝一点,不用再偷偷拿过去了。”陈母偏头去看陈静安,语气揶揄。 一顿饭吃许久。 两点多开始,到四点多结束。 陈母让陈静安带沈烈出去转转,也感受下江城风情。 两人应声,跟父母打好招呼,就这么出了门。 四周都是邻居,时间久了都是亲戚,阿姨叔叔婶婶什么的,陈静安遇见必嘴甜叫人,对方见着沈烈,笑意暧昧:“男朋友?” “是。”陈静安大大方方承认。 “时间过得可真快,静安都带男朋友回家了,爸妈高兴吧。” “还可以。” “男朋友高大帅气,静安,你这眼光不得了。” “……” 一条路,便会遇见好几个。 每到这时候沈烈就静静听着,在其他人打量目光看来时,扯出和煦友好的笑容。 陈静安回头看他,他还保持着笑意,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她,笑意加深,好脾气又人畜无害的样子。 以至于阿姨叔叔们见他便夸。 其实不是。 陈静安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等人走后,她笑,意味深长:“沈先生演技可真好。” “哪里好?” “人畜无害,五讲四美的好青年。”她差点都给骗到了。 “我难道不是么?”沈烈问。 陈静安眼弯下来:“这里面,你也就沾了一个字。” “哪个字?” 陈静安哼哼,无声唇形说出来,需要撅着嘴,一个畜的发音。 沈烈捏了下她的唇,触感过于柔软,他动作很快,在她还未来得及抗议的时候,改为捏住她下巴,攫取过来,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 更像是啄。 很快就放开。 这里是她从小生长到大走过的地方,不知道走过多少遍,周围住着的全是熟人,她在这里接吻,窘迫的好像在早恋……她面颊透红,下意识去看身前身后,庆幸这时候没有一个人,不然脸就丢大了。 陈静安这会儿才敢小声道:“你干嘛?” “不够明显?”沈烈问。 炽烈 第98节 眼神里有着“不明显可以再来一次”的意思。 陈静安面皮太薄,让他正经些。 其实人畜无害的是陈静安,看得出来,这里长辈都很喜欢她,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优异又礼貌,就算是别人家养的狗,也冲着她狂摇尾巴地跑过来,她蹲下身,揉着小狗脑袋,说这次出来没有给它带吃的。 温柔到骨子里。 就像是这座城市给他的感觉,节奏缓慢,但很安逸,她是这里养出来的水灵姑娘。 沈烈问她:“叔叔阿姨如果不喜欢我怎么办?” 陈静安认真地想了,手挤进他的掌心里,小小的,能完全包裹住。 “不会的。” 她略歪着脑袋道:“我很喜欢你。” “我爸妈很喜欢我,所以,他们也会很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评论区,要看沈津被白嫖 沈津:没人替我发声吗? —— 感谢在2023-07-07 23:46:10~2023-07-08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鸡蛋糕°c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呵呵哒 2个;鸡蛋糕°c、陳小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思乔、悲伤的桐锣烧 10瓶;c? 9瓶;koala·7 5瓶;九月碎、鸡蛋糕°c 2瓶;淘淘淘不停的跳mm、coral、l六元的果、fxy、n& y^~m、2354262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今晚月色很美◎ 江城, 如城市名,有着一条纵横整个城市的大江。 江边附近建设规划得很好,沿江,一侧是繁华的商品街, 而另一侧建着雕梁画柱的古风建筑, 到晚上, 灯光亮起,有种别样的繁华, 吃过饭, 不少过来散步的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城人性格大多温和。 就这么玩到晚上, 陈母打电话过来,说可以回来吃饭了。 早先陈母说过舅舅贺颂文晚上会过来一起吃饭, 回去时, 贺颂文已经到了。 “沈烈。”陈静安给两人互相介绍, “我舅舅, 贺颂文。” “你好。” “你好。” 双方礼节性地握了下手。 贺颂文看沈烈眼熟,不由多看一眼,想起他姓沈,眉头皱了下。 “吃饭吧。”陈母道。 贺颂文在外做市政这一块,每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 早就练出一副口才, 吃饭时,就像往常一样发挥着活跃气氛的作用, 跟沈烈一来一往地谈话, 其余人再适度地接几句话, 一顿饭吃下来, 气氛比白天更轻松。 吃完饭又坐了会儿,贺颂文要走,点名让陈静安一个人送送就行了。 贺颂文想抽烟,又瞥见自己外甥女,只是衔在嘴边没有点燃,问:“你知不知道他做什么的?” 他问过姐姐姐夫,两人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做生意,具体什么规模也没问,他们也不在意这些。 “知道。”陈静安听他这么问,心里就了然。 舅舅大概是知道了。 “记不得有次,项目出问题我到京城去找人?”贺颂文问。 “嗯,舅舅,对不起。”陈静安记起那次,舅舅完全是因为她而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这又什么可对不起的?”贺颂文不知道她道什么歉,“那次我找挺多人,都办不了,兜兜转转,有人给我指了一条路,让找姓沈的先生,后来还是你老师出面,我才见到人。” “别人帮了我,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我想着这么大人情,不感谢怎么说的过去,我后面去过几次,送的东西人没收,只吃了顿饭。也是那时候我看见沈烈,帮我的那位看见他,叫了声大哥。” 虽然也就是匆匆一瞥,但对方外形跟疏冷的气质,还是让他记了很久。 陈静安想那位应该是沈津。 贺颂文看陈静安发呆的神色,道:“我说这么多,也就是想说,这种人对我们来说太遥远了。” 他叹气,作为长辈,这盆冷水他不得不泼:“我们家就是个小老百姓,充其量算富足一点,跟沈家比不了,我实在担心你以后吃亏,舅舅也没什么用,怕是想给你出头都难。” “我知道的。” 陈静安抬头,笑了下:“舅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两人已经从楼栋出来,车就停在不远处,月朗星稀,车顶落着清辉。 “理智来讲,这道题不该这么做,恋爱时只是两个人的情投意合,但要往下走,涉及的东西太多。从世俗意义上来讲,我们并不相配,我想过及时抽身的,也这么做过,但舅舅,我发现这样做,真的好难。” 她眼里有水意,藏着月光的冷辉:“所以这次我想试试,遵从内心本能,去好好谈场恋爱。” “就算结果不好也没关系吗?”贺颂文想,沈家那边总不会那么容易点头。 “如果不能,也没关系。” 陈静安笑笑:“未来总是不确定的不是吗?就算……就算结果真的不尽人意,我既拿得起,也能放得下。” 贺颂文手里捏着烟,起初还是焦躁地捏着烟头,渐渐地也没那么急切了:“你说的对,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只要你想清楚,舅舅都支持你。” “但我感觉你要跟你爸聊聊,我看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临走时,贺颂文忽然提及,毕竟今晚的饭桌上,陈父大多时候都很沉默。 送走贺颂文,陈静安回去,家里只剩下陈母一个。 “是你爸,叫了小沈一起出去喝酒。”陈母收拾着餐桌,“你也知道你爸那个人,宠你宠成小公主,现在小公主有了男朋友,他不是很能接受,今天晚上估计有的聊了。” “不会有什么事把。”陈静安愣了下。 “不至于打起来吧。”陈母想了想,道。 陈静安忍不住笑,没再多问,过去跟陈母一块收拾。 收拾完,她有给沈烈发过消息,问什么时候回来,但他迟迟没有回消息,她只好跟陈母看电视。 直到十一点左右的时间,陈父的电话打来,陈母接听,那边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说人喝醉了,让过去接人。 母女俩对视一眼,随后换衣服出门。 — 陈静安跟贺颂文一走,沈烈跟陈父各占一个沙发,空气凝固之时,陈父起身,问要不要出去喝点酒。 “现在?”沈烈问。 陈父点头:“还是出去能喝尽兴。” “好。” 沈烈大概清楚陈父是有话要说,喝酒只是一个幌子。 出门时,陈父没看他,道:“我酒量还不错,不知道你能不能喝,不能喝可以先说清楚。” “能喝一点。”沈烈不知道陈父的还不错是什么程度,于是保守回了句。 “行,那挺好的。” 陈父说这话时,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有种要报仇雪恨的狠意。 然后到店里,陈父要的是白酒,而且是先上两瓶。 沈烈以为的酒量不错,是两瓶轻松喝过后,再来两瓶,而不是现在,一瓶刚过半,陈父酒意已经上脸,抱着酒瓶,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不喜欢你。”陈父表达直接。 沈烈笑:“我也不太喜欢我自己。” “男人长得太好看不是什么好事,我说真的。”陈父一杯酒又仰头入肚,“但没办法,我女儿喜欢你,我也只能多观察一下,除了好看,到底还有那点,值得她这么喜欢。” “……” 沈烈也一杯杯跟着陈父喝着。 白酒度数高,入喉,像是火烧般灼热痛快。 陈父的确喝醉,开始跟他讲起陈静安小时候的事,陈静安从小就特别乖,他们当时有不少课,谁都腾不出时间照顾她时就只能将她放在家里,她那会儿也就几岁,一个在家不哭也不闹,非常省心,她很懂事,学习到工作从来没让他们担心…… “我知道她有一天迟早会有自己的家,就像她眨眼就长成大姑娘一样不能控制,但我没想到,这一天会这样快。她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姑娘,你是谁,你就这么突然冒出来,就……就要抢走她,你礼貌吗?” “在你这,她可能就是个长相好脾气好的南方姑娘,但你知道吗,她在我们这里,是心头肉心头血……” “……” 陈父醉得不成样子,后面的话越来越不清楚。 “叔叔。” 沈烈将酒换成水递过去:“抱歉。” 他讲陈静安在他这里,不会只是一位南方姑娘……他讲了很多很多,大概酒意也开始上头,胸腔里热浪翻涌,他甚至荒诞地想到一个画面,他将胸膛剖开,双手将两侧撑开,那样他就将毫无保留。 砰的一声,陈父趴倒在桌上。 沈烈仍然一杯一杯喝着,将剩余的酒全部清空。 陈静安跟陈母按照店家给的地址过来时,陈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沈烈坐得笔直,晃眼看过来时,就像是无事人。 陈母气笑:“自己什么酒量不清楚,还好意思跟我说要将人喝趴下套些话,这下好了,别人没趴下,自己醉成这样。” “……” 沈烈其实也喝醉了。 炽烈 第99节 陈静安走近,他握住她的手,温声问她们怎么过来了,又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闻到他身上过重的酒味,她就看出来了。 “接你们回去呢。” “叔叔喝醉了。”沈烈道。 “嗯,他酒量不好。”陈静安说。 闻言沈烈倒笑了下,道:“叔叔说他酒量还不错。” 有些揶揄意味。 “他那是吹牛呢,他平时都不沾酒的,过年过节都不喝。”陈静安感觉有点不太好受,为了她,父亲喝成这样子。 “我酒量很好。”他抬眉,有些炫耀意味。 陈静安无声笑了下。 陈父醉得厉害,一时难以站起来。 陈静安便说自己先去打车,等车打好,父母再出来。 陈母也觉得这样可行。 沈烈起身。 陈静安问他:“你也等着吧。” “我还好。” 沈烈的确看起来还好,除了过于温柔无害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两个人走出去,到路边,他这会儿有些站立不稳,拿她当依靠一样,周身的气息全都笼罩下来。 沈烈问她跟舅舅说了些什么。 陈静安抿唇笑:“舅舅说你可能是个坏男人,要我小心一点。” “以前或许有点坏。” “只是有点吗?”陈静安问,都不想提他以前做的混蛋事。 “哦,那是很坏。”沈烈修正。 “嗯。”陈静安才满意。 “现在好了点,以后会更好。” 他过来,头一次见到一个正常家庭是什么样,家庭成员互相都很了解牵挂,吃什么喜欢什么都清楚,陈静安是在爱里泡大的姑娘,如陈父所说,如果要从他手里拿过去,至少要有对等的爱,否则凭什么。 沈烈抱着她,车还没来。 陈静安问:“我爸都跟你说什么了?” “很多。” 沈烈道:“他很爱你,担心你会受伤。” 陈静安无法不动容,她从小,从父母那得到的爱太多,常常连她愕然。 “可能所有人都认为,在这段关系你会受伤,事实上,是我……患得患失,甚至会去想你不爱我我该怎么办,你什么都不要,你不要我,我能拿什么留住你。没有,我只有我。” 他没有一个正常家庭,他甚至被亲生父亲厌弃,他有的物质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我已经被你甩过一次。” “陈静安,你不能再甩开我第二次。” “我不能……也没办法承受。” “……” 沈烈的确是真醉了,讲起话来像呓语,他抱她抱好紧。 陈静安就听着他说这些醉话,眼眶里有热意,她抬头,天空好高,没有半点乌云。 胸腔里长长呼出口气,她道:“沈烈,今晚月色很美。” 风也温柔。 作者有话说: 今晚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 ——夏目漱石 大概是:你爱我,我也爱你,一切都刚刚好。 —— 感谢在2023-07-08 23:59:13~2023-07-10 00:1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荔只、鸡蛋糕°c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荔只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d 5瓶;淘淘淘不停的跳mm 2瓶;一颗、23542626、n& y^~m、mjs桑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正文完结◎ 车到了。 陈静安要进去帮忙, 沈烈下意识跟着,他现在拿自己当人形拐杖,路都走不稳,别说跟她一块进去了, 她只好哄了几句, 成功让他在车里等。车门打开, 他低身进去,一双如洗的漆黑瞳孔就那么望着她, 让她生出点罪恶感, 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假象,都是假象。 陈静安告诫自己, 转身进去,陈父已经撑起身来, 但是说话含含糊糊不清楚, 陈母嫌弃他身上的酒味, 但也不得不握住他的胳膊, 防止他从椅子甩下去。 “爸妈,可以走了,车到了。” “静安,宝贝女儿。”陈父听到她声音看过来。 他那张书生气的脸已经红透,她应该也是遗传他, 喝点酒就上脸, 他冲陈静安笑笑。 陈静安过来搀着他:“爸,我们回家。” “嗯, 回家。”陈父撑着桌子艰难起身。 “好沉。”陈母吸了口气。 陈父醉成这样也知道是说自己, 皱眉:“我不沉, 这么大年纪还像我这样身材的不多了。” 陈静安轻笑出声。 的确沉, 他们两人都有些吃力,好不容易折腾过去,陈父瞥见里面的人,脸板起来:“我不进去。” “别闹了,人师傅等着呢。”陈母催道。 陈静安知道他是不想见到沈烈,自己先坐上车,同时道:“爸,你不上车,我们就先走了哦。” “……” 陈父才不情不愿地上车,陈母关好车门,去了副驾驶。 即便同坐后座,陈父也不愿意看旁边一眼,他喝多难受,没一会,往后仰倒,闭着眼,昏昏沉沉睡过去。 陈母往后瞥,见陈父这样子,又看向沈烈:“小沈有没有喝醉。” “有。” “没有。” 说没有的是沈烈。 出租车后座的空间有限,他腿过长,就算曲起也不得不占据她的地方,但他坐很正,车窗晃了下来,细碎的短发被风撩动,拂过眉眼,下颌线分明,他干净如少年。 车外景象流动,干净的街道,跟一排排整齐梧桐树,三三两两背着手散步的路人……轻易映入眼中。 沈烈跟陈母说话的声音很礼貌,说城市很好看,他很喜欢,以前也去过一些城市,还是最喜欢这里,非常喜欢那种。 说这些话时,神情很认真。 陈母含笑,问:“如果让你跟静安回来定居呢,你愿意吗?” 陈静安看他。 他长睫垂了下,安静的停顿。 几秒后,沈烈抬头,笑了下:“好。” 他握着陈静安的手,就像是黏住一般,这辈子也无法松开。 陈母得到答案,扭头坐回去,心里最后那点担忧也像一并散开,再没什么不满意的。 当晚折腾许久。 陈静安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烈醉酒的样子,就像是从成年的躯壳里褪去,乖得像是少年郎,问什么答什么,她让他洗漱,刷完牙,他问是否有奖励。 “什么奖励?”她问。 他俯下身,吻里带着薄荷味:“这里。” 陈静安忍不住问:“你喝醉没有?” “没有。”他答。 可神态分明就是醉着才会有的。 陈静安垫着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尝到薄荷味,她闭眼,完全沉浸在吻里。 心跳不止。 陈静安重新站好,从他的眼里看见自己,她才小声道:“我好像喝醉了。” — 回程是在下午。 炽烈 第100节 喝醉过的两位男士醒来都已经中午,吃过饭就该去机场。 陈父陈母送他们到机场。 沈烈道谢。 陈父记起昨天的事,沈烈给他说了什么他都记得,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对他道:“……有时间再来玩。” 沈烈问:“还喝酒吗?” 陈父摸摸鼻子,也笑了:“不喝了。” 阔别父母,沈烈单手推着两人行李,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 — 假期结束,工作如常进行。 陈静安最近好忙,团里筹划了国外演出,国内的还未结束,大家紧赶慢赶没人松懈,谁都想好好练习,等出了国,就拿着老祖宗传下来的乐器,征服外国听众。 沈烈也一样,国内外来回跑,聚少离多,见面都在床上,恨不得长夜永至,就这样纠缠也很好。 再过段时间,陈静安看到新闻,苏念深出过深造,他以前高调的沈家二公子身份隐了,激起过一阵水花,但很快就雁过无痕,没有人提起。 沈敬琛的身体越来越差,进过三次医院,最后请了个医疗团队住家,随时检测身体状况。 父子俩见过,场面都不太愉快。 沈烈将那位私生子弄到海外,从此能不能回来都难说,他心里怨恨,但也无能为力。 “你不用着急,我总有死的那天。”沈敬琛见他,看许久的书,大半个小时才抬头说这么句话。 沈烈语气平静:“我知道。” 他偶尔还是过来,并不频繁,每次待个几分钟就走了。 一日,沈敬琛难得脸色不差,心平气和问起公司情况,几句后跟他提到南方郑家:“你要不要看看照片,人长得很好,不会比你那位陈小姐差,也是的南方姑娘。” 他说南方姑娘时语气有些嗤意。 “我不见。” “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南方还是北方,漂亮还是不漂亮,都跟我没关系。” 沈烈眼神淡淡:“还有,她叫陈静安。” “我不同意。”沈敬琛扯着嗓子,仿佛要用音量表达决心。 沈烈不以为意:“你不同意的事很多,我做的也不少。” 叮铃哐当的,桌上的东西全被扫干净。 听到动静,护士进来,看到他血压跟心跳频率飙升,慌张去叫医生。 沈烈转身出去。 连续半个月,没再过来。 沈宅有新的到访者,是在一个月后。 家里的阿姨虽然是之后请来的,但也见过房子里挂着的女主人照片,一眼认出是许久没回过的林莫如,惊讶过后叫了声太太。 林莫如看起来很年轻,跟照片二十几岁的样子也相差无几,她好像都不会老,依然光彩照人,明媚如初。 沈敬琛病后脾气不好,他性格本就古板严肃,被病痛折磨后,心里的不快全发泄给其他人,他只是不甘,晚年身边空无一人,这种暴躁情绪,直到见到林莫如消弭。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莫如看着他如今颓靡样子,笑了下:“没多久。” 沈敬琛下意识整理起衣服,他低头,看见过瘦到有些暗青的手,不着痕迹地藏在身侧:“挺好的,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是不太想回来,但孩子都到成家立业的年纪,总不好继续这么任性。” 沈敬琛喉结滚动,问:“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记不清楚了。” “二十年了。” 林莫如笑笑:“没算过,不重要。” 时间总是神奇的,有些东西可以被冲淡,有些却愈久弥新。 林莫如对沈敬琛那点感情,属于前者,她是真的不在意,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懒得回国,是连应付的心思都没有,她回来,也不过是为儿子,她所亏欠的。 “有些话我这辈子本不愿意讲的,但沈敬琛,我们都到这个年纪了,一个人再自私是不是该有个限度?” 沈敬琛抿唇,一个古板的不愿意回应的表情。 林莫如仍问:“你扪心自问,对我,对我们儿子,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亏欠?” 沈敬琛抬眼,情绪复杂。 …… 从沈宅出来,林莫如长长吐出口恶气。 当年走的时候或许还有些缺憾,埋在心底,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到现在却彻底没了,她忽然庆幸,没将自己那么多年葬送在这个鬼地方。 车停在外面,沈烈身形颀长,靠着车边等着。 看到他直起身,问:“如果你不舒服,我先送你回酒店。” “我看着这么脆弱?”林莫如问完自己倒笑了,回过身,跟他一起并肩靠着车,问:“给我一支烟?” 沈烈迟疑了下,还是拿过烟盒,从里面摸出一支烟递给她,瞥过她一眼,又拿出一根。 林莫如靠近,他点火。 然后低头,同样将烟点燃。 就这么安静抽了会,林莫如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沈烈想了下。 “十几岁,具体不记得了。” 林莫如深吸一口,男士烟,比女士烟醇烈,几乎要到肺部她才呼出白雾来,胸腔里还残留着辛辣的感觉,她眼底有些湿,错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她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沈烈垂眼,眼神柔软许多,烟没抽完就被他摁灭,良久他才道:“不知道,得她愿意嫁给我。” 林莫如笑了。 “早点让我见见。” “好。” 沈烈答应得很快。 — 陈静安没想过那么快见到沈烈妈妈。 第一眼脑子里就冒出风情万种这个词,她着旗袍,凹凸有致的身形,乌黑的发盘成松散的发髻,一颦一笑都是风情,脸上有着并未刻意掩藏的细纹,但状态很是松弛,整个人看起来很年轻。 “静安,陈静安,”沈烈在两人之间介绍,“我妈。” “阿姨好。” 陈静安礼貌打招呼。 “你好,静安,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林莫如弯唇笑笑。 “当然可以,阿姨。”陈静安感觉到的自己的紧张,她还没做好准备,沈烈一句他妈妈在附近,想见她,他们就过来了,她甚至没问过见男朋友父母应该注意什么。 林莫如皱皱鼻翼,有些俏皮意味:“是不是紧张到大脑空白?不要怕,我也很紧张。” “您紧张吗?”陈静安难以置信。 林莫如认真点头:“紧张啊,其实我还有点社恐。” 相处几天下来,陈静安没发现她半点社恐的痕迹,反倒感受到了社交悍匪的气息,她性格明媚开朗,不拘一格,去哪都能跟人聊几句,从南到北,从国内到国外,毫无障碍。 两人一见如故,林莫如感叹自己没有女儿,她很早就像这样拉着女儿逛街买东西,吃饭拍照做美容,她充满活力好像永远不会累,倒是陈静安时常觉得自己体力不支。 购物花的是沈烈的钱。 他坐办公室内,看见手机里发来的银行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像是骚扰的轰炸短信。 沈烈问陈静安在哪,什么时候结束,到时候过来接她们。 陈静安发来地址,说还有一会。 到下班,沈烈过去接人。 刷卡信息几十条,最后,陈静安拿出一条给他买的领带,没了。 “没了?” “没了。”陈静安很坦诚。 林莫如轻嗤一声:“有就不错了,做男人最重要的是知足常乐。” 沈烈什么也不缺,但缺陈静安送的,他这会儿表现出锱铢必较的意思,讨价还价希望下次领带可以多一条。 要求不高。 陈静安欣然应下,表示下次一定。 林莫如短暂的在浅湾住下,在陈静安以前这的房间里,由于两人过于契合,当晚睡一个房间,聊好久的天,林莫如问陈静安跟沈烈是怎么开始的,陈静安想了下,还是毫不保留的全说出来了,沈烈做的那些混蛋事,林莫如听愣了,大骂混蛋。 “对不起,都怪我,我没教好儿子。” 陈静安笑了下:“都过去了。” 那时候的她,也不会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 林莫如还是觉得抱歉,但又觉得自己责任更大,她当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忽略掉年岁尚小的沈烈也需要她,久而久之,他越长大越漠然,她再想接近已经很难,直到他回国,这问题一直无解。 她一直以为她跟儿子的情分就这样了。 没什么可怨的,她应得的。 林莫如从来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修复这段关系。 这个机会,是陈静安给的。 炽烈 第101节 她诚挚道:“对不起,也,谢谢你。” 陈静安腼腆浅笑,像浅色的玉,品质极好,没有半点杂质。 几天后,依然是同睡,似乎聊不完的话题。 直到沈烈忍无可忍地过来敲门。 林莫如声音脆响:“什么事?” 沈烈是来要人的,面无表情地问:“请问林女士能将女朋友还给我了吗?” “不能。” 回答得干脆利落,“我都知道你做的那些混蛋事了,过于可耻,就罚你独守空房一个月!” “……” 沈烈问:“是罚我,还是奖励您?” 林莫如被识破,哼哼:“都一样!” 几天后,林莫如跟朋友约好全国旅行,游历各大山川江河,陈静安才搬回主卧。 空了许久,沈烈身体力行地表现他想念程度,当晚用掉三个套,她抱住他脖颈,耍赖一样怎么都不肯再来。 沈烈捏了她一下,她面红,装鸵鸟。 “小叛徒。” “这是暴行!”陈静安哼声。 两个人贴很近,皮肤上的热度传递,以至于沈烈低笑时,身体的颤栗也一并带给她,她觉得好讨厌,让他不许再笑,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相对望,身体的余韵还没有散去,她抿了下唇,适时地认怂。 沈烈看着陈静安,替她拨开碎发。 指间的温柔在皮肤残留,她好喜欢这样的碰触。 他低头,在她唇上浅啄了了下,一下又接着一下,她忍不住笑,唇瓣被咬了下,吻得重了些,唇齿交缠,气息交换。 “谢谢。” 沈烈贴着唇边,溢出一声。 陈静安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句谢谢从何说起,她问:“谢什么?” 沈烈没说,回应她的是一个接一个,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的吻。 谢谢。 让他也得到属于家的温情。 尽管只是短暂的片刻。 — 九月,陈静安跟团赴国外演出,近一个月的时间,好在结束后会有半个月的假期,所以虽然行程紧张,大家也没什么怨言,都铆足劲为国争光后休个长假。 期间也有见面,沈烈同样出差,距离不算太远时他会过来,剩余的时间里,多是电话跟视频。 相聚时间太短,分别就令人难受。 好在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过去,演出正式结束。 团里其他人留下游玩购物,打算过几天在返程,只有陈静安定了当天的机票。 航班到国内,已经是午夜。 沈烈说出差原因不在京城,没办法接机,但会安排好车来接,陈静安听着,说不失望是假的,挂完电话,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感,她才惊觉原来她已经这样想他。 飞机落地。 她推着行李出来。 因为是午夜的原因,接机的人寥寥,陈静安并没有看到来接她的人,只收到短信,说到了,告知具体出口。 她也没多想,往说好的出口走。 十月,国内已经开始降温,陈静安没注意只穿着单薄的旗袍,想从行李箱里取外套时,没注意将箱子推倒,箱子是打开的,有东西散落出来,她扶过裙边蹲下身,有些吃力地将东西捡起来,重新放进箱子里。 有人靠近,在她身边停住,于头顶上空传来低沉嗓音:“小姐,需要帮忙吗?” 那一瞬间。 犹如电流涌入,极迅速地传到心脏的位置,她回头,正撞入漆黑的眼眸里。 沈烈就像是凭空出现。 他就那么站在那,长睫下的眸底清明熠亮,很温柔的笑意,又像等她很久了。 陈静安起身,顾不上因为起来太快带来的晕眩,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骗子!” “沈烈你就是个大骗子,你说不来的!” 陈静安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个感觉,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身体疲倦困乏得要命,她知道不会看见他,也许几天内都不一定能见,情绪低落,整个人负能量爆棚,然后他突然站在自己眼前,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也就一瞬,她像是注入新生,快乐到无法言表。 沈烈仍由控诉,他将大衣拉开,将她包裹住,炙热的体温烘烤着她。 他低头,轻易吻住她的唇。 就这么抱了会儿没动。 陈静安听着胸膛里传出的心跳声,她抬头,安静地眨着眼,感受着一样的频率。 “是不是等了很久?” “还好。” 沈烈凝视着她的眼,叫她名字。 “嗯?” 沈烈单手放开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枚钻戒,捏在指尖,嗓音喑哑低沉:“戒指是很早就订好的,从设计到出成品耗了很长时间,不然求婚应当要更早一点,但我什么都想给你最好,等一等,也是能接受。” “……” 他停顿,捏着戒指的手,以及声线,都止不住地在抖,很轻微的,无法克制的。 沈烈也知道,他苦笑:“忍一忍,练了几次,还是没办法做到更好。” 陈静安呼吸骤停。 她没办法思考,她本能看着他,视线无法移开半分。 沈烈垂着眼睫,再次停顿好久。 尔后开口:“我甚至提前写好求婚词,为的就是避免在这时候犯蠢,以至语无伦次,词不达意,真的,现在就在左边的口袋里,等你时看过几遍,确保都已经记住……” 他扯了扯唇线,很勉强的笑容:“才发现,真要念出来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忘得干干净净,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话。” 视线开始模糊,泪意难以抑制,陈静安听见他说:“陈静安,跟我结婚好不好?” 眼泪扑簌地往下掉。 沈烈一点点地替她将眼泪擦掉,小心又郑重,像是对待易碎珍品。 “好。” 陈静安一双泪眼,嗓音里还带着哭腔。 轮到沈烈怔愣:“你说什么?” 陈静安伸出手,而那枚戒指,也终于得偿所愿地套进她指间。 “我说,我愿意。” 沈烈像是才听到一般,蓦地笑了:“不许反悔。” 长夜将明,星光黯淡,唯有月亮仍然高悬,清冷皎洁。 那是他的月亮。 也是独属他的月光。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感觉有好多感慨要说,真写完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可说的,都写在里面了,心血跟精力全都倾注在每一个字里。 还是有很多不足,但很享受进步的过程,很想写出可以让大家n刷的作品,非常非常想,不能是一句空话,所以我转头开始修文,错别字以及增加情节什么的。 按照大家说的,番外大概有结婚、婚后、带崽崽、if线、沈津的还不太确定hh,因为不怎么爱写副cp,大家想看的话可以考虑放在最后。 感谢大家支持到现在,这章给大家发个红包,番外过几天更~ —— 然后就是给下本宣传下,非常想写《余温》,练笔力的短篇,想写个接地气的故事,两只小狗相拥取暖,差不多全文存稿后发出来。 蒋霜还记得那天晚上。 白炽灯泡上搭着简易的灯罩,挂在被虫蚁蛀食的柱子上,风一吹,灯罩晃动,灯影摆动,傅也从暗处走过来,肩胛消瘦锋利,浑身的伤,脸上血迹未擦净,眼神阴骘,像只凶狠孤僻的野狗。 他走到小卖部窗口,蒋霜闻到血腥味,看他从口袋里掏出把揉成一团零散纸币,他指向她身后,买了包烟。 她知道他。 傅也十岁重疾后便听不到声音,在父母离异后抛弃给独居奶奶,他发起狠来是不要命的,附近人都知道,没人敢惹他。 舅母让她离这种人远点,这种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 后来,也是在夜里,他从口袋里拿出助听器戴上,手指点了点耳边,示意她靠近。 蒋霜撑着手臂有些费力的身体前倾,少年下颌线锐利如刀,她摁着狂跳的心脏,耳语一声。 傅也偏头对上她的视线,扯唇,于沉默中笑了。 十年,他第一次听到声音。 是蒋霜的,她叫他阿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