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师和她的偏执学生(1v1,男小三)》 重逢 江夏一直觉得她的上司傅溪是个完美的男人,不到30岁就事业有成,工作能力公认的强,没有啤酒肚,没有地中海,相貌堂堂又风度翩翩,更重要的是从没听说私生活混乱之类的传闻。 做了他三年的秘书,有这么一个黄金单身汉摆在面前,江夏很难不动心。 此时的她正陪着傅溪在一场酒局上。 本来傅溪说过她可以不用来,但是江夏还是觉得这是自己做秘书的职责。 一群中年男人推杯换盏,平日里的商业精英此时个个红光满面,当然傅溪除外,他在哪里都是温和含笑的模样。 这场酒局上最亮眼的除了傅溪之外,还有一个人,江夏记得是叫林崇一,他不是什么商界精英,是个大学教授,研究的方向跟他们这次合作的项目有关,当个学术顾问也被拉过来应酬。搞学术的跟这群老油条在一起自然格格不入,身上的书卷气很浓,模样清俊,也不怎么会拒酒,几个人拉着他喝,不多时脸上便泛起一层薄红。 气氛正热,也有不少人给傅溪敬酒,江夏作为他的秘书几次想替他接过都被傅溪笑着拒绝了,他含着笑意悄声说:“你还是不要喝了,咱们总有一个要站着出去。” 他们两个离得近,江夏能闻到傅溪身上的酒气,可是在他身上并不难闻,反而让人莫名脸红心跳。 江夏看着傅溪在酒桌上得体应对,有人想借酒给他下套,他也总能从容应对,处理事情行云流水,江夏默默在手机上下单了醒酒药。 夜色渐浓,酒席也就散了。 傅溪也喝了不少,没到走路踉跄的地步,却也有些难受,江夏在旁边微微搀扶着他。 在大堂里,江夏看到了醉得不轻的林崇一,他看起来很难受,一条小臂半搭在额头上,嘴里嘟囔着什么,半眯着眼,靠坐在大堂沙发里。 江夏有心问他要不要帮忙,碍于傅溪一时没有上前。 就在这时,一抹淡蓝色的身影闯进了江夏的视线。 那是个极温婉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穿着合体的淡蓝色连衣裙,裙子刚好盖住她的膝盖,漏出膝盖到脚踝的部分,长发披肩,柔和的鹅蛋脸,很舒服标志的长相,在她身上可以看到岁月的沉淀和时光的研磨。 江夏一向不太会用文学修辞来概括一个人,她更喜欢从数学的角度衡量,有些人是锐角,有些人是直角,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平角,在她身上找不出任何攻击性。 莫名地,她搀扶的这只胳膊变得有些僵硬。 她抬头去看傅溪,却发现他正盯着那个走进来的女人,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那个女人没有看他们,而是径直走向了林崇一,她脸上满是无奈与担忧。 应该是林崇一的太太吧,来接醉酒的老公回家,江夏心想。 江夏看着她先是叫了林崇一两下,林崇一醉得厉害,嘴里不知道说什么咕哝了两句,那个女人笑了,然后费力地把他从沙发里拽起来,艰难地搭着他一条胳膊往外走。 江夏感到自己手里西装布料的触感消失了,而傅溪下颌绷紧,他的目光从那个女人身上流转过来,朝她微抬了下头,江夏读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江夏快步追上了他们,说:“我来帮您吧。” 女人微微诧异,怔了下。 江夏忙道:“林教授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让他在酒席上喝这么多真是对不住,我帮您扶到车上去吧。” 女人明白过来,对江夏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江夏搭着林崇一另一条胳膊跟女人一起把他搀进车里。 关上车门后,女人又对她说了声谢谢。 城市里的霓虹灯光纷繁交错,从她们身侧经过的车辆留下了淡淡的车尾气,也许是刚刚身侧那一瞬间的僵硬。 江夏鬼使神差地说:“以后我们跟林教授可能还有更多合作的机会,这种情形估计会很常见,方便留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 江夏看着手机通讯录里新添加的联系人——阮思年,林崇一太太的名字。 蓦地,身边站过来一个黑影,是傅溪,他在看她手机上的那个名字。 江夏不知道为什么心慌一下,下意识按了熄屏键。 黑夜里这一点光亮熄灭,傅溪的唇角抿得紧紧的,半晌,他说:“江秘书,麻烦你来开车吧。” 傅溪的司机今天请假了,江夏没喝酒就没必要叫代驾。 坐在驾驶座上,江夏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去看傅溪。 工作原因,她经常能看到坐在车里的傅溪,她也很清楚她的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工作忙,他在车里一般就是看邮件,或者累的时候借这一点时间假寐。 但是今晚不一样,傅溪只是坐在后车座,看着车外流逝的景象。 人在思考时会有下意识的小动作,有人会眼神上瞟,有人会不自觉抖腿,傅溪则会双手交叉摩挲拇指。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坐在那里,就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也很好解释,他今晚喝了酒,应酬也很耗精力,他在放松,这很正常 ,不能要求人时时刻刻都是完美的状态。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江夏,不,不是这样的,他是因为刚刚那个叫阮思年的女人,他们一定认识。 是他的前女友吗?江夏不知道。 这样的推测未免太过草率,可江夏莫名相信自己的直觉。 第二天,大约七点左右。 江夏是被身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她定的不是八点的闹钟吗?今天周末谁会打电话过来? 划开屏幕,手机上傅溪的名字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接通之后,她听到了饱含着浓浓疲倦的声音:“抱歉江秘书,昨晚喝多了让你一个人回去。” 她的上司是一个绅士的人,她一直都知道这点,但是因为这个特意给自己的下属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不会很奇怪吗? “没事的傅总,我昨晚安全到家了。” 事实上傅溪昨晚特意嘱咐她到家记得发条信息报平安,她猜傅溪可能没有看到。 对面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良久,他说道:“......昨晚,我好像见到林教授喝了很多酒,是他太太来接的对吗?” 江夏怔了下,“是的傅总,您昨晚......还示意我上去帮忙了。”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江夏以为这通电话要结束的时候,傅溪叹息了一声,极轻地说:“原来......不是梦。” 江夏怔住了,他以为见到阮思年是在做梦吗?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是曾经的情侣吗?不然为什么只是见到阮思年就会觉得是在做梦。 “您......认识林太太吗?”她小心问道。 实际上想问的是她是你前女友吗,直接打听上司的隐私是职场大忌,可她忍不住想去探究。 充满磁性的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听得人耳朵犯痒,他用一种追忆的口吻说道:“我第一次进局子,是她去捞我。” 行为艺术家 叮咚—— 江夏家的门铃响了,她从床上爬起来,从猫眼里看了是快递小哥送快递。 关上门,拿出小刀沿中间割开,江夏这才知道是她不久前随意下的订单。 当时看见软件上有个读书月打折的活动,她想起以前问过傅溪的问题。 “傅总平时爱读什么书?” 她想傅溪这样的成功人士应该会喜欢一些人物传记吧。 傅溪那时候戴着眼镜,他的度数不高,只是在看一些文件时才会戴。 金属银边泛着冷冽的光,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上的文件。 闻言,他翻页的速度缓了一下,随后说道:“中学时读过一本《长物志》,每年都会重读一遍。” 江夏没听说过,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发现居然只是一本介绍花鸟鱼石、桌子窗椅的书,还是文言文。 她略带诧异问傅溪:“傅总喜欢的是这样的书吗?有点没想到。” 她看到傅溪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眼里好像有了些笑意,他平缓道:“不喜欢。” “啊?” 江夏露出困惑的神色,不喜欢还要每年读一遍? “读书的原因有很多,读这本书时,”傅溪扶了下眼镜,“我想的是把它借给我的人。” 傅溪没有明说,江夏也不好追问。 应该是同学和好朋友之类的人吧,江夏猜测。 不管怎样,为了向自己的老板加男神看齐,江夏还是下单了这本书。 正好周末,江夏在书桌前打开这本书开始钻研。 俗话说,瓜无滚圆,人无十全。 工科女江夏这辈子读的最多的就是手机上的言情小说。 不到一个小时就撑不下去了,眼皮直打架。 她合上书,双手合十虔诚向它朝拜。 “对不起,你是本好书,是我配不上你,再也不见。” 随手就把它扔进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打开的储物室里。 闲下来的江夏不禁胡思乱想起来,果然喜欢一个人还是没办法喜欢他的全部吗,傅溪每年都要读一遍的书她觉得实在是绝世枯燥,她一点都不关心窗子的花纹合不合适,哪里的石头雅哪里的石头粗俗。 虽然傅溪本人也说不喜欢读。 那谁会喜欢呢? 江夏蓦地想到了昨晚见到的阮思年,一个人的气质很容易能看出来她究竟读了多少书,阮思年本人就像是一本书,柔和,温雅。 她应该会喜欢读,江夏这样想。 今早的那通电话,傅溪只说阮思年是他认识的一位从前认识后来分开的人,一般这种话指的就是前女友吧? 想到这,江夏不由失落起来,倒不是因为傅溪有前女友这件事,毕竟阮思年已经结婚了,她烦恼的是她跟傅溪喜欢的类型差的也太多了,阮思年温柔知性,而她干练洒脱。 怎么看都没希望啊。 度过了浑浑噩噩的周末后,周一上班时,江夏鼓励自己打起劲来,工作和感情一定要分好。 可她刚到公司就得知了傅溪请假的消息,江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主要是傅溪简直就是工作狂本狂,连年假都可以不休的狠人,突然间请假了,还一请好几天,江夏看了看太阳,确定还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来跟她交接事项的任总监听了也觉得惊讶,“不瞒你说,我以为傅总能直接工作到世界末日。” 任或跟傅溪同岁,长相温润儒雅,跟傅溪在公司里并列为两大少女心杀手。 江夏给他也给自己接了杯咖啡。 “人勤地生宝,人懒地生草,”江夏喝了口咖啡,叹道,“我等升斗小民还是老老实实上班打卡,拿个全勤养家糊口。” “傅总八成是想通了,不愿意再受董事会那群资本家的剥削了。”江夏叹息道。” “你这算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傅总才是方合最大的股东好吧,要说他才是最大的资本家。” “傅总跟普通的资本吸血鬼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本质不还是剥夺你的剩余价值。” 任或挑眉笑看她。 “错,别的资本家吸血用的是画大饼,傅总用的是脸!”江夏咬牙切齿恨自己不争气,“他就是在恃靓行凶,可恨我明知道他是个无情的资本家还是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当然傅溪本身风评很好绝不止是因为一张脸,而是他确实谦和有礼,工作上对自己狠,员工福利薪资都能给到位。 老板工作能力超强,还比你拼。 怪不得人家有钱啊,江夏心里默默感叹。 “过段时间跟盛宇的项目就要启动了,也许傅总是想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吧。”任或笑道。 说到这个江夏就想起了林崇一,她问道:“任总监以前跟傅总是高中同学是吗?” “是啊,“任或叹口气,“这不就是看出来人跟人之间的差距了,人不努力就会变成我这样,同学变上司。从前我是班长,傅总是我手下的兵,调兵遣将那得听我的,现在我是傅总身前的狗,傅总叫我咬谁就得咬谁。” 任或玩笑道。 江夏噗嗤一笑。 “傅总以前也这样吗,”江夏好奇问道,随后又补充,“他肯定一直是个超级学霸,一道数学题能做出来好几种解法的神人。” 任或哈哈笑,说道:“实不相瞒,我高一的时候一直觉得傅总是神经病。” “啊?因为学习成绩太好了吗?” 任或摇摇头。 “江秘书,你知道行为艺术吗?傅总高一就是一位超前的行为艺术家。” 怕处有鬼,痒处有虱。 江夏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直觉自己好像挖到了男神的黑历史,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一边害怕男神形象崩塌,一边又好奇的要死。 “怎么说怎么说,傅总干过什么事。” “那得有十来年了吧,刚开学的时候,一周左右换了个班主任姓阮——” “等一下,”还没说完江夏就打断了任或,“你们班主任姓阮?” “是啊。”任或回她。 “那她叫什么名字?” “呃,阮思年,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思年。” 任或回想了一下。 像是有一道雷从从劈到脚。 江夏一下呛住,咳嗽好几声。 不会有同名同姓这么巧的事吧,那晚遇到的阮思年不会就是傅溪的老师吧? “怎么了,没事吧?”任或问道。 江夏的舌根都是麻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底生根发芽,逐渐占据她的四肢百骸。 手里的咖啡好像也变得烫手起来。 她快速喝了一口,镇定下来,朝着任或说:“没事,我就是······” 想了想,江夏还是如实把那晚遇到阮思年的经历跟他说了。 “你们遇到了阮老师?她也在这个城市?” 江夏诧异看向他:“你们同学和老师没联系的吗?” 任或摇摇头,说道:“那年头通讯哪有这么方便,高中毕业后听说她调走了,手机号也换了,然后就没人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了。” “你有她现在的电话号码,能不能发给我,正好下个月同学聚会邀请她来。” 江夏心不在焉地微信给他发过去,问他:“傅总跟阮老师的关系怎么样,我是说,老师跟学生的那种。“ 她低眼抿了口咖啡,小心斟酌着用词。 “嗯······” 任或露出回想的神色,正巧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随后用手势跟嘴型表示下次再聊,然后就离开了。 江夏心里急得发痒,还是只能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江城 从深城到江城要坐5个小时的飞机,初夏时节,热意渐起,高大的白杨树上陆续落了一些知了,空气较深城的干燥许多。 老旧小区的门口,几个老人围坐着打扇闲聊,对面的小卖铺张罗着往冰柜里塞刚进的雪糕,五颜六色的包装混作一团。 路边墙角处躺着一条没精打采的老狗,耷拉着眼皮,偶尔摇一下尾巴散散热。 傅溪从踏进小区门的那一刻就吸引了一众目光,现如今这个小区多是些老人在住,年轻人不多见。 况且,他实在是很出众的一个人,十足俊朗的一张脸,到哪里都让人无法忽视。 “我的球!” 伴随着一道童声,一个玩具足球骨碌碌地滚到傅溪脚下,傅溪抬脚止住了滚势。 抬眼看去,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飞奔着过来,弯腰捡起了球。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咧嘴朝他笑,漏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牙齿,“谢谢叔叔!” 傅溪皱起眉头,小区门口是条马路,现在下班高峰车辆不少,他蹲下来对他说:“小朋友还是不要在这边踢了,回去找你家长好吗。” “家浩!” 傅溪闻声望去,一个大概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步履瞒珊地朝这边赶来,走路时有条腿像是使不上力。 小男孩一听立马跑回去,扑进她怀里,喊了声:“奶奶!” 老太太先是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板着脸教训道:“都跟你说了,叫你别跟不认识的人说话,拐了你哭也没用!” “姜姨。”傅溪出声喊道。 老太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打眼瞧过来,浑浊的双眼觑摸着看他。 “你是……小傅!” 傅溪弯了弯唇角,笑着点头。 * “你走了有八九年,这么长时间,怎么现在回来了?” 姜姨带着傅溪上楼,她的腿脚不好,傅溪就搀扶着她。 家浩抱着玩具足球乖乖跟在后面。 “是有一些事情,我得回来才行。” 老旧小区没装电梯,楼梯也是常被各种各样的杂物占据。 傅溪挪开挡路的废纸箱,荡起一层灰尘。 回来接着扶姜姨。 “回来好啊,回来好啊,我这身子骨眼看就不行了,人老了忘性也大,你要是再晚点我怕是连你长什么样都忘了。” 傅溪道:“是我做得不对,没能常回来看看您。” 刚过了二楼转角,正对着的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提着垃圾袋的五十岁上下的女人。 穿着蓝色印花短褂,松松散散,将她圈成了洗衣机里的滚筒,头发随意挽起用大发卡箍住。 本是不耐的神色,看见傅溪时变得微妙起来,混合着戏谑与轻蔑,却在看到他的穿着后迸发出一阵精光。 “这不是小傅吗,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都是街里街坊的,打声招呼我们也有个照应。” 干瘪的声线听起来令人感到不适。 傅溪略显冷淡地嗯了一声。 女人看到他这样登时架起胳膊,懒懒依靠在门框上,抬高了腔调:“小傅,做人可不能出息就忘了本,你好歹也是在这长大的,见了人怎么着也该热络点 。” 还未等傅溪有所回应,姜姨先骂了起来。 “我呸!你也有这个脸,你们当初是怎么说小傅家闲话的?王八孙子缩着头,背后嚼人家舌根,关美玲,我要是小傅,我现在就去你们家指着你们两口子的鼻子骂!” 姜姨瞪着她,遍布褶皱的手颤抖着指她 ,说的话凌厉泼辣,像是要把积压已久的一口气给发泄出来。 “姜惠,话不能这么说吧,牙齿跟舌头还会打架,一栋楼里住了这么多年,左右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哪能记得那么清……” “再说了。”她又流漏出那种微妙的神情,“小傅他妈跟人跑了……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总不能拦住人家的嘴不让说呀,后面回来了不也离了。” “用得着你狗拿耗子?是不是人家放了个屁你也要钻人家床底闻闻是香是臭,追着骨头咬的癞皮狗也没你鼻子灵!” 关美玲自然不甘落于下风,嘴一张就要接着吵,却猛地听见一声—— “好了。” 男人沉稳的声线带着天然的威压,让关美玲下意识吞掉了要骂出口的话,切了一声。 “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做。” 傅溪边说边上前两步,闲庭信步一般走到楼道平台上,略过关美玲去看她身后倚着的这扇门。 他人高马大,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一下就把空间变得逼仄起来。 姿态随意从上到下扫视一番后,他无端开口道:“这房子太旧,门都掉漆了,得装修一下才行。” 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漏出疑惑的表情。 关美玲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满说道:“关你什么事!” 家浩见多了他奶奶跟这个关婶子吵架,反而是傅溪这句没头脑的话让他好奇起来。 “叔叔,你要给关婶装修吗?” 姜姨听到家浩叫关美玲婶子更生气了,没眼力劲的小兔崽子,手掌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挨了一下的家浩痛叫了一声,觑了一下奶奶的脸色没再敢说话。 “太多年没回来。”傅溪眸子笑意不及眼底,仰头四处看了看这栋老式建筑,忽而扭头问关美玲,“我记得,叔爱打牌对吧。” 傅溪口里的叔自然指的是关美玲的丈夫,那个在泡死在牌桌上的老男人。 “你什么意思?”关美玲狐疑看向他。 “没什么。”傅溪微微俯身,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猜婶子不知道,叔在外边打牌,欠了不少钱。” “他还不上,人家要剁他手。” “他说他认识我这个大老板,我可以替他还。” “人家找到我之后,我给了叔两个选择,一是我替他还,他把房子过户给我,二是我给那些人双倍的钱,让他们把他的腿也剁下来喂狗。” “你猜,他选了哪个?” 傅溪讲话很平稳,可每说一句都让关美玲心里更沉一分。 “你放屁!”关美玲惊骂道。 傅溪仿佛恍然大悟道:“看来婶子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关美玲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打电话。 “你个老不死的!咱家房子你给卖了?!” “你怎么不死在外边?!” 一通电话接下来,关美玲的神色从怒火滔天到满脸灰败。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这么一会,家就不是她的家了。 傅溪的声音适时响起来,“想必婶子已经确认了,那么,我希望——” “你,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微仰的角度让傅溪给人压迫感更强。 让一个人从她住了一辈子的家里搬走,无异于拔掉她赖以生存的根。 关美玲瘫坐在地上,忽而大哭起来,撑着地开始磕头,“小傅,我求求你!饶了我们一家吧!” “我从前嘴贱,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小傅,给我们家一条生路吧!” 关美玲边说边扇自己。 傅溪又笑了,“饶了你们?我不是在帮你们吗?” 他理了理衣襟,“好了,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话。” “从现在起,限期一周就要搬出去,每多听到你说一句话,就再减一天。” 关美玲彻底被击垮在地上,想要再求却又不敢,只能拿怨毒的眼神盯着傅溪。 傅溪毫不在意,恢复了平和的神情,接着去搀扶姜姨上楼。 傅溪:“抱歉,让您站久了。” 姜姨眼泛泪花,不住地用手拍他:“你长大了、你长大了!” 路过关美玲身边的时候,姜姨啐了她一口,一偿多年的怨气。 关美玲正沉浸在丈夫赌债,无家可归的悲痛之中,连她被人啐了一口都顾不上了。 三楼就是姜姨和傅溪家的楼层,到了之后,姜姨拍拍他的背,说道:“晚上来姨这,该说不说回来这第一顿饭总得来姨这吃。” 傅溪点头称是,“好,那就麻烦您了。” 姜姨带着家浩回去了, 楼道里只剩傅溪一个人,他站在这道无比熟悉的门前。 就是这道刷着斑驳蓝漆的防盗门,小时候看它觉得它是铜墙铁壁,把一切妖魔鬼怪隔绝在外,大些看它成了洪水猛兽,张着嘴要吞噬他的血肉。 墙角处的墙皮脱落了一块,底下是一把废弃的打气筒,落满了风霜与灰尘。 良久,他掏出钥匙,打开了外门的锁,再解开里门的插销。 吱呀—— 借着楼道里暗沉的光,他看清了里面的陈设,跟他记忆里没有分毫差别。 “爷爷。” 他唤了一声。 没人回应。 好像打开这扇门从来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有对象了没 这座房子的钥匙他走的时候在姜姨那里留了一把,每月固定请家政过来打扫一次。 傅溪简单收拾一下就能直接住了。 防尘布一一竭去,显出它本来的样子。 电视柜上的电视还是很久以前的大头电视,软皮沙发右下角破了块皮,是他小时候拿小刀划破的,后来越扣越大,逐渐显眼起来。 茶几上摆着倒扣起来的茶具,厨房的磨砂玻璃泛着模糊的光点。 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但是站在这里的只有他一个人。 傅溪从随身带的旅行包里找出了换洗衣服,简单冲个澡之后换上。 他打开自己卧室的门, 布局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加椅子,外加一个旧式衣柜。 循着记忆,他拉开了书桌下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铁盒子,跟普通大小的快递盒子差不多。 早就过时的样式,外面用一把小密码锁锁着。 是从前很流行的样式,一把锁将自己的心事锁起来,等一个人解开密码。 傅溪依次转到“0”、“8”、“2”、“3”。 咔哒一声,小锁自动弹开了。 一个个小纸鹤映入眼帘,这盒子里锁的竟然是满满一盒五颜六色的千纸鹤。 傅溪以为这些都是很久远的记忆,可是回想起来却像是在昨天一样。 他折下每一只纸鹤的心情,以及最后将它们锁上时的失魂落魄。 他捻起一只放在手心,在昏黄的灯光下观察。 这只浅紫色的纸鹤,折得很精美,是他后来熟练后折的。 观察一下就能发现,这一盒纸鹤里,紫色的都是折得最好的,因为他当初特意把它留在了最后。 不多时,傅溪听到有人在敲门,把手里的纸鹤放回去,重新盖上了盖子。 他打开门,原来是家浩来叫他去吃饭。 小家伙刚刚到他大腿处,看他的神情隐约有些惧怕。 傅溪知道是下午的事情给了他不好的印象。 他俯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随后迈步进了姜姨的家。 姜姨家里跟他家陈设差不多,只不过多了空调和液晶电视。 见他进来连忙招呼他坐下吃饭,摘了围巾开始摆碗筷。 桌上四道菜,都是家常菜却是傅溪少年时最喜欢的菜色。 饭桌上,姜姨不住给他夹菜,“多吃点,你小时候那么瘦,我看着都心疼。” 说到这,她不由语气强烈起来,“你那个黑心肝的妈和你那个活着不如死了的爹,你说他们怎么就忍心那么小就不管你,一个小区里的孩子,放到一处比怎么就看不出来谁爹妈不上心。” “没事,姜姨,都过去了。” 他安慰道。 “我还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长得又瘦又小,脸上也是黄瘦黄瘦的,过几天就要鼻青脸肿地回来,问你你也不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我看着都心疼。“ “只是一些混混围着我要钱而已,我硬着不肯给,挨了几下。” 傅溪初中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长得慢,比同龄人矮了一截,常在回家路上被几个混混勒索,不给就要挨打,给了回家就要挨他妈的训。 “要我说你妈跟人跑了就该死外边,小时候不给你做饭,等你大点又跟人跑了,跑了还要回来,叫人家看尽了笑话。” 说着姜姨的眼里又涌上了泪花。 她仿佛又看到那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傅溪,一路低着头从别人异样的眼光中走进家门。 “都怪你妈,想你原先那么好的成绩,上哪个高中不行,就因为她作妖,才让你最后上了那么个学校……” 傅溪从小学到初中的成绩一直都是顶尖的,转折点发生在初二,他爸妈离婚之后。 初三一年都在浑浑噩噩里度过,最后去了江城最烂的普高。 在那里干了什么呢?傅溪能想起来的只有打架,跟看不惯他的人和他看不惯的人打架。 直到后来被他爸托关系转到了市里的重点中学。 其实他爸说不上是坏人,他只是对家庭不看重,他只关心他的事业,妻儿都是他身后的累赘。 小时候听他爸妈吵架,他爸自己也说了后悔早结婚。 他妈则是觉得自己嫁错了人,被人骗了就跟人跑了,没钱就又回来了。 这种家庭,本身的存在就是错误的。 傅溪能想到的关心他的长辈只有两个人——姜姨和他爷爷。 他爷爷是在他爸妈离婚后才搬过来的,他爸离婚后三十天里有二十天不在家。 老爷子是退伍兵,一身硬骨头。 他对傅溪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马看牙板,人看言行,别人瞧不上你算个屁,你要清楚自己身上的骨气,要是你自个儿瞧不上自个儿,就是有铁打的脊梁又有什么用。” 小时候吃不上饭姜姨时常让他串门来她家吃,大点自己学会做饭好歹是不会饿肚子了。 “姜姨,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轻声安慰道。 家浩坐在他旁边,乖乖地吃饭,他们说话时就用一双眼睛在他们之间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打量着大人们的世界。 傅溪把桌上仅剩的那根鸡腿夹到他碗里。 “吃吧。”他柔声道。 家浩登时眉开眼笑。 “明天我带您去医院看腿吧,我在这里的医院有个朋友,您可以放心他的医术,医药费也由我来承担。” 他看着姜姨说道。 “你有这份心我当然高兴,只是我老婆子还有几年好活?把钱用在我身上不是糟蹋钱是什么。” 姜姨眼眶泛红,灰白的头发里满是岁月的风霜。 “别这样说,我心里把您看成我的亲人,这些是我该做的。” 等到家浩也放了筷子,傅溪主动跟着姜姨进了厨房帮忙洗碗。 “小傅啊,你在外这么多年,是不是都成家了?” 傅溪洗碗的手一滞,平静说道:“还没有。” “没有也该有对象了吧?” “也没有,姜姨,我工作忙没顾上这些。” “是放这边吗?” 傅溪手里端着洗好的碟子,指着橱柜问道。 “哎,是。”姜姨手里拿着抹布擦着灶沿,继续追问道:“那总该谈过吧?像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没人喜欢。” 傅溪拿干布擦了擦手,无奈笑道:“真的没有,这事哪能骗您。” “你老大不小了,身边没个人怎么成。” “您说的是。”傅溪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转身说道,“客厅里的灯泡好像有一个烧了。我去给您换上吧。” 初相识(高中) 夜深人静,傅溪躺在自己少年时的床上,被褥是姜姨送过来的换新的,还带着白日里阳光的味道。 也许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他久违地梦到了从前的事。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盛夏,窗外蝉鸣阵阵,窗内学子们埋头苦读。老旧的黑板上辟出一长格写了今天的课表和值日生的名字。后黑板上还画着上一年级在这时百日冲刺的黑板报。两台吊扇在头上一前一后摇摇晃晃地转,几只飞蝇时不时趴在黑板上挡住一点粉笔末。 一中是江城市的重点高中,下午第一节课,学生们有犯困的,都是自觉在课前站到了后面。 值日生陈芸上去用袖子捂住口鼻飞快地擦掉了上午老师留下的笔迹。 拍了拍手,还有五分钟要上课了,后面还有一个人趴在桌上睡。 她皱起了眉头,新班主任马上就来了,不过她也懒得叫他,谁让他是傅溪呢,被塞进来的流氓学生。 她走下讲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同桌立马过来跟她八卦:“听说新来的班主任是个美女哎,好期待啊。” “嗯。”陈芸翻着课本,预习必修一接下来要讲的课文。 周碎碎拿胳膊肘撞了撞她:“你不能多说两句?” “赶紧预习吧。” “咱们高一新生开学一月为啥突然就换班主任了啊,我还挺喜欢徐老师的,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他说话多有趣啊,还会给我们讲故事,唉,好不想学习啊。”周碎碎托腮叹气,“要是有另一个我代替我学习,我待在家里该多好。” 陈芸嫌她吵,干脆用手捂住耳朵,专心看书。 周碎碎见她不理自己撇撇嘴,从精致的文具包里挑出一支笔,若有若无地点着书本上那些苍蝇大小的方块字。 叮铃铃—— 上课铃一响,傅溪的身体比脑子更先清醒,在他还朦朦胧胧之际,已经随着班长任或的喊声中起立鞠躬喊老师好了。 “谢谢同学们,请坐吧。” 一道温和悦耳的声音像是从云端飘下来落入傅溪耳中,他勉强睁开眼看向源头。 在椅子推拉声中,傅溪渐渐看清了她的样子,淡紫色的连衣裙犹如雨过天晴后的丁香花淡淡绽放,分外白皙的肌肤,长发梳起了马尾,清丽温婉的面容,以及鼻梁处有一颗不惹人眼的小痣。 手里拿着的是语文教科书,有一些贴出来的标签从书页里漏出来,每一个上面都有一两个小字,应该是她备课做的标记。 傅溪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仔细观察她,但是当他想到这点的时候关于她的一切就已经在脑海中形成了。 事实上不只是他,每一个人都在好奇打量她。 一中作为重点中学,教师多是上了年龄的老教师,像她这样的实在不多见。 她先是一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放下教科书,然后拿了根粉笔捏成两截,拿出较短的那截,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阮思年——” 窗外的蝉鸣依然响亮,但没那么聒噪了。 “我的名字取自李商隐的诗,一弦一柱思华年,非常荣幸能成为同学们的老师。” “大家把我的电话号码记一下,有事可以让家长联系我。” “因为徐老师的年纪和精力不太允许,今后就由我担任3班的班主任,咱班的班干部是都选好了对吗?” ”选好了。“众人齐声回答。 “嗯好,班干部下课来找我认认人,那咱们就不耽误上课时间了。” “来把课本翻到······” 阮思年俯身翻开课本。 她讲课很流畅,也不枯燥,一节课竟是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阮思年走了之后班里就开始热烈地讨论新来的班主任。 铃声对傅溪仿佛有什么魔力,只要一下课他就是一副没骨头的样,趴在桌子上就能合眼睡觉。 每节课如此,直到最后一节课课前。 这次他没能睡到上课,不过五分钟左右他就被叫醒了。 他睁开眼,只见陈芸拿着张纸放在他桌子上,“班主任让收集座右铭,你也写一下。“ 从头到尾,除了刚开始那一眼,再没正眼瞧过他。 好学生与坏学生泾渭分明。 傅溪随手写了句就递了过去。 按顺序来说他就是最后一个,也只有他是单人单桌,别人都有同桌,只有他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教师最后排靠后门的位置。 倒也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班上四十一个人,刚好他是多出来的一个。 陈芸接过看也不看就走了。 很快最后一节课也结束了,傅溪站起收拾东西。 有些人住宿这时候就奔去了食堂,傅溪不住宿所以他可以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回家。 “周碎碎,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少年的声音清澈昂扬,是体育委员柯会。 周碎碎脸一红,狠狠把文具包扔进书包,叱道:“你要不要脸,谁要跟你回家!” 小姑娘背起书包就要走。 柯会学着她放小步子跟在她身后。 “哎,跟我一起走给你抄作业也不行吗?” “呸!谁要抄你作业,我自己会写。” “真的啊?”少年笑得肆意又张扬,“我记得你上次十道题错了八道。” 周碎碎停住脚步,认真跟他争辩:“七道!只有七道!” 柯会眼含笑意点头连连称是,周碎碎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 本打算不理他就直接走,谁知突然感觉肩膀一轻。 “哎!” 再去看她的书包已经到了柯会的怀里,奶粉色的书包被他一米八的大个子抱在怀里显得有些滑稽。 转眼间柯会离她已经去了五米远。 他笑得十分恶劣,“书包在我这,你追上我就还你。“ 周碎碎简直要被他气死,一张脸憋得通红,跺脚朝着他追去。 再说任或从办公室里出来就到了教室找上傅溪,见他还没走松了口气,拦住他道:“傅溪,班主任找你,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阮老师说你的座右铭有点问题。”他有些疑惑,“你写了什么?” 任或想不到这还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无非是天道酬勤这些词吗。 傅溪清俊的脸上浮现些许不解,略思索了一会说道:“地球万一不会毁灭该怎么办。” “什么?任或怔了怔。 “我的座右铭。”傅溪这次的语气肯定了许多。 任或:“……” “……为什么要这么写?” “不是要写座右铭?” “这是吗?” “是。”傅溪看了下班上挂着的表,时针指向六点多一点,随后补充,“我的。” 任或望着他,确定他不像有精神病,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班主任在办公室等你。” 办公室离教室不远,就在楼道拐角处,几个教师共用一间办公,傅溪到的时候没几个人。 门没关,傅溪敲了敲门,朝里面看去。 几张办公桌摆放有序,新旧不一,阳光照进来能看见空气里浮动的微尘。 阮思年坐在靠左的座位,隔壁班的女教师正在跟她聊天,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阮思年俯身写着什么,笑容清浅,让人想到教学楼前边不知名的浅色小花。 “请进。” 阮思年对他说。 隔壁的女教师看见有学生来也就道声别离开了。 阮思年从别的地方拉了张凳子给他,“请坐吧,傅溪同学。” 傅溪依言坐下。 他刚刚观察了她的桌子,教案摆的很整齐,桌子上铺了一层防尘布,笔筒里插满了五颜六色的笔,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小小的收纳盒,贴了一些动漫贴纸,傅溪不认识那是谁,默默记下了样子。 她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傅溪,你的座右铭确定不改了是吗?” 傅溪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人的声音能这么动听,手掌攥紧又松懈。 他看着阮思年的眼睛,那双眸子像是柔软的春水,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还有她过分白皙的脖颈,几缕碎发盈盈绕绕。 傅溪清了清嗓子,微微侧过头不去看她:“不改。” 阮思年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说:“好吧。” 就这样吗?为什么不问他这样写的原因是什么。 傅溪不知道这种失落感从何而来,明明如果她问了他就会嫌麻烦,可是不问他又觉得不对劲。 “傅溪同学喜欢读书吗?”阮思年突然问他。 “还行。”傅溪有些心不在焉。 “正好,我这里有一本书。”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本书,“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读读。” 淡灰色的封面外加蓝色的腰封,很雅致。 傅溪接过来,看了一眼书名——《长物志》。 “这本书我很喜欢,也看了很多遍,这里的‘长’读四声,长物就是身外之物的意思,写了一些明朝的物件,你喜欢这类书吗?” 他抬眼去看她,说:“我成绩很差,是被我爸塞进来的。” 阮思年笑了一下,说:“我知道。” “我以前跟很多人打架。” “听说过。” 有什么东西慢慢流进他心里,麻麻的,凉凉的,带着不可思议的气势钻进来。 “那为什么要给我这本书?” 他是个坏学生。 “嗯?”阮思年似是不解,“你是我的学生,也许你会喜欢,我们沟通的话题就多了。”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八句话,他在心里数。 进局子(高中) 次日,傅溪先是送姜姨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腿上的毛病时间太长没法根治了,只能是好好养着,治疗几个疗程,下雨的时候疼痛能少一点。 姜姨看出来他心里不好受,只说早就习惯了,叫他别放在心上。 傅溪沉默许久,又送姜姨回去了。 简单吃了个饭,来到了西城区。 西城区这里是待开发区,大片的土地还没覆上水泥。 傅溪看着眼前这一片墓园,想起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很晴朗,万里无云。 他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要找的那座墓碑。 花岗岩碑体庄严肃穆,正如傅老爷子的一生。 照片上的老爷子面容硬朗,精神矍铄,一点也不觉得他有七八十。 他虔诚地放下了手里的花,静静矗立。 良久,他开口说道:“抱歉,很久没回来看您。” 远处有几只鸟雀在地上蹦蹦跳跳。 “我一直以为,不回来您就会在,说实话是在骗我自己。” “我这些年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还记得阮老师吗,她来我们家的时候你夸她是个好老师,还叫我听她的话。” 说起这些美好的回忆,他的眉眼也柔软了。 “前段时间我找到她了,她看起来……很好,很幸福。” 傅溪想起了那晚的情形,她那么紧张林崇一,他们的夫妻感情应该很好。 “也是看见她,我才明白原来我这么多年一直在逃避面对,是她给我活下去的勇气,后来也是她突然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今天是您的十周年祭日,我想,我也应该往前进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瓦蓝的天与洁白的云,有几只飞鸟在盘旋。 傅溪不想再失去了,他应该抓住她。 把她围在自己的城堡里,牵住她的手,为她戴上花环与王冠。 “我要留下她。” 竭尽一切。 * 走下台阶,傅溪与一个人不期而遇。 三十岁上下,胖胖的身形西装穿在身上也被撑得肥大,一路走上来出满头大汗。 手里拿着一捧白色的雏菊。 他看见傅溪,豆大的眼睛揉了又揉,才敢确认眼前的人真是傅溪。 那捧花猝然从掌心滑落,几片花叶脱落飘散在地。 “傅、傅溪!” 嘴巴张开又闭上,几度无言。 脸上的神情仓惶而无措。 “是我,我是孙吉祥......” 下午的阳光炽热霸道,不讲道理地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小小的范围内。 不知是下了什么决心,他双腿一弯就跪了下去。 脑门抵在地上,西装绷得更紧了,肥胖的体型摆出这样的动作显得很滑稽。 “......我对不起你,我、我任你打任你骂!” 他心情忐忑着,等了许久,双睫一颤一颤。 就这样等了许久,什么也没有,预想的呵斥和讽刺都没有。 他抬眼去看,眼前哪还有傅溪的身影,扭头去看,却发现傅溪已经走去一段距离。 他连忙起身,仓促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着傅溪追去。 临近时慢跑几步挡住傅溪。 傅溪的神情始终平静从容,似乎这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他站在傅溪跟前,拦住他的去路,傅溪才正眼瞧他。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总归是我对不住你,可是......” 说着,一个将近三十岁的中年男人,眼里居然噙满了泪水,随后捂脸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很怪异,两个年纪相近的人,一个肥胖臃肿蹲在地上痛哭,一个长身玉立冷眼站在那里。 两个人之间没有对峙,蔓延在他们中间的是无声的沉默。 孙吉祥说不出话来,满心的复杂情绪将他淹没,只有一个想法,他对不住傅溪。 时间一下变得漫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眼前黑影一闪,下一刻他就被揪着衣领拎了起来。 他感到自己的右脸重重挨了一拳,身体也跟着飞了出去。 嘴里泛上一股血腥味,很痛。 心头的重石被这一拳遽然冲破。 地上很热到了烫的程度,他笑了出来。 “好受了吗。” 傅溪俯视着他。 他一时没能爬起来,只点点头,嘴角渗出一些血丝。 傅溪收回目光,从他身边走过,“我爷爷的死跟你没关系,但是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解脱吧。 孙吉祥坐起身来,揉着腮帮子苦笑。 这样的情景,实在很像多年的仇人相见。 然而,他跟傅溪之间,其实话都没说过几句 ,只是高一一个班的同学。 那个时候他因为胖而自卑,越自卑就越抬不起头来,跟谁都话少,也没什么朋友。 路边遇到几个流氓学生,他们嘲笑他胖,把饮料瓶往他身上砸。 其实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次还了嘴,大概是因为他们说他爸爸坐了牢。 然后他就被那群人围在小巷子里打,他还记得当时踩在他脸上的鞋底泥土的腥膻味。 辱骂和拳头如同绵绵不绝的冰雹砸在他的身上。 他太害怕了,害怕到想要抓住一切能救他的人。 傅溪这时从那个巷子口经过,他听到声音朝这边望了一眼。 孙吉祥认出了他是他的同学,可是他们一点都不熟悉,他无声向傅溪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救我,求你! 傅溪当时是什么样呢?他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走了。 孙吉祥低下头,他以为自己没救了。 他这样的人活该被打,谁也不会救他。 不多久,那些殴打不见了。 睁开眼,发现傅溪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铁棍跟那些人打在了一起。 难听的叫嚣辱骂不断袭向傅溪。 他在空隙朝自己递来了一个眼神,凶狠而又凌厉,孙吉祥读懂了,抓起自己的书包跑了出去。 他跑到附近的小卖部,借了电话报警,对方有四五个人,而傅溪只有一个人。 随后他又悄悄回去那个巷子,他远远低估了傅溪打架的玩命程度。 他一个人就能把对方四五个人干趴下。 虽然双方都挂了彩,但傅溪是站着的,其他人在地上躺着。 这时候警车来了,他们全都进了派出所。 想到这里,骄阳下,孙吉祥对着远去的傅溪喊了一声—— “谢谢你,救了我!” 十年前和现在都是。 不知道傅溪有没有听到,他不曾回头。 * 入夜,傅溪坐在沙发上,打开了一罐买回来的冰啤酒。 滑润冰凉的液体在口腔里流过,周围很静,唯一能捕捉到的声音就是从窗外传来的蝉鸣。 今天他对孙吉祥说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在警局里,警察问他要父母的联系方式。 他说:“我没有父母。” “没别的亲人了?” 警察问他。 “有,我爷爷。” 警察打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 傅溪以为他爷爷睡了。 “叫你班主任来也行。” 他想到了阮思年,心里不大舒服,他现在的样子不想被她看到。 这是一种朦胧的心思,当时的傅溪还不懂是什么。 最后警察还是打给了阮思年,她很快就来了。 把他捞了出去。 当他们从警局里出来的时候,晚上的风吹来,他脸上开始泛起了痛意。 隐秘的想法让他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外貌,现在一定很丑。 可是随即脸上的柔软触感让他僵住了,他呆滞地看向阮思年,却见她正专心地打量着他脸上的伤。 “疼不疼?”她问他。 傅溪呆住了,他第一次从不是亲人的身上看到了关心和心疼的神色。 “不疼。”他在撒谎。 蓦地,阮思年在他泛青的下颌角稍微用力的按了一下。 “嘶——” 突然这么一出让傅溪的脸色登时泛白,牙根都是酸的。 阮思年露出好整以暇的神色,抱臂看他。 傅溪平复神情后,清了清嗓子:“比较不疼。” 阮思年让他站在这等着。 不久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酒精碘伏还有棉签,红花油和创可贴也有 ,回去后记得用。” 她把塑料袋塞进他怀里。 傅溪怔了怔,随后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不骂我?我打架了。”傅溪问她。 “吉祥同学跟我说过了,你帮了同学。”她微侧过头来看他,“我不希望我的学生,见义勇为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责备。” 阮思年朝他笑了笑。 “说起来,也是我不好,作为老师没能及时发现孙吉祥同学的情况。”她的语气里有了几分自责。 “但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阮思年正色道,“我希望你能再冷静一点,想想别的解决办法。” “我知道我能打赢。”傅溪说。 意思就是他不是没想好就冲了上去。 “傅溪同学,暴力在很多时候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比如说今天的那几个人,如果他们带了刀呢?你还能站在这说话吗?”昏暗的灯光下,她秀美的轮廓被完整地描摹了出来。 “还有,如果今天跟你打架的人讹上你怎么办,又或者你出手重了留了案底怎么办?你还是个学生,毁了你太简单。” 傅溪不说话。 其实在遇到她之前,他的人生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已经是最糟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他的沉默在阮思年眼里是一个学生的固执和不服输,阮思年叹口气,走近他,用那双好看的眼睛与他对视,在那里有两个小小的青涩的他。 她说:“傅溪,孙吉祥是我的学生,你也是我的学生,我不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受伤。” 她在担心她的学生,而他想的是,阮思年怎么能这么好看。 “这么晚了,赶快回去好好跟家长解释清楚,最好去医院做个检查。” 这是阮思年跟他道别时说的话。 回去的一路上,傅溪浑身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周围熟悉的花草树木好像一下子都变了样,个个都顺眼起来。 就连开门时的吱呀声都变得悦耳。 “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 他开了灯,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爷爷。 像是棵倒下的老树,干枯,毫无生机。 他的眼角湿润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把傅溪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傅溪眯着眼点开了页面,发现是条垃圾短信又重新放了回去。 他的爷爷在十年前的那个夜里走了,而他在那一天因为打架第一次进了派出所。 如果那一天他能早点回家,也许爷爷就有救。 这是他爸对他说的话,在爷爷的葬礼上。 傅溪不喜欢做假设,事情也不会重来。 孙吉祥在第二天转学走了,因为他的父母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儿子一直受到流氓的欺负。 他应该是后来知道了傅溪爷爷去世的时间和消息,因此背负了十年的愧疚。 傅溪确实从来没把这件事怪罪在他身上,但他也的确不想再见到他,因为看到他就会有一个问题拷问他—— 当时直接走不就好了,干嘛要管他? 这个问题想到最后谁也怪不了,孙吉祥没错,他也没错,甚至那些混混都被他狠狠教训过了。 他和孙吉祥却因为命运的阴差阳错,各自承受着道德的谴责。 这就叫遗憾吧。 没法改变,无可挽回,再也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他年少时有两大遗憾,一是爷爷的死,二是阮思年的不告而别。 前者因为时间已经淡去许多,后者却在他心里逐渐成了一个执念。 阮思年是在高考结束后突然消失的,他期盼着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能看到她,走出考场时就落了空。 他向别的老师打听,说她回了深城,也许以后都不会回来。 那里是她的故乡,她本来就不属于江城。 阮思年是一朵来自南方的花,短暂地在傅溪的生命里徐徐绽放。 他经过、观赏、敬仰她,侥幸嗅闻到她的芳香,陶醉中忘记了她的根茎在遥远的彼方。 他不懂为什么她连一句话都没留就走了。 同时他也期盼着,也许她只是有急事,她总会回来的。 可他等了一个暑假,什么都没有,她没有回来,甚至她的手机号都变成了空号。 突然的,不告而别。 如同人间蒸发。 以至于傅溪在此后经年常常会想,阮思年真的存在过吗,会不会就是他做的一个梦。 一个自欺欺人的梦。 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空腹喝酒让他的胃有一种灼烧的感觉。 深城很大,大到他们一起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九年,却从未遇见过彼此。 亦或者他们曾经擦肩而过,他不曾发现,而阮思年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那天晚上,他终于见到她,她是别人的妻子,接酒醉的丈夫回家。 没关系,他想。 * 第二天,傅溪被生物钟准时叫醒,揉了揉眉心。 简单洗漱冲个澡后,就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 打开门,是家浩,这次他手里捧着一串葡萄,个大饱满,一两颗外翻的果肉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家浩两只手才能捧住,他努力抬高手臂,童声稚嫩清亮:“奶奶给你的葡萄!” 傅溪接过,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帮我谢谢你奶奶,也谢谢家浩。” “不客气!”得到大人的感谢后,家浩满脸骄傲。 不知想到了什么,傅溪说道:“家浩进来吧,叔叔送你件玩具 。” 家浩听说有玩具,蹦蹦跳跳地就进来了。 傅溪把葡萄放在果盘上,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走到床前,伸出手在床垫下摩挲一会儿,手指触碰到了异样的金属感。 两指夹住把那东西拽了出来,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铁皮盒子。 边缘摩擦的地方已经生了一层红锈。 他走出去,把家浩叫到跟前。 把这东西交给他。 家浩打开后娃了一声,眼睛亮亮的。 一颗颗琉璃样的玻璃球整齐摆放在盒子里,里面嵌着五颜六色水纹螺旋样的花纹。 “这是什么啊?” 家浩好奇问道。 “是叔叔小时候的玩具,弹珠,知道怎么玩吗?” 家浩诚实摇摇头。 “叔叔教你。” 弹珠是两人或多人的游戏,单人玩没什么意思。 当初他买了之后才发现,没人愿意跟他玩。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妈妈跟人跑了,小孩子的恶意就是这么直白,排挤你就是排挤你。 所以他就把这盒弹珠塞到床垫下了。 教会家浩之后,傅溪把那串葡萄带到厨房洗了,家里的冰箱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式,制冷早就坏了。现在天气热葡萄放不住,趁早吃了好。 等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家浩趴在门口的鞋柜那里,一只手往缝里使劲钻,可惜缝隙太小,再怎么也伸不进去。 “怎么了?”傅溪放下葡萄问道。 家浩扭头过来,求助:“叔叔,有一颗弹珠滚进去了。” “没关系,丢了就丢了。” “......可是那颗最漂亮。”家浩眼里满是恳求。 傅溪走过去,两手摁住鞋柜两端,在摩擦声中把整个鞋柜往前挪了两步。 等家浩去找。 “叔叔,这里有张纸!” 家浩惊讶道。 “什么?” 傅溪怔了怔。 家浩把那张纸递给他。 傅溪看了才知道其实是张明信片,他接过弹了弹上面的灰尘。 应该是过去了很长时间,明信片的边缘微微泛黄。 正面是一座雪山,巍峨矗立在星空下。 转过背面,他捏住边角的指关节骤然用力。 笔迹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样子。 家浩回去之后,傅溪坐在沙发上一字一句地看着明信片上的文字。 “致傅溪: 最近还好吗?听说你考得很不错,当然老师一直都知道你聪明。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的学校,之前问过你,你说想考深城,现在应该已经如愿了吧。 对不起,没能跟你说再见,因为一些事情突然离开,后来陆陆续续又忙别的事情,有空回来居然已经是一年后了,本以为暑假你会回来,可是听你的邻居说你一年都没回过。 我写下这张明信片,希望你回家的时候能看到。 山水有相逢,此一去,遥祝鹏程似锦,展翅高翔。” 下面是落款,时间落的是九年前。 最下面是一行小字,解释了她换了手机号,还留下了新的手机号。 那串数字,傅溪已经在江夏的手机上看过了。 傅溪几乎能想象到阮思年来到他家门口,问了邻居得知他许久不曾归家,然后匆忙间写下这张明信片,把它塞进了门缝。 也许是家政开门时带起的风把它扫到了阴暗的角落,总之这张明信片与他错过了九年。 他郑重把这张泛黄的明信片贴在胸口,闭上眼,什么也不想。 窗外阳光正好,洒进来金灿灿的,他的眼角湿润。 ———— 快了快了,要见面了! 分寸感 一场新雨过后,深城的空气越发干热潮湿。 江夏下班后开车去了市里一所私立幼儿园,她姐姐跟姐夫同时出差,拜托她帮忙带几天孩子。 她想起那个上幼儿园的小侄子就头疼,明明才五岁的小屁孩,破坏能力出奇地强,天不怕地不怕,精力旺盛的可怕。 加上父母家庭条件不错,更是目中无人,放到孩子堆里就是活脱脱的混世魔王。 不过江夏跟她姐感情不错,再怎么着她这个当小姨的也得捏着鼻子把这个小外甥领回家。 到了学校门口下起了小雨。 学校门口人不少,都是开车来接孩子的家长。 不好停车,江夏把车开得远了点。 江夏看到小魔王出来的时候,下车撑开了伞。 五岁的小男孩见到她就像饿虎见到肉,飞奔着朝她扑了过来。 “小姨!” 江夏今天穿的鞋跟不算低,加上冲劲这一下差点让她仰过去。 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别叫小姨,你是我祖宗。” 江夏揪住他的耳朵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去,牵过他的手。 “走吧,接你去我家。” “不要,现在不回去。” 小男孩甩开她的手,大声拒绝。 “不要什么不要,陆礼深,你少给我整幺蛾子。”江夏登时拧紧眉头,随后有些明白,“想让我带你去吃肯德基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妈知道我就完蛋了。” “不是,我不想吃肯德基——” “麦当劳也不行。”江夏用食指对他左右摇了摇。 “我也不吃麦当劳!” “我的手机也不会给你玩,小孩玩手机瞎眼睛。” “我要和珊珊去儿童乐园玩!” 江夏本来没过脑子,听到后怔了下,奇怪问道:“谁是珊珊?” “她——” 陆礼深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手指一路望去,江夏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隔得有点远,小女孩穿着藕荷色的公主裙,旁边是她的妈妈,跟她穿着同色系的长裙。 她弯腰不知跟小女孩说着什么,小女孩看起来很开心。 “珊珊——” 陆礼深突然喊了一声。 小女孩和她的妈妈都向这边看过来。 隔着细细的雨帘和刺耳的汽车鸣笛—— 江夏跟她对视,她们认出了彼此。 那个让她最近十足困扰的女人,阮思年。 商场里的空调驱散了闷热潮湿的感觉,让江夏那股怪异的心情平静不少。 她跟阮思年站在儿童乐园的玻璃护栏外,手臂撑着横出来的木镶边。 里面的孩子各自为伍,互相砸泡沫球玩。 平时作天作地的陆礼深这时候简直像个骑士,一动不动地护着那个叫珊珊的小女孩。 谁要是砸中珊珊一下,他就要回人家五下。 跟条狗一样。 江夏心里不无酸涩地想,也许这小子能比她先脱单。 她百感交集,一半是因为陆礼深这个见了小美女忘了小姨的兔崽子,一半是因为站在她身边的阮思年。 一只眼睛盯着陆礼深害怕他欺负人,另一只眼睛则是不住打量阮思年。 其实那天晚上她已经偷偷瞧过阮思年好几回了。 她得出的结论是,阮思年就像是她大学里最受欢迎的女教授。 不是说学识和外貌,而是那种温柔可亲,和蔼待人的态度,只要是她的课必定是要提前占座才行。 “礼深是江小姐的孩子吗?”阮思年突然问道。 “......啊,不是。”江夏怔了下,“我姐的孩子,拜托我照顾几天。” “是这样,看起来你们感情很好,是我误会了。”阮思年含笑道。 两处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珊珊总是说幼儿园里有个同学,经常给她送糖、送玩具,今天见到了很高兴,谢谢礼深照顾珊珊。” 江夏突然放松了许多。 “珊珊跟陆礼深一样五岁吗?”她问道。 “还不到,年底过生日就是五岁了。” 阮思年答道,看向陆礼深守护下在乐园里称霸的珊珊, 眼底满是温柔。 她也曾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傅溪吗?江夏无端想到。 被她这样关注的人会很幸福吧,她不自觉地两只手攥在一起,绞动着拇指。 “我......前几天工作的时候,跟我的上司提到了林太太。” “嗯?” “说起林太太的名字,我的上司好像认识你。” 江夏撒了个小小的谎。 “林太太,你......认识傅溪吗?” 商场里播放着洗脑的口水歌,与孩子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江夏不知为何不敢直视阮思年的眼睛,问出来之后心里憋着的那一股气也就散了。 “嗯......很多年前我教过一个叫傅溪的学生。”阮思年温和的声音传来,“如果认识我的话应该就是他吧。” 她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江夏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态度根本不像是对待前任的样子。 其实就算是又怎么样呢,人家现在孩子都有了,女儿漂亮可爱,老公是知名大学的教授,夫妻感情看起来也很好,家庭美满幸福。 怎么看都是模范家庭。 傅总就算曾经喜欢也不至于去挖人家墙角,上赶着当男小三。 江夏觉得傅总去当小三的可能性比她想不开要生孩子的可能性还小。 不用想,压根就不可能啊! 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想通了这点,她不由得反省自己,深深觉得这些日子的困扰根本就是杞人忧天。 思及此,她主动说道:“林太太想见傅总吗?以前的学生很久没见再见到会很惊喜吧。” 江夏以为阮思年会欣然同意。 出乎意料,她笑着摇了摇头。 江夏面露疑惑看着她。 阮思年的目光眺向远方,语气不无感慨。 “江小姐,你知道《寄黄几复》这首诗吗?” 江夏的诗歌水平有一个阈值,下限是床前明月光,上限是还顾望旧乡。 约等于小学到高中课后要求背诵的容量,如今工作几年更是连王维和王昌龄都分不清谁是谁。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阮思年朝跟她打招呼的珊珊挥了挥手,接着说道,“这是它最出名的两句,今昔对比,曾经会聚在一起喝酒的好友转眼间就分别了十年。” “这十年间会记挂彼此吗?会的,我也会想我从前的学生现在过得怎么样。” “可是十年太长了,想见一个人的心情就会变淡,彼此的生活足够充实,已经不需要十年前的故人来填充了。” “我跟傅溪差不多也有十年没见,你既然叫他傅总就说明他现在过得很不错。” 阮思年笑了笑,侧过头看向江夏:“这些年教过很多学生,对我来说,知道他们过得好,这就够了。” “阮老师看的真通透。” 江夏不由在心里钦佩起她,她一定是个在学校里很受敬重的老师。 不打扰学生的生活,不以老师的身份居高临下,关心学生的同时又尊重他们。 的确有时候,贸然出现是一种打扰。 如果是她 ,也会喜欢这样的老师。 分寸感,江夏想到了这个词。 阮思年轻笑,说:“其实还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回忆里的人总是加了层滤镜,真到见了未必就能尽如所想,所以还是让我们各自安好吧。 她沉默 两个小朋友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 阮思年开车停在路口等红绿灯,往上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珊珊手里抱着刚刚买的小兔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小手理着裙子上的花边。 “珊珊,小兔子的英文怎么说?” “rabbit!” 珊珊立刻回答,小脸上满是得意。 “珊珊真厉害,还会说别的吗?” “嗯......还知道长颈鹿、大象、小狐狸,珊珊知道很多小动物。” 小姑娘笑容灿烂,脸上也有两处梨涡,拽着小兔子的耳朵一颠一颠的。 阮思年轻笑,这些都是她前两天看的动画片上讲的,没想到她都能记住。 “真棒,奖励珊珊今晚多看半小时电视。” “妈妈最棒!” 到家后,珊珊迫不及待就要跑去看电视。 被阮思年揪过来换了鞋。 听到声音,林崇一从书房里推门走出来。 珊珊高高兴兴地喊了声爸爸。 “哎,过来让爸爸抱抱。” 说是让她过来,却已经走到了珊珊跟前。 掐着她的腋下把她抱举高进了怀里。 “我们家小公主又变重了啊。” 林崇一用脸去蹭珊珊的脸。 抱着她去沙发上坐下。 阮思年有点惊讶,“今天怎么在家,我记得你周五下午有课。” 林崇一放下珊珊,笑着说:“之前我跟你说接的那个项目,马上要开工赶进度,我特意把周五的课调走了,这样每周就有连贯的三天工作时间。” “是那个剧组的学术顾问吗?” 林崇一是古建筑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是唐代建筑。 前段时间有个剧组找上他让他做学术顾问,让他负责建筑上的勘误。 因为这个,林崇一一个读书人被拉着去了不少酒局。 文人笔,武人刀。 人家看他有个教授的名头,都乐意跟他结交。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工了。 “那是不是忙过这段时间就闲下来了。”阮思年把伞收好放进柜子里,“珊珊过段时间就要放暑假了,我想着到时候带她去旅游。” “应该吧,不过也不好说,要看剧组的安排。” 林崇一边逗珊珊玩一边说道。 “珊珊要吃糖。” 小姑娘窝在爸爸怀里仰头对着林崇一说。 “别给她,今天已经吃过了。”阮思年刚踏进厨房门就听到珊珊要糖的话,歪过身子说,“她正换牙,里面有颗大牙松了,一天最多吃一颗。” “听到了吗?不是爸爸不给,是你的牙不争气。” 林崇一笑着说。 珊珊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老太太挑柿子——专拣软的掐。 一双大眼水灵灵泪汪汪的,知道爸爸好说话,就这么看着爸爸。 无奈林崇一被阮思年警告过,这招也不好使。 珊珊缠他半天也没用,小姑娘一生气跳下沙发。 掐着腰学电视里土匪生气的样子瞪着林崇一。 阮思年在厨房里忙活,蓦地听到外面林崇一的大笑。 她连忙出来问:“怎么了?” 林崇一笑得直不起腰来,说道:“珊珊,把你刚才的话再给妈妈学一遍!” 珊珊转身对着阮思年,绷着脸,瞪眼看向阮思年。 操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口音说道:“格老子滴,老子要吃糖!” 四岁多的娇娇小姑娘愣是学得像个李逵。 阮思年又气又笑,笑骂道:“学的什么话!” “糖没有,冰箱里有昨天买的荔枝,不过也不能多吃,解解馋就行了。” 阮思年说道。 到了晚上,阮思年好不容易把珊珊哄睡。 在床上躺了会儿,林崇一还在书房,她心里有事情睡不着。 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阮思年感觉身侧薄被被轻轻拉起。 柔软的床垫向另一侧陷落。 等他落定。 阮思年唤林崇一一声。 她侧过身来,看着他说道:“今天你转了五万。” “嗯,是。”林崇一闭着眼含糊答道。 “干什么要用这么多钱。” “捐给古建筑保护协会了。” 阮思年抿嘴,接着叹口气:“不是不让你捐,我只希望你在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从前你捐每次捐几千也就算了,我是你的妻子,这次这么多钱总该跟我商量。” 林崇一拍拍她的胳膊安抚她,说道:“知道了,下次会的。” 看他这个样子,阮思年知道他没往心里去。 坐起身,右手撑在床上,长发散落在她肩头。 “珊珊快该上小学了,开销肯定要大得多,我们双方的父母也上了年纪,虽说平时不需要我们给家里送钱,可万一老人有个什么意外怎么办,我们做子女的总要承担起责任来。” “崇一,我知道你有追求,可我希望你能量力而为,做事的时候能多考虑你的家人。” 林崇一皱起眉头,半眯着眼说道:“好了,我知道你为这个家考虑......我也在努力工作,我很累......别说这些俗事了,赶紧睡吧,啊。” 月光一片皎洁,听到林崇一这样的话,阮思年独自陷入沉默当中。 ———— 我也许、大概、可能是po文史上最拖拉的作者。。。。。 大明星 次日,阮思年送珊珊去上兴趣班。 在车上,阮思年叮嘱她:“好好听老师话,不许欺负别的小朋友,知道吗?” “知道了。”珊珊闷闷地回答。 阮思年知道她还在为昨天没吃到的糖生气,弯了弯唇角,眉眼俱是温柔。 送走珊珊后,阮思年驱车去了最近的超市,挑了一些小孩子吃的水果软糖。 然后开车前往了一家餐厅,进店后,服务员走过微笑着问她是否有预约。 阮思年报上了名字,服务员带着她去了订好的包厢。 坐着等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随后一个影子闪了进来。 来人穿着普通的衬衫牛仔裤,即便这样还是掩盖不住她窈窕玲珑的曲线,鸭舌帽、口罩、眼镜把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阮思年看着她,揶揄道:“大明星改行做贼了吗。” 和茗一把拽下口罩,大口喘气。 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精致白嫩,嫣红的唇瓣半张。 坐下的时候把帽子和墨镜也摘了,接过阮思年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才缓过来。 “最近狗仔追我追得紧,特烦,憋死我了。” 长长的栗色卷发随意披散,柔软而又富有光泽,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怎么了,你又干什么了。” 阮思年问道。 说到这个,和茗正襟危坐,绷直背。 严肃地说:“我,和茗,你阮思年从小到大的铁闺蜜,一个饰演花瓶美人的专业户,黑红中杀出来的顶级黑,连续三年荣登婆婆最不喜欢的儿媳妇第一名,拥有数不清的颜值粉。” 她酝酿了一会,才激动道:“昨天,终于接到大制作正剧女主了!” “真的?!” 阮思年惊喜问道。 “嗯嗯!” “好厉害,太棒了!” 多年的好友终于要熬出头,阮思年从心底替她感到高兴。 “之前不是说接这种角色很难吗,这次怎么遇到了。” 和茗随意撩撩头发,散漫地说:“当然是因为大制作咯,之前那些杂七杂八的剧组,要么得托人情,要么是各种潜规则,别人去我才不去。” 说到这里,她激动起来:“我这次可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面试把别人pk下去才选上!” “这么抢手?是什么角色。”阮思年笑问道。 和茗单手支起下颌,满眼憧憬,歪着头看她,故意勾人胃口,“你猜猜。” “给你提示,是架空的古装剧。” 阮思年莫名想到什么,试探问道:“女皇?” “我去!”和茗微微张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说起来有些巧,崇一是这部剧的学术顾问。”阮思年抿口茶,笑道,“听他提起过,你一说架空古装我就想起来了,没想到还真是。” 和茗想到林崇一的职业,长哦了一声,“那还真是巧,这剧就是架空仿唐,倒是专业对口。” “方合投资的,大制作,估计能赚不少,珊珊的奶粉钱有啦。” “什么奶粉钱,早就断奶了。”阮思年噗嗤一笑,“不过方合投资?他们不是做技术的吗,怎么突然要拍剧了。” 方合这几年在深城势头强劲,俨然有了龙头企业的架势。 “哎,方合要向娱乐行业进军嘛,他们预热了几年的游戏,就那个没上市就很火的《千金裘》。” 和茗呷了口茶,接着说道,“他们跟盛宇合作要拍同名电视剧,用同一个背景世界观,到时候跟游戏一起发行,也算是给游戏带热度,剧也能赚钱,winwin双赢嘛,有钱谁不赚。” 说到这,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瓷杯随之震颤。 咬牙说道:“妈的,我怎么没这种脑子,怎么这些奸商这么会赚钱。” 阮思年笑了两声。 “尤其是那个方合的老总,听说还不到三十,手腕了得,就这么几年就把公司做到这种地步,” 和茗气愤起来,“叫什么傅溪,我看叫捞钱鬼还差不多。” 阮思年心里一咯噔,握住杯子的手略微僵了僵。 她微低下眼,手指在杯壁上轻敲两下,舔了舔嘴唇,说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过了会,服务员把点的菜送到包厢。 一桌子全是味道十足的川菜。 和茗夹了口麻婆豆腐,嫩滑麻辣的豆腐在口中过一遍就唇齿生香。 她语气惊讶问道:“不是吧,傅溪真是你学生?这么巧?” “好久之前了。”阮思年叹了口气,“如果你昨天之前跟我说傅溪这个名字,我还得琢磨会儿才能想起来他。” “那你看看,是他吗?” 和茗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阮思年接过来,照片上应该是偷拍的,边角有些模糊。 背景是类似于公司的写字楼走廊, 中间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身材高大,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手里拿着各种文件夹。 男人剑宇星眉,英俊成熟的五官很有侵略性。 但是他本身却让人感觉不到压迫感,反而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看了会儿,阮思年把手机递回去。 “太久了,我只记得他少年时候的样子,不过八成是吧。” 这下和茗彻底震惊了,“我的老天爷,你这是什么大女主剧本。” “说什么胡话。”阮思年失笑。 “我说真的,你看你老公是这剧的学术顾问,闺蜜是女主演,投资人是从前的学生。”和茗便吃边说,“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真命天女?地球围着你转的那种。” “什么天女不天女的我不知道。”阮思年瞥了眼她碟子里的残渣,“我只知道,你要是再吃就要被陆泽骂了。” 陆泽是她的经纪人,一路跟着她从十八线小女星混到了今天。 “陆哥管我管得紧,你就让我解解馋吧。”说着又是一口肉片送进嘴里,“再说了,《千金裘》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开拍了,到时候才是节食的开始。” “说起来,你跟林崇一最近怎么样,虽然我不信那个木头敢对你不好。” 阮思年怔了怔,想起了昨晚的谈话,到了嘴边的“很好”还是没说出来。 “昨天......他又转走五万,捐了。” 阮思年轻声道。 听她这样说,和茗一口汤险些喷出来。 呛了两口,阮思年赶紧给她拍背,好容易才止住咳嗽。 她双眼有些发红,激愤道:“林崇一他没事吧?有钱这么造?”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亿万富翁,这么些年每月固定捐还不够,少说也搭进去几十万了。” “现在不论千了,好嘛,改论为万了,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阮思年平静地听她说话,端过她的茶盏替她续上茶。 “我理解他的追求,他不忍心看那些古建筑湮灭。”她略低了眼,“但是……” 和茗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一拍桌子:“林崇一知道一件小孩衣服多少钱吗?他知道珊珊兴趣班一个月多少钱吗?还有他吃的每一粒米,每一口菜,他知道深城的物价有多贵吗?” 和茗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手拿筷子在米饭上戳来戳去,好像戳在林崇一身上一样。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哪里的破房子上少了几片瓦,哪里的深山老林里冲出来一座庙!” 和茗盯着她,“你回家问问他你们家这个月的水电费用了多少,他要是能答出来我跟你姓。” 她这个样子过于严肃,阮思年看着看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你干嘛,我跟你说正经的。” “好好,回去我就问他我们家上个月的水电费交了多少。” “阮思年,我很认真!请你成为一名新时代独立女性好吗!林崇一干这种傻逼事就要骂他!”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认真起来特别美。” * 跟和茗道别之后,盘算着珊珊也要到了下课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喂,是阮老师吗?” 不像是她认识的人,阮思年回道:“是我,请问你是?” 听她确认之后,任或心情激动起来。 “是我,我是任或,阮老师,你以前教过的学生!” 阮思年沉吟片刻,仔细回想。 “江城一中三班的班长,阮老师教了我三年。” 阮思年脑海里有了印象,一个稳重帅气的形象浮现在她眼前。 她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任或就把江夏的经过跟她说了。 “这么说,你跟傅溪成了上下级?”阮思年恍然大悟。 任或一下被戳中痛点,咳嗽两声,“......阮老师,都是你的学生,不能因为这个就区别看待啊。” 阮思年轻笑。 “是这样的,阮老师,我们下个月有一个高中同学聚会,想邀请你来。” 没想到是这样,阮思年思索一会才回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聚聚也好,我去了你们不就拘谨了。” “我们都奔三了,哪还算什么年轻人。”任或感慨道,“阮老师也就比我们大六岁,而且同学们都特别想见你,大家都想跟阮老师叙旧。” “是这样吗……”阮思年思索一会,“具体是下个月几号,我看看有没有课。” “下个月三号,周日,这时候肯定没课。” 任或激动道。 阮思年听着他的语气,轻声道:“好吧,到时候你把具体的时间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后,任或扒拉出来以前的高中同学联系群。 班长任或:“同学们,下个月的同学聚会,阮老师也会来!”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不到两分钟消息就如雪花一样飘来。 平日里一个个潜水的纷纷冒出头来。 永远十八周碎碎:“真的?!” 陈芸:“确定?” 永远十八周碎碎:“天,陈芸原来你在这个群啊,震惊.JPG” 陈芸:“......” 班长任或:“当然是肯定才会跟你们说,阮老师已经答应我了。” 体育委员柯会:“真的吗?太好了,刚好我跟碎碎有事要宣布。” 永远十八周碎碎:“你少说两句吧!” 永远十八周碎碎:“OMG,好怀念上高中的时候,阮老师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了。” 班长任或:“今年不知道能来几个人,有两个人可是常年不来。” 体育委员柯会:“@陈芸@傅溪” 陈芸:“阮老师去我就去。” 傅溪:“去。” 永远十八周碎碎:“瞳孔震惊.jpg” 体育委员柯会:“加一。” 班长任或:“加一。” 永远十八周碎碎:“是什么,让两个万年潜水怪同时浮出水面,是什么,让他们居然出现在同一页屏幕上,这究竟是......欢迎参加江城一中三班的同学聚会,这是阮老师的魅力啊!” 傅溪放下手机,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他很少喝咖啡,习惯了喝冰水。 拧开瓶盖,冰凉的触感划过喉腔,喉结因吞咽而上下滚动。 蔓延在口腔的凉意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冷静些,要沉下心来。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 明天能见面,信我! 放肆打量 时间一晃进入六月,江城的天气愈发燥热起来。 到了约定的日子,任或一早就赶到了约好的KTV包厢。 却发现早有人比他还先到。 周碎碎跟柯会还有几个别的同学也都到了。 包厢很大,即便是人多也不显得拥挤。 任或先是坐到柯会身边,朝他打了声招呼。 “说好的七点,怎么都来这么早?”他抬起手臂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才五点多。” 柯会揽着周碎碎的肩膀,跟娇小的周碎碎比起来简直像个加大号的人。 他瞥了一眼周碎碎,懒洋洋地说,“还不是她,非得拉着我来布置,我跟她说这家KTV就是我的,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她还不信。” “我当然不信你,你在家里是什么鬼样子?油瓶倒了都懒得扶。”周碎碎白他一眼,把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肩膀上甩下去。 “油瓶倒了有家政阿姨扶,哪用得着我?” 说到这,他促狭地看向周碎碎,“你平时懒得下床是谁抱你去洗漱的?你懒得吃饭是谁喂你的?” 周碎碎没想到他在老同学面前还这么孟浪,俏脸一红,娇叱道:“你烦死了!” “巧了!”柯会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向自己,“我也烦自己,你看咱俩多有夫妻相。” 周碎碎一时呆住,随即意识到这还是大庭广众,气得锤他一下,满脸羞恼地把自己埋进他怀里。 任或看着这一幕心情难以言喻。 “多少收敛点,我还是孤家寡人呢。”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柯会嗤笑一声。 脸上写满了嚣张得意。 任或不想再看他们打情骂俏,干脆转移话题,“阮老师给我发消息说可能会来得晚一点,得先安置她女儿。” 闻言,周碎碎从柯会怀里钻出来,惊讶道:“哇,阮老师都有女儿了,几岁了?” “听说是四岁多点吧,还在上幼儿园。” “那她女儿岂不是上高中很可能被自己妈妈教?”周碎碎代入自己妈是她的高中班主任,简直头皮发麻。 “不过如果是阮老师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周碎碎想了想。 “为什么?”柯会问,一只手撑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滑落。 “因为阮老师通情达理啊!”说着她流露出回忆的神色,“我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臭美,别人都素面朝天的时候我涂口红。” “这跟阮老师有什么关系?”任或好奇问。 “校规严禁涂口红,我涂口红被她看出来了,然后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柯会露出了然的神色。 “那只口红还是我送你的,你还说你要扔了,原来早就涂上了。”柯会不怀好意的笑。 周碎碎白他一眼,接着说:“还不是你挑的颜色太难看,才会一眼被阮老师发现。” 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少女满脸忐忑地站在阮思年面前,害怕地揪住自己的校服下摆。 她不敢抬头看向面前的班主任。 恍惚间,她的脸颊被一双温柔白皙的手托起。 没有想象中的斥责和诘问。 阮思年只是温柔专注地盯着她涂了不合适颜色的嘴唇。 “浓朱衔丹唇,黄吻烂漫赤。”她笑着说,“碎碎,老师平时就觉得你的嘴唇很好看,很羡慕。” “真、真的吗?” 周碎碎忐忑道。 “是,真的很美。”阮思年看着她认真道,语气没有玩笑没有嘲讽,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就像她平时讲课的语调一样,舒服而又沉稳。 周碎碎回想起当时那份心情,是少女得到夸赞后难以言喻的欢喜与开心。 青春期的少女对于容貌的赞美,就像灯火之于飞蛾,憧憬渴望而又畏惧。 期盼得到肯定,可是得到之后又会有一种隐秘的羞耻,被虚无惶惑的不真实感包围,反复照镜子来左右掂量自己能否配得上这样的字眼。 这个时期的女孩得到的夸奖大多是戏谑的,一声口哨或者是一句随意道出的漂亮,这些都会让她们陷入欢喜与羞窘的矛盾里。 进而试图从外物的修饰中找到更多慰藉。 而阮思年给予了她真诚的赞美,像是在闹市里涌出的一段悠扬古朴的琴声,让周碎碎能够安下心来,体会那一份真实的由被夸赞产生的愉悦。 “那后来呢?”任或问。 “后来我到教室照了半天镜子,也觉得涂口红不好看,就没再涂过了。”周碎碎感慨道。 柯会不懂为什么一句夸奖就能让周碎碎乖乖不涂口红,不满道:“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你就这么扔了?” “谁扔了,我好好藏着呢。”周碎碎睇他一眼。 柯会一下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是吗,回家拿出来我瞧瞧。” “才不给你看。”周碎碎嘟囔道。 “嘿,我送你的东西你才留着这么多年,拿出来我瞧一眼怎么了?”柯会挑挑眉。 “谁说是因为你了!” “不是因为我是因为谁,你说出来是哪个男的我现在就去打断他的腿。” 周碎碎满脸羞红,啐他一口,“我因为阮老师不行吗!” “行,太行了。”柯会似笑非笑,“回家再收拾你。” 目睹了两次小情侣打情骂俏的任或默默端起杯子接着喝酒。 这时,包厢门被打开又利落关上。 来人一身职业套装,白衬衫加香槟色包臀裙,清爽的短发只到下颌处。 她朝在座的人点了点头后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 “陈芸还是这个样子啊,不爱搭理我们。”周碎碎说道。 “她对我们还算好的了,在班上对着傅溪哪次不是横眉冷对。”柯会抓了一撮周碎碎的头发在手里把玩。 “傅溪刚转过来成绩倒数她没好脸色,后来玩命学抢了她的第一就更看不惯人家了。” “唉,陈芸人不坏的,她还经常督促我学习的,就是我脑子太笨。”周碎碎吐了吐舌头。 过了会儿,快到七点的时候,傅溪也来了。 他一来就吸引了一众目光。 英俊高大的外形带着一室光辉,他歉意地笑了笑,彬彬有礼地说了声抱歉。 随后走向了朝他打招呼的任或。 任或给他递上一杯酒。 “难得见傅总来这种地方,你一来我们就全都像野人一样。”任或调侃道。 “任或亏你还是班长,现在怎么这么狗腿子了。”周碎碎嫌弃道。 “我们的大哲理学家今年居然会来真是稀奇。” 傅溪低笑两声,随即温声问道:“阮老师还没来吗?” “应该快了吧,我——”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探身拿过来点开屏幕。 发现是阮思年发来的信息,说了她马上就到。 “阮老师要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说着就要站起来。 还未起身就被人按住了肩膀,他转过头诧异看向傅溪。 傅溪:“我去吧,你们接着聊。”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傅溪整理了一下衬衫起身离去。 任或耸耸肩膀,自然无可无不可,也就随他去了。 傅溪伫立在KTV门口,对面是交替闪烁的红绿灯,空气很干燥,只有微风不时地吹过。 头顶是明亮的灯牌,投下暧昧的光晕。 他的轮廓在微光下被勾勒得更加清晰。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身上大多沾着酒气。 他实在太过惹眼,不时有人好奇地打量他。 对这些傅溪全然注意不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他只是看着车辆或驶过或停下,向那些停下的车里投去一眼,确定是不是自己在等的人。 很多次了,始终不是他期盼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他幻想过无数次与阮思年重逢的情景。 或许是无意间投去的一瞥,又或者是她的名字偶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那些设想的场景里,无一例外都是他毫不犹豫地冲到她面前,揽住她的肩膀,质问或者是拥抱她。 为什么不肯跟他道个别? 如果一丝一毫的留恋也没有,为什么要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五分钟。 他像是有所感应地看向那辆停在路口的出租车。 阮思年从那辆车上走了下来,她穿着简单的长裙,柔顺的长发从她肩头散落。 一圈圈路灯光晕笼在她身上,让她有了种朦胧虚幻的美,恰如傅溪许多次梦中幻想的她。 傅溪看到她低下头朝司机道谢,而后转身向他走来。 周围的喧嚣不知何时全然消失。 傅溪应该走上前去迎她,可他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再不能动一步。 有什么东西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脑子。 她应该属于我。 无论是当下还是未来。 这些想法让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最终他只是目光深邃地、流连地看着她向自己走近。 等到两人的距离到了可以说话的时候。 他看着她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却更加成熟美丽的脸。 这是他们将近十年间离得最近的一次。 傅溪向她伸出一只手,像个绅士一样,温柔笑道:“阮老师,好久不见。” 多亏了上次和茗给她看的照片,阮思年要认出他倒也不难。 “是......傅溪吧?”阮思年伸出手与他回握,片刻后抽了回来,“确实很久没见了啊。” “阮老师居然还能记得我。” 傅溪缓慢收回与她相握的右手,掌心还有她纤瘦手掌的触感,他隐下眸中神色。 再看她时又是一片温润,“这倒是让我觉得惊讶。” 阮思年本想说起与江夏偶然相识的事,可随即又想她毕竟不了解傅溪在工作上是什么作风,万一他不喜欢他的下属私下询问他的事,贸然说出来可能会给江夏招来麻烦。 思索片刻,她边朝里走边玩笑说道,“老师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教了三年总归是有印象的。” 傅溪跟在她身后,与她错开半步,时不时为她指路。 如果此刻的阮思年回过头来,就会发现她曾经的学生用那双深沉的双眸肆无忌惮地凝视着她。 她后脖颈处裸露出来的那一小块莹白的肌肤和纤细的小臂,都被傅溪放肆地打量着。 “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跟以前好像完全不一样了。”阮思年突然出声说道,没有回头。 傅溪微收回目光,问道:“以前我在阮老师眼里是什么样。” 老师好 阮思年仔细回想了一下,沉吟片刻,“嗯......刚开始是有些孤僻的一个学生,不爱跟人说话,还很懒,只要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睡觉。” 的确,傅溪在刚转进一中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没了魂,身上也是没一块好的地方,全是跟人打架留的淤青。 在转去一中之前,他在原先的那个学校里几乎每天都在打架,大多是主动挑衅他的,也有他看不惯的。 他打架疯,别人打架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天你是哥明天让你叫我爹。 傅溪跟他们不一样,他不怕痛也不在意会不会骨折会不会破相,那股不要命的疯劲儿让他在最烂的高中里也混出了最烂的名声。 不过几天就被学校劝退,而他早已另成家的爸也在他爷爷的请求下托人找关系把他塞进了一中。 他爷爷跟他爸的关系闹得很僵,因为他爸想要经商,他爷爷死活不同意,基本上断绝了来往。 直到他爸离婚,傅溪成了处境尴尬的孩子。 一辈子没低过头的老爷子,在人生的古稀之年,为了傅溪头一次向自己的儿子说了“求”这个字。 “求你给傅溪找个好学校吧,他到底是你的儿子......” 他听到老爷子这样对他爸说。 “他自己不学好怪得了谁,就算是给他找个教授来教也没用。” 这是他爸——傅邈看着他说的。 其实傅溪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义,他已经烂到根上了。 他爸说得对。 但是看着他爷爷全然花白的头发,他到底还是没说出那句不想去。 进了一中之后,他在很长时间内都有“流氓学生”的称号。 别人提起他都是——“从那个渣子学校转来的流氓学生”。 他们说的也没错,他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换了班主任之后,在那个余热未消的下午,他被阮思年叫到了办公室。 她温柔地对他说这里有本书,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善意,是这样的吧。 “......再后来,你开始努力学习之后,就变得很乖了。”阮思年的声音骤然响起,她语气里有几分怀念。 她说的乖是傅溪把从前打架的那股劲儿用在了学习上,别人囫囵学一个小时,他把一个小时掰成八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补习他落后的部分。 慢慢地从最后一名到不是最后一名,再一步步慢慢往上爬,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追上别人,直到后来超越别人。 到高二又成了她的语文课代表,基本上有什么事都是傅溪抢在她前头,上课前会把黑板擦干净,帮她的杯子里倒满热水,提前帮她把教案带到教室。 “想通了一些事情,觉得应该做出改变就开始努力了。”傅溪沉声道。 “那时候你在我眼里还是个青涩的小男生。”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等他走到身边,傅溪也停了下来任她打量。 他要微微低下头才能看到她的发旋。 阮思年将他从头到脚上下扫视一遍,看他的脸时需要她抬起头来,她微微含了笑意,“现在你这样有出息,老师心里很高兴。” “再见到老师,我也很高兴。”傅溪这样说道,不留痕迹地从她柔软的唇瓣上移开视线,“而且,我觉得老师一点也没变。” 从始至终只把他当个学生。 阮思年失笑,接着朝前走,“哪有人过了近十年还不变,变老总归是有的。” 到了门口,傅溪为她推开门。 “这......”阮思年疑惑道,里面很黑没有开灯,也很静,一点也不像KTV里的氛围。 她转过头看向傅溪,用眼神询问他。 傅溪绕过她打开灯。 视线恢复明亮的那一刹那。 任或浑厚的声线响起,“起立!” 接着,阮思年看到她曾经的那些学生,如今已是人近中年,同时从沙发上起身。 “老师好——” 他们不论如今身份如何、地位如何、财富如何,都在向她恭敬鞠躬。 一下将阮思年带入了第一次踏进课堂时的情景。 曾经那一张张青涩的脸不复稚嫩,彰显着时间的磋磨。 欣慰、怀念、感动等种种情绪涌上来,让她的眼角泛起泪花。 她的鼻子酸涩,但是同样模仿着曾经的语气。 “同学们请坐吧。”她笑着说。 一如当年。 不同的是,她也回鞠了一个小幅度的躬。 感谢他们一直记得。 感谢他们的用心。 哲理学家 大家坐下之后,周碎碎第一个冲上来,挽着阮思年的胳膊亲亲热热地拉着她往自己身边坐。 傅溪关上门,转身跟着阮思年的脚步。 “阮老师,我好想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周碎碎。”她一边走一边激动说道。 人是不能回忆的,一旦见到从前的人就像那些事情刚刚发生一样。 “记得,你把数学老师气坏了。”阮思年笑着说。 “哎呀——”周碎碎轻声叫了一下,“阮老师怎么这种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还不等阮思年回答,坐在一旁的柯会适时插嘴:“还不是你这个数学奇才,改你的卷子的时候把数学老师一个老教师气得高血压都犯了,全年级都知道,能这么丢人的就数你了吧。” “跟我没关系啊,数学老师都说了是因为熬夜才——”她话锋一转,越过阮思年指向傅溪,“要说丢人怎么也得带上傅溪吧,大哲理学家加地球克星!” 听她说起这个外号,在场的老同学们无不面含笑意,似是想起了年少的时光。 任或见这样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 被祸水东引的傅溪还是那副温和的神情。 反倒是阮思年搞不明白,“哲学家就哲学家,怎么还哲理学家?” “阮老师还记得开学第一年傅溪的座右铭吗?” 任或问道。 阮思年当然记得。 “地球万一不会毁灭该怎么办——”时隔多年,柯会还是能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 这句当年傅溪随手写的话,三天后印在了宣传板上跟全班同学的座右铭一起挂在三班的门外。 很快吸引了别的班级人的关注,大家纷纷赶来他们班门口看那个要毁灭地球的人是谁。 傅溪小小的在那层楼里出了名,以后别人说起他除了流氓学生之外又加上了一个“地球克星”的名头。 不过地球克星只在班外传播,班内更喜欢叫他哲理学家。 “我们认为,傅溪同学的思考已经超越了哲学范畴,他把哲学跟物理结合起来了,所以我们叫他哲理学家。”周碎碎一本正经解释。 阮思年没想到当年在她的班级里还有这么一件趣事,现在听来也觉得十分有意思。 “老师,你当时为什么没让傅溪改一下?” 任或问,他记得当年傅溪因为这件事还被阮思年叫到了办公室。 阮思年微露笑意,轻酌了一口杯中饮料。 “因为傅溪他不愿意啊。”她这样说道。 “再说了,很有趣不是吗,我也喜欢有趣的学生。”她眼里满是柔和,说出来的话也是温暖的。 傅溪静静地看着她,饮了一口杯里的水。 大家就这样说说笑笑。 不时有从前的学生过来找阮思年叙旧。 这里面不包括傅溪,因为傅溪从始至终都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有一两个人过来跟他搭话。 他始终彬彬有礼,谈吐得体地应对老同学或试探或讨好的交谈。 当他空下来时,目光总是毫不意外地追随阮思年而去。 他看着阮思年在这些同学们中间谈笑风生,对每个人都是极尽耐心。 “哼。”他听到一声冷哼。 向声音来源处睨了一眼,是个短发女人,他认出了是陈芸。 对方看到他,脸上的鄙夷神情更甚。 傅溪毫不在意,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就不再管她。 周围同学对他们之间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早已见怪不怪。 陈芸冷着脸从傅溪身边经过,擦肩而过之际,她清冷的声音掠过傅溪耳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虚伪。” 傅溪纹丝不动,就像全然没听到她充满讽刺的话。 陈芸哂笑一声,朝着阮思年走去。 阮思年的身边是周碎碎,她们两人正有说有笑。 她走近时缓和了眉眼,用敬重的语气唤了一声阮老师。 阮思年看到她愣怔了一下,旁边的周碎碎及时提醒她,“这是陈芸,我们班上的学霸呢!” 陈芸朝她颔首致意。 “想起来了,陈芸一直是我很喜欢的学生。” 阮思年伸出手,替陈芸理了理略有些散乱的衬衫领子。 “陈芸现在可厉害了,她现在做风投,是他们那个行业的新起之秀呢!” 周碎碎歪着头,热情替她们介绍。 “都要谢谢阮老师,是您成就了我。” 这些话在老师与学生之间实在很常见,可是陈芸这样平静地说出来,就会让人觉得她是真诚的。 “阮老师,加个微信吧。”陈芸拿出手机。 今晚阮思年已经加了不少学生的微信。 同意了陈芸的好友申请之后,还没等她收回手机,陈芸就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是一笔转账。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手机被陈芸眼疾手快拿过,在阮思年和周碎碎还未回过神来,陈芸就已经替她把那笔转账接受了。 做完之后,陈芸轻轻把她的手机还回去,“对不起,但是这笔钱您必须收下,这是我欠您的。” “你......阮思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她叹了口气,“其实你有今天的成就我就很开心了。” “阮老师......借给过陈芸钱吗?”周碎碎小声问道。 “我家是农村的,供我上到高三就不打算让我学了,家里还有个弟弟要上学,我不愿意,阮老师知道之后到我家家访,还资助了我两千块钱。” 陈芸说得冷静,阮思年却觉得一阵心酸。 其实当时的陈芸几乎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她走投无路下求助了阮思年。 阮思年家访时表示愿意自掏腰包出两千块钱,最后才让陈芸的父母松口。 “你......家里怎么样了?“阮思年问她。 “我考上大学后就自己出去打工了,每年固定打过去钱,除此之外已经不联系了。” 陈芸的神情很平静,可是谁都能从这些话里体会到她的艰辛。 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没有家人的支持,没有熟悉的人,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的成就。 阮思年拍拍她的肩,“你很棒,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所以我应该谢谢阮老师。”陈芸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是你当年帮我,我现在绝不会是这个样子。” “刚才转给老师的那笔钱,是我根据市场正常年利率以及货币贬损的估值算出来的,没有一分钱是您不该收的。”陈芸冷静说道。 阮思年知道她这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哇,阮老师就放心收下吧,你改变的可是陈芸的一辈子啊!” 周碎碎家境富裕,上学时候有父母,进入社会后有柯会照顾她,所以很钦佩陈芸这样的女强人。 阮思年看了看周碎碎,又看了看陈芸,无声笑了。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归根究底是陈芸自己争气。”阮思年对陈芸也颇为敬佩,“老师也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又有了一个可以给学生讲的素材,这么励志的学生我能讲到退休了。” 陈芸听她这样说,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 傅·地球克星·哲理学家·溪 不情之请 这边师生相谈正欢,包间里的灯却慢慢暗了下来。 柯会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小型舞台的聚光灯下,拿起话筒。 散漫而不羁的目光扫向人群里的周碎碎,低沉的声音向众人宣布:“今天是我和碎碎恋爱的第八年,在上个月,她终于接受了我的求婚。” 话筒的声音在包厢里振出了余声,他的话也在大家伙儿里引起了欢呼。 大家都是一个高中的同学,见过彼此最傻逼的样子,也一起度过了那段学习生涯,能见到一对同学修成正果,不管怎样都是件难得的事。 “八月十一号,我和碎碎的婚礼,希望老同学们都能来参加!” 这句话出来,顿时引起了更大的调侃声和欢呼声。 周碎碎也在一众女同学的目光里向台上的柯会投去羞涩而幸福的注视。 阮思年看着这对即将成为夫妻的青年男女,将他们青涩的模样与此时的他们作比,也许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吧,把他们都雕琢成最适合彼此的样子。 “老师到时候会去参加吗?” 傅溪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响起。 阮思年微侧过头去看他,朦胧的光线里,傅溪无可挑剔的面部线条被勾勒得更加清晰,他是她的学生。 阮思年想了想,“到时候该放暑假了,我会去的。” “老师能去,同学们都会很高兴。”傅溪温和笑着,转了话题,“您还在教高中吗?” 阮思年摇了摇头,“有了女儿之后就不在高中了,现在教的是初中。” 有了孩子之后她就没那么多精力了,选择到了压力更小的初中工作。 其实她更习惯高中的教学,但是珊珊出生后剥夺了她大部分时间,林崇一那时候又忙着评职称,照顾孩子的重心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阮思年身上。 傅溪知道她有个女儿叫珊珊,这当然不是偶然,是他与她重逢后就调查过的。 他看过那个小女孩的样子,跟她长得很像,这是让他无比庆幸的一点。 “我能看看您女儿的照片吗,一定很可爱。”他问。 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阮思年划开手机,把自己的手机壁纸给他看,是她和珊珊的合照。 “这是珊珊,今年四岁了。” 傅溪低眼看去,小女孩对着镜头嘟嘴,旁边的女人笑得温婉,暖暖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画面静谧而美好。 不用说这照片肯定是林崇一拍的,她的丈夫,她女儿的父亲。 傅溪几乎能想象到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和谐样子。 “珊珊长得很像您。”他把目光放的更低,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他随即又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阮思年不解,收回手机,抬眼去看他。 傅溪:“我想邀请珊珊出演一部旗下投资的电视剧,她的形象很合适。” 阮思年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和茗跟她提过的那部大制作正剧。 于是她问:“是和茗要演的那部吗?” “是,她是女主角。” “老实说,我并不太愿意珊珊去。”阮思年实诚回他。 “可是,我只是珊珊的妈妈,我并不能替她做决定。”她在提到女儿的时候眼里蓄满了温柔。 “所以,这件事情需要我问过珊珊和她之后才能给你答复。” 傅溪看着她为人母时温柔的情态,仿佛能包容一切不堪与丑恶。 这副样子几乎让他硬了起来。 “没关系,我明白老师的顾虑。”他向阮思年举杯示意理解。 周围重新涌起的欢呼掩盖住了他们的谈话,原来是周碎碎和柯会在台上一起致谢。 夜逐渐深了,老同学们三三两两就要告别了。 阮思年顾虑着珊珊,也跟众人道了别。 “我送老师回家吧。”陈芸主动来到阮思年面前。 “还是我来吧。”傅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阮思年脸上,对陈芸说,“你喝酒了,不是吗。” 阮思年凑近陈芸脸颊,嗅了嗅,随后又拉开距离笑道:“你喝酒了,还是算了吧。” 陈芸这才发现,在场的人里,或多或少都喝了两杯,只有傅溪,他杯子里从始至终都只是水。 意识到这点之后,陈芸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看向傅溪的目光越发不善起来。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告诉阮思年真相,“阮——” “时间不早了,我送老师走吧。” 说着,傅溪就拿起了阮思年的外套,带着她往外走。 他虚虚扶着阮思年的肩膀,阮思年被他带的来不及听陈芸的话。 等到上了车之后,阮思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傅溪!” 阮思年看过去,原来是陈芸追了出来。 傅溪:“稍等一下老师,我去看她有什么事情。” 傅溪转身走向陈芸,在阮思年看不到他的神情之后,卸去了温和的外衣。 结婚了又怎样 在阮思年看不见的地方,傅溪的神情逐渐阴沉起来。 他走到陈芸跟前,离她有一臂距离。 “有什么事吗。”他冷淡问陈芸。 “你知不知道阮老师已经结婚了!”陈芸质问他。 傅溪的神情没什么变化,淡淡说道:“知道。” 陈芸简直难以置信,她一直都知道傅溪对阮老师的心思。 在那个放学的下午,她撞掉了傅溪桌上的一只千纸鹤,那只纸鹤折的不好,碰撞间散了形。 她连忙下去捡,可傅溪比她动作更快,长臂迅速把纸鹤捡了回去。 可陈芸还是看到了藏在纸鹤里的名字——阮思年。 当时的年代,在纸鹤里偷偷写喜欢的人的名字是一种流行,而傅溪这样的行为…… 陈芸脑子里炸开了花,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傅溪,而傅溪只是用冷厉的神情睥睨她。 人一旦心里有了揣测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的蛛丝马迹,她发现傅溪对阮思年的眼神并不正常,不是一个学生该对老师有的感情。 傅溪会在听到有人吐槽阮老师作业的时候狠狠给上那人一拳。 会在阮老师的课上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会在教评时看到对阮老师的低评时立马找到那人让他改回去。 逐渐意识到傅溪对阮老师有禁忌感情的陈芸越来越讨厌他,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是她在嫉妒傅溪抢了她的第一名。 她没想到的是,过了这么多年,傅溪居然还在惦记着阮老师。 “她结婚了,她有幸福美满的家庭!”陈芸完全无法理解傅溪的行为。 傅溪遥看向阮思年的方向,夜色让他的眉眼更加深邃。 陈芸以为她的指责能让傅溪明白他这样的行为是可耻且败坏人伦的,可她没想到的是,傅溪的偏执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她听到傅溪轻飘飘丢出一句话:“结了可以离。” 陈芸皱紧了眉头,怒骂他:“你这是在当男小三你知道吗!” 傅溪的下颌骤然收紧,阴冷危险的目光掠过陈芸的脸。 “陈芸。”他神情不明,动作从容地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明明灭灭的烟星随他的呼吸闪烁,烟圈在空气里翻腾过一圈后忽然开口:“不要惹怒我,我说真的。” “也许是我看起来脾气太好,才让你觉得可以指摘我的事情。” 他眺向远方,深眸冷目。 “你能站在我面前说话,不是因为你是陈芸,不是因为你有多大能耐,只是因为——” 傅溪拖长了调子,睨了一眼阮思年的方向。 “你是她的学生。” 他随后又冷笑一声,充满讽刺的意味:“幸福美满?你凭什么断定她的生活就是幸福美满的,陈芸,别做自以为是的蠢货。” 傅溪不再伪装温和之后周身便是无尽的危险气息,这让陈芸忽然意识到,傅溪一直都是个不好惹的人。 从前的傅溪年少轻狂,一身硬骨头,打架是家常便饭。 现在的傅溪是优秀的社会精英,是集团的创始人和掌事人,她也早就在职场上听闻过他的大名。 能白手起家到今天,手段自然不会是全然干净的。 她为之奋斗的事业也许只要傅溪的一句话就能灰飞烟灭。 陈芸脸色发白,想张口却只有沉默。 傅溪见她不再说话,笑了笑,掐灭了烟随手丢在垃圾桶里。 转身留给陈芸一句话。 “你随时都可以告诉她我觊觎她,告诉她我是个喜欢自己老师的混账,不过目前这只会给她带去困扰,所以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傅溪的话让陈芸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她说:“阮老师知道你这么想一定会很失望的……” 不知道傅溪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已经离开了。 回到车上之后,傅溪问了阮思年家的地址,开车导航过去。 阮思年问他:“你抽烟了吗?” “……嗯。” 傅溪闻着自己身上淡淡的烟味皱了皱眉,他不想在她心里留下一丁点不好的形象。 他紧接着说:“不常抽,以后跟老师见面不会抽。” 傅溪的确不常抽烟,只不过今晚陈芸的话触及了他心底隐秘的嫉妒,才借助尼古丁让自己保持理智。 阮思年:“最好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嗯,以后不抽了。”傅溪答应的爽快。 夜风从车窗缝里偷溜进来,傅溪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被她关心的感觉很好。 阮思年只是习惯性劝他一句,没想到他居然真答应了。 她知道劝男人不要抽烟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就连林崇一这样醉心学术的人也会在遇到烦心事时抽上一根。 阮思年有心劝他,可林崇一嫌她劝的多了就是敷衍了事。 想到这里,阮思年不禁问傅溪:“你今晚是有烦心事吗?” 傅溪思考了一瞬,烦心事当然有,就是陈芸说的那些话。 可比起那些,能正式见到阮思年是他这许多年来都没有过的畅快时刻。 他道:“没有,能再见到老师我很高兴。” 又放软了语气道:“毕竟过去了九年,高考完没能跟老师告别是我最大的遗憾。” 和老师的老公见面(五十收加更) 他表现得就像一个正常的学生跟自己相别多年的老师叙旧。 说起来这个,阮思年垂下了眼眸,回想起那段日子,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只要稍微想起来,胸口就会溢出微微的痛。 良久,她叹了口气,“那时候,我父亲去世了。” 傅溪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 阮思年的声音很轻柔,时隔九年,久到她能平静地说出这件事。 “老先生生前是个裁缝,我跟他的感情很深。” “他年轻时候干活太费眼睛,年纪大了看不清东西,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她吐了口气,接着缓缓说道:“人没能救回来……我知道的时候刚好赶上你们高考。” 傅溪不知道阮思年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和所有人都没发现,因为她送考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 阮思年低敛眼眸,微微的黯然:“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了,心理状况太差,没办法再站上讲台。” 傅溪:“所以……回深城了吗?” “是,不想被学生看到那么狼狈的样子。” 她抬起头接着说,柔媚的眼睛注视着傅溪:“你可能不相信,那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要喝酒,因为不敢醒着,不敢想到老先生已经去世了。” “我从没见过老师喝酒。” “我之前也从来不知道酒那么难喝。”她微笑着说。 “就那么浑浑噩噩过了一年,其实我都不记得那一年干什么了。” 傅溪静静听她叙述这些过去的事情,这些都是他不曾参与的属于阮思年的过去。 “后来,我母亲也病了,我振作起来照顾她。想到了你们就去了一次江城,可是没找到你。” 傅溪:“大学之后,就没再回过江城了。” 阮思年大约知道他不想回江城的原因,对傅溪来说,江城实在是个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不说这些了,总说些伤心事干什么。”阮思年换上轻松的腔调。 “是我提起了老师的伤心事,抱歉。” 她笑着道:“哎,今天能再见到你们老师也开心,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有出息,让我觉得自己的工作都是有意义的。” 她提到自己的学生时满眼笑意,“任或做班长的时候就稳重,现在更成熟啦。” 她在夸别人,傅溪不动声色转过头盯了她一会,眸子深深。 接下来的一路,由于傅溪的车技很好开的很稳,阮思年昏昏沉沉的陷入了浅眠中。 她觉得自己的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挥手赶走没一会那恼人的感觉又重新回来。 周而复始,阮思年在睡梦中就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被一只蜜蜂反复骚扰,想要从她的花蕊里汲取花蜜。 当阮思年终于从梦中挣扎苏醒时,车子不知道停下多久了。 傅溪没有看她静静坐在驾驶座,她恍惚间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什么异样。 “老师,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傅溪的声音比方才低哑了一些。 阮思年:“……谢谢,我最近可能休息不太好。” “嗯……”傅溪简短地回了她一句。 阮思年四下打量一圈,他们正停在小区门口。 正准备跟他道别,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珊珊的电话。 阮思年边接通电话边打开车门,“喂,珊珊。” “妈妈……我好难受……” 阮思年走下车的动作一滞,抓紧了手机。 “怎么了,哪里难受告诉妈妈好不好。” “身上好痒……喉咙也好痒……” “爸爸呢,爸爸不是在家吗,快让他带你去医院。” “爸爸吃完饭让我不要去打扰他……” 珊珊的声音越来越小,阮思年在的心揪成了一小团,柔软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 “珊珊别睡,也别挂电话,妈妈现在就回来。” 说完,她转身跟傅溪匆忙说了句抱歉有急事就小跑进了小区里。 * “珊珊!” 阮思年冲进珊珊的房间,小孩正躺在床上,听见妈妈的声音也没反应。 走近一看人都快没意识了,手里还攥着给给妈妈打电话的电话手表。 阮思年掀开被子,瞳孔瞬时收紧。 大块大块的红斑在珊珊的脖子上和手上! 珊珊过敏了,阮思年立时明白过来。 她大步奔向书房,径直打开门。 “崇一!” 林崇一从资料里抬起头,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妻子,“不是说了,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进来。” 阮思年没心思与他理论什么,她心急如焚道:“珊珊过敏了,你快抱她去医院!” “怎么会……” 林崇一怔愣住了。 随后他赶紧起身,抓起车钥匙,跟着阮思年抱着珊珊下了楼。 然而在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我给忘了,车借给保护协会的人了!” 阮思年半句话也不想说,竭尽全力保持理智,片刻不停地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老师,我送你们。” 林崇一和阮思年同时望过去。 名贵的车旁倚着的高大男人有着堪比男模的身材,左手半插在西裤口袋里,只是随意站着就矜贵不可言。 林崇一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又见面了,林教授。”那男人率先开了口,眉眼深邃朝他看来,语含笑意,“我是,阮老师的学生,傅溪。” —— 这章是加更,晚上十点正常更 宝,昨晚读书了,读的什么书? 《亿万珠珠·读者大人狠狠宠》! 去勾引他 “对,女孩,看着是过敏,几岁?四岁半。” 傅溪姿态随意地开着车,骨节分明的手指摁住蓝牙耳机,跟电话那边的人沟通。 “身上有红斑,嗯,人有点神志不清,知道了。” 说完,他取下耳机,跟后座的人说道:“安排好了,到了就会有医生接诊。” 傅溪的目光移到车内那块小小的后视镜上,阮思年面色发白地抱着珊珊。 尽管如此,她还是撑着跟傅溪道谢,“谢谢你……傅溪。” “不用说谢,我以后也有让老师帮忙的地方。”他谦逊道。 阮思年只当他是在客气,点了点头。 林崇一坐在阮思年身侧,刚才阮思年叁言两语解释了她和傅溪的关系。 他本来就不是个善交际的人,跟傅溪道谢后就没话说了。 叁个人外加一个小孩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立刻就有医生过来带他们到了急诊室。 医生:“确实是过敏。” 他又问小孩的爸爸,“以前有过过敏史吗,知道过敏源吗。” “……好像有吧,我记不太清了。”林崇一略显局促。 “好像有是什么意思,你是她爸爸还不知道吗?” 阮思年:“有过敏史,是花生,珊珊对花生过敏。” 终于有个能说清楚的人,医生开始跟阮思年问情况。 林崇一被医生暗暗地指责后略有些羞恼,见插不上什么话,退到门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傅溪站在医院长廊的拐角处,看到林崇一那副样子,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笑。 一手半插在西裤里,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朝林崇一上下指了指。 “看见那个窝囊废了吗。” “看见了。” 站在傅溪面前的女孩神情冷漠到极点,向林崇一的方向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与她冰冷神态不相符的是,她的五官美艳至极。 傅溪:“去勾引他。” “软的也好,硬的也好,随便你干什么,让他喜欢你,只是不准动他老婆孩子一根头发。” “是。”女孩听了他的话面色毫无波动,“任务限期多长时间。” “一个月。” “是。” 女孩如同机械一般回答。 她接着说:“那边传话说想见您。” “好啊。”傅溪笑了一下,“等他死了,烧成灰了,我一定亲自去见他,给他撒骨灰。” “撒骨灰”叁个字说的尤其重。 女孩没有接他这句话。 * 林崇一独自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消毒水的气味铺满了每一个角落。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教授。”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平时工作一定很忙吧。” 林崇一抬头看向逆光而站的傅溪,“确实……” “毕竟是知名教授。”傅溪表示理解地说,却突然转了话茬,“不过连女儿对花生过敏都不知道,似乎——” 傅溪意味深长,“似乎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林崇一心里像是被细小的针尖刺痛了一下,没有男人愿意被指责自己在家庭角色中的失职。 他良好的高知素养让他做出礼貌的回答,“是我做的不好,工作太忙忽视了家里。” 傅溪眉头一挑,没有给林崇一留余地,“看来阮老师平时工作不忙。” 林崇一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尊大佛,他要这么挖苦,他与傅溪只在那次酒局上见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崇一有些无力地替自己辩解。 正在这时,阮思年从急诊室里出来。 她没有注意两个男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阮思年率先看到了林崇一,“崇一,跟我来一下好吗。” “好。” 阮思年带着他到了走廊另一端。 两人站定后,阮思年:“你给珊珊吃了什么。” 林崇一其实自己也不太清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下午带珊珊去超市,买了饼干,饼干里好像有花生碎……” “林崇一!” 阮思年忍无可忍,前所未有地喊了他的全名。 她深呼吸了一下,放缓语气:“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想指责你什么。” “你已经结婚有孩子了,那你在这个世界上的角色就不止‘林教授’这一个,你还是我的丈夫,珊珊的父亲。” “珊珊今天为什么会过敏,因为她的爸爸不知道她不能吃花生,因为她的爸爸开始工作就是林教授,不是她的爸爸了。” 说到最后,阮思年心头被越来越浓重的疲倦覆盖,她靠在走廊墙面冰冷的瓷砖上,“我觉得很累。” 林崇一被她说的无地可容,“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你不是知道我最近太忙了,要是你今天没有去参加同学会,珊珊也不会……” 他话没有说完,但是阮思年听出了他未尽的意思,如果她不去参加同学会,就会是她陪着珊珊,珊珊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阮思年诧异看向他:“你觉得,是我的错?” “没有……”林崇一说道。 —— 傅溪:这爹你能不能当了,不能当我来当。 让我陪你 莫大的悲哀涌进阮思年的心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男人才能意识到他在家庭中有多么糟糕。 或许他已经意识到了,只是他把他的工作看得更重一些。 就像刚才,他明白珊珊这件事是他的过失,但他下意识把责任推卸到她身上。 而她就像在教一个根本不想学习的学生。 “崇一,我很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林崇一:“别想多了好吗思年,今天只是个意外。” 这句话让阮思年苦笑了出来,“你知道吗,你这句话就像每一个婆媳剧里丈夫会对妻子说的话。” 林崇一不知道阮思年为什么要揪住这点不放,他是珊珊的爸爸,他也不想珊珊受到伤害。 为什么她不能体谅自己呢? 阮思年与林崇一多年夫妻,从他的神色中,她轻易地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站直了身子,平静地说:“你回去吧,我自己照顾珊珊。” * 林崇一真的回去了,因为他心里惦记着没整理完的资料。 既然阮思年在这里他就可以放心了。 阮思年回到珊珊的病房门口,意外发现傅溪还在这里。 傅溪随意地坐在那条长椅上,修长双指盖在小腹上闭眼假寐,他这样子让阮思年想到了草原上慵懒的狮子。 她满含歉意,“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 傅溪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睛,坐正身子,仰视她的脸庞。 还有些模糊的视线只见她的轮廓,逐渐清晰地定在她的脸上,这是一张只要看到就会有让他生起无限爱欲的脸。 太奇怪了,他所有的爱嗔痴居然能如此完整地具象化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是他的老师,阮思年。 “老师,我说过不用谢了。”他的声音略有些喑哑。 “你快回去睡觉吧。” 傅溪站起身,他个子高,站起来的阴影在走廊灯光的投射下能完整包裹住她。 这让他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我想看看小孩怎么样。”他说。 阮思年怔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说珊珊。 带他进了病房。 珊珊打上点滴后不久就醒了,身上那些红斑也散的很快,现在只剩下一些淡粉色的印记。 前面睡得太多,现在她的精力旺盛的很,抱着阮思年的手机看儿童剧。 看到妈妈进来了,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妈妈……” 可还没等她喊完,她就看到妈妈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好奇地打量着。 阮思年走近,坐在床边,向珊珊介绍:“珊珊,这是妈妈以前的学生,傅溪,你得管他叫叔叔。” “傅叔叔好。”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傅叔叔会出现,但她还是乖巧地叫人。 珊珊打量傅溪的同时,傅溪也在打量着她。 这是阮思年的女儿,十分肖似她的容貌。 他走近几步,脸上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珊珊好,还难受吗。” 珊珊这时才看清他的样子,眼睛顿时瞪大迸发出光彩,语出惊人,“叔叔你好帅啊!我难受,但是看见叔叔这么帅的人就不难受了!” 小女孩古灵精怪的,看见这俊美的男人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跟在糖浆里滚过一圈似的。 阮思年愕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是个小色胚,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傅溪听了珊珊的话,眉头一挑,勾唇笑了起来。 “那我今晚陪着你,让你多看两眼好不好。” 珊珊:“嗯嗯!” 阮思年本以为傅溪是在说笑,可当看到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尾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她皱起眉头:“傅溪,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 傅溪沉着回她:“老师,我不放心。” “什么……”阮思年没明白。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让我在这陪你好吗。” 阮思年与傅溪今天是相隔了近十年的第一次见面,她与傅溪说是陌生人也差不多,但今晚的傅溪却已经帮了她不少。 她有些恍惚,“你让我觉得你是真的长大了。” “我已经快二十七了。”傅溪说。 他在强调自己的年龄,他不想让她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少年身上。 他想让她明白,他早就是个男人了。 珊珊眼看有戏,央求阮思年:“妈妈,我想让叔叔陪着我嘛。” 这一大一小一起软硬兼施,顿时让阮思年软了耳根子。 她只能满含歉意对傅溪说:“那就麻烦你了。” 想着老师自慰(五十珠加更) 就这样,傅溪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病房里,帮衬着忙前忙后的阮思年。 珊珊继续刷着她的儿童剧,她指着手机屏幕向阮思年喊道:“妈妈,她穿的好漂亮啊!” 阮思年放下给珊珊倒水的杯子,看了一眼,珊珊指的人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小童星。 恰巧傅溪走进来,他道:“珊珊也想穿的像她那么漂亮吗?” 这对一个爱臭美的小女孩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吸引力。 “想!”珊珊眼里立马放出了光。 阮思年忽然想到了傅溪今晚同学会上跟她说的,他想让珊珊出演他投资的剧。 “阮老师,你看,珊珊想演戏。” 傅溪在偷换概念。 珊珊:“叔叔,演戏是什么?” 傅溪故意逗她:“演戏就是你穿着漂亮衣服,听大人的话哭哭笑笑。” 阮思年听他们的对话哭笑不得。 “我不会阻止珊珊去试戏的。”她说。 “但是,不能耽误她的学习,如果跟她的学业有冲突的话,我就要代替她婉拒了。” 刚被傅溪科普了演戏的珊珊迫不及待就想去演戏,听到妈妈可能要拒绝的话顿时就蔫了。 “放心,珊珊这个角色的戏都在暑假,不会耽误她学习,再说了……”傅溪低头看了一眼珊珊又对阮思年说,“这对小孩来说不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吗?” 珊珊一听傅溪的话又活了过来,连连点头,“嗯嗯!难忘的经历!” 阮思年算是彻底向他们两个投降了。 * 凌晨,珊珊终于消耗完了精力睡着了,阮思年陪着她给她换点滴,一开始还能撑住,到了后半夜就眼皮直打架。 傅溪让她安心歇下,尽管很不好意思,可阮思年实在太累了,趴在珊珊的床边就睡着了。 傅溪给珊珊换了新的点滴瓶。 眼睛往下一瞥,看到了睡得安稳的阮思年。 她就在离他不到一臂距离的地方安然睡着。 她的长发被收拢到一边,另一侧莹白的肩颈完全暴露在他眼中。 从他这个角度俯视,能看到她略微露出一点的内衣肩带。 顺着那点往下看去,似乎有一道隐隐约约的沟壑…… 呼吸猛地急促了几分。 他在心里低骂了一声,转身进了病房的厕所。 没有开灯的洗手间完全黑暗。 他解开下裤拉链,顺着小腹摸了进去。 漆黑的安静中,只剩下男人压抑的喘息声。 他抚摸着那地方,脑海里不断地重复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一道神秘的沟壑就像是印在他脑海中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还需要别的来刺激感官,傅溪在这情欲的折磨中回忆起了阮思年上课时的声音。 就像她的姓氏一样,软,缠绵,轻柔舒缓。 那柔若春水的眼眸,那一张一翕的柔软唇瓣,那扫视过他的眼神,此刻都成了催发他磅礴肉欲的毒药。 阮思年,阮思年,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名字,就像陷入了魔障一样。 尤其是此刻的他与阮思年仅有一墙之隔,清楚地知道她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距离睡着。 这样近的距离也许只要他稍微露出一声喘息就能将她唤醒。 她会被惊醒,奇怪是什么声音,而后找到这里,迟缓推开门,发现她曾经的学生在想着她自渎。 手里的东西不断变硬变大,上下摩擦的动作逐渐加深加快,他陷在这名为阮思年的欲望陷阱中。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阮思年站在他眼前。 她看着他笑,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宽容,似乎连学生肖想她这件事也可以包容。 她走近,用她柔弱无骨的手在他那东西上面虚虚掠过,而后惊讶地看它似乎又粗了一分。 她的眼神是加在这欲火上的一把干柴。 阮思年看着他微红的眼角,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然后,她抚摸上他的脸庞,从他的眼角一路往下,经过他笔挺的的鼻梁、紧咬的嘴唇。 到了喉结的时候,傅溪微微颤栗了一下,这反应让她明白这里会让他舒爽。 她绕着那凸起的一块地方画圈打转,时重时轻。 另一只手则往下探去,缓缓覆在他安慰自己的那只手上。 于是傅溪放弃了挣扎,完全成为了她的俘虏。 他任由她牵引着自己的手不断抚慰自己,鼻尖也萦绕着她的芳香。 撸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几乎要压抑不住从喉咙里溢出的情欲的声音。 快感一次次累积,男人高大的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急需一个足以泄洪的突破口。 到了最后的时刻,她重重地蹭了一下顶端。 这一下仿佛触及傅溪的灵魂,麻痒的快感顿时从拿那处蔓延至全身,伴随着最后也是最痛苦舒爽的一声闷哼,他仿佛被海浪推到了最高处,在温热的浪潮中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姓名。 他高潮了。 淫靡的气味这间小小的洗手间里散开,任谁进来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低声喊出一句:“老师……” 然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方才的阮思年只不过是他的幻想。 —— 复活吧我的珠珠! 加更,晚上十点正常更! 下一章是打赏章不要买错啦! 成惜 江夏敲敲门,“傅总。” “进。” 得到了允许的江夏走进傅溪的办公室,她把需要傅溪过目的文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江夏:“傅总,盛宇那边需要我们出一名监制。” “知道。” 傅溪翻过那迭文件,从那里面抽出来几份放在江夏面前。 “这几个,给任或。” 江夏低头看了一眼,略有些疑惑,这几个项目都是不怎么重要但又特别麻烦的。 傅溪随意把玩着手中的钢笔,不知在想什么,他道:“任或成熟稳重,相信他能做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任总监被傅总夸了,但江夏觉得,还是不要被傅总夸的好。 她又听傅溪说,“至于监制,我亲自来。” 这下江夏彻底傻眼了,这只是方合旗下投资的一个剧,哪里需要你这尊大神亲自跑到苦哈哈的剧组监工? 也许是江夏震惊的情绪太过强烈。 以至于傅溪抬头看了她一眼,“江秘书,谁都会有私人爱好。” 江夏脑子短路了一瞬,以为他说的是拍戏,凭借顶级职场人的嗅觉,她立马开口:“是,傅总进了剧组哪还有那些小鲜肉的事……” “停。”傅溪打断了她,但也不想解释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笔,“江秘书,我记得,你有个侄子,对吧。” 江夏的确提过一嘴她侄子最近一直是她在照顾,但她不知道傅溪为什么要说起这个。 傅溪:“过段时间你跟我一起去剧组,那段时间放暑假,带上你侄子一起吧。” “……啊?”江夏被他这不知道打的什么牌给整晕了。 她是傅总的秘书,跟着傅总出差理所应当,带上陆礼深干什么? 傅溪道:“小孩离不了大人照顾,你在那没什么重要工作,带上你侄子也可以算是带他出去旅游了。” 众所周知,当你的BOSS对你表示善意的时候,要么他觉得你是匹千里马,要么他想让你当牛马。 江夏被上司的体贴感动得直想流眼泪,可她想到陆礼深那个小魔王就头疼,就算这样也只能对上司的好意却之不恭,捏着鼻子接受了傅总的提议。 最后,在江夏将要出去的时候,傅溪意味深长地对江夏说了一句话,“江秘书,不要自作主张。” 这句话让江夏摸不着头脑,想了好几天都没明白。 * 珊珊出院那天,阮思年问珊珊,“要不要去外婆那里住几天?” 珊珊是个聪明的小女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几天妈妈和爸爸之间的不正常状态,但是她私心里还是偏向妈妈,爸爸妈妈吵架了那就一定是爸爸错了。 再说可她也很喜欢她的外婆,外婆会给她零花钱,会给她做好吃的猪脚饭, “好!”珊珊答应的很快。 阮思年看着珊珊可爱的样子,隐去眸中晦涩的情绪,给林崇一发了消息。 林崇一刚好结束一节选修课,选他这节课的学生很多,大多是因为他给分给的松,从来不挂人。 也因此课上的学生该玩手机玩手机,该谈恋爱谈恋爱,听他讲课的人少之又少。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有个女生听的很认真,全神贯注的在他的课堂上,在浑水摸鱼的学生中间十分醒目。 “同学们,这节课就结束了,咱们下周再见。” 学生们稀稀拉拉地离开教室。 林崇一整理自己的教材,就在这时看到了阮思年的消息。 “我跟珊珊去她外婆家住几天。” 这是阮思年近些天来除了报平安外主动给他发的第一条信息,他微皱眉头,夫妻间吵架回娘家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是他们那晚分明并没有过激的言辞。 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下意识想问她究竟怎么了,可想想又觉得算了,她回去也好,冷静冷静。 于是他回复了一个“嗯”。 “林教授。” 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转头去看站在讲台下的人,看衣着正是听他课十分认真的女生。 课上他们站的远,近了才发现她的脸庞每一处都像是受过精心打磨,艳极美极。 他略微愣怔片刻,问她:“有什么事吗,同学。” 女孩带着羞意笑道:“我叫成惜,是过来蹭课的学生。我很喜欢林教授讲的唐代建筑艺术,想请教您几个问题,会耽误您的时间吗。” 老师回答学生的问题自然是天经地义,林崇一认真听了她的几个问题,一一做出回答。 在此过程中,他惊奇发现,成惜不止是提问题,她还能根据他做出的解答来援引各个地方的建筑遗存来佐证他的解释。 就这样,他与成惜相谈甚欢。 成惜最后仰慕道:“我太佩服林教授的学识了,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方便交流。” 林崇一几乎没遇到过像成惜这样热爱他讲课的学生,欣慰的同时又荣升起一股成就感。 很快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妈妈的女儿 阮思年按照傅溪给的邮箱把珊珊的试镜视频发了过去,对方很快给了回复,认为珊珊很有灵性,选定了珊珊。 她跟林崇一说过这事,他只回了一句珊珊想去就去。 放下手机,阮思年伏案在书桌前备课,前段时间因为珊珊住院她跟着请了几天的假,现在珊珊好了她也要忙着把这几天的工作补上。 这间屋子是她上学时候的住所。 墙上贴着暖黄色的壁纸,书桌是复古的款式。 快到深夜,她揉了揉眼睛。 咚咚—— “思年。” 阮思年听到这声音回过头,年迈的老人站在门口,手里中瓷碗盛着的汤还冒着热气。 “妈。” 都菊华听到女儿的声音,叹了口气关上门,走进小屋内。 动作略有些迟缓地走到她的身边,把手里的汤递给她,“太晚了就别工作了。” 阮思年接过那碗汤,抿了一口,舌尖尝到了熟悉的家的味道。 阮思年抬头去看她,发丝银白,身子因为从前的大病而略显佝偻。 她放下碗,轻轻揽住妈妈的腰。 都菊华虚虚拍了拍女儿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问道:“跟崇一吵架了?” “……没有。”阮思年闷闷地说。 “你还能瞒过我?” 没有人会比妈妈更了解女儿。 阮思年不想把这些事情跟妈妈说,她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 “……真的没有。” 都菊华叹口气,“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她注视着墙壁上阮思年小时候的的照片,轻轻地安慰阮思年,“你从小到大啊,都是这个性子,对谁都好,对谁都包容的很。” “人家都说,我生了个好女儿,这么好的脾气。”她微笑着说,“可是我啊,多希望我的女儿能自私点。” 阮思年微怔,抬起头看她的妈妈,都菊华脸上满是慈祥,怜爱地注视着她。 “……自私?”阮思年愣愣问。 “是啊,我希望我的女儿能自私一点,凡事都能多想着自己点儿,这样她就能少受点委屈了。” “我没有受委屈……” 都菊华笑着听女儿的话,她没有反驳。 “好,你不委屈,那你来我这干什么。” 阮思年:“珊珊想外婆了。” “珊珊说了是妈妈要带她来。” “……” 阮思年不再说话了。 母女之间默契地没人再开口。 良久,都菊华最后说道:“你不止是珊珊的妈妈啊,你还是我的女儿,我也想让我的女儿过得开心啊。” 她的话里带着对阮思年的偏爱。 工作之后的阮思年是老师,她要关心每一个学生。 结婚之后的阮思年是林崇一的妻子,她要顾及工作忙碌的丈夫。 有了孩子之后的阮思年是珊珊的妈妈,她要照顾整个家庭, 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关心让阮思年几乎愣住了。 她把自己的头埋在妈妈的怀里,眼角有一点潮湿的温度。 那点温度一直蔓延,酸涩的味道在她的心里泛滥成灾。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止是女儿的妈妈,也是妈妈的女儿。 * 转眼就到了七月,江夏一直琢磨不明白的那句话在机场的时候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带着陆礼深,跟着傅溪一起坐在机场候机厅里。 傅溪跟她说要等人。 于是她就见鬼一样地看到了走过来的阮思年和珊珊。 陆礼深一见到珊珊就跟狗闻着了骨头似的往上贴。 江夏不得不一边拽着斗牛犬一样的陆礼深,一边处理自己凌乱的心情。 “江小姐好。”阮思年跟她打招呼。 江夏牵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阮老师好。” 傅溪:“珊珊要去片场拍戏,我们跟阮老师一起去。” 拍戏?江夏错愕,猛地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她把选角导演选的演员表递给傅溪,其实这种事情平时根本到不了傅溪眼前。 然而那次傅溪刻意提起了这件事,又指着演员表吩咐她,把《千金裘》里小女君的角色留一下。 留给谁现在自然不言而喻。 江夏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她又忽然想到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江夏,不要自作主张。” 她在那天后百思不得其解,她自作主张了什么? 今天看着阮思年,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与阮思年唯一一次在商场里的聊天。 傅溪难道知道了吗? 想到这里,她抬眼去看自己的老板,明明傅溪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个温和又不乏疏离感的社会精英,然而此时的江夏却觉得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脚底升上来。 傅溪并不在意自己的秘书反常的情绪,他接过阮思年的行李,说道:“我来替老师拿吧。” 阮思年正在看着珊珊跟陆礼深这两个小朋友亲亲热热地聊天,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漾出了两个梨涡。 这情形让傅溪眯了眯眼。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她说。 这句话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她和珊珊的行李箱已经被傅溪带在手里了。 阮思年带着无奈的笑意道,“我都不知道要跟你说多少声谢谢才够。” 傅溪淡淡回她:“我也不知道,要跟老师说多少次不用说谢。” 江夏目光复杂地看着这对师生,在已知傅总很有可能对阮思年怀有非分之想的情况下,她的良心遭受着莫大的谴责。 同时傅溪的男神形象也在她心目中逐渐崩塌,他在破坏阮思年的家庭…… 廊桥遗梦 陪着珊珊进了剧组之后,阮思年见到了剧组的导演,出乎意料的是,导演蒋格非常年轻,比阮思年还要小上一岁。 其实如果阮思年多了解一些娱乐圈的事的话,就会知道,蒋格是这两年风头正盛的青年导演代表,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就荣获最佳新人奖,被称作鬼才导演。 在片场,这位导演见到阮思年的第一句话就是,“无意冒犯,阮女士,但你让我想到了一部电影。” 阮思年:“我长得像坏人吗。” 蒋格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灯光就位。” 接着他扭头看着阮思年,“《廊桥遗梦》,你让我想到了女主角弗朗西斯卡。” 说完这句他就回到监视器前面接着工作了。 阮思年知道这部电影但从来没看过,出于好奇,她去搜索了这部电影的情节。 当“婚外恋情”这些字眼进入阮思年视野中时,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蒋格确实冒犯了她,因为这部电影里的女主角弗朗西斯卡在老公孩子外出的几天时间里,邂逅到了自己的真爱,并与他在四天里发展了一段婚外情。 他说看到她想到了弗朗西斯卡,对她来说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阮思年不知道是不是导演都像蒋格这样,但她还是对蒋格留下了“轻佻”的印象。 不远处珊珊在跟男主角对戏,珊珊演的是小女君这个角色,珊珊没有台词,她只需要被男主角饰演的亲王牵着走进大殿就行了。 这场戏没什么难度,所以蒋格很快就喊了咔。 珊珊一听到结束的声音登时活泼起来,阮思年上前蹲下身为她整理繁复的衣裙,又拿出她的小水壶喂她喝水。 “你好,请问你是珊珊的妈妈吗?” 听到声音的阮思年抬头去看。 剧组的男主角一身的古代襕衫,头发束起戴着幞头,十分俊朗的面孔正对着她笑。 即便阮思年不怎么看剧,也能认出来这是正当红的男演员林乐生。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乐生脸上的笑意更深,“没事,我就是觉得珊珊太可爱了,没想到她的妈妈也这么漂亮。” “谢谢,珊珊没添麻烦就好。” 林乐生上前两步,身后跟着的女助理也随着他的脚步上前。 “珊珊的爸爸呢?”他左右看了看。 阮思年垂下眼:“他在工作,只有我陪着珊珊来了。” 林乐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即又问:“方便加个微信吗,我很喜欢跟美丽的女士交朋友。” 大明星要加一个普通人的微信,正常来说不管怎么着都该是激动的。 可阮思年不这么觉得,她只觉得这些拍戏搞文娱的难道个个都是自来熟吗。 想到珊珊以后还要跟他有许多对手戏,还是同意了。 就在这时,剧组里突然一阵骚动。 阮思年循着声音望去,高大而又气度非凡的男人身边迈步走近片场,身边围着一群小心翼翼看他脸色的人。 林乐生的经纪人赶紧小跑到林乐生跟前,神色焦急:“祖宗,你快跟我到傅总跟前刷个脸。” 林乐生本来略有些不耐烦,听到“傅总”这两个字还是正了脸色,跟着经纪人过去了。 傅溪正跟身边人说着什么,抽空看了阮思年一眼,向她传递了一个温和的笑。 珊珊看到这么威风的傅叔叔,小声跟妈妈说话:“妈妈,傅叔叔是不是很有钱啊。” “怎么了?”阮思年笑问这个小人精。 珊珊满脸憧憬,“我也想这么有钱,那我就有钱给陆礼深了。” 阮思年不解:“……为什么要给礼深钱?” 珊珊兴高采烈地说:“包养他啊!” 阮思年只觉自己的头都是晕的,她不知道珊珊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的,最后她只能想到也许现在互联网真的太发达了,让一个四岁多的小女孩知道了包养人要用钱。 阮思年面色凝重:“珊珊,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珊珊有些委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是不敢反驳妈妈,蔫蔫地说了一句哦。 可她还是想要包养陆礼深,因为陆礼深跟她说愿意给她当牛做马。 珊珊问是不是要付他工资,陆礼深小大人模样说:“我伺候你有两种关系,一种是谈恋爱,这种不要给钱,一种是包养,这种是你要给我钱,你选一个吧。” 其实他没说还有一种最正常的关系,雇佣关系。 珊珊不想跟陆礼深谈恋爱,因为妈妈说谈恋爱是大人的事情,所以她决定包养陆礼深。 要包养得给钱,陆礼深自己也很有钱,而她没有,于是年仅四岁半的小女孩珊珊就为如何赚钱而发愁。 傅溪过来只是跟剧组的人打个照面,说是体察民情也差不多。 江夏跟在他身边,颇有些魂不守舍,这些天来她又开始为自己的那些猜测而烦恼。 傅溪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举止都在暗示着一件事——他想要追求阮思年,而对方是一个已经结婚有孩子的女性。 ——— 生气的傅溪 po 18b n.com 来到剧组后,果不其然今天有珊珊的戏,阮思年也在这里。 这些都不是让江夏最懊恼的事情,到了晚上剧组的开机宴,江夏才明白傅溪为什么让她带着陆礼深过来。 “江秘书,你侄子好像很喜欢珊珊,你带着他们去玩吧。” 傅溪这么吩咐她。 江夏看了看下边两个小孩,又看了看自己的上司傅溪,麻木地带着陆礼深和珊珊一边玩去了。 阮思年本想和他们一起去,却被傅溪拦下了。 “江秘书的工作能力很强,相信她能和两个小朋友相处得来。” 阮思年踌躇了一下,“太麻烦她了。” 傅溪笑道:“两个小孩一起玩,有家长在旁边,会放不开的吧?” 这句话戳到了阮思年心里。 她有些不好意思,“珊珊在幼儿园里跟礼深很玩得来。” 傅溪见过阮思年当老师的样子,与她此时的模样重合,她真的是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来教。 想到这里,傅溪问她:“阮老师为什么会当老师。” 阮思年不是头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她道:“因为我父亲,他觉得女孩适合去当老师。”夲伩首髮站:po18t d. co m “只是因为令尊吗?那阮老师自己呢。” 阮思年脑子空白了一瞬,没有人问过她自己想当什么。 她摇摇头,怅然道:“……我不知道,也许会是别的职业,但是哪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傅溪静静注视她,没头没尾地说:“职业也许没有,但别的方面只要老师愿意就会有。” 阮思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轮到傅溪到台上发言了。 傅溪从蒋格手上接过话筒,神态从容。 “各位晚上好。” “我是本次剧组的监制兼投资,傅溪,很荣幸能跟各位优秀的文艺工作者合作。” “我是个生意人,对于拍戏,是个门外汉,所以我不会对各位的工作多加干涉。” “祝愿本次拍摄工作一切顺利,合作融洽。” 他简明扼要的发言赢得了台下一阵阵的掌声。 阮思年也为他鼓掌。 就在这时,有个女孩到了阮思年跟前。 “……林太太。” 女孩看起来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阮思年认出了她是跟在林乐生身边的助理,林乐生好像是叫她小徐。 她温柔笑道,“你好。” 小徐眼神有些闪烁,她道:“……林哥说珊珊有东西落在他那了,问问您方不方便过去取一下。” 阮思年想了想,珊珊貌似的确说过她的一个发卡不见了。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发卡自然没什么,坏就坏在那是她外婆送她的。丢了之后小姑娘难过了一个下午。 她问:“是一个胡萝卜发卡吗?” “对,就是那个,林哥说觉得好像见珊珊戴过。” 阮思年看了看不远处跟江夏和陆礼深在一起玩的珊珊,对眼前的小徐说:“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傅溪从台上下来之后,又被人拦下来应酬了几句,再回到原先的地方却没看到阮思年的身影。 他眉头微皱,来到江夏跟前,问她:“她去哪了。” 明明傅溪没有说名字,可江夏还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她”指的是阮思年。 江夏连忙在大厅里搜寻阮思年的影子,可是哪还见得到人?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道:“刚才好像看见林乐生的助理跟阮老师说话……” 她话还没说完。傅溪就拿出了手机给阮思年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傅溪下颌紧绷,再打过去还是一样的结果。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孩跌跌撞撞地打开门进来,正是方才的小徐。 大厅里人多,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可眼尖的江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指着小徐,“是她,阮老师刚才就是跟她在一起。” 傅溪长腿一迈就朝着小徐走去。 小徐脸色苍白,瞳孔涣散,眼中含泪地寻找着可以求助的人。 锃亮的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出现在她眼前,她直起身,看到了脸色紧绷的傅溪。 男人直奔主题:“阮思年在哪。” 这一句话就像踩到了小徐的尾巴,她立时泪如雨下。 “傅总!求您去救救她!她被林哥带去他房间了!” 她说完这句话,立刻就感觉到对面男人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 傅溪脸色不善,压抑着即将失控的情绪,攥紧的拳头青筋凸显。 “哪个房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3204……”小徐有些畏惧他。 遇险 十分钟前。 小徐领着阮思年走出了大厅。 “小徐。” 走在前面的小徐听到阮思年的声音打了一个哆嗦,接着她就感觉到脖子后的那块肌肤被温暖干燥的手指拂过。 她听到阮思年温柔的声音:“脖子这红了,看起来像是晒伤了。” 小徐连忙摸过脖子后面,她一整天都在为林乐生端茶递水,打伞也是只给林乐生打,没顾得上自己。 她们一起走上电梯,小徐沉默着按了3楼。 “没事……” 阮思年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瓶,递给她:“这是给珊珊备的,你先用着,回头记着买点药擦一擦。” 小徐的手有些颤抖,鼻头酸酸的,接过那个小罐子。 阮思年接着道:“女孩子自己打拼不容易,我的学生有很多长到像你这么大的,看到你就会想到他们,就会希望他们能少吃点苦。” 叮一声,电梯到了叁楼,小徐脚步虚浮地带着阮思年到了3204,她抬眼看着这扇门。 突然转身,眼睛红红的:“阮老师,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回头把东西给你就好了……” 阮思年不知道她怎么了,担忧地问:“怎么了这是……” 面前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阮思年还未见人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股大力拽住,强壮的男人的力量一下就将她拽进了房间内,手上的掣肘消失之后顿时摔在了地毯上,她发出一声痛呼。 小徐面色惊惧,央求面前的林乐生,声泪俱下:“林哥,这是违法的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只裹着一条浴巾的林乐生面露不耐:“滚蛋!” 小徐拽住他的胳膊,泪水糊了满脸:“求你了林哥,求求你放了她吧,她是圈外的,肯定会报警的,到时候就麻烦了,万一出了新闻会影响——”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乐生一脚踹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呼。 “一个老师有个屁背景,老子上了就上了,再说了……”他不屑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小徐,“老子不上她,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伏在地上的阮思年听到他们的对话,明白了自己正在遭遇什么。她想起身逃走,可是刚才林乐生拽她那一下几乎将她的胳膊拽得脱臼,钻心的疼痛从肩膀处传来,麻木着她的神经。 等小徐的声音消失之后,又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果然,你还是喜欢人妻啊。” 她认出来这是林乐生的经纪人。 “啧,这个倒是极品。”林乐生的经纪人蹲下来看了看阮思年的脸,“阮女士,我知道你想必是不愿意的,不过,既然到这一步了,我只能劝你少反抗,多享受。” “还不走?想看我直播上床?”林生不耐烦催促他。 经纪人嘿嘿笑两声,叮嘱他别玩过火就推门出去了。 等到这间房里只剩两个人,林乐生先到了客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片,捏碎了扔进玻璃杯的温水,等到药与水彻底融合,端着杯子到了门口。 看到艰难从地上站起来的阮思年,她的一只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听到他的脚步声,更慌张地想要打开那扇门。 林乐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一扭身将她整个人摁在门后。 雄性的压迫感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你放开!” 林乐生一手强硬地扣住她的下颚,迫她张嘴,粗暴地往她嘴里灌那杯水。 察觉到药味的阮思年拼了命地挣扎,可她的力气在林乐生面前犹如蜉蝣撼树。 当她被林乐生放开的时候,立刻用手指抠自己的喉咙,可为时已晚,她咳嗽的厉害还是能感觉到那股逐渐从小腹升起的灼热。 林乐生欣赏着她的狼狈样子,又拽着她的胳膊往客厅去。 一把将她丢在了客厅的地毯上,林乐生自己则悠闲地坐在富有弹性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一般呢,我懒得弄这么麻烦,我喜欢直接上。” 他恶劣地看着阮思年挣扎,“但是你不一样,能遇到这么合我胃口的,我决定,让你主动求我。” “你也不用觉得吃亏,好歹我那些粉丝天天喊着要睡我,我可是在给你机会啊。” 阮思年意识到了他给自己喝了什么,恐惧和愤怒充斥着她的大脑,想要摸自己的手机,可她的手指刚碰到一点边角就看到林乐生蹲下来捡走了她的手机。 “差点忘了这个东西。” 林乐生顺手点了关机就扔到一边,抛出一道弧线。 绝望的阴霾占据了阮思年的心头,她忍不住想要落泪,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眼泪不仅没用还会助长对方的气焰,于是她强忍着泪水。 林乐生看着她那股倔劲儿越发觉得带劲儿,胯下慢慢升了起来,他等了几分钟,阮思年的脸上满是潮晕,眼神也逐渐涣散,林乐生知道她在忍着情欲的折磨,可是始终等不到阮思年来求自己。 于是他蹲到她面前,掐住她的下颚,她优雅美丽的脸上遍布着隐忍和憎恶。 “啧,这么不愿意?没办法,我就爱看知性人妻在床上骚的样子。” 说着,他就要去拉开阮思年裙子后的拉链。 砰—— “妈的!谁啊!” 林乐生被人打搅好事怒喝一声。 “啊——” 还未等他看清来人,立刻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量踹翻。 这一脚正好将他踹得撞上了一旁的茶几上,当即头破血流。 指奸 身后的几个穿着西装的壮汉跟着傅溪进来,两个人架起撞晕过去的林乐生,低下头恭敬等傅溪吩咐。 傅溪看都没看林乐生一眼,大掌一揽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阮思年。 他轻声唤她:“……老师。” 阮思年在意识模糊时听到傅溪的声音,她一把抓住他的小臂,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带我去医院……” 这句话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气力,无力地软倒在他怀里。 傅溪眸子阴沉,他抱紧了怀里的人:“把他带走、留着。” “是。” 那几个人听了他的吩咐架着林乐生出去了。 傅溪一手抱着阮思年的肩,一手揽过她的小腿将她抱了起来。 只是在抱她出去之后却没有照阮思年说的那样送她去医院,而是带她到了自己的房间。 抱她到了浴室之后,他放她在浴缸旁边的地毯上坐着,转身去放热水。 阮思年只觉自己的身上像是有火在烧,烧的她难受,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浴室里升起氤氲的水汽,上升的温度围绕在这对男女中间。 “老师,来洗澡。” 傅溪单膝扣地,蹲在她身边,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湿红的脸庞。 阮思年听不清身边男人说的话,她想要得到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能无助地夹着腿心来舒缓身上的不适。 裙子下光洁的小腿不安地骚动,欲望将她的理智摧毁。 傅溪静静看她抚慰自己的样子,绕过她白皙的脖颈,摸到她裙子的拉链,顺畅地拉到最底。 哗啦一声,柔软的布料散落下来,突然接触到外界空气的皮肤被冷感激得瑟缩了一下。 裙子并非完全脱落,而是半遮半掩地挂在她的腰上,只剩一层内衣的阮思年漏出莹白的肩膀和胸乳沟壑。 那一片白嫩几乎晃了傅溪的眼,身下立时有了反应。 她无疑是瘦的,但并不是干瘪的瘦,相反地,她全身上下骨肉停匀,没有一处不匀称的。 无措抱着自己衣衫的阮思年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孩,紧闭的美眸不安地抖动着。 傅溪声音低沉,诱哄着她:“老师,脱了衣服才能洗澡。” 也不管她有什么反应,傅溪伸手绕到她背后解开她的内衣带子。 轻柔地替她去了这层束缚,被包裹着的雪乳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胸前的那两点红蕊在药物的刺激下早已挺翘起来,顺着她脖子流下的水珠一直到了小奶头上,半坠不坠地挂在那。 傅溪凑近她的脸庞,在她耳边嗅闻着她的幽香,轻轻地含住她莹润的耳垂,又一路蜻蜓点水地从她的耳侧吻到她的唇侧,郑重地贴上她的嘴唇。 柔软的,潮热的,芳香的,当他的唇瓣贴上她的,汹涌的占有欲和得偿所愿的快感冲上了傅溪的脑子,他呼吸骤然加快,双手猛地攥住她的下颌,近乎暴力的撬开她的贝齿。 凶猛地冲进她的口腔,不择手段地汲取她的一切,搅得她不得安宁。 阮思年承受不住他这样蛮横的掠夺,下意识往后退,可她的脑袋被傅溪托着,她越往后退他就扣得越紧,逼迫她承受。 阮思年几乎失去了呼吸,迷蒙中的她觉得自己在遭遇一场谋杀,凶器是他的唇舌,作案方式是一个绵密窒息的深吻。 傅溪终于放开她,沾染了情欲的眼眸有些泛红。 他又去吻她的脖颈,一处处红痕落在她白皙纤长的玉颈上,她忍不住抓住傅溪的发根。 傅溪一路含吻吸吮着她的皮肉,终于到了那雪乳,他含着顶处的红蕊,灵活的舌头不停研磨着她,右手抚上另一侧轻柔抚弄。 被他这么淫玩,阮思年犹如雨打浮萍,只能任他拿捏,失去了对身体的主导权。 在一片惶惑中,她突然“啊”了一声。 原来是傅溪轻轻咬了她一口,并没使力,只留下一点红痕。 他放开她的乳,托着她站起来,半挂在腰上的裙子一下掉落在地。 阮思年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底部的那块布料已经湿了一大块。 傅溪想要替她脱掉内裤,可当他碰到她腰窝的时候,阮思年猛地挣扎了起来,护着自己那处不让他碰。 傅溪双手摁住她,俯身咬住她的内裤带子,轻轻用力将她的内裤扯了下来。 她的那里并没有多少毛发,可以清楚看到她的阴阜。 傅溪抱着她将她放进浴缸,而后缓慢脱了自己的衣衫,赤裸着走进了浴缸。 男人高大的身躯进入之后,泛起一阵水波。 他将阮思年圈进自己的怀抱,宽厚的胸膛完整地包裹住她的身躯,浴缸里的水淹到胸部。 拿过浴球,抹上洗浴用品在她身上揉搓起来,阮思年不安地在他怀里扭动,蹭得他身下一片火热,傅溪单手摁住她的肩膀让她安稳下来。 他的手掌抚过她身体的每一处,她挺立的雪乳,她因为颤栗而撑起的一段腰线,她雪白滑腻的大腿,直到…… 他低眼去看,手指慢慢探进她身体最隐私的部位。 柔嫩的软肉被他的手指拨开,食指在她那里撑起一个小口,顺着那处小口向里延伸。 黏腻的滑液从她那里流出来浸湿他的手指,他借着体液继续往里深入,肉壁绞紧了他的指关节。 身体被异物入侵的感觉让阮思年挺起小腹想要抗拒他的进入,却被傅溪毫不费力地摁下。 磨腹肌 阮思年微翕着唇,一张一闭地汲取着氧气,那情形仿佛一尾搁浅的鱼,几次呼吸间就抵达生命的尽头。 在她甬道里作怪的手指不肯轻易放过她,一寸一寸摸索过去,在她体外的手指也不曾闲着,不停地揉着她柔嫩的小阴唇。 她难耐地倚在背后的胸膛上,忍不住夹紧腿心,可男人放在她白嫩大腿处的手将她那处强硬掰开让她无法避开。 很快穴里的手指由一根变为两根,抽插,抠弄,快感从那处窜上她的头脑。 “嗯……啊……“ 女人的娇吟鼓励了她背后的男人,傅溪的手指抽插的频率更快,进出的时候带出她嫩红的穴肉。 男人的手指带着薄茧,在她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不停玩弄,她的娇躯控制不住的想要逃离,可每次不过将那手指吐出半寸就又被身后的男人狠狠按下。 肆虐的情欲摧残着她可怜的身体,半点没有逃脱的余地,她的喘息也破碎的不成样子,小腹积攒起一股酥酥麻麻的酸意,她像是要尿了,又像是别的什么。 傅溪知道她快要高潮了,于是更凶更猛地插她的穴,又用拇指揉上她的阴蒂—— “啊,啊——” 阮思年的身子激烈地抖了一下,泻在傅溪手上。 傅溪低眼去看她,高潮后的她双颊绯红,软软靠在他身上,迷离的双眼笼罩着欲色,身下的花穴规律性地缩动着,绞着他的手指。 让她泻过一次之后,傅溪很快为她洗完了澡,抱着她到了床上。 傅溪躺在那张床上,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端详她陷入欲望的样子。 “老师,你那里还痒,对吧。” 阮思年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蛊惑自己,但她无法做出回应,她跨坐在傅溪的腹部,双手撑在床上,摁住的地方陷进去两个软软的坑。 刚刚泻的那一次远不能平息她的欲火。 “自己磨。”傅溪冷静地说。 阮思年不能思考,听到这声音她的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穴肉完全贴在傅溪硬邦邦的腹肌上,淫靡的水液洒在他身上。 被压着的感觉暂时扼住那股痒意,很快就不满足于此,一前一后地摩擦起来。 她双手转而摁在傅溪的胸膛上,支撑着自己的身躯,她的阴唇、阴蒂都在傅溪的腹肌上得了乐趣, 傅溪扶着她的腰让她不至于滑落,从始至终冷静地看着她在自己的身上研磨。 渐渐地,她前后晃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傅溪也适时地往上挺动刺激她,在一次碰撞后,阮思年高潮了。 她完全失去了作为教师的风范,成为了在床上肆意放纵自己的可怜女人。 还未等她从高潮的余韵里逃脱,傅溪翻身一把将她圈到自己身下,将她两条修长的腿折到胸前,扶起自己的东西往她腿心撞。 刚刚高潮过的花穴还在小幅度收缩着,被他的龟头蛮横地顶弄,直顶得她娇喘连连。 傅溪扼住到口的闷哼声,俯身含住她殷红的唇瓣,品尝她的津液。 硕大的阳物在她白嫩的腿心处凶猛地耸动,大开大合地操着她的大腿根,很快就红了一片。 放过她的红唇,他的目光又一寸寸描摹过阮思年的脸庞,水润漂亮的眼睛,精致的鼻,以及她鼻梁一侧星点大小的痣。 这张脸,他九年前肖想过,想着它自慰过,眼里梦里都是这张脸。 现在,她躺在自己的身下娇吟,脸上满是情欲,她因他的动作而沉迷,因他的身体而沦陷。 “阮思年……”他呢喃着她的名字。 终于,他埋头在阮思年的脖颈间,射了出来,一片白浊星星点点洒在阮思年的腿根小腹处。 难得得到纾解的男人自然不会只有一次,他很快又硬了起来,抱起阮思年在她的腿心磨蹭…… 一夜淫乱过去。 次日,阮思年从混沌的状态中醒来。 身上光溜溜的感受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腰上搭着的那只大手让她迟钝地去看躺在身边男人。 男人无可挑剔的完美轮廓在晨曦中犹如神话中的神祇,舒展的眉眼慵懒而又餍足。 她的脑子有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昨晚的种种都重现在她眼前,她和傅溪,她和傅溪…… 她和傅溪! 这个认知瞬间让她慌乱起来,手忙脚乱地扒开傅溪的手,眼睛四处寻找她的衣物,却什么也没找到,最终只好匆忙拿过掉落在地的浴巾包裹住自己的身躯走下床。 她的动作也让傅溪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平静看着她不知所措而又强自镇静的样子。 “老师。”他喊道。 阮思年被他这一声惊得险些跳了起来,她艰难扭过身,却又不敢直视傅溪的脸和他赤裸的上半身,眼神四下乱飞。 “老师,昨晚我没插进去。” “别说了!”阮思年几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傅溪没有被她制止,接着道:“但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阮思年想立刻逃离这个房间,可是逃避是没用的,于是她僵直着脊背说道:“傅溪,昨晚是个错误,让我们都忘了好吗,就当没发生过……”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溪打断:“老师想让我忘掉吗?” “是……这是个……意外……”她紧紧攥着自己身上的那块浴巾。 傅溪看着她身上属于自己的痕迹,淡然道:“我忘不掉。” 阮思年瞪大眼睛:“傅溪——” “但是,有个解决办法。”傅溪紧接着道。 他淡色的瞳孔凝视着阮思年,盯着自己的猎物开口:“我想做老师的情人。” 尴尬 阮思年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傅溪在说什么? “……你疯了是不是。”她颤抖着嘴唇。 “老师,我想做你的情人。”傅溪又说了一遍。 他用浴巾裹住自己的下半身,长腿一迈下了床,向她靠近。 阮思年被他的凑近逼得下意识退了两步,“你、你别过来。”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她不仅差点被林乐生迷奸,还跟自己的学生厮混在一张床上。 眼前阵阵眩晕,她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傅溪,尽管傅溪说他没有、没有插进去,但他们之间做得已经跟真正的性爱没什么区别。 “老师。”傅溪的声音将她凌乱的思绪拉回到眼下。 他带有侵略性的眉眼一瞬间到了阮思年眼前,他的双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俯身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 “我知道。”他缓慢地开口,极具缱绻温柔的语气,“对老师来说,暂时还很难接受,没关系,不要有心理负担,男女情欲是很正常的事,这不是你的错,好吗。” 他安抚的话语的确消除了一些阮思年心中的烦躁。 “……就不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吗,我们还是老师和学生。”她愣愣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她这样子很可爱,傅溪低笑两声,“不能。” “为什么?”阮思年不明白,他们都不是小孩子,对成年人来说,发生这样的事,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体面地不再提起,更不要说她是一个已婚女性。 傅溪凑近她耳边:“昨晚是我的第一次,老师,你难道要不负责任吗。” 阮思年觉得他的话就像是惊雷一样炸在她耳边,她惊疑的眼神扫过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谁会相信,傅溪这样世俗意义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男人,到如今还是处男?她昨晚的经历又告诉她傅溪的生理功能又很正常,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强盛许多,她的腿心还有被他摩擦过的痕迹。 傅溪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顺口胡诌道:“我之前对别的女人硬不起来,直到昨天,跟老师……我才硬得起来。” 这个理由比刚才稍微站得住脚,阮思年道:“……我建议你去看医生。” “老师不就是我的医生吗。”他抵着她的额头,暧昧地撩过她的鬓发。 阮思年终于意识到他们现在的距离远远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她从傅溪的桎梏里挣脱出来。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如你所见,我有丈夫有家庭,跟你的事情只能算是一场意外,我希望你也能尽快放下。” 她说了这一段话,又快速瞥了一眼他的下身,而后道:“至于你说的,我就当是你在哄我,真的有隐疾还是及时就医。” 傅溪在她说完之后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沉默无声蔓延在两个人中间。 良久,傅溪开口道:“老师,我还是那句话,努力把我当成你的情人,你还有时间去认真考虑。” 但是结果只会有一个。 阮思年张口就想反驳。这时候门铃却响了。 傅溪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开门。 江夏拎着两个袋子站在门口,门开之后没敢往门里看,“傅总,这是您要的衣服和早饭。” “多谢,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给你放假。” 江夏的心里纠结成了一团麻花,今天早上傅总给了她一袋衣服让她照着这个尺寸买一身新的,她打开袋子一看就知道那是昨晚阮思年穿过的。 她犹豫地喊了一声:“傅总……” 傅溪回头,看向江夏:“嗯?” “阮老师她……”江夏没敢往下说,说什么?傅总你把你老师睡了吗? 傅溪:“就是你想的那样。” 江夏惊讶地抬头看他。 傅溪神情平静:“你没有想错,并且以后你要习惯我和她的关系。” 江夏愣愣点头,她现在想的已经不是如何追到傅溪,而是自己知道了傅溪这样的秘密,会不会被他灭口? 呆在房间里的阮思年听到了门口传来的江夏的声音,当傅溪把那袋新衣服递给自己的时候,她问道:“江夏知道了是不是。” 傅溪嗯了一声,把早餐在茶几上摆好,扭头喊她:“来吃饭吧。” “傅溪!我求你了,保密好不好,不要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了!”阮思年简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江夏。 “可以。”傅溪答应的很爽快,“不过,老师得先吃完饭。” 他的眼神坚定,好像她不吃完这顿饭立马就会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阮思年不情不愿地坐下,拿起勺子喝粥。 等到她吃完那顿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后,跑到洗手间里换上了傅溪给她准备的新裙子,她昨晚穿的衣服被干洗了一番。 当她走出那间房的时候,傅溪坐在沙发上,面色温和:“老师,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能早日给我答复。” 什么答复?让他做她的情夫吗?不管他问多少次,她都不可能答应,傅溪这样的坚持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珊珊还睡在床上,她知道昨晚是江夏在照顾珊珊。 尽管她感到无比的羞耻,还是向江夏发了消息:“谢谢江小姐照顾珊珊。” 对方很快就回了,“珊珊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 一旦想到江夏知道她昨晚跟傅溪发生了关系,她就觉得再也无法跟江夏正常沟通了。 将恼人的手机放在一边,她又想到,昨晚的林乐生让她吃了一个教训,她在校园里待了太久,社会的险恶远非她所能想象。 不知道林乐生被傅溪带走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从这点来说,她感谢傅溪救了自己,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 —— 今天是小年夜,希望大家都能吃好、喝好、玩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心情不错 夜晚,昏暗的仓库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林乐生已经被绑在这里一天了,他身上还是只披着昨晚的那条浴巾,蒙着眼,头上流的血在他脸上凝固成了血痂。 他中午的时候醒了过来,被绑在椅子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尝试呼救之后,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他被绑架了,然而他根本不能相信绑架犯是怎么堂而皇之地把他从酒店绑了出来。 正当他以为会这样过一夜的时候,仓库大门被打开。 他听到有十几个人的脚步声,随后功率巨大的炽热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蒙着眼也能感受到那股光源有多么强烈。 面皮被这灯照得刺痛,他听到他的对面被放了一把椅子,以及人坐下时椅子微微摩擦地面的声音。 “你他妈谁!”林乐生嗓子沙哑开口问。 对面的人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会抽烟吗。” 林乐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强撑着胆子:“我是大明星你知道吗!一旦发现我失踪了警察马上就会逮捕你们!” 他以为这样就能震慑住对方,然而下一秒他的腹部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那一脚又狠又凶,将林乐生的五脏六腑都踹移了位,他蜷缩着身子痛苦哀叫。 “会抽烟吗。” 对面的男人又问了一遍,林乐生知道了不回答他的后果,立马抢话道:“……会!会!” “给他递烟。” 很快就有烟递到他嘴边,他艰难张嘴噙住那根烟,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抽烟,他察觉到有人给他点了火,于是他就着烟嘴抽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瞬间溢满口腔和鼻腔。 “烟味太浓了,灭掉。” 对面的男人再次开口,林乐生微怔,他的双手都被绑着,怎么灭烟? 很快就有了答案,他身旁的人动作粗粝地拿掉他嘴中的烟,而后拿着烟头狠狠摁在他的脸上! “啊——” 灼热的烫伤从脸颊上传来,他尖锐的痛苦嚎叫立刻响彻在整个仓库里。 等到烟头彻底熄灭之后,他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他崩溃道:“疯子!老子一定会报警!警察会把你们全都送去吃牢饭!” 男人没有理会他的歇斯底里,而是冷静吩咐:“接着抽。” 于是又有一根烟递到他嘴边,他偏过头咬牙不肯就范,可这样只是让他身上落了更多的拳头和脚印,他不得不接着抽那根烟。 一次次地,男人一次次下令让他抽烟,又下令灭掉,当然都是用他的脸灭烟。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乐生几乎失去知觉,他知道自己的脸上也许已经有十几处烟疤。 他毁容了,他的事业毁了! 恐惧淹没了一切,他哭喊着:“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报警了,我不敢了,你们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连人带椅子被一起踹倒在地。 他的头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脑海一阵眩晕。他听到对面的男人终于站起身,皮鞋踏在地面朝他走近,那声音宛如死神挥舞着镰刀。 男人抬脚踩在他狰狞的脸上,像是在碾蚂蚁一样碾着他的头颅,林乐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清晰感受到皮鞋坚硬的质地,窒息与疼痛一同袭来,皮肉像是要剥离颅骨,他的眼球被踩得变形,几乎要爆出眼眶。 那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却从他头顶传来,“我今天心情不错。” 林乐生被他踩在脚下发出唔唔的闷声,男人接着道:“所以我决定让你去死。” 林乐生突然停止了挣扎,他听到这个男人宣判了他的死刑,他马上要死了! 他更剧烈的挣扎起来,可男人恐怖的力量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生命莫名其妙地就要断送在这间破仓库里。 男人挪开了脚,他被人架着出了仓库,拖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塞进了一辆车里,当车辆发动机启动之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摘掉眼罩,这才发现,车上除了他根本没有别人。 这辆车在山间的公路上高速奔驰着,眼看着就要冲出护栏山坡了! 他想要爬到驾驶座踩下刹车,可刚才的折磨已经让他不成人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车辆撞上护栏,在耀眼爆炸中将一切化作齑粉。 远处那一声爆炸撼动了整座山林的鸟兽,傅溪坐在那间仓库的椅子里接起了电话。 “顺利完成。” “知道了。”傅溪收起手机,吩咐周围的人,“打扫干净。” “是。”身边几人齐声应道。 第二天,大明星林乐生醉酒驾车发生车祸的事情占据了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 “演员林乐生由于酒后在山间驾车,车辆撞上公路栏杆发生爆炸,目前警方初步认定属于意外事故。” 新闻上还附着几张现场照片,整辆车烧的只剩车架子,林乐生的尸体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只能通过DNA比对来确认他的身份。 阮思年看的心惊肉跳,她并不可怜林乐生,林乐生这种人即便是遭天谴也是应该的。 可是,那天晚上她清楚知道是傅溪带走了林乐生,那林乐生的死…… 她不敢再接着往下想。 —— daddy啊,她才不是什么穷作者,她想要珍珠啦~ 搭配歌曲《直到你降临》by阿肆食用更美味 警察 乍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动了还在恍惚中的阮思年,她走近酒店的门,透过猫眼往外看。 瞳孔骤然一缩,门外站着两个穿警服的男人。 她稳住心神,“你们是谁?” “临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我是陈飞,后面这位是我的同事韩展鹏,这是我的警官证,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阮女士。” 阮思年看着他举到猫眼前的证件,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请你们先等一下,我需要换件衣服。” “没问题。”陈飞隔着门收回了警官证,答应了她的要求。 身后的韩展鹏苦闷道:“师傅,林乐生的案子交警那边都说是意外了,市里还非得让咱们调查,你说自己开车出车祸能查出来啥。” 陈飞词严令色,呵斥他:“干我们这行的,是案子就得查,吃不了苦趁早滚蛋。” “没没没,我哪能吃不了苦啊。”韩展鹏连忙赔罪。 阮思年抓起手机就进了洗手间,慌张中给傅溪拨通了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 “早上好,老师。” 阮思年语速飞快:“有警察来找我了,是不是因为林乐生的事情?” 对面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紧张而生出波澜,“明星出车祸死了,警察总要查一查的。” 与他的淡定相比,阮思年几乎是一身的冷汗,她知道林乐生是被傅溪带走了,傅溪与他的死是否有关系她不得而知,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管警察怎么查都会查到对傅溪不利的方向,他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 “你在担心我吗,老师。” “傅溪,门外的人是警察,一旦他们认定你有罪……” 男人低笑了两声,磁性的声音透过听筒将阮思年的肌肤震得微麻,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阮思年都要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让他发笑。 “老师,不要想太多,只需要照实说就好,你跟林乐生的死毫无牵扯,你是受害人,仅此而已。” 他这样笃定的话让阮思年反而害怕起来,为什么他这么肯定,难道他真杀了林乐生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看不懂你,傅溪。”阮思年甚至不敢揣测傅溪做了什么,仅仅是一个念头都让她从心底生出恐惧来。 “我不是说过吗老师,我想做你的情……” 人字还没说出口,阮思年就挂断了电话,她不想听他的胡言乱语。 阮思年给睡着的珊珊留了字条就开门跟着那两名警察下去了。 他们一起到了酒店偏厅的咖啡间,在落地窗前坐下。 她正对面的是陈飞,叁十岁上下的男人面容刚硬,警服在他身上很贴合。 “阮女士,我们想了解一下你跟林乐生的关系。”陈飞率先开口。 阮思年微垂下眼,回答他:“前天刚认识,加了微信,除此之外没有牵扯。” 韩展鹏飞快地做着笔记。 “在他出事前你见过他吗。” 阮思年这两天尽量避免回忆起那个夜晚,面对警察的询问,她艰难道:“……见过。” “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他的助理说他捡到了我女儿的东西让我过去拿。” 陈飞观察着她的神色,接着问:“然后呢?” 阮思年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她是受害者,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到了之后我才发现,他想要……强暴我。” 阮思年说完却发现两个警察并没有分毫的惊讶,心里的弦突然跳了一下,她明白了什么。在找她之前,他们一定已经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件事,小徐,对,小徐是林乐生的助理,他们一定会先问小徐。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他们已经知道了林乐生的所作所为,还要问一遍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说谎吗?从常理上来看,她没有说谎的理由,她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可是如果她跟林乐生的死有关呢?她还会这么坦然的告诉警察吗? 阮思年想到了傅溪叮嘱她的,如实说就好,她作为一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经验老道的刑警面前耍心眼。 陈飞对着身边的韩展鹏说道:“鹏子,去给阮女士倒杯水。” 韩展鹏放下笔记本,到前台要了杯温水放在阮思年面前。 “谢谢。”她道了声谢。 她看到那杯水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滞,酒店里的杯子都是同一款式的玻璃杯,这杯水让她想到了那晚被林乐生灌药的耻辱感,身子忍不住颤抖,她迅速移开了视线。 陈飞没有放过她这片刻的异常,鹰隼一样的眸子盯着她道:“我们在林乐生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含有药物残留的玻璃杯,你有印象林乐生拿它干了什么吗。” “……他在里面下了药强迫我喝了下去。” 说着阮思年打开了手机,递给他,陈飞接过来,发现那是一张鉴定报告。 “这是我昨天医院做的血液鉴定报告,显示我的血液里含有某种致幻催情药物。” 实际上她昨天不止做了鉴定,还买了避孕药,尽管知道那晚的情况怀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陈飞把手机递给她,接着问:“后来发生了什么,据我所知,你并没有在事后第一时间报警。” 阮思年低垂着眼:“因为他没有成功,我的学生救了我。” “这个理由似乎不能成立,你依然可以报警告他强奸未遂。”陈飞沉稳追问。 阮思年回想起跟傅溪一起吃早餐的那个早上,傅溪告诉她一切都交给他处理,她可以选择报警也可以选择不报,不管怎样林乐生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沉默良久,静静的,缓慢开口道:“……陈警官,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师,而林乐生是有钱有名的明星,如果我选择报警,警察会怎么看我,把我当成疯子还是认真对待?” “警察会为保障每一个公民的合法权益。”韩展鹏抢先回答她。 “那之后呢?我会陷入跟林乐生的官司之中,我会被他的粉丝网暴,我的家庭也会因此分崩离析,我的名誉会因此不保,我的事业也将毁之一旦,人言会摧毁我这个普通人。” “就连你们,陈警官,如果出车祸的只是一个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你们还会这么详细的盘查吗?” —— 刽子手 阮思年很平静地说出了这些话。 韩展鹏不由得抬头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又觑了一眼他师傅的神色。 陈飞像是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安抚她道:“阮女士,你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遇到强奸案件但不敢报警的女性,所以十分理解你的感受,相比之下你是一名老师,应该更能明白警察想要保护公民的心情,只要你能配合我们调查,我们会保护好你的隐私。” 阮思年望了眼窗外湛蓝的天,问他:“你们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你说你被你的学生救了,那他之后对林乐生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 “他是怎么获得林乐生的房卡的。” “我不知道,陈警官,这些事情难道你不应该去问他吗。” “我们会去询问傅先生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被他救了之后是否记得发生了什么。” 阮思年当然记得,他们滚到了一张床上,她还骑在傅溪的身上…… “……不记得。”就算是打死她也不会告诉别人这种事情。 “我们的问题问完了,感谢你的配合,如果有什么疑点请你立即通知我们。” 陈飞把自己的电话写在了餐巾纸上放在阮思年面前,带着韩展鹏走了。 韩展鹏跟着陈飞走到了阮思年听不见声音的地方,忿忿不平道:“我们明明是帮她,她怎么还这种态度。” 陈飞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年轻的徒弟,“闭嘴,你办案就这种态度?” “是……”韩展鹏有些憋屈。 “走,去会会那位傅先生。”陈飞大步走了。 * 宽敞的办公室里,傅溪坐在豪华的沙发上,姿态随意却又让人不容忽视。 这间办公室在酒店的顶楼,大平层结构,四周镶满了大落地窗。 在他对面坐着的韩展鹏反而不自在起来,他家境普通,头一回见到这么阔绰的有钱人,连放录音笔的动作都有些局促起来。 相比起来,陈飞显得有经验的多,“傅先生跟林乐生是什么关系。” “不熟。”傅溪简短回他。 “在林乐生出车祸之前是否有过接触。” “有,他想要迷奸我的老师,我揍了他一顿。” “傅先生为什么有他房间的房卡。” 傅溪神色温和,“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陈警官,这家酒店是方合的资产。” 陈飞当然知道,他神情严肃:“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傅先生有能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林乐生从这家酒店里运出去。” “确实如此。”傅溪没有反驳,神情平静,“但是陈警官,凡事要讲证据,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可以认为你在诽谤我的名誉。” 陈飞掏出手机给他看,傅溪斜眼看了一会,手机上播放的是酒店的监控视频,刚好能拍到林乐生的房门口,然而画面只到阮思年被他拉进门里,小徐踉踉跄跄离开就戛然而止。 “我们调了监控,发现刚好在这之后的画面就凭空消失了,这一点很让人怀疑。” 傅溪将手指无意识地放在桌子上点了两下,“所以呢陈警官,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先生刚才说这家酒店是你的资产。” “那我应该对监控故障负责吗?” 陈飞微眯起眼睛,“傅先生怎么就确定这是监控故障而不是人为掐断。” “因为我是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我理解的监控画面缺失的情况就是设备故障,有什么问题吗。” 陈飞回他:“没有问题。” 傅溪又接着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警官更应该去查查林乐生奸污妇女的行径,他显然是个惯犯,而不是在这里,毫无根据地揣测我这个信用良好的纳税人与他的死有所关联。” “林乐生的案子我们会查,另外……”陈飞略微往后靠了靠身子,“希望傅先生跟这个案子真的没有关系。” “我是商人,不是刽子手。”傅溪朝他略微勾了勾唇角。 * 剧组的男主角意外出车祸死了,网络上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有阴谋论质疑林乐生根本不是死于意外的,有质疑剧组安保工作的,也有许多林乐生的粉丝赶往临城市为他哀悼的,整个剧组都面临着压力,暂时陷入了停摆。 然而这都不是最关键的,当务之急是选一个新的男主出来,成名的谁愿意接这个烂摊子,新生的又怕扛不住戏,最后选了一个出道已久但始终没什么名气的男演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警察确认了林乐生是死于意外,但有关他生前多次诱奸妇女的通报又掀起一阵波澜,且这些女性基本都是已婚妇女,一时间到处都有受害人站出来指认自己曾被林乐生玷污过,昔日的大明星顿时变得人人喊打。 阮思年作为受害者之一,又是林乐生生前的最后一个作案对象,这几天多次出入警局做笔录。 傍晚的斜阳照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舒了口气,警局里过于沉闷的氛围压得她喘不过气,多次的复述当晚情况也耗尽了她的心神。 她走下台阶,就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面前,后座的车窗摇下来,傅溪英俊的脸显露出来。 “老师。”他凝视着阮思年。 老师在害怕我吗 阮思年这几天有意躲着他,一是两人之间那晚之后,关系就变得尴尬起来,二是林乐生的死让她对傅溪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警察对她的询问除了让他们获得信息以外,也让她知道了许多外界不知道的信息。 比如那晚酒店的监控在她被扯进房间之后就中断了,比如林乐生驾驶的车辆就是他自己的车,比如林乐生的经纪人也佐证林乐生平时就有酒后飙车的爱好,事先也跟他报备过了,这也是警方认定事故意外的主要原因。 这些疑点都让她感到害怕,从她重遇傅溪以来,一直没有适应两人身份的转换,她潜意识里还是把傅溪当成从前的学生傅溪,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人怎么还会是过去的样子呢。她意识到也许傅溪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良。 “我送老师回酒店。” 在她愣神的这片刻,傅溪向她发出了邀请。 “我……打车回去就好。” 她的拒绝让傅溪看她的眼神深沉了一分,这份心情却并不体现在他的语气中,“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不好打车,我顺路送老师回去。” 傅溪说的是事实,临城市又是新兴的一线城市,晚上的下班高峰期要打一辆车确实不容易。 阮思年抬眸透过车窗圈出来的那块位置去看傅溪,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她不答应他就一直这么耗着,如果一直拒绝就是不礼貌的事情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上了他的车。 只是坐上去之后也是离他远远的。 傅溪看着被她隔出来的那点距离,而后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率先开口,“珊珊今天跟江夏和她的侄子去动物园玩了,不用担心。” 提起珊珊来,阮思年总要有回应的,她道:“……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这句话好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人那夜之后的关系实在尴尬,又揣着对他的怀疑,她也不知道还能与他说些什么。 她刻意躲避的神色自然逃不过傅溪的眼睛。 蓦地,他道:“老师在害怕我吗。” 阮思年僵了一下,口是心非道:“没有的事……” “老师害怕是我杀了林乐生,是吗。”他直接了当地点出她的心事。 阮思年攥紧了手掌,抿紧唇瓣,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当牵扯到这类事情的时候,不管怎样都会打心底害怕。 “如果真是我杀的。”傅溪偏过头深沉的眸子仔细扫过她脸上每一处,不合时宜地想她好像瘦了一点,“老师会怎么做,会去跟警方坦白吗,还是劝我去自首。” 他在问阮思年,阮思年也在问自己,她会去向警方袒露吗?她是人民教师,在课堂上教给学生仁义礼智信,在学生犯错时告诉他们要用于承担错误。 可如果犯下的是杀人这样的罪行…… 她沉默了太久,傅溪以为不会听到她的回答了,却突然听见她的声音—— “不会。” 阮思年低眼去看自己裙子上的褶皱,轻缓地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人生而有良心,我的良心告诉我,如果你是杀人犯的话,那我就是你的共犯,不管你从前或者以后会做什么,至少在林乐生这件事情上,你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良心让我站在你这一侧。” “可是傅溪,这不代表我认同私刑的做法,犯罪总要付出代价,即便一时查不到你,总会有被发现的那一天。” 傅溪静静听她说话,她身上自有一股慈悲的气质,就像庙里的菩萨,人人都求她宽宥自己的罪行,只不过傅溪怀着把这尊菩萨从神位上扯下来据为己有的狼子野心。 他满意的笑了,“这只是个假设,我怎么会杀人呢。” 阮思年看向他,听不出他话里的玩笑究竟占几分,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或者说即便你说了假话我也瞧不出来。” 傅溪低头去看她的左手,无名指那里戴着一个碍眼的戒指,她和林崇一的婚戒。 那晚他曾吻着她的手指,看到那个戒指时,他起过干脆扔了的念头,可是一瞬间就抛之脑后,反正很快就会换上属于他的戒指,何必横生枝节。 “杀人可是犯法的事情,老师,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一个动不动就要杀人的恶棍吗。”他用着十足肯定的语气跟她说话。 其实他大可以拿这件事跟她邀功,让她背负愧疚,毕竟他是因为她才会杀了林乐生,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是共犯,这样她也就能跟他绑的更深,血肉都一起共生最好。 那样的话,这世上还会有谁会比他跟阮思年的羁绊更深呢,亲情、友情、婚姻这些都比不上他和阮思年同担一项杀人罪名的关系来的特别。 一条贱命就能把他跟阮思年捆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不过……傅溪看了眼空谷幽兰一般的阮思年,还是算了,菩萨下了凡也是要享福的,何必拿这些脏东西玷污她。 傅溪如此肯定的话语让阮思年之前那些几乎是实质的怀疑岌岌可危地动摇了起来。 是啊,法治社会,谁会为了另一个人去杀人呢?姑且不说要承担的责任,林乐生是剧组的男主演,傅溪是幕后的资本,他应该是最不希望剧组拍摄出事的人才对,比起他杀林乐生的理由,他不杀的理由才更充足。 她终于肯回答他的话,“我相信你,我只是……被最近的这些事冲昏了头。” 傅溪离她近了一些,“除了林乐生,老师就没别的想要跟我说的吗,比如……”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 包养我,老师 说起来这个,阮思年立刻就想从这辆车上逃走。 他究竟犯了什么病? “我说了,我不愿意,你应该去找一个好姑娘谈一场正常的恋爱。” 傅溪在她身旁,嗅着她身上的芳香,笑道:“老师也是好姑娘,那我为什么不能跟老师谈恋爱呢。” “傅溪!”她神情严肃,“也许你是寻求一时的新鲜感,可对我来说,这是赤裸裸的出轨。” 傅溪定定看着她,而后温和说道:“老师不想出轨也可以。” 阮思年疑惑看向他,似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松了口风。 “包养我,老师。” 阮思年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她最近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了,不论是从珊珊嘴里还是从傅溪嘴里说出来,在她听来都是那么的惊世骇俗。 傅溪似是没有看到她的震惊,自顾自说道:“也不贵,老师只需要每个月给我打一百元,那我们的关系就变成了金主和她包养的小白脸,这算是生活的情趣。” 歪理,一片歪理,这算哪门子的生活情趣,要是让那些富婆们的老公听见了保不准得气死,他做她的小白脸?明明他这样的身份才像是会包养小情人的人。 一百元,买不到一束有包装的花,吃不了一顿好点的自助,甚至从深城的东叁环打车到西叁环都不止这个价钱。 可傅溪跟她说只需要一百元就能包养他。 她忽然荒谬地想到,如果她跟别人说,她每个月一百元就能包养到方合的总裁,那么究竟是她疯了还是傅溪疯了? 阮思年震惊过后反而平静许多,“我应该把你刚才的那句话录下来,拿它去跟你商业的竞争对手做交易,想必我马上就能成为百万富豪。” 傅溪被她这句话逗笑,“的确可惜,不过老师想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给你提供素材。” 说完,他似乎觉得这个想法很可行,当着她的面打开手机,摁住微信的语言条把刚才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松开手指的那一刹那,阮思年的手机就有了消息送到的提示,可不就是傅溪刚才说的那条语音? 傅溪看着她笑,“老师的一百万到账了。” “不过,老师,你其实更应该拿它来勒索我,我愿意出十倍价钱。” 阮思年不知道他对别的女人是不是也这样,不得不承认的是傅溪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性,如果她还是单身的话,面对这样的他,会不会动心?这个想法太危险,她赶紧打住。 “傅溪,你……”她想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什么话来,拒绝的话已经说了太多次,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她索性闭嘴,用沉默来表明她的态度。 傅溪看她这样也不在意,到底该给她喘息的时间,让她慢慢适应,傅溪是个有耐心的人,如果是高中的毛头小子傅溪,也许会不知所措,但他如今是已经在这世上滚过一遭的傅溪,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 临城市郊,环山公路上。 警方的戒严线还没撤下,四处剐蹭以及爆炸的痕迹还在明晃晃地告诉人们,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车祸。 韩展鹏看着即将落下的太阳,跟师傅抱怨:“现在这追星也太疯狂了,车祸现场有啥好看的,明明都通报说了林乐生是个犯了不少强奸案的禽兽,一波波的人还是非要来看,要不是戒严了,还不知道成啥样了。” 陈飞身着警服,看着工人们修复护栏,车辆残骸也正在被卡车运走。 上头已经认定了这是场意外,陈飞知道,这案子马上要结束了。 可是总有那么些疑云笼罩在这里面,他的目光没什么焦距地落在远处。 韩展鹏没得到师傅的回应也就不说话了,自顾自地做自己的工作。 眼看天都要黑了,又正值盛夏,到了晚上山里的蚊子能把人活吃了。 就在这时,陈飞的声音传来,“鹏子,你眼神好,替我看看那是啥。” 韩展鹏抬起头,顺着师傅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斜侧的半山腰处,一幢砖灰色的建筑掩映在树林下。 韩展鹏眯着眼仔细辨认了半天,联想了一下,回答他:“师傅,那好像是个仓库吧,这附近地价便宜,从前不少企业在这建仓库。” 从前的临城市是产品加工大市,后来政策变了,产业转型升级了,开始搞旅游和文创,废掉的仓库就像牛皮癣一样附着在临城市的各个角落。 陈飞略沉思一会,对韩展鹏说:“你跟我去那看看,顺便叫人查查那是谁的仓库。” 韩展鹏不明所以,问他:“师傅去那干啥。” 陈飞直接踹了他一脚,“少废话,干刑侦光知道问问问,你不会用脑子想?不会用鼻子闻?” 韩展鹏被他这一顿训也不敢说啥,忙不迭按他的吩咐办了。 傅邈 yushuwx.com 天色黑了下去,山风驱散了白日的炎热,带来了凉意也将这一片林子刮得阴森起来。 破旧的仓库在夜色中静静伫立。 韩展鹏举着手电四处张望,“师傅……” “叫啥叫,别叫魂。” 陈飞站在门口打量着这间仓库,手插在裤兜里跺了两下脚,把地上的土震得噗噗响。 感叹了句:“这他娘还真是个杀人分尸的好地方。” 韩展鹏觉得他师傅说得对,问他:“师傅我干啥。” “你就在这外边走一圈,瞧仔细点看看有哪可疑的地方,我进去瞅瞅。”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oushuwu2.com 说完也不管韩展鹏怎么说,拿着手电就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有股发霉的味道传来,四下照了照,外面瞧不出来里面还挺大,里头堆着几个破箱子,头顶的穹顶上蜘蛛网打眼一看还以为谁晒被子呢。 月亮光透过上边的风扇通风口渗进来几束。 砰的一声,陈飞踹翻了几个箱子,什么也没有,又仔细转了几遍,什么也没有。 韩展鹏按他师傅的吩咐在这破仓库附近打着转,蚊子也绕着他打转,拍巴掌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响,不一会他手下就造了不少杀孽。 在又解决掉一个之后,他刚想来句国骂,脚底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你妹的什么破东西!” 他龇牙咧嘴站起身,手电光一晃,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而后他又突然弯下腰去。 仔细拿手电光照着身旁的那丛灌木,强烈的光把小叶照得透亮,他的眼睛去看其中一枝叶子的边缘,小叶的锯齿外包裹着一圈不寻常的痕迹。 深红色的,像是……血痂。 他又扒拉得更深一些,只见枝干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斑。 “师傅!师傅!” 陈飞在仓库里又走了一圈,突然听见韩展鹏的叫声。 他疾步走出去,绕到后面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韩展鹏。 韩展鹏指着那丛灌木,咽了口口水:“师傅你快看!” 陈飞仔细瞧了瞧那些血迹,给了结论:“看着像被人拖着过去拽着不肯走留的。” 他又道:“把这些仔细收集起来回去跟林乐生的DNA比对一下。” 韩展鹏对他师傅佩服的五体投地,赶紧掏出证物袋开始仔细收集。 陈飞的声音又从他头顶传来,“叫你查这仓库是谁的,查了没。” 韩展鹏想起来这事,“有结果了有结果了,这仓库以前是一家做零件加工的小公司建的,后来倒闭了,这家小公司以前的老板,叫傅邈。” 陈飞听见这个名字皱眉道:“怎么又一个姓傅的?” 他又忽然想到什么,“做傅溪的人际关系调查的时候,我记得,他爸是不是就叫傅邈?” 陈飞掏出手机看了看,“还真是,好像还是一个人,师傅你刚调过来没多久不知道,这傅邈算是临城的地头蛇,手底下开什么的都有,局里老早就盯上他了,就是他这人滑得很,抓不住他的小辫子。” “你们从前不知道他有个儿子叫傅溪?” 韩展鹏有些赧然,“他十几年前离过婚,这几年跟傅溪又没什么联系,之后又结婚生了个小儿子,还真没在意过他头婚的儿子。” 陈飞哼笑一声,“就你们这么办事,下辈子都逮不住傅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陈飞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滑动了一下接了。 “喂您好,请问哪位。” “陈警官,是我,傅溪。” * 阮思年这几天除了陪着珊珊几乎不出房门,无他,实在不想看到傅溪。 只是今天却不得不出去了,她的好闺蜜和茗今天进组了,又因为暂时还没到她的戏份非要拉着阮思年出去逛临城市有名的古街。 恰好今天珊珊又跟着陆礼深出去玩了,她也同意了和茗的邀请。 坐在车上,和茗拿着小镜子看自己的妆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给运营发了过去。 完成了今天的KPI,和茗把手机甩到一边,伸了个懒腰。 没安生一会又往前扒着驾驶座的座椅,问驾驶座上的陆泽:“经纪人哥哥,你的艺人今天美不美?” 陆泽俊秀的脸上流露出笑意,“公主您美艳绝伦,我等小民只能望尘莫及拜倒在您的绝世风采之下。” “好啊你陆泽,哪学的这么油腻的话。”她白皙的手掌一下拍在椅子上。 为了避免出现交通事故,阮思年把她拽了回来。 “别闹了,等会撞车了。” 和茗像一只猫一样懒懒地倚在她肩上,哼了口气。 阮思年是最了解她的,一看就知道这是有谁惹了这位大小姐气不顺了。 “谁惹你不高兴了。” 坐在前头的陆泽接过话来,“这回剧组新换的这个男主演,和茗认识,是她前男友。” 阮思年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哪个前男友?” 不怪她记不住,和茗的前男友太多了,她实在记不住。 “就交往了一个月,然后她就把人家甩了,这回好了,一部戏男女主,好几个月有得闹了。” 阮思年:“你们难道不是和平分手吗?” 和茗想起来就烦,“我分手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要分手,我跟他说就是腻了呗,他死活不信,我只能给他编了个。” “你编的什么?”阮思年好奇问。 和茗恨恨道:“我说他屌太短。” 陆泽在前面哈哈大笑。 阮思年离她远了点,将她上下扫了一遍,说道:“你现在要不逃吧,我怕他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杀了你。” 然后她想了想,俯身在她耳边八卦道:“那他真的短吗?” —— 平平无奇剧情章 到了目的地之后,和茗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墨镜口罩帽子一个不落,就连衣服穿的都是十分宽松不显身材的。 一下车她就头一个冲了出去,混到了人堆里,阮思年和陆泽落在后面。 陆泽盯着这小姑奶奶不敢让她跑出自己的视线。 阮思年瞥了一眼他,似是不经意道:“陆泽,这么多年还没告诉她啊。” 陆泽怔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叹了口气,“我看比起她你才像个演员,喜欢她一点都不说,你指着她什么时候自己发现吗。” “没指望她发现,我就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是她的经纪人,天天都能见面,比她那些男朋友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不求别的啦。” 阮思年真想摁着他的头去跟和茗表白,在她看来,没有比陆泽更适合和茗的人了,奈何陆泽就这么个性子。 “快过来!快过来!” 和茗在前面招呼他们,阮思年看了眼陆泽叹口气走了过去。 和茗手里拿着几串手链,牵过阮思年的手给她戴上。 “给你买的,陆哥也有。”她又把手里的一串丢给了陆泽。 陆泽笑了笑收进了口袋。 和茗拉着她这转转那转转,一会买个石头一会买个特产,陆泽手上很快就堆满了。 阮思年有意让她和陆泽单独呆会儿,刻意落在他们两人身后。 这街上人群熙攘,阮思年看着他们两人在前面走着的背影,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思。 她如今和傅溪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傅溪似乎还想要继续跟她纠缠…… 她又突然想到了林崇一,忽然间发现,她与林崇一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联系了,这太不正常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从没有这种情况发生。 打开手机,她和林崇一的聊天还停留在她告诉他珊珊和她要出发了,林崇一回了一个“嗯。” 半个月前的聊天记录,再往下就没有了,这在夫妻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彼此失去了沟通欲,不沟通,再甜美的婚姻迟早会变成荒凉的坟地。 她这些天遇到的这些事情,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起过要跟林崇一商量的想法,因为一个人——傅溪,傅溪代替了林崇一的角色。 傅溪把她从林乐生手底下救了出来,傅溪告诉她不用害怕警察,傅溪安慰她这不是她的错。 阮思年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不安的感觉从心底里涌了出来,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失控。 不要再想了,傅溪永远只是她的学生,和林崇一只是正常的夫妻间的龃龉,她的家庭很完整,她这样安慰自己。 就在她愣神的这段时间,再往前去看却找不到和茗与陆泽的身影了。 她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却感觉到周围人群的力量在推着她走,她被这股力量推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她想要从这里绕出去,转身却见两个男人堵在她身前。 察觉到危险的阮思年下意识往后退,两个男人就跟着她往前走。 这里离人群已经有一段距离,可是她喊出声来应该是会被听到的。 “救——” 没等她喊出完整的救命,身后的男人就一把薅住她的长发捂住她的嘴要拖着她走。 她的双腿不停挣扎,在地上留下道道印记。 她遇到了绑架! 就在这时,身上的桎梏陡然消失,她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只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叁两下就将那两个男人撂翻在地。 他穿着不起眼的黑色短t和牛仔裤,锁住其中一个人的喉咙,“谁让你们来的。” “……龙城娱乐城,我们老板要见傅先生……”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男人松开了手,“滚吧。” 袭击阮思年的两个男人连忙跑了。 他转身朝还坐在地上的阮思年走来,半蹲下身,“林太太,没事吧?” “你……谢谢你。”阮思年借着他伸过来的一只胳膊站了起来,整理了被弄皱的衣衫。 “我叫何白,傅先生让我过来保护林太太。” 惊魂未定的阮思年听到“傅先生”这个词,立刻明白是傅溪,问他:“……你什么时候跟在我身边的。” 何白:“林乐生的事情之后。” 算了算,那也有一周左右了,这一周她不怎么出门,何白也没机会跟在她身边,也就今天,不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察觉不到一个大活人成天跟在自己后边。 “我要报警,那两个人想要绑架我。” 阮思年看着他道。 何白却不赞同,“傅先生会处理的,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林太太,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傅先生。” 阮思年明白了,自己是被牵连的那条池鱼。 她又不禁为傅溪担忧起来,“傅溪……傅溪他得罪了什么人吗。” 何白仔细想了想,这算得罪人吗,有人想见傅先生罢了。 “没有,不用担心,傅先生会处理好的。” —— 明天除夕夜吃肉哈哈 吻她 既然何白执意这么说,阮思年也就没什么好坚持的了。 她看到何白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于是她就趁这空当给和茗发了自己的定位。 “林太太,傅先生让我把电话给你。” 阮思年接过电话,男人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 没什么别的话,上来就是一句直截了当的道歉。 “对不起我什么?”她不明白。 “我让老师遇到危险了。” 阮思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今天的遭遇是因为他才会有,可她对傅溪又确实没有责怪的意味。 她叹了口气,“我没事。” 对面是一段长长的沉默,而后她听到傅溪说:“我很快就会解决这些,老师。” 他说的解决这些,“这些”是什么阮思年不知道,可是从她这些天的所知所感来看,至少是会有危险的。 “很多时候我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聪明人,你远比我聪明得多,所以我不问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聪明人也会干傻事,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她的想法很简单,平安、健康,这是她对所有学生的期许。 傅溪想,为什么她不能对他说点别的呢,为什么她不能对他稍微有一点特别。 “老师,我只干过一件傻事,就是高中时候没能抓住你的手。” 才让你离我远去那么多年。 他的语气带着遗憾、落寞和怅惘。 像是一枪击中了心脏,阮思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同时也不敢去拆解这句话里包含的情愫。 “我……” 我知道啊。 那么炽热的喜欢和偏爱,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阮思年想告诉他,她知道他高中的时候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可是她只把那些当成青春期少年的荷尔蒙迸发,只要她装作不知道,维持好和谐的师生关系,只要过了高中,傅溪就会忘记她的吧。 他们这次相遇,她也只当是正常的故人重逢,毕竟跨越这么多年的相见,那点酸涩的幻想算得了什么,谁还没个青春期呢。 令她没想到的是,傅溪还在执着于此。 何必呢,谁会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呢? 这个电话在她的沉默中结束了。 她把手机还给了何白,后者在和茗与陆泽赶过来的时候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不想让他们担心,阮思年没有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打起精神接着陪和茗逛街。 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珊珊他们还没回来。 江夏给她报了平安,说了晚上有烟火表演,两个小朋友都想看,阮思年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身心疲惫地去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门铃的声音。 从猫眼里看过去,高大的男人穿着西装站在她的门口。 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逐渐收紧,“傅溪,你来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老师,我难受……” 阮思年下意识开门去看他,傅溪倚在门框上,脸上略带着红晕,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怎么喝成这样?”她蹙眉看着他。 傅溪微眯起来的眼睛将她全身上下都瞧了一遍,刚洗过澡的女人只穿着一条浴袍,下摆刚好到白嫩的大腿根,半干不干的头发还滴着水珠,喉间滑动了一下。 他道:“老师,我胃里不舒服。” 说完就直勾勾盯着她。 看看看,看她又不能治病,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进来吧。” 她转身去找酒店里备的小医疗箱。 身后的傅溪看着她走路时那一晃一晃的浴袍下摆,微微勾起唇角。 信步走进了她的房间,顺便锁上了房门。 阮思年拿出来箱子里的药,可随即又想了想,他喝酒喝多了来找她干什么? 她放下药箱,想要给江夏打电话,可想到此时的江夏正跟两个小朋友呆在一起就作罢了。 倒了杯热水,出去找傅溪。 傅溪坐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她走向自己。 “不能乱吃药,先喝点温水吧。” 她把杯子递给傅溪,傅溪伸出修长的手接过,似乎不经意间掠过她的手指。 喉结滚动,带着温度的水滑过他的喉腔,一边喝水一边看她耳边泛起的红晕。 放下杯子,他笑着说:“老师,这种感觉就像我们结婚了。” “傅溪!”她瞪眼瞧他。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就很有压迫感。 真奇怪,从前她看他只觉得欣慰,教过的学生长大后成为了社会精英,自从两人有了不可说的关系之后,他在她眼中似乎才真正成为了一个男人。 一个正值壮年,荷尔蒙强盛的年轻男人。 “老师,我很想你。” 他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她,似乎要把她的样子一寸不落地在自己的脑海中描摹下来。 阮思年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不管是谁被这样一个英俊的男人这般注视都会不可避免地心生波澜,更何况他还在说想她。 可是这对阮思年来说是不对的,连有一丁点这样的心绪起伏都是对婚姻的背叛。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跟你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她的婚姻和家庭,不管哪一点都注定了她绝不可能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傅溪脸上的笑意更深,突然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肩带着她一起摔到了床上。 没有多余的动作,伏在在她身上衔住了她的唇。 舔穴 阮思年被他困在怀里挣脱不得,即便是被他这样强吻也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傅溪:“张嘴,老师。” 他的唇瓣紧紧贴着她的,说话时唇瓣的律动也直观地传达到了她的神经上,心脏的跳动都被唇上的麻痒震的加快了几分。 她怎么可能会配合他? 傅溪单掌将她的双手束缚在她头顶,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游移。 “真的不张嘴吗,老师。” 他的声音低沉,于此同时大掌抚上她的酥胸,单薄的浴袍根本阻挡不了他灼热的手心。 阮思年抿紧樱唇,躲避他的亲吻。 她刚洗了澡,里面根本没穿内衣,那只手在她身上四处作乱,最终停在她的胸前揉捏。 傅溪用拇指和食指挟住了顶端的那颗红豆,用力轻轻一捏—— 又疼又麻的感觉从那处传来,阮思年当即叫出声来。 趁她张嘴的刹那,傅溪的舌头钻进她的口腔,勾缠着她的柔软舌尖让她与自己交缠,这地方他之前进来过,那次她不清醒,这次她有意识的情况下又是一番别样的滋味。 男人的气息顷刻间包裹住阮思年,她的眼睛、鼻子、乃至嘴巴,五感所及之处,都在被傅溪侵略着。 这个与她如此深吻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林崇一,是傅溪,是她的学生。 她想要挣扎,可她的力量与傅溪相比实在是悬殊至极,费了半天劲只是耗尽了自己的体力。 更可怕的是,在她身上的那只手在不断地往下探去,滑过她的腰腹,停在了她的耻骨处,再往下半分就要摸到她的内裤。 傅溪终于放过她的唇瓣,仔细去看她被自己吻得潮红的脸庞和迷离的眼神。 那只在她下面的手在她身上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肌肤,激起她的阵阵颤栗。 他沙哑着嗓子道:“老师,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林崇一。” “嫉妒他能和你结婚,嫉妒他让你生了孩子,嫉妒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占了你丈夫的身份。” 他的手渐渐往她的内裤里摸去,“自从再遇见你,我每天晚上都会想,你们睡在一张床上,你们今天会不会做爱,他会不会像我现在这样,压住你把手伸进你的内裤里。” 阮思年哪听过这种露骨的话,叱道:“你既然知道我和他才是夫妻,就不应该这么做。” 傅溪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外阴,在她腿根和阴唇处打着转。 “停下!停下!”感觉到危险的阮思年立刻叫停他。 她拒绝的话反而让傅溪的手更进一步,然后在她的穴口处摸到了一点湿意。 他把手伸出来,在灯光下看手指上沾到的黏腻透明的液体,笑道:“原来老师早就湿了啊。” 阮思年不敢去看他的手指,脸颊烧得绯红,被他那么深吻她怎么会没有感觉? 可这感觉是罪恶的,她在不属于她丈夫的撩拨下产生了情欲。 “我给老师舔好不好。” 这句话让阮思年愣住了,他在说什么? 傅溪却不管她,十分迅速地扒下她的内裤扔到一边,又将她的腿大大掰开,将她的嫩穴完全暴露在自己眼前。 极度的羞耻让阮思年不管不顾地想要合拢双腿,可傅溪将自己的身体卡在她的双腿中间使她不得不大开着腿心被他注视着。 傅溪看也就看了,还要评价一番:“老师这里很漂亮。” “你放开我!”阮思年的脚趾都在紧绷着,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情欲上头的男人哪会理她的话,低下头伏进她的腿心。 薄唇轻轻吻了一下顶端的嫩肉,又伸出舌尖去勾吻她的阴蒂,含在唇瓣上轻拉慢扯。 爆炸一样的快感从身下传来,阮思年紧咬着牙不肯出声。 傅溪怎么能下得去嘴,她自己都嫌脏。 嫩肉被傅溪来回舔舐,舌苔刮过她外阴处的每一处褶皱,淫水越来越多地从那个小口处流出来。 鼻尖都是她穴口的味道,他道:“林崇一有没有给老师舔过。” 阮思年哪肯回答他,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老师不说话我就要进去了。”他的舌头在她穴口打着转,富有危险性地试探着往里点了两下。 阮思年忙道:“没有!你别进去!” 傅溪听到满意的答案唇角勾起,随后灵巧的舌头钻进她的穴里,舔弄着她的嫩穴。 他怎么会守信。 “傅溪你混蛋!”阮思年惊呼一声,被傅溪戏弄的她头一次对他说重话。 傅溪暂时将舌头退出,笑道:“再多骂两句。” 说完这句话又将舌头探了进去,将她整个穴都舔得湿淋淋的。 挣扎无果的阮思年开始想要求他,“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是你的老师啊,你想做这种事外面一定有很多人乐意。” 这句话也不知道触动了傅溪的哪根神经,他更凶猛地用舌头在她穴里抽插,一只手揉上她的阴蒂,慢慢地拨弄那颗小豆子。 “……傅溪,别……我不要……” 快感如潮水般涌来,小腹处的酸意层层累积,她紧紧地咬着唇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叫出声来。 在重重刺激下,她到达了快感的高潮,从穴里流出一大股淫水出来。 即便是高潮了傅溪也没有放过她,在她规律缩动的穴道里用舌头戳弄着她的敏感点。 替他手淫 还在高潮中的穴道怎么能受得住他这么挑逗,很快就在他的唇舌攻势下迎来了第二波高潮。 阮思年手指紧紧攥住床单,大口大口地呼吸,无神地看着酒店的天花板。 傅溪从她的穴道里退出来,舔弄上她的阴蒂,上上下下将那颗小豆子扫过一遍,又引得她一阵发抖。 看着她湿透了的穴,傅溪慢条斯理取下皮带,将早已昂扬的欲望释放出来。 对着她还在小幅度翕动的穴口,上身伏在她身上,下身与她的芳草萋地紧密相贴。 刚碰上那道柔软的缝隙他就舒服地喟叹一声。 低头去看她的脸庞,这才发现她漂亮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蓄满了泪水。 他轻吻她的眼角,温声道:“老师不舒服吗。” “你以为……你这样跟林乐生有什么区别……”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质问他。 傅溪在她身上的手一滞,转瞬间又恢复如常,用含笑的眉眼道:“自然有区别,我是只会对老师硬的禽兽。” 他的坦荡让阮思年更无力,她偏过眼去,不想去看他,身下那处还被他的灼热顶着,被他舔高潮了两次的地方敏感不已。 “我今天可以不进去,但是我很难受,老师帮我弄出来好不好。” 傅溪将头贴在她的脖颈处,双手环着她的身躯,说话的时候还富有暗示性地用那处顶了她两下。 阮思年紧咬唇瓣,刚哭过的眸子润得不像话,泛着莹亮的水光,引得傅溪一再去亲她的眼睛。 身下也蓄势待发不停地在她的下面磨蹭着她的嫩穴。 眼看就要跨过那道危险的屏障,一只绵软的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了他的凶器。 傅溪在她脸侧无声地笑了。 “老师,动作快一点。” 他在她手中狠蹭了两下,就像他在操她的手一样。 阮思年吓得差点丢掉手中的东西,按捺住心里的恐慌,开始替他纾解欲望。 男人的喘息声毫不客气地喷洒在她耳侧,属于傅溪的湿热的气息蒸得她耳边一片麻痒。 “嗯……老师的手很软,以后只摸我的好不好,我不喜欢看见老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的声音很轻,慢悠悠地吐出来这些话、 他说别的男人,可是他明明才是“别的男人”。 像是知道阮思年心中所想,他吻在她的锁骨上:“不准找别人了老师,你以后只有我。” 阮思年尽量忽略他说的这些话,手下的动作不停,她毕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握住他的柱身上下揉搓,时不时用拇指扣弄顶端的肉冠,期盼着这场闹剧能早点结束。 傅溪的喘息声越来越快,他逐渐收紧了抱着阮思年的双臂,把她紧紧嵌在自己怀里。 阮思年感受到他即将高潮,手指绕着顶端的肉冠摩挲一圈而后重重地擦过上面的马眼。 傅溪似是痛苦又似是舒爽地闷哼一声,一股白色的液体就这样射在了她的手里。 他垂眸看去她被自己标记的手掌,心情十分不错,抽出一旁的纸巾来替她细细擦干净。 阮思年静静地躺在床上任他为自己清洁。 心底有一股茫然升上来,她曾经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做出背叛婚姻的事情。 可此时此刻的她衣不蔽体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被他舔穴,替他手淫,空气里还弥漫着两人的体液气息。 做到这一步,她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她的的确确出轨了,成为了人们眼中不齿的那类人。 她也可以安慰自己这并非她自愿的,和傅溪的第一次是个意外是因为药物,那这一次呢,她也可以告诉自己是傅溪逼她的。 身体里残存的快感却在提醒她,她的确被傅溪撩拨起了情欲,难道精神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的吗?发生的就是发生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推开了傅溪,踉跄着下床冲进了洗手间从门内反锁住了门。 胡乱地脱掉身上仅剩的浴袍,打开淋浴也不管水温如何就不管不顾地站在下面任水流将她整个人淋湿。 还有些凉的水流从头顶落下,冲撞在她仰起的脸颊上,眼睛里鼻子里都进了水,她却什么都不想管了。 她听到傅溪在门外的声音,“老师,需要我帮你拿衣服吗。” 阮思年此刻最不想听的就是他的声音,她低下头,于是花洒里的水从她的背部滑过。 她的手指点在微凉的瓷砖上,全身的重心似乎都倾注其上,压得指尖泛白。 “你走。” 她不大的声音却清晰地落在门外的傅溪耳里。 他并不强求,柔声道:“好,老师注意身体别着凉。” 傅溪转身,看到床上似乎有一点不同的颜色,走近从被子的褶皱缝隙里挑出来那块薄薄的布料,是被他脱下来的阮思年的内裤,他勾了勾唇角,将那块布料攥成一团塞进了口袋里,这是他的战利品。 而后想到了她今天白天遇到的危险,他在心里掂量了下,看来得早点解决了。 —— 春节行大运! 卧底 y uzh aiwu h.xy z 夜晚,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充斥着灯光晦暗的迪厅。 阿诚从外头进来,身边的人看他走过都低头笑着喊他诚哥,阿诚一路招摇着进来,碰见男的喊他就说一声你小子,碰见女的喊他就顺势在屁股上揩一把油惹得人家嗔他一眼。 走到里头看见自己新收的小弟,手欠地扇了一下他头顶之后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被他扇的小弟转过来一看是他立刻换上了笑脸喊了一声诚哥。 “顺子干嘛呢。” 阿诚瞥了一眼顺子手里鼓捣的东西一把抢过来,放手里打眼一瞧——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u zhaiwuvi p. c om 嚯体彩,买的曼联3:1利物浦。 他立刻骂道:“你妈的,还买曼联赢还买曼联赢,狗屁滕哈格带的什么屌样子,菜逼带队净吃他妈的回扣去了,一亿买个安东尼他妈的就会转圈,老子牵条狗上去都比安东尼会过人。” “你说说滕哈格的小脑是不是残了,还是曼联高管小脑残了,踢球踢得是屎,买人买的是狗屎!” 顺子:“诚哥你误会了诚哥,我不是曼联球迷,我是利物浦球迷。” “你小子买彩票还搞卧底这一套?” 顺子陪笑道:“我这不是风险对冲嘛,曼联赢了我赚钱,利物浦赢了我高兴。” 阿诚笑着招呼他过来。 顺子刚靠近他就被他用胳肢窝钳住脖子,“利物浦球迷是吧,上赛季打曼联7:0你高兴不,七喜好喝不,嗯?你敢说高兴老子就弄死你。” “不高兴!不高兴!” 阿诚这才放过他。 顺子顺过来气问他:“诚哥今儿咋了,气不顺?” 阿诚大口喝了口酒,“那帮傻逼警察,这两天老他妈找老子事,今儿又搞这个检查那个检查,一帮傻逼。” 顺子还没回他话,里头就有人喊阿诚,“阿诚,老板叫你。” 阿诚连忙站起来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包间他就看到里面不止有老板,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穿着跟这里格格不入的西装,矜贵地坐在老板旁边。 老板是个五十多的男人,面容不怒自威,他招呼他过来,“阿诚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傅溪,我的大儿子。” 阿诚诧异看向那男人,斟酌片刻说道:“傅先生。” 傅溪朝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上次让阿诚你去找人把阮老师请过来,那两个人下手重了吓着阮老师了,你去把人叫过来道个歉。” 阿诚明白在他们这里道歉意味着什么,先点头称是,出去后又跟人说让他把顺子叫过来。 对不住了顺子,他掂量了那天派出去那兄弟的分量,还是牺牲这个新来的吧。 顺子很快就过来了,又带着另外一个人,都是新来的。 阿诚叮嘱他们俩:“一会进去就认错,不管说啥都不准顶嘴,听见没?”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等到进去之后,见到了主座上坐着的老板,和旁边坐着的年轻男人。 顺子看到傅溪的一刹那顿时慌了神,连忙转身想出去却被阿诚拽住。 阿诚拽住顺子到了傅溪跟前,陪笑道:“就是这两个小子,得罪了您这就让他们来道歉。” “顺子快道歉。” 傅溪略抬眼,看着眼前明显慌乱的“顺子”,笑道:“韩警官,真巧。”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眼盯着韩展鹏。 阿诚最先反应过来:“你他妈的还真是个卧底!” 韩展鹏想否认,可又觉得屁用没有。 怪他自己倒霉,查出来林乐生的案子跟傅邈有牵连,本来是拔掉傅邈这根老树的好机会,结果来这没卧底两天就被人拆穿了。 现在他最应该担心的是他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准动!你们敢动我就是袭警!” 阿诚气得想一刀劈了这小子,却听老板叫住他:“阿诚。” 傅邈两只眼睛苍老却不显疲态,甚至此刻还笑吟吟的。 “阿诚,怎么能对警察同志这么不礼貌。” 他又接着对韩展鹏说道:“警察同志姓韩是吧?小韩警察这是来我们这体察民情来了,我们得好好招待。” “阿诚,把我的酒拿过来给小韩警察带着,你好好送送人家。” 阿诚惊掉了下巴,按他对老板的认识来说,这句话的意思的确是让他好好送这傻逼警察走,可这他妈的是个卧底啊! 韩展鹏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他一直以为印象里的黑社会毒瘤会这么说,以为这里有诈,皱紧了眉头 阿诚再不理解也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可还没等他转身就听傅溪说:“阿诚,你还没让真正该出来道歉的人出来。” 阿诚惊得脊背一僵,赶紧赔罪说是。 吩咐别人把那俩人找过来,自己提溜着韩展鹏走了, 等到这里只剩他跟傅邈,傅溪道:“真是一场好戏。” 傅邈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身子往后一靠,“你知道如果是七八年前这种警察会被我怎么着吗。” 傅溪没什么表情,只道:“愿闻其详。” “我会让他们用头把酒瓶子敲碎,喂他们吃玻璃茬子,再让他们跪地上给我学狗叫,学得像了就能活。” 傅溪嗤笑一声,“看来您老人家近几年是真的修身养性了。” 傅邈锐利的眼眸划过他,“我老了,不能像年轻时候那么张扬了。” —— 过年好啊! 曼联和利物浦是英超的两支对手球队(足球) 姓傅的 很快,那天真正绑架阮思年的两个男人就进来了。 傅邈瞥了一眼傅溪后收回目光,说道:“人在这,随你处置。” 傅溪的眼神没什么落实的点,问道:“谁扯她头发了。”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稍微瘦点的人站了出来。 “我的要求不高,动她的那只手废掉,这事就算过去。” 傅邈听了听,要求的确不高,于是指了指另外的那个人,“你帮他一把,放心,一只手废了死不了人。” 站着的两人都吓得腿软,这事他们干的不少,可都是对别人,轮到自己哪能不腿软。 傅邈笑呵呵的,“年轻人,没点血性。” 他站起身,走到瘦个前头,问他:“哪只手扯人家阮老师头发的?” 那人颤抖着举起了左手,傅邈伸手握住他的腕骨,大掌一扭别了一个巧劲,手底下那人立刻痛呼着向下瘫去。 “别怕,不痛,很快就好。” 傅邈说着顺手抓过茶几上的烟灰缸,把他的手踩在脚下,猛地砸在他的腕骨上。 “啊啊啊啊啊——” 男人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间屋子。 傅邈随手扔掉了烟灰缸,指着另一个人,“带回去养伤吧。” “是、是!” 说完就赶紧拖着着地上惨叫的男人出去了。 房间里又只剩他们父子两人。 “叁请四请你不来,听说你跟那个阮老师走得近,才想着让人把她请过来,误会。” 傅溪面无表情,只是眸子里却是藏不住的冷,“别动她。” 傅邈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你的要求我都办了,你在我的仓库里杀了人把警察的脚印引到我这来我也不跟你计较,我的要求你也该答应了吧。” “想让我替你洗钱,我有什么好处。”傅溪的语气淡淡的。 “那些钱都是赌场的钱,你替我洗干净,我六你四。” 傅溪哂笑一声,“违法的事情四六分就想打发我,是不是太简单了。” “你想怎么分。”傅邈眯起眼睛。 “叁七,我七你叁。” 傅邈微吸一口气,“太贪心了只能功败垂成。” “我只知道,无利不起早,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利益,我为什么要冒风险做。” 他们两人望着对方,父子之间的对峙总是沉默的,谁也不肯让谁。 “有魄力,七叁就七叁。” 傅邈大手一挥同意了。 就在这时,外头一阵嘈杂,一道嚣张到了极点的声音传进来:“爸!” 接着一个还穿着校服的少年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好几个人在他身边都不敢拦他。 漂亮精致的少年一进来就发现了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拽天拽地问傅邈:“爸,他谁?” 傅邈严肃道:“长于,这是你大哥傅溪。” 傅长于活了十几年头一回听说自己有大哥,“哈?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大哥?” 接着他看向面色平淡的傅溪,懒散地坐下,扬了扬下巴,“喂,管你是谁,这老头的遗产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别哪来的穷亲戚都想割两斤肉走,当我们这是菜市场啊?” 傅溪神色平静,并没有少年的出言不逊而动怒,并且他现在明白了傅邈为什么这么着急洗白他的产业,有这么个蠢儿子,活着可不得多操点心。 再说,他看了看傅长于的年纪,原来傅邈从前不在家的日子就有了私生子啊。 傅溪笑了一下,“英雄出少年。” 傅长于听他夸自己也觉得心里不爽,哪就冒出来个大哥。 这份不爽就毫无顾忌地留给了自己老爹,他双腿交迭十分嚣张地把脚放在茶几上,“爸,我没钱了。” 傅邈皱起眉头,“要多少。” “不多,也就一百万。” 傅邈抓起身边的玻璃杯就往他脚底下砸,“你把你老子当什么了!” “能当什么,当我爹呗,当爹不就得给儿子花钱,不然你赚钱干什么?”傅长于随意地扯了扯自己校服上的抽绳。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追女生。” “一百万拿来泡妞?你拿这钱去开个妓院都够了。” “开妓院干什么,我又不是谁都上。” 傅长于漂亮的眉眼一皱,“爸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有底线的。” 傅邈瞧了眼这一屋里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儿子刚狠狠宰了自己一笔,一个儿子妥妥的二世祖作风。 一屋子叁个姓傅的,愣是找不出一个好人。 吃醋吻她 阮思年最近过得很充实,剧组由于耽搁了一段时间,在男主演加入剧组之后就加快了进度,珊珊的戏份也跟着赶。 阮思年作为她的监护人也跟着忙起来,所幸的是,傅溪似乎也在忙着什么,这样也避免了跟傅溪见面。 再有几天珊珊也就要杀青了,阮思年的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 回深城吧,回去了一切都会回归正常的。 把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当作一个梦,跟傅溪发生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此外,她知道自己身后一直都跟着一个人——何白。 她问过他要跟着她到什么时候,何白说一切都听傅先生安排。 傅先生傅先生,只是听到傅溪她就觉得自己没办法平静了。 只是人生于世谁不是身不由己,她再恼也知道何白只是听从傅溪的命令行事,她不是个会迁怒别人的人。 她静静地看着珊珊在片场与和茗演对手戏,不想再去想跟傅溪有关的事了,她刻意将思绪发散到别的事情上,这一想就看向了在片场的另一位演员,也就是接替林乐生的人——葛尘。 葛尘与林乐生年龄相近,气质却大不相同,他浑身上下好似都是硬邦邦的,面容不怒自威,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发着光。 这么健硕的一个男人,和茗却那样说…… 她心里也有些好奇,想着想着就目光就往下移,盯着他那处瞧,瞧入神了也没瞧出什么名堂…… 阮思年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男人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江夏心里苦,这些天来她简直成了兼职保姆,那两个小孩折磨得她痛不欲生,陪着傅总来一次片场还要看他这个活似要吃人的脸色,她心里祈祷阮老师你别看了,你再看她就要去买速效救心丸了。 她听到男人哼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江夏松了一口气,还好傅总至少是个正常人,知道不能表现得太过。 如果江夏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和茗的手机落在化妆间了,阮思年知道她是个丢叁落四的性子,叹了口气就帮她去拿了。 只是她刚进了门,就被一只手拉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她下意识想挣扎,却从正拥抱她的男人身上察觉到一丝熟悉感。 她试探去问,“傅溪?” 傅溪听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微微笑了下。 “老师能认出我,我很开心。” 阮思年拍他的后背,“放开我。” “不放,老师,你让我生气了。” 阮思年皱眉,“生气?该生气的是我,傅溪。” 他一而再再而叁地对她做出这样的行为,最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傅溪轻吻她的额角,想起方才的一幕,语气平淡道:“老师刚才为什么要盯着别人看?那个男人。” 阮思年没想到他就为这么个事就来找她,他是不是有些疯病? “你吃醋了?” 她怀疑的目光仰视着他。 傅溪承认得坦然,伸手抚摸她的眼角,“是,我嫉妒老师的眼神落在别人身上。” 阮思年的眉头蹙得更深,“我没有责任为你的情绪负责。” 傅溪深深凝视着她,她待谁都是温柔姿态,这已是她少见的凉薄话了。 细究这背后的原因,他将在她的心房在他脑海中层层剖开。 他的大手开始在她的背上游移,薄唇轻启,“老师,被道德拷问的滋味如何?” 阮思年睁大眼眸,惊诧看他。 “其实老师也知道,你享受跟我上床,你对我的身体也很渴望,渴望我的触摸。” 他在她背上的手指嵌得更深,在她耳边轻语,“但是你不敢逾越婚姻的红线,你害怕你的生活被打乱,所以你抗拒我,但是身体是骗不了人的,老师。” 他知道,他知道…… 阮思年被他看穿那些她极度隐秘羞耻的想法,面上却不显,只道:“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傅溪突然吻上她的唇,在她的双唇上肆虐掠夺,衔着她的唇瓣极尽缠绵,与此同时将手伸进她的下方,轻而易举地摸到了她的阴穴,微碰几下就察觉到一片湿意。 他伸出那只手,放过她的唇,将那只手放在她眼前强迫她去看那拉扯着的黏腻液体,“这是什么,这难道不是老师想被我操的证明吗,这也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阮思年被他吻得双唇微麻,泪水盈满眼眶,躲避着他的强势,不敢看他的手指,略带着哭腔道:“傅溪!放开我吧求求你,我真的不能,不能这样……” 傅溪用那只干净的手为她擦去眼泪,微垂下眼去看她泪湿的双眸,“老师,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想让你的眼里只有我。” “老师的眼睛这么漂亮,怎么能去看别人?不要再有下次了好吗,下次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傅溪对着她的眼睛流露出痴迷的神色,阮思年不敢看他, 发现他出轨 阮思年从那间化妆间里走出来,脑海里还是傅溪为她整理衣衫的样子,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却什么也没说。 可阮思年明白他眼神里的寓意,他不会放下她的。 把手机交给和茗之后,她下定决心,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和茗瞧着她,奇怪问:“你嘴怎么了?” 阮思年略有些窘迫,“没什么。” 和茗是谁,阮思年什么样她一清二楚,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该不会……” 阮思年突然捂住她的嘴,用眼神警告她,“别说了,这是个意外。” 和茗看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转为惊奇甚至还有点敬佩。 她扒拉开阮思年的手,露出微妙的神情,“你放心,我不管怎么着都站你这头,我认识律师,你要离婚我马上介绍给你,还有珊珊的抚养权一定要夺过来,以后就让我养活你们娘俩!” 阮思年见她越说越没谱,气得不想理她。 和茗哄了好一阵才好。 过了几日,等珊珊拍完了最后一场戏,阮思年谁也没说,专门捡了一大早的航班带着珊珊离开了。 确定了身后没人,何白应该没能跟上她。 看着身边座位上熟睡的珊珊,松了一口气,她终于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一到家,珊珊就欢天喜地要找爸爸,林崇一不在家。 阮思年给他打了电话,能拨通但是没人接。 她回来前给林崇一发了消息,他也没有回复。 又给他的几个同事打了电话,他们也都不知道林崇一去了哪里。 她逐渐开始担心起来,联络不上他,他会不会出事了? 这么一想就害怕起来,先把珊珊送到了外婆家,又去了林崇一的父母家,两个老人待她很亲切,问他们也不知道林崇一去哪了。 她又去了林崇一的学校,找到他的办公室,没人,哪里都没人。 天色渐黑,她在这所大学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却有一个穿着鹅黄色外衫,格子长裙的女生到了她面前。 阮思年抬眼去看她,微微怔了下,她见过许多美人,最美的自然是和茗,可这个女孩粉黛未施就能跟和茗平分秋色。 女孩带着羞意看向她,“请问你是林教授的太太吗,我是他的学生。” “我是。”阮思年有些诧异她能认识自己。 “我叫成惜,我知道林教授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阮思年心头疑惑,这个女孩为什么知道她在找林崇一,可眼下找到林崇一才是紧要,“麻烦你了。” 女孩笑了笑,带着她出了学校到了附近的一家书店。 老板见是成惜还对她打了招呼,看来成惜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成惜带她上了二楼,这里没多少人,窗边摆着几张供人读书的桌子。 林崇一正坐在一张长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书。 阮思年刚想要走过去就被成惜拉住了手腕,她朝阮思年笑着摇了摇头。 而后自己上前坐在林崇一身边,林崇一瞧见身边的女孩自然地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温笑着同她说话。 成惜指着那本书不知说着什么,两个人亲密自然的状态落在阮思年眼里一片刺痛。 呼吸急促了几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竟然,竟然…… 她找了一天的丈夫,在这里同另一个女孩调情。 她双腿如灌铅般沉重,一步一步靠近他们,握着手机的手指尖冰凉。 逐渐靠近的人影让林崇一抬起头来,阮思年苍白的脸色就落在他的眼中,他瞧着她略微睁大了双眼,双唇微动,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阮思年看他这样,竟然有几分荒谬的好笑,原来被抓奸的人,就算是大学教授,也会无话可说啊。 阮思年在他们二人对面坐下,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狼狈,只拿陌生的眼神去看林崇一。 “为什么。”她问林崇一,声音平静,并不像在质问丈夫出轨的妻子。 林崇一收回搭在成惜肩上的那只手,在妻子的话语中略微低下了头。 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喜欢她,她让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让我明白原来爱情真的存在……” “那我呢?”阮思年看着他,她曾经以为她跟林崇一也是有爱情的,可现在林崇一的话才让她知道,原来他在这段感情里从来没有投入过。 “思年,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她,我会跟你白头到老,可我现在遇到了真正懂我的人……”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配提白头偕老这四个字吗。” 林崇一摇头,“思年,社会需要婚姻来保持秩序的正常运转,可是婚姻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一旦两个人的感情不再像从前那样,婚姻就只是一道形同虚设的枷锁。” “这时候的婚姻,只会让两个人逐渐厌弃对方。” “我非常赞同林教授的观点。”成惜突然开口,朝她微笑道。 阮思年浑身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面前的两人都有着极其恶心的面目,他们的皮囊已经不足以掩盖他们肮脏的灵魂,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 “呵,说的这么好听,实际上只是为你的出轨找一个不那么难听的理由,我们感情淡了不是你可以背叛的借口。” “我扪心自问,这些年来对你对珊珊都尽到了做妻子做妈妈的责任,那你呢?现在你告诉我婚姻是你的枷锁,你错了,这道枷锁不是形同虚设的,它能让你良心难安,它能让你在我面前永远也抬不起头。” “不管你所谓的爱情有多纯洁,在我面前都要比脚底的泥还要脏。” 林崇一叹口气,“思年,我们这么多年的陪伴,在我心里,你是家人一样的存在,也许以后我们不再是夫妻,至少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 阮思年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这两人恶心,可是想到珊珊,她还是要问一句,“你想怎么办。” 林崇一犹豫半天,开口道:“思年,离婚吧,我们两人已经不适合组成家庭了。” 阮思年笑了两声,直直盯着他,“好啊,我有要求,全部财产和珊珊的抚养权都要归我。” 林崇一又开始犹豫了,面上有些为难。 成惜挽着他的胳膊,轻声细语说:“答应吧林教授,以后阮老师就是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太辛苦了,再说了我们的爱情不需要那些物质,我爱的从来不是你有多少钱,你就算净身出户我也会陪着你。” 林崇一被她说得下定决心,郑重对阮思年说:“可以,但是要保障我探视珊珊的权利。” 阮思年笑得嘲讽,“你有什么脸面去见珊珊,以后珊珊会跟着我改姓,你想见也可以,只要你有那个脸。” 说到这里阮思年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看他们令人作呕的嘴脸,站起身,忽地一巴掌甩到林崇一脸上。 林崇一被她扇得偏向一边,脸上立刻落了几个指印。 成惜连忙靠过去摸他被打的那地方。 阮思年冷眼看他们,“真恶心。” 她转身走了,打了林崇一的那只手微微发抖,掌心灼热,她头一回打人,打得就是她结婚多年的丈夫。 林崇一知道自己对不住她,让她打这一巴掌也没什么,安慰着旁边焦急的成惜。 成惜见阮思年走了,说道:“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林崇一安慰她:“去吧。” 成惜拿起手机,到了洗手间,发送了一条信息—— “成功。” 顺便把刚才阮思年和林崇一的谈话录音也发了过去。 —— 新春大吉! 一网打尽 夜里的临城市,龙城娱乐城的外面,霓虹初上,夜晚将一切行人的影子吞没。 韩展鹏坐在街对面的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每一个进出这里的人。 陈飞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保温杯,抿了一口热水差点被烫到,骂了声娘。 韩展鹏摸了腰侧的手枪,有些紧张,这车上坐了五六个人,像他们这样埋伏的警方车辆还有很多,分布在娱乐城的四面八方,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捣毁傅邈的老窝。 过了一段时间,一辆辆轿车就停在娱乐城门口。 车上的人鱼贯而出,为首的是傅邈,身侧还有他的几个心腹和管理,另一辆车里则是一个十足高大英俊的男人。 韩展鹏死也不会忘记他,傅溪,头回做卧底工作就被他认出来。 真是蛇鼠一窝。 韩展鹏问陈飞:“师傅,我们啥时候行动。” “等通知。”陈飞看也不看他就说了这叁个字。 等通知果然是万能答复。 没有确定答案,韩展鹏就接着摩挲腰侧那把枪,这是他头一次执行这种任务,心里下定决心等会一定要好好表现。 约摸半个小时后,韩展鹏终于听到他师傅拿着对讲机的命令,“行动。” 一时间数十名警察倾巢出动,按照原定计划推进控制住了一干人等。 半个小时前。 傅邈带着傅溪进入了娱乐城的地下赌场。 占地不小,娱乐城本来就大,地下更是打通了周围的一干酒店商城,这样一来规模约有大半个小学。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阔,身材美妙的荷官手法高超,洗牌发牌一气呵成。 服务生端着酒水迎来送往,酒气烟气混作一团。 傅溪站在二层的包厢落地窗前,俯视着这一切。 坐在沙发上的傅邈抽着一根雪茄,“怎么样。” 傅溪冷峻的背影没有回头,“爷爷当年,就是因为知道你做的是这种生意,才跟你闹翻的,是吧。” 提到傅老爷子,傅邈看了他一眼,“老爷子年纪大了,当兵当得久了,连钱都不知道爱了。”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过久,直接问他,“合同现在能签了吧,签了合同,这里每天的流水你分走七成。” 傅溪转身,面无表情道:“很遗憾,我反悔了。” 傅邈面色一变,随即又如常道:“你以为你是我儿子就能肆无忌惮了吗,你妈当年什么下场你不清楚?” 傅溪点头,“知道,你把她和那个男人剁了。” 傅邈自己也不大愿意提这件事,毕竟是给人戴了绿帽子,怪就怪在他早年打拼得狠,自己的女人跟人跑了还自己回来了,丢了这么大的人。 “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我不止你这一个儿子,你不签合同,以为能从这走出去吗。” 傅邈这话一出,傅溪就能感觉到包间里的其他人蠢蠢欲动起来。 傅溪环视一周轻笑起来,“这就是我为什么反悔的原因,我喜欢大家说说话就能漂漂亮亮地把事情办了,你这一套已经过时了。” 傅邈皱眉,包厢们却突然被人砰地打开,阿诚踉踉跄跄地闯进来,“老板!警察闯进来了!”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冲进来十来个警察,下面的赌场也被带枪的警察搅得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屋里的人顿时慌了起来,想要反抗却在警察的枪面前畏首畏尾,顷刻间这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还算镇定,傅溪和傅邈。 带头冲在前头的韩展鹏瞧见傅溪就拿出手铐,到他跟前就要拷他。 傅溪从容伸出双手任他拷,面上还带着和煦的笑,“韩警官,真巧。” 韩展鹏面色冰冷,心头疑惑,现在的犯罪分子都这么嚣张了吗。 “不巧,傅先生,以后监狱里还会常见。” 傅邈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嘲讽看着这一屋子的警察。 “有什么用,警察同志们,过不了两天我就会无罪释放。” 他能在临城市雄踞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怕这些小警察的突然发难。 “那可未必。” 外头走来的陈飞嗤笑一声,“傅老板,你恐怕还不知道,路局已经停职调查了,你的靠山倒了。” 直到这时傅邈才真正变了脸色,被两个警察拷着手腕。 陈飞环视一圈,看到了依然站在窗边的傅溪,走上前揪过韩展鹏的耳朵骂他:“你小子,啊,我就晚到一会儿,你就把我们的线人给拷上了!” 韩展鹏震惊看他师傅,又瞧了一眼还微笑着的傅溪,“师傅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明明是一伙的。” 陈飞手劲儿更大地拧他,“你还顶嘴是吧,知道什么叫弃卒保帅吗,你就是弃的那个卒。” 韩展鹏愈发震惊,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但还是赶紧给傅溪解了手铐。 傅邈更是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自己的儿子背叛了他,更没想到傅溪居然跟警察合作,满脸凶狠如同发狂的野兽:“傅溪!” 傅溪听到他叫自己略侧过身瞥了他一眼,在面对傅邈时便毫不保留地展示他凉薄的本性。 “我说了你那一套已经过时了。” 他踱步到傅邈身侧,在他耳边耳语,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爷爷去世的那天,是因为跟你吵架才会心脏病发,你却丢下他没管,下楼路上碰上关美玲的男人,你给了他钱不准他说出去。” “没想到的是他欠了别人的赌债,找到了我,告诉了我。” 傅邈的神情一寸寸冷下去,被自己的儿子揭开了陈年的往事,语气冰凉:“我害了自己老子,那你也是害了自己老子,你就是好人了吗。” 傅溪冷笑:“我怎么会是好人。” 说完就离他远去,看着傅邈被警察带走。 陈飞看着这父子相残的局面,掏出一根烟递给傅溪,傅溪看了眼却没接,“谢谢,我不抽烟。” 陈飞也不在意,点上之后自己抽了一口,“说实话,傅先生,我干刑警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卖自己老爹这么彻底的人。” 靠着傅溪给的资料和线索,他们才能向上头申请这次行动,甚至把局里的大贪官老虎给拉下了马。 傅溪耸了耸肩,神情平和,“我第一次跟陈警官见面时就说过,我是个商人,我赚钱不需要靠坑蒙拐骗,违法的事情我不会做。” “那林乐生呢,真的跟傅先生没关系吗。”陈飞状似开玩笑道。 傅溪脸上笑意深深,“当然是跟我没关系。” 陈飞也笑了笑,不再提这件事。 傅溪的手机响了一声,瞥见了“成功”两个字,收回了手机,向陈飞道别。 “陈警官,我明天就要回深城了,如果案件调查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联系。” 陈飞点头,拍了拍他的肩,“感谢傅先生做出的贡献。” 傅溪勾起唇角,“不客气,我很荣幸。” —— 在跟学生做爱 傅溪一早的航班到了深城,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阮思年家。 他摁了门铃,没什么反应,又拍了几下门。 听到里头有脚步声,立正站好,心里罕见地有几分紧张, 门一打开,就看见了阮思年迷糊的面容。 她穿着家居服,脸上挂着两朵红晕。 傅溪皱眉,他在她的身上闻到了酒气,联想到她曾经说的,她父亲去世时每天都醉生梦死。 这一想心里就不高兴起来,林崇一出轨对她的打击就这么大吗? 阮思年虽然有些醉意,但还是能认清人的,看见是傅溪,她心里居然没什么惊讶,似乎他会直接登门是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她没说什么,也没关门,转身进了屋。 傅溪走进来,替她关上门。 跟着她的脚步走进了客厅,她家里的装修是很典雅的中式风格。 如果不是桌上那几个凌乱的酒瓶子,可以算得上模范家居模版了。 阮思年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着毫无营养的肥皂剧。 傅溪在一侧坐下,伸手一一拿过那几个酒瓶子来看,还好,都不是什么烈酒。 将眼神落在她身上,“珊珊呢?” “在她外婆家里。”阮思年回答得很快。 傅溪放下心,看来神志还算清楚。 “老师这是怎么了。” 傅溪当然知道她怎么了,但他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阮思年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忽然想找一个人倾诉,尽管身边的男人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林崇一出轨了。” 傅溪面上适当表现出讶异,“怎么会,林教授看起来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怎么会,怎么会,我也想知道,怎么会。” 阮思年低头,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整个人呈现出脆弱的姿态。 “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我以为出轨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可我却亲眼看到……” 傅溪抚上她的肩,安慰地拍了两下,“那就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不值得你为他难过。” 阮思年声音很轻,语速很快:“你认为我在为他难过吗,错了,发现他出轨的那一刻,他在我心里就是一个陌生人了,我在为我自己难过,为我曾经付出的一切难过,为珊珊难过。” “既然这样,老师想哭吗?” 傅溪没有劝她不要难过。 阮思年摇头,“说实话,我只觉得挫败,就像攀了许久的山却被人告知眼前的山是绝壁。” “老师,就当是脱离苦海吧。” 阮思年忽然看向他,“坦白说,你是不是很高兴?” 傅溪那当然是高兴的,她从此以后就不再跟林崇一有关系了,她会是他一个人的。 但他十成的高兴只敢表现出两叁成,“高兴……” 他话音未落,就被她的唇堵住。 傅溪浑身的血液都僵住,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却只静静感受着她的吻。 阮思年双臂搭在他的脖颈后,蜻蜓点水般吻着他的唇。 吻着吻着就落下了泪,咸涩的味道在两人嘴中蔓延。 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痛意,她再怎么否认,也没办法忽略那种被枕边人背后刺伤的锥心刺骨的痛, 傅溪用力将她拥进自己怀里,“老师,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你知道的。” 阮思年苦笑,只更用力地吻他。 这个吻带着放纵的意味,唇齿交缠,呼吸炽热。 在这个清晨,外头的阳光透过客厅的窗帘落在米色的沙发上,男女间最原始的欲望肆意发酵生长。 如同放坏了的烂苹果,散发着糜烂的酒味,闻了之后只想大醉一场。 两人身上都被勾起了火,傅溪俯身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感受到身下顶在她小腹上的东西,她看着傅溪的眼睛道:“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愿意跟你做只是因为我想报复他,你是被我利用了,也许很快我就会后悔,你还要这么做吗。” 傅溪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没关系,我愿意被老师利用一辈子。”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打在她的脸上,她像是漂浮在云端一般,今天的她也不是以往的她。 自私些吧,这是她的母亲对她说的话,为什么她不能自私些。 她的眼神逐渐聚焦在傅溪的脸上,眼前这个男人说永远不会背叛她,也许是真的吧,即便是假的她此刻也不愿去想,就当是饮鸩止渴吧。 她此刻迫切需要别人毫无保留的爱意,哪怕这个人是最不适合的傅溪。 阮思年吻在他的耳侧,“那就进来吧。” 这句话比什么催情药都有用,傅溪剥下她的家居裤和内裤,因为之前的吻,她已经很湿了,对着花心正准备提枪进去时,忽然想起什么。 伏在她耳边,“老师,还没戴套呢。” 阮思年被他这句话说得有几分尴尬,“……在卧室,我去拿。” 还没起身就被他抱进怀里,一路抱着她进了主卧,将她放在床上。 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套子撕开戴上,尺寸不大合适,只能将就些了。 到床上将她双腿分开大张着对自己。 阮思年窘迫非常,他似乎极喜欢她对他完全敞开。 “你要进来就进来,有什么好看的。” 傅溪笑了一下,他似乎还在梦中,对他这一步走得甚为满意。 伸出一根手指进去替她扩张,在她穴里一阵摸索,直到她身下足够湿润才对准她。 阮思年被他挑起了浴火,挺着腰腹。 下身被他的龟头顶住,到头来却有些害怕,他那么大…… “你轻些……” 傅溪哪还听得到她说什么,固执地瞧着自己的肉棒一点点进去那个小洞。 被填充的感觉逐渐爬上来,阮思年揪紧了床单。 进去一半时她就有些吃不住,“不行了,不要再进去了。” 傅溪把手摁在她的小腹上,缓慢而固执地向里推进,阮思年呼吸都困难了起来,流下几滴生理性的泪水。 直到完全交合,两人都是大汗淋漓。 傅溪俯身缓慢抽动起来,嘴也没闲着,叼住她一只雪乳上的奶头吸吮。 “嗯……太深了……” 阮思年将手搭在他的脑后,被他这缓慢抽插的频率折磨得不成样子。 她是不好意思要他快些的,只能自己夹着他的肉棒消去一些瘙痒。 傅溪被他夹得呼吸一窒,拍了下她的屁股,笑道:“我以为要给老师一些时间适应,看来不需要。” 说完这句话,他就加快了抽插的频率,又凶又猛,每一次都要顶到她的最深处,啪啪的声音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他们两人交合处被撞出了白沫,阮思年受不住他的攻势想要往上躲他,却一次又一次被他拽回身下。 阮思年央求他:“轻点……啊轻点……” 傅溪浑身都似充满了干劲儿,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她干死在这张床上,让她永远都属于自己。 阮思年被他的神情吓住,蜷缩起身子,躲避他的亲吻。 傅溪抱她起身,两人交合的地方还相连着,就这么换了个姿势。 粗长的肉茎在她体内转了一圈,阮思年被磨得直流眼泪。 傅溪抱她在自己怀里,身下抽插不停,更方便去吃她的乳。 乳头挺立,他将那粒樱桃含进嘴里,用舌头边舔边吸,要是这里有奶就好了。 这么一想身下又硬了一分。 一手抚上她的雪背,安抚她颤抖的身躯。 “老师,你告诉我,这不是梦。” 傅溪叼着她的一只奶头,忽然问她。 阮思年是不想理他的,傅溪见她不理人忽然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乳尖,阮思年吃痛惊呼狠拍了一下他的背。 傅溪轻笑,舌尖抚慰被他咬了一下的樱桃。 两人身下湿成一片,每次他的肉刃出去都要带出一些水液和她的穴肉。 他忽然起了坏心思,“老师,我是你的谁。” 阮思年在他怀里被带的上下起伏,大口呼吸着氧气,身下被完全撑满。 “傅溪,你是傅溪……” 傅溪重重顶了一下她,“我是老师的谁。” 阮思年被他顶得不成样子,话也说不全,“学生……啊,你是我的学生……” 学生就学生吧,傅溪坏笑着在她耳边说道:“老师,你在跟你的学生做爱呢。” —— 终于吃上肉了,感天动地,滴滴,接下来将进入高速路口,请各位宝宝系好安全带! 对镜play 这句话一路冲进阮思年的脑海中,跟自己的学生做爱…… 像是灵魂突然回到身体里,她开始觉得难堪,觉得无地自容。 眼泪扑簌簌落下,打在他的胸膛上,晕出一片湿意。 傅溪低头去看她,问她:“这眼泪是为我流的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傅溪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光裸的脊背,“如果是为我流的,不论是恨我还是爱我,我都高兴,说明老师把我放在心上。” “如果是为别人流的……”傅溪顿了会,“我会嫉妒,嫉妒到恨不得让那个人从此消失。” 阮思年张口咬在他的肩颈处,并没使多大力,很快就松开了,留下一个小小的牙印。 傅溪瞥了一眼她留下的那个印记,身下动作更凶,“不咬深一点吗,咬出血也可以,咬掉一块肉也可以。” 阮思年软在他怀里,身体里是他带给她的几乎要窒息的快感。 她鼻尖红红的,被他抱坐在怀里,泪眼婆娑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她已经跟他做到了这一步,他该满意了吧? 傅溪把她抱紧,“不满意,老师,我渴望你能爱我。” 阮思年穴内紧收,两人都喘出一口气。 “你要我爱你……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对于刚刚经历了失败婚姻的她来说。 傅溪凶猛的抽插转为和风细雨,“老师,你的不爱对我来说也是残忍。” “不过我也不会逼老师,但是至少不要推开我,好吗,把我当成一个你的追求者,这样就好。” 阮思年不想回答他,身下的快感越发强烈,想要夹紧他。 傅溪也感觉到了她的收缩,加快了攻势。 在她一声高亢的呻吟声中将她送上高潮。 只是他却没停,在她规律收缩的甬道内大开大合地操着她。 阮思年怎么受得了他这种手段,连忙叫他:“停!快停!不要了!” 她全身都紧绷着,高潮又快又凶,又被他操着每一处穴肉,“不要不要……傅溪……快停啊……” 傅溪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臀瓣,强硬问她:“答应我好吗,老师,只是不要推开我而已,这对你并不难。” 阮思年身体的感觉摧毁了理智,快感一波接着一波,如潮水,似火焰,将她完全吞没,一会如登仙境,一会如下地府。 她已经分不清傅溪究竟在说什么了,胡乱应着他,“我答应……我答应!” 傅溪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十指深深嵌入她的腰侧,低吼一声射了出来。 他射过后,细细密密地吻她的脸颊。 两人身上都带着一层薄薄的汗,紧紧依偎在一起。 怀里抱着她,他的东西还在她的里面没拿出来,有些不舍得从她里面出来。 于是他就这样静静地拥她在怀,享受这段美妙的时间。 阮思年身子瘫软一片,没有半点力气,等她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答应了什么。 说什么只是把他当成追求者还好,在一对成年男女中间,允许对方追求自己跟答应了交往有什么区别? 只是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责怪的。 “我要去洗澡。”她低声说。 她的意思自然是她一个人去洗,只是傅溪却不放过这个机会。 “我抱老师去洗。” 说着他将自己的肉茎从她穴里拔出来,将用过的套子扔进垃圾桶。 她腿间一片泥泞,傅溪拔出去时带出她被操得红软的嫩肉,看得人眼热。 “我自己去……” 傅溪没有给她下地的机会就抱起她走进了浴室。 阮思年刚落地就与他保持了距离,“你出去。” 傅溪拉过她的手腕,“我想和老师一起。” 他细细地摩挲她的手指,满意地看见了她的手上已经不见了那枚婚戒的影子。 “我不想……” “老师的戒指呢。” 阮思年怔了一下,看她被他拉住的那只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戒印、 神情低落了几分,“收起来了。” “我可以买走吗?”傅溪问她。 阮思年疑问的目光看向他,“你想干什么。” 傅溪不想干什么,他只是想熔掉罢了。 傅溪笑了笑没说话,将自己身下的东西抵在她大腿处,迫近她:“我还想再来一次,给我好吗,老师。” “不行!” 阮思年立刻戒备起来,“不行,不可以,我不要了!” 奈何她的推拒在傅溪面前犹如螳臂当车,即便她再叁推拒,还是叫他得逞了。 刚分离没多久的性器又进入了她的体内,傅溪还要假模假样地打开花洒抱着她一起洗澡。 温暖的水流自上洒落,流到两人交合处,被一次次带着进入她的穴道,又被带出来,分不出是她的体液还是水流。 她和他的身体相连,肌肤相贴,她在他的怀中难耐喘息,升起的水雾潮湿了空气。 傅溪欣赏着她微张着唇的艳色。 阮思年略睁开眼,他身后是恰是梳洗的镜子,她看了一眼就连忙别开眼,不敢看她这满面春色的模样。 傅溪察觉到她的躲闪,往身后瞧了一眼,脸上浮现笑意。 托着她的臀部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转身朝那面镜子走去。 “你干什么!” 阮思年这么一来完全悬空,只得牢牢抱住他的脖子,他身下的那根东西还在咕啾咕啾地浅浅抽插着。 这个姿势让他的肉刃完全深入她的体内,每走一步都会深深顶在她的敏感处。 傅溪将她抱在镜子前,转过她的身子让她的双腿搭在洗手池上,从后面托着她的身子。 “我觉得,老师似乎看着自己被操会更有感觉。” 阮思年只不过略略瞧了一眼就别过了目光,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那处被一根丑陋粗长的肉柱进出,一片滑腻的粘液在她的腿心被捣成白沫。 傅溪也不勉强她,自己开始欣赏她的身体,完全光裸着的她,一片莹白,唯有胸前两点红蕊,随着他的动作翻涌着一波波乳浪。 他腾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腰窝,一遍遍上下摩挲,激起她的一阵颤栗。 又一路顺着她的腹股沟摸上她顶端的阴蒂,男人粗粝的手指在她那颗敏感的小豆子上上下拨弄,她身下的水流得更欢了。 我只爱你 q uy ushuwu.co m 阮思年紧咬着唇瓣,手指掐在他的手臂上,指甲陷入他的皮肉,放松时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型痕迹。 湿发披散在脑后,与她的背摩擦,痒痒的,她微张着嘴,“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在她私处按揉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引得她喘声越发急促。 舒爽而又酸麻的感觉层层攀升。 “很美,老师,你真的很美。” 在他怀里欲罢不能,被他操得不能自已,每一处穴肉都被他碾过。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 o18w. vi p 阮思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只想尽快从这欲望的深渊中逃脱出去,她本能地偏过头,吻上他的脖子,湿软的唇逡巡着他的喉结,牙齿微微咬住他突出的那点。 傅溪闷哼一声,身下耸动更快,囊袋狠狠撞在她的臀瓣上,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撞出一片深红。 阮思年察觉到他高潮将至,“拔出去,快拔出去……” 傅溪狠狠碾过她的敏感点,将她先送上了高潮,而后在她高潮的穴道中又抽插了几次才拔了出来,射在她的小腹上。 阮思年仰头承受着极致的快感,过了一段时间才恢复清醒,察觉到自己的双腿还大张着,羞恼不已。 傅溪看着镜中她被操得变成深红色的诱人穴道,还在一张一翕着,似乎在邀请他进去。 阮思年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因为腿软差点没站稳。 傅溪扶住她的手臂,笑道:“老师,小心。” 阮思年心中无力,她好像干了引狼入室的蠢事。 “你出去,我自己洗澡。” 傅溪低眉,有些委屈的样子,“老师,你确定要我这样子出去吗?” 他将自己半软的湿热性器贴上她的大腿,阮思年低头看去,那根粗长的肉茎上既有她的体液也有他发泄过的精液。 “那我出去,你先洗。” 她起身就要拉开浴室的门,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双手强硬地揽到怀里,听到男人夹杂着清浅笑意的声音:“还是一起洗吧,我保证这回会安生。” 傅溪这么说了就这么做了,真的就是只帮她和自己洗了个澡。 洗完之后抱着她上了床,两具温热的身体就这么紧紧贴在一起。 拉上窗帘之后,房间里昏暗的气氛让人昏昏欲睡。 阮思年嗅闻着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丈夫出轨所带来的挫败似乎也在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性事里被洗刷殆尽了。 只是之后该怎么看待跟傅溪的关系? 她抬头,从他的手臂中露出一只眼睛看他,他无疑是一个很优秀的男性,可她真的做好准备这么快就投入一段全新的感情了吗? 傅溪发觉了她的目光,双臂一路下滑紧紧缠上她的腰肢,“在想什么,老师。” 阮思年被他勒得有些难受,稍微把他的手臂拉开了一点,可转头就看见他似乎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受伤的眼神,默默又往他怀里凑近了几分。 傅溪因她主动的凑近而满意,轻吻她的额头。 “我在想,我们两个的关系。” 傅溪略微停顿了一下,凑到她的眼前,带着期待的目光看她:“老师想好了吗。” 他的目光太柔软,让阮思年也放松了下来。 “我不知道,我始终认为,在一段感情里双方应该付出平等的投入,我很清楚我现在对你的感情远不到爱这个地步,所以我很难坦然答应你的什么要求。” 傅溪知道她的性格,他说:“不需要,老师,你不需要付出什么,你只要接受就好。” 阮思年略有些惊讶,“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爱与不爱都有一个前提,老师要在我身边,老师离我而去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阮思年没想到他会这么想,他的价值观似乎跟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我愿意试着跟你交往,可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我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 “不会,我会永远爱老师。” “这只是一个假设。” “不会有这种假设发生,我永远都会爱老师,哪怕有一天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爱着老师。” 阮思年惊讶于他眼中的执着,他对她,似乎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浓厚感情,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似乎爱也无法诠释。 傅溪问她:“老师爱珊珊吗?” “当然爱。” 这个问题没什么难回答的。 母亲爱孩子,是天生的爱。 “珊珊以后长大会有她自己的孩子,可我只有老师你,珊珊不会只爱你,我只爱你。” 我只爱你…… 给林崇一开门 在经历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天之后,阮思年累到极致,醒来后已是下午。 她被傅溪紧紧抱在怀里,两人坦诚相见,他还没有醒。 将他的手拿开,她从衣柜里拿出衣服给自己穿好。 她和林崇一各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衣柜,不过都是她在打理。 找出一个大收纳袋,她开始把林崇一的衣物一一整理放进去。 傅溪醒来时就是她在整理衣柜的场景。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后,他心情颇好,双手支撑在后,用惬意的姿态看着她。 悠哉悠哉地穿好衣物,他从背后抱住她的腰。 “老师,我好幸福。” 他终于拥有了她。 阮思年一滞,还不是很适应他们这种身份上的转变,用手肘捅了捅他。 “我知道了,你先松开。” 傅溪嘴角弯起, 缠着她索吻,直把人吻得嘴唇红润才放开,被她推着到了客厅。 看着那扇被她关上的卧室门,他乐于接受她的安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收拾。 顺便帮她把桌上那些一片狼藉的酒瓶子收拾干净,看了看时间,傍晚五点了。 他从未觉得时间有这么快,似乎只是在她身边待了待,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了看紧闭着的卧室门,自己走去了门口,从猫眼里看到了那张脸,他笑意渐起。 他开了门,友好地向门口的人打招呼,“你好,林教授。” 林崇一诧异地看着这个站在自己家门口的男人,他昨天跟自己的妻子提出离婚后就认为两人不再是夫妻了,这才敲门以示尊重。 没想到开门的居然是一个男人,并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怪异,他在自己家门口被另一个男人欢迎。 傅溪比起他要自在得多,脸上带着得体温和的笑,说话也平和随意。 “是这样的,我今天刚回深城,就听说了林教授好像有了新欢,阮老师是我的恩师,我担心她,就来看看她。” 林崇一被他直白的话说得有些羞臊,他可以在妻子面前坦言自己爱上了别人,却不能接受一个算得上陌生的男人说出自己的出轨事实。 他下意识想否认,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傅溪打断—— “不进来坐坐吗,阮老师在家。” 看着傅溪给他让出来的路,林崇一犹豫一番还是进去了。 他走进客厅,他昨天还是这里的主人,今天再进来就成了客人。 两个男人坐下后,林崇一反而局促的多。 “思年她……” 她还好吗,林崇一自觉自己愧疚于阮思年,还是想关心一下她。 听到林崇一这么亲昵地喊她的名字,傅溪微微停住了双手摩挲拇指的动作,目光如同寒月里的风刮在林崇一身上。 他把身子略微往后靠了靠,“她好与不好跟林教授已经没关系了,我认为林教授不应该再多介入她的生活了。” 林崇一内心有愧,却又有些想为自己辩解,“你还没结婚,不知道这里面的酸甜苦辣,当你遇到跟我一样的情况的时候,就会理解我的选择了。” 傅溪不屑地笑了一声,“我很敬佩林教授能把自己的出轨粉饰地这么好看。” 他现在拥有了她,满心欢喜,看到林崇一也在思考,他从前在嫉妒这个人什么,有眼无珠的蠢货,就这么白白拱手把她送给他。 不过也幸亏他是个蠢货,才能让一切这么顺利。 “我劝林教授少说两句,我没跟你动手完全是因为我不想让她难堪,仅此而已。” 漠然的话包含着对林崇一的威胁与不屑,没有多余的情感,男人刻意隐藏的冷漠的气息在这一刻暴露无疑。 “我不是阮老师,不会跟你讲道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背叛自己老婆孩子的卑鄙小人,动起手来恐怕你占不到什么便宜。” 林崇一觉得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个人似乎突然变了个样,不再是他以往印象中的傅溪。 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阮思年推门出来就见到客厅里坐着的两个男人,不过这次她先看到了傅溪。 看到林崇一时,她下意识皱紧了眉头,转身把收拾好的衣服袋子拖了出来。 对林崇一说道:“拿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林崇一这次本就是来带走自己的东西,见她都整理好了,反倒是有些感慨。 “从前我出差的时候你也会帮我收拾行李,现在我们却要离婚了。” 他的话落在阮思年耳朵里只觉得恶心,她冷冷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把你那点可怜的愧疚都扔了吧,你就当我死了没我这个人了,哪怕跟你有一丁点的牵扯我都会觉得不舒服。” 林崇一见她这么说,就不再开口了,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走了。 傅溪站在阳台上,俯视着下方,看到了成惜从车上下来亲昵拥抱林崇一的场景。 他很想让她也过来看看,看看她结婚多年的丈夫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不过略微用了个美人计就能让他抛妻弃女。 不过,他畅想了一下,如果有人派阮思年对他用美人计,他会怎么办? 他微眯着眼看正在客厅里忙碌的女人,眼睛很自然地就将她的身材一览无遗,似乎能穿过她的衣服看到掩藏在其下的曼妙身姿。 既然是美人计,肯定要先诱惑他,那她会怎么诱惑他? 喉头滚动了一下,嘴里也干燥了起来。 想象着她穿着那些性感衣服的样子,主动过来吻他,挑起他的欲望,再欲擒故纵地放开他。 他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深沉。 阮思年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走到他身前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疑惑问他:“怎么了。” 傅溪握住她的葱白手指,目光放到她脸上,笑了,哪还用得着她主动,就是见到她站自己跟前,他都会乖乖上钩。 珊珊 夜晚,居民楼下的路灯照出一片昏黄的灯光。 车内坐着外形姣好的一男一女。 傅溪单手握在方向盘上,“不用我陪你上去吗。” 阮思年摇头,“我一个人能行。” 傅溪没再说什么,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我等着你。” 阮思年看他一会儿,略微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傅溪微笑着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从车上走下来,缓慢的步伐走向这栋居民楼。 如果说跟林崇一的婚姻中她有什么感激的,那就只有珊珊了。 同时他们的婚姻破裂,受到伤害最大的也就是珊珊。 她心头沉重,该怎么告诉珊珊这件事情,她还那么小,以后不再会有亲生父亲的陪伴了。 该怎么告诉她,爸爸爱上了别人? 这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太过残忍。 她心里想着这件事,到了家门口,看着近在咫尺的灰绿色防盗门,深深洗了口气,摁下了门铃。 门里很快就传出了声音,“来了来了!” 开门的一霎那,她喊了一声,“妈。” 都菊华见到女儿脸上立刻慈和了起来,拉着她进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跟珊珊刚吃过饭,冰箱里还剩着点儿,你饿不饿,饿了我就给你热热,对了还买了螃蟹,明天也给它一起做了。” 说着就要进厨房了,阮思年笑着拉住了她,“不用了,我就是来接珊珊走的。” 都菊华一听就老大不乐意,“你跟崇一平时都不来看我,让珊珊多陪我两天怎么了?” 阮思年听到她说起林崇一,眸中神色黯淡了几分。 “……珊珊也该上兴趣班了,家里离得近,来回方便一些。” 她四处张望,“珊珊在哪呢?” 都菊华尽管还是不太高兴,还是说道:“在你爸那屋呢,不是我说你们,别老给小孩报那么多东西,给小孩都累坏了。” 阮思年笑着答应了,自己去了里屋。 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地毯上拿着两个娃娃玩的珊珊。 这屋是她父亲生前的工作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台老式缝纫机用防尘布遮着,两旁是层层迭迭摆放整齐的各式布料和工具。 珊珊拿着一把小尺子和几块边角布料给自己的娃娃做衣服。 阮思年放轻脚步,静悄悄走近珊珊。 在她身后半蹲下来,珊珊回过头来惊喜发现了她,眼睛里亮晶晶的。 “妈妈!” 阮思年笑着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珊珊,妈妈来接你回家啦。” 珊珊抱着怀中的娃娃,天真问她:“我想爸爸了,爸爸为什么不来接我。” 阮思年在她耳后的手一顿,眼神朝一边躲闪。 “爸爸他……” 珊珊感觉到了妈妈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静静等着妈妈说话。 在珊珊面前,阮思年不知道该怎么把大人世界的龃龉告诉她。 她看着珊珊稚嫩的小脸:“珊珊,你要相信,不管发生了什么,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 “珊珊知道的。”珊珊歪头回答她,爸爸妈妈当然是爱她的呀。 阮思年朝两旁看了看,找出一根棉线。 线的两端分别缠在自己的两手食指上,举到珊珊面前。 “还记得妈妈给你讲过的月老的故事吗?” 珊珊:“记得,月老爷爷会给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牵红线。” “珊珊真棒。”阮思年夸了她一句。 “我和你爸爸就是被月老牵在了一起。”她把手中的棉线拉了拉,“这个就是我和你爸爸的红线。” 她取下一端,在线中间打了个结,重新缠上手指放到她眼前,“这个小小的结就是珊珊。” 珊珊小心翼翼摸上中间的那个结,好奇又懵懂。 阮思年解下这根棉线,从一边拿出一把小剪刀,在叁分之二的位置剪了一刀,棉线顿时断成两截。 她举起稍长的那一段,上面有她之前打的那个结。 她看着珊珊温和道:“现在月老发现给爸爸妈妈牵错了线,所以爸爸妈妈要分开了,但是珊珊还会和妈妈在一起。” 珊珊似懂非懂,但是听到爸爸妈妈要分开就难过起来,冲到她怀里“不要不要,我不要爸爸妈妈分开!” 阮思年感受着珊珊软软的小身体,心头苦涩,“珊珊别哭,爸爸妈妈以后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爱你。” 珊珊从她怀里抬起头,小脸哭得皱在一起,一抽一抽说:“月老……是坏人……他要分开爸爸妈妈,我讨厌月老!” 她捡起落到地上的另外半截棉线,短短的手指努力想要和阮思年手上的那一截接上,“不准不准!我不让你们分开!” 阮思年把她抱在怀里,眼里也泛上了泪,“珊珊,妈妈知道你很伤心,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珊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她怀里呜咽,“珊珊不想当没有爸爸的小孩,珊珊想要爸爸……” “爸爸妈妈分开不影响珊珊的,珊珊还是有爸爸的。” “可是别人的爸爸妈妈都在一起……我也要你们在一起!” 阮思年没办法答应她,她何尝不希望给珊珊一个完整的家,只是成人的世界太过复杂,不会因眼泪而对她温柔。 珊珊哭得凶,哭着哭着就没力气了,在她怀里睡着了。 抱着她起身,拉开了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都菊华。 老人家苍老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焦急。 老房子不隔音,阮思年猜到她应该是都听到了。 阮思年叹口气,先抱着珊珊到了沙发上,给她找了条毯子盖上。 都菊华在她身边坐下,着急问她:“……你跟崇一怎么了。” 阮思年目光定在珊珊柔软的脸蛋上,“他出轨了一个女学生。” 都菊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阮思年没有再重复,扭过身握住她布满沟壑的手,“妈,不用担心,我已经缓过来了,很快就会和他离婚,放心吧。” 老人家的眼里隐有水光泛上来,看着她满是心疼怎么就她的女儿要吃这么多苦。 “他、他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牲啊!” 离婚与求婚 都菊华还是不敢相信林崇一能干出来这种事情,她握紧阮思年的手,迟疑而痛心的语气:“……是不是有误会,崇一他怎么看也不像能干出来这种事……” 阮思年摇头,“没什么误会,他也跟我说了他喜欢那个女学生。” 都菊华双手颤抖着握住她的双肩,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恨声骂道:“他是不是欺负咱家就剩我一个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怎么就能干出这种畜生事!” 阮思年回想起这些年的婚姻生活,心里反而释然了一些,她很清楚林崇一是个什么样的人,绝对的理想主义者,一旦遇能触动他的事物就要不计代价去追逐,他的学术研究是这样,那么成惜也是吧。 她能理解林崇一会出轨的原因,但她始终都会唾弃他。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珊珊归我,他净身出户。” 都菊华抱住她哭了起来,“以后你们娘俩该怎么办啊,林崇一这个该死的,是妈对不住你啊……” 她说对不住阮思年,阮思年知道她说的是当年在病床上,都菊华对她说的。 “妈老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去了,妈就希望能看到你能有个依靠……” 阮思年沉默着顺从了她的意思,和当时的林崇一相了亲,坦白说她当年对小年轻林崇一并没有所谓的心动或者喜欢。 只是在所有人眼中,他们都是十分相配的一对,她在都菊华的病床前坐了许久,那就这样吧,她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不能让她的母亲再为她操心了。 她和林崇一在两家人的安排下结了婚,起初的两人可以用得上相敬如宾来形容。 后来两人相近的职业性质让他们能理解彼此的所思所想,有时候阮思年觉得这样也很好,珊珊的到来也让阮思年感受到了林崇一对这个孩子的期待。 两人时常一起为腹中的孩子读书,她会在林崇一的念书声中安稳睡着,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珊珊出生后,虽然作为菜鸟新手爸妈经常闹出来笑话,但两人的感情也比从前更坚固了。 阮思年也从这样的生活中品尝到了幸福,她与林崇一之间也似乎有了爱情,尽管迟到了这么多年。 成惜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她以为的两情相悦原来只是她的幻想。 她安慰都菊华:“不是您的错,是他一个人的错,我有自己的工作,以后就算自己一个人带珊珊也可以,没事的。” 都菊华为女儿忧心,看她平静的样子心里愈加难受,她这么好的女儿却要遇到这种事情,同时也醒悟过来,她怎么能叫思年反过来为自己操心? 她振作起来,“日子还得过,以后你忙就让我来带珊珊,我是老了,做做饭还是行的。” 看到母亲这个样子,阮思年放下心来,“知道了,珊珊喜欢您,我以后常带她来。” 母女俩谁也不想对方为自己忧心。 当她抱着珊珊下来的时候,一看就看到了等在楼下的傅溪。 傅溪上前接过珊珊,放她在后座,为她系上了安全带。 阮思年坐在副驾驶,瞥过脸,静静看风景在自己眼前逝去。 傅溪看她神色似乎哭过,安慰她:“珊珊那么懂事,会明白老师的难处的。” “我希望她不那么懂事,至少她还能跟我哭,太懂事就会把情绪往心里藏。” 她的声音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傅溪点点头,同意她的看法。 第二天,阮思年起得很早,她要送珊珊去上兴趣班,之后还有跟林崇一说好的,到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她为珊珊穿衣服时,小姑娘眼睛还是红红的,问她:“是不是我不乖,所以爸爸才会走了?” 阮思年怔了一下,抱住她小小的身躯,“不是的,不是的,珊珊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孩子……” 珊珊从那之后就不再说话了,默默掉着眼泪。 阮思年为她收拾好,牵着她的小手下了楼。 出乎意料地,傅溪一大早就等在这里,似乎早就知道她们要出门。 傅溪熟练地为她们打开车门,阮思年也无力再说些什么,接受了他的好意。 只是珊珊一路上还是不说话,就算是她很有好感的傅叔叔也不能让她开口。 送了珊珊到兴趣班后,车上只剩下了她和傅溪。 傅溪问她接下来去哪里,阮思年报给了他民政局的地址。 傅溪载着她到了民政局,到了之后她下车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林崇一。 两人再次踏进了这个地方。 上一次他们是一对来结婚的年轻男女,这一次已经是一对怨偶。 工作日没什么人,办流程手续很快。 当同样鲜红的离婚证拿到手上时,她和林崇一都像卸去了一身的重担。 林崇一与她告别:“思年,希望你一切都好。” 阮思年不再对他冷言相对,平静道:“我只希望,你能承担起珊珊爸爸的责任。” 珊珊让她明白了,就算她和林崇一离婚了,他也还是珊珊的爸爸。 提到珊珊,林崇一郑重承诺她:“一定会的。” 她与林崇一分别后又回到了傅溪的车上。 注视着手里的离婚证,她道:“人这一辈子要考那么多证,大概只有拿到这个证的时候会难过吧。” 她难过,傅溪却与她相反,他兴奋到了极致,他忍耐了这么久,终于,终于…… 他内心不管多么汹涌,面上却还算随和,看到她另一只手里还亮着屏的手机,趁她不备拿了过来。 阮思年手中一轻,诧异看他拿着自己的手机不知在干些什么,凑近他身边。 就看傅溪把她手机里有关林崇一的东西一一删去,微信、电话乃至她在便签里写下的有关林崇一的事情他都要删掉。 阮思年无奈扶额,“傅溪,你几岁了?” 傅溪干完他的事情之后又把手机还给了她。 “今年27岁,是男性的适婚年龄,老师,你愿意嫁给我吗?” 阮思年只以为他在开玩笑,却看他从车后拿出一个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放在她面前,赫然正是他的各式证件。 “身份证,户口本,体检报告,以及我的房产和财产证明。” 他把这些都交到她的手上,脸上是虔诚的表情。 “阮思年,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不再称呼她为老师,头一次喊了她的名字,看着她的眼睛又认真重复了一遍。 —— 思年:愿意。 我:ok结局!! 设定里抛去了离婚冷静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