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老婆快钓我啊》 第1章 《漂亮老婆快钓我啊》作者:陈泱泱【完结+番外】 简介: “野系”教授&装乖病弱书法家 众人都以为海王沈焉收了心,却没成想,已有美人在怀的他再度流连于风月之地。 饭局上有人调侃道:“温老师年少成名,才华横溢,怎么,天才书法家你也玩腻了?” 沈焉眼眸都不抬一下,道:“一块木头,呆板无趣,早就腻了。” 沈焉的有恃无恐,温砚都看在眼里。 “我想结婚了。” “别闹了,我们这样不是挺好。” * 第二天,温砚订婚的消息传遍全市。 新郎不是沈焉。 而是沈焉的死对头季知远。 * 季知远,为人清高,臭屁,不近人情,即使多金帅气也没人敢随意接近。 雨夜里,红着眼睛的温砚敲响了季知远的家门:“你想不想让沈焉丢面子?” 为人清高季知远:“当然。” 温砚:“那你娶我。” 不近人情季知远:“好。” 这…答应的也太快了,温砚眼泪还没挤出来呢。 * 沈焉后知后觉,温砚说想结婚了,却从没有说要他娶。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输的这么难看。 就像温砚从未想过他这么容易就得偿所愿。 从始至终,温砚想要的,只有季知远。 婚后,他甚至想毕竟是自己生掰硬扭的瓜,不甜也认了。 季知远:老婆贴贴。 温砚:? 逢人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对,我和温老师结婚了。” 温砚:?? * 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套路的怨种后,温砚懒得再维持自己矜贵正经的人设,挂在男人的腰上撒娇。 “不装了?” “不装了,咱们以诚相待。” 那天夜里,沙发和温砚一起散了架。 温砚软绵绵的开口道:“季教授,要不你还是装一下?” 季知远:“不装了。” 【小剧场】 季知远立在满墙的作品前,眸色渐深:“你的字,的确好看。” “字好看,还是人好看?”温砚凑上前。 男人偏过眸来,眼神实在谈不上清白:“温老师,字如其人。” 说明:沈焉是个渣男配角,很渣非常渣,非攻,海王后知后觉hzc。 温砚没有喜欢过沈焉,接近他只是为了曲线救国拉进和季的距离,二人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 受身体不好,有点病弱受属性。 偏日常温馨风/有点慢热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业界精英 甜文钓系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知远,温砚┃配角:求求收藏!┃其它:非典型hzc! 一句话简介:野系教授&装乖病弱书法家 立意:套路诚可贵,真情价更高 第1章 窗外枫叶见红,到了温砚最爱的秋季。 膝上的小黑猫云胡乖乖的盘成一团,温砚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云胡的小脑袋,眸光则落在窗外的枫树上。 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阿砚,就知道你在这。”说话的人跨进门槛,喘着粗气。 云胡胆小,一来人就害怕,何况来的还是闹腾的苏敛,于是小猫敏捷的从温砚的膝上跳开,捻着猫步钻出了书房。 “这小猫,每次见着我就跑。”男人耸着肩,环胸站在温砚跟前,“你知道吗?沈焉那家伙,和别人打赌,你猜猜他赌什么?” 温砚随手端起梨花木桌上的琉璃盏,神色淡淡,不起一点波澜:“懒得猜。” “他赌,两个月内拿下你。”一说到这,苏敛就来气,撩起身上外套的下摆,“你说他恶不恶心,拿这种东西赌,以为你是什么啊,你千万得提防着点他。” 温砚不语,神色依旧淡漠,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慢慢品着琉璃盏中的碧螺春:“这批碧螺春比上批好,你尝尝。” “哎。”苏敛叹口气,忽而觉得自己的担心未免多余,这家伙满脑子不是练字就是喝茶的。 “对了,季家的那个长子,你应该记得吧,他要回国了。”苏敛坐在他对面刷着手机,忽地想起这件事来。 温砚那张平静如水的俊脸上终于泛起波澜,握着琉璃盏的手指一颤:“你是说季知远么?” “就是他,听说是被请回国做教授了。”苏敛“啧啧”两声,开始忆起往昔,“这家伙也是猛,抽烟打架烫头当教授。” 季家的家教和温家是有得一拼的,但偏偏就是在这样高压的家庭里,年轻时候的季知远和乖巧听话的温砚不同,他是以叛逆出名的。 后来苏敛在他耳边嗡嗡些什么,他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大脑里只能接受到一个讯息。 季知远回来了。 是在他喜欢的秋天里。 苏敛向来在他这样安静的地方呆不住,没坐一会便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临走时也不忘抓着云胡揉捏一番。 云胡这样胆小的猫气的要咬人。 温砚将气呼呼的云胡抱回膝上,替它顺着毛,耳边是秋风穿过树梢的细碎声。 脑海里满是季知远。 被丢在茶桌上的手机不适时的响起,温砚将放空的思绪收回,拿起手机,是沈焉的来电。 第2章 如果不是为了替好友贺词报仇,他是半点也不乐意和沈焉这个渣男有一点牵连的。 他的面色不由一沉,故意迟疑几秒再缓缓接起。 “温老师,在忙吗?”明朗的男声在自己耳边炸开,“我这里有两张古典乐演奏的门票,一起去听怎么样?” “不好意思沈先生,我今晚没时间。”他故意不答应。 哪能让人一蹴而就呢。 “没事的,那明天也可以,或者温老师你来定时间。”电话里的男声略显焦急,“你怎么还叫我沈先生,叫我沈哥呗。” 摸着云胡的温砚忍不住想翻白眼,忍着恶心温声回答:“过两天吧,我还有点事,先挂了噢。” “好,我随时待命。” 挂断电话,温砚的眼中不禁带上几分沉重,想着贺词是不是就是被这样拙劣的把戏给骗的,不由得替好友不值。 一周后。 温砚刚下课,从人满为患的教室里出来。 他已经在岚大任教书法课快半年了,在学校里的人气只增不减。 节节课都是爆满的程度,没抢到课的学生就趴在窗户外看。 也不知道是来看温砚的字,还是来看温砚的。 不管是来看字还是看人,都不奇怪。 温砚是公认的天才书法家,也是公认的大美人。 他之前参加书法大赛的时候,观众就常常是在看字还是看脸上犹豫徘徊,恨不得再长一双眼睛。 年少成名后,不太习惯暴露于大众视野的温砚就很少再公开露面,同意来岚大教学,还是因为熟人相托,不好意思拒绝,再者想做老师传道解惑,也挺不错的。 却没成想,学生们都这么热情。 从教学楼走到学校后门的这段距离,不下有十几个人跑来加温砚的联系方式。 不过都被他给婉言拒绝了。 他平时爱从后门走,不因为别的,单纯是因为后门人少。 他刚出校门,只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保时捷,身着灰色毛衣的沈焉半靠在车门前朝他招手,殷勤的小跑至他跟前:“温老师你可算下课了。” “风这么大,在这等很久了?”温砚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纯的像是高中生。 嘴上关心着男人,实则却是自己故意说早了一小时的下课时间。 沈焉被晾太久,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叫他心花怒放:“等你多久都不算久……我们去车上吧,你别吹感冒了。” “好。”温砚点头,对着男人弯了弯眼睛。 沈焉被这一笑击的差点分不清东西南北,犹如酒店的侍童般,替温砚开车门,护着他进车。 路上,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同温砚搭话,温砚不走心的随口应着。 演奏厅里,温砚欣赏着台上演奏家们的默契配合,乐声交叠碰撞出艺术的花火。 身边的沈焉勉强睁着眼,困得脑袋成了一团浆糊,强撑着还想和温砚多说几句:“还喜欢吗?” “嗯。”温砚冷声。 他也想和温砚聊一聊古典乐,但是在网上查的那些名词在脑袋里化成了浆糊,实在是想不起来,干脆还是不多说了,省的多说多错。 最后一首钢琴曲结束后,演出也谢了幕。 二人从位置上起身往出口走。 男人故意往温砚身边贴:“饿了没有,我们一块去吃点宵夜?” 温砚想往边上躲,无奈身边都是离场的听众,他只好抬眸将还能逃避的眼神投向他处。 这一抬眸,却让他呼吸一滞。 不远处的座位前,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男人一身深色大衣,手上架着一条格纹围巾,立在演奏厅的暖色灯下。 那张五官深邃立体的俊脸,历过几年的岁月,更显冷峻。 隔着不远的距离,男人的视线似有若无的朝他而来。 随着脚步,二人间的距离愈来愈近,等到他路过男人身边的时候,他确定下来,是季知远。 理智不允许自己直勾勾的看向人家,余光却忍不住。 只见男人一边将围巾套上脖子,一边转身,朝着另一个出口离开。 温砚见他转身,也略带失望的敛回眸光。 而眼中全都是温砚的沈焉,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死对头季知远也在演奏厅,只是奇怪着温砚怎么不理自己。 从演奏厅出来,温砚便再不见季知远的踪影。 仿佛刚刚见到男人只是自己的臆想一般。 “你怎么都不理我。”出了大剧院,沈焉才小心翼翼地再度张口。 “啊?你刚才说什么……太吵了,我没听清。”其实是因为刚刚他光顾确认那个男人是不是季知远了。 “我说,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宵夜?”男人说着话,又不安分的往温砚身边贴。 “不饿,你送我回家吧。”温砚摇摇头。 沈焉有些扫兴,却也不敢执意要求:“好,那我送你回家。” 路上,温砚故意装睡,不想多和边上的男人交流。 等车子停在止园门外,他便及时醒来。 “麻烦你了,沈先生。”他微微勾唇,对着男人说着客套话。 “不请我进去坐坐?”沈焉侧过脸来盯着他,眸中的意味不明。 有点□□的眼神,叫温砚不是很舒服。 “今天太晚了,改天吧。”他将车门弹开,不想多待。 第3章 “好吧,那下次见面可以不叫我沈先生了吗?”男人追问着。 已经站在车门外的温砚转身的同时收住脸上的白眼,一边关上车门一边软声:“好。” 他跑进家门,想着必须去摸摸云胡回回血,否则他得难受死。 夜里,温砚靠在床头,他的卧室里挂满了自己的字作,如今映入眼帘的那一副,好巧不巧,是为季知远那年出国深造,他写好的祝词。 可惜,没能送出去,于是便被自己挂在了房间里。 他靠在床头,盯着那副字看了好一会,若有所思的熄灯躺下。 清晨,他早早起床用早餐。 一起吃早餐,也算是温家不成文的规矩。 云婶今早起来搓了圆子,添上前几日刚刚做的桂花蜜,就成了餐桌上受宠的桂花圆子汤。 温砚的父母比较推崇“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套,温家的餐桌上都是无声的。 难得,今天餐桌上,温重华张了嘴:“云婶,餐具摆错了,这是羹勺,不是汤勺。” “哎呀,今天昏头了,我这就给先生换。”云婶拿着几只汤勺出来,重新摆好了餐具。 温砚神色间闪过几丝漠然,趁着二人没注意,默默继续拿着羹勺喝汤。 “季爷爷过两天寿宴,你写副字吧,到时候一并带过去。”用过早餐的温重华坐在厅前看着报纸。 “好。”温砚点点头,却又懂事的补了一句,“还是爸你提的好,我太年轻,字也不够稳。” 温重华对书法也颇有研究,所以才会培养温砚,不过,温砚也的确是青出于蓝了。 “欸,我都多久没正经写过字了,还是你提吧。”温重华淡淡的拒绝,忽将膝上的报纸合上。 温砚垂眸,不再多言:“好。” 他通知的太仓促,后天就是季盼山的寿宴,温砚也没时间写什么大论了,只简单的提了一个“寿”。 不过,凭着温砚如今的名气。他就算是提一个逗号,也会有人夸他用心,夸逗号好看。 寿宴当天,温砚一下课便直奔季家。 和温家古色古香的园林不同,季家的别墅主打一个中西合璧,大洋楼外配清池,也是别有一番风景。 他已经许久没到过季家,一进门就在自己幼时就喜欢的鱼池边停下。 鱼池里的红白锦鲤没有换过,他记得他们花色上的小差别,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还是你聪明,躲在这不进去。”苏敛在全是长辈的厅里待的窒息,一出门就见着了俯身在看鱼的温砚。 继而跨步走到他身边,揽过他的肩带着温砚往厅里去:“不能让我一个人受苦,你得和我一起。” 温砚无奈,被苏敛拖着往前走。 “哟,远哥,你怎么还躲在楼上呢。”苏敛抬着头,和二楼阳台上的男人对话。 低着脑袋的温砚闻声,猛地抬眸。 立在阳台上的男人,穿着那天在演奏厅里的同一身灰色大衣,还有那显眼的格纹围巾也套在脖子上。 男人的眸光或轻或重的落下来。 恰好是傍晚时分,夕阳的光线刺眼,仰着头的温砚看不清男人的眼神。 “你在家里围什么围巾啊?”苏敛向来自来熟,况且今天又不冷,他是真的忍不住调侃。 温砚也察觉到了。 男人好像,是故意的。 第2章 他好像是故意穿的这套衣服。 不过,这样的猜测很快又被温砚给否决了。 阳台上的季知远紧闭双唇,并不理会苏敛。 “季大哥,你回来了。”眼见气氛尴尬,温砚抬着脑袋对着楼上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嗯,进去吧,快吃饭了。”这回,季知远总算是开了金口。 “?”苏敛看看楼上的男人又偏脑袋看看温砚。 不是,干什么?孤立他是吧。 “好。”温砚应声,松了口气,还好季知远没有连他一起晾着。 他听话的拽着气鼓鼓的苏敛往屋子里走。 一进门,众人见着温砚来了,纷纷都围上来招呼。 “小砚来了,大家都等你呢。”季盼山作为主人翁,率先开口招呼。 “抱歉季爷爷,我刚刚有一节课,所以来迟了。”他开口解释着,语气谦卑。 “哪里的话,我们也还没开始呢。”季盼山一见着温砚便满眼的慈爱。 季家和温家私交甚密,时常来往,不同于季知远的特立独行,温砚打小就听话懂事,自然特别受长辈的喜爱。 季盼山不止一次感慨怎么温砚不是他的孙子,自己的孙子怎么就和讨债鬼似的。 “小砚怎么好像又瘦了点?教书练字什么的别太累着自己。”此刻说话的人是季盼山的儿媳,也是季知远的母亲杨缘。 “是啊,是啊……”旁人在一旁附和着。 温砚立在原处,大方得体的同众人寒暄。 “不是,怎么没人关心关心我是瘦是胖啊!”在一旁犹如透明人般的苏敛更气了。 “你小子,每天都来我这蹭吃蹭喝的,饿不着你。”季盼山调侃着,自然又亲密的搭住苏敛的肩,另一只手则握着温砚的手腕,牵着二人的手往饭厅去。 众人也纷纷入了席,温砚身边的位置空了一个,整条桌上也就这一个位置空着。 第4章 不难猜出这个位置是属于谁的。 彼时,饭厅隔断外的老式扶手木梯上传来细碎的声响。 是一阵不紧不慢的下楼声。 是季知远。 男人此刻已经摘掉了脖子上的那条格纹围巾,不过身上的灰色大衣还是没换。 他迈着长腿缓缓走进饭厅,当着众人的面不急不躁的落了座。 身上淡淡的玉龙茶香味里夹杂着的淡淡烟草味也随之飘进温砚的鼻间。 他身上的烟味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冲了。 温砚僵着脊背,根本不敢偏过脸去看看他这几年的变化。 “你在楼上墨迹什么呢,这么多长辈都在,你也不打声招呼。”坐在主位上的季盼山厉声,蹙着那双白眉对着季知远。 如果说,他看到温砚的时候是满眼慈爱,那他看到自己亲孙子季知远的时候,就是满眼的嫌弃,都快溢出来的那种。 “各位好。”季知远眸色淡淡的环视了一眼众人,举起手边的高脚杯很是随意的示意了一下,然后抿一口,又放下了。 压根就没有要等别人回应的意思。 众人不免有些尴尬,但也是见怪不怪。 季知远自小性子就怪,不亲近人,还有着祖传的清高,青春期的时候更是出了名的叛逆,没少让季家的长辈头疼。 季盼山更是对幼年的他寄予过厚望,想着能叫孙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做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从小也是以成为警察的身体文化素质来要求季知远的,没成想……哎。 不过,这小子现在没长歪成为什么不法分子,甚至还回来做起了教授,大家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脾气差点就差点吧。 “听说知远也去岚大教书了?文学系是嘛?”问话的人是季知远的小姑,季韶华。 季家的这些长辈里,季知远也就对她还算亲近。 “对。”季知远回答。 岚京大学是在全国乃至世界都闻名的学校,尤其是文学系,也算是王牌专业了。 “诶,小砚也在岚大上课呢。”季韶华忽然想起。 原本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温砚忽然被cue,略显慌忙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我不算什么正式的,就是过去教几节选修的书法。” 季知远离他离的好近,男人正夹着菜的手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竹筷夹起一块色泽诱人的扣肉,随即似乎是送进了嘴里。 他的余光已经看不到男人接下去的动作了,再看也就太明显了。 “这个,味道不错。”忽地,身边的男人微微倾斜过身子来,将一块扣肉夹在他的白瓷碗里,慢悠悠的又补了一句,“以后也算是同事了,温老师多多关照。” 温砚努力控制着自己表情,握着筷子的手一僵:“季大哥哪里的话。” 很快,季知远便又转正了身子,继续吃起了自己碗中的菜。 温砚将白瓷碗中那块男人给自己的扣肉夹起,送进了嘴里。 是咸是淡,是香是臭,他好像都没尝出来,只觉晕乎乎的。 下了饭桌后,他这种晕乎乎的感觉才消去了许多。 饭后,众人又聚在一起聊了好一会才渐渐开始有人离场。 而季知远也早就躲去了二楼。 温砚人虽坐在楼下的古董沙发上,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往通向二楼的楼梯口瞟去。 “小砚,小姑想拜托你件事。”季韶华凑过来,笑得温柔。 温砚这才回过神:“什么事,您说。” “就是你小表弟,哎哟,那个字写的和狗爬的一样,你能不能带他练几天字?”女人的皱着眉头,一想起自己亲儿子的字,就头疼不已。 “可以的,时间上我们到时候在联系协调。”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小砚。”季韶华满心欢喜的抱了抱温砚。 温砚有些僵硬的承受着沉重的爱,默默将季韶华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小事情……” 好在此时和季盼山聊完天了的温重华过来叫走了自己:“小砚,我们该回去了。” 温砚随即从沙发上起身:“好,那我先走了,小姨什么时候送表弟过来我们再电话联系。” “好的呀,慢走噢。”女人起身送着二人。 从季家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 之后的几天里,季韶华都带着儿子来止园求教,而温砚也都在辅导完小孩后再去学校上课。 这段时间,他上下课也一直都是沈焉在接送。 男人在岚京市里是出了名的花心,很少这么有恒心和毅力去追一个人。 “我定了一家杭帮菜,我记得你爱吃的。” 温砚刚刚坐上他副驾,沈焉便偏过身子来给自己系安全带。 像是故意想要贴近他。 温砚不由蹙眉,身子极力往后座贴去:“我自己可以。” “举手之劳嘛。” 男人靠着他,身上的香水味顺势钻进他的鼻间,有些许刺鼻。 一点不如季知远身上的玉龙香水好闻。 来到餐厅,是一家装潢精致的中式料理店。 对面的沈焉后背随意瘫在座椅的靠背上,即使穿着一身的名牌,也难掩吊儿郎当的劲。 他盯着温砚,眼神是一如既往的赤luo,是一种带着极重占有欲的眼神。 温砚则垂着眼嚼着嘴里的龙井虾仁,并不理会男人的眼神。 第5章 虾仁的口感清新,鲜味中夹杂着一点茶香。 “喜欢这家吗?”沈焉懒懒地靠向桌子,举起筷子给他夹菜。 “还不错,不如南明路那家正宗。”温砚答,盯着男人给自己夹得那块醋鱼,忽地便觉得饱了。 “那下次我们去吃那家。” “嗯。” 饭后,沈焉送他回止园,男人求了好几次,想要进去坐坐,今天也不例外。 止园是温家早年间建的私人园林,里头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颇有讲究,温家人从前不住在这的时候,免费对外开放过一阵子,后来搬进来住了,便停了开放,除温家的一些亲朋故友,旁人也是再难见园林中的无限风光。 沈焉的父亲沈明河虽说和温家也有些交情,但并不深厚,不常往来。 毕竟温重华这个人认才不认钱,打心眼里有点瞧不上沈家这通家的俗气商人。 所以沈焉自然没能有幸跨进过止园。 “下次吧,今天也太迟了,我爸妈都睡了。”温砚不记得自己用这个借口推却过几次,反正他也懒得编新借口。 沈焉也没法说什么,因为他的确有点怵温家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些读书人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矮一截。 烦。 “好吧,那你到卧室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路上注意安全,沈先生。”温砚解下安全带下车,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止园。 沈焉坐在车里,看着温砚小跑远去的背影,眼里再度燃起莫名的征服欲:“我就不信了…..拿不下这小子。” 一周后,岚京市的温度急转直下,竟早早的飘起点点雪花,温砚开出书房里的一扇木窗,靠在窗台前听雪。 想起好几天没和贺词联系,便拿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 他和贺词是多年好友,年幼时便一起学习国画和书法。 贺词少时就展现出对于国画的高度热情和天赋,在画画上的成就原本是能和温砚在书法上的成就媲美的。 只可惜,贺词生性纯良,受不了沈焉的背叛和欺骗,始终没能从阴影里走出来,前年开始吃起了治疗药物,因为情绪问题,再加上吃药后手抖的副作用。 贺词已经许久没拿起画笔了,一直躲在乡下养病。 而除了温砚,似乎在岚京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了。 “吃饭了吗,词词。”电话被接通后,温砚柔声问着。 “吃了,阿砚你别担心,我这两天去湖边玩了一趟,失眠好了很多。”贺词的声音听着苍白又孱弱。 显然并没有他口中说的那样“好很多”。 他不由的想要去打沈焉一顿,可也知道这样的人渣,仅仅只是打他一顿,也太便宜他了。 他并不打算告诉贺词自己已经开始对沈焉实施打击报复,贺词这个人心肠太好。 可他却实在算不上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那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来看你。” “好。” 挂断电话后,他依然靠在窗台前,望着窗外久未停息的风雪。 耳边忽而想起小孩的童声:“温哥哥,温哥哥……” 是季韶华的儿子小追。 原本还在发着呆的温砚回过神,转身去书房门前迎:“下雪了,小心地滑……” 他不经意的抬眼,只见朝他奔来的小追身后立着一道身影。 不是季韶华。 而是季知远。 他猛地滞住了脚步,顿在原地。 男人今天换了一身墨色大衣,格纹围巾没换,背着手站在不远处,肩前几片落雪。 在满眼的皑皑雪景里,很是惹眼。 “季…季大哥,你怎么来了。” 第3章 小追在此时扑进温砚的怀中,替男人回答了问题,“我妈妈这几天出差了,黄毛怪送我来上课。” “小屁孩,怎么说话的。”季知远从雪中漫步而来,声音懒懒的,带着一点磁性。 闻声,温砚怀里的小追转身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你以前的头发可不就是五颜六色的。”随即跑进了书房。 男人无奈的勾唇,行至温砚跟前:“应该也没有五颜六色吧,我记得也就染过黄色和红色。” “还有绿色,当时还是夏天,你在我家园子里站着,季爷爷说你像是盆栽成精了。”遥远的记忆忽然被唤醒,温砚脱口而出脑海里的画面。 “老爷子损的很。”男人的眼神迅速从温砚身上扫过,收的很快,叫人难以从察觉,跨进门槛径直进了屋子。 温砚见状也跟了上去。 小追很乖的站在案桌前,铺好了宣纸:“温哥哥,我今天早点写完可以和云胡多玩几分钟吗。” “可以啊。”温砚语气温和的走近案桌,伸手将桌上的墨锭夹在拇指和中指间,食指抵住顶端,动作娴熟的研起磨来。 而季知远则在纱帘隔断外将身上的落雪依依处理干净,而后靠在红木椅上,悠哉的品起桌上热腾的茶。 入口清冽芬芳,是极品的雪顶含翠。 桌案前的一大一小,安静的练起字来,偶尔传来几声温砚水润的嗓音:“起笔讲究一个空中落笔呀,小追,哥哥再教你一遍……” 没有关上的木窗外,是一派的雪景风光,落雪无声,只偶尔传来几阵寒风的喧嚣。 大约过了快一个小时,桌案前的小追松下了笔,犹如是浑身的细胞也松懈下来:“太难了,温哥哥,我要去和云胡玩了。” 第6章 温砚低眸看着半熟宣上男孩练的那面字,比起刚来的时候,已然是进步不少:“去吧,你把云胡抱进屋子里来玩,外头太冷了。” “好。”小追犹如一股烟溜出了屋子。 温砚从桌案边走出来,方才授课,他不敢走神去看隔层纱帘外的季知远。 只见彼时的男人正站在贴满字作的白墙前欣赏着,眼神最终落在一副行楷上:“形而上者为之道,形而下者为之技。” “只可惜,大多数人都是后者。”温砚停在他身后,也看着自己几年前写的这副字,眸色之中带上几分沉郁,“譬如我。” 身后传来略带自嘲意味的话语,季知远转过眸来寻着声音的出处。 此时,小追抱着云胡进了屋子:“温哥哥……我把云胡抱进来了。” 小孩怀里的云胡一见着温砚,便从怀中逃出来,敏捷的钻到温砚的裤脚前“喵喵喵”的叫了几声。 温砚蹲下身来,伸手抚上云胡的小黑脑袋:“云胡。” 小黑猫像是听得懂一般,睁着两只又圆又大还水灵的眼睛盯着他,奶声奶气的又“喵”了一声。 身后站着的男人沉默许久,忽然念出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蹲在地上背对着季知远的温砚,瞳孔微微一缩,回首望向男人。 这句诗,念的叫他心乱。 只见男人正眼角含笑的盯着云胡,也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云胡身上泛着光泽的毛:“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听。” 原来他只是对着小猫念。 “随口取得。”温砚低着眉,摸着小黑脑袋的手并没有因为男人也伸过来的手而避让半分,甚至,撸猫的幅度还变大了一些,指尖有意无意的触到一点男人的手指皮肤。 鼻间又窜进身边人的玉龙香。 即使混合着烟草味,也还是很好闻。 小追也跑上来贴着云胡。 云胡受不了这样的营业强度,骂骂咧咧的“喵”着,晃着脑袋甩掉众人的手,跑的干脆。 小追见状,跟着云胡又跑出了书房。 “时候也不早了,温老师下午有课吧。”季知远缓缓站起身,收回自己撸猫的右手,自然垂落随即掩在身后,有些许僵硬的张了张五指。 温砚点点头:“对,现在过去刚刚好。” “我也有,顺路带你一起过去吧。” 季知远主动这样提,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抿着唇摆手:“没关系,已经有人来接我了,估计现在已经在园外了。” “这样。”说话的间隙,季知远又将伸张的五指缩了回去,“那我…就先送小追回去了。” “好。”温砚勾唇,笑容浅浅,脸上那对梨涡显现。 却莫名勾人心魄。 他的美似乎就美在这,就像是一个方方正正待在田字格里的汉字,明明是端正自持的,可不管他做什么,哪怕只是礼貌的弯弯唇,你都被他深深吸引,他越是矜贵庄重,你就越是期待着能拉着他从条条框框里跃出来,越是奢望着能够同他站在一起。 越是想要看看,他不在格子里的样子。 季知远偏过眸去,快步迈出书房唤着小追:“小屁孩,你得回家写功课了,别玩了。” 随后,不知道在园子的哪个雪堆里拎出了小孩,一路拎着出了止园。 温砚也一同出了园子。 园子的正门前,一如往常的停着沈焉的那辆黑色保时捷。 男人半靠在车门上,大概是等了挺久,手和耳朵都被冻得通红。 他盯着园门盼了这么久,却是盼到了一个拎着小孩的男人。 这个人还是季知远。 难怪他说门口这辆库里南是谁的呢。 沈焉往前走了几步,双手环胸,挑着眉:“哟,季教授几年没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原本就没玩尽兴心情不好的小追,直接开麦:“什么眼神啊,捐了吧。”说完,径直便从沈焉面前略过,钻进了车里。 沈焉面上挂不住,正欲发作,刚从园里出来的温砚却忽地叫住他:“沈大哥,等很久了吧。” 沈大哥。 这个称呼一出,二人的面色中皆闪过异样。 沈焉当然是又惊又喜,至于季知远嘛,惊是惊了,喜不喜的就不知道了。 “没有多久,等你那不是应该的嘛。”沈焉挺直了腰板,语调都拔高了。 眼里满是挑衅和骄傲地瞟向季知远。 刚刚跨出园子的温砚并没有机会见着此时的季知远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 因为男人似乎连眼神都没给沈焉丢下一个,便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温砚站在门槛前,望着库里南绝尘而去的尾烟,眼底掩上一层落寞。 “终于等到你改口了,我就说嘛,温老师不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沈焉眯着眼对他笑。 沈焉长得不差,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确实是看狗都深情,眼角下的一点泪痣生的也是恰到好处。 所以有时候,温砚也能理解为什么贺词会掉进沈焉的坑里。 但并不理解为什么能掉的这么深。 “上车吧,好冷。”他的语气平淡,和方才喊“沈大哥”的时候,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焉搓着自己被冻红的手,点头小跑过去开车门,狗腿的很:“知道砚砚你怕冷,暖气我一直开着呢。” 第7章 砚砚? 温砚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实在忍不住表情僵了僵:“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也不叫我沈先生了吗?我想着……我也可以换个称呼了吧。你不喜欢?” “不喜欢。”温砚坐进副驾,表达的干脆。 “那我也还是要叫的。” “……” 到岚大上完课后,温砚坐在办公室里,不禁开始复盘这件事。 自己是为了激一激季知远才叫的“沈大哥”,结果激没激着不知道,自己反惹一身骚。 现在他只想回去写一个大大的“悔”字挂在床头! 晚上,他拒了沈焉的邀约,躲在自家园林的西偏门的小池塘边点燃了一根薄荷味的爆珠香烟。 这种香烟的味道会淡很多,有时候抽一根在外头逛一圈味道就散了,比一般的香烟要好处理。 止园很大,他待得这个小池塘边离他父母的住处估摸着步行得二十多分钟。 他一直都在这抽烟,然后返回书房,烟味也就散的干净了。 纤细的烟身被他夹在指缝间,小池塘里的绿水结成了冰,他坐在岸边冰冷的石栏上,看着烟头冒出的点点亮光。 没有人教过他怎么抽烟,但是他从前常看季知远抽。 他便在脑海里想起男人夹着烟的样子,借着脑海里的画面偷偷学起来。 他还没学会呢,季知远就出国了。 想到这,他默默将烟嘴再度塞进唇中,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薄荷味的辛辣气体便涌进他的气管直穿他的肺脏。 让人上瘾。 他将烟头抿灭后,连着烟灰一起装进自己带的小密封袋里,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暂停的雪又漫天落下来,温砚趁着月色与雪色,又坐了一会,耐不住冻后才起身回房。 季家的洋楼外也飘起了雪。 季知远半倚在卧室的窗台前,手里夹着烟。 房门在此时被猛地推开。 是季盼山:“好啊,你小子……人家小砚送给我的祝寿作,你好意思拿来挂在你床头边的?” 第4章 靠在窗台边的季知远闻声,转回身来,胳膊肘抵在台前,将嘴里叼着的烟取下:“不是您让我有机会多学习学习人家的书法么?我这不是在学着了。” 季盼山看着眼前这个嘴里叼着烟的家伙,头又开始疼了。 自己明明是照着给国家培养人才的思路仔细养的孩子,怎么就养出季家第一个抽烟喝酒烫头的二流子了。 “我让你学习,没让你来偷我的祝寿图。”老人“哼”着,伸手便要将裱好的字摘下。 季知远见状,急忙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在青瓷缸里,走上前来扶着墙上的字框:“您别…弄坏了算谁的?这么好看的字,您舍得弄坏啊。” 一字一句之间,他已将字作从墙上取下,抱在了怀里:“您老就当是大发慈悲,借花献佛……” “你算哪门子的佛。”季盼山气极,又不能真的上手去抢,只得背过手去,无奈长叹,“你啊,要是能有人家小砚一半省心就好了。” 从小,季盼山就爱说这样的话。 他早便听习惯了,耸着肩,抱着字框不松手:“要不您让我爸再生一个?” “混账!”季盼山忍不了了,抄起手边的一只青瓷茶盏便要往他身上砸。 季知远也没打算躲,坦然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最终,老人还是松下了被自己高高举起的茶盏。 “就说您舍不得砸这套茶具的。”他的语气平淡,甚至眉梢之间还微微向上扬起,抱着字框悠哉的出了房门。 “你又去哪啊?” “……” 老人并没有等到回答,转身只见着那扇被合上的房门,默默又叹了口气。 温砚自然不会知道自己随手写的一个“寿”字,竟在季家有这样的待遇,他只知道这几天大概都会是季知远来接送小追。 午后,连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下。 小追今天带着可爱的鹿角羊绒帽跑进了书房:“温哥哥,我来了。” 紧随其后的,是手上挂着蓝色小书包的季知远,男人今天没有穿大衣,而是套了一件卡其色的皮夹克,款式考究又不显老气。 “季大哥,茶我泡好了,您坐着等会吧。”他刚刚泡好一壶热茶,季知远也刚好就来了。 “好,温老师慢教。”男人微微颔首,那双星眸漂浮着,挪步的同时眼神却并未从温砚身上挪下来。 “季大哥”。 这个称呼叫他想起昨天,温砚管姓沈那小子叫“沈大哥”的画面,不由的冷下了眼中的温度。 他坐在隔间外,听着温砚的温声细语,窗外偶尔传来风声,卷起白瓷壶中的茶香涌进他的鼻间。 时间也随着温砚笔下的油墨一起流走。 他看着案上小追越写越端正的楷体,满意的点头:“小追,你的进步很大,今天先到这里,你去找云胡玩吧,注意安全。” “好耶。”小追丢下手中的毛笔,连蹦带跳的跑出了书房。 正愣神的季知远一惊,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握住,他摆正交叠的长腿,同时将茶盏放回红木桌上,摇头轻语:“这小孩……” “季大哥,等会你顺路带我去学校吗?” 闻声,他猛地抬眸。 第8章 温砚身穿一件暖黄色高领毛衣,衣身并不宽松,将他纤细的腰身全然显了出来,说话的同时,那双水灵灵的眼眨了眨,微微弯唇,脸上的梨涡浅现。 没有人可以拒绝。 男人的手顺势握住桌沿,眸色深深的盯着眼前的温砚,这段腰,他一只手就能把住:“可以,我等会也有课。” “好,那我准备一下。”温砚眯起那双狐狸眼,笑得烂漫。 不一会,二人带着小追一同出了止园,小追跑在最前头,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诶,你小孩坐什么副驾,后面待着去。”季知远出声制止。 “切。”小追白他一眼,将车门拉开后转头对温砚笑得乖巧,“温哥哥你坐这,我给你开门。” 堪比川剧变脸。 温砚被逗笑,上车的时候忍不住捏了捏小追的小圆脸:“谢谢小追。” “……”季知远略显尴尬的摸着鼻头,默默上了车。 路上,小追的话很密,一直对着温砚说个不停,转着方向盘的男人愣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只得猛踩油门,想着早点把这个话痨小孩送回家。 等他真把小追送走后,车内又安静的有点太安静了。 上次二人这样独处,还是在三年前。 “今天姓沈的不来送你了?”他原是想着随便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有点凝固的气氛。 结果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 烦。 “他今天有个会,抽不开身。”温砚愣了几秒,他没想到季知远会这样问。 当然,沈焉也不是有什么会要开,是他故意不让人家来的。 “这样。”男人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 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像个备胎。 更奇怪的是,这个备胎当的,他也不生气。 甚至刚刚温砚主动问及的时候,他是上赶着想答应的。 车子平缓的开在大道上,车里的二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季知远将车子从岚大的后门驶入,停在了北楼的后侧。 “温老师是去北楼授课吧。”他将车子熄火,解下身上的安全带。 温砚也松下了身上的安全带:“对,你也是么?” “嗯,一起上去?” “好。” 下车后,二人并肩进了教学楼。 室外的温度很低,冻得温砚鼻头都红了。 楼里有许多学生抱着书来上课。 而人流里身高将近188的季知远也就不得不惹眼了。 何况他身边站着的还是岚大众人心中的梦中情师温砚。 温砚的身高并不算矮,但是在季知远这块头边上就被衬托的很是娇小。 很多学生冒过来和他打招呼的同时又忍不住瞄一瞄他身边的这个188的神秘的帅男人:“温老师好~” “你们好。”温砚露出标准弧度的微笑,既亲和又透露着距离感。 季知远刚来岚大,学生都还觉得面生,不敢多问。 不过,可以确定,今天有关于季知远是何方神圣的帖子一定会成为校内论坛热帖。 上楼道的时候,人流交错,涌进他视线里的学生也更多了,几乎要把路给堵住。 沉着脸的季知远见状,默默挡在他跟前,挡住不断贴上来的人潮:“各位不要再逗留了,快上课去吧。” 不同与温温柔柔的温砚,季知远个子那么高,身板看着也不是单薄那一卦的,脸一沉,还是挺唬人的。 学生也很识相默默散开。 被护在身后的温砚视线被男人宽厚的肩膀挡住,他垂眸,注视着他那隽秀挺拔的背影,二人的距离不知不觉间被拉近,男人身上的玉龙香顺势爬进他的鼻息之间。 他轻扯男人的衣袖,低声提醒:“太凶了。” 身后男人清润的声音传进季知远的耳中,他回眸,恰好看见自己被扯住的衣角,一瞬之间,整条胳膊都僵住了一般,根本不敢动。 他缓下声来,面色都变的柔和:“走吧。” 温砚点头,松开了男人的衣袖,乖乖跟着他往前走。 他的教室在五楼,季知远在七楼,二人在楼道分开各自去上课。 课上的时候,温砚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不再去想季知远。 好在书法这个东西最是能让人静心,他站在讲台上和学生谈着书法的审美与要素。 课间休息的时候,有同学忍不住好奇心问起:“老师,刚刚和您一起走的那个冷脸188男是不是也是学校老师啊?” 冷脸188男。 现在的年轻人是懂概括的。 “嗯…这个问题和我们今天学习的书法审美没什么关系噢。” “好奇嘛……” “下课你们再好奇,我们继续来讲这个有关于‘空灵’的意思……” 课程一结束,温砚就像一股烟似的溜了,生怕自己又被堵住。 后门外,沈焉照常在门口等他,替他开车门。 他刚刚坐进温暖的车内虞烟山,手机便忽地响起铃声。 是一串陌生号码,他有些疑惑的接起:“你好,请问是?” “是我,季知远,这是我的现在用的手机号。”彼时的男人握着手机在站在教学楼外的石阶前,寒风扑面,“要我送你回去么?” “不用了,我已经上车了,季大哥也早点回家休息吧。”温砚握着手中的安全带,心中不免忐忑。 第9章 “好……”石阶前的男人握着手机,迟迟没有挂断。 “谁啊…..是不是那个臭显摆的……嘟嘟嘟。” 电话被另一头挂断。 而挂断之前的那段话,男人完全能听出是谁的声音,眸中神色不禁闪烁,愈发的阴沉。 他在风中缓了好一会,才僵着手指将手机塞回大衣口袋里,径直上车,坐在主驾上掏出了烟盒,垂眸正欲翻出打火机时,忽地瞥到自己的大衣衣袖。 刚刚被温砚轻轻扯住的衣袖。 似乎现在,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想到这,男人便默默将已经开起的烟盒重新合上,打消了抽烟的念头。 算了,回去换身衣服再抽吧。 第5章 刚刚挂断电话的温砚不知道故意让季知远知道自己和沈焉在一起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他只能是赌一把。 赌一赌自己对季知远的了解程度。 脚踩油门的沈焉见他不回答自己,烦躁的用力踩下油门。 身体因为惯性往后仰,温砚猛地回神,抓住系在身前的安全带,蹙起眉偏眸望向沈焉。 沈焉脾气很差,这点温砚早就知道,他能在自己面前装这么久的“君子”也实属不易了。 “我问你是不是和那个臭显摆季知远打电话?”他的语气很差。 身旁的温砚却松开了拧紧的眉,也松开了方才被自己握紧的安全带,回眸目视着前方,全然不见惧色:“沈大哥。”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淡淡的念了这样三个字。 怒气上头的沈焉却像是被打了一剂镇定剂一般,瞬间冷静下来,渐渐松下脚下的油门,窗外倒退出残影的白桦渐渐显出形状。 “对不起,砚砚,我不应该这样。” 脾气暴,道歉速度极快。 还真是符合渣男特性。 温砚不禁想笑,眼神冷冷地瞥向窗外,语气却依旧温和:“没事,我知道沈大哥这是在乎我。” “是啊,我就是太在乎你了,砚砚,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你放心,以后我都会改。”男人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想去握温砚的那只犹如葱段般的玉手。 温砚自然有所察觉,默默缩回手:“专心开车。” “好吧。”沈焉有些不甘心,只能悻悻地收回手。 他谈过这么多人,这么多场恋爱,也就只有温砚,追了一个多月,连手还没碰到。 原本他以为像温砚这样纯的像张白纸一样的人,应该是很好拿捏的,没成想,这纯到一定程度的,拿捏起来还真有点费劲。 “砚砚,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上我的,就像我一样。”男人将车停在红灯外的停止线前,偏眸深情款款的望向温砚。 温砚知道自己应该配合演完这场戏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对上男人的眼,忍住自己想要抽动的嘴角:“你的诚心,我知道的。” 他的回答,叫沈焉欣喜若狂,情不自禁便想要贴近身边这个顶着一张俊脸的男人。 他靠近的时候,他身上那股有点刺鼻的香水味便扑进温砚的鼻间。 温砚下意识的微微往后倾斜,匆忙瞥过头去。 绿灯适时亮起,犹如及时雨。 “绿灯了,快开车吧。” 沈焉再度吃瘪,又不敢强硬的做些什么,只能默默退回去,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他能吃到这盘佳肴的。 回到止园后,温砚直奔浴室冲了澡,热水灌在身上,雾气缭绕在他的脸上,似乎这样才能洗涤刚刚和沈焉待在一起后的肮脏。 从浴室里出来,温砚便靠在卧房的牛皮沙发上擦着半干的黑发,温母文纾在此时敲门进来。 “小砚,我炖了党参龙骨汤,你趁热喝点吧。”身着一件藕色旗袍,肩上披着青蓝色披肩的女人,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她将食盒中的热汤拿出来,递到温砚手边。 温砚望着那碗泛着点点油花的热汤,只觉腻乎乎:“您放着我一会再吃吧,我先吹头。” “你先趁热喝了。”文纾语气里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温砚将湿漉漉的毛巾从头上取下,颈间仍沾着几滴水珠,抬起头来,眸色如水:“湿着难受。” “那你别忘了喝,碗放着等会我让云婶过来拿。”女人轻轻蹙眉,略显不悦,“快吹头发吧,等会沾上湿气就不好了。” “好。” 等女人出了房门后,温砚那张温和的脸上便露出几分突兀的冷冽来。 冷着脸望着桌上那碗热汤,冬日里热气散的很快,不过几分钟,汤便渐冷。 他起身将还带着一点余温的汤端起,倒进了屋中那盆自己喜欢的小金桔的土壤里,权当是施肥了。 他不喜欢喝汤,从小就不喜欢,尤为不喜欢喝文纾煲的。 只不过他的妈妈似乎一直都不知道他不喜欢。 或者说,并不在意他喜不喜欢。 想到这,温砚的脸色愈发的沉了沉,半干着头发走近窗台,打开了木窗。 站在窗前,他第一次大胆的在卧室里点燃了一根烟。 白色的烟雾缓缓往上升起,直至融进月色之中。 他的鼻间被略带刺激的烟草味和薄荷味裹住。 文纾应该不会喜欢他抽烟,甚至会接受不了吧。 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在乎文纾会不会喜欢。 第10章 翌日,户外飘起了雨夹雪,小追拍了拍他的微信,发了一条奶声奶气的语音:“温哥哥,我今天和爸爸一起去外地玩了,过几天再来找你练字噢。” 温砚打下一行字:好的,好好玩吧。 他放下手机,看着眼前自己替季知远斟好的茶,不禁有些失落。 小追这一连几天不来,他就几天也见不着季知远,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叫他有些无措。 直到周五那天他去学校上早课。 下课后他去办公室取了一些文件,便往后门去。 沈焉发来信息公司忽然要接待调查组,刚从北区赶回来,让他稍等一会。 好在现在是上课时间,不然学生一多,他又得被堵住。 温砚将手机塞回口袋里,站在后门的石阶前,今天的气温依旧很低,时不时迎面而来的冷风叫他不由的缩着脖子。 “温老师站在风口等什么呢?”身后蓦地传来熟悉的男声。 他能听出来是季知远的声音。男人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磁性。 有辨识度的好听。 回眸,男人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季大哥,你也刚下课嘛?”他开口,将缩着的那节脖子伸出。 “你在等沈焉?”男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起沈焉。 “嗯……”温砚点头,不敢抬眸看看此时此刻的季知远。 男人点点头,倘若温砚抬眸看看他,便能发现他的眼中带着几分鲜少流露出的失措与无力。 沉默了好几秒,季知远将眸中不该有的神情抹去后,再度开口:“问一句不该问的,希望温老师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季大哥你问吧。” “你和沈焉在一起了?” 第6章 温砚的瞳孔微微一缩,难掩意外,缩在口袋里的手指揪着夹层的布料:“还……没有。” “还”,这个字琢磨起来就变得有大学问了。 男人没有即刻出声。只是垂眸点了点头。 “季大哥怎么突然问这个?”温砚藏好外露的情绪,睁着那双清澈的眼,尽量问的不那么刻意。 “有些好奇而已,不过…温老师。”男人将垂下的眸抬起,眸中的意味不清,正欲说下去时,马路对面却驶进一辆保时捷。 “他到了,季大哥我先上车了。”温砚往身后的台阶退去,微微勾唇“下次再聊。” “嗯。”季知远点头示意,目送他远去的背影,不由也跟着往下走了几个石阶,将抵在嘴边的话咽回腹中。 -不过,温老师,他怎么配得上你呢。- 车子掉头过来的时候,车内的沈焉侧过脸,正对上他的眼。 那张脸上,那对眼里,除了挑衅以外,满是胜利者的张狂。 立在原处的季知远像是被寒风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 温砚并不敢偏眸去看他,怕自己会露馅。 直到车子已经掉好头快驶进路口时,他才微微抬眸,不动声色的望过去。 男人那道高大清隽的身影犹如松石一般挺立,至于他的脸上是什么神情,温砚很想知道,只可惜隔得太远,看不清。 冷风呼啸,眼中再难寻车子的踪影,他却迟迟不愿收回视线。 此刻他的眼神,比这冬日里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度。 温砚上了沈焉的车,温砚要和沈焉在一起了。 良久,藏起心中汹涌的男人缓缓走下石阶,上了车。 忽而想起许多年前。 - 那时候他十岁,跟着母亲杨缘第一次来到止园。 五岁的温砚坐在案桌前,满屋堆满了他写下的字纸,纸墨的香气溢满整间古色古香的屋子。 “小砚,过来和季哥哥认识一下。”温母文纾在一旁唤了唤捏着毛笔的小男孩,明明还是个小糯米团子,却莫名有着矜贵的气质。 小男孩穿着杏色的中式小马褂,袖口镶着金丝绣成的金叶竹,从椅子上爬下来,缓缓走到季知远跟前。 那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男孩长得白净清秀,对他勾唇,一对甜甜的梨涡便立即显现:“季哥哥好,要一起来玩毛笔吗?” “玩?你玩的还挺特别。”小季知远撇嘴,抬起眼来不再看这个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小孩。 “弟弟让你玩什么你就玩什么,哪那么多废话。”季母眼神警告着他。 无奈,小季知远只能敷衍的转回眼睛:“行吧,随便你。” 脸盘子软软糯糯的小温砚笑得灿烂,拉着他一起坐回了案桌。 身旁的大人满意的离开:“在这好好跟弟弟玩噢……” 小季知远不耐烦的点头,垂眸,看着满桌的宣纸,一笔一划的勾勒间,一个个刚劲笔挺的楷体字便跃然于纸,他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手都还没毛笔大的小孩:“你写的?” “嗯!爸爸说今天要把这一摞练完,他要检查。”男孩抬着脑袋对他点点头,软乎乎的脸蛋似乎很好戳。 “这个真的好玩吗?我带你玩更好玩的怎么样?” “什么更好玩的?”小温砚睁着圆圆的眼睛。 “掏鸟窝。” …… 坐在园子里茗茶的温母和季母万万没想到,一抬脑袋,两个孩子会飞到树上去了。 那是温砚第一次上树掏鸟窝,也是最后一次。 第11章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温砚不被允许去园子里玩,而小季知远也好长一段时间没能有机会再来止园。 - 至今,温砚都还记得他和季知远爬树的场景,他很害怕不敢往上爬。 十岁的季知远站在树下对他喊:“小砚你别怕,哥哥在下面接着你。” 小砚。 哥哥。 可是现在,季知远唤他“温老师”。 他学过许多道理和知识,都在告诉自己凡事不要强求,可是偏偏在季知远这里,他不想听这些大道理。 他非要强求。 沈焉送他到止园的门口,不舍的歪着脑袋看他:“真的不陪我吃完晚饭再回家吗?” “家里做饭了,沈大哥要不进去吃点?”温砚解下身上的安全带,假模假式的问了一句。 他知道沈焉是不会来的。 果不其然,男人猛烈摇晃着脑袋:“别,你爸妈在,我不自在。” 温砚的父母,他沈焉可是怵怕了。 万一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不合规矩,这些文化人不得笑掉大牙。 他还不如找几个小年轻喝顿酒呢。 “那,我再找时间约你。”温砚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同时,主驾上的沈焉却忽地伸手握住他的手。 这还是这么多天来,沈焉第一次握上他的手。 他好歹也是身经百战,阅人无数,结果在这倒追一个多月手还没摸上,说出去都不用别人笑,他沈焉自己先笑。 温砚一惊,极力克制着自己想甩开男人的欲望,强装淡定的回眸:“怎么了?” “砚砚,你也知道,我和季知远那家伙不对付,所以……以后你能不能离他远点。”沈焉的语气很软,多带恳求的意味,手指摩挲着温砚的手背。 温砚受不了,尽量温和的抽回手:“我知道,沈大哥路上小心。” 说完,他便关上门,匆匆走进止园。 而车上的沈焉,眸光一边追随着温砚清隽的背影,一边回味着温砚手心的温度,肌肤,触感。 不由变得兴奋。 不禁感慨,不愧是大美人。 这样的大美人,只能是他沈焉的。 跑回家的温砚,没有夸张,站在洗手台前洗了起码八次手,最后还用消毒水喷了三遍。 刚好进屋打扫房间的云婶惊讶的问:“怎么了这是,去什么地方了这么脏啊?” “被狗碰了一下。”温砚将开了许久的水龙头关上,脸色不太好。 不行,吃完饭,他要洗澡,洗三遍。 “哎呀,没有咬到你吧。”不明状况的云婶信以为真。 温砚被逗笑,摇摇头解释着:“没有,云婶你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夜里,温家在餐厅用完饭后,温砚坐在厅里随意翻着手机。 微信对话框里沈焉给自己发了一箩筐的消息,他一直懒得点进去,通讯录却在此时跳出一个红点来。 他随即点进去查看。 只见一个名字是一串英文的账号发来好友申请:我是季知远。 第7章 温砚腾出手来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花眼后,小心翼翼的按下了同意键。 看来,自己的这点小筹划也还算有点奏效吧。 通过后他并未主动发信息,而是点开了男人的头像和朋友圈。 他的头像是蓝天里落单的一只孤雁,朋友圈背景里是两只翱翔于天际的大雁。 温砚唯一能读取出来的信息就是,男人可能很喜欢大雁。 过了一会,季知远便发来信息:我有一堂课刚好要延申讲一下行书,温老师手头有没有资料和文献,方便参考一下么? 他回:有的,我整理一下明天给你可以吗? 季知远:好的,明天小追来上课的时候,我来取,谢谢了。 温砚看着对话框里方方正正的字,似乎横生出更多的距离来。 有些许伤怀的打上文字:不客气啦。 从园里散步回来的温重华见坐在沙发前的温砚一只握着手机,有些不悦:“前几天苏城的安书记让你帮忙给苏城机场提的字写出来了吗?还有青禾的新书也一直等着你提封呢。” 温砚闻声,将手机熄屏,从沉浸在季知远主动加自己微信的喜悦里跳了出来,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所有情绪:“青禾的书我已经提好给他了,至于苏城机场的,还没想好写什么内容,爸有什么好主意么?” “杜荀鹤的那句‘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我觉得不错。”温重华说着,翻起厅前满面书架上的书籍,“从前有一本讲苏城文化的书,好像是在这里的,我等会找来给你看看。” “好,那我先去书房随便写写。”温砚起身,缓步踏出前厅。 温重华这个人最喜欢做这些学问,这翻起来,没个把小时是不会出来的。 不止温砚一个人觉得,大家都说,他是生错时代了,要是生在百年前,高低得是个进士。 回到书房里,温砚却半点不想拿起毛笔。 他三岁时就被温重华抱着接触毛笔,直到如今,他都快二十五了,还在被逼着进书房。 众人都以为他是天才。 是三岁握笔,十岁成才的天降神童。 却不曾有人知道,这一张张薄如蝉翼的纸上,这一笔一划的黑墨间,这一个个或是方正,或是飘逸的字里,无不泣满他的血和泪。 第12章 好在自己并不讨厌写字,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过来。 他看着满墙的字作,心中却不免越觉越空,不想再待下去,于是又跑去园子的西偏门处抽起烟来。 黑夜里烟头处的一点燃光,犹如漆黑夜空上的一点星光般耀眼。 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抽烟,也是这样漆黑的夜里。 那时他刚上高中,书法上的成就也已经很是耀眼,简直是所有父母眼中的梦中情孩,而那时候的季知远却正值最叛逆的时期,偷改志愿,不做警察非要报文学专业,每天还染着各色的头发骑着摩托招摇过市,让季盼山头疼不已。 那天夜里,两家一起聚餐,刚刚获得全国书法大赛第一名的温砚自然成了餐桌上的主角,全都围着他夸个不停,坐在角落里的季知远则很少说话,只默默吃着饭。 温砚只能在和这些大人周旋的间隙偷偷看看季知远。 只见男人吃完饭后,便匆匆去了后园的阁楼。 温砚抓准机会也跟着他往阁楼去。 这座小阁楼空间不大,一进去便是满墙围成的书架,摆满各类型的书籍,有严肃文学也有通俗文学,有国内的名著也有国外的诗集,国外的书籍大多是原版而非中翻,温砚随手抽出一本发现自己的英语水平还是有点烂。 他放下看不懂的英文书,爬上旋转木梯,二楼的原木桌上摆着还亮着的电脑和翻开的笔记本,本子上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组成的单词与句子。 手写的笔迹清晰,遒劲有力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温砚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能看得出大概是法语。 桌沿边摆着几本有关古汉语的书籍和英文刊,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还未编辑完成的文档。 他将停留在笔记上的眸光转向阳台外,背对着自己的季知远。 如果说,温砚的努力,成就,荣耀都是被看在眼里的,那么,季知远的付出,成功,优秀恰恰是被忽略的。 大人只看到他各色的头发,招摇的服饰,以此判定,他是个坏孩子。 他们只认定那些按着他们要求长大的小孩是优秀的,譬如温砚,而那些特立独行的小孩,他们的努力和成功,都可以被视而不见,譬如季知远。 书籍笔记的主人自然不知道温砚在想些什么,男人只靠在护栏边吞云吐雾,听到身后的动静便叼着烟回过身来。 他的脊背懒懒地靠在阳台的护栏上,那双长腿随意的立在原处,晚风似乎都格外的偏爱他,将他头顶的黄发吹出好看的弧度来。 男人看清是温砚后,便有些匆忙的将嘴里叼着的烟条取下,夹在手里。 此时的温砚,身上还穿着校服,那张脸倒是褪去了幼时的婴儿肥,越发的俊秀。 “看什么,别和我学坏了。”夜色之中,季知远对着他摆手,示意他回避,手中烟头上的火光随着摆动,由点成线,很是惹眼。 穿着校服的小男生却像是生气了一般,一步一步向阳台外踏去,走到他的身边。 季知远表情有些疑惑,剑眉微微一蹙:“怎么,你会?” 跟前一身纯白校服的男生将他指缝里的烟抽出,动作生疏的塞进嘴里,猛的吸了一口,而后,毫无意外的被呛到了。 季知远一惊,将烟夺回踩灭在地上后,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不会逞什么能。” 温砚头一次尝到这种刺激又奇怪的滋味,喉咙辣的像是生吞了好多辣椒,他将手抵在喉咙上,又咳了好一会后,有点艰难的挺起身来,眼睛因为刺激有些发红湿润,声音很弱的嘟囔:“你不坏,而且我也能学会。” “什么?”阳台外的晚风恰好灌过来,季知远俯下身来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第8章 “我说,我能学会。”温砚缓过劲来,重复了半句话,呼啸的风并未停止。 “这种东西不许学。”身旁的季知远听着他的回答,轻笑着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个年纪,应该好好读书才是。” 好好读书。 温砚当然会好好读书,不然,他只会觉得自己一点也配不上季知远。 一点也配不上。 - 往事追溯的太深太长,温砚都忘记了自己手上还燃着一根香烟,半燃着的烟灰从烟头处断落,掉进融化的绿湖之中,匿去踪迹。 就好像有关季知远的记忆一般,匿去踪迹。 温砚从冰冷的长廊上起身,回眸不愿再看微波轻漾的绿水,将烟头处理好后径直回了房。 清晨,窗外又在下雨,昨夜窗缝留的大了些,温砚起来的时候有点咳嗽,午后,他在书房练字时,云婶便将炖好的雪梨汤端在他的案桌旁。 温砚写了一上午的苏城题词,还是没有一张满意的,此时刚蘸好墨准备起笔:“谢谢云婶,我等会喝。” “别忘了啊,你身子骨本来就弱……”云婶的眼里满是担忧。 温砚的体质一直不太好,小时候生过几次大病落下了病根,每每到冬日就容易受寒,不留神的话,很容易就病倒。 所以他一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全家都跟着紧张。 “不会忘的。”温砚点头,心思却全然倾注在手中的毛笔上。 虽是这样答应的,只是一挥起笔,其余的事情便被他抛诸脑后了。 第13章 直到季知远出现在书房门口。 外面的雨似乎下的不小,男人将收好的黑伞挂在门外的木架上,撇去身上的寒气,跨进门槛。 书房里开了暖气,温砚站在案桌前,边上点着一炉檀香,手上擒着一根浸着徽墨的毛笔,穿着一件螺青色圆领羊绒衫,垂眸盯着案桌上自己写的字,盯得入迷。 季知远也不出声,放轻动作缓缓朝着案桌前去。 温砚忽地抬眸,季知远已经站在了案桌前。 “季大哥,小追呢?”平常小追都会一边跑一边出声唤他,他以为今天也不例外,所以写的更投入了一些。 谁知今天,季知远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进来了,他也全然忘记了泡壶茶等他。 “天气原因回来的航班推迟了,小追要今晚才能到,我就自己来了。”男人回答,背着手绕过案桌,看着轻薄的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着一行字,行笔时的出锋,逆锋,藏锋,都耐人寻味,几个字之间的排列空隙也是颇有讲究。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杜荀鹤的诗。”男人低眸,悠然念着纸上的诗句,“怎么忽然想起来写这个,想去苏城么?” “不是,是给苏城新建机场的题字。”温砚将手中的毛笔松下,“季大哥觉得还可以么?”写了这么久,这是他最满意的一张了。 “很好。”男人的眸光始终停留在纸上,眸色见难掩赞许之色,“温老师的字,总是叫我想起孙过庭评价王大家的那句话。” “哪句?” “‘不激不励,而风规自远’。” 温砚的行书,是书法学界也给予高度评价与赞赏的,只不过被季知远这么高度赞赏,他还是有些受不住。 更何况,和自己做对比的人物可是书圣。 “不是捧杀,只是我也见过不少现代书法,许多写的都很好,但风骨不明,气势上却锋芒毕露,这些问题,在温老师这里,都是没有的。”季知远替自己的评价做着解释,同时,眼睛也终于从纸上挪开。 眼神由下而上,移至温砚那张气色不算太好的脸上,同时,桌沿用莲状青瓷碗装着的雪梨汤也落入他的眸中。 “感冒了么?”他问,眼里是藏不住的忧色。 “有一点点,没事。”温砚摇着脑袋,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呆。 温砚的身体状况,季知远是了解的,见他这副没精气神的样子,放不下心来,忍不住抬手抚上他的前额。 温砚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触,僵在原地不敢动,周遭蒙上一股玉龙香。 男人的手背冰冰凉凉的,贴在他的额前,大概停留了五六秒后才松下。 “你在发烧。”季知远的眉头紧皱,“去医院还是去方伯那?” “不用,我身体就这样,方伯给我留着药包呢。等会我让云婶煮下去。”温砚自己用手背摸了摸额头,的确是有一点热。 “那我去和云婶说,你别写了,坐着等我拿药来。”男人紧拧着的眉并未松下,交代完便匆匆迈着长腿出了书房。 温砚也从案桌前走出来,来到门前。 雨丝绵绵,细细密密的落下来,男人走得太快,已经出了书房外的月洞门,不见踪影。 寒风忽而又起一阵,他不禁轻咳几声。 心里却只琢磨着一件事。 季知远刚刚,是在乎他的表现吧。 这场病,或许病的,也算时候? 比预料的快上许多,男人提着食盒,撑着伞又匆匆回来了。 雨太大,他的裤脚和后背都不免被打湿,食盒上倒是不见一点水渍。 “云婶早炖下去了,说是知道你肯定要喝上。”男人在门外收好伞,跨进门槛将身上沾着寒气和雨水的外套脱下后才朝着温砚走近。 他将食盒里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端出来,递给温砚:“喝了。” 中药刺鼻,温砚捂着鼻子不愿接过:“季大哥先放着吧,我等会喝。” “等会就凉了。” “太苦了。” “那也要喝的。”季知远是想强硬一些语气的,但是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家伙脆弱的像是一片雪花般,随时都要融化。 他强硬不起来。 其实这玩意温砚常年累月的喝,已经有点麻木了,随便换个人来给他递这碗药,他都早就接过来灌进肚子里了。 但给自己递药的人,是季知远。 他总应该抓住机会多做点什么。 于是,他忽地抬眸,那双狐狸眼湿漉漉的望向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语气弱弱的,尽显可怜:“那季大哥……你喂我喝吧,像小时候那样,好像会不苦一点。” 第9章 他提的自然,就像是在诉求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却让端着药碗的季知远僵在了原地,后脑勺一阵发麻。 小时候,他的确常常喂温砚喝药。 好像确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温砚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仰起脑袋已经开始等待被投喂。 季知远垂眸,恰好正对他那双湿漉漉的狐狸眼。 管不得后脑勺还发不发麻,他便微微俯身,喉结来回滚动一周后,一只手举着瓷碗,一只手握着汤匙,搅了搅碗中冒着热气的汤药,舀起一勺黑乎乎的液体,将汤匙送到温砚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薄唇边。 温砚将脑袋伸向汤匙,张唇小口抿着苦涩的汤药。 第14章 男人一勺一勺的喂,他便一勺一勺的喝。 中药是最禁不住细品的,可今天,他的舌苔与口腔,都没有尝出苦涩的味道。 季知远将碗底最后一点汤药也舀进汤匙里,和之前一样送到温砚唇边。 他是站着的,温砚是坐着的,视角只能看到温砚圆圆的脑袋乖乖的往前去够勺子,乌黑蓬松的发丝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这么圆的脑袋,看着就很好摸。 况且这个视角和姿势,还是那么的暧昧。 他有些慌神的敛起眸光,将空碗重新放进食盒里,开始寻觅一些新话题:“苦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拿点糖或者水果来。” “不用,有人喂的药,就没那么苦啦。”坐在椅子上的温砚目光紧随着不停忙活的男人,故意继续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话。 季知远面色如常的盖好食盒,并未接话,只是手指却忍不住颤了又颤,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温砚。 只见温砚那张薄唇边还沾着一点汤药。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季知远眼神中的意思,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双唇也接着抿了抿。 随后又从口袋里掏出帕子来拭了拭嘴巴。 很稀疏平常的动作,却叫男人再度慌了神,根本不敢细看的垂下眼眸,咽下一口唾沫。 他低眸,抬起手腕,看一眼腕表:“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个研讨会,温老师喝了药快回房间休息吧,别再严重了。” 他庆幸自己今天带了腕表,可以将无处安放的眼神藏匿于此。 说着,他便将刚刚脱下的外套重新穿上,准备离开。 “季大哥,等等,资料还没拿。”温砚起身,轻咳几声走近案桌旁将自己整理好的资料袋递给已经站在门槛前的季知远。 “差点忘了,温老师费心。”男人接过他手中的资料袋,微微弯唇示意。 “小事,季大哥慢走。”他也勾唇,脸上的梨涡浅现。 他目送着季知远离开,眼里的笑意不禁染上几分哀色。 温老师。 还是温老师。 他倒要看看,他的季大哥,还能叫他多久“温老师”。 连下了三天的雨,天气终于放晴。 他的感冒也好了些,偶尔还咳嗽,但已经不留鼻涕了。 因为生病,他没去学校也没搭理沈焉。 他知道现在的沈焉一定很着急,因为距离他和别人下注的两个月,马上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下午,沈焉那辆限量款保时捷便停在了止园门口,而温砚的手机也快被他打爆。 温砚清楚什么时候是收网的时机,于是,不急不躁的把晾了好几天的沈焉给捡了回来。 “砚砚,你这一病可吓坏我了。”温砚一上车,车里的男人便很是殷勤的趴过来给他季安全带,眼神也是轻飘飘的在他身上刮来刮去,“都病瘦了,宝贝,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补一补。” 说实话,挺难忍的,被这样的人叫“宝贝”。 温砚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僵硬,嘴角抽了抽:“吃什么?” “你之前提过的那家杭帮菜?” “好。” 路上,男人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和自己说着话,他敷衍的回答几句之后,靠着车窗闭上眼,佯装睡觉躲清闲。 吃饭的时候,和自己预料的分毫不差,男人掏出礼物来,和自己示爱,求爱。 “砚砚,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和我交往好不好,我保证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我会加倍对你好的……”沈焉睁着那双含情眼,深情款款的念出自己精心准备的台词。 这种形式的表白,温砚经历过很多次,早已经见惯不怪了,更何况,对面的人还是沈焉。 自己却还要演出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我答应你,沈大哥。”他回答,眨巴着眼惺惺作态的和沈焉互飙演技。 他想,奥斯卡欠他一座奖杯。 沈焉将锦盒里的玉坠项链取出来,起身绕到温砚身后,将项链勾在了温砚白皙的细颈上,同时,手搭在他的肩上,将嘴巴靠近他的耳畔:“宝贝,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温砚的忍耐快要抵达极限,有种想把身后的人过肩摔的冲动。 好在,忍住了。 身后的男人见他并未抗拒这些亲密举动,便愈发放肆,瞄准温砚那软糯糯的侧脸便要吻。 温砚迅疾的偏过脸去,躲闪着,故作青涩。 “是我太着急了。”沈焉就吃这套。 他泡过太多人,身边的莺莺燕燕更是数不胜数。 只有温砚,这种款的,他没怎么泡过。 具体是什么款呢,有点像那种初恋挂的,青涩朦胧,很好玩。 总之,温砚越是这样,他越是喜欢。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从他身后绕回座位:“等会,我带你去个聚会,好吗?” 温砚知道,这个聚会是什么性质,他去,又代表着什么性质。 他无非就是沈焉的战利品,跟着沈焉出现,也就等同于让沈焉可以昭告天下,自己已经被沈焉拿下了。 沈焉赌赢了。 温砚眯着那双狐狸眼,似笑非笑的抿了抿唇:“是带我去见你的朋友吗?” “是啊,我有你这么好的宝贝,不得让他们知道么?”沈焉挑眉,已然掩不住满面的春风得意。 第15章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温砚点头答应,笑得纯净,望着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男人。 他明白。 想要让这样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当然是高高举起,狠狠摔下。 他和沈焉一起出现在岚京那些二代的酒局里,这简直就是爆炸性新闻。 温家的家世显赫,温砚是国内知名的书法家,还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多重buff加身的温砚,可以说是这些人眼里可遇不可求,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存在。 却没想到他真的被沈焉搞到手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是不可能相信的。 很快,沈焉把他追到手的消息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季知远起初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自己向来瞧不上那群游手好闲的文盲,所以也不和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什么交集。 这两天他也恰好出差参加讲座,并不在岚京。 讲座结束的很晚,夜里,他回到酒店修改论文,老友韩维却忽然给自己打电话。 “有事快说,我在修论文。”他接起电话的同时,身体放松的往办公椅上随意的一靠。 “修什么啊?你还修,你知不知道……你那温家的小弟……” “他怎么了?”电话里谈起温砚后,男人的语气都不由变得紧张,弓直起刚刚松下的脊背。 “他和姓沈那二货在一起了,娘的,昨天整个圈子都传疯了。” 第10章 “你说什么?”季知远板正坐姿,语气里多带焦灼。 不可置信于韩维所言,反复确认着。 “我说,温砚和沈家那个二货在一起了!”韩维又急又燥,“当教授当的,耳朵不好使了?” “你确定,不是谣传?”他还是不愿相信。 “人家都手牵手去聚会了,还谣传呢,我说季教授,你什么时候回岚京,亲眼目睹一下吧。” 这段话里,季知远只捕捉到三个字。 手牵手。 握着手机的力道不禁加重。 “我知道了。”他冷下声音,挂断电话,视线从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挪开。 手边的马克杯里,清茶还冒着热气。 犹如温砚给他泡的那几盏热茶。 他闭了闭眼,又想起那天,温砚说的话。 - “有人喂的药,也就没有那么苦啦。” - 所以这个“有人”,也可以是沈焉吧。 男人的眼神愈发空洞落寞,连带着马克杯里的热茶似乎也冰冷下来。 他早就清楚的,温砚把他当成哥哥,只是哥哥。 可是,明明是他先认识的温砚,明明是他。 凭什么别人可以。 他不可以。 像是为加深戏剧性,窗外响起阵阵闷雷,山雨欲来。 男人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翻出手机,找到温砚的微信。 二人的对话停留在昨天,是他问起温砚的感冒。 他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而后删删减减,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什么。 窗外的大雨顷刻而下,像是憋闷许久的爆发。 男人从椅子上起来,走到窗前,隔着玻璃,望着大雨,眸色比这雨夜里的夜色还要暗沉。 此刻的岚京,也在下雨。 温砚陪父母用完饭,抱着云胡坐在沙发上。 天气太冷,云胡窝在他的腿上便安逸的不动弹。 “小砚,你最近是不是和沈家的那个孩子走得很近?”依旧是一身旗袍的文纾走近温砚,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你这个年纪恋爱,我不反对,只是……那个孩子,方方面面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一般。” 温砚了解圈里人的八卦程度,也了解他们的传播速度,所以被文纾知道,他也不意外。 “我知道的,妈妈你放心。”他淡淡的回,手指轻抚着云胡的小脑袋。 文纾抿唇,轻轻蹙眉:“你身子这么弱,别老是贴着猫了,万一它身上有病菌怎么办?” 她一直不赞成温砚养猫,总觉得这些小玩意不卫生。 云胡是温砚从路上捡回来的,执意要养,女人只好勉勉强强的答应。 但是一直还是不太待见云胡。 温砚眸色淡淡,很是听话的将云胡放在地毯上,从沙发上起来:“好,我知道,那我回房休息了。” “嗯。”文纾点头,拧着的眉舒展开来。 云胡掂着猫步,紧跟着他一起出了屋子。 温砚一只手撑起伞,一只手拖着小云胡,将它重新抱回怀里。 云胡软软的一团,缩在它的怀中,奶奶的“喵”一声。 他用手指轻轻揉揉小猫,像是安抚一般:“你不脏,别听有些人乱说。” “喵~”云胡像是听懂一般,回应着。 温砚勾唇,撑伞抱着小猫在雨中徐行。 翌日,连着近一周都是阴雨天的岚京总算是出了太阳。 温砚今天重新回岚大授课,好几天没来学校,学生们愈发热情。 这几天的校内热帖,都在讨论温砚以及188冷脸男。 他闲来无事也会去看看论坛,也就翻到了这些热帖。 季知远的长相身材很容易就能让人注意到,现在,他在校内也是炙手可热的存在,不少学生都去他的课上旁听。 不过,因为他总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学生们并不敢随意搭讪或接近,只敢偷偷议论。 第16章 温砚上完课,难得去了趟他在岚大的办公室拿资料。 他刚刚到办公室的走廊,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廊外。 男人懒懒的靠在廊边的围栏,手里举着一杯热茶,目视远方。 温砚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季知远,顿住轻快的脚步:“季大哥,你不是去参加座谈了么?” 闻声,几米外的男人偏过脸来,站直了身子:“刚回来,三点的课,想着在办公室休息一会。” “季大哥办公室也在这吗?” “嗯,我刚看到门外的标识牌,没想到这么巧,温老师你就在我隔壁。”男人微微颔首,表情温和,“我泡了一壶大红袍,要尝尝吗?” 他说着,长腿一迈便站在了办公室门前,拧开门把手,示意温砚进屋。 “好啊。”温砚也不扭捏,跟着一起进了屋。 每间办公室的陈列其实都差不多,不过是私人物品的摆放上有差别而已。 办公桌上除了办公用物以外,只摆着一套茶具和一个玻璃缸,墙壁上的那一面置物架上,则堆着满墙的书,窗台前摆着两盆小绿植。 不过冬季里,小绿植看着都有些萎靡。 桌上的龙旦壶的壶口冒出缕缕热气,整间办公室都溢满茶香。 季知远将壶中的红茶倒进茶盏,慢悠悠的递给温砚:“感冒好了吗?” 温砚接过茶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男人点点头,眸光缓缓落向温砚。 因为今天是个不可多得的晴天,所以温砚便只穿了一件高领的羊绒毛衣,看着略显单薄。 温砚口袋里的电话却忽然响起。 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掏出手机,是沈焉的来电。 季知远只听到温砚和电话里的人说自己马上下来。 眸色不由一沉,他猜到是沈焉。 “我准备先回去了,季大哥。”温砚挂断电话后,对着男人温声开口。 “等等。”男人将办公室的挂衣架上的一件深色风衣取下,“今天虽然是晴天,但是风还很大,你穿的太少了,小心感冒复发。” 他说着,便将风衣摊开:“洗过的,” 温砚点点头,正欲伸手去接的同时,男人已经将风衣套在他的身上了。 风衣上有独属于季知远的玉龙香味混合着淡淡的洗衣液香,窜进他的呼吸之间,男人的动作轻柔又绅士,像是刻意的在保持距离,就连眼神,都只敢盘旋在温砚的脑袋上。 第11章 温寓字证砚原本低着的脑袋忽地抬起,望向男人。 季知远被这么一看,原本要收回的手滞在还没折好的领口处。 二人没有说话,只是呼吸间交织着彼此身上独有的香味。 室内安静的也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温度仿佛在此刻也上调许多。 几秒之后,男人流转目光,耳根处显出几道不明显的红痕。 他重新开始翻折竖起的衣领:“这个衣服给你好像大了点,将就着穿一穿。” 整理好衣领,他便收回手,迅疾的和温砚拉开距离。 温砚并不矮,刚刚好的180,但是在季知远这个‘188冷脸男’的衬托下,确实是娇小不少。 尤其是穿上这件风衣,袖口空荡荡的遮住了自己的手背,衣摆也是有点过分长了。 他一边晃着有点<a href="" target="_blank">搞笑的衣袖,一边走到门前:“谢谢季大哥,风衣我洗完再还给你。” “没事。”季知远站在原地,眸色深深,停顿几秒:“路上……小心。” “好,季大哥再见。”温砚转过眸来,对着他勾唇浅笑,那对梨涡浅现。 直到温砚离开后很久很久,这对梨涡还在他的心头荡漾。 刚刚,他其实是故意的想让温砚换上自己的风衣。 这件属于他的尺寸混着他的味道的风衣。 幼稚的,荒唐的,想要以此来和沈焉叫嚣。 想到这,他就不由的想要嘲弄自己一番。 季知远啊季知远,你也会有一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穿着不太合身的风衣,温砚下了楼,慢悠悠的往学校后门去,心中不免忧虑,怎么季知远全然没有问起他和沈焉的事情。 难不成还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吗? 身上的风衣沾着季知远身上的气味,他捏着袖口软软的布料,心头的这些忧虑和阴霾忽的便被扫清。 直到见到沈焉的那一秒,心中的阴郁又重新覆盖上来。 “宝贝,今天想吃什么?日料,法餐,还是中餐?”沈焉坐在车里,歪着脑袋问着刚刚打开车门的温砚。 他身上那件宽大的风衣一下便被沈焉捕捉,因为温砚不常穿这种款式的衣服,况且这个尺寸也是肉眼可见的不合身:“这衣服是谁的?” “刚才出来风大,同事借我的。”温砚低头绑着安全带,随口回答着。 沈焉则握着方向盘,将信将疑:“哪个同事?男的?” 对于温砚这个他刚刚打下战利品,他现在的占有欲极强,受不了别人染指半分。 “你这么不放心我?”温砚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轱辘继续滚下去,调转话锋反问着。 “不是,砚砚,你实在是太抢手,我这是时刻都有着危机感嘛。”男人放软语气,那双含情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第17章 温砚对上他的那副表情,忽而又想起贺词来。 这让他对于沈焉这个人,除了厌恶之外更平添上几分憎恨。 “沈大哥你别胡思乱想。”他的语气淡淡,眸色间也看不出异样,“我想去吃江萍路那家泰餐。” “好,那就去吃泰餐。”沈焉盯着他看了半天,见温砚一点也反应也没有,多少有点自讨没趣,只得悻悻地收回眼神,将车子发动。 去餐厅的时候,温砚怕把风衣吃脏了,只好把衣服留在车里。 这家泰餐是改良过的,口味上更温和一些。 温砚舀着碗里的冬阴功,沈焉则在一旁殷勤的给他夹菜。 他现在是越来越喜欢温砚,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带着温砚去哪,他都脸上有光,连向来对他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听到了这事都夸他懂事了,眼光好,甚至为此奖励了他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 所以,留住温砚,就等同于留住了荣华富贵。 “你尝尝这个大虾仁……” 温砚面前的碗里菜多的快溢出来,他并不着急吃,反而伸出筷子,往对面沈焉的碗里夹了一块咖喱鸡。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沈焉夹菜。 男人显然很吃这一套,笑得合不拢嘴:“谢谢宝贝。” 收回筷子的一瞬,温砚漫不经心的开口:“沈大哥认不认识贺词啊?” 贺词。 沈焉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捏着筷子的手不由一僵,随即迅速否认:“谁?不认识。” “不认识么?贺伯的小儿子,他以前最喜欢吃这家泰餐。”温砚慢悠悠的喝着碗中的冬阴功汤,将带着几分审视与轻佻的眼神落在沈焉身上。 “是嘛。我可能没印象了。”男人神情微妙,扯开话题,“等会带你去酒吧玩怎么样?” 没印象。 好一个没印象。 温砚不由想嗤笑出声,眼神也变得愈发冰冷。 贺词被眼前这个男人骗得患上抑郁症,失去了握画笔的能力,而这个男人却能大言不惭的说着“没印象”。 他现在除了想把沈焉的脑袋拧下来之外,也想给自己来一拳,为什么当时自己没能多关心关心贺词呢。 “我今天累了,改天再陪你去。”温砚到的语气平淡,将心中翻涌的情绪牢牢压制。 他现在能控制住情绪,但不保证下一秒会不会就去拧沈焉的脑袋,所以,还是越快离开越好。 沈焉大概是组了局,想让温砚去给自己挣面子,不依不饶的磨着他,不让他回家。 温砚懒得理他,只默默说一句:“你不送我回去的话,我让别人来接我。” “哎,送送送,你真狠心。”男人语气里多带撒娇的意思。 “……”温砚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路上,沈焉一直找着话题,而他,则是懒懒的搭上几句话。 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车子总算是到了止园门口。 温砚坐的有些迷糊,揉着昏昏欲睡的眼,拿起季知远的风衣准备下车。 却忽地看见不远处,止园的大门前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季知远一身黑色中款大衣,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高大的身影在月色的笼罩下,更显孤独。 认出他的不止温砚,还有主驾上的男人。 沈焉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迅速下车绕到副驾的车门前,殷勤的替温砚打开车门。 不在自己的死对头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他沈焉这个恋爱也就白谈了。 温砚当然能看的出来沈焉这是要干什么,有些忐忑的下车。 他沉着气,缓步朝着大门去,手里还搭着那件风衣。 沈焉跟在他的身边,还没到季知远跟前呢,就已经忍不住出言挑衅:“哟,季教授这么晚了在我男朋友家门口干什么呢?” 第12章 言语间,特地强调着“男朋友”这三个字。 站在大门前的季知远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沈焉一般,缓步走下石阶,将手中快要燃尽的烟丢进阶下的垃圾箱里。 “我去。”沈焉叉腰,撩起外套的后摆,肉眼可见的不爽。 温砚只默默站在一旁,并未开口。 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清楚季知远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情感,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又应该做些什么才是正确的。 他害怕自己用力过猛把对方越推越远,又害怕自己再怎么努力,对方都是不痛不痒。 丢完烟头的男人转回身,朝着二人走来。 与其说是朝着二人走来,不如说是朝着温砚。 温砚顿在原地,不知改作何反应,嘴唇张了张却没能说出话。 “温伯说最近淘了不少玉石,老爷子嚷着要来看,我送他过来。”季知远率先张嘴,手很自然的伸过来,将搭在温砚手上的那件风衣接过,“我直接带回去吧。” 虽然是和温砚说话,可他的眼神,却似有若无的落向他身旁的那沈焉。 眼神里,装满了比沈焉还要强的挑衅意味。 而面对季知远忽然的靠近,温砚其实是发懵的。 只觉手上一空,指尖似乎还和季知远的手指轻轻擦过。 他眨巴着眼,慢半拍的点点头:“好。” “?”沈焉紧紧拧起那双眉,被严重挑衅后火冒到更大了,“这破风衣是他的?” 第18章 温砚听着这略带怒意的质问,才想起来自己边上还站着个沈焉呢。 “对,是季大哥的。”他转眸,答了一句。 “那你和我说是同事的?”他偏头,压低声音在温砚耳边继续质问着。 “季大哥也在岚大教书。” “……” 对面的季知远眸色微微一闪,看着沈焉和温砚贴的这么近,他的心口就开始发酸。 在听到自己被归类于“同事”的那一刻,心酸的发麻。 藏在风衣底下的右手手掌不自觉握成拳状。 “季知远,我现在是温砚的男朋友,你能不能懂点分寸,离温砚远点。”沈焉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自己多年的宿敌,处处压自己一头的臭显摆。 季知远不紧不慢的对上他那双恶狠狠的眼,语气和眼神里都多带冷冽:“我认识小砚的时候,沈先生还不知道在哪呢,你最好,也懂点分寸。” 小砚。 上次听季知远这么叫自己,还是在三年前。 温砚的眼波不再掩饰,直直贴向男人。 他想从季知远的眼里,找到更多的一点证据。 能够证明他在乎自己的证据。 “那又怎样?我现在是他的男朋友。”沈焉又重复一遍。 这似乎是他的底牌,更是一记绝杀。 的确,这句话的杀伤力,抵过千言万语。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季知远忽地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抿紧双唇,哑口无言。 拳头紧了又松。 眼见季知远快要吵不过了,一直在战斗外的温砚开口解围:“好了,沈大哥你不是还要去见朋友吗?季大哥也别站在风口了,进去等季爷爷吧。” 虽然心里的天平完完全全倒在季知远这边,明面上他还是尽量的在端水。 “我去车上等。”男人垂下眸,转身往停在不远处的车边去。 沈焉呢,则像是打了一场胜仗,趾高气昂的俯视着走下石阶的季知远,猛地伸手,将温砚的肩揽进怀中,故意大声的说一些暧昧的话语:“宝贝亲我一口,给个离别吻呗。” 温砚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身体一踉跄,毫无防备的被钳制住。 他的呼吸都是一滞,望着季知远渐行渐远的背影。 故意没有挣扎。 他在等。 在期待。 期待季知远会做何反应,他甚至会幻想男人回头把自己带走。 当然,他很清楚,这是幻想。 现实是,男人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宝贝?” 男人油腻腻的声音穿进他的耳蜗。 他只得悻悻地收回眼神,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撇了一眼沈焉。 亲吻,对于他而言,是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亲昵举动,他不可能去亲沈焉。 于是,他只能敷衍的伸手抱一下,脸颊还不小心擦到男人的下巴了。 实在是雪上加霜。 “我不想这么快。”他忍着难受,尽量演好,随即趁着沈焉松懈,忽地便从他的怀里逃了出来。 沈焉还沉浸在刚刚美人在怀的心动当中,温砚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好闻的让人着迷。 “快回去吧,我要进去了。”温砚见他不动,有催促一句。 “好,听你的。”沈焉咧嘴,终于挪动脚步往石阶下去,“宝贝晚安。” 温砚垂眸,转身往大门里去。 不再去看季知远。 没有人会知道,此刻的季知远,心头在滴血。 夜色之下,他坐在车里,眼睁睁看着温砚和别人相拥,眼睁睁看着二人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交织,缠绵。 而自己,毫无立场去做些什么。 对于温砚,自己只能是哥哥。 可他,不想再做温砚的哥哥了。 他曾自以为是的,以为情感可以控制,可以压抑。 直到今天,他才彻底醒悟过来,压抑到一定程度,是会受不了的。 他似乎就在这个受不了的边缘,迟早要越界。 没有忍住,他在车里又点了还几根烟,等季盼山从止园出来进车子的时候,被满车的烟草味熏得脑仁疼:“小兔崽子,你是存心想熏死我?” 一直在游离状态的季知远这才回过神,急忙开窗换气:“刚刚糊涂了,我开换气。” “你说说你,好歹也是当教授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谱。”季盼山皱起他那对白眉,语气多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老爷子。” “嗯?” “有谱一点是不是会招人喜欢一点?”他问着,语气间不带波澜,死灰一般靠在座椅上,手搭在窗外,冷风从指缝间穿过。 “那当然。”季盼山回答,看的出自己这个孙子好像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能怎么了。”男人懒懒的挺起腰板,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就是想变得招人喜欢一点。” 后面一句话说的很含糊,被窗外的寒风裹挟的很远。 彼时,洗漱好的温砚刚刚爬上床,已是深夜,枕边的手机却响起铃声。 第13章 是苏敛。 温砚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没等自己开口,耳边苏敛怒气冲天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开。 “我靠,你在搞什么飞机啊?温砚!你tm真和沈焉在一起?你练字练傻了吧!”苏敛刚从欧洲回来,脚刚沾地呢,就得到了这个相当炸裂的消息。 第19章 温砚急忙将手机放远点,揉着自己差点失聪的左耳:“我有自己的打算。” “沈焉那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不行,我今天高低把他腿打断!”苏敛语气激动,的确是一副要去干架的样子。 就算回家自己的腿可能也要被打断,他也得去,视死如归! 他和温砚从小一起长大,让他眼睁睁看着温砚往火坑里跳,绝对不可能! “阿敛,你冷静一点。”温砚声音亲和,安抚着苏敛,“你别乱来,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他的。” “那你告诉我,你这是唱哪出?”苏敛也确实是不相信温砚会喜欢上沈焉这个死渣男。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温砚的语气淡淡,却叫人莫名觉得坚毅,“他从前欠贺词的,总是要还的。” 他的话语叫苏敛微微一怔,在苏敛的印象里,温砚就是一只不谙世事一心“修道”的小白兔。 而刚刚那句这么有“分量”的话,竟然会是出自他口。 “你现在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吧,我有我的计划,你放心。”温砚间电话里的苏敛不说话,补充着。 苏敛做事鲁莽,他实在有些担心。 “不行,我刚下飞机脑袋晕,明天我来止园找你,当面说。”苏敛拍拍自己“嗡嗡”的脑袋。 “好,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后,温砚躺在床上,睡意全消。 清晨的时候,精神不是太好的起床准备去学校。 前几天生病请假的课学校安排到了早上补,原本一周就几节课的他忽然就忙了起来。 他照例和温重华还有文纾一起用早饭。 云婶今天做的是港式早茶,满桌的虾饺,珍珠丸子,马蹄糕…… 他很喜欢吃珍珠丸子,不过,文纾从小就不允许他吃一道菜超过三口。 记得小时候,季知远每次来止园,都会给他带他爱吃的东西。 他们总是躲在东园的竹林里,那块巨大的石头后面偷吃。 -“你慢慢吃,哥哥给你放风。”- -“哥哥,下次你能不能给我带蓝莓味的。”- -“你还要求上了……行吧行吧。”- 往事忽而在脑中如同电影片段般闪过,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抓着季知远的口袋要棒棒糖的样子,他便忍不住的想弯唇。 却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严肃的饭桌上,便克制住唇角,细嚼慢咽的吞下口中的珍珠丸子。 他特地打包了一份云婶做的早餐,早点到了学校。 和自己预测的一致,季知远的办公室半掩着,他在学校。 提着早餐,温砚脚步轻盈的走近办公室,靠在门边:“季大哥。” 彼时的男人正站在办公桌旁,一身宽松的运动套装,手上拿着纸巾擦着脖子上挂着的汗珠,手臂微微弯曲,隔着单薄的外套,微微鼓起的肌肉显出形状。 “刚跑完吗?我给你带了早餐。”他知道季知远有晨跑的习惯。 男人显然是没料到他会出现,擦汗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来:“温老师怎么这么早?” 他记得温砚的课都是在下午。 “请假的几节课调到早上补了。”温砚将早餐递在桌前,“云婶刚做的虾饺和珍珠丸子,还有五谷粥。” “好久没吃云婶做的虾饺了。”男人擦完汗,用湿纸巾拭完手后拆开早餐的保温盒,晶莹剔透的虾饺好冒着热气。 他坐回椅子上,用筷子夹起一块虾饺:“温老师有心了。” “就当是给季大哥赔罪了。”温砚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勾唇说出这句话。 虾饺的鲜香在唇齿间流连,季知远慢慢咽下后,有些不解:“赔罪?” “是的,昨晚,沈大哥太没礼貌了,我替他向你道歉。”温砚说着,那双狐狸眼直勾勾盯向男人。 生怕错过季知远脸上的一丁点表情变化。 猛地,季知远只觉唇齿间的香味荡然无存,松下了手中的筷子,眉宇间多出几分冰冷来:“你替沈焉和我道歉?” “嗯,我替他和你道歉。”温砚点头,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疯了。 温砚居然在替沈焉和自己道歉。 他的小砚在替别人和自己道歉。 肺里的氧气似乎都要被抽完,他随手捏起圆勺的长柄,力道重的仿佛要把勺子折断。 季知远抬眸,那双星眼里比往常多出几分神伤:“你我之间,不需要道歉,小砚。” 小砚。 男人的嗓音声线都懒懒的,情感却很是深刻。 而这个称呼。 是足以让温砚心头一滞的两个字。 “季大哥好久没这么叫我了,还真有点不习惯。”他笑着,像是无心说出这句话。 “这样,那我以后都这样叫。”季知远并不掩饰自己的目光,甚至很是张扬。 眸色间的情感含糊,温砚无法判断。 不过,配上这句话,多少带着几分暧昧。 温砚几乎没有见季知远显露过这样的神色,多带侵略意味的神色。 此刻,倘若季知远站在他的跟前,男人一定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在这场眼神对视的博弈里,并不意外,温砚率先败下阵来,他有些无所适从的垂下眼,试图转移话题:“味道还好吗?” “很好吃。”男人说着,将装着珍珠丸子的食盒推过来,“我猜你还没吃饱。” 第20章 他正想给温砚递上他手里还没用过是圆勺,却忽地发现,刚刚听到温砚给沈焉道歉的时候,自己气过头,真的把长柄折弯了一个弧度。 不细看也许发现不了,但是,握在手里的话一定能感受的出这弯曲的弧度。 办公桌前的温砚坐在软椅上,他的确还想吃这个珍珠丸子,于是扶着食盒正打算伸手接过季知远手里的圆勺。 对面的季知远却没有要给他勺子的意思,反而将食盒又扯了回去:“我喂你,像小时候那样。” 第14章 此话一出,温砚的瞳孔都放大了。 虽说这话自己也说过,可是季知远主动要求,感觉完全就变了。 有一种身份被对换的滋味。 在说出这句话的零点零一秒之后,季知远见着温砚脸上露出的惊愕,控制不住的懊恼。 “好啊。” 坐在对面的温砚语气轻快,缓缓吐出二字,刚刚惊讶的眼神也很快恢复如常,甚至变得明媚。 他一只手托腮,手肘撑在桌面,张唇等待投喂。 这下换成男人盯着面前的温砚晃神。 小时候的温砚也喜欢这样托着腮看他,脸颊上的软肉堆在掌心,叫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一晃十几载,温砚的脸上早已褪去婴儿肥,也因为身体一直比较弱,比起小时候要消瘦不少。 但他的五官却是彻底的长开了,高耸的鼻梁,精致的眉眼,那双眼角微微翘起的狐狸眼像是有魔力一般,叫他从不敢长久的对视,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沦陷。 譬如现在,他便不敢看,尽量不动声色的收回眸光,低眸用手中弯掉的勺子舀起一颗珍珠丸子。 也许是因为心神不定,他手上的动作很慢,好不容易舀起一颗珍珠丸子,又没勇气抬眸看向温砚那张俊朗的脸。 于是,低着眼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 下一秒,他捏着勺柄的手忽地被握住。 微凉的手心贴住他温热的手背与五指。 是温砚的手。 他带着季知远的手将勺子往外送,身体则由桌沿向桌内倾斜,粉红的薄唇贴着勺沿,渐渐往前,将勺上圆滚的珍珠丸子含进口中,同时手指微微使力,紧紧贴着男人的手背。 含着勺子的唇瓣缓慢往外退,绵软的唇在圆勺的表面滑过。 季知远抓着勺子,整只右手从指尖到肩胛骨为止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僵硬的悬在半空中。 温砚的唇瓣离开圆勺的那一刻,眸光微微向上抬,对上男人的眼,只那么一瞬,便迅疾的敛回眸光,手指也在这一瞬松开,身子退回桌沿,云淡风轻的咀嚼着嘴里的丸子:“好吃。” 季知远缓了好几秒,喉结上下滚动几周后,悬在半空的手臂才渐渐放松下来,低着眉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云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下次季大哥来,留下来吃饭,我让云婶做你爱吃的海鲜羹。”温砚重新托起腮,歪着脑袋和男人搭话。 彼时,躺在一本白皮书上的手机蓦地响起闹铃声。 季知远拿起手机,将闹钟关闭,随即起身:“我先去上课,这些我回来再吃,食盒洗了下次带给你。” “好,我也先去上课了。”温砚点点头,心中难免雀跃。 因为,季知远,好像,害羞了。 季知远为人向来桀骜孤高,这样害羞的神色落在他身上,尤为的明显,所以,即使他多家掩藏,也还是被温砚敏锐的察觉到了。 男人现在的动作迅速,拿起课本和水杯就匆匆离开办公室:“我先去教室,温…小砚你自便。” 温砚目光柔和望着男人,点点头:“好。” 其实离上课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教学楼离这栋办公楼也不远,其实根本不用这么急。 而且二人是在同栋教学楼,完全可以一起出发。 温砚悠哉的靠在椅背前,眼前闪过男人方才落荒而逃的背影,脸颊上的那对梨涡便不由显现。 上课的时候,温砚也难掩的心情愉悦,学生是最懂得察言观色的,纷纷趁此机会在课堂上大胆开麦:“老师您和文学系的季教授是不是很熟啊?” 温砚和季知远在校园里的确是不止一次同框,校园内早就讨论开了。 “小小年纪,这么八卦。”温砚捏着手中的粉笔,想着严厉一点,可是面对这一双手清澈的眼睛,他又凶不起来了。 “不是啦,季教授布置的作业太难了,温老师让他放我们一马呗。” “是啊,是啊……” 温砚浅笑勾唇:“这样,那我让他期末作业出的再难点。” “别啊!老师!”台下“哀嚎遍野”。 他摇着脑袋笑容不止,坐在后排的同学偷偷拍下温砚站在讲台上眉目含笑的脸。 并且将图片传到了校园论坛里,短短一节课的时间着个帖子就爬到了第一。 - 今天吃什么:温劳斯长这么好看不要命啦! 第七天:我很!为什么我没抢到课! 葡萄不吐皮:好想戳那对梨涡!好甜! 楚梦:刚在上季教授的课,我大胆发言,俩人颜值很匹配!但季教授好冷酷好拽,我的娇娇温劳斯被他凶怎么办!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荷叶包:臣附议。 想吃螺蛳粉:臣也附议! 第21章 ……. - 这则帖子温砚是在回家之后刷到的,实在觉得这些学生可爱的紧。 居然还会担心季知远会不会凶自己。 在联想到早上男人那害羞的样子,他便实在忍不住勾唇。 不过,愉悦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太久,微信弹窗便跳出沈焉发来的信息。 他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应付这个家伙。 男人又约自己去酒吧见朋友。 他并不打算再推脱,因为自己要开始铺展下一步计划了。 夜里,沈焉带着他一同到了酒吧。 和酒吧的灯红酒绿风格全然不同的温砚,一身素色毛衣,站在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下,那张清隽精致的脸和温文尔雅的气质,一骑绝尘。 沈焉的那些“狐朋狗友”哈喇子都快垂地上了,一个个都不解的问着他:“温老师,你看上老沈什么了啊?我学学。” 温砚则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答着:“沈大哥很好,我很喜欢他,没有理由的喜欢。” 他说着,还不忘用仰慕的眼神望向沈焉。 沈焉一时间快找不到北了,膨胀的不行:“我说了吧,爷就是这么有魅力。” 说着,他便伸手将温砚揽进怀中。 他身上带着一股刺鼻的酒味,温砚强忍着没有推开男人,手不自觉握成拳状。 沈焉今天主打就是一个把炫耀进行到底,将怀中的美人越抱越紧。 温砚被抱的难受,藏在背后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不远处,灯光昏暗的吧台前,一双眼望向卡座间,将二人依偎拥抱的画面尽收眼底。 他不愿再看,木然的转回吧凳,哑着嗓子,对摇着调酒杯的韩维沉声道:“spirytus给我兑浓一点,最好能一口就把我烧死。” 韩维有一大兴趣爱好就是调酒,所以开了这间酒吧玩,今天他正好在店里,见到沈焉带着温砚来酒吧,即刻便给季知远打了电话。 韩维手上的动作不停,嘲笑着:“现在知道在这买醉了?当初近水楼台的不好好珍惜。” 第15章 韩维的话,就像一柄锋利的剑,直直刺入他的心脏。 “你当初要是不出国,能有那小子什么事。”韩维将摇杯中的液体倒进锤目纹的玻璃杯中,将酒杯推向垂头丧气的季知远。 男人握起酒杯,仰头闷下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浓烈的酒精从口腔蔓延至食管,灼烧的痛感叫他紧紧拧起那对剑眉。 韩维没想到他来真的,不由一惊,急忙上手抢过酒杯:“不是,谁像你这么喝的。” “再给我调一杯。”高浓度的酒精慢慢爬上他的脸,模糊他的视线。 “调什么调,不许喝了。” 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情绪的问题,男人露苦色的自言自语:“你说的对。” 韩维没听清:“什么?” “天作孽,犹可恕。”季知远将身体彻底倾靠在椅背上,脖子后仰,眼前是悬挂在天花板上散着五彩的灯,薄唇轻启,“自作孽,不可活。” 光线太刺眼,他闭上眼的一瞬,脑海中,忽然浮现今早在办公室,温砚握着他的手吃丸子的场景。 随即,又想起刚刚,沈焉抱着温砚的画面。 一时间,心口堵的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没有办法接受温砚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这件事。 关键这个人还是沈焉。 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脑子和能力却堪称是白痴的老家伙,凭什么和温砚在一起。 凭什么。 他越想头越疼,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上涌。 韩维摇着头,悠悠道出一句:“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季知远猛地睁开眼,五彩的光线再度透进眼中,他并未接话,只是那双星眼里,神情愈发复杂。 而卡座里的温砚并不知道这是韩维的酒吧,更不知道,季知远也在这。 他忙着周旋在这个破酒局里,更忙着用不经意的方式和沈焉拉开距离。 好在后半场的时候,沈焉喝大了,光顾着和别人吹牛,并没有再“骚扰”他。 酒局散场的时候,沈焉已经醉的走不动道了,温砚压根不想管他死活,把他扔给代驾之后,打算让家里的司机来接自己。 恰好这时候苏敛给自己来电:“在哪呢?我刚开完那个破会,过来找你。” “在酒吧门口,正好,那你接我回去吧。”说话的同时他随手将地位甩给了苏敛。 “酒吧?!”苏敛的语调不由上扬,可以听出他的震惊。 认识温砚这么多年,别说是酒吧了,他连清吧都没敢带温砚去过。 十分钟后,苏敛接到了站在酒吧门口的温砚。 “谁啊,带你来酒吧,还把你一个人留在风口等?”苏敛蹙眉,温砚身体不好,身边的人一向都很注意。 温砚系好安全带,摇摇脑袋:“我刚刚一直在屋子里等的,没受风。” 其实这并不是温砚第一次来酒吧,他很早之前自己一个人去过,只是,他并不太喜欢酒吧放的震天响的音乐,听着心脏有点不舒服,所以很少去。 “是谁啊?能带着你来酒吧?”苏敛继续追问,凭着温砚避开这个问题的态度,他其实有点能猜到是谁:“不会是沈焉吧?” 第22章 “嗯……”温砚抿着唇,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般,慌忙地解释着,“我彻底地和你解释一下这件事,你先别生气。” “好,我听你狡辩。”苏敛转着方向盘,硬生生憋下一口气。 “…….”好在温砚的表达能力足够好,苏敛的理解能力爷不算差,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二人就同频了。 苏敛的表情也从生气渐渐变得平静直至最后的凝重:“我明白了,可……沈焉那个人…你在他身边,我怎么放心的下?” 沈焉的口碑不能说是不好,可以说是“臭名昭著”。 “我会按着我的计划走的,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温砚目视前方,语气坚定,“过两天,我打算去乡下看看贺词,他最近失眠好像还是不见好。” “行,有空的话,我和你一起去。”苏敛将车停在止园门外,心里还是在担忧,“不行,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你一定要及时联系我。” 温砚一边弹开车门一边回答:“肯定联系你,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嗯,你快进屋,多冷啊。” “好。” 深夜里,寒风刺骨,温砚小跑着进了止园的大门,园里的廊前亮着几盏灯。 大学毕业之前,他都不被允许超过晚上十点回家,长到现在这个年纪,晚归也还是会在第二天被盘问去了哪里。 他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卧房,在浴室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澡,才觉得把沈焉刚刚碰到的地方给洗干净了。 洗完澡,他立在卧室那面挂满字作的墙前,眸光落在再一次落在那副原本要送给季知远的字上。 用草书写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他不常写草书,他一直认为,草书是所有书法当中,情感最浓烈的,甚至没有什么技法规则可言,只是情到此处,有感而发的产物。 他并不常有这样浓烈的情感,所以自然也就不常能写出让自己满意的草书。 这副除外。 只可惜,这副他想送的字,想说的话,都没能送出去。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纸上早已干透的墨迹,喃喃着:“总会送出去的。” 清晨,闹钟如常响起。 最近他总失眠,昨晚也是,所以早上起的尤为困难。 再加上冬季的缘故,实在是不想离开被窝。 不过昨晚自己晚归还不出现在餐桌上的话,他肯定是要被严肃批评的。 于是,只能磨磨蹭蹭的起来,乖乖的去餐厅。 叫他意外的是,今天的餐桌上不仅仅只有温重华和文纾。 圆桌上,季知远正舀着红枣粥。清晨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投进来,恰好打在男人的侧脸上,映衬着他的五官与棱角更加立体。 温砚瞪大有些肿的眼睛,立在原地,确认着自己是不是眼花:“季大哥,这么早?” “醒了?快过来吃饭。” 男人说着,拿起桌上那副干净的青瓷碗,给温砚舀粥。 文纾刚好用完早饭,放下碗筷用纸巾拭完嘴角,眼角含笑:“知远你慢用,我去看看小姜把你的房间收拾的怎么样了。” “麻烦文阿姨了,真是叨扰。”季知远语气温和,神情谦卑,将盛好粥的瓷碗放回原位。 房间?叨扰? 温砚还没落座呢,又被惊的愣住了脚步。 第16章 季知远似乎看出了温砚的惊讶与困惑,缓缓开口:“我最近在做一个有关于中国园林艺术的课题,来暂住几天。” 简短的话语,却让温砚反应了好一会,有些木讷的点头,默默落座。 “不欢迎我嘛?”男人偏眸,眉峰微微上扬,打趣着。 “怎么会,当然欢迎。”温砚急忙解释。 只是有点奇怪,他明明记得季知远在岚大授课主要是讲中外文学差异的,怎么忽然又研究起园林艺术了。 坐在主位上一直没说话的温重华放下汤勺,轻咳几声:“快吃饭吧,吃完你们再聊。” 二人即刻噤声,无声的进食。 饭后,温重华拉着季知远大聊起国内这几年比较出色的新作品和作家。 温砚则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并不插话。 温重华向来是个严肃的人,至少对温砚是这样,不过,对于季知远,他这个不苟言笑的父亲似乎尤为的亲和爱笑,时常拍着季知远的肩,眼里流露出欣赏之色。 不同于其他人对于季知远的印象与评价,温重华一直都特别欣赏季知远的才华与能力,对待他也不像是在对待小辈,更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知己。 “我十点钟有个论坛得出席一下,等我回来,我们再接着聊,至于家里,你想去了解哪里的建造都可以让园里的晋爷爷带你去。”温重华有些舍不得结束这场谈话,难得磨蹭的出门。 他走后,客厅只剩下温砚和季知远二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温砚用余光瞥着身边的男人,他的那双长腿随意的交叠,双手自然的置于腹间,偏头望向不远处的的鱼缸里养着的那几条颜色亮丽的金鱼。 “听文阿姨说,你昨晚很迟才回来,去哪里了,这么好玩。”他的眸光仍停留在鱼缸上,语气平淡的问。 他知道昨晚温砚在酒吧,故意试探性的问着。 “和沈大哥去酒吧了。”温砚回答的坦荡,甚至不带一点犹豫和缓冲,不在含蓄的只用余光望向身边的男人,大胆的扭过脸去,睁着那双无辜清澈的狐狸眼,认真的评价起酒吧,“装潢不错,音响和灯光也挺好的。” 第23章 季知远听着,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滋味,回过眸来,恰好对上温砚那双会勾人的眼,郑重其事的张唇:“他配不上你,小砚。” 温砚的眸色微微一闪,这么多天,他总算等到季知远主动提及沈焉:“很多人都这样说,不过我不在乎。” “我这么说你也不在乎吗?”男人的语气有些急迫,但很快又控制住了。 “是在以哥哥的身份提醒我,是嘛?”他并不正面对打这个问题,反问起季知远。 他故意没有加“季大哥”这个主语。 眼睛依旧直勾勾的望向季知远那对星眸,企图在这双深邃的眼里,找到答案。 男人脸色一僵,有些被难住。 他的确是不想再做温砚的哥哥,可是不以哥哥的身份,他还能以什么身份呢? 除了哥哥之外,他的确找不到任何一个身份和温砚说“在不在乎”这样的话题。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认下这个身份:“是的,你叫我一声季大哥,我想我应该提醒你。” 他不确定温砚会不会在乎“季知远”,但他想,温砚在乎“季大哥”的可能性会高一些。 他的话一字一句的扎进温砚的耳朵里,眉宇间带上几分失望。 原来还是,只是弟弟而已。 “我知道季大哥的用心良苦,不过,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了,沈大哥的事情,我有自己的判断力。”他勾着唇,梨涡浅现,语气却很是决绝。 “你有分寸就好。”季知远听得出来,有些落寞的默默敛回眸光。 “季大哥明天有空的话,可以陪我去商场给沈大哥买块表嘛?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给沈焉买表,让他陪着去。 季知远听的后槽牙都快被自己咬碎,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应声:“明天我没课,应该可以。” “好,那季大哥自便,我先回书房练会字。”温砚起身,神情举止和往常无异。 实则,如果再和季知远待下去,他不保证自己下一秒会不会装不下去。 急匆匆的从厅里出来,表情管理也在转身的一瞬彻底垮下。 温砚很郁闷,自己这么努力博取眼球制造接触,到头还是弟弟而已。 他回到书房,抱着云胡,手掌顺过小猫脑袋上光泽柔顺的黑毛,像是顺着自己心口的闷气一般。 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和力气去靠近男人,结果,好像都是白费。 “云胡,你说怎么会有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啊。”他哀哀的和怀里的小猫吐槽起来。 有关于季知远,他谁都不敢说,只敢和云胡分享。 郁闷的,又何止温砚一人,季知远呆坐了十几分钟都没缓过来。 他竟然恶心到想要做一个跃跃欲试的第三者,恶心的想要用“哥哥”的身份去劝告温砚离开姓沈的那个家伙,从而达到自己阴暗的目的。 可即便自己已经做到这份上,也还是毫无意义。 温砚喜欢沈焉,这是不争的事实。 午后,小追照常来上课,温砚带着他泡在书房,一泡就是一下午。 季知远在和晋爷爷了解了止园的一些基本情况之后,又跟着文纾一起在花园里修剪盆栽。 这两天岚京的温度回暖不少,日光也常常来光顾。 “知远,你知道沈焉吗?就是沈家的那个小儿子。”女人俯身修剪着树枝。 “听过,名声似乎不太好。”季知远回答。 “是啊,就不谈他的作风问题,就说家境和条件,那也是一般,可是最近小砚和他走的很近。”文纾和温重华并不是不知道时常停在家门口的那辆保时捷是谁的,只不过一直忍着没干涉。 温砚从小到大温顺听话,一直没让他们费过心,所以温重华觉得这件事上温砚也有分寸,所以并没打算急着插手,不过文纾一直很担心:“小砚单纯,我怕他被伤害,他一直把你当亲哥哥,这件事上,阿姨希望你可以多提醒他。” “我明白,文阿姨您放心。”季知远垂眸,耳边一直回荡着文纾的那句“他一直把你当成亲哥哥”。 哥哥这个词,把他和温砚之间的距离,拉的好近,又好远。 傍晚的时候,温砚没有留在家里吃饭,大摇大摆的出门上了沈焉停在门口的那辆车。 目的就是为了让季知远知道,自己出门约会去了。 经过昨晚,沈焉对于他,越发的肆无忌惮,他刚上车,主驾上的男人便握住他的手,整个身子贴过来。 他被吓得连连躲闪。 “宝贝,快来亲一口。”沈焉说着,唇瓣已经快贴上他的脸。 第17章 沈焉身上刺鼻的男士香水味涌进温砚的鼻腔,他本能的抵触,伸手推开男人。 他用的力气不算小,沈焉没有防备,猛地一下被推回主驾。 “我还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密。”推开的一瞬,温砚才意识过来自己的反应似乎太大了一些。 沈焉被推的有些懵,缓了几秒后,显然有些不悦:“我们是情侣啊,做点亲密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为了追沈焉,他当了快两个月的和尚,结果现在,亲一下都被拒绝。 是要憋死他不成。 “的确,但是我还不是很习惯。”温砚敛眸,眉眼间盛满无辜,软软地唤着他,“沈大哥,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第24章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沈焉,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渐渐的泻下气来:“行吧,但是……别让我等太久,宝贝。” 温砚微笑着点头,动作和神情都显得很是乖巧温顺:“好。” 男人有些不甘的回过眸去发动车子,他转眸的那一瞬,温砚脸上那对梨涡也即刻消失,柔和的眼里布上一层阴郁。 手掌紧紧捏着有些膈应的安全带,痛感蔓延在掌心,似乎只有这样,心头布满的恶心和窒息才能削减一些。 他一直觉得自己演技不错,毕竟在父母和长辈面前循规蹈矩这么多年,所以,对于骗过沈焉这件事,他也是有把握的,只是中途自己得忍住恶心,这是件难事。 他的手依旧在掐着安全带,偏过眸去望向窗外的风景。 车速提的很高,窗外的树影快速的倒退着,他不由自主的想季知远。 想季知远是不是也会想起自己呢,哪怕只想一点点。 月色姣美,季知远却不肯抬头看一看,他将自己埋在电脑前,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写完了这块专题。 再关注时间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文纾将他安排在竹青居暂住,这离温砚的明静轩很近,步行大概五分钟的距离。 他合上笔记本,起身放松着肩颈。 门外的月色姣美,园里种着许多青竹,不同于园子里的那些花枝,这些竹子在寒冷的冬季依然挺立,竹叶在冷风中摇曳,莎莎作声。 男人眸色暗沉,手里提着一件大衣跨出门槛。 - 温砚陪着沈焉看了一个烂俗的喜剧片,中途他不止一次想睡觉,所以在回来的路上,他靠着车窗睡得迷糊。 下车的时候也是迷迷糊糊。 不过车外直逼零下的温度和刺骨的寒风让他不禁打起寒颤,迷糊的脑袋也清醒几分。 冷风呼呼往他脑袋上拍,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跨进止园大门的同时,坐在廊前的季知远映入温砚的眼帘。 男人似乎等了有一会,见到温砚,便起身走过来。 “夜里温度很低,穿上吧。”他将手里的大衣递给温砚。 因为不想见到沈焉,他特地在廊前等。 的确,早上温砚看新闻的时候,有瞥到寒潮预警。 他将大衣接过,套在身上:“谢谢季大哥。” 这件大衣的尺寸比上回那件风衣还大还夸张,套在瘦弱的温砚身上就像是他裹了件长毛毯似的。 二人一同于长廊漫步,耳边安静的只剩寒风的叫嚣。 温砚鼻子一痒,又打了一个喷嚏。 身边的男人微微蹙眉,停下脚步,伸出手背贴上温砚的额头。 还好,还没有发烧。 “没有发烧,就是刚刚下车吹了点风。”温砚嘟囔着,言语间已经染上一点鼻音。 凭借季知远对他的了解,温砚明天应该又会开始咳嗽低烧了。 “我还是给你熬点姜汤吧,你先回房。”他说着就准备折回路口往厨房去。 温砚拽住他的衣角:“不用,云婶每晚都给我炖补药,中药也一直喝着,都是调理身体和驱寒的。” “你确定?”他还是不太放心,“是不是不想喝姜汤才这样蒙我的。” 他记得,温砚讨厌姜味,平常在菜里不小心吃到会难受到发抖的程度。 “有我不喜欢喝的成分。”他回答的诚实,“但没有骗你,我每晚都喝药。”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就没断过喝药,自己的卧房和书室一年四季都飘着药香,有时候泡澡,他都觉得自己身上的药味要被泡出来了。 “没用的,我的身体养不好。”他松开季知远的衣角,有些丧气的又补一句。 “也许光喝药还不行,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和我一起去晨跑吧。”男人眸色微闪,神情和今晚的月色一样温柔。 晨跑。 温砚有些迟钝的答应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天生没有运动细胞,还是体质差的原因,反正从小到大,别说是额外的运动,就连每学期的体考他都如临大敌。 季知远就不同了,季盼山从小就带把他扔进队里练习体能,身体素质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身材也是。 就是在这种大冬天,穿的不薄的情况下,也还是能让人想入非非的身材。 季知远送他到了明静轩门前,再次伸手确认他额前的温度:“如果半夜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我就在竹青居。” “嗯,季大哥晚安。”温砚乖乖应声,声音软软糯糯的,将身上的大衣脱下还给他。 他的指尖微凉,碰上季知远的手,又迅速的抽回。 抽回的那一瞬,季知远的心尖一颤,紧紧抓着大衣厚重的布料。 像是要把布料捏成皱巴巴的一团。 看着温砚进屋后,他的手才缓缓松下布料,不是很放心的转身回房。 小时候他总牵着温砚的手。 温砚小时候发育的比较缓慢,个子矮矮的,身体又差,他这个年长五岁的大哥,就起到了保护弟弟的作用,每每二人一起在园林里“探险”的时候,他总是牵着这个小不点,怕他摔着碰着。 温砚的皮肤很白很嫩,稍稍有磕碰就会淤青或是流血。 小时候牵温砚的手是一件常事,经常到这似乎都快成他的习惯了。 第25章 所以,每次温砚碰到自己的手,他都会习惯性的想要握住,又猛地止住。克制着自己。 他不清楚这种克制是因为自己和温砚都长大了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不再只是想做季大哥的原因。 第18章 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 温砚只把他当作季大哥。 - 回到卧房,温砚打开房间里的暖气,坐在沙发上准备缓一会再去泡澡。 手机在此时响起消息提示音。 滑开屏幕。是贺词给自己发来的短信:阿砚,你给我寄的颜料还有补品我都收到了,补品已经在喝了,颜料希望我也能尽快用上,谢谢你噢。 他在键盘上迅速打下一行字:不客气啦,过两天我来陪你一起拆颜料。 眸中和心里,都不禁泛起苦涩。 身边许多人都觉得贺词傻,觉得他是自讨苦吃,可温砚却总觉得,贺词和自己是一样的。 一样都是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已。 贺词的疯狂只是把自己困在囚笼,而他的疯狂,则是在编织一张巨网,企图把他想要的猎物和自己一起,困在网中。 想到这些,他的那双狐狸眼便不由的暗下。 墙上的时钟走了快一刻后。 他才呆呆地起身,将保温箱里两碗黑乎乎的补药拿出来,捏着鼻子一次性喝下。 他只觉自己的舌头对于苦味的承受能力强大不少,已经不需要蜜饯甜品来给自己做缓冲了。 只是,夜里还是时不时咳嗽两声。 说到他这副破身体,便记起刚上初一的时候,自己因为常常参加书法培训和比赛,所以经常请假不在学校。 后来再回学校上课,又常常因为“书法神童”的光环被人多加关注,班里有几个男同学觉得风头被他这样的小白脸给抢光了,不免来气,所以总爱搞点小动作。 特别是霍成,他是对温砚敌意最大的,也是他领头带着全班叫温砚病秧子。 当时温砚刚生完一场大病,参加不了任何的体育活动,包括平时的体育课和晨练。 所以,这个外号叫的也算是有原因。 但温砚不喜欢。 不喜欢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还有对着他说出“病秧子”时候那种戏谑和嘲弄的表情以及语气。 虽然不喜欢,但他没有对此发出过抗议,那几个小混混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为此,温砚苦恼许久,也曾和为首的同学霍成言语沟通过,当然,没有效果。 在学校高中部就读的季知远有时候会来给他送东西吃,放学的时候,二人也会一起。 季知远不止一次和温砚走在一起的时候,听见过身边的人叫他“病秧子”。 那天下课,二人走在校门口前,身后再度传来“病秧子”的言语攻击。 “现在,过去给他一拳,他,还有他们就都会安静了。”季知远的语气平常,微微偏眸望向身边的温砚。 温砚捏着校服的衣角,咬唇:“可是…….” 季知远知道他在犹豫些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会隐忍不发,所以不用他说完,他便开口回答:“和流氓是不需要讲道理的,小砚。” 和流氓不需要讲道理。 捏着衣角的温砚豁然开朗,继而转过身去,双手紧紧握拳,一步一步走到霍成身边。 霍成则满脸的戏谑,双手环胸:“哟,病秧子……” 话还没说完,温砚就往他的脸上挥了一拳,动作干脆,速度迅猛,身边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以后,不许这么叫我。”他的语气自带威慑,也一改从前温和的形象,眸色冷变得冽。 说完,他也不等别人是什么反应,便扭头离开。 他扭头的时候,微风恰好抚过,扬起他掀开的衣角。 站在几米外的季知远,正弯唇对他笑。 - 现在想来,他不禁猜测,霍成那几个家伙没有还手,大概不是怕打不过自己,应该是怕打不过季知远。 那时候的季知远,虽然还没有188,但肯定已经有180了,而且年年参加体育训练,以至于体格强魄,还爱染绿头发,看着就不太好惹。 那一拳之后,也正如季知远所言,“他们都安静了”。 也是那段时间后不久,季知远开始忙于学业,渐渐的,二人开始疏离。 温砚常常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和季知远疏远,直至到男人出国后,两人彻底失联的程度。 只是因为学业么?他总是这样怀疑。 胡思乱想了一夜,又是在一阵闹铃声里被迫清醒。 他如同往常般,起床洗漱。 微信里季知远没有给自己发消息,他便没主动提及晨跑的事情。 只有文纾和给自己发来的信息:小砚,爸妈去南城探望你叔公,大概明晚回来,记得按时吃药吃饭。 他随手回了一个“好”字。 这么说来,这两天,止园就只剩他和季知远了。 到了餐厅,只见偌大的圆桌前,摆着许多菜肴,但只季知远一人坐着。 不同于温砚刚睡醒的状态,季知远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一身运动套装,在古色古香的餐厅里,很是扎眼。 他将手中的鸡蛋脱壳,将白白嫩嫩的水煮蛋放进温砚的碗中:“来吃鸡蛋。” 温砚坐上圆凳,夹起鸡蛋刚咬一口,男人悠悠的声音便传进他的耳蜗:“吃完早餐和我一起去慢跑,三公里。” 第26章 鸡蛋被吓得重新掉进碗里,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三公里?会不会……太远了一点。” “本来想五公里的,考虑到你的身体素质已经降了。”季知远回答,语气谈不上严厉但是可以让感受到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温砚抿着唇,默默又夹起鸡蛋,心里不禁打鼓。 三公里…… 平常在岚大上课他都嫌教学楼太远。 因为不想去晨跑,他吃的很慢,磨磨蹭蹭的。 在一旁的季知远当然能看出他的小心思,但他也不着急,安静的等着他磨蹭。 在吃了一个鸡蛋半碗菌菇粥和三只虾饺后,温砚实在是无从下筷了,没办法,只好松下筷子。 “吃饱了?”男人挑眉。 “嗯。” “那我们准备开始吧。”季知远起身往外走。 温砚不情不愿的在后头跟着。 止园的占地很大,确实随便绕一下就能跑到五公里。 季知远有着丰富的运动经验,一开始进行的时候很柔和,跑的很慢,温砚也能跟得上,但是一公里左右的时候,他就有些吃力跟不上了。 脚步越来越吃力,呼吸也开始越来越混乱。 跟前男人的背影却依然挺立,轻松的像是在散步。 看着眼前高大颀长的身影,温砚忽地就起了贼心,瞄准时机,伸手掐住男人腰间的布料:“跑不动了,季大哥。” 跑步过程中,因为身体的晃动,他的手指免不了触碰到男人精壮腰段上的肌肤。 季知远只觉腰上一痒,浑身都变得酥麻起来,他不敢回眸,也不敢停下步子,不然,这种酥麻的滋味或许会占领他的大脑:“那你就抓着我,再坚持一下。” “嗯。”身后温砚的声音脆脆的,又在他心头一击。 他捏着拳,闭了闭眼,逼着自己把乱掉的呼吸和心神调整回来。 因为速度放的很慢,三公里两人跑了将近一小时。 温砚后半段一直致力于偷偷“揩油”季知远,大幅度的减轻了身体上疲软的感觉,但是撑到真正结束的时候,也是差不多丢了半条魂的。 温砚靠在沙发前喘了好久的气才缓过来,这么一跑,身上出了许多汗。 而季知远则不知从哪拿来了按摩器,递给他:“用这个推一推腿,放松一下,不然明天会疼的。” 温砚没伸手去接,而是瘫在沙发的靠枕上,顺势躺倒:“季大哥你帮我吧,我没力气了。” 他说着,便俯卧在沙发上,全然一副躺平任凭处置的样子。 季知远眉心一跳,眼神不由落向温砚那双又长又直的腿上。 他坐在温砚的脚边,试探性的开口:“裤子可能要往上撩。” 温砚将脸埋在枕头里,闷声点头:“好。”还很是配合的撑起脚尖方便季知远撩裤脚。 男人有些生涩的抬手,用手指捏着裤脚的布料轻轻往上带。 温砚的脚踝,小腿,直至腘窝便慢慢涌现在他的眼前,季知远只撩到这为止,不敢再往前。 他的腿型完美,长直而没有多余的一点肉,肌肤白皙滑腻。 季知远有些慌乱的敛回眸光,拿起按摩器,在他的腿肚子上来回滚动,尽量不再把视线落在温砚的那双腿上。 忽地,就想用柳下惠来形容自己。 按摩器来回滚过温砚的腿间,滚轮上粗糙的纹路似乎的确能放松他紧绷的肌肉,但还是有点酸疼。 “等会下午,我们去极光大厦看腕表吧,那儿的专柜多。”他将陷在枕芯间的脸微微抽出来一些,想偷偷看看季知远是什么表情。 在这种场景下提这个话题,他就是故意的。 不过用这个姿势想要偷偷看背后的季知远概率约等于零,被发现的概率百分百。 于是只好放弃。 他的话像一枚刺,迅疾的扎进季知远犯软的心。 即刻将他带回了冰窖里。 他差点就忘了,忘了他和温砚之间,还有着沈焉。 “你想去哪里逛都可以。”他回答,一贯平静的语气,只是眼里透出几分淡淡的落寞,手中的动作也渐停,他不敢再滚下去,温砚的皮肤太薄太脆,几个来回,就有些发红了,“好了。” 温砚缓缓用手掌撑起身体,有点艰难的起身,头发已经全乱,他胡乱的抓了抓:“我先回房洗澡。” “当心着凉。”男人提醒着。 温砚双腿刚刚着地,就觉得脚底发软,踉跄的走了几步才稳下来。 坐在沙发上的季知远心头一紧,手掌撑着膝盖就要起身去扶,生怕他摔着,好在没有。 他便又默默坐回沙发:“慢着点。” 温砚点点头往门口走。 这么一跑,虽然累,但身上确实是暖和不少,手掌也不发凉了。 冲完澡出来,他看见好几条沈焉的短信。 全都是一些肉麻的字眼。 他根本不想点进去看,于是便将手机熄屏,眼不见为净。 午后,温砚照常教小追练字,季知远则在园子里研究布局和文化内涵。 小追最近的练字的悟性越来越高,基本已经不需要温砚再强调些什么,这让他很是欣慰,于是提早下课让小追去找云胡玩。 季知远则埋头在园子里做记录。 虽说这个课题出现的原因是为了做个由头,但自己既然提出来了,做一做也无妨。 第27章 冬日里,园子里的绿池几乎都凝固,没有水波流动,他正在记几处傍水廊亭的坐落特色,口袋里的手机却不适时的响起。 他将手中的笔记本随意搭在石柱上,接起电话。 是季盼山的来电。 “怎么了?老爷子。” “你搞课题要搞到什么时候?”老人的声音浑厚。 “怎么?想我了?”季知远的语气戏谑。 他在旁人面前早已改了年少时候的吊儿郎当,显得稳重不少,但每每在季盼山面前,他总又会变得有些不着调。 “小兔崽子……说正经的,你姑姑给你挑了几户人家相亲,都是好人家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有空,约着见一见。” “没空,不见。”季知远回答,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桥边的小鹅卵石。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不相亲,难不成打一辈子光棍?”季盼山一连串的反问句,听的他头大。 “等我有空再说,我有事,先挂了。”不等电话里的老人再开口,他便快速的掐断了电话。 “是季爷爷嘛?”温砚从不远处走来,跨上石桥,“催你回家?” “催我相亲,嫌弃我年过三十还赖在家吃白饭呢。”季知远耸肩。 这话却让温砚的呼吸一滞:“相亲……是哪家的?” “我没问,听老爷子的意思,应该是安排了好多家吧,毕竟我滞销。”男人回答,依旧是玩笑的口吻,用滞销自嘲着。 温砚不禁腹诽: 季知远怎么会是滞销品。 三十岁进修回国,岚京大学文学系教授,身高188的型男。 这个简介放到哪个相亲角,都得被人打爆电话吧。 心口暂时消退的危机感猛地又开始高涨:“那…季大哥下午要去吗?” “不,陪你去买表。” “好,那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小追已经学完回家了。”温砚松下一口气。 “好。” 季知远开车带着温砚到了极光大厦。 极光大厦是岚京著名的奢饰品商场,几乎容纳了所有的奢饰品牌。 光是腕表的专柜就有一层。 温砚不常逛商场,也不太自己来买这些,所以有点晕头转向的。 “季大哥觉得哪个牌子比较适合送沈大哥?百达翡丽么?”他问着,看向前方百达翡丽的专柜。 “他不适合这个牌子。”男人眸色淡淡,幽幽的补一句,“他比较适合劳力士,最好是那种带钻镶金一看就很贵的。” 温砚当然听得出季知远这是在讽刺沈焉暴发户,再配上他阴阳怪气的语调,莫名叫人想发笑。 第19章 季知远觉得,自己没有跳脚只是这样心平气和的讽刺几句,已经很难得了。 “那…听季大哥的。”温砚忍住笑意,装作没品出季知远的话里有话。 二人进了专柜门店,玻璃柜里摆着一排金灿灿的腕表。 店员挂着服务行业的标准式微笑走上前来招呼:“两位先生有心仪的款式或者系列嘛?” 温砚对腕表没什么研究,也没什么概念,平常写字练笔,手上带着东西会让他有种累赘感。 所以有些无助的眨眨眼望向季知远。 男人并未低眸,但应该是接收到了他求助的眼神,对着店员开口:“日志系列有现货么?” “有的,先生。”店员引着二人走向店内的玻璃柜前,介绍着,“这几款都是有现货的,先生看看喜欢哪一款。” “喜欢哪一款?”男人重复着,扭头问着一直没说话的温砚。 温砚盯着柜里的腕表,他看不出什么大差别,无非是表盘的材料和直径不一样而已。 店员听二人的对话以及匹配的颜值和身高,下意识的便以为他们是一对:“这款玫瑰金还有钻石白黄金的,我觉得比较符合两位先生的气质,不会太浮夸,而且款式相近,也能做情侣表的,而且式31毫米蚝式钢,有比较理想的保值效果,要拿出来看看嘛?” 这么长的一段话,温砚就听到四个字。 两位,情侣。 还真有些不想否认,干脆买下来好了。 当然,他只能在脑袋里这么想。 他正欲开口否认,季知远却抢在了他的前头:“可以。” ? 温砚以为他会抢在自己前头澄清,却没想男人不疾不徐的吐出“可以”两个字。 他意外的睁大眼,来不及反应,店员已经拿着腕表开始第二波推销了。 “还不错,你觉得呢?”男人偏头问他。 “可……季大哥,我是来给沈大哥挑礼物的。”温砚抿唇,凑近男人的耳畔低声提醒着。 他吐出的字句与气息,抚过季知远耳上的小绒毛直达耳蜗。 “噢,差点忘了。”男人表情无辜,但语气像是提前演练好的,仿佛在念台词。 这个回答,叫温砚哑声。 “给他的话,那款吧。”季知远伸手指了指橱柜里一款金灿灿,金底表盘大直径的腕表。 确实,一看就很暴发户那种。 “这款吗?”店员有些意外的将腕表从橱柜里拿出来。 这款针对的客户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叔叔辈,浮夸许多。 “嗯,可以,那就这款吧。”温砚点头,决定的干脆,“包一下。” 第28章 给沈焉买表目的是当时为了气一气季知远,所以什么款式类型,他确实不在意。 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人不太多,温砚提着包装和季知远一起走在商场里,准备下电梯。 却在这时,被不远处迎面而来的人给惊得顿住了脚步。 只见沈焉戴着一副张扬的墨镜正大摇大摆的朝他们的方向来。 现在还不是让沈焉发现端倪的时候。 他顾不得这么多,拽着季知远的手便往边上走道里跑。 季知远刚刚正在走神,被忽地这么一拽才缓过来。 温砚的手比起他来,要小上许多,握住他的整只手显然有些困难,所以,温砚只用柔软的掌心包住了他的几根指尖,躲进拐角的走道,随后将他按在商场冰凉的墙面上比着噤声的手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男人都很乖的照做了。 大概过了十秒,一道身影从走道外悠悠闪过。 一身名牌的沈焉穿过走道外,径直朝着远处走去。 温砚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不明缘由的季知远在见到沈焉后,忽地一下就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温砚会这么慌张的要把他藏起来。 “你怕他看见?”他低眸问着。 温砚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逃跑所致还是紧张所致:“嗯……怕他误会。” “但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男人的目光灼灼,落在他的脸上。 温砚只觉脸上更烫了:“什么?” 误会我是你们之间那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话到嘴边,他却并没能有勇气说出,于是,只默默挪回视线:“没什么,回去吧,你不是还要和他去吃饭吗?” 温砚抬眸紧盯着他,企图和他的视线汇交。 他想知道是什么误会,但男人一直偏眸回避着。 无果,他只好丧气的敛回眸:“好。” 回去的路上,男人一直没有张唇说过话,冷着脸,油门踩得很狠。 温砚想他应该是在生气,但不确定是因为什么生气。 但,生气也许比不生气要来得好吧。 他这样想着,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回到止园后,男人便待在竹青居里一直没动静。 温砚在出门去和沈焉吃饭前给他发了微信:季大哥,云婶六点半会做好晚餐,我们不在你记得去吃饭。 从手机亮屏等到熄屏,又从上车等到下车,他都没等到季知远的消息。 以至于吃饭的时候,他差点忘了还有一场戏没演。 他将卫衣口袋里的礼盒掏出,打开盒盖,那枚亮的闪眼的金表便落在沈焉的眼前。 “沈大哥,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希望你能喜欢。”他的语气软绵绵,对着沈焉笑得很甜。 沈焉的眼睛都放亮了:“宝贝,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喜欢很久了。” 这……他还真不知道,温砚抿了抿唇,生怕自己说出来。 看来,季知远还真挺懂沈焉。 沈焉将腕表从盒中拿出,架在手腕上,轻松扣上:“尺寸也刚刚好,宝贝,你怎么这么好啊。” “沈大哥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你好。”他回答,勾起唇那对梨涡便荡漾开来。随即,那双狐狸眼里流露出几分真切,语气都变得楚楚可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沈大哥。” 像是在真诚的告白。 等到温砚的告白,这对于沈焉而言,虚荣心获得了一大满足。 也无疑叫他对于温砚,更加有把控感了。 他将温砚的手握起,贴近自己的唇边:“我也很爱你的,宝贝。” 他低头,想亲上那光滑细腻的手背。 第20章 温砚明白,这时候自己不抽手的话,这场死心塌地的戏码才能演的更好,但,他实在是做不到。 和沈焉亲密接触,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极刑。 在男人的唇贴上自己手掌的前一秒,他的手下意识的抽离,挣脱开沈焉的掌心。 沉浸于甜蜜当中的沈焉,只觉手里一空,猝不及防。 温砚面色如常,眸光如水:“快尝尝这个奶油汤吧,冷掉就不好吃了。” 男人美滋滋的脸上挂上几分无奈:“宝贝,奶油汤哪有你香?” “别贫嘴了。”他舀汤的动作微微一滞,强忍着恶心才没有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僵硬。 沈焉的眼神就像是一匹饥饿已经的恶狼,在猎捕他心仪已久的猎物。 “宝贝,你太纯了,太犯规。” 纯。 温砚低眸,不免想笑,放下手中的金属圆勺,将盛着奶油汤的碗推向沈砚,那双狐狸眼里的确是不夹半点浑浊:“沈大哥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男人说着,举起汤碗将奶油汤饮尽腹中,眼神则一直黏在温砚身上。 温砚是不敢直视他的,毕竟他的眼神和表情,比奶油汤还要油上几倍。 饭后,沈焉难得着急的要送他回去,说辞是公司临时有事,得赶回去。 他当然不是这么有事业心的人,沈明河也并不指望他成才成器,所以在公司他也只是挂个没什么实权的职位罢了。 他只是赶着去下一场趴。 这场派对里,帅哥确实不少,各个都是盘亮条顺,沈焉拥着这些帅弟弟,心里却不由想起温砚。 第29章 他的脸埋进身旁人的脖颈间,想着何时才能和温砚这样近距离接触。 “沈哥哥,是我好看,还是温家那个书法家好看。”男孩贴着他的耳畔。 “他是绝色,可惜,是个绝色的木头。”沈焉声音懒懒,手不安分的在男孩的腰间游.走,手腕上还赫然戴着温砚送的那块劳力士,“等会,你和我走。” 男人说着,张唇在男孩的颈间轻咬着。 寒潮如约而至,室外的温度直降冰点。 温砚待在明静轩里,听着窗外寒风肆虐的声音,看着手机屏幕里微信不断刷新成功的画面。 终于在晚上九点零八分收到了季知远的消息:回来了吗? 克制住秒回的冲动,温砚勉强刷了几分钟的朋友圈后迅速切回聊天框:回来了,季大哥吃晚饭了吧? 大概又等了五分钟,季知远才回:嗯,早点休息吧,明天继续晨跑。 温砚抿唇,总感觉季知远还在生气,却不知道怎么问,只敢回一个“好”。 聊天便就此结束。 他将男人的头像点开,还是那只大雁孤零零的翱翔于天际。 的确有点像季知远。 - 彼时的竹青居里,男人半靠在半开的窗沿,寒风将指缝中的烟头越吹越亮,烟草燃烧的速度随风势增长。 他抬手,将烟嘴抿进唇中,猛吸上一口,辛辣刺激的白烟便融进鼻腔之间。 就这样,连续吸上几口后,他便将烟头泯灭在烟灰缸中,随即举起手机望着屏幕里他和温砚的聊天框。 一直没有新消息的聊天框。 点进温砚的朋友圈,只有一条三天可见的横杠。 还有一张背景图。 图片里是一副草书。 他能认出,是温砚的字迹。 笔力浑厚,情感强烈,落笔乱中有序。 是高适的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他盯着这张图看了许久,眸色渐沉,缓缓将屏幕熄灭,转眼望向黑蒙蒙的窗外。 又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 清晨,温砚在听到闹铃后,赖了一会床才慢腾腾的起来,想着反正温重华和文纾都还没回来。 虽然有用按摩器放松肌肉,但今早他的双脚一沾地,酸痛感便绵绵袭来。 他只得拖着这双快报废的腿往餐厅走,心理上更像是拖着千层锁。 有点害怕见到季知远,怕男人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但又想见他。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理,他跨进饭厅的门槛。 和昨天一样,季知远已经坐在餐桌上,好像又在替他剥着鸡蛋。 当然,不排除可能是他自作多情。 揉着惺忪的眼,温砚缓缓坐到位置上。 虽只有他们二人用餐,云婶还是做了一桌的早餐,都是他还有季知远爱吃的。 温砚低着脑袋,有点不敢看他。 原本就冷清的圆桌上,气氛愈加凝固,沉默的只能听见鸡蛋壳脱落的细碎声响。 几秒后,季知远率先打破僵局,将脱了大半壳的鸡蛋递给温砚:“趁热吃。” 这句话,像是拖在温砚心上那把千层锁的钥匙,钥匙找到了锁眼,心口也忽地一下便豁然开朗。 他即刻伸手接过鸡蛋,小心翼翼地抬眸扫了一眼季知远:“谢谢季大哥。” 滑嫩嫩的鸡蛋冒着热气,温砚食欲很好的咬了一大口蛋白。 他将蛋白尽数消灭,只留下一颗圆滚滚的蛋黄在碗里。 从小他就不爱吃蛋黄。 不过,文纾不允许他挑食,所以总逼着他吃蛋黄。 渐渐的,他便不敢再表露自己在餐桌上的喜恶,不然一定会被文纾逼着吃那些一入口他就会忍不住发抖的食物。 “怎么还挑食?”季知远给他夹锅贴的时候,恰好便瞥到了白瓷碗里那颗被遗弃的蛋黄。 “我今天想挑一下。”温砚抿唇,语气很乖。 季知远一下也就明白,因为今天,温家二老不在。 温家的家教森严,他一直看在眼里,也懂得其中苦楚,于是柔和下语气:“不喜欢就不吃,这有什么的。” 的确,这又有什么的呢。 温砚心头一暖,眸光微闪的夹起季知远刚刚给自己夹的虾仁锅贴,大口的尝起来。 这顿早餐,他觉得格外的好吃,可以挑食,也可以没有吃相。 吃完后,季知远带着他在园子里热身,准备跑步。 但,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双腿拉伸时候的僵硬和不自然,于是便改变了慢跑三公里的计划,转为一天散步一天慢跑。 “除了肌肉疼,有没有哪里拉伤?”季知远开口问着,不免担心。 有些自责昨天的自己太过严苛。 温砚晃着脑袋:“没有,我就是太久没运动,身体有点不适应。” “等会回去,再按摩一下。” “好。” 二人一同漫步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忽地没了话题,沉默下来。 “对了,相亲有后续了吗?”温砚也顾不得合不合适,能不能问。 “今早起来,老爷子给我发了好多相亲对象的照片,我这个滞销品也算是多渠道推销了。”男人摇着头轻笑着。 “季爷爷挑的,应该…都长的很好看吧。”温砚咬着唇,捏住衣角。 第30章 “嗯……”男人故作思考的一顿。 温砚以为他这是在表示认同,心口不由泛酸。 酸的发疼。 季知远又在这时补上一句:“没仔细看。” 第21章 这后半句,将温砚溺在水中快要窒息的心脏给捞了出来,让他在濒死边缘挣扎而回。 “季爷爷能看上的,总都不差。”他低着脑袋,咬唇尽量克制着自己忽高忽低犹如过山车般的心情。 “反正都长一个样。”季知远随口答着,手指拂过小道边几棵破封而出的野草,这几棵在寒潮下也能野蛮生长的小草。 果然,季知远的确有一句话就让自己的情绪大起大落的能力。 “不是说没仔细看嘛?”温砚小声嘟囔着,语气里带着点溢出的醋味。 耳边的寒风肆虐,恰好替他盖住端倪。 “什么?”季知远忽地倾过身子,贴向他。 淡淡的玉龙香便涌进他的鼻间,将他的浑身包裹。 和沈焉身上刺鼻的香味不同,季知远身上的玉龙香味并不重夹着一点淡淡的烟草味,让他上瘾。 他咬唇,不敢抬眸,只摇着脑袋看满地泛着油面的鹅卵石子:“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季大哥这几天都没课吗?” “下周有,这周的课调了,马上也期末,快放假了。”男人并未刨根问底,也并未倾回身子,“你最近也没课么?” “我这学期的课已经结了。”不同于季知远所授的主修课程,温砚所授的书法审美作为选修科目,教学任务也相对轻松。 大概比主修课程提前了两个星期结课。 他回答的同时,又是一阵猛烈的寒风迎面而来。 贴在他身边的男人不声不响的走在他的身前,替他挡住来袭的冷风与寒气:“风太大,先回明静轩吧,等会吹感冒了。” “好。” 这条鹅卵石路尽头不远处就是明静轩,也算是顺路。 刚回明静轩不过五分钟,屋外便狂风大作,像是要把窗外那棵老橡树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枯叶都抖落干净。 温砚坐在茶台前,一边抿着绿茶一边望着灰蒙蒙的窗外。 明明现在才上午十点多,天色却暗如昏黄。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窗外毫无意外的降起雨。 冰雨丝丝,处处都透着寒气。 温砚受不住寒气这么足的日子,窝在床上打喷嚏,鼻塞发烧一触即发。 季知远像是料到他会不舒服,大概过了一小时,便领着一中一西两位岚京有名的医生到了明静轩。 尤其是中医江老大夫,年事已高,前几年隐居到乡下后,便很少再出诊,温重华从前也找了好几次这位老人家的踪影,但一直没消息。 今天居然就闪现在温砚的床沿诊脉了。 “我先配几副药,药性尽量温和一些……” 温砚躺在床上发烧发的昏昏沉沉,已经听不太清周围人的声音了,只在彻底昏睡之前眯见季知远俯身在床沿,像是在握他的手。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季知远,而是文纾。 “小砚,你总算是醒了。”女人像是松了一口气。 “妈,我睡了多久?”温砚张唇,有些艰难的出声。 “快一天一夜了。”女人伸手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不烧后,才将他扶起,“我和你爸还没到家就听到你病倒的消息,可让我们担心坏了,现在还很难受吗?” “好些了。”他靠在床头的软靠上,有气无力的扫视着周遭,不见季知远,难掩失落与不安:“季大哥……” “他一直守着你,现在去厨房给你看药了,怕火候出错。”文纾回答,给他递上一杯温水,“知远是个好孩子,有责任心……难怪你二姨一直想把你表哥介绍给他。” 温砚刚咽进一点温水,听到这句话,差点被噎住:“介绍表……表哥?” “你表哥和知远年纪相仿,家境也算般配,确实不错。”文纾语气里带着认同,“你和知远感情要好,有机会不妨和他提提。” “……好。”温砚捂着手中温热的玻璃杯,不禁腹诽:傻子才提! 彼时,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季知远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男人端着药,步子虽疾但稳,在瞥见床上的温砚已经醒来后,心里那只紧绷的弦松下来。 他将药送到床沿,文纾顺势接过,搅着黑乎乎的药,舀起喂给温砚。 “我自己来喝吧。”温砚微微直起身子,伸手要接药碗。 文纾只得默默松下药勺,将瓷碗递给他。 他将药勺抵在碗边,托着碗底,仰头将碗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干脆利落的没一秒停顿。 他将口中苦涩的药液尽数咽下后,甚至只是皱了皱眉。 站在一旁的季知远难免疑惑,上次他见温砚喝药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温砚不是很怕苦的吗? 他因为疑惑而皱的眉都比温砚喝药皱的眉还要深上许多。 “这是江大夫配的药方子,是吧?”文纾问着。 “对,江老说小砚的底子太弱,一开始药性太烈会受不住,先吃上这几贴调理调理,他再添几味药进去。”他回着,只得先将疑惑藏在心里。 “有劳知远你费心了。”文纾对着他微微勾唇,以示谢意,“就算是亲哥哥,也未必有你这么上心。” 第31章 “亲哥哥”。 此话一出,季知远的表情微微一僵,那双星眼不受控的飘向靠在床头的温砚。 温砚的脸色苍白如纸,干涩的薄唇比起刚刚是多了一些血色,但依然显得憔悴。 在一旁的文纾顺着自己开展的话题,很自然的便接上:“刚刚我还和小砚还谈起你和廷景来着,你们俩都是小砚的哥哥,又都这么懂事聪明,般配的很。” 原本她倒也不着急和季知远提这件事,但话轱辘滚到这了,提上也无妨。 这话锋一出,直捅温砚的心窝子。 文纾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好像是他也觉得季知远和周廷景般配似的。 可他又不能当众拆文纾的台,只能急的揪住了被下的床单,抿唇望向季知远。 抬眸的一瞬,恰好对上男人那道灼热的视线。 男人那双深邃的星眼里,神情复杂,侵略性意味异常浓烈的盯着他。 “噢?小砚也这么觉得吗?” 第22章 手心里的被单被皱成一团。 房间里溢满苦涩的中药味。 他的眼湿漉漉的,如鲠在喉的张唇,想开口,却因为太急被呛住,剧烈的咳嗽着。 季知远见状,神色即刻褪去刚刚的侵略色彩,继而覆上忧色,步子往床沿靠:“不说这些,先躺下休息吧。” 文纾蹙起眉,伸手抚着温砚弓起的背,轻叹着:“怪我们当年没能把你的身体养好……” 温砚幼时生过一场大病,没有养好身子便继续投入到高强度的练字和书法里,当时温重华带着他去全国各地比赛学习,让他在书法界展露头角的同时,身体也落下了病根。 文纾对此事颇为自责,但温重华则认为有得必有失。 “不怪你们,是我自己体质差。”温砚哑声安慰着文纾。 对于自己父母的苛责与管教,他并不怨怼。 他明白,文纾和温重华也并非是不爱他,只是比起爱他温砚,他们更爱名更爱利,更爱拥有前缀书法天才的温砚。 “你二伯说家里有块大补的人参,你爸爸去拿了,我让厨房给你炖上。”女人将他的枕头理了理,起身离开房间。 温砚没什么力气开口,只躺在床上点点脑袋。 文纾一走,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季知远缓缓坐上床沿的空出的软椅,有些不放心的伸手抚上他光洁的前额,再三确认已经退烧后,才滑下手背:“还晕不晕?要不要再睡会。” “外面还下雨吗?”温砚摇头,那双狐狸眼像两汪清澈的泉水,水灵灵的望着床边的季知远。 “停了一会,但还是冷,我替你开了一点窗缝,不敢留多。”室外的湿气和寒气都太重,季知远比谁都希望这场寒潮能早点过去。 “季大哥。”温砚唤他,哑声里带着一点鼻音,莫名勾人,“我没有觉得廷景和你配。” 偏走的话题,又被他给拐了回来。 “或者说,我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你。”他的语气认真,眸色间也透着真切,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 软椅上的男人正襟危坐,双手搭在膝盖上,闻声,手指不由挤压着自己的大腿,仿佛要将腿上的布料压出印子来。 “对于你的择偶问题,我也持同样态度。你病了,沈焉有来关心过你吗?” 他知道这种在背后捅刀的事情不光彩,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并非全然出于嫉妒心在作祟,更多的是他实在放心不下温砚和这样一个不靠谱的混蛋在一起。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生病了。”温砚垂眸,一副替沈焉开脱的神情。 季知远见他这副样子,浑身血液都开始往头顶冲,坐不住了。 他起身,弯下腰来给温砚掖好被子:“你再休息会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音未落,抓着被角的手便被轻轻拉住,不让他走。 是温砚。 他将被下的手伸出一截,牵住他:“刚刚我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梦见季大哥握着我的手,一下就觉得很心安。” 那确实不是梦。 是季知远见他昏昏沉沉的,像易碎品一般叫他心疼不已。 所以忍不住在床沿握着他的手握了好长时间。 “所以,季大哥能不能别走,等我睡着了……再离开。”温砚抬眸望着尽在咫尺的男人。 彼时的季知远是俯着身的,那张脸正对着平躺的温砚,男人颀长健硕的身影遮在他的眼前。 温砚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语气又是那么的单纯。 似乎温砚全然没有要营造暧昧气氛的意思,容他一个人堕进沉没。 他的耳根莫名开始发烫,喉咙开始变得干涸。 他莫名想要谴责自己,谴责自己的道德败坏。 “好……我不走。”他僵着手臂,不敢对上温砚的眼,重新坐回软椅上。 温砚的手掌微凉,掌心的肉软乎乎的,裹着他的手指,很舒服。 他安静的坐在床沿,温砚则安心的垂下眼,渐渐的又迷糊起来。 伴着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温砚再次坠入梦乡。 他一直昏昏沉沉,直到窗外的雨天放晴。 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季知远这两天一直在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直到温砚的病情逐步好转后才安心的回学校上课。 第32章 温砚几天没出过明静轩,只敢站在窗前看看园子里的老橡树。 岚京的冬天,即使放晴,寒气也并不少。 微信里沈焉给自己发过消息,他也直说自己病了,男人送了很多补品到止园,但并没有登门。 见不到温砚的日子,沈焉没少泡吧,也没少找小帅哥。 他尽可能的找和温砚相似气质的男人,但总都没有温砚这么勾人。 他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每天和不同的人睡在一起也是常态,可是很奇怪,最近自己好像和谁睡在一起,心里还是有想到温砚。 “不对劲,md不对劲。”沈焉往喉咙里灌下大半杯威士忌。 “什么不对劲?”身边的好友问着。 “给我找几个带劲的弟弟,这些肯定是不行。”他想,一定是这些还不够味。 “怎么,是温大书法家不够来劲啊?” 沈焉不答,那双向来浪荡轻浮的眼里第一次见到几分淡淡的灰色,举着杯将剩下的半杯琥珀色液体饮尽腹中。 居家养病的第四天,温砚抱着云胡在园里晒正午时分的太阳。 光线暖暖的打在他的手背,侧脸,还有头发上。 云胡很乖的窝在他的怀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砚砚。” 低头摸着云胡脑袋的温砚手指一僵。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他猛地抬头,只见沈焉站在明静轩门前,手里提着几袋礼盒。 “沈……沈大哥。”温砚从石凳上起身,怀里的云胡睁开眼,眼里带着几分警惕的盯着沈焉。 男人跨进门槛,朝他走来:“这些补品你记得拆开吃。” 礼盒被他按在石桌上,继而继续朝着温砚走近:“原本有点不敢进来,但是实在是太想见你了,砚砚。” 他一靠近,云胡边对着他呲牙:“喵!” 温砚摸着云胡的脑袋,柔声安抚着:“云胡。” “这小猫还挺凶。”沈焉伸手就要把云胡从温砚的怀里抓出来。 彼时,明静轩门外的季知远提着一盒温砚爱吃的抹茶生巧风尘仆仆的从学校赶回来。 最近温砚喝的药实在是太多了,整间明静轩都被药味弥漫。 他想着,温砚应该会想吃点甜食。 正午的光线很好,透过橡树打在温砚身上。 季知远抬眸正欲跨进门槛的一瞬,只见园里,温砚和沈焉的影子在光下重叠,耳边传来几声云胡的喵叫。 第23章 这是季知远第一次得,岚京冬天里的阳光也是这么的刺眼。 他站在门外,像一个小偷,偷看着门里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微风拂过,光下的树影婆娑。 温砚视线被挡在自己面前的沈焉遮住,所以并未看见门外的季知远。 沈焉硬要抱云胡,而云胡像是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一样,敏捷的从温砚的怀里跳走,捻着猫步,喵喵的叫唤几声直奔站在门口的季知远。 此时,温砚和沈焉二人才顺着小猫的行动方向,发现了站在门外的季知远。 男人身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颈前一串银饰点缀,手里提着一盒精致的抹茶生巧。 他的那双星眼像是一潭泛着粼粼波光的深水,不起波澜的同时,深深的吸引着温砚。 “他怎么在这?”沈焉的脸立刻拉得很长。 同时,季知远蹲下身去摸了摸云胡的脑袋,单手抱起软乎乎的家伙,云胡听话的像是换了一只猫一般,乖乖窝在他的怀里。 他一手抱着云胡一手蛋糕跨进了门槛,缓缓朝着二人走近,将手中的蛋糕盒放在堆满沈焉送的补品的石桌上:“给你带了抹茶生巧,加了你爱吃的开心果,等会喝完药吃?还是现在吃?” “等会喝完药吃吧。”温砚垂眸盯着透明罩里那块诱人的小蛋糕,不动声色的微微抬起眼皮,偷看季知远。 在一旁没人搭理的沈焉,气的青筋赫然暴起。 季知远轻抚怀里的云胡,淡淡的瞥沈焉一眼,这种眼神怎么说呢,好像在看什么不入流的东西一样:“这些补品质量一般,小砚你还是不要碰了。” “哪不好了?”沈焉气的跳脚,这些都是逢年过节别人送给沈明河的,他还特地去库房拿的。 “一看就是智商税的牌子,哪里好?”季知远垂着眼皮冷冷的俯视着他。 沈焉最讨厌季知远这样看自己,好像他低人一等似的。 “是啊,就你清高就你了不起,粘着别人的男朋友,季知远,几年不见,你还真是变得更不要脸了。”他的语气恶狠,话语也是尖锐。 温砚听着,眉心一跳,拽了拽沈焉的胳膊,示意他闭嘴:“季大哥是来暂住研究园林艺术的,你别误会。” 季知远的眸色沉沉,并不理他,眼睛敏锐的捕捉到温砚扯着沈焉的动作,耳边回荡着那句“你别误会”。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温砚会和别人解释他们的关系,用“你别误会”这样的字眼。 或者说,他有想过,但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难过。 他将眼皮彻底垂下,怀中的云胡像是知道他很难过,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 “我和小砚谊切苔岑,沈先生没必要这么敏感。”他顺着温砚的话答下去,抱着云胡转身往外走,“我回房写课题了。” 第33章 他走的很快,温砚抿着唇,眸光不由追随着他的背影。 “什么切什么苔?说什么鸟语呢……”沈焉皱起眉,自己轻声嘟囔起来。 “……”温砚回过神来看着沈焉那副脑袋空空的样子,一时语塞。 难怪沈焉总觉得季知远臭显摆,毕竟这俩交流上可能就有问题:“就是……” 他刚想给沈焉解释是什么意思,却被打断:“我知道……我知道了,不就是那个什么台嘛,切,我就说他爱显摆吧。” “……”温砚无语。 他并不觉得不懂会丢人,只觉得不懂装懂实在尴尬。 沈焉难得进止园,拉着他参观一圈后,才离开的。 他的病还没好全,走几步路就累到了,沈焉走后他便回房睡了好一会才觉得体力恢复一些。 起来把今天的汤药喝了,拆开季知远送的抹茶生巧,用小勺划下一小块来,送进了唇中。 抹茶略带一点苦涩,恰好中和了巧克力的甜腻,口感顺滑细腻,让人上瘾。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这块甜甜的蛋糕,他忽然觉得身体有了力气,想去书房写点字。 病的这几天,他都没回过书房。 点起一炉檀香,他便立在案桌前研起磨,如漆般的墨块一点点化成墨汁,他用笔尖沾上一点,随意的在纸上挥下。 脑海里忽而闪过季知远所言的那句“谊切台岑”,笔下便诞下这四个字。 能得到谊切台岑这样的评价,温砚觉得也是好的。 至少,自己在季知远心里,也算是知己。 还久没碰笔,他的兴致前所未有的高涨,咳嗽着写了好几张纸,都挺满意。 他俯在案桌前,握笔挥舞着,注意力高度集中,以至于全然没注意,有人从门外进来。 直到人们从门槛跨进来,都快走到案桌前,他才察觉到动静,停笔抬眸望过去。 是季盼山还有温重华,季知远也在一旁陪同。 “季爷爷,爸,季大哥。”他将手中的笔放回笔架,直起身来。 “小砚,爷爷听说你病了,怎么又跑来书房了,你现在得歇着。”季盼山皱着眉,眼里满是慈爱与心疼。 “他歇好几天了,来动动笔也好,业精于勤。”温重华推了推鼻梁上的方框眼睛,淡淡的开口。 季知远也和季盼山一样,拧着眉,比起季盼山,男人的眼里更带着几分生气?不知道算不算生气,反正温砚心虚的不敢看他。 温重华和季盼山背着手,缓缓走近案桌,看着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几个大字,张口念出来:“谊切台岑,我记得是……郭…….” “郭璞的吧,出自哪里我倒是有点记不清了,知远应该知道。”温重华接着话,回眸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季知远。 “应该是出自《赠温峤》,‘人亦有言,松竹有林,及余臭味,异苔同岑’。”他迈着步子走上前来,也看着宣纸上的字。 是行书的笔法,比起温砚往常的笔法,愈显丰肌腻理,少了几分刚健,多了几分柔美。 温重华点着头,欣赏的看着季知远:“到底是老了,记忆力不如你们年轻人了。” “他也不年轻了,三十的人了,成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哎。”季盼山摇着头,“我让他去相亲,他也不肯,还是和你爱人的外甥相亲,他也不去,多好的孩子……” “廷景那孩子是不错,知远你接触接触也是好的。”温重华帮着腔。 温砚第一次这么烦自己的这个表哥。 “像老爷子说的,我太不着边了,耽误人家多不好。”季知远随口答着。全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的样子,一直低头看着纸上的墨字,像是情不自禁,“更何况,郎艳独绝的温老师在身边,实在是让人觉得,世无其二了。” 温砚呼吸一滞,摆弄着笔架的手指一颤,悬在架上的毛笔便掉在桌上。 第24章 温重华似乎全然没品出这句话里的暧昧之意,一心想着那些词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郭茂倩的《乐府诗集》我刚刚还在看。” “想找小砚这么优秀的,你岂不是更配不上了,别想了。”季盼山也没品出来,只顾着笑自己的大孙子。 二老的反应让温砚不由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反应太大。 他把错乱的呼吸调回,低眸将掉下的毛笔重新挂上笔架。 “老领导,知远可是年纪轻轻就做教授的人,你可别这么说。”温重华忍不住替季知远发声。 “小砚可是三岁握笔的天才……” 温砚不免汗颜,这二老多少有点身份错乱的感觉,怎么都逮着别人家的孩子猛夸。 “咳……时候不早了,温老师是不是可以放下笔回房休息了?”季知远轻咳两声,中断了二老没什么营养的争论。 他用的是“可不可以”这样的问句,但语气和眼神,则是不容置喙的模样,温砚哪敢说“不”,乖乖离开案桌,挪着步子走出来, “对,小砚你快回房休息吧,刚好点可别又折腾病了。”季盼山这才从“辩论赛”里退场,“爷爷给你带了些补品还有徽墨,那几块徽墨可是上品,别让你爸独吞了。” 温砚弯眼勾唇:“好,我明天就用。” 他的笑容干净纯澈,不掺一点污浊,那对梨涡更是甜的叫人沉迷。 第34章 季知远错开眼神,不敢多看。 “季大哥,你回竹青居了么?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温砚像是知道他在躲闪,偏眸直直盯着他。 “你和小砚一起走吧,我等会自己回去就好了。”季盼山率先开口。 季知远点头:“好,路上让启叔慢点开。” “老启二十年驾龄,比你靠谱多了。” “好好好…….” 离开了书房,二人并肩走在小道上。 岚京的冬夜,温度向来都是零下,今天也不例外。 好在温砚今天穿得厚,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季知远还给他围上了围巾。 是初见那天,季知远戴的那条格纹围巾。 应该是刚刚洗过,带着淡淡的洗衣香珠味还有一点季知远身上那股熟悉的玉龙香。 温砚将脸埋在围巾里,看着走在前面给自己挡风的季知远,有时候,他是真的很想,很想从后头圈住男人的腰。 一路上,二人都没怎么说话,男人只在路程快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开了口:“会不会冷?” “不会。”温砚接话,抬眸盯着他的后脑勺,“过两天,我打算去秦镇一趟。” 跟前的季知远闻声,猛地滞住脚步:“你身体还没好…….” 话音未落,只觉后背肩下被一撞,并不觉得疼,只是稍稍一麻。 觉得疼的,是身后的温砚。 “唔。”他只觉鼻梁骨要碎掉了,又痛又酸。 他没料到季知远会忽然停下来,没能刹住脚步,鼻梁骨直挺挺的戳上了男人硬邦邦的肩上肌肉。 季知远迅疾的转回身,满脸焦急:“没事吧?” 温砚用手捂着鼻子,晃着脑袋。 庆幸脖子上的围巾绕的圈多,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 “我看看。”季知远俯身,微微弯眼,轻轻伸手拉下温砚那只掩在鼻上的手,近距离的怼着他的脸看。 温砚的鼻头细巧挺秀,还好没被他撞歪,不过鼻尖有些泛红,他的皮肤很薄,泛红的地方,像是要凝出血来。 “疼不疼。”季知远蹙起那双剑眉,有些自责,“抱歉。” 温砚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精致周正的面庞。 “没关系,不疼的。”温砚将泛红的鼻子往围巾里藏,现在的确是没刚刚疼了,但还有点酸。 “听到你生着病要往外面跑,我一着急…….”季知远低眉,语气懊恼。 “没事啦,过两天我再好一点,我再去。”他想趁着年关前,去看看贺词。 “去玩吗?和……沈焉?”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季知远不由顿了顿。 他猜不到温砚带病出门的原因,除了这个。 “不是。”温砚依旧在盯着他,在无星的夜里,那双狐狸眼,更显明净,“想去见一个朋友,你认识的,贺词。” “一个人去?” “嗯……也没人陪我去来着。”温砚回答,抿唇尽量不露出试探的痕迹。 季知远只是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这让他大失所望,心尖开始泛酸,这种酸痛远超鼻子上的酸疼。 不知不觉间,二人也漫步到了明静轩门前。 温砚低着脑袋走进门。 男人却在此时开了口:“哪里不舒服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好。”他忍不住再度失望,极尽掩藏着这样的情绪,不让自己的语气垮下。 随即重新迈出步子往屋子里走。 身后的季知远目送着温砚进屋后,才转身回竹青居,眸色漆黑,似乎也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什么。 不久后,他便拿出手机不知拨通了谁的电话:“那个研讨会我可能去不了了,我过两天可能要出去一趟…….” 寒冷无星的夜,总有一轮皎洁的月。 - 为了早点恢复,温砚这几天都乖乖的待在明静轩里没出去。 季知远知道他一定待得无聊,所以想着随便出席一下这个酒宴就带好吃的回去。 这是韩维家办的酒会,他不好拒绝,只能来逛一圈。 “你看看,姓沈那家伙多得意。”韩维搭着他的肩膀,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沈焉,“全市都知道他追到温砚了,和温家关系匪浅,一个个都上赶着巴结他呢。” 温家祖上是王府出身,家境殷实,历经百年沧桑,不断发展着,直到今天,温家的产业遍布全国,后代从政从商从文,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而温砚,是温家这新一代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是整个家族的骄傲。 沈焉这样的暴发户,当然会挂着他的名号狠狠扬眉吐气一回。 季知远握着手中的高脚杯,眼神剜向不远处春风得意的沈焉。 男人西装革履,笑得开怀,举着高脚杯的手,露出一节手腕,那枚温砚买的金表便赫然出现在季知远的眼前。 第25章 金表在场会明亮的光线下,闪出耀眼的光芒。 沈焉似乎是有感知到他的目光,偏过脸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和张狂。 “真狂啊,做赘婿做这么狂。”韩维在一旁“啧啧”两声。 季知远紧紧捏着手中的高脚杯,像是要把杯子给捏碎:“什么赘婿,温砚怎么可能……”和他结婚。 只是,越说越没底气,以至于没有说完就住了嘴,只得仰头闷下杯中猩红的液体。 第35章 他怎么能控制温砚和谁结婚呢。 想到这,他便觉得一杯酒实在是太少,整间屋子的酒都未必压得住他的愁。 无心再和沈焉对瞪,也无心和旁人交谈,他只默默坐在休息椅上,喝着闷酒。 季家在岚京的声望不低,他这个刚刚归国的长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脸,很难不引起注目。 不过,季知远天生爱摆一张冷脸,不喜和不熟的人交谈,总之,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确实让不少想上前搭讪混脸熟的人望而却步。 后半场快结束的时候。韩维送完一些宾客,脸都笑僵了,便跑过来歇气:“你就真一个人也不理?刚回国总要和人打打交道。” “我做文字工作的,平时只用和文字打交道。”季知远将手中又空掉的高脚杯松下,起身准备离开。 “记得找代驾。” “嗯。”他点头,将西装外套套上,离开了会场。 推开玻璃门,才发现在下雪,室外的冷空气直卷人心,他穿着这身不常穿的西装三件套,虽是定制的面料和款式,但西装的面料到底做不了多保暖,冷风一吹,贴肤的面料也变得冰凉。 他迈下门前已经有一点积雪的台阶,翻着口袋里的车钥匙,往停车处走。 彼时,恰好从自己身侧驶过一辆限量款保时捷。 是沈焉的车,他认得出来。 车速提的很高,几乎是一闪而过的程度,但他还是能确定,副驾上坐着一个男生。 握着手中的钥匙,季知远站在雪地里凝视着消失在大道上的车,脸色越变越冷,仿佛比落雪还要冰冷。 - 沈焉今天很开心,托温砚的福,合作的合同都送到自己眼前排着队等他通过,自己在老爹的眼里也变得有价值不少,从前不让他参与的项目工程,现在都把他拉进局里玩儿了。 最主要的还有,自从二人确认关系开始,温砚对他似乎很放心。不用他报备行踪也从不查岗,对他温柔大方,除了对于亲密接触上的抵触,其他方面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他很满意有这样一个对象摆在正宫的位置上,至于什么时候能一亲芳泽,他也不着急了,反正人就在他身边,不过是花点时间而已。 这些时间,他大可以找别人玩。 就像今天这个玩伴,是朋友给他找的,眉眼处确实有点像温砚,尤其是那双狐狸眼。 只是在床上的时候,太会了。 他觉得,这倒是不像温砚了,但确实是爽。 事后,他躺在床上,手机里是温砚发来的信息:沈大哥,我好多了,谢谢你送的补品。 怀里的男孩从被窝里钻出来,勾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在外面偷吃,是不是很刺激?” “我这可不是偷,正大光明的。”他将屏幕熄灭,翻身将怀里的人压在身下,“他不让我碰,有的是人让我碰。” …… 季知远回到止园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刚刚在车里开了一点车窗,将他脑袋里的酒精吹散不少。 今天,温砚在厨房里和云婶学做了一下午的糕点,彼时正在明静轩里细细品尝做总结。 他见到从月洞钻进来的季知远,便甜甜的开口唤着:“季大哥,你回来啦。” 他难得见到季知远穿正装,西装服帖又笔挺,肩宽腰窄的身材愈发惹眼,不知为何,男人明明穿的严严实实,却好像比什么都没穿,还要勾人。 温砚盯着,再次发现,自己是个se欲熏心的人。 季知远提着几盒糕点缓缓跨进门槛,看着茶几上摆满的点心:“嗯,刚去一品居给你带了些糕点,看来……好像不应该买。” “要买,这些都是我练手做的,哪里能和一品楼的比。”温砚拆开装着糕点的油纸,拿出一个圆嘟嘟泛着油光的蛋黄酥,啃了一口。 “练手?怎么突然想练这个?”男人拿起茶几上的湿纸巾,拭完手后,拿起了一块温砚做的杏仁酥,轻抿一口。 原本是因为想做给贺词,但季知远这样问了,他便忽然想添油加醋一下:“沈大哥说想吃我做的糕点,我就想着试试。” 低着脑袋咬杏仁酥的季知远顿时觉得这口中的甜点竟带着一股涩味,吃不下一点。 “温砚,你不要对他这么好。”季知远的语气异常冰冷,甚至唤了他的全名。 这样严肃的氛围,让温砚莫名有些紧张,他抬眸望着季知远,咽下嘴里的蛋黄酥:“为什么?” 他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是季知远不想。 只要季知远说一句“他不想”。 他就缴械投降。 可是,等来的只是长久的缄默。 “为什么?”他很想得到答案,于是再次追问。 站在原地的季知远,微微躬身,垂着脸并不敢对上温砚的眼神。 为什么。 因为他见不得温砚对别人好,更见不得,他对一个这样的人渣好。 可是,他要怎么说得出口呢? 是和温砚说,他不想吗?他又有什么立场和自信,能说出这句“不想”来。 还是告诉温砚,他看到沈焉的副驾上坐着别人呢。 他说不出口,他怎么忍心和温砚说这些。 “你身体还没好,不要做这些,好好休息,不是还要去秦镇吗?”思来想去,他只说出了这句话。 第36章 温砚将半块蛋黄酥放回油纸上,耷拉着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嗯,那我准备休息了。” “后天去秦镇吧,我有时间,和你一起去。”他推了几个会议和活动,把手头的几项报告也赶了,这样就刚好能去秦镇。 当时没有直接说自己陪着去,就是怕万一自己实在脱不开身。 温砚那双暗淡的眼再度燃起一点星亮:“季大哥陪我去么?” “嗯,明天最后一堂课,结束就轻松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他回,语气不像刚刚那么冰冷,“快休息吧。” 坐在沙发上的温砚点点头,目送着季知远离开。 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滋味。 既难过又开心的,难过季知远说不出为什么,开心季知远要陪自己去秦镇。 这样下去,他都怕自己迟早有一天要疯。 回到竹青居的季知远,忍不住抽了很多根烟。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温砚被别人伤害,他真的会受不了。 于是他只能求助韩维,说明前因后果后,他问:你有没有什么和沈氏的合作,卡一下他,给点威慑。 收到信息的韩维万般无语,直接发来一条语音:“整那些虚头八脑的有什么用啊?季教授,我看你是真的教书教傻了,抢过来啊,你把温老师抢过来不就皆大欢喜了?你当拍商战呢,还卡一卡。” 抢过来。 季知远听着,仿佛如梦初醒般,心跳不由一乱。 第26章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在忍什么啊……”电话里的韩维语气无奈,恨铁不成钢的叹着气。 季知远不接话,眼神愈发空洞的看着指缝间燃着火光的烟头,默默抬手往唇里抿进烟嘴。 窗外的雪还在下。 翌日,温砚还再研究糕点,贺词很喜欢吃甜食,他打算多做一些带过去。 午后,苏敛气呼呼的找上门来,一边满厨房抓云胡,一边和他吐槽:“你什么时候收网?沈焉那得意劲我真看不下去了。” 他原本就瞧不上沈焉那小子,结果现在,这家伙打着温家的名号作威作福,竟然把他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仗着和你的关系…….” “我知道。”温砚和着红豆馅,神色平静。 “他天天泡吧,我都不止一次见到他和别的男的搂搂抱抱。”苏敛将云胡抓进怀里,想起自己见到沈焉和别人亲热的场景,就恨不得自戳双眼。 “挺好。”他将装着红豆馅的碗放下,跑到烤箱前将烤好的杏仁酥取出。 “你一点也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温砚轻笑,将烤盘上的杏仁酥夹进包装盒里,“快收网了,别着急。” 他当然知道沈焉沾着自己的光捞到了多少好处,也知道现在他在外头玩的有多花,这无疑是件好事。 让一个人站到云端,再让他跌落谷底,这才叫惩罚。 才叫刻骨铭心。 苏敛盯着他,一张清纯无辜的脸蛋,笑得时候梨涡浅现,和自己印象里那只小白兔分毫不差,可此刻的苏敛却又觉得无比陌生:“阿砚,我没做过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吧?” “怎么这样问?”温砚将一块腾着热气的杏仁酥递给他。 “有点怕……我可算计不过你。”苏敛直接用嘴叼住那块杏仁酥,手里抓着云胡的小尾巴。 温砚故作思考:“嗯……你揪云胡尾巴的时候…….” “我再也不揪了。”男人嘴里含着酥块,模模糊糊的说着,迅速松手还云胡自由。 包装好杏仁酥的温砚被他逗笑:“过来帮我一起做红豆派。” “好嘞。” 傍晚,窗外的雪渐停,温砚将做好的糕点一一打包装进袋子里,又回房收拾了行李。 一顿忙活下来,他的身体又开始叫嚣罢工。 他只好将收拾一半的行李扔在一旁,坐在沙发上休息喘气。 彼时,放在桌沿的手机忽而响起。 是沈焉的来电。 好几天,沈焉都只是在微信上嘘寒问暖吗,难得今天,还给他打上电话了。 他面无表情的接起,语气却很能营造出一副自己很兴奋的样子:“沈大哥,怎么了?” “砚砚,吃饭了吗?”男人语气轻快,听着就是心情不错的样子,“我在和景氏谈合作呢,景总非让我打电话给你,说是想和你认识一下,我还答应人家景总了,让你送一副字挂在景总办公室呢。” 温砚的眸色愈发冰冷,攥着手机:“好,我等会去写一副。” “砚砚你真好,那等会我把景总名片推给你,你加下啊。”沈焉很大声的说着,显然不是怕他听不到,而是怕饭局上的人听不到,“那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来看你。” 挂电话前,还敷衍的关心一下说几句套话。 温砚将手机甩开,恶心的不行。 他从抽屉的下层翻出一盒爆珠,从盒中抽出一根细长的烟,他便点燃抽了起来。 刺激的气体涌进鼻腔,叫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但他却不肯停下,溺死在这一圈圈白烟里。 高中的时候,他撞见过几次季知远抽烟,不解的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抽烟。 季知远只说:“陋习。” 现在他想,大概是因为,烟被吸入鼻腔直抵肺脏的时候,那种刺激,飘飘然的感觉,会让人忘记很多不开心吧。 第37章 只不过,季知远不告诉他这种滋味,也不告诉他,为什么不开心。 他闭了闭眼,有些怅然的望向窗外。 园中的的几株寒梅,在这个雪天,悄然绽放。 - 清晨,温砚醒的很早,一想到要去秦镇见贺词,还是和季知远去,他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天公作美,停了连续几日的风雪,是难得的晴天。 吃完早饭,季知远一手推着温砚的行李箱,一手拎着自己的行李袋。 温砚28寸的行李箱把季知远的行李袋衬的很是娇小。 “我们不是就去两天么?”季知远不禁有点疑惑。 这种尺寸的行李箱,他出国的时候才会用。 “装了一些带给贺词的东西。”温砚有点不好意思,其实确实是因为自己带了好多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甚至在行李箱里塞了一套茶具和两大袋茶叶,塞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一定会泡,但就是想带。 有些心虚,他挠着脑袋抬眸看季知远。 只见男人将他塞的满满当当,他拖着都费劲的行李箱一只手提着丢进了后备箱。 动作迅速麻利,他还没来得及眨眼,后备箱的门都合上了。 脑袋里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 季知远拎自己的话,是不是和拎一盒抹茶生巧一样轻松。 “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吧。”季知远有些不解的看着愣在大门前的温砚。 温砚这才清醒一点,晃晃脑袋:“好。” 他坐上副驾,还是有点缓不过神。 季知远见他呆头呆脑的,以为是起的太早还有点懵,于是便自己倾过身子给他系安全带。 温砚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很好闻,他向来对木质香无感,但不知为何,却很是贪恋温砚身上的味道。 和沈焉给他系安全带不同,季知远虽然也是这样靠近他,却处处都透着一股分寸感,没有碰到他哪怕一寸的肌肤。 温砚近距离盯着他那张俊脸,脑袋里又冒出一个大胆又奇怪的想法。 好想嘬一口。 他自己都被这样的想法惊到,心跳呼吸乱成一锅粥。 季知远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呼吸乱了,将安全带扣上的同时,抬眸看他:“车里太闷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热气扫过温砚脸蛋上的小绒毛,酥酥痒痒的。 “没……没有。”温砚抓着扣好的安全带,耳根不由开始发烫,“我们快出发吧。” 男人点头,将身子缩回,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后,发动车子起步。 岚京到秦镇谈不上远,但自驾也要一个小时半的路程 季知远的车技很稳,几乎没什么颠簸,一直都是匀速向前。 车内播放着古典音乐,音响是改装过的,音质和环声都是顶配,在这样的环境里,温砚很快就睡着了,歪着脑袋半靠在座椅上,睡得迷迷糊糊。 一个小时半的车程,他大概只有前二十分钟是清醒的。 如果不是要赶时间到秦镇,开着车的季知远真想把车停好,就这样看着温砚睡觉。 温砚的皮肤细嫩白皙,闭着眼的时候,那对浓密挺翘的睫毛上藏着的那颗痣便会暴露出来。 幼时二人一起午睡的时候,季知远就发现了这颗痣,那时候的自己就莫名觉得这颗痣好看,总会忍不住伸手去碰一碰,这时候,闭着眼睛的小温砚就会皱起眉头哼哼唧唧的偏过小脸去。 红灯亮起的瞬间,将他从这些独家记忆里拉回。 - 温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他们提前定好的民宿门前了。 秦镇是座依山傍水的小镇,风景犹如泼墨山水画般秀丽,来旅游的人也并不多,烟火气还很足。 温砚睡得脖子酸,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打算下车。 “等等,外面很冷,你在车里又睡了一觉,这样下去肯定要感冒。”季知远说着,将备在后座的羽绒衣递给他,“穿上。” 揉着惺忪的眼,温砚乖乖的接过,慢吞吞的套上。 季知远先下了车,大概是去后备箱拿行李了。 等温砚套好羽绒衣下车的时候,男人已经把箱子搬上了民宿门前的石阶。 这是件长款羽绒衣,季知远的长款羽绒衣,可想而知套在温砚的身上是什么样子。 总之,温砚全身上下除了脑袋都被严严实实的包在羽绒衣里,有点像是裹了件棉被在身上。 季知远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站在原地等他走上台阶。 这家民宿是温砚提前预定的,他定了两间靠近秦江的房间。 推开房间里的木窗,底下蜿蜒绵绵的秦江,潺潺流动的江水便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远处的青山连绵起伏,藏在云雾间,惹的温砚立在窗前彻底走不到道。 借民宿厨房给他热好中药的季知远端着药碗进了他的房间:“不要站在风口。” 这次出门,他做了很多准备,生怕温砚在这病倒。 温砚闻声回眸,眼睛泛着亮光:“窗外头真的能看到秦江诶。” “过来喝药了。”季知远有些无奈的摇着头,像是在哄小孩,“喝完药我陪你去江边好好看,好吗?” 温砚即刻便关上窗过来喝药了。 果然,这种招数对温砚很管用,无论是五岁还是二十五岁。 第38章 他一口气闷下一碗的中药,丢下碗便想拉着季知远下楼。 茶几上的手机却不适宜的在这时响起。 季知远下意识低眉去看,屏幕上显示着“沈焉”两个大字,心情一下跌落至谷底。 温砚的眼神也微微一变,俯身拿起手机,划过接听键的同时故意将音量键调大:“怎么了?” “砚砚,我现在去止园拿你提的那副字,是放在你书房里么?” 他没有直接开免提,但这样的音量,就在身边的季知远也能听的很清楚。 “你在门口等就行,我让云婶送出来给你。”温砚回着,语气温柔。 “好,你什么时候回来,想死你了,宝贝。” “后天就回来了。” 原本就站在他身旁的季知远,在此时默默往窗边走去。 “……” 等他挂断电话后,站在窗台边拨弄着小叶刺兰盆栽的男人才幽幽开口:“你给他提字了,这么多年,你都还没给我提过呢。” 第27章 很平淡的语气,但是尾音的“呢”微微一拖,莫名就添上几分醋味。 温砚不确定算不算醋味,但季知远确实鲜少露出这样的神色和语气。 “也不是给他提的,他拿着送人。”他将手机放回茶几,抬眸望向男人的背影。 其实,他早就给季知远提过了,还是自己最满意的一副字。 只是,季知远不知道。 背着身的男人简直是要爆炸:“他把你的字拿去送人?拿去谈生意?” “嗯。” “你也同意?” “嗯。”几个问句让温砚被问得底气不足。 季知远快被气的吐血,庆幸着自己平时还算是注重锻炼,不然真的可能一口气提不上来:“你的字,不应该拿来这样用。” 温砚的字应该是被裱起来观赏珍藏的,怎么可以用来做谈生意,讨好人的筹码? “只偶尔一次,也就是动动笔。”温砚咬唇,说的好像自己心甘情愿般。 松下手中被自己揪着叶瓣的小叶刺兰,男人低头轻叹,转身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陪你去楼下走走吧。” 不能在谈下去,不然他真的会爆炸。 “好,等会吃完午饭我就去看贺词。”温砚点头,对着他轻笑。 他的身上还裹着那件羽绒衣,歪着小脑袋对着季知远笑。 可爱的犯规。 季知远冒在心头的火和憋闷一瞬间减轻不少,匆忙的收回眼神,克制住想上去捏两把那张圆脸的冲动。 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温砚很瘦,但他的那张脸上倒还是藏着几两肉的。 成年后,季知远就尽量和他保持着距离,所以捏脸这样的亲密动作也已经只在记忆中有过。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背过手往门外走。 秦镇的天气没有岚京坏,温度也不至于总是接近冰点,二人在民宿边逛了一圈,午后,温砚便提着提前做好的糕点和一箱的颜料,往贺词在秦镇的住处去。 贺词还病着,不乐意和生人接触,所以,季知远便并未和温砚一起去。 再加上从民宿到贺词的住宅,步行也不过是七八分钟的路程。 他告诉过贺词自己要来,贺词很高兴,早早在门口迎他。 自从他搬来秦镇养病后,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在里头等我就好了,有风还站在门口。”温砚走到他的跟前,细细打量着他。 记忆里的贺词比现在要圆润一些,气色和状态也要比现在好:“怎么又瘦了,还是吃不下东西吗?” 贺词将他手中的糕点接过,笑着:“有你这些,就吃的下了。” 二人一起进了屋。 环境并不算好,空间上只能说住一人有余两个人就不够了。 “你一个人住吗?没有请阿姨?”温砚问着,有些奇怪。 贺家的条件并不差,贺词又病着,但这样的条件实在不像是对待病人的,也不像是贺家小公子该住的。 “你知道的,家里除了爷爷,他们都不乐意管我,去年,爷爷也去世了。”贺词摇摇头,打开包装盒,精致的点心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贺词的父母婚姻失败后,母亲远走,父亲新娶,现在又老来得子生了一个孩子,完全不把他放在心里了,只有贺爷爷一直记挂他,但在去年,也与世长辞了。 这让贺词的心情更加郁结。 “你如果缺什么东西,都可以和我说,我来帮你置办。”温砚看着他那张瘦的有点脱相的脸,胸口忽然觉得闷得慌。 “还好,我自己还有点积蓄,还能应付。”贺词笑着,捏起一块红豆派咬着,“你给我多送点糕点就好了。” 他原前画的国画一副卖的价格也不低,但因为生病,他已经很久没能握笔了。 “我前几天,看到新闻报道你给苏城机场题字了,真好。”贺词说着,笑容浅浅,却不知为何带着几分悲色。 “小词,你还是很不开心,我能感受到。”温砚盯着他,轻轻蹙眉,“你不用在我面前假装开心的。” “的确,我好像缺少了开心这个功能一样。”就连甜腻腻的红豆派滑进口腔,他也不觉甜。 “因为家里还是因为不能握笔,还是因为沈……”温砚有点不敢在贺词面前提及“沈焉”这个名字。 第39章 “我不知道,我只是恨他,又恨我自己。”沈焉的出现,搅乱了他的生活,可以说是把他带进了炼狱。 “他会得到他应受的。”温砚的眼里流露出几分厉色,是他从不曾表露过的神色,“喜欢他不是你的错,被伤害也不是,小词,你没有错。” “会吗?可是他还是过的很好吧。”来到秦镇之后,贺词就很少在收到岚京的消息,或者说,自己有意的不愿知道关于岚京的一切。 温砚神色闪烁,捏着手里装着温水的玻璃杯,只抿唇道:“会的。” 还是决定,不告诉贺词自己要做什么。 陪贺词聊了一会天,他就将自己送的颜料拆开,打算让贺词握笔沾上颜料试试。 但贺词拒绝了:“过两天吧……再过两天,医生说,过几天就能让我减少用药剂量了。” “好。”温砚懂得贺词的感受,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握不了笔了,也会下意识的逃避。 在温砚去找贺词的这段时间,季知远在民宿边的一家酿酒小店里尝了一点当地特色的黄米酒。 味道甘冽,叫他忍不住贪杯,店家提醒自家米酒很上头,季知远只笑笑觉得米酒有什么的。 没成想半小时后,竟然差点醉在这几杯米酒里。 店家见他摇摇晃晃的离开,笑呵呵的:“都说了,我家米酒不掺水的……” 季知远扶着门框,看门槛都是重影,好不容易踉踉跄跄的回了民宿,倒头睡了一觉。 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他梦见温砚给自己发喜帖,让他帮忙想喜词。 而喜帖上赫然印着“沈焉”的大名。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做过最可怕的梦。 惊醒后,室外早已黑沉,房间里没开灯,耳边只有秦江水“哗哗”的流水声 他拿起手机看时间和消息,已经是晚上九点,微信里有温砚给自己发的未读消息:我回来了,看你房间已经熄灯啦。 看着这则消息,季知远空洞的心才稍稍被填满一些。 还好,是梦而已。 可是,他不知道会不会有噩梦成真的那一天。 他盯着手机屏幕里的对话框良久,久久还是未能安下心来。 翌日,温砚早早起床和季知远一起晨跑,准确的来说,是晨走,他的身体还没好全,季知远说不能太剧烈运动。 于是,二人便沿着秦江走了两圈,又在早市上买了早餐。 秦镇人的口味偏重,早餐也是重油重辣的,温砚是喜欢这些重口的,但是因为肠胃功能也比较弱的原因,饮食习惯也就不得不变得清淡。 再者,文纾不喜欢他吃重口味的东西,她说吃个东西流鼻涕流汗的,太没教养。 所以,温砚很少有机会吃到辣口的菜肴。 这次在秦镇,可算是被他抓到机会了。 他学着当地人的样子,往胡辣汤里加了两大勺红彤彤的油泼辣子,每每的往嘴里舀进一勺后被辣的泪流满面。 在店前付钱拿包子和粥的季知远,一扭头,就见着辣的流鼻涕的温砚,蹙起眉走过去:“你不能吃这么辣的,等会胃该不舒服了。” 他将温砚眼前那碗泛着一层红油的胡辣汤推向自己,将自己点的玉米粥推给了温砚:“你吃这个。” 温砚小幅度的嘟了嘟唇,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反抗,乖乖搅起眼前这碗清淡的玉米粥。 坐在对面的男人则直接舀了一口胡辣汤,浅尝起来。 季知远没有换勺子,用着他刚刚舀过的铁勺。 他低下眸,脸上一烫,辣后的痛感在这一刻被止住,继而被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代替,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甜滋滋的。 “我可能得赶回去参加一个竞拍会,所以等会我们可能要提早回去。”季知远给他夹起一块白面馒头。 “好。”温砚啃了一口馒头,馒头软乎乎,口感却很扎实。 季知远把温砚安全送回止园后,再匆匆赶去论坛。 他一回止园,最激动的是云胡。 小猫像是闻到了他的气味,不知从哪个草丛钻出来,撞上温砚的裤脚。 他俯身,将小黑猫抱进怀里,亲昵的贴着。 他抱着云胡去了茶室,两天没喝茶,想的不行。 在茶香四溢的室内,温砚正静静的翻着之前自己没看完的古籍。 忽地,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茶室的门被敲响:“小砚。” 是季知远的声线。 温砚将摊在膝上的书合上:“请进。” 茶室的门被推开,季知远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张周正的脸黑的快成炭。 “怎么了?”温砚能看出不对劲。 “今天的竞拍会我看到沈焉了。”男人的语气冷静,微顿几秒,“他搂着别人,我告诉他,我会和你说,但他依然是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 彼时,温砚的手机刚好弹出好几条沈焉发来的信息。 大致意思就是他和助理一起去竞拍会,季知远无理取闹。 总之和季知远所言简直是两个故事。 温砚看着手机里的文字,当然知道谁真谁假。 “是他给你发信息了?” “嗯,”温砚点头,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狐狸眼,抬眸望向季知远:“他说,是你误会了。” 第40章 男人闭了闭眼,咬紧后槽牙的同时,额上的青筋暴起,极力让自己的语气不显锋利:“你信他还是信我?” 第28章 温砚看得出来季知远很生气,即使他已经尽力在克制。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过季知远真正发脾气的样子。 即使旁人总说他脾气差,性子古怪,不近人情。 但在温砚面前,他连大声说话都很少。 “我……”温砚有些懵,捏着手机。 “我明白了。”季知远却开口阻断了他,那双星眼蓦地沉下去,蒙上一层阴霾,“小砚,我希望你能慎重的考虑一下和他的关系,抛开私人恩怨,他的人品,我依然不敢恭维。” 话毕,他便往后退了几步,转身走了。 靠在红木椅上的温砚猛地直起背,攥着扶手想起身唤住季知远,但直到脚步声远去,他也没能唤出口。 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像是在盘算什么。 几分钟后,他滑开手机,回复:我相信你。 彼时的沈焉正在沈明河给自己新买的大平层里开派对。 看着温砚给自己回的消息,得意的就差站到天台上去嘚瑟了。 这不比甩季知远两拳来的更爽? 他洋洋得意的往沙发上靠,一手搂住身边两个小帅哥,开口和对面的朋友道:“那个工程我投了。” “你不是没钱吗?怎么又投了?” “我没钱,可温大书法家有钱啊。”温砚随随便便写一副字,他大半个工程的钱就都有了。 他相信,以温砚现在对自己的放任和顺从,只要他开口,钱就会打在自己账户上。 “啧啧,人家温老师要钱有钱,要脸蛋有脸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朋友开着眼前左拥右抱的沈焉,不禁调侃。 “一块木头,呆板无趣,早就腻了。”沈焉向来喜欢装x吹牛,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当然不会放过。 温砚这样非俗人可得的仙品,他越是一副玩腻了的样子,就越是能显出优越感来。 “你这么说,现在是人家温老师缠着你?” “不然呢,我现在让他往东他就不可能往西,我沈焉出手了,有什么拿不下的……” “……” 渐渐的,这场派对也就开成了沈焉个人追捧大会。 他打着温砚,打着温家的旗号干了不少事。 已经惊动了温重华和文纾。 夜里,吃完晚饭,温砚一直在想着季知远。 晚饭季知远也没来吃,他不免有些心忧。 “小砚,爸妈有事要问你。”文纾严肃的语气将他的思绪拉回,“你和沈焉的事情,你不是说你有分寸么?” “你这个年纪要谈恋爱我们是允许的,但决不能和这样的人谈。”温重华也冷着声,“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和你,和温家攀上关系呢?” “我知道,爸妈,我这几天就会处理好他的。”温砚低着眉,“是不是只要不是沈焉这样的,你们都能接受一些?” “当然,只要你带回来的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我们都不会摇头。”温重华强调着君子这个概念。 在他的恋爱问题上,二老并不是没有□□过,温砚大学毕业后就被安排着去过几次联谊,但他完全没有开窍,不要说是有火花了,对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来听书法课的,渐渐的,二老也就不再勉强他以及无辜的相亲对象了,甚至隐隐担心着,会不会是他们管教的太严格,矫枉过正了。 所以,这次温砚主动有恋爱的动向,他们也不敢处理的太尖锐。 坐在沙发上的温砚点点头,不动声色眨巴眨巴眼:“我明白了。” 君子。 季知远各方各面都符合这个概念吧。 岚京的雪停了好几天,在今天夜里忽然又下了起来,从餐厅回明静轩的时候,温砚顶着风雪站在竹青居与明静轩前的岔路上。 竹青居里的灯还亮着,他缓缓抬步朝着大门走去,鞋底与地上的积雪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门边悬在围墙上的灯晕出昏黄的光,映照在门前温砚的脸上,他伸手,握住铜环。 指尖触到冰冷的门环,许久,肩上的落雪都快化成水,他也还是没勇气叩响门环。 他丧气的垂下眸,转身回到明静轩。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挨这么一下冻就会受不住,于是急忙回屋用热水泡脚驱寒,又喝下好几碗的中药,睡前将门窗都关的严实,不敢留太大的缝。 这段日子,他不能病倒。 早晨,他按时起床去吃早餐,似乎是下了一整晚的雪,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平时负责打理止园的晋爷爷还有其余帮手一大早就起来扫雪开路。 这场雪,也算是岚京真正迈入隆冬的标志。 他将自己裹得严实,在月洞和廊前穿梭,疾步往饭厅去。 想着能见到季知远,他便忍不住加快步伐。 但,等他抵达饭厅,发现厅里还是只有文纾和温重华二人,压不住的失落:“爸,季大哥不来用早饭吗?” 他问着已经吃完饭正在看报纸的温重华。 “他今早就搬东西回去了,说是课题研究完了。”温重华将手中摊开的报纸一抖,推着鼻梁上的老花镜。 “走了?”温砚瞳孔猛地一缩,不免意外。 第41章 他想,季知远大概是真的气极了。 - 午后,他主动约起沈焉。 自从他病后,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再见。 温砚能感受到沈焉的变化,比起一开始的讨好,现在则多了几分敷衍。 “沈大哥,那幅字你送出去了么?”吃饭的时候,他主动问起这件事。 毕竟这幅字,他也是花了“心思”写的。 “我刚给景总呢,他挺满意的,谢谢宝贝还这么挂心。”男人这才放下手机,给他夹着菜。 “那就好。”温砚看着碗里沈焉夹得那片藕,瞬间食欲全无。 很快,男人又拿起了手机,聚精会神的看着。 是朋友给他选的几个玩伴,他正在挑今晚要哪个。 温砚玩心忽然起了,含情脉脉的开口:“我有点想结婚了,沈大哥。” 此话一出,沈焉被吓得手机差点掉了,表情尴尬:“别……别闹了,我们这样不是挺好嘛。” 能和温砚结婚,他确实能捞到更多的好处,没准沈明河都会高兴的直接把公司交给他,可是……结婚以后,他还怎么玩这么欢。 即使温砚长得再好看,身材再好,可他这么保守,在床上肯定很无趣。 他可不想做和尚。 温砚托腮,那双狐狸眼深邃又清澈:“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好。” “别……别闹了,快吃完,我送你回去了。”沈焉反复的说着“别闹了”,眼神也一再躲闪,足以见得他的心虚。 温砚笑,眉眼间多带讽意,语气依然温柔:“好。” 饭后,男人匆匆将他送回止园门口。 温砚下车前,忽而偏过脸来看他,意味深长的对着他勾唇:“沈大哥,我想你会记得今天的,而且一定印象深刻。” 沈焉当然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着急赶着去“选妃”,于是敷衍的哄着他:“当然记得,和宝贝的每一次见面我都印象深刻。” 温砚下车,在关上门前的一秒,悠悠道:“不,今天一定会是印象最深的。” 他知道沈焉听不懂,不过,很快,沈焉就能听懂了。 - 的确,几个小时后,沈焉就收到景氏拒绝合作的消息,意外的同时,他急忙给景总发去消息问为什么。 景总只发来一张照片和一句话:沈总既然是这样的意思,那我们的合作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照片里是一副毛笔字,应该是他帮忙让温砚写的那副。 上头赫然写着六个大字: 何不以溺自照。 沈焉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上网一搜才恍然大悟。 他想不通温砚怎么会写这样的话送人,于是拼命发消息质问着。 温砚听着他的几段语音,男人显然已经急得跳脚,不由觉得心情甚好。 他并不回复,默默设置了免打扰,随即换上一身厚衣服出了门。 现在,他要去走最关键也是最后一步棋。 坐上车,他让司机何叔送自己到了季家。 已经是夜里快八点的时间,天空黑沉沉的开始下小雨。 雨声淅淅沥沥的,是催眠舒心的白噪音,可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得到半点放松,依旧很是忐忑。 车子在季家大门外停下,他下车,撑着伞跨进大门。 他来的突然,季家没人知道,他走进洋楼正厅,只见季盼山正在打太极,见到他很是惊喜:“小砚,你怎么来了,快进来爷爷教你打太极。” “爷爷好。”温砚微微欠身,顿了顿,咬唇问着:“季大哥在嘛?” “他在阁楼呢,待在里面待一天了。” “我有点事先去找他,等会过来和您打太极。”他勾唇礼貌的回着。 “好,去吧。” 温砚重新打起伞,下了正厅门前的大理石台阶,往后院的阁楼去。 落雨不息,冷风也不止,吹的他眼尾也泛起红。 他站在阁楼门前,鼓足所有勇气,叩响楼门。 十几秒后,门被打开。 门里的季知远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温砚。 “季大哥。”温砚低低唤着他,语气可怜巴巴。 第29章 季知远原本还在生气,冷着张脸。 但是见到眼前可怜兮兮的温砚,实在是有点生不下去这个气。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跑出来?”季知远侧过身子,示意他进屋。 温砚垂眸,跨进门。 他许久没有来过季家,阁楼也就更久没来过了。 可以说,自从季知远去上大学后,他就没有再踏进过这里。 阁楼的内设和从前并无两样,一层依然是满墙的书,已经越堆越多,快要摆不下。 季知远领着他上二楼,在原木桌前坐下。 桌上摆着一套茶具,龙旦壶的顶盖上冒着一层热气。 “刚泡的,尝尝。”季知远将澄清的茶水从壶口倒出。 温砚接过茶盏,冰凉的指尖碰着温热的杯壁取暖,鼻子忽的一痒,打了一个喷嚏。 “是不是又冻着了?这么冷,你不该跑出来的。”季知远蹙起那双剑眉,正欲起身,“我去把暖气打高。” “等等。”温砚捏着茶盏,声音显得有些急迫,眸光也紧紧追随着对面的季知远。 “怎么了?”季知远有些不解,但还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第42章 “你想不想让沈焉丢面子。”温砚小声的问着,一双眼凝成秋水。 听到“沈焉”这两个字的时候,季知远的眸色不由一暗,淡淡吐出两个字:“当然。” “那你娶我。” 温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总之就是在心里一直默念着不论季知远回答什么,他都要把这四个字说出来。 必须说出来。 季知远手中的茶盏坠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盏中的清茶随即溢出,顺着桌纹爬至桌沿,一滴一滴落下地板。 低着脑袋的温砚,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瓣,已经做好被拒绝和尴尬的准备。 甚至想憋几滴眼泪出来,博博同情。 几秒后,耳边钻进男人清晰无比的回答:“好。” 好? ?? 温砚挤眼泪挤到一半,猛地抬起头,望向季知远:“我说的是让季大哥你娶我。” “我听懂了。”对面的男人伸手将桌上倾倒的茶盏扶起。 “是结婚的意思。”他再次强调。 桌沿的清茶还在往下坠,拍下地板,“滴答”作响。 “我知道。”季知远目光坚定的对上他那双狐狸眼,那双星眸总是有魔力让温砚一秒便陷进去,“只要小砚你想清楚了,我没问题。” 没问题? 这样就没问题了? “季大哥…完全没问题嘛?”他害怕季知远拒绝,甚至绞尽脑汁的列出了几项和他结婚后知远能得到的好处,例如不用再被赶着去相亲,结果好像……没用上? “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要做些什么。” “嗯……我们可以先订婚,之后再好好协议一下,季大哥你放心,不是真的要让你牺牲婚姻的。”温砚的眼神真诚,阁楼暖色的灯打在他那张白皙透嫩的脸上,映着他的轮廓都变得透明。 桌边的茶水终于流尽,安静的阁楼里,只能听见室外的雨声。 季知远的神情复杂,蒙上一层淡淡的雾霭,胡乱的心跳在这一刻渐渐拨回正常。 温砚说的是协议。 也是,温砚怎么会是真的想和自己结婚呢。 他越想,眼前的雾霭越深。 良久之后,他才张口回答:“好,我们先订婚。” 罢了,协议也好,只要对方是温砚,他都能接受。 温砚听着他的回答,悬在心上的那颗大石终于滚下,搭在膝上的那双手快把腿上的布料捏成梅干菜:“那我们……先和季爷爷说嘛?” “好。” 刚刚打完一套太极的季盼山刚刚放松下来,举着大茶缸灌着热水。 正好此时,温砚和季知远从门外走进来。 “小砚,你来晚喽,爷爷都打完了。”季盼山举着茶缸,笑的乐呵。 “爷爷,我们做了一个决定,想和您商量一下。”温砚站在原处,抿着唇,忽而有种紧张感。 季盼山见两人规矩的站在一起,神情又这么严肃,以为是出什么事了,不由也正经起来:“怎么了?有什么爷爷能帮的,爷爷都尽量帮忙。” “我和季大哥决定订婚,您同意吗?”温砚睁着水灵灵的眼,小心翼翼地征询着意见。 “哐当”。 茶缸从季盼山手中脱落,发出锐利的响声,刺进众人的耳膜。 热水洒了一地。 季盼山已经顾不得去捡地上他年轻时候作为出色警察嘉奖的古董茶缸,嘴都变得不利索:“什……什么?订婚?和谁??”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得了耳疾。 “和我。”季知远嗓音懒懒的,走上前去默默捡起地上可怜兮兮的大茶缸,还好,没被摔变形。 果然,今晚家里的杯子命中带劫。 “小砚,你是不是搞错了,还是你被风吹糊涂了?”季盼山不可置信的撑大了眼,疾步上前用手摸了摸温砚的额头。 如果不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那一定是温砚烧糊涂了! 他反复的确认了好几遍,没有发烧!居然没有发烧! “季爷爷……我没发烧,我现在很清醒。”温砚澄清着,眼神不由落向正拿着拖把在清理地面的季知远,“我是真的想和季大哥结婚。” 背对着温砚俯身在拖地的季知远握着拖把的手微微一顿,即使知道温砚是骗季盼山才这样说的,他也还是会忍不住乱掉心拍。 “这……”季盼山觉得这件事的诡异程度简直比他职业生涯里遇到过的所有案件都要离奇。 他的贴心小棉袄居然想和他的漏风夹克结婚? 如果不是想起来季知远是自己亲孙子这回事,他差点就要棒打鸳鸯了。 “我……我是没有意见,就是,小砚,你想清楚了没有?” 温砚点着脑袋,弯唇对着他轻笑:“想清楚了,季爷爷你放心,那订婚宴的事情,让我爸妈和你们商量,可以吗?” “可以…….你爸妈已经知道了嘛?他们也同意?”温重华和文纾的眼界这么高,季盼山不由替自己这个滞销的大孙子捏把汗。 收拾好地面的季知远转身接话:“我等会和温砚去止园登门商议。” 其实刚刚,他们还没有聊到温家的问题,季知远现在跳出来这样回答,莫名叫他觉得开心。 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了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行,你带点东西去,别空手去啊。”季盼山忽地紧张起来,背着手思考了一会,“算了算了,还是我一起去吧,有诚意一些。” 第43章 “您就好好在家打太极吧,我们去就好了。”面对文纾和温重华,季知远觉得自己还算有把握,但带上季盼山,就不一定了。 等会人家都同意了,季盼山还在问“你们确定吗?”,那真是完蛋。 他想着都觉得头大。 “行……路上小心点啊。”说着,老人便拍了一下季知远,低声提醒着,“机灵点。” “知道了。” 在去止园之前,季知远不知从哪搬出一套典藏版的书籍,每一本都有余老的亲笔签名,余老是温重华最喜欢的现代作家,没有之一。 只不过,余老定居在海外,温重华一直没有机会认识。 他还准备了几套定制的旗袍,光是装在盒子里,温砚也能看出用料的讲究以及做工的精细。 不难猜出,书是送给温重华的,旗袍是送给文纾的。 “先带这些吧,过几天我再送点好的。”除去这些,季知远又用补品将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光是珍稀的中药材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温砚撑着伞,站在一旁,有些发懵的瞪大了眼:“够了……够多了。” “你先上车,别冻着。”男人说着,冒着雨丝又往库房去。 温砚呆呆的坐上车,等着季知远。 大概五六分钟后,季知远才匆匆上了车。 温砚其实有点疑惑,为什么季知远像是提前备好了那些礼物,特别是余老的绝版书还有那一套套一看工期就很长的旗袍。 这些确实是季知远提前准备好的,原本也是拿来讨好温家二老的,没成想,竟升级成了“聘礼”。 但总归用途没变。 路上的时候,温砚的手机一直振动,他却置之不理,最终将手机关机了。 开着车的季知远也注意到,像是随口的一问:“是沈焉?” “嗯。”温砚回答,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鼻音。 其实是因为刚刚在雨里待了一会的原因。 却让抓着方向盘的季知远误以为他是太伤心,眉间也不由拧紧,胸口有些压不住的沉闷:“为他伤心,不值当。” 低着脑袋的温砚不由睁大眼,有些困惑,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季知远这是在误会他在为沈焉伤心,不由想笑,好在唇角被他压下。 他低低的回着:“嗯。” 依旧带着鼻音,确实让人听着像是快哭了。 男人紧握着方向盘,脚下微微使力,窗外的白桦树便在眼前飞速倒退。 很快,车子便停在了止园门口。 季知远将书籍和旗袍拿在手里,至于其他,则拜托园里的农丁小田一起卸下。 彼时,温重华和文纾正在堂厅里看书。 这是他们的习惯,晚上在回屋前先阅读一小时。 “温叔,文阿姨。”季知远从门外进来,将手中的礼物放在厅旁的红木台上。 紧接着小田也进来,将其余的礼盒放下后,便默默的退场。 捧着书的二人动作同步的将书合上,抬眸看着满桌的礼物以及站着的季知远和温砚。 “怎么了这是?”文纾不解,张唇问着,“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温重华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那套包装好的书籍是自己想了很久那套绝版书,于是指着书道:“你小子,有心了,在哪里淘来的。” “之前在国外的一个文学讲坛上见到过余老,认识之后,知道您喜欢这套,就求人家送了我。”季知远回答,怕文纾觉得自己被忽视,又补了一句,“这几套旗袍也是我找秦绣娘做的,工期都很长,所以,才赶出来不久,文姨有时间试试合不合身。” 温重华听到这套绝版书是从余老手里拿到了,眼睛都在放光,似乎只能看见桌上的那套书,起身走过去,轻轻捧起,喜悦无比:“知远,我就说你是我的忘年知己。” “你这孩子,确实是用心。”文纾笑了笑,却也还是惦记着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是有什么事处理不好嘛?要我们帮忙?” “这倒不是,只是……我和小砚决定这几天就订婚,所以……” 文纾膝上的书和被温重华捧着的那套书盒一齐落了地,砸在御窑金砖上,发出闷响。 温砚的评价是:没有大茶缸掉地的声音大。 “你……什么?你和小砚?订婚??”文纾的脸困惑的皱成一团。 温砚鲜少见到文纾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平时,女人连笑得时候弯唇的幅度都有着自己的规定。 可见她的震惊程度。 温重华也是,都把他的宝贝书给砸地上了。 温砚站在一旁,替季知远开了口:“爸妈不是说只要找个品行端正的君子,你们都不会摇头么?我觉得季大哥完全符合这个条件。” “可是……知远比你大五岁,你们……你们不合适。”文纾的气场很足,皱着眉语气也变得无比严肃。 “我知道叔叔和阿姨会担心这个,如果对我的身体状况不放心的话,我明天可以去做个全身检查,把报告给二位。”季知远一直保持着谦卑的态度,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温砚听着他的话,不禁腹诽:这个要做身体检查的人恐怕不是季知远,得是他自己。 温重华倒不像文纾的反应这么大,缓了一会后,将地上的书捡起:“你和小砚,怎么突然想结婚?” 第44章 他向来对季知远青睐有加,不过确实没把他当作过做自己儿子的婚配人选。 但也不是一定不能当。 毕竟季家也确实是很不错的人户。 “是我找的季大哥,我觉得我们很合适。”温砚抢在季知远前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怕季知远回答不上来。 季知远偏眸,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像是强话抢的太着急,温砚的脸红扑扑的,好可爱。 温砚形容他们很合适。 虽然也算是很不错的评价,却叫他的眸中又镀上一层霾色。 他常常研究汉字的表达,发现合适这两个字里,常常就标志着,已经摒除爱了。 文纾的眉仍旧拧在一起,没有回话,有些无奈的瞥向温重华。 温重华也不急着回答,回过身来,俯身捡起文纾腿边掉落的那本散文集,抬眸和女人眼神交流了半秒钟后:“既然是这样,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你们想定下来就定下来吧。” “谢谢爸爸妈妈。”温砚笑着,亲昵的挽住季知远的胳膊,“那你们好好休息,我送季大哥到门口。” 温砚牵着季知远退出堂厅,一直挽着季知远走到廊前,他才缓缓松开:“好了,现在,他们也不能再反悔了。” 季知远的脑袋发懵,被挽过的手臂像是彻底不听使唤,僵硬的不行,鼻间满是温砚身上淡淡的檀木香,让他沉迷。 “季大哥,你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反悔。”温砚抬眸,郑重其事的再次询问。 事到如今,他最害怕的,是季知远会不会后悔。 “我不反悔。”男人回答的干脆,声音和今晚的月光一样温柔。 温砚将脸垂下,唇角忍不住上翘着,“我送季大哥到门口。” “还是我送你到明静轩吧,这么冷,你早点回去休息。”季知远轻轻动了动胳膊,将僵硬的肌肉唤醒。 “好。” 月下微雨的廊前,二人并排走了许久。 送完温砚,重新回到车上的季知远,坐在主驾上坐了许久,还是有点缓不过来。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害怕温砚和沈焉真的发展到结婚的地步。 几个小时后,他居然和温砚在商量订婚的事宜,并且拜访了双方父母。 这……简直好像是在做梦。 他打开手机,反复确认着空间和时间是否是真实。 而后,放下心来。 透过车窗,他望着止园那扇恢弘又古老的大门。 鼻间似乎又被那股好闻的檀香味包裹。 回到明静轩后,温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苏敛发消息:【我要和季知远订婚了,你尽快把这个消息散出去。】 苏敛的社交圈十分广阔,告诉他,相当于是“昭告天下”了。 他一句微信,炸的苏敛连发十条: 【什么?】 【你和谁?】 【你逗我的吧??】 【我靠,太劲爆了。】 【厉害啊,教授说拿下就拿下。】 【…….】 也许是今天做了太多大事累着了,也有可能是筹划了这么久的事情总算是圆满成功,温砚靠在床上,觉得困得不行,交代苏敛去好好“宣传”之后,抱着手机就合上了眼。 不同于温砚,一直联系不上他的沈焉彻底慌了神,直到后半夜才放弃了电话联系温砚,睡了一觉准备去止园堵人。 没成想,起床一打开手机,发现消息炸了。 满屏都是“亲朋好友”排队来告诉他温砚和季知远要订婚了的消息。 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有人幸灾乐祸的发朋友圈调侃:【果然,麻雀飞上枝头也还是要掉下来的~】 【马有失蹄时,这位更是重量级,直接摔了个大跟斗。】 【有人牛吹大了,破了吧哈哈哈哈。】 沈焉之前得势的时候太过嚣张,又没什么真本事,现在墙倒众人推也是情有可原。 被这样讥讽几句他都还能忍,更加严重的是,他想起自己那个欠着钱开始动工的项目。 如果说温砚真的和季知远在一起了,他的钱和资源,岂不是都没了。 一想到这,沈焉就彻底慌了神,从床上狼狈的起身,颤抖着手再度拨通了温砚的电话。 此时的温砚正坐在季知远的车里,两家约定一起吃顿便饭商量一下订婚的事情。 温砚见到手机的来电提醒,偏眸看向已经把车子停好的季知远:“季大哥,我觉得这个电话,让你接,会解气一点。” “你确定让我接?” “嗯!”温砚将手机递给他。 季知远接过手机,划过接听键。 沈焉见到电话被接通,欣喜万分:“砚砚,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是季知远。” 这句话犹如一盆冰水浇在沈焉心里那颗燃起希望的火苗上。 “你把电话给温砚,我要和他说活。” “他不想和你说话。”季知远一贯的冷言冷语,带着几分不耐,“你以后,不要给我的未婚夫打电话了,不然,后果自负。” 没有一秒的拖延,他果断的将电话挂断,然后指尖在屏幕上点击着,完成了删除拉黑一条龙服务:“以后,他如果还来打扰你,你就告诉我。” 第45章 温砚点点头,还沉浸在季知远称呼自己“未婚夫”的奇妙滋味里。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季知远只是为了气沈焉才这样称呼自己,但他就是忍不住觉得开心。 是假的也开心。 但也不算全假,他们两个人要订婚这件事,的确整座岚京市都已经传开了。 两家人的饭局定在岚京一家私密性很高的餐厅包间里。 饭局的氛围很融洽,尤其是季家的人,一个个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 温砚和季知远一到,小追就跑过来牵住了他:“温哥哥,你怎么想不开要嫁给黄毛怪啊。” 场上的大人们不禁哄笑。 “小孩,你这是要拆婚啊。”季知远蹲下身,将小追抱起来,举在半空中就像是举一团棉花一样轻松,“哥哥给你买乐高,你少说话,好不好。” “行。”小追听到乐高,眼睛发光。 季韶华起身将在小追接过:“这么容易就被收买啦?” 小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将脸蛋埋进女人的颈窝里。 逗了小孩一会,季盼山就招呼大家入席吃饭。 席上,文纾主动提起订婚日期的事情:“阿缘和游城快从海外回来了么?订婚宴他们总要出席吧。” 季知远的父母退休后热衷于去各地旅游,这段时间又去海岛玩了。 “那肯定会赶回来的,就是不知道,亲家是想定在哪天?”季盼山问着,叫了这么多年小文,突然叫亲家,可别扭坏他了。 亲家。 一些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蒙上温砚的心头。 - 想起多年前,五六岁的他总爱黏着季知远,像个小跟屁虫。 杨缘就爱打趣文纾:“以后咱们没准能成亲家呢。” 他会在一旁不解的问着小季知远:“哥哥,什么是亲家啊?” “就是说你会做我老婆的意思。”小季知远回答的淡定,转头就抓起一捧白雪,“带你去假山那边堆雪人怎么样。” 那时候的他们都还太小,根本就没有什么关于情爱的概念,于是温砚还呆头呆脑的问着:“那我做哥哥的老婆是不是就能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啊?” “应该是吧。” “那我做哥哥的老婆怎么样?” 季知远没有即刻回答,只是牵着他的手往前跑:“你不做我的老婆我也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你不做我的老婆,我也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 过去了太多年,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可是这段,却一直都被温砚记得。 他偏过眸,望向身边的季知远。 他想,男人可能已经忘记了吧,但是没关系,他一直记得。 “怎么了?”季知远看他愣在一旁不动筷,轻声问着。 温砚回过神,随口说着:“想吃四喜丸子,不敢转桌。” “我帮你夹。”男人轻声回着,随即伸手微微转动圆盘,将一块四喜丸子夹进他的碗中,“还有什么想吃的?” “圆白菜。” “好。” 订婚宴的主角俩忙着干饭,家长忙着商量婚期。 文纾倾向于年后再办,但是季盼山怕夜长梦多,想着下周就办。 两位认识几十年的人,差点第一次吵起来。 还是温重华喊了停:“不如问问小砚和知远想放哪天?” 两个默默吃饭的家伙忽地成了全席焦点。 季知远咽下嘴里的米饭,偏眸低声对温砚道:“随你,我都没意见。” “那…….下周吧,年后我和季大哥可能都会比较忙。”温砚抬眸,望着二老。 “对啊,年后他们都要回学校教书了,还是下周这个日子好。”季盼山很开心自己选的日子被采纳,“小文啊,你们放心,时间虽然仓促,但是排场上肯定是不会潦草。” 文纾撇嘴,不接茬,默默饮着高脚杯里的葡萄酒。 这场婚事,最不满的人大概就是她。 文纾的性子向来傲,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平常在家里都是温重华让着的,这场婚事她原本就不满意,但是也怕不同意会不会刺激着温砚,到时候又找个沈焉这样的回来,她更不舒心,于是只好勉勉强强的点头。 所以这场婚事只要有点不称心如意的,她就觉得憋屈。 “老领导你办事我们当然放心。”又是温重华出来打了圆场。 文纾无奈只好作罢。 定下订婚时间后,当然也逃不开领证和举办正式婚礼日期的讨论。 温砚怕双方意见不统一等会又吵起来,便主动喊停:“领证和正式婚礼的日期不如年后再定吧,现在定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季知远正在埋头给他剥虾,听到他的话语后,给剥好的虾仁蘸醋的动作一顿,眸色也晦暗几分,但并没有说话,将虾仁放进温砚的碗里。 “行,这个日期你们小两口自己定。”季盼山太高兴,再加上有点喝高了,嗓门特别大。 小追捂着耳朵:“爷爷你别喝了,耳朵吵疼了。” 众人不免又哄笑起来。 果然,宴会上有个可爱的小孩还是挺调节气氛的。 饭后,众人陆续回家,温砚站在廊边送客的时候,叫住了堂哥温鸣:“鸣哥,和你说个事。” “怎么了,小砚?”温鸣比他大上十年有余,现在已经是温氏集团的新任掌舵人了。 第46章 “是关于生意场上的事情,如果沈家还打着我的旗号讨便宜的话,还得麻烦鸣哥你处理一下。”凭借沈焉的不要脸程度,他不确定这家伙还会不会继续蹭。 “有你这句话,我就大胆的去处理了,不然有时候,我还真是有点碍着你的面子,好多事没敢处理的果断一些。”温鸣点头,拍了拍他的肩,“不得不说,那家伙和季教授是真没法比,我看好你们。” “说什么呢?”季知远凑上前来。 “说你小子好福气,能娶到我弟弟。”温鸣和季知远也是旧相识,二人关系一直不错,“好好对我家小砚,不然你可完了。” “放心吧。”季知远点点头,二人目送着他离开。 人送的差不多以后,原本温砚是打算和温重华他们一起回止园的。 但因为温重华和文纾还要去个展会,所以还是季知远开车送他回去。 这几天夜里总是会下雨。 温砚坐在车上,扭着脑袋望着窗外的雨。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他可以明显感受到季知远的状态没有刚刚那么活跃。 “我们要不要去挑一挑请柬的款式?”一直没说话的季知远终于在遇到的第三个红灯前开了口。 温砚扭着脸在看窗户上的水珠,闻声,先是一顿,而后迅速扭过脸来,点着头:“好。” 扭过脸来的同时,他的目光也往季知远的身上飘,他想和他对视。 但男人却像是刻意躲闪,又像是因为绿灯亮起要开车了,目光一直落在挡风玻璃外的大道上。 他踩下油门,转方向盘变道。 二人一起到了专门卖请柬喜帖的一家店,店很大,也很红,字面意义上的红,就连门口的灯笼都是红的。 季知远的车还有车牌都不算低调,店主一看就知道二人是大客户,乐呵呵的过来招呼:“二位想买什么款式什么样式的?我们这都全。” “有订婚贴嘛,还是只有结婚贴?”温砚看着满屋红彤彤的帖子和饰品,很是新奇。 “有的,都有,在这边,二位看看喜欢什么样的?”店主引着他们走到一面满是喜帖的橱柜前。 款式的确很多,有印花的也有印小人的,甚至还有镶金丝的。 温砚一眼便相中了一款挂着墨绿色流苏的,他指着:“这款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店主将喜帖取下,递给二人。 是款复古的喜帖,主色是深红色的,搭上墨绿色的流苏,总让他不由想起“绿肥红瘦”这个成语来,帖子设计的简约大方,流苏和喜帖扣又花了许多小心思,很吸睛又不显得小家子气。 “先生好眼光,不过这款其实是婚贴,订婚贴用显得有些太隆重了,很多新人都选他做婚帖,订婚贴就选俏皮一点。”店主在一旁介绍着。 的确,订婚用这个,有点不太适配:“好像是这样。” “二位不如也选他做婚帖,订婚贴的话,再挑一张?” 温砚沉默下来,并未应声。 而季知远则转眸望着满墙的喜帖,想起刚刚饭局上温砚说的。 - “领证和正式婚礼的日期不如年后再定吧,现在定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 他害怕等到年后,沈焉的事情也消停了,温砚就不和自己结婚了。 想到这,他便忐忑的连呼吸都开始乱,拿起手边的一个喜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不如这个做订婚贴,你看中的那个做正式结婚的帖?” 他想,如果温砚答应,就说明他的计划里有结婚也有办婚礼这一项。 温砚闻声,扭头看着他手里那张请柬,又抬眸望向季知远,并未即刻作声回答。 第30章 “嗯……”温砚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想要拒绝的前兆。 季知远握着手里的喜帖,高度紧张之下,手心不由使力,差点把喜帖捏皱,浑身的神经都被紧绷。 “这个颜色会不会太艳了一些,这款会不会好一点。”几秒后,温砚伸手,拿起货架上一款描着银边的喜帖。 他将手中的喜帖摊开,展露在季知远的面前,温声提着:“季大哥觉得呢?” 此刻,季知远才将浑身紧绷的神经懈下,小幅度的抒了一口气。 原来温砚是不喜欢他选的这个喜帖所以在犹豫。 不是因为不想办正式婚礼。 “可以,还是你的眼光好。”他象征性的看了几眼温砚手中的喜帖,再度确认着:“那这个做订婚贴,带流苏的做正式的婚帖?” 温砚的注意力全都浸在喜帖上,如同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又问起店家:“这里面可以加一层书写纸上去么?这原本的纸质太硬了不好写。” 他想自己写婚帖。 季知远垂眸,盯着他那颗圆圆的脑袋,头顶的发旋都显得很是可爱。 和店主商量好喜帖换夹层纸的问题,确认可行后,温砚便当机立断的敲定了这两份喜帖的款式。 “自己写内容,会不会太累了?”季知远原本并不想扫了他的兴致,但他又确实顾虑着他的身体问题。 “没关系,反正,正式的婚礼肯定要放到年后了,我慢慢写。”温砚抬头看他,很满意的勾唇,一对梨涡像是要漾进他的心里。 遇s烟水“好。”季知远不知道是被他的梨涡甜到了,还是因为他的话语里带着“肯定”二字,总之,就是觉得连空气都是甜腻腻的。 第47章 这样美好的氛围一直延续到车上,被一首流行歌曲给掐断了。 是陈奕迅翻唱的《喜帖街》,季知远一直喜欢陈奕迅,于是随机播放摇到了这首歌。 没成想还对上了。 不过这首歌讲述的是一对恋人准备结婚,已经备好婚房,印好喜帖后决定分手的故事…….实在是有点煞风景! 他会一些粤语,所以听懂了,而坐在副驾的温砚一直盯着歌词,想必也是懂了的。 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 在歌曲唱到一半在间奏的时候,季知远忍不了,将歌给切了:“这个……不太好听。” 他头一次说陈奕迅唱的不太好听,多少是有些违心。 温砚抿唇,伸手在显示屏上找歌:“对,我来换。” 心里不禁胡想:他和季知远应该不会这样吧,毕竟他们好像连谈恋爱也算不上,还轮不到分手呢。 就这样,二人都各怀心思的沉默了一路。 送温砚到止园门口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十点,雨势也不见小,季知远看着温砚撑着伞进了门后,才驱车离开。 温砚回到卧室,洗过澡后将保温箱里放着的两大碗中药给喝完了。 他尝听中医说心情对应五脏,所以,也许是这两天他的心情还不错,身体也跟着舒服不少,不像之前那么容易觉得累了。 但也有可能是季知远找的江老大夫妙手回春。 总之,他夜里的睡眠也好不少。 清晨,他早早起来吃早餐,文纾似乎还在因为他和季知远结婚的事情不开心,拉着个脸,饭桌上的气氛更为压迫。 温砚低着脑袋喝粥,索性眼不见为净。 马上就是新年,止园里里外外都开始装饰起来,挂上了新年喜庆的灯笼,一些老树上也缠上了彩带,晋爷爷原本还想多装饰装饰,想着温砚刚好订婚,图个喜庆。 但被文纾严词拒绝,只说太花哨了难看。 晋爷爷的审美多年在线,打理装饰园林一直都是他的本职工作,他当然不会破坏园林本就有的美,但女主人发话了,他也不敢再多言。 温砚倒是无所谓,反正止园装饰与否,在他眼里都是那样,美则美矣,却无生气。 像一座漂亮恢弘的笼子,困了他好多年。 吃过饭后,他在园里自己散了一圈步,而后回到书房练字。 他最近练起了硬笔书法,虽说自己的硬笔也不差,但许久没练,怕到时候写婚帖的时候会生疏。 每每举起笔,时间就好像过的很快。 一不留神便到了晌午,文纾给他发信息,说是家里来客,让他来堂厅迎一下。 他练字的时候没有注意,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快过去半小时,于是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往堂厅赶。 厅里坐着文纾还有文纾的亲姊妹文湘以及女人的儿子何廷景。 也就是前两天文纾想介绍给季知远的那个对象。 “小砚来啦,好久没见了。”文湘对着刚跨进门槛的温砚笑。 温砚微微颔首,礼貌的打着招呼:“小姨好,表哥好。”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文纾的语气显然是不高兴。 “刚刚练字,没看消息,怠慢了。”他道着歉,语气诚恳。 文纾淡淡的“嗯”一声,很快扭头对着何廷景笑,问起男孩最近的生活和工作。 温砚默默坐在两旁边缘的椅上,余光瞥见文纾得体又明媚的笑。 不是对着他的笑。 记忆力,女人很少对自己这样笑,他一开始以为妈妈不喜欢笑,后来才发现,妈妈原来是不喜欢对他笑。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许是因为文纾一直觉得亏欠自己的妹妹文湘。 当年文家生意失败,家道中落后,文湘主动和一个岁数比较大的男人联姻,并且将出国深造的名额让给了文纾。 所以文纾一直特别照顾他们一家。 当然,也有可能,何廷景真的很招她喜欢。 “所以妹夫是不回来过新年了嘛?”文纾问着。 “是啊,说是海外的公司刚刚起步,要看着。” “那你和廷景就留在止园一起过年吧,也热闹一些。”女人将眸光落向温砚,示意他表示态度。 这样的戏码,温砚从小到大演过许多回,于是很自然的接话:“是啊,小姨和表哥就一起留下来吧。” “那真是打扰了。”文湘也客套着。 何廷景拉着文纾的手:“姨妈,还有我工作上的事……” “放心,姨妈来处理……” 温砚有点听不下去,靠在椅子上抿茶,偏头看着园里的那棵老树,每每到冬天,这棵老树总是一副快要垂死的样子。 他想尽快在这场让他浑身难受的谈话里抽身,却一直没机会,直到口袋里的电话响起。 “我接个电话。”他匆匆起身,想着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个给自己打电话的人。 一看来电提醒,是季知远。 他站在屋外的石阶前,迅速接起电话:“季大哥。” “爷爷说今晚家里做烧烤吃,让我来接你。”男人的语气轻快,“你有空吗?” “可以,晚点季大哥来接我吧,家里现在有客人,我得陪一下。”他回着,原本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好,等会我过来再给你发信息。” 第48章 “好。”挂断电话后,他便转身回到堂厅,和文纾请示,“季爷爷说晚上做烧烤,妈和小姨要一起去么?” 季家人的名词一出现,除温砚外的其余人表情都变了变。 文纾是神色最难看的一个:“不去了。” “小姨和你哥哥也不去了,不瞒小砚,你哥哥和季教授相过亲的,这样去……总归别扭。”文湘讪笑几声。 温砚觉得他们的神情和话语间,都带着一种他抢了何廷景的东西一样的批评色彩,好像,他窃取了别人的果实一般。 很奇怪。 这种感觉他受不了,但凡和季知远沾边,他都做不到让步,于是一改刚刚的低眉顺眼,不卑不亢的“嗯”一声:“那我自己去好了,我去换衣服准备一下。” 话毕,他便转身离开。 他知道文纾一定会很生气,但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冲他发火。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很少惹文纾和温重华生气,二人对他的管教也颇为严格,他很少有选择权,不要说是大事上,小时候,他的二十四小时里的每一分钟都有规划,刷牙的顺序都得按照文纾规定的步骤来。 他几乎没有正面的和父母反抗过,只是心里一直都不开心,所以,偷偷的做一点反抗和忤逆的事情,轻一点就是乱用餐具或是颠倒文纾规定的做事顺序,重一点就是喝酒抽烟,去一些他们口中乱七八糟的地方。 好像每每去做了一点这样的事情,他心口压着的那颗大石就会上抬一点,让他能喘上气一些。 譬如现在,他坐在园里的小亭里,点了一根烟。 并未刻意躲着,想着,抽烟而已,又不是违法乱纪,就算被看到,又能怎么样呢。 像是命定的安排,文纾带着文湘和何廷景恰好在亭子正对面东侧的阁楼俯瞰园区这一块的冬景。 何廷景一眼便扫到了亭中正在吞云吐雾的温砚,颇为震惊的指着:“姨妈,那是表弟嘛?他怎么会抽烟啊?” 女人的眼神也扫过去,在确认是温砚本人并且自己没有眼花后,气的浑身发抖:“我可能得去找他谈一下,姐,你带着廷景去西园看梅吧。” 何廷景动了动唇,像是还想扇风,被文湘拉着走了。 温砚并不知道几人在阁楼上,抽完烟后,起身准备回屋换衣服,一抬眸便见到了从小石路走进来的文纾。 女人的脸色很难看,疾步朝他而来,一双柳叶眉拧的很深,眼里像要冒出火星。 “妈。”温砚神色如常的唤了一句。 女人并不回应,直冲冲走到他的跟前,扬手甩下。 温砚只觉右边侧脸一阵麻木,清脆的耳光声在亭间回荡。 第31章 紧接着,脸颊便是一阵火辣刺骨的疼。 这种滋味温砚能忍,和幼时做错事被打手板其实是差不多的生理性疼痛,只不过这种疼痛感出现在了脸上。 心理上的屈辱感随之远远超标。 “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文纾的声音冷的像一块磨成剑锋般的寒冰刺入他的耳膜,“简直是让温家颜面扫地。” 温砚将垂下的脸抬起,舌尖顶了顶麻木的脸颊,勾起唇,那双梨涡却显出苦涩的意味。 他望着文纾,想要从女人的微表情里找到一点爱意或是后悔,但,显然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他铁石心肠的母亲怎么会后悔打了他一巴掌这样的小事呢。 “妈妈要是觉得我玷污了温家这块净土,我可以搬出去的。”他脸上的苦涩也消失了,面无表情的盯着文纾。 女人很是震惊于他的态度,怒极:“你说什么?你不忏悔道歉,你在这说要搬出去?”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温砚!你疯了吗?”女人的表情惊愕,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在文纾的认定里,她把儿子养的很好,听话懂事,博学多才,从不会忤逆长辈,她很满意自己的教育成果,更是把温砚今天能取得的成就都归结于自己的谆谆教诲。 可是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种掌控的滋味,忽然失去了。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但不犯法,妈妈。”温砚的语气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让表哥哄哄你吧,他比较擅长这个。” 说完,他便不带一点犹豫的从女人的身边穿过,离开。 文纾震惊于儿子的变化,她以为这一巴掌下去,温砚会幡然醒悟求着她原谅,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的儿子走了,干脆利落的走了,并且义正言辞的和她说自己没有错。 他愣在原地,良久后转身回头看的时候,早已不见温砚的踪影。 从亭里出来,温砚疾步回到明静轩,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无时无刻营造着一种耻辱的滋味,心口的大石往下反复碾压,他只觉心脏都快窒息的变形。 季知远恰好在此时给他发来信息:我在门口了。 他看着这则信息,像是濒死的人得到解救,他望着眼前偌大的卧室,家居摆件,花草树木,一应俱全,可却叫他觉得空荡的瘆人。 他不想再待下去。 像一只被豢养的小鸟一样,被关在这里。 于是,他什么也没收拾,只在临走前,把云胡抱上了。 第49章 季知远在门口等了一会,眼睛一直盯着止园的大门,期盼着温砚的出现。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可他却觉得好像快过了一年。 总算,在岚京时间十七点零五分的时候,温砚从门里出来。 穿的单薄,手里团着一团“黑色塑料袋”。 再走近一点,季知远才辨认出这团“黑色塑料袋”是云胡。 温砚走到车边,腾出一只手轻轻拉开车门:“季大哥,我带了云胡,你的车建议坐宠物吗?” “没事,快进来吧。”他扭过脸,微微俯身望向车外的温砚。 得到允许,温砚才抱着云胡上车。 云胡很乖,团在他的手上很少动弹,偶尔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一舔温砚,像是在感谢主人出走不忘带上自己。 “怎么忽然想把云胡带上?”季知远问着,眸光跟随着温砚。 直到温砚坐上副驾。 那张印着红印还有点肿的侧脸落入他的眼帘。 温砚的皮肤很薄,脸颊上的肌肤尤为细嫩,不要说是被打,平时只是被风吹一下,都会发红,脆弱的像是马上就要凝出血来。 所以,他脸上的这几道手掌印才会这么明显。 季知远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疼,还有压不住的火气。 他张唇,正想问是怎么回事。 垂眼摸着云胡脑袋的温砚率先开了口:“季大哥,我能不能……去你家暂住几天。” 此话一出,季知远心中大概也就对这个脸上的红印的来源问题有了底。 “当然可以。”他回答语气轻柔,眼里是快溢出的心疼,“我带你去市区那套房子吧,先处理一下你的伤。” 温砚点头,不敢看季知远。 他怕自己一和男人对视,就会委屈的掉眼泪。 但即使不和季知远对视,他也能感受到男人关切的眼神,眼眶里还是开始不争气的腾起水雾,鼻尖一阵酸麻。 季知远像是安抚,又像是因为他的心已经软成了一滩水,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温砚圆乎乎的脑袋,声音柔软如水,像是在哄小孩:“睡一觉吧,到了我叫你。” “嗯,好。”温砚有些意外,但并不躲,停顿在云胡脑袋上的手微微一顿。 云胡睁着圆圆的眼,看着眼前奇怪的人类。 自己被摸脑袋是正常,怎么主人也在被摸脑袋? 它看不懂复杂的人类,选择眯上眼,轻轻的“喵”了一声。 季知远不敢多贪恋,轻抚两下便收回手开始发动车子,起步离开。 温砚偏过脸,望着车窗外逐渐远去的止园。 似乎心口的窒息感又少了几分,疲倦的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的时候,季知远已经把车停在了车库,轻声细语的唤着他。 他从梦境里抽离,疲倦感更甚,脑袋发着晕下车。 这是季知远回国前就选好的一栋小别墅,刚刚装修好不久,他自己也还没搬进来,不过东西倒是一应俱全,一进门玄关上就放着拖鞋还有鞋套机。 温砚将云胡的小爪子用湿纸巾擦了擦,而后将小猫放到地上,自己则正想踩上鞋套机。 紧跟在他身边的男人从鞋柜上取出一双拖鞋,俯身将鞋子置在他的脚边:“这是给你准备的。” “好。”温砚回着,弯下腰脱鞋的时候,注意到鞋柜里总共只有两双拖鞋,一双在他腿边,一双在季知远的脚上。 给他准备了拖鞋……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将他看作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呢? 他的思绪胡乱飘着,将棉拖鞋穿上。 款式很简单,但是料子和鞋底都特别软,很舒服。 季知远将他安顿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你坐一会,我去拿冰袋。” “好。”他回答,乖乖坐在沙发上。 和止园不同,这座小别墅的装修风格是偏西式的,客厅的东面是一侧落地窗,蒙着一层米白色的轻纱,玻璃外是一座小花园,大概是还没有人打理加上冬季的原因,显得很冷清。 很快,季知远便提着一个冰袋回来了。 他将冰袋递给温砚,随即坐在他的身边:“先用这个消肿看看。” 温砚将外围冒着一层寒气的冰袋接过,贴上自己又疼又辣的侧脸,顿时觉得舒服不少。 坐在身旁的男人目光灼灼,盯着他的脸蛋,欲言又止。 他想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却又怕会不会刺激到温砚。 整张脸都快被这个大冰袋盖住的温砚看出了他的踌躇:“是我妈,这两天她一直对我不太满,刚刚表哥一家来了,我又做了让她丢脸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谈及自己吸烟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怕文纾和温重华知道自己吸烟,却有点怕让季知远知道。 “那也不能动手打你。”男人的眉头紧锁,眸光一直停在温砚的那张小脸上,“疼不疼?” 疼不疼,其实也还好,可是季知远这么柔声细语的一问,他便觉得特别疼,疼的眼里又开始冒起水花。 他垂下脸,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眼中的水雾腾起,凝结成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 泪珠随着重力从眼眶里滚出,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带着一点温度。 季知远当然看到了。 他愈发的无措,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百无一用。 第50章 他很少见过温砚掉眼泪。 - 小时候,温砚被家里苛责也不会掉眼泪,有时候文纾会用手板打他的左手,打的又红又肿,他也不哭,回到书房,又用右手握着笔开始练字。 他看到了也会问疼不疼,温砚会笑得弯起那双狐狸眼:“一点都不疼,哥哥别担心。” - 温砚哭的抽噎,手被冰袋冻得僵硬,托不住外层凝成水汽后滑溜溜的冰袋。 在冰袋要掉下去的一瞬,季知远伸手,那只干燥温热的大掌覆上冰袋,连带着贴住他那只冰凉的手。 他用另一只手在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垂着脸的温砚:“眼睛哭肿了多难受,不哭了。好不好?” 温砚将钻进他视线里的几张纸巾接过,哽咽着“嗯”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季知远手心的温度很温暖,也许是因为他把委屈都融进了掉下的眼泪里,发达的泪腺总算是停止叫嚣。 季知远将冰袋挪开,仔细观察着他的脸颊,确实是没有刚刚那么肿了,红印的颜色也淡去不少。 一直低着脑袋的温砚忽地抬眸,望向他。 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整双眼睛都是湿漉漉的,浓密挺翘的睫毛也被打湿,挂着一点晶莹的泪渍,鼻尖也泛着红。 他开口,鼻音浓重,甚至还有一点哭腔:“季大哥……” 第32章 “怎么了?很痛还是哪里不舒服?”季知远迫切的问着,手掌紧紧捏着手里渐渐融化成水的冰袋。 温砚摇摇脑袋,嗫嚅着:“我饿了。” 说完,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午饭没吃多少,情绪波动一大,消耗了好多能量,刚刚这么一哭,肚子忽然觉得很空。 这三个字一出,季知远显然是将提着的一口气给舒了出来,笑着问:“想吃什么?” “不是说去吃烧烤嘛。”他还记得季知远原本是要接他去季宅吃晚饭的。 “可以,但是你的脸,爷爷他们见到肯定是会问的。”凭借季知远对季盼山的了解程度,他要是见到温砚脸上这个红印子,一定会气的恨不得把打温砚的人抓到局子里去蹲个十天半个月。 他也恨不得这样,把伤害温砚的人统统都关起来!不让他们再接近温砚。 但这个动手的人偏偏是温砚的亲生母亲。 他怕温砚会觉得难堪,所以并没有把人带回老宅。 “也是,那吃…炸鸡可以吗?我好久没吃了。”在男人的提醒下,温砚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确实,这样去季家,总有些不妥。 “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季知远回答,单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点餐,“这边没有食材,不然我可以给你做,明天吧,明天我去超市买菜,我们在家做。” 温砚听着,到处漏风的心脏忽然被灌进一阵和煦的春风,暖烘烘的。 他不知道季知远有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 “我们在家做”。 好像他们真的住在一起,好像这里真的是他们的家。 “想吃什么口味的,每个口味都点一点?”季知远看着点餐界面里五花八门的口味选项,有点犯难,干脆都点了。 身边的温砚顺势将脑袋贴过来,像是为了看点单界面。 他身上的檀木香气溢进季知远的鼻息之间,一如既往的好闻。 忽然的拉进距离,叫季知远有些无所适从,僵硬的将屏幕往温砚眼前递。 “嗯……”温砚故作思考的盯着手机屏幕,双手撑在沙发边缘,贴过来的脑袋像是要钻进男人的怀里。 季知远根本不敢动,连眼神都不敢乱飘,温砚蓬松的黑发似有若无的擦过他的颈前,有点痒。 连带着喉咙都觉得痒。 “我想吃这个味道。”温砚伸出手指点着屏幕。 选完后,也没有即刻拉开和男人的距离,停了一会,才缓缓挪开。 像是故意又像是无意,肩膀从男人的胸前擦过。 他擦的太轻,没有感受到是什么“手感”。 季知远只觉喉咙不仅仅是痒了,还很干,快要冒烟的干。 他急忙转移注意力,点着屏幕将炸鸡下单,而后匆匆起身:“我去烧点热水,你随意。” “好。”温砚仰着脑袋看他,眼神清澈。 每每对上温砚这双清澈的眼,他总是想,可不可以只让自己看到这双眼。 然后迅疾的反应过来,随即强烈的鄙视起自己。 鄙视自己,怎么可以生出这么浓烈的觊觎和侵占之心。 正如现在,他的心境也是这样,无奈,只能逃到厨房去冷静一会。 温砚并没有看出他的反常,见男人进厨房后便起身开始在屋子里转悠。 比起季宅和止园,这座别墅当然算不上大,不过胜在装修的精致,采光也很好,正值黄昏,金色的光线透过米白色的轻纱,变得柔和,在冬日里,这样光线显得尤为可贵。 刚刚来到新环境的云胡还不太适应,紧张的一直贴在温砚脚边,“喵喵喵”的求抱抱。 温砚蹲下身将它抱在怀里,手掌抚过它的脑袋直至后背。 云胡被养的很好,毛发很柔顺还泛着一层光泽,小猫亲昵的贴着他,像是将他当成了避风的港湾。 季知远端着一杯热水从厨房走出来,便见到客厅的落地窗旁手里抱着猫的温砚。 第51章 落日的余晖恰到好处的洒在温砚的身上,光影和光线将这幅画面制成一副画。 一副他在梦里梦见过的画面。 下班回家,温砚在家里等着他的场景。 就连在梦里,他都不敢相信。 他陷在原地,不忍打破这样美好的画面,直到门铃被按响。 是点的炸鸡到了。 他将热水放在餐桌上,匆匆行至玄关处开门。 等炸鸡拿进来的时候,温砚也已经洗完手在餐桌前了。 他是真的饿了,再加上这家的炸鸡无论是裹的粉还是炸的火候都恰到好处,给的酱料也好吃。 季知远看着他啃鸡腿,一张小嘴野心很大的啃了一大口,却并不让人觉得野蛮,只让他想把全天下好吃的都递到他跟前。 让他敞开吃。 温砚也的确是敞开吃了,但他吃了两块鸡腿后,就觉得好饱,看到炸的酥酥脆脆的外皮也没有啃的欲望,只想喝一杯绿茶刮刮肠子。 季知远像是未卜先知,提前给他泡了一杯碧螺春:“还没添置茶具,就这样泡着将就喝一喝吧。” 温砚接过,看着玻璃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在水里舒展,翻涌。 他喝下一口,嘴里油腻腻的滋味似乎都被除的干净:“好喝。” 他能喝的出,是好茶叶。 吃完炸鸡,天色已经全黑,文纾也开始给温砚打电话。 他看着手机的来电提醒,眸色不由一暗,冷着脸并没有接听的意思。 一旁的季知远看着,也并不出声干涉,只看着窗外全黑的天色,考虑起温砚的住宿问题。 别墅有一间主卧还有一件客卧,都在二楼。 他还没搬进来住过,于是便带着温砚上了二楼主卧:“床铺和用品都是全新的,我还没住过,小砚看看还缺什么?” 温砚看着眼前的房间,床上的被单没有半点褶皱,床边摆着一排书架,乳白色的墙面上摆着几件藏品还有字画,温砚认得,都是难得的珍品。 西侧安着一扇飘窗,两侧依旧做成了书架,而飘窗下的空间也被改成办公区域,摆着一台电脑还有一瓶干花。 “挺好的。”一看就是季知远花了心思装修的,要给自己久居的地方,“我…住这里吗?那季大哥住哪?” “我睡客卧就好。”男人说着,走进衣帽间拿出一套自己的睡衣,“衣柜里的衣服你可以随便拿着穿,不用问我。” 温砚接过他手中那套黑色的真丝睡衣,点点头。 穿季知远的衣服,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洗完澡休息休息吧,有事喊我,我就在隔壁。”季知远的语气又温柔的像是在哄小孩。 温砚抱着睡衣,眼波似水:“好。” 男人忍住想摸摸他脑袋的想法,默默退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 他不敢在有温砚的房里多待,即使他的自控能力向来不差,他也还是不敢。 生怕自己忍不住就往温砚身上贴。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的温砚,忽而计上心头。 他将手里沾着季知远气味的睡衣放在床上,走到房门前,将合上的门打来,半开着。 他怕这门的隔音效果太好。 紧接着,他便准备好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唯独不准备浴巾。 坐在客卧小沙发上的季知远随便翻开一本书,想让自己静下心。 可无论怎么逼自己,他也还是看不下两行字。 脑海里全是温砚。 一想到温砚此时就在隔壁主卧里洗澡,他就觉得燥火难耐。 于是从沙发上起来,想去楼下倒杯水喝。 刚从卧室走出来,他便听到主卧里温砚清润的声音:“季大哥。” 闻声,他便转变步子的方向朝着主卧去。 看着主卧半掩的门,他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刚刚不是关上了么? 顾不得这些,他匆匆推开门,在禁闭的浴室门外问:“怎么了,小砚?” “我忘记拿浴巾了,季大哥可以帮忙递给我么?” “好……” 季知远答应的干脆,心中却早已兵荒马乱。 明明只是递个浴巾而已,对于他而言,却像是莫大的一场考验。 浴室玻璃门,隐约透出温砚朦胧的身影。 第33章 玻璃门像是自动为温砚蒙上了一层滤镜,勾勒出他纤细腰身和匀称的身材比例,即使只是一道阴影,也还是引人遐想无限。 季知远敛回眼神,定神往衣帽间去。 找到一条干净的浴巾后,踌躇了好一会才往浴室门前去。 他伸手轻轻敲响玻璃门。 门便被缓缓拧开一条不大的缝隙,一节雪嫩的手臂慢慢暴露在季知远的眼前,连带着浴室里的雾气与沐浴露的香味一同钻了出来。 也许是刚刚洗完澡的原因,温砚手臂上的肌肤不仅嫩白胜雪,甚至蒙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好像只要微微伸手碰一下,就会散出暧昧的红痕。 季知远没能克制住,盯着看了好几眼,直到温砚拿到毛巾后将手臂缩回。 直到玻璃门被重新合上。 “麻烦你了。”温砚感谢着。 “没事,你好好休息吧。”他觉得这已经不是喝一杯水就能冷静的状态,该洗澡的人是自己。 于是快步的走出里房间,这次,他再三确认把卧室的门给关好了。 第52章 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的他,怕明早起来的时候吵醒温砚。 温砚在听到关门声后,略微有些失望。 他总觉得季知远的反应好平淡,似乎一点波澜都没有。 想想也是,他要对自己有什么波澜呢? 在季知远眼里,或许压根就没有把他当成过男人。 想到这,他便不免暗了暗神色。 镜中的自己已经换上了季知远的睡衣,男人的衣服尺寸对于他而言,一直都是太大。 睡衣更不例外,领口处都快开成深v领的效果,长裤也是差点拖地。 温砚穿着这一身,躺上床,鼻间被衣服上散出的玉龙香包裹。 第一次在这个环境里入眠,他却并没有觉得不适应。 一想到这是季知远亲手布置的房间,亲自选的被单,墙上挂着的是他珍爱的藏品,手边是他常看的书。 一瞬间,心中的忧郁扫尽,只开心着,和季知远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 他不会只是住进季知远的房间里,他会努力的,推开季知远的心门,然后,在他的心里,长久的居住下去。 清晨,难得没有被生物钟吵醒,一觉睡到了九点。 洗漱完后,温砚从卧室里出来。 楼下餐厅飘出早餐的香气,他顺着气味到了楼下。 只见餐桌上有冒着热气的小笼包和甜豆浆,还有一盘煎鸡蛋。 鸡蛋是单面煎的,蛋黄似乎还是流心的状态。 温砚不喜欢吃蛋黄,各种形态和烹饪方式的蛋黄都不喜欢,除了这种流心状态的。 彼时,在厨房里洗完煎锅的季知远闻声走出来,见到了刚刚睡醒的温砚,望着他的脸蛋,所幸,脸上的红印似乎在这一晚上的时间里悄悄淡去许多,不贴上去仔细看已经很难看出。 他将停留在温砚脸上的眼神缓缓挪移至身上。 温砚穿着那件黑色真丝睡衣,半截锁骨和颈间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雪白的皮肤和黑色的衣料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套睡衣,是他的。 这简直,是一种无形的诱惑。 温砚抓了抓有些睡乱的发型,在餐桌旁落座:“这是季大哥煎的鸡蛋嘛?” “嗯,小笼包和豆浆是我刚刚晨跑带回来的,想着营养不太够,就煎了两个鸡蛋。”男人回答,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你尝尝还可以吗?” 他说的话总让温砚觉得,他真的在把自己当成小孩养。 温砚夹起鸡蛋,咬了一口蛋白,油香和蛋香在嘴里迸发:“火候刚刚好,很香。” “那就好。”见他吃得香,季知远便觉得自己这个火没白开,“等会我们一起去看看订婚宴的会场,你看看比较满意哪个?” 季盼山帮忙选了好几处场地,把资料都发给了他。 不过,他对这些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温砚满不满意。 订婚宴。 咬着流心蛋黄的温砚有一瞬的愣神。 有时候他常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和季知远要订婚了这件事。 再加上和家里这么一闹,他差点忘了下周,准确的来说,是五天后,自己就要和季知远订婚了。 “是等会有什么安排吗?”季知远见他不应声。 “没有,那我们一会去。”温砚这才回过神来,将嘴里的蛋黄咽下。 吃完早餐后,他换了一身衣服才出的门。 还是季知远的衣服。 一件浅灰色的针织羊绒衫搭配着一套复古牛仔,是温砚没怎么尝试过的穿衣风格。 毫无意外,裤子还是有点拖地。 不过,这种款式的裤子,拖地也是正常的。 他们连看了好几家会所,审美一致的选了一家偏新中式风格的会所,在敲定之前,季知远忽而想起双方父母的问题。 季盼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温家二老。 他们原本就挑剔,再加上温砚和文纾之间刚爆发了矛盾,只怕如果他们自己定下场地没有告知,二老会气的头顶冒烟。 “要和温叔他们商量一下么?”他小心的问着,并不太敢提及文纾这个名字。 温砚原本亮晶晶的眼肉眼可见的沉了沉,摇摇头:“我们自己定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就是低不下头。 一点也低不下。 “好,那我们自己定。”季知远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起,惹得刚刚才开心一点的温砚又难过。 和会所预定好时间和规模,以及餐品的样式后,订婚宴的相关事宜也算是定下大半,还有就是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季家这边已经将订婚贴发出给亲朋好友,温家这头却一直没动静。 温砚知道,应该和文纾有关。 但他还是不想回去,也不想搭理文纾。 反正全市都已经知道他们四天后就要办订婚宴,温重华和文纾这么好面子要得体的人,是不会自己砸自己席面的。 两人订婚的消息得到确切的证实后,最“难过”的人就是沈焉,字面意义上的难过。 不仅自己的“一世英名”被毁于一旦,成了圈子里远近闻名的笑话,做的生意更是一赔再赔,沈明河一气之下,将他刚刚拿到的那点实权都收回了,前些天看着温氏的面子来找他合作的公司,现在一溜烟全没了。 第53章 而他擅自做主投做的项目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要么筹到钱,要么就是输的底裤不剩。 颓废多日的沈焉只能硬着头皮在生意场上求人,每天参加酒局拉投资。 那天他在局上喝了很多,肚子都快要撑破,狼狈的往厕所跑,就是这么巧的,在走道里碰上了季知远。 也算是应上了那句话,冤家路窄。 当天,季知远参加同门几个师兄弟的饭局,心不在焉的吃到一半就找借口离开,想着早点回家,温砚在家里,他实在是无心在外。 却在出饭店的廊前碰见了沈焉。 男人一改前几天的意气风发,肉眼可见的变得憔悴,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他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便打算径直略过。 沈焉却忽地上来堵住他,咬牙切齿:“很得意吧?季教授。” “我要回去陪老婆了,麻烦沈先生,让一让。”他淡淡的回着,眼神是向来的轻佻与高傲。 老婆。 这样的称谓,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口中脱出。 虽然现在这么称呼好像还太早了一点,但是,他已经忍不住了。 一想到他的老婆是温砚,这种不真实的幸福感就会把他托起,悬空飘向浸满甜蜜的糖罐里。 沈焉的心口像是被一把刀直挺挺的通了进去,痛的他表情狰狞:“季知远,温砚只是为了用你气我而已,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以为温砚是真的喜欢你吗?醒醒吧,你不过就是他报复我的工具而已。” 这些话,像是一记重拳,将他浸满甜蜜的糖罐给击碎,玻璃渣碎了他满身的滋味。 “那又怎么样,要和他结婚的人是我。”虽然有被这些话刺中,但他的眼神与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保持的很好,“沈先生,三天后,要不要来参加我的订婚宴呢?”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沈焉气极,借着酒劲,扬着拳头就给了他一拳。 凭借季知远的身体素质还有常年练习格斗术的经验,他要躲过着一拳和反击简直是轻而易举,但他直挺挺的站着,就连脸的角度都不偏不倚,实打实的挨了这一拳。 身体随着拳头的力度与方向歪了过去,他扶住膝盖,一下便稳住了身子,而后重新直起了腰板。 手指轻轻触上自己被打伤的唇角,垂眸看着自己沾上血的指尖,眼里没有半点愤怒,反而很是平和,甚至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谢谢你,沈先生。” “?你tm有病吧?”沈焉错愕的看着他。 “我是真心的。”季知远用舌尖顶了顶受伤的唇角,“带着你打的伤回去见小砚……”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沈焉的睁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大脑转了又转,才反应过来自己tmd给季知远做了嫁衣。 气的浑身发抖,紧握起双拳,强忍住想要再次动手的冲动:“季知远,你真够阴险的。” 季知远的眼又变回那副冷冷的神色,并不回应,径直从沈焉肩前擦过。 阴险狡诈也好,不择手段也罢。 只要能有机会,让温砚喜欢自己一点,他都能做。 第34章 回去的路上,耳边总是响起刚刚沈焉说的话。 【醒醒吧,你不过就是他报复我的工具。】 他走神的厉害,没有注意跳转颜色的红绿灯。 以至于在停止线处猛地停下,身体也因惯性往前倾,差点磕到方向盘。 嘴角又渗出一点血来,顺着重力低落在他扶着方向盘的手上。 白色的袖口处染上了一点醒目的红,他看着血滴融进布料里,并没有清理的意思。 不一会,他便重新直起弯下的腰背,目光也从自己染着血的袖口处挪开,重新落箱挡风玻璃外的大街。 眼里黑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 像是今晚的夜色一样,黑漆漆的,连月亮都藏了起来。 季知远去参加饭局,温砚便待在家里和云胡玩,前两天他和季知远一起给云胡买了在这的小窝和一些猫粮以及云胡挚爱的猫条。 刚刚喂了云胡两支猫条,小家伙没尝够,粘着他求投喂。 他抱起咬着自己裤脚的云胡,揉搓着小猫的肚子:“哪个正经猫吃这么多小零食的?没有了,明天才可以再吃。” 云胡睁着那双薄荷蓝的眼睛,像是在和温砚撒娇的眨了眨:“喵~” “喵也没用,你现在要是开口说普通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温砚捏着云胡的黑色小肉垫。 云胡:? 彼时,别墅的玄关处传来细碎的声响。 温砚闻声,抱着云胡往玄关处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才刚刚八点。 季知远垂着脸换鞋:“嗯,今天有点累,我就提前回来了。” 将目光从时钟处挪回的温砚点点头,重新瞥向季知远。 有点奇怪,男人明明已经换好鞋,却还是垂着脸,将脸对着地。 这不符合季知远一贯的交流习惯。 “我先回楼上洗澡,小砚也早点休息吧。”季知远全程矮着头,有些不自然的背过手去,话说的也是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温砚抱着云胡,很容易就看出端倪,最重要的还有,季知远在背手的时候,动作并不流畅,袖口处的斑斑血迹一下便扎进了他的眼里。 第54章 “等等!”温砚将云胡放下,匆匆叫住快要走上楼梯的季知远。 男人顿住脚步,却并没有回身。 他走过去,垂眸盯着季知远的袖口。 确实是血。 “转过来,季大哥。”温砚已经能猜出来季知远为什么行为会这么古怪了,轻轻拧起眉心。 “怎…怎么了。”男人还是不敢回头来正对他。 温砚揪住他的衣袖,小幅度的拽了拽。 他这才听话,转过身来。 那张周正的脸上,不出意外的挂着彩。 唇角处泛着一圈红紫略微还有些肿,中间的皮肤裂开,渗出血来。 比温砚前两天的那几道红印子看着触目惊心多了。 “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温砚盯着伤处,紧紧拧着眉,拉着男人往沙发去。 “嗯……小伤而已,没事的小砚。”男人抿唇,躲闪着。 “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温砚问着,语气严肃,将桌下的医药箱拿出。 “不算吧,我没有动手。” “你干嘛不…….”还手。 说到一半,温砚忽然觉得不太妥当,有种教唆别人互殴的韵味,于是住了嘴,专心用棉签蘸取碘酒。 “是谁?为什么要打你?”他将蘸完碘酒的棉签握在手中,小心的贴向季知远的唇角。 二人的距离因此被拉得很近,季知远低眸,看着尽在咫尺的温砚。 从上往下的视角,温砚那双挺翘的浓密的睫毛便近距离的暴露在他的眼前,还有那张精致的薄唇上小巧的唇珠微微上翘着,像一颗诱人的小鲜果,让人不禁想要采撷,品尝。 他不动声色的垂眸看着,喉结不禁上下滚动。 温砚并没有在意头顶上盘旋的目光,全身心都放在消毒工作上了,他消毒的动作轻柔又小心,生怕扯痛季知远。 男人其实一点也不觉得疼,从小到大,他磕磕碰碰后挂的彩数不胜数,平时健身锻炼偶尔也免不了受伤,所以身体对于痛感已经不算太明显,这样的小伤,他当然更不会觉得疼。 但却故意拧紧了那双剑眉,从唇中溢出一点痛苦的呻.吟:“嘶。” 温砚一惊,急忙将棉签从他的伤口处挪开,语气焦急:“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就一点点疼。”他勾唇,温声安慰着。 明明受伤的人是他,却还在宽慰温砚。 很懂事的样子。 温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用懂事来形容,因为季知远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明明很可怜,却说着“没事”。 这比那种冲过来就大哭大闹的小孩,要让人怜爱万分。 “是谁打的?”他追问着,心理默默盘算无论是谁都不能让季知远白挨了着一拳。 季知远的眸色深深,抿唇支支吾吾的:“就是在饭店碰到了……沈焉。” 他说的隐晦,却让人即刻也就明白了。 拧着碘伏盖的温砚动作一滞,沉默一会:“是我没有处理好和他的问题,对不起,季大哥。” “小砚,我说过,你我之间不需要道歉,你更不用替他道歉。”季知远的音色要冷下去几分,逐字逐句的说出这段话语。 装柔弱装了这么久,在这一刻破功,差点情绪失控。 温砚抬眸,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星眼,有点无措。 他的眼神软绵绵的,季知远看着,情绪和神情蓦地便柔和许多,而后,轻轻蹙眉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是个心软的人,没法这么快忘记他,没关系。” 这个没关系,更像是宽慰自己的话语。 至少今天自己挨得这一拳,会让沈焉在温砚的心理再减一点分吧。 他给温砚时间,也给自己时间。 他会有很长的时间,让温砚彻底忘记沈焉的。 温砚一开始还不明白季知远为什么生气,听到这里才懂了。 原来男人全然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他还在替沈焉道歉:“我……” “今天太累,我真的要去洗澡了。”季知远起身,像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逃得很快。 温砚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边要蹦出的话被咽了回去。 他只是单纯因为自己没有把沈焉的善后工作做好而道歉的,才不是替沈焉道歉。 窗外的夜色越发的漆黑,温砚望向窗外,眸色不由也覆上一层郁色。 回到客房的季知远,靠着卧室的窗台点了一根烟,忧心忡忡的抽完后,进了浴室。 这一拳打的太轻了,单单只是挂个彩他总觉得还不够,于是洗澡的时候故意让伤口碰了水。 他的体质向来很好,所以也不确定这样能不能起到发烧的作用,也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果不其然,并没有发烧,一觉醒来,伤势还好了不少。 季知远看着镜中渐渐愈合的伤口,竟然有点想责怪自己的免疫<a href=" target="_blank">系统。 但也有好处,回老宅吃饭的时候不至于被一眼看出来是被打的。 离订婚宴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季盼山约着温家夫妇一起吃一顿便饭。 这也是距离上次温砚和文纾吵完架后,和他们第一次碰面。 除季知远外,季家没有人知道温砚在和文纾闹矛盾,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季知远受伤的脸上。 第55章 众人便都在关心他是怎么受伤的。 伤口恢复的很快,已经分辨不出是被打伤的还是磕伤的了。季知远也提前想好了措辞,只说是刹车踩太急,磕到方向盘了。 关心完他的伤势,饭局的气氛便忽地沉闷下来。 “小文啊,你们亲戚那边都通知了吧?”季盼山问着,想着打破凝固的氛围,“见你们一直没动静,舍不得小砚是吧。” 文纾轻笑,是那种带着几分嗤笑意味的笑容,像是对季盼山所言的话语觉得很可笑。 一旁的温重华轻咳一声。 “我们是觉得,也不用着急,小缘和游城不是也还没回来吗?”文纾回着,那双眼冷冷的扫过温砚。 温砚不是没感受到她的目光,但也全然不怯,自顾自尝着满桌的菜。 像是为了故意气文纾,他逮着一道菜就尝好几口,往自己跟前的小碗里夹了很多菜,都快堆成小山。 显然他是有成功的,文纾的脸色那叫一个五彩纷呈。 “回来了,他们今晚的飞机,明早就到家了。”季盼山难得见温砚吃这么多,高兴的又给他夹了一只蟹,指使着季知远,“喏,你给小砚拆。” 季知远点头,开始熟练的拆起螃蟹来。 温砚对上季盼山溺爱的眼神,盘中是季知远拆好的螃蟹。 有一瞬的恍惚。 明明对面的夫妇才是他的亲生父母。 “知远不是脸上有伤嘛?不如等他……”文纾放下手中的筷子,像是准备了一箩筐推迟订婚宴的理由。 “没关系,提前联系过化妆师了,他说这种小伤能盖的。” “我和重华,还是觉得太仓促了。”女人干脆不找客观理由,用起主观意愿来。 “我们已经定好时间和会场了,妈妈,不会仓促的。”温砚开口。 这也是那天他和文纾吵完架后,两人第一次有交流。 “已经定了?怎么不和我们商量?”文纾的语气强烈,配着那张冷脸,让人不由觉得犯怵。 “这事怪我,是我擅自做主的,等会吃完饭我带文姨去看看,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再换。”季知远开口,微微颔首低下视线以示歉意。 温砚偏眸看他,眸光闪烁。 偃于说  “既然你和小砚都满意的话,我和你阿姨也就没什么意见。”温重华见自己一直轻咳提醒文纾都没用,只好开口。 “你没有意见,不是我没有意见。”女人全然是不给任何人面子的意思。 她的理智已经被怒气冲昏了。 “温砚是我精心培养长大的,他的婚姻大事也好,还是其他的任何事情,我认为我都是有权过问的。”女人的眼神锐利,从温砚身上又刮向季知远,“知远,你说对吧?” 她的话语实在是刻薄又专.制,让温砚又被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包围。 问季知远这个话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让将来和温砚最亲密的人认同自己的教育理念,让她不会在儿子婚后失去掌控儿子人生的权利。 况且,文纾下意识的认为,温砚之所以突然这么硬气,这么忤逆,就是因为温砚以为自己有季知远的支持。 温砚捏紧汤勺,猜到季知远大概会为了让女人消气而附和她的胡言乱语。 “我不这么觉得。”大概半分钟后,季知远放下手中的筷子,郑重其事的回答。 第35章 这六个字,一字一字的刻进温砚的心中。 季知远说“他不这么觉得”。 他垂眸,无声的抒出胸口的郁气,窒息的感觉也渐渐淡去。 季知远的语气坚定,望向文纾,眸光谈不上锋利,却总叫人觉得被看穿:“我记得,文姨很喜欢纪伯伦的诗。” 众人难免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忽然又说到诗上去了。 文纾的眉头紧锁,猜不准季知远的“攻势”。 见女人不答,季知远便再度张唇,悠悠道:“之前看过他的原诗,讲述亲子关系的,他写‘你可以给予他们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这首诗很经典,我相信文姨一定看过。所以,文姨,您读懂了吗?” 他的声线很平淡,除去最后的问句,平淡的几乎没什么起伏,却恰恰是这样,才突出了最后一句话的力度。 没有带上挖苦和讽刺的表情以及语调,只是单纯的质疑,却愈加的让文纾下不来台。 女人向来以有文化有教养的形象示人,被当众问有没有读懂这样的话,的确是让她难堪。 她不可能会承认自己没有读懂,却又不想承认自己读懂了。 毕竟这句诗和她所想要表达的教育理念是全然相悖的。 倘若她说自己读懂了,也就得承认自己所言的话语是错误的。 霎时间,她便被推向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彼时,低着眸的温砚抿唇,尽力克制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禁感叹着,季知远的损人能力,不愧是岚大学生们的噩梦“188冷面教授”。 文纾紧抿着唇,回不上话来。 温重华无奈,还是默默跳出来收拾了残局:“后日就后日吧,你们都准备好了吧?” “嗯,温叔放心。”季知远回。 “好。”温重华点头,转眸看向温砚,欲言又止。 他本想让温砚回家,又顾及到饭桌上还有季家人在,便默默咽了回去,没有谈及。 第56章 饭后,温重华将温砚领到季宅园外的鱼池边,才低声谈论起这件事:“这些天你不回家也不接电话,妈妈动手是她不对,可你也不能这么任性。” “任性?爸,您也这么觉得是嘛?”温砚屈膝,俯身望着池水中摆着鱼尾的锦鲤。 鱼池造的并不小,可比起天地间的湖泊,却又实在是太小了。 “你和妈妈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这么拧巴?这段时间是你的婚宴,你和她闹,别人是会看我们笑话的。”温重华不解,不过就是件小事,温砚在倔些什么。 “我不会道歉的,爸,我也没有在闹。”温砚的语气平静,依旧俯身望着鱼池。 温重华能说这些话来,他并不觉意外,因为在本质上,温重华和文纾是同类人,自私自利,冷漠虚伪,他对于二人而言,就像一个挂在腰间的挂饰,他们美满人生的佐证工具,他必须听话、必须乖巧、必须懂事,不然就是拧巴、就是忤逆不孝、就是离经叛道。 唯一不同的一点,大概就是,温重华病的稍微轻一些而已。 “妈妈也不会闹,我很清楚,你们,比我更在乎温家的脸面。”说话的同时,温砚便直起身子往宅子里去,始终没有看温重华一眼。 此时的季盼山刚刚换上了一套西装,激动的拉着刚进门的温砚征询意见:“小砚,你快看爷爷这身怎么样?我穿这个参加订婚宴你觉得可以吗?” 季盼山退休多年,已经许久不穿正装,今天穿上这身西服,身姿依旧板正挺拔,和当年穿着警服似乎没有什么差别。 “好看,很适合爷爷。”温砚欣赏着,毫不吝啬的赞美,“特别有精气神。” “老头,穿这么帅做什么,是我订婚,可不许抢我风头。”季知远端着一杯热茶,走近温砚,“外头这么冷,喝点热茶暖暖。” “好。”温砚接过马克杯,笑容浅浅。 季盼山整理着西装下沿,语气傲娇:“随便穿穿就这么帅,我有什么办法。” 温砚抿着杯口,被老人的话给逗乐,瞬间忘记了刚刚那些不愉快。 从季宅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 季知远开着车,用余光观察着温砚的神情。 他不知道在园里温重华都和温砚说了什么,有点担心温砚是不是在难过。 “季大哥,我想买块抹茶生巧。”温砚靠在座椅上,忽地想到些什么似的,直起脊背。 “好,摄入糖分会让人觉得开心的。”季知远以为他是心情不好,所以想吃。 “对,而且刚刚我没吃饱,想再摄入点能量。”温砚眼睛放光,已经能脑补出抹茶生巧在嘴里化开的滋味。 听着他的话,季知远轻笑,庆幸着,他没有在难过。 温砚的确没有在难过,对于温重华和文纾,他早就免疫了,只是偶尔还是觉得失望。 况且,他马上就要和季知远订婚了,在这样的喜事面前,他根本难过不起来。 带着抹茶生巧,温砚和季知远一起回到了别墅。 温砚在餐桌上享用着蛋糕,季知远则在楼下的书房里办公。 他最近似乎在忙着修改学生的论文,常常忙到半夜,今天刚过八点便从书房里出来了,不过脸色很难看,直冲冲跑进厨房倒水喝,企图用饮用水浇灭心头的火。 在沙发上吃着雪梨的温砚有些在状况外:“怎么了?” “没事,就是被学生的一些惊天动地的流水账给震撼到了。”季知远端着茶杯往沙发上一坐,气的好像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温砚随手用牙签叉起一块水嫩的雪梨,递到他的唇边:“这个降火。” 他的动作自然,像是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却让季知远稍稍一楞。 他垂眸,盯着牙签上那块雪梨果肉,手指不禁用力抓住沙发的边缘,张唇微微往前伸,将雪梨含进唇中。 他含进雪梨的动作很慢,两瓣形状完美的唇分开又缓慢的抿在一起,莫名带着强烈的诱惑力。 温砚看着,有一瞬的失神。 原本想着撩一撩季知远,结果差点把自己搭了进去。 男人将果肉含走后,他便匆忙的掩起神色,拿着牙签重新叉起一块,送进了自己嘴里。 这颗雪梨鲜嫩多汁,糖分也多,每一口都有汁水在口中爆开。 温砚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雪梨,一边抬眸看着季知远脸上的伤口。 似乎比午后的时候又愈合了一点。 是让他艳羡的愈合能力,如果是他受伤,这样的伤口起码要恢复小半个月才行。 还好季知远恢复的很快,不然自己很有可能会忍不住做出找人打一顿沈焉来出气。 又过了一会,中场休息后的季知远重新投身批改论文的大业里。 温砚则在客厅等他,想着和他一起上楼。 在这个间隙里,他拨通了贺词的电话。 他想让贺词回岚京参加他的订婚宴。 却又怕贺词不乐意回到这个伤心地。 电话不一会便被接通,传来贺词亲切的声音:“小砚,我刚刚才收到你的订婚贴,天哪,怎么这么突然?” “嗯……我自己也觉得顺利的不可思议。”温砚回着,想起后天就要和季知远订婚这件事,他就觉得轻飘飘的,一点也不真实。 第57章 “和季知远,是你自愿的还是……你们两家…….”贺词有点迟疑,他并不知道温砚肖想季知远多年,还以为是两家联姻的原因。 温砚望着紧闭着的书房,脑中浮现着一门之隔里的季知远,和他住在一起的季知远,语气里都带着甜蜜:“自愿的,我很喜欢他。” “那就好。”贺词松了一口气,忽地又紧张起来,“那他呢?他喜不喜欢你?” 贺词觉得自己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不被爱开始的,于是格外的担心温砚的情况。 这个问题叫温砚上扬的眼角忽地垂了下来,眼睛依旧盯着房门,不禁开始深思。 季知远喜欢自己吗?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季知远对他很好。 可是这种好,也许只是出于对弟弟的招抚,却无爱意。 一种不掺杂其他的,只是纯粹的好。 他捏着手机,良久后才回答:“现在可能还没有,但是,日久天长的,我相信有一天,他也会喜欢我的。” “嗯……那我就祝你早日抵达这一天。”贺词并不阻止,有勇气迈进爱情这座围城的人,他向来都是歌颂的,“我会来的,你的订婚宴。”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等你,你一定要来!”温砚没想到贺词这么快就答应了,语气都变得兴奋。 挂断电话后,他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不禁又望向那扇紧闭的书房。 已经快十一点了,他的睡眠习惯很好,基本十一点左右就会有睡意,当然,失眠的时候除外。 客厅的真皮沙发是瑞驰的经典款,柔软舒服,躺在上头很难不犯困。 于是,等季知远忙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枕在沙发靠垫上的温砚,正在酣睡。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蹲下来,近距离的望着温砚的睡颜。 浓密的睫毛舒展开来,优越的山根隆起完美的弧度,薄唇轻抿着,唇色粉嫩欲滴,实在是勾人。 “小砚,我们回房里睡,好吗?”他柔声,轻轻唤着。 沙发上的温砚微微皱眉,嘟起唇:“唔……” 随即半眯着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像是睡糊涂了,猛地抬起双手,勾住季知远秀颀的脖颈。 第36章 淡淡的檀木香气萦绕在他的鼻间。 温砚细腻的肌肤贴在他的颈间,像是在半梦半醒间,那双狐狸眼只睁开一半,眉头轻蹙着:“没力气了……” 嗓音有一点哑,闷闷的,很勾人。 他并不直接提想要季知远抱他,但是肢体动作和“没力气了”四个字却已经做的足够明显。 男人僵着脖子,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敢动,心跳的节拍开始乱成一团:“我……抱你上去吗?” 他小心翼翼的确认着,尽管眼里早已装满了难以克制的渴望。 “嗯。”温砚的声音又轻又哑,很配合的仰起脑袋往季知远怀里靠,男人顺势揽过他的背,慢慢往下滑,最后落于他纤细的腰上,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穿进他双腿的腘窝下。 动作连贯又轻松,仿佛是轻而易举的,便把温砚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软绵绵的,像一块一碰就会碎掉的嫩豆腐,尤其是温砚腰上的软.肉,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还是怕会不会被自己搭着的手掌蹭红。 可心里却不断遐想着,把温砚腰间白皙的肌肤掐红的画面。 疯了。 他平视着前方,根本不敢垂眸看怀里的人,每每在温砚身边,他都会严重怀疑自控能力。 温砚的手臂仍然搭在季知远的脖颈上,他微微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喉间那颗性感的喉结。 好想凑上去咬一口。 他将眼睛重新合上,才忍住没有这样做。 上楼的时候,季知远也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呼吸声如常,甚至连加快都没有。 不知为何,温砚在心理愈发笃定了一个结论:在季知远眼里,拎自己和拎一块抹茶生巧,没有区别。 男人推开主卧的房门,抱着温砚走向床沿,俯身将他轻轻置在铺着浅灰色被单的大床上,没有即刻抽手离开,停顿了几秒。 有点舍不得离开。 温砚闭着眼,脸颊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粉色,白皙透亮的皮肤在房间暖色调的灯下,显得愈发润泽。 他将搭在温砚身下的手抽离,缓缓直起脊背,眼波仍在流转。 又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才缓缓挪步,关上房里的灯,退至门外,而后轻轻合上那扇原木门。 鼻间仍旧被一股温润醇厚的檀香包围。 卧室里的温砚并没有睡着,睡意随着季知远将他抱起的那一刻彻底消散。 这是长大以后,季知远第一次和自己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他侧躺着,望向房间的那扇飘窗,半弯皎洁的月亮悬在黑夜里,散出温柔又朦胧的月光。 翌日,二人一起吃完早餐后,赶去会场最后确认了一遍订婚宴的流程还有细节。 只是订婚宴,所以宾客并不是很多,温砚也不太喜欢很大的排场,所以流程也很简单,就是吃饭。 两人的礼服也没有选的太隆重,季知远挑了一件英式版型的纯色西装,经典三件套,优雅低调又不显得太随意,最重要的是,他的身材身高都太优越,就算套个麻袋在身上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 第58章 温砚没有穿传统西装,而是一件改良后的中式西服,驳领改为了中式立领,西装的经典单排扣也被改成了中式如意盘扣,面料和衣纹都颇有考究。 的确,比起传统的西装,有着中式元素的礼服更加能够衬出他温润的气质。 人们常听过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却一直是抽象的理解着。 今天来参加订婚宴的人在见到温砚的那一刻,忽地就具象化了这句诗。 风格迥异的一对新人站在一起,却并不让人觉得不搭,反而是在强烈的反差之下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和谐,叫人忍不住盯着欣赏。 温砚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有点害怕和不熟悉的人眼神交流,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犹豫去不去做老师的一大原因。 不过,上了快一个学期的课后,这种紧张感好了许多,他渐渐的能在人多的场合变得松弛一些。 宴席采用的是自助的形势,显得没有这么拘谨,随意一些。 不少人会举着酒杯来祝贺寒暄。 季知远一改平日里“冷酷无情”的形象,一直保持着谦和的笑容和众人交谈敬酒。 他太游刃有余,以至于温砚只需要站在一旁点头微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谈了?”在没人过来的间隙,温砚不禁小声问着。 “现学现用。” 比温砚还觉得惊讶的是韩维。 他见惯了季知远臭脸的样子,实在的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笑得和朵太阳花一样的家伙是季知远。 苏敛默默走过来,将他惊讶的下巴合上,悠悠道:“别惊讶,要是你和温老师订婚,你也这样。” 他这么一分析,韩维一下就悟了,的确,要是自己娶到温砚这样的仙品,他也笑,笑得和哈巴狗似的都不过分:“有道理。” 婚宴快要进行到后半场的时候,温砚望着厅前第一张圆桌上给贺词准备的座位。 依旧是空着的。 他失神的盯着看了许久,转眸的一瞬,忽而瞥见不远处一身蓝色西装的何廷景。 男人举着高脚杯,摇晃着,正用□□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季知远,yu望写在眼底。 温砚神色淡淡,微微抬头偏眸望向身旁的季知远。 他的侧脸很是优越,清晰流畅的轮廓,精致的鼻梁线条,还有微微上翘的眼尾,无处不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也难怪何廷景念念不忘。 季知远注意到温砚在看他,便微微低下头,贴近他:“怎么了?是不是站累了?” “不是。”温砚回答,故意一顿,“三点钟方向,何廷景在看你。” 闻声,季知远便往温砚所指的方向瞟了一眼。 何廷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以为是自己成功引起了季知远的注意,难掩雀跃。 下一秒。 温砚左手间的指缝忽地被撑开,季知远修长匀称的手指毫不费力的滑进他的指缝间,慢慢入侵,直至二人的掌心完全契合。 是十指紧扣的手势,季知远温热干燥的掌心皮肤烙在他的手心上,他险些缓不过来。 “这样,他应该就不会看了吧。”季知远张唇,嗓音喑哑,贴着温砚的耳畔。 他张唇的同时,热气随即喷洒在温砚的耳根上。 热气将他的耳根染红,红的像是八月份里熟透的番茄。 温砚不敢和他对视,也不敢松动手指,将心中翻涌起的惊涛死死压下:“应……应该吧。” 的确,在季知远握上温砚的那一瞬,何廷景雀跃的眼神便不见了,接而变得失魂落魄,仓皇转身离开。 虽然何廷景已经转身离开了,可季知远却久久没有松开温砚的意思。 直至季游城和杨缘走过来,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温砚。 “季叔叔,杨姨。”温砚勾唇,梨涡浅现。 “太不好意思了,小砚,我们前两天在海岛上,一直没有船回来,所以耽搁到了昨天才到家。”杨缘诚恳的表示着歉意,拉着温砚的手。 季游城扶了扶鼻上的框型眼镜,摇着脑袋:“别提了,急得我们差点就想问老韩借飞机了,可你杨姨又怕,怕掉海里。” 他口中的老韩,就是韩维的老爹韩秋白,平生一大爱好就是买私人飞机。 “你不怕啊?你还说你高血压…….”杨缘不服气。 季知远忍着没笑,在一旁拉架:“好了好了…….这么多人呢,回去再讨论谁怕。” “谁和他吵,我最烦他了。”杨缘挖了季游城一眼,随即换上温柔慈爱的眼神望向温砚,“小砚,最近身体好一些吗?” “……”季知远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隐身的功能,不然为什么自己的亲妈好像完全看不见他。 “好些了,杨姨您费心了。”温砚回答。 “还叫杨姨啊,今天你们可是订婚喽。”杨缘特别喜爱温砚,不止一次感叹着为什么温砚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在国外听到自己儿子居然拐到温砚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不可置信的确认了好几遍,一想到温砚真成自己的半个儿子了,她开心的一晚上没睡着觉。 温砚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 身旁的季知远以为他很为难,毕竟他们也算不上是真正的“订婚”。 不禁有些神伤,但还是即刻跳出来替他解围:“妈妈妈,我叫您怎么都不应。” 第59章 “啧,你和你爸一样烦人。”杨缘撇嘴。小表情却很可爱。 温砚几乎没有在杨缘身上见到过如同文纾那般的压迫感,却总是在她的身上见到大众常拿来形容母亲的词汇:譬如亲和,慈爱。 小时候,温砚就爱和杨缘贴在一起,亲亲她的脸颊,这样亲密的举动,他从不曾和文纾做过。 一来是文纾不喜欢,二来是他也不想。 在不远处和宾客交谈的温家夫妇见到季游城和杨缘,便也走了过来。 这也才算是双方父母第一次会面了。 文纾今天的脸色还算正常,至少没有臭着张脸,只是在眸光瞥到温砚的时候,还是变了变。 “哎呀,我就说我们是要成亲家的,你还不信。”杨缘对着文纾调侃着。 “是啊,儿大不由娘了。”文纾说着,意味深长的又看了眼温砚。 温砚则视若无睹的站在一旁。 季游城和温重华寒暄几句之后,则开始聊起了最近的一些国际新闻。 总之各聊各的。 温砚和季知远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 又招呼了一会宾客,宴席也就算是到了尾声。 至始至终,贺词的座位一直空着。 结束宴会后,温砚便着急忙慌的给贺词打电话。 一打开手机便看见贺词发来的微信: 【小砚,我其实到了岚京,甚至到了会所门口,可我还是,没有勇气进来,我还是害怕和人接触,很抱歉我失约了,可我想,我现在有勇气来岚京了,也是一种进步,或许等你正式结婚那天,我就有勇气跨进会场了。前两天,我重新握笔画了一幅画,想要作为你的订婚礼物,会寄到止园去,笔力和从前当然没法比,希望你别嫌弃。】 温砚看着聊天框中的文字,有些心酸。 打下一行字:【我等着你回来。】 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宾客送的差不多后,会场里只剩下双方父母,季盼山太高兴,喝的有点多,有些站不住脚了,季家夫妇便匆匆忙忙将老人送回了家。 身边没了外人,站在不远处的文纾才走过来,冷着脸:“这个新年,你要回来过。” “为什么?”其实温砚知道是为什么,温家是个大家族,每每这样的传统节日都有聚会的习惯,而他,只是订婚还没有正式领证结婚,不能搬出去住,这样有违温家的规矩,或许亲友不会在意,但是文纾总是还守着这些破规矩。 他只是还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可笑的幻想,希望文纾,带着那么一点情感色彩的希望他回家。 “新年家里要聚会,你得在。”毫无意外的答案。 她的语气平淡,神情冷漠:“妈妈配合你的订婚宴,也允许你和季知远结婚了,你总要也配合配合妈妈。” 妈妈。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剑,快要捅穿他的心。 算了,就这样相安无事的演好戏也算是不错的相处模式吧。 他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好,我配合您。”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女人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温砚随手拿起酒台上的一杯葡萄酒,晃了晃。 酒的颜色鲜艳,晃动的同时散出一点葡萄的清香和酒气,他仰头,将杯中的液体悉数吞下。 他的酒量不好也不爱喝酒,刚刚在和宾客敬酒的时候他也是轻轻抿上几口,刚刚这么猛地一灌,当然受不住。 扶着会场的白墙剧烈咳嗽起来,在门口刚刚送走韩维的季知远,一进来就看到温砚这副样子,不由一惊,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原本还想问怎么会咳成这样,但见到温砚手边空掉的高脚杯还有从他口中呼出的酒味,他便明白了:“你喝酒了?” 扶着墙的温砚又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脸蛋也被咳的涨红:“嗯,这酒品质还不错。” “不许喝了。” “你不是也爱喝。” “我那是……陋习,不是和你说了不许学。”说着说着,男人就开始有点底气不足,“人都走完了,我们也回去吧。” “嗯。”温砚觉得嘴里麻麻的,还充斥着酒味,这点酒精像是就能爬上他的大脑。 看来他的确不适合喝酒。 回别墅的这段路,因为两人都喝了酒,所以是季家的司机送的。 温砚有点迷糊,还有点累,靠在后座舒服的座椅上歪着脑袋就睡着了。 季知远没有睡意,升起后排的隔板后,肆无忌惮的盯着温砚的睡颜。 他的脸上泛着两朵淡淡的粉,不知是因为车里的暖气,还是因为刚刚的那杯酒。 这身衣服太衬温砚的气质,季知远看着,脑海里不断涌现四字成语,却似乎没有哪一个成语能够真正勾勒出温砚。 统统都是,词不达意。 将脑袋歪在右侧的温砚像歪累了,微微张唇又闭上,将脑袋歪了回来,顺势一倒,就靠在了季知远的肩上。 季知远常年健身,肩膀也练的很有型,睡梦中的温砚只觉自己靠上了一块很有弹性的芋圆,稍稍有点硬,像是一块没煮熟还带着点芯的芋圆。 不过,还是舒服的。 他砸吧着嘴,伴着空气里淡淡的玉龙茶香,睡得安稳。 季知远伸手,轻轻触了触他的头发,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连呼吸都屏住了。 第60章 他真希望,回去的路程能再长一点。 岚京今夜的夜空,难得的出现了漫天的繁星,陪伴着常年被困在黑夜里的月。 季家和温家正式订婚的消息,可以说是飞速的在岚京传播开来。 在刚刚有这个风口的时候,有些人还以为是不实信息,毕竟季知远和温砚摆在一起,多少有点不搭。 但是,两人在订婚宴上的合照在圈里流出后,叫衰的人闭嘴了。 没有什么不配的,在顶级的两张帅脸面前,什么风格都能完全和谐! 温砚订婚当天,沈焉在酒吧里喝的烂醉,拿着手机不断给温砚拨号。 没有一个能打的进去。 他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为什么当初温砚和自己提出要结婚的时候,他会这么愚蠢的说别闹。 如果自己当时答应下来,在把温砚彻底骗到手以前再忍一段时间,是不是现在,在高级会所里和温砚站在一起的人就是自己了? 是不是受到羡慕和嫉妒的人就是自己了。 他恨自己的愚蠢,居然让季知远乘虚而入,便宜了这个混蛋。 又在酒精上头的时候安慰着自己:“只是……订婚而已,沈焉,你还有机会的……你还有机会的……” 温砚糊里糊涂的睡到翌日清晨,脑袋有点晕,在上车回别墅之后的记忆都是零零散散的,估摸是季知远架着自己到房间的。 和往常一样,季知远做好了早餐在等他。 今天是西式的早餐,吐司配蓝莓酱,还有一杯热牛奶。 温砚咬了一口还热乎着的吐司,忽而想起什么:“噢,季大哥,我今天应该就回止园了。” 拿着刮刀在抹酱的季知远闻声,手指一颤,金属制的刮刀从手中滑落。 第37章 刮刀坠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震的刚刚睡醒的温砚一激灵,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 缓过劲来的季知远,默默弯下身去,将刚刚遭受一场无妄之灾的刮刀捡起。 “今天……就回去了?你和……” “新年家里有很多聚会,他们让我要回去的意思。”虽然季知远没把话说完,但他已然听懂男人想问些什么。 “也是,要过年了嘛。”季知远垂眸,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拿着脏掉的刮刀又要抹上吐司。 对面的温砚瞪大了眼,急忙制止:“季大哥……刀脏的!” 季知远顿住手上的动作,抽走的灵魂像是在这一刻才彻底附着进□□,慌乱的起身去厨房:“大清早的,糊涂了我。” 他拿出一只新的刮刀,回到餐桌。 温砚啃着手里的牛奶吐司,吐司柔软,蓝莓酱不像市面上买的,味道酸甜可口,混着一点果肉的纤维,口感很丰富:“这个酱好吃。” “这样,那我去买点草莓再做点草莓酱。”季知远说完才想起,温砚要搬走了。 已经不能和他一起在这吃早餐了。 “这也是你自己做的吗?”温砚看着手边的果酱罐,的确没有贴什么商标logo。 “嗯,不难很简单的。” 温砚面上点着头,不禁腹诽: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能让季教授犯难的。 “等会,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吗?”季知远端起桌上的牛奶抿了一口。 啃完最后一口吐司的温砚垂着眼,不禁有些失落。 怎么好像他很着急的要把自己送回去? 是自己打扰太久了嘛。 他越想越觉得嘴里的果酱都变得有些酸涩:“好,麻烦季大哥了。” “没事。” 吃完饭后,温砚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但他忽的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要收拾的。 他在别墅里的日常用品都是季知远准备的,甚至自己现在刚刚换上的毛衣,也是季知远的,好像他只需要出门的时候把云胡抱走就行。 来这住了快一个多星期,云胡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环境,正窝在自己的小窝里舔爪子,忽地一下就被温砚腾空抱起。 “喵?”云胡睁着那双圆乎乎的眼睛盯着温砚,像是在谴责他。 温砚揪着它脑袋上的毛,看着地上云胡的小窝还有放在架上的猫粮和玩具,思索一番后开口:“季大哥,云胡的窝就摆在这可以吗?之后就不用再买再布置了。” “当然可以。”季知远一边从楼梯上疾步而下,一边理着自己的夹克领口。 是一件浅灰绿的不对称夹克,内搭着条纹衬衫,配着一件直筒裤。 领口折的整齐,衣服上也没有一点褶皱。 一早上都处于崩溃边缘季知远才算是将心里防线给重新搭建起来。 温砚说要把窝留着,温砚说还有以后! “那我们走吧。”他强忍着心中的雀跃,面色如常。 “好。”温砚抱着云胡走向玄关处。 车子一路开的平稳,温砚坐在副驾上,云胡窝在他的膝上打呼噜。 马上就是新年,市区大街旁的绿化带缠上了金色彩灯,树上也挂上了小灯笼和灯条,等到夜里,整座城市璀璨如昼。 别墅离止园不算远,大概也就是二十分钟的车程。 等到那座恢弘古老的止园大门出现在温砚眼前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忽地沉重,仿佛这座大门压上了自己的心尖一般。 云胡将眯着的眼睁开,似乎嗅到了止园的味道,也变得紧张起来。 第61章 “我等会要去听一节公开课,就不进去了,过两天再来拜访温叔。”季知远将车停在大门外,顺带着伸手摸了摸伸出小脑袋的云胡,柔声问着,“小家伙,你会想我吗?” “会的。”余音未落,温砚便接上了他的话,那双狐狸眼亮晶晶的望向他。 季知远抬眸,正好四目相对。 车里的暖气没有调,但不知为何,温度却好像上升到了峰值。 温砚蓦地红了耳根,弹开车门,有点苍白的解释着:“我……我是说云胡。” “噢……”季知远点点头,眉峰上扬,“所以,小砚不会想我?” 温砚这两天吃的多一些,脸也比起从前圆一点,脸颊微微泛着一点红,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温砚抿着唇,没有立刻回答,将车门推开后下了车,手停在门把上,俯身,那双狐狸眼重新望向季知远:“你猜喽。” 说完,没有一秒的停顿,他便将车门关上,独留季知远在车里回味。 车里的余热未消,檀木醇厚的香气也还在。 季知远歪着脑袋,眸色深深的盯着温砚的背影。 猜,他怎么敢猜啊。 这未免太难。 他微微按下一点车窗,窗外肆虐的寒气趁机穿进来。 将他躁动的心抚平一点。 刚跨进明静轩,温砚才知道,当初季知远住过的竹青居如今是何廷景在住。 两母子倒是真在止园住下来了。 温砚到无所谓他们住在止园,只是有点膈应,膈应何廷景住在季知远住过的地方。 明静轩里的陈设都没有变,和当初自己走的时候一样,青婶大概也还是每天定时来打扫,地面和储物架上都是一尘不染。 温砚将云胡放到园子里玩,自己则待在厅里泡了一壶茶。 在别墅里什么都有,独独缺了一套茶具,等正式结婚后,他一定要去买一套。 这盏茶他刚刚舀好,还没喝上两口,门槛外边踏进不速之客。 他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在止园里除了云胡外,只有何廷景没有敲门的习惯。 果不其然,关着的扇门便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表弟回来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何廷景踏进屋子。 温砚觉得这话听着真滑稽,他回自己家为什么要和一个外人说? “回家而已,又不是来做客。”他勾唇,唇角勾起的弧度却带着几分凌厉了。 何廷景并不在意,眼神轻飘飘的在屋里瞟,最终落那面挂满字作的墙上。 “表弟的字还真是不错。”他立在墙前,指着墙上温砚最喜欢的那副草书,“这副当真不错,我想拿回去挂在我的办公室。” “……”坐在茶桌旁的温砚根本不想理他,拿起茶盏轻抿一口降火。 这副草书是当初自己想要送给季知远的那副,他不可能送人。 再者,无论是哪一副,他都不会送给何廷景。 “表弟?”何廷景见他不回应,又叫了他一声。 “不行。”他的语气语气冰冷又决绝,让何廷景下不来台。 “我知道表弟的字金贵,可是,你再写一副不也不是什么难事么?”男人也并不罢休。 “不送就是不送。”温砚依旧没有看他,吹着碧绿的茶盏中滚烫的热茶。 他都懒得和何廷景解释为什么不能再写一副,照男人简单的大脑大概也理解不了书法的内涵和每部作品的难以复刻性。 “如果我和小姨说,她一定会答应。”何廷景没辙,只好搬出文纾。 他从前一直觉得温砚是块软柿子,但自从这家伙抢走季知远之后,他才渐渐发现,温砚可能是块硬骨头。 “哦,那表哥让我妈给您写一副呗,我没意见。”温砚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你!”何廷景哑口无言,只得气冲冲的走了,大概要去告状。 温砚并不在意,要是文纾等会过来要把字抢走的话,他就点根烟把整片墙都烧了,谁也别想捡便宜。 总之,那副字的主人,只能是他。 或者是季知远。 等到他把一壶茶都快饮干净,也并未见文纾的“大驾光临”,便不等了,将那副字从墙上取下,塞进锦盒里收好后便去了书房。 太久没练字,握笔的时候,竟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握笔在铺开的生宣纸上随意的挥舞着,没什么目的的胡乱书写。 忽而想起自己想要手写婚帖这件事,于是便将毛笔架回“山”形笔架上,坐下来准备练练硬笔书法。 温砚进书房的时候,户外的阳光还正好,等他再抬头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他将手中的钢笔放下,揉了揉酸痛的眼。 夜里,他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去饭厅用餐,实在不想见到何廷景。 但是还不到晚上八点,他就饿了。 于是,灵机一动,他便翻出手机给季知远发消息。 二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中午的时候,季知远提醒他要喝中药。 他先丢了个可爱的表情包,是一只小绵羊饿晕倒的表情。 季知远近乎是秒回:【晚饭没吃饱?】 温砚:【不想去饭厅。】 季知远:【刚好在吃饭,给你带一份?】 温砚想着还是矜持一下:【会不会太麻烦?】 第62章 大概过了三分钟,季知远发来回信:【在路上了。】 短短四个字,让温砚开心的满床滚。 季知远怕温砚等太久,也怕饭菜会凉,路上一只在超速边缘试探。 好在止园不在市中心,大道上不堵,他很快便到了止园门口。 他刚到止园门前,眼前便赫然出现那辆他最讨厌的车。 沈焉的车。 第38章 季知远转动手中的方向盘,将原本已经停好的车忽地向左拐去,直挺挺的从保时捷的车头外不到十公分处驶过,不偏不倚的,横亘在止园大门和保时捷中间。 车里的沈焉当然知道这辆黑色高定库里南是谁的,再加上被这么一挑衅,心火直冲脑门,下车直冲过去。 车门和车窗都紧闭着,他只能看见一点车里人的阴影。 他的脾气向来爆,伸手就要拍车窗。 季知远像是预料到门外的沈焉要做什么,在他的手碰上车窗的前一秒,将玻璃按了下来。 只见车里的季知远衣着光鲜,神采奕奕,和车外胡子拉碴,颓废不堪的沈焉形成鲜明的视觉对比。 “哟,沈总这么晚了在我老婆家门口做什么?”季知远开口,着重强调着“老婆”两个字。 想起一个多月前,也是在止园门口,沈焉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今天,角色互换了。 沈焉牙都快被自己咬碎,瞪着车里的男人。 “在这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钱去填你亏得那八百万。”季知远斜眼看着副驾车窗外的他,语气轻佻。 “所以,蒋老那,是你捣的鬼。”沈焉捏紧双拳。 他的项目亏损,始终找不到突破口,沈明河也不出售帮他,只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再找不到投资,就让他卖了平层和这辆车。 好不容易有希望拉到投资,为此,他在酒桌上装孙子装了不下八趟,结果,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人家反悔了。 他一打听,才听闻,蒋老在这之前和季教授一起参加了一个座谈会。 季知远不应他,将手边打包好的晚餐提起,弹开车门,走下来,转身往止园去。 沈焉快要疯掉,站在原处又吼了一句:“季知远!” 男人依旧没有搭理他,迈着长腿悠哉的跨进大门。 其实沈焉知道自己来止园也未必见得到温砚,止园的大门边是有安保的,不会让他进去,他只能在门口碰碰运气,却没想到,没有见到温砚,反而见到了季知远。 他那双充着血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季知远,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 彼时的温砚当然不知道园外发生了什么腥风血雨,只知道自己的手机好像中毒了,一直有陌生号码发来信息。 根据信息的内容,他推断出大概是沈焉用新的手机号给自己发的。 信息的内容非常的套路,首先是道歉,忏悔,然后央求,最后中伤情敌。 温砚用手背贴着脸,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只有一个感受,加标点符号是不是犯法。 季知远这时刚好提着晚餐从轩外的月洞穿进来,看着敞开的雕花扇门里,温砚正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抱着手机。 他跨进门槛:“看什么呢?” “沈焉的忏悔书。”温砚的语气淡淡,甚至打了个哈切。 却让俯身在拆餐盒的季知远指尖微颤:“你原谅吗?” 温砚笑,笑得同时,鼻间喘出一点粗气:“原谅他个大头鬼。” 他难得说这样不文明的话,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过。 这也是季知远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意外的同时,只以为温砚是被伤的太厉害,心口便不免一阵钝痛:“吃饭吧,等会就要凉了。” 温砚点头,将手机熄屏放下,端起装着米饭的食盒。 餐盒里的菜品有好几样,还配了一碗奶白色的排骨汤。 “他还在短信里诋毁季大哥呢。”温砚夹起盒中的清炒时蔬,咀嚼咽下后愤愤地张口。 “他说我什么?”季知远其实能猜到一点,“说我给他使绊子么?” “嗯……我知道季大哥不是这样的人。”温砚眨巴着眼。 “那他倒也没冤枉我。” “…….”倒也不必这么实诚吧,温砚一时间都不知道接什么了。 季知远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排骨汤往他身边推了推:“要不要换一张手机卡?” 奇怪而又强烈的占有欲在心中萌生,他不想让沈焉再有任何的途径能联系上温砚。 “没关系,换手机卡太麻烦,我把这个号码也拉黑就好了。”温砚舀起一口排骨汤,抿进口中。 味道鲜美,唇齿留香。 房里只开了几盏仿烛光的暖色灯,并不太亮,所以温砚看不大清季知远的脸还有神色。 如果灯再亮一点,季知远那双深邃的眉眼间,卷起的风暴将无处可藏。 快要把温砚吞噬的风暴就藏不住了。 “好,如果他还是骚扰你,你一定要和我说。” 他不介意再搅黄一次他的生意。 从前,他也是不屑于做这些的,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不屑于做,只是因为不在意。 温砚的注意力都在吃的上,胡乱点着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 “慢点……别呛着。”季知远提醒着。 第63章 温砚的饭量一直不算大,虽然吃得香但总共也就吃了半碗饭就觉得满到喉咙了,餍足的放下了手中的餐盒。 季知远便默默伸手开始收拾桌上的打包盒,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温砚喂胖一点,现在他实在是太瘦了,感觉在强风下会随风而走的程度。 原本他还想在这留到九点再走的,谁知他组织研究的一个课题忽然出了点小错误,只能回去加班加点。 温砚见季知远着急,便也没有谈及何廷景的事情。 反正,他自己也能应付。 季知远走后,温砚趴在窗台前,和从前的许多个夜晚一样想着他。 从前想的是季知远什么时候会回来。 后来想的是什么时候能和季知远订婚。 现在想的是怎么样才能把季知远永远留在身边。 他甚至不敢想让季知远爱上自己,只敢求留住他的人就好。 只要季知远在他身边就好。 没有季知远的那三年,他都不敢回想。 凌晨,岚京又下起了大雪,偶尔伴着几阵寒风。 翌日,温砚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园里,是一片雪皑皑。 他起床后不敢出门,屋外的寒气太重,他怕一出门,这个年就要发着烧过了。 于是又有了理由不去饭厅,抱着云胡窝在房里玩。 不一会,云婶便将早餐和汤药都送了过来。 “快趁热吃,特意给你留的珍珠丸子,还有瘦肉粥。”云婶从食盒里端出热腾腾的早餐,怕温砚喝了中药会苦,还准备了一小碟甜枣。 “谢谢云婶。”温砚仰头对着她笑。 云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止园做厨娘,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直也很疼他,有时候他生病,会比文纾和温重华还着急,见他吃不下东西,就变着花样的做。 “你这几天不在,可想死云婶了。”女人的年纪和文纾相仿,皱纹却已爬满脸庞,但那双眼里对于温砚的疼爱和怜惜,是文纾眼里很少有的,“哎,一想到以后小砚结婚要搬走……” “那我带您一起走,我最爱吃您做的菜了。”温砚将圆乎乎的珍珠丸子塞进嘴里。 听着他的话,云婶乐开了花。 又聊了几句后,云婶便忙着要去准备午饭,说是今天午饭家里要聚餐。 接到这个消息后,温砚有点烦。 所幸,除了何廷景一家,其他都是正常人。 没有等到中午,十点多的时候文纾便让他来前厅见客。 想着这几天把戏演完也就解放了,温砚便换了衣服出门往前厅赶。 厅里还没有来什么新客,除了文纾和文湘母子,还有他的堂弟温颂。 文纾见到他,难得没有冷下脸来。 “妈,小姨,表哥,堂弟。”温砚礼节到位的打过照面后缓缓坐到了温颂身边的座位。 “堂哥,你可算来了,无聊死了。”温颂在他耳边低语。 “我意思的坐一会,咱俩就撤出去。”温砚也贴着他,轻声说了句。 温颂如同小鸡啄米般捣着脑袋。 坐在厅前主位上的文纾忽而停了和文湘的对话,转眸看向温砚:“昨晚睡得还好吗?路上过来没有受寒吧。”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温砚有点迷惑,一般这种台词,文纾都会放在家中几个元老面前再说,以展示自己的贤惠仁爱,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开始演了? “挺好的,您挂心了。”他应声,配合表演。 “那就好。”女人微微勾唇,这才引出下文,“你表哥说,昨天看到你有副字写的很好,他实在是喜欢的紧,求我和你说说情。” 好嘛,图穷匕见了。 “是啊,表弟,要是你觉得我诚意不够,出钱也是可以的。”何廷景在一旁,一副恳求的样子。 温砚漠然的看着,只觉,怎么一个比一个会演。 “切,你买的起我哥的字啊?”温颂向来学不会什么弯弯绕绕,有什么话都是直说的。 倒是让人痛快。 “那副字实在是送不了也不会卖。”温砚回答,语气不卑不亢,甚至弯着唇。 却能看出他分毫不让的决心。 何廷景皱着眉,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文纾。 女人只好再度开口,神色也变得锋利起来:“你表哥把姻缘都让给你了,你送他一副字而已。” 又来这一套。 温砚有点想吐。 彼时,厅前的门槛外迈进一双长腿,伴着温砚熟悉的声音:“我和小砚可是佳偶天成,金玉良缘,我对小砚更是情有独钟多年,文姨这话说的可不对。” 第39章 男人的语调慢悠悠,步态也是松垮垮的,但是脊背挺得很直,穿着一身长款的羊绒大衣,衣摆随着步子微微晃动。 温砚抬眸,目光紧随着季知远。 耳边还回荡着男人刚刚说过的话。 佳偶天成,金玉良缘,情有独钟。 他走神的这几秒,季知远已经走到堂前,将手中提着的礼盒放下。 “可是,你确实和我家廷景相了亲,而且你们聊的也挺好,不是么?”这次忍不住开口的人,是文湘。 文湘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痛失金龟婿了。 温砚并不见怪,何家在<a href="" target="_blank">官场上的后台退居二线后,在生意场上一直混不大开,他们现在急需打通一条新线。 第64章 而季家,即使季盼山和季游城都已经退休,但千丝万缕的关系还在,更何况季盼山的姑爷如今仕途正猛,前途无量。 岚京将来的规划也好发展路向也罢,恐怕都是这个姑爷拍板。 能和季家结亲,对于何廷景一家来说,简直犹如天助。 却被半路杀出的温砚给截胡了,不怀恨在心才怪。 季知远被文湘的感人逻辑给逗笑:“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您口中的廷景是……” 他说着,看了看场上的温颂。 “季大哥,我是小颂!”温颂急忙撇清关系。 和季知远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好像才刚过穿开裆裤的年纪,季知远认不出他也实属正常,但是,把他认成没脸没皮的何廷景!他受不了一点! 温砚用手轻轻掩了掩口鼻,轻笑着发出一点声响。 这比指着何廷景笑还让人难堪。 “是我…….季教授您不记得了吗?”一旁的何廷景目光深深的望向他,表情受伤。 “抱歉,那段时间爷爷给我安排了很多类似这样的饭局,我有点分不清谁是谁,所以,如果只是见过一面的关系就能扯上姻缘的话,是不是太牵强了。”季知远的语气平淡,眸光至始至终也没有落在何廷景身上,直直看向文纾,“文姨,您可千万别误会。” 文纾脸上的表情没崩,只是不觉的捏紧手中的青瓷茶盏:“只是觉得一副字而已,廷景想要的话……” “只是吗?那可不仅仅‘只是’啊。”季知远不等女人把话说完,冷着眉峰。 温砚的字作在他眼里,从来都是无价之宝。 “是啊,伯母,堂哥的字可是有价无市的,怎么能说这么轻松,况且,堂哥不想卖,何必强人所难。”温颂撇着嘴,冷冷的扫了一眼文湘母子。 他不喜欢这俩母子,觉得太装,还小家子气。 这下子,场上的两名文姓女子以及何姓男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彼时,温重洲和温重华一同从棋房回来。 温重洲是温颂的父亲,也是温重华的弟弟。 男人脸上挂着和蔼的笑,见到在厅前的季知远,便自然的上前想要搭他的肩,但季知远长得太高,和他的肩膀实在是难在一条水平线,最后只能是拍了拍:“小远,好久没见着了,长这么高,叔都搂不住喽。” “这么多年我都不长个,岂不是要成小矮人了。”季知远微微俯身,虽是说着玩笑话,但举手投足间都很有分寸。 “温鸣一家也快过来了,我们可以去饭厅等。”温重华刚看完手机里温鸣发来的信息。转眸招呼着季知远,“知远也一起来吃吧。” 季知远并未即刻回答,偏眸望向坐在一旁的温砚,一副听从指令的样子。 老婆让他吃就吃!老婆要是有别的计划不吃的话,他就不吃! 温砚也看懂了他这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于是对着他眨了眨眼,示意可行。 “好。”季知远这才开口回应。 众人便一起出发到了会客的饭厅。 文纾是特地安排过位置顺序的,每年过年大家也都是按辈分坐着固定的位置,季知远忽然造访,导致这个座位的安排变得异常困难。 其实,除了文纾比较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其余人其实并不太在意。 在落座的时候,女人原本想在尾座加上一张椅子,还没来得及安排,季知远已经跟着温砚一起坐下了。 “这排座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季知远看着对面的温家亲戚,很容易看出似乎是根据辈分坐的,“我坐这里…….”合适吗? 他还没有说完,温砚便坚定的给出了答案:“合适。” 在这两个字传进季知远耳中的时候,心底的暖流暗涌。 还没有落座的文纾只能是克制着表情看了两眼季知远和温砚,随即又变回优雅得体的女主人和身边的人寒暄交谈。 等人都到齐后,饭局也就正式开始了。 季知远作为温砚的未婚夫,又是第一次参加温家的家宴,当然也就成了焦点,不过他给众人的印象还是那个比较有个性的孩子,除了原本就和他相熟的几个人,其余人也只是礼貌的问候几句。 在谈话的间隙,季知远还顾着温砚。 和上次婚宴上不一样。 上次温砚还和他偷偷说不敢转桌,今天他已经大大方方的转起圆盘,挑自己爱吃的菜,而不是眼前的菜。 “这个,云婶的拿手菜。”温砚用公筷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季知远的碗中。 “好。”季知远将鱼肉塞进嘴里。 不知道是因为云婶的厨艺了得还是这块肉是温砚给自己夹的。 总之,是他平生吃到过最好吃的鱼肉。 “小两口感情真不错啊,哎,可惜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温鸣在对面坐着,不免看的眼热,出声调侃着。 “让我家老爷子给你找几个相相?”季知远随口开着玩笑。 “可别,那都得相到些什么妖魔鬼怪,我还是做寡人吧。” 季知远发誓,他没和温鸣提前通过气。 坐在接近角落位置的何廷景手里的筷子都快被自己捏弯。 饭局上的气氛一直很融洽,比起只有文纾和文湘的氛围,融洽的不是一星半点。 “小砚订婚以后,气色和胃口好像都变好了呢。”说话的人是温鸣的母亲楚曼宁,她对温砚也是一直很好,“原本我还想着季教授的年纪是不是见长了些,现在看来,年纪大一些才知道怎么疼人。” 第65章 “他现在还是太瘦了,婶婶放心,我再接再厉。” “说的和养小猪崽似的。” “哈哈哈……” 局上的人被逗乐,都开怀的笑起来,温砚也跟着开心。 只有文纾嘴角扯出的笑带着一点勉强的色彩,文湘和何廷景就更不用说了。 饭局推到后半场的时候,温重华喝的有些多了,拉着众人玩飞花令。 男人站起来,背手望着窗棂外的雪景,开口道:“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后一位则是文纾,配合着自己喝多了的丈夫:“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接着再轮下一位,接不上的人便罚喝一杯。 飞花令也算是温家聚会时的保留节目,除了今年意外在温家过年的文湘母子还有季知远,其实大家都是见怪不怪。 季知远本来就是做文学工作的,现代版飞花令的规则比起古时候的,已经没有那么多讲究,可以说是容易版,不用说是对他,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会难,都是能玩的。 尴尬的是何廷景,每次轮到他结巴半天答不出延与伸,只能是喝酒。 飞花令结束后,饭桌上的人都有些微醺。 温颂是个三杯倒,指着桌边被罚酒喝的满脸通红的何廷景笑出声来,转身拍着身边的温鸣:“哥,你还说我没文化,我……我还是有点的好吧。” 温鸣急忙捂住他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旁的温砚勾唇,歪着脑袋看向何廷景,眼神里满是真诚:“廷景哥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说你喜欢我的那副字,你是喜欢什么啊?你让我送给你,总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欣赏它吧。” 他的声音并不小,其他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只是语气软软的,那双狐狸眼又水灵灵的叫人忍不住怜爱。 季知远偏眸看他,即使心里很清楚温砚是装的,但是见到他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心也还是控制不住的狂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何廷景的脸上。 温颂这时候也挣扎开温鸣的禁锢,张唇骂骂咧咧的:“对啊,你说啊…….” 又即刻被捂住了。 何廷景喝了很多酒,原本就涨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涨红几个度。 他哪里能说的出为什么喜欢呢? 只是简单的飞花令他都对不出来,更何况是品鉴书法。 他低着脸,难为情的快哭出来:“我……我……” 文湘心疼,看不下去:“廷景喝的有点多了,现在脑袋不清醒,小砚你别为难他。” 一下又成温砚为难他了。 温砚忍住不让自己嗤笑出声,继而转眸看向文湘,那双狐狸眼湿漉漉的,神色间的无辜和真诚更甚:“没有为难廷景哥哥呀,小姨,那不如您说说看表哥为什么喜欢?” 第40章 文湘的脸色一僵,一时间如鲠在喉。 她的文化水平谈不上太好,刚刚玩飞花令的时候也是勉勉强强,不可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说出些什么有营养的评价。 也不敢胡诌,露馅的概率实在太大。 “小砚,你不乐意就算了,不至于这样闹吧,让小姨多难堪。” 比起何廷景,女人聪明一些,懂得怎么转移矛盾,并且反客为主。 “没有不乐意,小姨,您误会了,只是真的想听一听小姨和表哥对我的字是什么感受,我好继续精湛技艺呀。”温砚的语气变得有些许委屈,眼波绕着圆桌上转了一圈,像是在和众位道歉:“也许是我错了吧。” 随即丧气的垂下眼皮。 温家的长辈都很喜欢温砚,这样才华横溢又乖巧懂事的漂亮娃娃,没人会不喜欢。 他这么委屈巴巴的一装,众人都心疼了,全冒出来说理。 “诶,小砚的性子是最好的,哪里会为难人呢,何夫人多心了。”楚曼宁看着文湘,脸上虽然温和,眼底却藏着点点寒意。 “是啊,小砚是最好说话的,他这样一问有什么错呢?”温鸣不仅松开了捂着温颂的手,自己忍不住出言维护。 “何夫人,您是不是副业做厨子的啊?”温颂撑着醉醺醺的脑袋问的认真。 “什么?”文湘原本就被围攻的有些混乱,现在直接懵圈了。 “不是厨子的话怎么这么会甩锅啊。”说完,温颂还傻乐几声直接醉倒了。 这“歇后语”用的精髓又幽默,惹得众人憋笑。 楚曼宁跑过来将彻底醉晕的温颂扶下桌子,学着刚刚文湘的理由,也开始拿醉酒说事:“哎呀,小颂喝多了,何夫人您别介意。” 文湘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嘴。 坐在主位旁的文纾,脸色僵硬,快要装不下去:“我妹妹也是有点喝多了,多说了几句玩笑话,各位别介意。” 温砚偷偷看了几眼女人,欣赏着她快要气疯的表情。 还真是活久见了,文纾居然没有帮着文湘和何廷景说话。 饭后,大人和大人谈天,小辈就和小辈去园里玩了。 温颂醉醺醺的被温鸣架着在雪地里走了一圈,瞬间清醒不少。 不一会,俩人就在雪地里闹腾起来,温鸣在外头虽然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在家人面前是全然松弛的状态,所以还能这样和比温砚还小的温颂玩的毫无形象,玩的尽兴开心。 第66章 温砚看着,不免羡慕。 他想,温鸣在家里,一定是只管做自己。 最最重要的是,他做着自己,还能被父母疼爱。 不像自己,要藏起喜怒哀乐,变得温顺可人,像是父母手中的一块橡皮泥那样,被随意揉捏,才能得到一点疼爱。 没有走神太久,园里的温颂便招呼着温砚出来一起玩。 却被他身旁的季知远一口否决。 园里太冷,寒气重,男人不让温砚出去,所以二人只能站在窗前看。 “季大哥今天怎么会忽然来。”温砚的手肘抵在台前,手掌撑着下巴。 “我妈旅游的时候淘了套珠宝让我送给文姨,没想到…就赶上了。”季知远回答,微微垂眸,欣赏着身旁温砚的侧颜。 他托着腮,将脸颊上的肉都堆在了手上。 叫身旁的男人忍不住的想捏。 “这样。”温砚的眼神落在窗外白雪皑皑的景色上,贴着脸庞的指节没有规律的来回点了点脸颊上的肌肤,像是漫不经心:“刚刚听季大哥说,爷爷给你安排了很多场相亲,那…一共是多少场啊。” 他承认,自己现在还惦记着这件事,确实是小气了些,可是,他确实是在意。 非常的在意! 季知远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微微一顿:“有点记不清了。” 那段时间温砚和沈焉在一起,他每天的神经都是高度紧绷的状态,除工作以外的时间里,他便都是闷闷的想着温砚,答应季盼山去吃饭,是因为老人家极力要求,他没办法交差,应付了几场。 所以,他确实是记不太清了。 “真的记不清?”温砚扭过脸来,盯着他,表情还带着点小严肃。 季知远看着,不禁扬起唇角,眉眼间也染上几分笑意。 “季大哥笑什么?”温砚蹙眉,疑惑不解。 “没什么,就是……”他的笑容愈渐扩大,特地顿了顿,“小砚刚才问我的样子,很像我妈审我爸的样子。” 像一只发着脾气的小猫。 “我…我不是在审你……”温砚听着,脸蛋“蹭”的一下就红了,急忙敛回眸光,将脸也扭了回去,“季大哥,我明白的,我们只是……所以,就算你喜欢别人,我也不会来审你。” 温砚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是靠着手段和设计,才让季知远成了自己的未婚夫。 他很清楚,自己不该这么自私,却总是会忍不住。 “就算以后我喜欢别人,你也不介意吗?”窗外的寒风迎面吹来,连带着季知远的话语都变得冰冷。 喜欢别人。 这是温砚能想到他和季知远之间最糟糕的结局,没想到二人还没正式结婚,男人就开始给自己打预防针了。 他失落到极点,眸光暗淡的望着大雪纷飞的场景,声线很平:“真到那时候,我们可以办手续的,我不会阻止的,季大哥总要有自己真正的爱情。” 其实,温砚并不知道自己到那个时候能不能做到和季知远离婚腾位置,他想他还是会舍不得,可能就算是强留也要把季知远留在身边吧。 他的心乱作一团,攥紧的手心里不断冒出冷汗。 “我也是一样的态度,小砚要是感情上有新的收获,我也祝福。”季知远抿着唇,心里憋着一大口气。 祝福,祝福个头! 他才不祝福! 真到那一天,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让位的! “好,那就希望,我们都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温砚不敢再看他,只敢盯着窗外。 因为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违心了。 “嗯。”季知远的声音很模糊。 毕竟,此时此刻的他,自私的只想让自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第41章 他偷偷用余光,瞥着温砚的侧脸。 明明两人挨得很近,可这样的角度,他却连温砚的侧颜也看不全。 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 没有在窗前待太久,几阵寒风一吹,温砚便有些受不住的打起喷嚏,愣神的季知远连忙带着他坐进里屋。 原本温重华等人正坐在这谈天的,刚刚因为争一句诗的出处,几个人争去了书房,如今在厅前坐着的,只剩文纾和楚曼宁。 文纾见到二人过来,有点藏不住的垮下脸,又不想在外人面前太失礼数,于是便默默往门外去。 温砚刚刚坐下,便见着文纾起身往外走,眸色微微一暗。 见状,季知远都没落座,也往门外走:“我出去一下,你在这等我。” 温砚有些茫然的抬头,只见男人已经跨出了门槛。 “小砚,好久没见,婶婶可想死你了!”楚曼宁过来,握着他微凉的手,“怎么这么凉,哎呀,婶婶给你带的那些补药你要记得吃呀。” “好…….”温砚回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惦念着门外的季知远。 彼时的门外,中式四角攒尖的屋檐下,文纾身上搭着一件墨蓝色的手工羊绒披肩,立在檐下望着园里正在打闹的温鸣和温颂。 “文姨。”身后的季知远缓缓走上前,唤了一声。 文纾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跟出来,微微扭头,看了眼:“你怎么也出来了?” 季知远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也盯着园外的雪景看:“今天我没有刻意来让您或是小姨家难堪的意思,我只是想着小砚而已,所以,顾不上其他。” 第67章 女人轻笑,笑里带着一点轻慢:“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对小砚不好?” “或许您对他不算坏。”季知远回答的客观又理智,“可是小砚不开心,您对他的好,只是您以为的。” 他的语气坦然,像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却惹怒了文纾。 “我对他还不够好?从小,我就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花了我所有的心血培养他,让他今时今日在书法上才能有这样的成就,你告诉我,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文纾从不曾在季知远面前有过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叫他不由一怔。 说出来的话,也是太过偏执。 “文姨,小砚在书法上的成就,是他从小牺牲了很多东西甚至是健康换来的,不单单只是您的功劳,您或许也付出了许多,但这并不应该成为您牵住他的线。”季知远的语气依旧平缓,目光却异常坚定,“作为小辈,我本不该说这些,也明白您的一些想法太过根深蒂固,我只是想告诉您,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小砚,不会再让他受一点委屈。” 他的言语含蓄,但却能让文纾听懂其中含义。 是在说她不公,让温砚受委屈了。 女人的嘴角抽了抽,捏着身上的的披肩,手指似乎都在颤:“你走吧。” 极力克制住情绪后,她只回了这三个字。 季知远没有在说话,垂下眼眸,往后退了几步后,转身回屋。 文纾僵在风雪之下,园里在扔雪球的温颂在她的视线里胡乱奔跑着。 遥远的记忆也朝着她胡乱奔来。 【“妈妈,我想去和堂哥一起玩雪人,就玩一会,好不好。”】 【“你该回书房练字了。”】 【“妈妈,这次期末英语我拿了99!”】 【“那一分呢?为什么这么粗心?”】 …… 她的心开始乱起来,难道,她真的有做错吗?她只是为了让温砚变得更好,这有错吗? 雪花一片又一片的坠落,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家宴后不久,便迎来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依旧是在下雪天,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温砚用完早饭后就在书房里练字写婚帖。 自从上次家宴过后,文湘母子安分不少,很少再来招惹他,至于文纾,二人一直处于一种不尴不尬的状态。 温砚觉得这样相安无事就挺好。 按他要求改版后的婚帖被送到了止园,改版后的婚帖便于书写不少,他在每一份婚帖上都不厌其烦的书写着自己和季知远的名字。 这场婚礼的时间和场地都还没有确定,唯一能够书写的,只有他们二人的名字。 他的手指轻轻触上婚帖上季知远的名字,和“温砚”一起待在新人栏里的名字。 他垂眸望着,微微弯起唇的同时眼里染上几分失落。 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怎么也触碰不到。 除夕夜,云胡窝在他的怀里,陪他一起守岁。 原本温家的规矩是大家一起在暖阁守岁放烟花,但夜里的雪实在有些大,园里的积雪很厚,不好通行,再者寒气太重实在是容易生病,于是温砚便被允许待在明静轩里,不用再跑出来。 今夜的雪下的有多大呢,大到坐在屋里的他似乎能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零点的钟声在这场大雪里响起,止园里放起烟花。 一朵朵灿烂盛开的烟火划破寂静夜空的同时,手机里传来季知远的短信: 【新年快乐,小砚。】 温砚低眸看着对话框,绚烂夺目的烟花沦为背景板。 他看着手机里短短的一句新年祝福,想起上次和季知远问候新年,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他和季知远就已经不常联系,他总是盼着逢年过节这样的机会,能够借机联络季知远。 哪怕只是一句“新年快乐”。 他恍惚的望着手机屏幕,似乎现在才有一种真实感。 季知远已经回来了的真实感。 彼时的季家老宅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守岁吃饺子,零点一到,众人举杯欢庆,杨缘和季游城一高兴,将黑碟片一放,悠扬婉转的《华尔兹》便回荡在洋楼里,二人在厅上跳起交谊舞。 季知远和季韶华八卦过,他的老母亲和老父亲就是在舞会上一舞定情的。 虽然两人时常斗嘴,但夫妻感情一直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他坐在厅前的古董沙发上,面前父母的舞姿也没能将他的眼球抓住,他的注意力一直停在和温砚的聊天框上。 零点七分的时候,温砚终于发来回信。 【季大哥,新年快乐。】 他看着着短短的一行字,唇角微微上扬,指尖在点着屏幕里的表情库。 季知远平时和人在微信上联系大多都是为了工作或教学上的事,所以几乎用不到表情包这种调动气氛的聊天工具。 但温砚爱用,而且每次用的表情包都可爱又贴切,让人放松。 所以渐渐的,他也存了一些温砚常用的表情包,运用在聊天里。 就像现在,他就发了一个可爱的草团子两眼放光的小表情。 和季知远一样孤家寡人的季盼山坐在侧边的单座沙发上,哀哀的叹气:“什么时候你才能带着小砚一起在家过除夕?这样我也有人陪着点。” 季知远抬眸,轻笑着:“那可能就是您一人坐着看我们四个人跳舞了。” 第68章 简直是虾仁猪心! 季盼山吃瘪,握着大茶缸的默默饮茶消火。 一边摸着云胡的温砚一边看着聊天框里新跳出来的表情包,明明是自己常用的那款表情,怎么季知远发出来会显得这么萌。 窗外的烟花渐渐停下声响,又变回落雪无声的深夜。 温砚躺在床上,抱着手机不知怎得便入了眠。 再度醒来的时候,他还保持着入睡时候的别扭姿势,手心还贴着手机冰凉的后背。 他将歪着的脖子扭正,脖颈上的肌肉一阵叫嚣,疼的他不由皱起那张小脸。 昨夜睡得突然,没来得及和季知远说晚安,他迷着眼解开手机锁,打开微信,发现又好几条季知远发来的未读信息。 零点二十三分:【晚上吃的饺子是你爱吃的虾仁馅,明天带点给你吃。】 凌晨一点三分:【你睡了嘛?】 【晚安。】 【火柴人放下手机的表情包。】 早上八点零七分:【早,今天爷爷说再做一次烧烤,上次你没吃成,我等会来接你?】 温砚揉着眼睛,单手在键盘上飞舞:【好,昨天睡着了,没看到消息。】 季知远近乎是秒回:【没事,你准备一下,等会来接你。】 【好。】 对话结束后,温砚便将手机充上电,匆匆起床去洗漱。 下了一夜的大雪总算是停了,还难得的是个晴天。 冬日里温暖的光线将地上厚厚的积雪晒得更加松软,渐渐化成一滩水,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干涸,消失。 温砚吃了一点云婶送来的早餐,又将黑乎乎的中药喝完,想起自己给季知远写的那副字。 被自己卷起来藏在锦盒里的字。 犹豫再三,他还是将锦盒一起抱上走了。 三年前送不成,他不信今天还送不成。 他跨出止园,门前停着季知远的车。 季知远在车里,透过玻璃窗,望着温砚小跑过来的身影。 像一只小鹿在往自己心上撞。 温砚弹开车门,坐进车里,将抱在手里的条形锦盒递给了季知远:“新年礼物。” “是你新写的字么?”季知远接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看看。 “嗯……不是新写的,但是我最喜欢的一副草书。”温砚思索一番,回答着。 “最喜欢的,就送给我了?”季知远问着,抬眸望向温砚,那双星眼像是有魔力,叫人越陷越深。 “再问我就舍不得喽。”温砚垂下眸理了理自己胸前的厚围巾,语气搞怪。 他好想告诉季知远,这幅字,原本就是因他而生的。 第42章 “已经在我手里了,你反悔也没有用。”季知远笑,转过身子将手中的锦盒小心翼翼的放在后排的座位上。 温砚低着眼,视线里的格纹围巾和季知远常围的那条颜色很像,他的手揪着围巾下摆的穗枝,抿唇。 男人发动引擎,重新踩下油门。 温砚渐渐松下自己手中的穗枝。 他还是开不了这个口。 车子在大道上平稳向前,温砚偏着脑袋抬眸望天。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 是难得的好天气。 止园到季宅大约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他抬头看着天上各种形状的云朵,渐渐迷上眼睛,睡了一觉。 伴着身边季知远温柔的叫醒服务,温砚的大脑才重新开始和外界建立联系。 他迷迷糊糊的下了车,和抱着锦盒的季知远一起进了洋楼外的大门。 烧烤架已经支在洋楼后侧的小庭院里,站在烧烤架边流哈喇子的小追见到温砚,便兴奋的扑过来:“温哥哥!” 温砚睡得迷迷瞪瞪,小追虽然只有十岁,但长得结实,被这么毫无防备的一扑,身体受不住冲力往后倒。 脚下重心不稳,身体瞬间失衡。 就在这时,肩忽地被揽住,一股力量推着他将重心重新找回。 同时,鼻间被一股淡淡的玉龙香茶味包裹。 “轻点,你温哥哥要被你撞飞了。”季知远那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他的右耳滚进。 彼时的男人长臂揽着他的肩,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二人的距离贴的很近。 一瞬之间,迷糊的脑袋变得清醒。 小追松开温砚的腰,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刹住车。” 温砚垂眸,弯着眼摸了摸小追的圆脑袋:“没关系。” 不远处的季韶华走过来,视线直白地落在季知远搭在温砚肩膀的那只手上,笑着打趣:“你们小两口,这样是吧,老沈~你看啊,你也不过来表示一下。” 温砚的脸不由一烫,侧过脸微微低眸看了眼自己肩膀上男人的手。 季知远人长得高,骨架也大,手骨指节分明,似乎能将他的手臂轻易的握在掌中。 正撩着袖子在翻烧烤的沈彰正,闻声抬头看过来:“等会啊,这牛肉串要糊了。 “哎,你姑父真的是,一点风情不解。”季韶华叹气。 沈彰正是季韶华的丈夫,为人古板正气,就算是来烧烤也是穿着一身黑蓝体制内风格的翻领外套加白内衬。 “姑父今天不用上班啊?”季知远只觉好久没见过他。 “今天大年初一。” “糊涂了。”季知远尴尬一笑,将搭在温砚身上的手松下,低语道,“我去把锦盒放好,你在这玩。” 第69章 温砚点头,轻轻“嗯”一声。 小追便拉着他的手往里走:“温哥哥快过来吃烧烤。” 温砚跟着他往前走,下意识扭头匆匆看了眼身后的男人。 只见季知远抱着锦盒外洋楼去的背影。 他想,男人应该是喜欢这个礼物的。 他被小追拉着坐在休息椅上,季韶华端来一盘烤好的牛肉串投喂他。 不一会,季盼山还有季游城夫妇也拿着洗好的蔬果还有腌制好的肉串来到后院。 他们见到温砚,便都过来热情投喂。 甚至小追也是不厌其烦的从烧烤台上往温砚的盘里运送食物。 温砚觉得自己不过进老宅十分钟都不到,就被投喂了不下十余种美食。 根本吃不过来。 “够了够了…….爷爷你们也吃。”温砚看着自己无论怎么吃都是满的盘子,胃不禁开始无声的抗议。 “小砚你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和小猫似的。”杨缘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走过来,放到温砚跟前。 “要不跟着我底下那批警校新生一起练练?”季游城也是有点担忧的望着温砚的小身板。 他的身高是足够的,就是太瘦,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那不行的,小砚的身子可不能累着。”季盼山连忙否决着这个提议。 “说什么呢?”彼时的季知远也放好了锦盒,从后门走出来。 “说你,也不知道多照顾照顾小砚。”杨缘叉起一块橙子递给温砚。 季知远哪敢否认,摇着头轻笑:“是我的问题。” 温砚接过金属叉,替季知远解释着:“这不赖季大哥,我的身体一直是这样。” “没事,慢慢养,以后杨姨每天给你煲汤。”女人弯唇,笑得温柔。 “你煲的能喝嘛……”季知远忍不住拆台。 “就你烦人。”杨缘气呼呼的又叉起一块橙子塞进季知远的嘴里。 众人不由发笑。 在季家聚餐的氛围抬过融洽,致使温砚常常忘了,这是在别人家里。 或许也不是别人家。 他似乎,正在慢慢走向季知远的生活。 这样想着,他便忍不住偷瞄站在对面正在帮忙烧烤的季知远,男人脱掉了大衣外套,卷起毛衣的长袖,有着流畅肌肉线条的手臂露出来,青筋微微隆起。 不敢多看,只得匆匆收回眸光。 得到接力的沈彰正这才有空离开烧烤台,脱掉手上的厨用手套,有用湿纸巾擦了三遍手后,过来找温砚:“好像上次见面还是在市里的文化艺术节上,不知道温老师还记不记得。” 他伸出手来。 温砚连忙起身,伸手回握:“记得的,沈处您太客气了,叫我小砚就好了。” “我很欣赏温老师的字,见你和见偶像没分别,可紧张了。”男人笑着,有点激动,“上次文化节上也没有机会和你多聊上几句,哎,下次我去止园找你好好聊……” “随时欢迎。” “姑父,你这么狂热,可别吓到我的温老师了。”季知远将烤好切成小块的牛肉又运到温砚跟前。 我的温老师。 这样的称谓,温砚不想注意都难。 他的心不由一颤,脸上也开始发烫,不动声色的抬眸,看着季知远。 男人的神色如常,不见波澜,就像是无意间随口加的前缀。 温砚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只是季知远随口的一句话,却无疑在他的心上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不……不好意思,温老师,我有点太激动了。”沈彰正不好意思的缩回手。 “没有没有,季大哥开玩笑的。” 彼时,季知远便搭上了沈彰正的肩:“逗你的,怎么一板一眼的,比我爸还没趣。” “没大没小。”沈彰正故作生气,语气还是没凶起来。 …… 众人在一起聊到黄昏才尽兴,季知远怕夜里温度太低温砚上下车的时候会受寒,于是便趁着还有点日光余温的时候便送他回去。 从热闹又温情的季宅回到死寂又冷漠的止园,温砚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抱着云胡坐在明静轩里发呆,耳边一只回旋着季知远的那句话。 那句语气平常到没有半点起伏的话。 “我的温老师”。 他越想心头的思绪便越乱,像是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怎么解怎么绕都出不来。 “云胡,你说,他是故意的吗?还是无意的?”温砚捏着云胡毛绒绒的肉脸,已经无助的问起了小猫。 “喵?”云胡抬了一下眼皮,好像在说:你们人类的情感太复杂,我一只小猫咪怎么会懂呢。 夜里,窗外又开始下雪,这也是岚京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大雪。 大寒过后,便是春来。 伴着大地上的万物复苏,岚大的寒假也结束,迎来新的学期。 季知远的工作又开始忙起来,尤其是开学初,课程拍的比较满,但还是腾出时间来,接送温砚来岚大上下班。 温砚一直说不用麻烦,家里司机休年假也已经回来了。 但,他总想着多和温砚相处也是好的,况且,他在心里总是不由和沈焉相比。 沈焉都能做到的事情,他怎么能做不到呢。 这天,他照常接到温砚,车子开到岚大的后门前。 第70章 即使二人很低调,在校内也很少同框,但还是被眼尖又心细的学生们抓到过好几次。 其实被发现也没什么,毕竟二人订婚的消息早就在圈里传开了。 只是温砚总以为季知远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车子正要从车道上拐进大门的时候,眼前忽然冒出一个人影。 季知远猛地刹车,二人都因惯性往前一磕。 再次抬头的时候,车窗玻璃映出沈焉的脸。 “还真是阴魂不散。”季知远气极,将车停好就要解安全带下车。 “季大哥,你在车上等一会我吧。”温砚出声,偏眸看他,眼神坚定,“我想自己解决,总这样只是躲着,也不是办法。” 季知远的手停在安全带的卡扣处,还是解开了,眸色沉沉:“好,我在车上等你。” 温砚点头,推开车门,下车,缓缓走到沈焉身边。 许久没见沈焉,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男人的脸上再不见得意之色,堆满憔悴且毫无生气,那双原本还能谈上几分姿色的含情眼也失了活力,像是一副行尸走肉般。 “砚砚,我就知道,我能在这找到你的。”男人笑着,笑得有些吓人,“我发给你的短信,你是不是没收到,对,你一定是没收到。” 温砚只是冷冷地看他:“收到了,但没耐心也没必要看,所以都删了。” 第43章 “砚砚……我知道你一定还是在生我的气,我知道,我太混蛋了……我都改,你回来好不好。”沈焉的语气都变得急迫,伸手想要牵温砚的手。 温砚蹙起眉往后一闪,毫不掩饰神态中的厌恶之色:“请自重。” 他厌恶的眼神还有避之不及的动作狠狠刺痛沈焉的自尊。 这让沈焉不禁觉得错愕,如梦初醒的意识到一点,温砚好像,真的不喜欢他了。 他木然的收回手:“我真的知道错了,砚砚,原谅我好不好……” 知错了。 温砚抬眸,那双狐狸眼里带着点点寒意,扬唇轻笑,那双梨涡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又好像全然不一样了:“不,你不会知错,你这种人永远不会知错,不要再出现了,给自己留点颜面。” 男人并不罢休,恶狠狠地扬唇,步步紧逼:“砚砚,如果你不乖乖回到我身边,我就会想办法……让你回到我身边。” “沈焉,小砚已经和我订婚了,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季知远在车上,见到沈焉的不轨之举,一秒都忍不了,即刻下车将温砚护在身后。 “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沈焉的神态语气和无赖无异,“怎么,就允许你撬墙角吗?第三者。” “沈焉,你太可笑了。”温砚握住季知远的手腕,跨上前,二人的位置互换,变成他站在前方与沈焉对峙。 “砚砚,我们还会再见的。”男人像是已经风魔,根本听不进人话一般,自说自话的走了。 “抱歉季大哥,让你被这种人侮辱。”温砚见沈焉真的离开后,才放松一点,转过身来对季知远道歉。 “没事。”季知远垂眼看着跟前的温砚,他垂着脑袋,语气间满是自责,心脏被击的软绵绵,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他这样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以后别单独见他了。” “嗯。”温砚轻声答应着。 他的发质柔软,季知远的手心触上便舍不得离开。 “先上车吧,等会上课要迟到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周后,将手放下。 “好。”温砚点点头,跟着季知远上车。 这次没有意外,车子顺利开进学校大门,温砚顺利的进了课堂。 新学期,温砚的书法课依旧火爆,偌大的教室竟没有一个空位。 学生们也都很乖,知道他不喜欢面对手机镜头,也不随便拍摄,课上认真听讲,但课后依然是免不了八卦。 “老师!有八卦说你和188冷面教授订婚了!这是真的吗!” 温砚刚刚喝进一口水杯里泡的大红袍,被底下学生的一句话搞得差点将口中的茶给喷出来。 倒不是因为这句话里有什么离谱的信息,主要是这个188冷面教授的称呼太久没人在他身边提过,乍的听见还是挺震撼的。 他轻咳几声将保温杯的盖子旋紧:“同学们就没什么书法上的问题要问我吗?” “还是比较感兴趣上头那个问题。” “对!” “…….” 学生的起哄程度无论是在线上还是线下都是不容小觑的。 好在课间的上课铃响起,救他于水火:“八卦误人,我们先上课。” 他将水杯放下,掐起粉笔迅速书写课题,压根不给底下学生反应的机会,便进入了教学模式。 下课后,他也是快速逃离人头攒动的教室,从偏僻的路回办公室。 这个学期的课比起上学期稍微多一些,他下午还有一节课,于是最近在办公室待着的时间变多了。 他回办公室时,照常往季知远的办公室门前看了一眼,紧闭着的话就代表男人不在去上课了。 今天的门便是紧闭着的。 温砚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房里小憩一会后,便准备去上第二节课。 岚京的冬天多雪,春季则是多雨。 午后,原本晴朗的天便下起雨来,下的突然,雨势还不算小。 第71章 好在办公室里有他之前准备的雨具。 出了行政大楼,他从后门往教学楼赶,即使一只沿着屋檐下走,鞋子也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沾湿。 他撑着伞,路过教学楼前的圆形花坛时,见到一名学生模样的男孩在雨里绊了一跤,人没摔,但手中的书本和笔掉在湿漉漉的地上。 男孩有些狼狈的俯身捡着,身上早已被淋湿,头发也被雨水粘成一团。 温砚见状,便匆匆走过去,将伞打在男孩的头顶:“同学,你是去北楼上课吗?老师也是,可以一起。” 彼时蹲着身子的男孩已经将书本重新抱在了怀里,有些僵硬的直起身子。 男孩在伞下,迟钝的挺起背来,抬眸和温砚对视。 头发上的雨珠顺着重力滑过脸庞,顺着下颚流向脖颈。 男孩生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再见到温砚的那一刻,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意外:“我……我是去南楼上课,谢谢老师,我跑过去就好。” 温砚看着眼前的男孩,被雨淋的唇色都苍白了,浑身也都湿透还紧紧抱着早已被水泡的发皱的教科书,不由心生怜悯,于是将伞柄塞给了男孩:“北楼就几步路,我跑过去好了,南楼离这太远了,你拿着走吧。” 说完,也不等男孩反应,便匆匆钻出了伞,在雨里小跑着冲向不远处的北楼大门。 突然被塞了一把伞的男孩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望着温砚的背影出神,鼻间则萦着一股好闻的木质香味,他叫不上名,但就是很好闻。 掌心紧紧裹着手中还带着主人余温的伞柄。 温砚跑的算快,路程也短,他不至于被淋的太狼狈,不过衣服外套和头发都有点被打湿了,没有条件换或是吹干,他只得先上完课再说。 这场春雨来的急,去的也突然。 等温砚上完课出来的时候,水泥地都干的出不多了。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头发也早就干了,外套还带着一点湿气,于是他便将外逃脱下挂在木制衣架上。 他了解自己的身子,淋点雨注定是要大事不妙的。 果不其然,喉咙从一开始的有点痒变成了咳嗽。 季知远刚刚上完今天的课时,准备送温砚回家。 温砚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刚准备敲门,便听见屋里传来一串咳嗽声。 “是刚刚淋到雨了吗?”顾不得敲门,季知远几猛推开实木门,进屋询问着。 只见温砚正坐在办公椅上,脸色不大好。 “淋到了一点点,没事的,回去喝点江大夫配的药就好。”温砚回着,尽力克制着让自己少咳嗽,免得让季知远这么担心。 但,这种生理上的事情,显然是难以控制。 他又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听的季知远心惊肉跳。 “那我送你先回去。” 温砚从位置起来,男人则将衣架上一件干净的外套取下披在他的身上。 二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刚刚走上走廊,温砚便觉得走廊前迎面而来的男生很是面熟, 男孩手里拿着已经折好的伞,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清清爽爽的出现在温砚跟前:“老师…….我来还伞,谢谢……谢谢您。” 结结巴巴的,还红了脸。 尤其是发现温砚身边还杵着个冷面大高个的时候。 温砚微笑着接过伞:“小事情,不客气的。” 没笑两秒,喉咙便又开始发难,又咳起来,连带着还打了个喷嚏。 “老师你…你感冒了吗?对不起,都怪我。”男孩很是自责,有些手足无措。 季知远这才知道温砚感冒的实情,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长得干净,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温砚,眼底的神色也谈不上清白。 他知道男生不过只是个学生而已,自己这样想,实在是太小气,太狭隘。 可只要事关温砚,这些品德道理,总是会不受控制的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老师本来就……有点小感冒,和今天的雨没关系,你快回去休息吧,没事的。”温砚连忙开口,编织了一个善良的谎言,免得让男生自责,“老师也回去了,下次记得带伞噢。” 他握着伞摆了摆手后便揪着身旁季知远的衣袖往电梯去。 男人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走,有点低气压。 “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二人从电梯间出来的时候,季知远才语重心长的开了口。 温砚自知理亏,乖乖认错:“我知道了,下次…….我带两把伞出门。” 男人无奈,只得哀哀的叹口气:“或者你把伞给别人以后,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也可以呀。” “嗯,下次我保证顾虑的周全一点。”温砚的语气软软的。 季知远一下便也生不出气来。 路上的时候,车里的气氛还是有些沉闷。 温砚以为季知远还在气自己不顾身体的行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季大哥,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男人扶着方向盘,话说一半忽然停住。 “什么?”温砚不由疑惑。 “我在想沈焉的事情,总觉得他没那么轻易放手。”男人继续道。 温砚双手环胸,打了个哈切,想起沈焉的话有些忍不住想笑:“是啊,说什么我们只是订婚……他还有机会。” 第72章 他真的是会被沈焉的自信给逗笑。 “那我们领证吧。”季知远的语气却异常的冷静与认真。 但这并不妨碍他语出惊人。 温砚瞪大了眼,睡意全无:“季大哥……你说什么?” 第44章 正值晚高峰的时间与路段,耳边是窗外汽车的鸣笛声,嘈杂的人流声。 二人被堵在车流间,等着两百米外长达两分钟的红灯。 季知远偏眸看着满脸被震惊填满的温砚,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有加重几分力道。 “如果领证了,我们就不单单只是订婚而已了,小砚你觉得呢?” 温砚眨眨眼,大脑飞速运转着。 反应过来季知远是担心沈焉的无赖纠缠才想到领证这层。 虽然……不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的领证,但……也算是正中温砚下怀,求之不得的事情。 “当然,我这个提议可能不太成熟,小砚……你不采纳也没关系的,毕竟领证……”是一件大事。 “我采纳。”温砚没有等季知远说完,慌忙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样的机会,不可以错失! “我们原本也是商量着年后结婚的,先领证也是好的,婚礼可以之后再补。”即使知道只是走个形式的领证,二人的语气也很像是在谈一场合作,可他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速,好像要从躯体里蹦出来。 他不敢看季知远,低着眉死死咬着嘴唇。 季知远脸上紧绷的肌肉在这一刻才松弛下来,尽量克制自己的欣喜,显得平静一些:“我也是这样想,那我们……明天去么?明天刚好周五了,下周一也行,就是我的课有点多。” “那明天早上吧,我记得明早我们都没课。”温砚有些恍惚,好像还算清醒的在安排时间,其实魂早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只能全力的消化一件事。 他和季知远,明天要去领证了。 季知远也处于大脑发懵的状态,两分钟的红灯结束的突然,跟前的车流开始移动他也没有发现,直到车后有催促的鸣笛声他才缓过神。 坐正身子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在驾驶上。 接下来的路途中,二人都没有对话。 全然都是发着懵,专注的消化着领证这件事。 季知远没有想到温砚会就这样答应,他总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由头实在不够有说服力。 在今天之前,他也并没有想这么匆忙的和温砚提领证的事情,可是,沈焉的死缠烂打还有半路杀出的还伞男学生,让他的警戒灯一再亮起。 他实在,太害怕。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了止园门口。 头脑风暴过后的温砚解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那我先进屋了。” 季知远也欲打开车门:“我和你一起进去说一下明天领证的事吧。” “不用,原本两家人就商量过了,我说一声就好了。”温砚拒绝着,从车上下去,“天色也不早了,季大哥早点回去吧,我没事的。” 见温砚态度明确,男人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将放在车把上的手移开:“好,回去记得喝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温砚点头,再次道别后关上了车门。 岚京的春夜虽然已不像一座冰封般的城,却也还是冷。 温砚回到明静轩,洗完澡后将云婶炖好的中药悉数咽下。 窗外的橡树无声无息的冒出新芽,春天似乎是真的来了。 夜里,温砚在饭厅用过饭后,在厅前正打算提起这件事。 文湘母子依然还在止园借住,他也没打算避讳着。 只是他还没提呢,便见到温重华已经拿出一本黄历来,戴上老花镜,像是在看日子。 温砚不禁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照着自己的计划说起了领证的事情:“爸妈,我和季大哥打算明天去领证。” 二人竟没有半点惊讶的感觉,温重华继续用手捻着黄历的薄纸,文纾则坐在沙发上抿着佛手柑柠茶,神情也是不起一点波澜。 率先流露出惊讶之色并且开口的,是按捺不住的何廷景:“表弟这么着急吗?领证可是大事。” 温砚压根没搭理他,盯着温重华和文纾:“想着证早晚都要领,就想着早点领了安心。” “嗯,刚刚知远来过电话说了,我看这日子是不错,宜婚嫁,你们商量好就行。”温重华盯着日历看,确认是个好日子后,开口回着。 温砚这才恍然,难怪两人不惊讶,原来是季知远已经说了。 “你们自己定就好,不过婚礼,还是要多准备准备,不能这么仓促。”文纾的语气淡淡的,脸色谈不上坏也谈不上好。 那对眉习惯性的紧蹙着。 温砚垂眸:“会准备的,婚礼不着急,慢慢准备。” “嗯。”文纾也低头饮茶。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下黄历翻动的声响。 再后来,女人开始和何廷景相谈甚欢,温砚在一旁像是一株衬托环境的绿植。 他觉得闷得慌,便默默走出前厅,走上十几分钟的路,去到自己从前爱待的小池塘边点起一根红豆味的爆珠,将烟嘴送进唇中,吸一口,红豆甜腻腻的气味混着刺激的烟草,突兀又深刻。 下午淋了雨,他原本就有点小咳嗽,呼吸道这么一刺激,喉咙便又开始叫嚣。 第73章 咳了大概又一分钟,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顺着气,目光从快要燃尽的烟上渐渐往下飘,落在绿水浮波的小池里,池里的流水似乎也被安排好了命运和归处,顺着四方的池道流。 抬头看,也还是方方正正的四角天。 温砚的眼里染上几分悲色,收起燃尽的烟头,缓步离开。 夜里他收到季知远的讯息:【小砚,我已经提前和温叔还有文姨说了,毕竟是领证这样的大事,我应该主动一点,明天的话,八点我在止园门口等你,可以吗?】 温砚看着他的消息,刚刚糟糕到要窒息的心情也变好许多,即刻回复道:【好。】 他躺在床上,想着明天,似乎枕头里都包上了蜜饯。 彼时的季知远还没有躺下,他正欣赏着温砚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 在彻底卷开纸卷之前,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副。 这副常年被温砚挂在朋友圈背景图上的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短短一行字,气势万千的同时又满是飘逸之美,技法上更是将“状似连珠,绝而不离”,“机微要妙,临时从宜”诠释的淋漓尽致,却又不似刻意,书法行笔上最忌刻意,刻意也就显得生硬。 偏偏这幅字是一气呵成的,可见作者当时的情绪也正值高潮,才能连贯的写下这一行极具艺术价值的字。 季知远将画摊在阁楼的长桌上,一笔一划的赏析着,赞许着,许久之后才注意到落款处的日期。 竟已经是在三年前的秋天,他记得,自己去国外的时候,也刚好是三年前的深秋。 临行前一天,他还偷偷去了一趟止园,想再见一面温砚。 只是鼓起所有的勇气之后,他也只敢在止园门外待了一会,门外的大道旁种满了枫树,火红的枫叶随着一阵阵秋风飘落,盖在柏油路旁。 取走止园门外的一片枫叶,夹进书里,就这样,他离开了岚京,三年再不见温砚。 季知远盯着日期看了许久,想着这也许是他和这幅字的缘分吧。 他将纸卷重新收好,放进了锦盒里。 拿出了户口本备在桌前,不断提醒着自己: 没关系,现在,他要和温砚领证了,他不会再见不到温砚。 翌日清晨,伴着朝阳和温暖的光线,温砚出了门。 他今天特地穿了一件版型正式大方的白衬衫,带着装上户口本和身份证的文件袋忐忑的往大门去。 出大门的一瞬,他便见到季知远的车正停在门前。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坐进车里,心里头不断闪过一句话,从陈述句变为疑问句。 【他要和季知远领证了。】 【他要和季知远领证了?】 越想越不敢信。 季知远见他有些发楞:“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没有,昨天喝了药,已经不咳嗽了。”温砚摇着头,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望向季知远,他的内衬也是一件颇为正式的衬衫,领子折的一丝不苟。 季知远被这么一盯有些慌乱的匆匆瞥回眼,开始发动车子:“那就好,那我们就直接去民政局了。” 温砚点点头,听着民政局三个字,感觉自己在做梦。 不,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一路畅通无阻,就连红灯也没碰上。 到民政局后,发现今天来登记结婚的人确实很多,看来还真是个黄道吉日。 季知远和温砚并排走进去,周遭的目光齐刷刷的涌过来。 如今这个社会同性结婚已不算稀奇,能引来这么大关注主要还是因为两人出众又无比适配的样貌,甚至是身高差都是刚好。 所以即使二人的距离不远不近的,并且在没有任何亲密举动的行为下,也还是让人觉得很想磕。 在办理手续的时候,登记员也由衷的赞叹着:“两位真般配。” 温砚不由脸上一烫,有些羞涩的笑。 “谢谢。”季知远笑着。 他也是由衷的笑。 后来就是拍照,宣示,流程很快很顺利,顺利的温砚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本带钢印的红本本。 他发着呆,愣愣地和季知远走出民政局的大门。 迎面走来一位约摸有三十多岁的男子上前来握手:“季教授,这么早来办事吗?” 季知远伸出手去回握:“对,我和我爱人今天来领证。” 爱人。 第45章 温砚的呼吸停滞了好几秒,眼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灼灼地望向季知远。 男人的神色如常,微微俯身和对面的人握手寒暄。 穿着工作服的男子惊讶不已,急忙扭过脸来和温砚微笑示意:“那是大喜,季教授好福气!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温砚也微微弯唇,一对梨涡淡淡映现:“温砚,叫我小温就可以。” 男子盯着他的脸又看了半晌,恍然大悟:“哦!您是温大书法家!我认得您的!我叫陈阳,和季教授之前同过窗。” 陈阳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得激动,握着温砚的手不放。 “我特喜欢您的那副行楷,之前展出的时候一直去看……”男子拉着温砚说个不停。 温砚插不上话,只能微笑着做个旁听者。 季知远看不下去。 第74章 领证第一天,自己都还没握上老婆的手呢! 怎么能让别人握。 还握这么久! 于是默默伸手将陈阳的手截下,重新和他握起手:“我们也有好久没见了,今天仓促,下次找机会再慢聊。” 温砚将被握出汗的手收回,无比感谢着季知远的救场。 陈阳这才从刚刚见到偶像的激动心情里抽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机会聊,不打扰二位了,新婚快乐啊!记得给我发请柬。” “一定。” 被这个插曲一闹,温砚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 想起季知远对自己的称呼。 “爱人”。 心上不由像是被蒙上一层甜滋滋的棉花糖。 是“爱人”呢,不是“弟弟”了。 季知远只是觉得他有些魂不守舍,不免又开始胡思乱想,复盘这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哪里不妥。 想来想去,也就是那句“爱人”。 车开了一路,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路,自觉地开始道歉:“刚刚那个称呼,小砚是不是觉得不妥,抱歉,下次我……” “没有,我们领证了,季大哥这么称呼也没错。”温砚急忙摇头,“不用道歉的。” “我以为你在别扭这个事。 “没有,称呼而已嘛。”温砚摇头的频率慢慢减弱。 “这样。”季知远用余光看着温砚那张清秀的脸蛋,脸颊白花花的,叫人忍不住想逗一逗,“那叫老婆也可以吗?” 温砚猛地被着语出惊人的话给呛到,急促咳嗽着,小脸涨的通红。 季知远料到温砚会红了脸蛋,但没想到会咳这么严重,靠路边停下车后,伸出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没事吧?” 温砚弯着腰,咳了快有三十秒才缓过来,回答着男人提出的上一个问题:“如果……季大哥想这样叫的话,也行。” 也行。 季知远怔了怔,被温砚这股一板一眼的认真劲逗笑,原本停在他背上的手往上,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逗你玩的。” 温砚微微挺起弯下的脊背,偏眸,差点陷进季知远的笑里。 逗他玩的。 可他巴不得是真的。 季知远重新启动车子,临近中午,二人决定直接去学校,在食堂随便吃点,上完下午的课之后再一起去季宅吃顿便饭。 季盼山知道两人领证的消息,开心的不行,给温砚打了好几个电话,让他务必晚上来家里吃饭。 温砚应声答应下来,老人家盛情他不好推却,况且,他喜欢去季宅。 吃过午饭后,二人便一行去北楼上课。 走到一半的时候,路上学生的目光汇聚的愈来愈多。 温砚这才想起应该避嫌这茬,大学生追寻八卦和瓜的时候,是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比做什么科学实验,数据调查都来劲。 他怕自己的书法课会被上成私人问题大八卦,于是默默和季知远拉开距离,低头用手机给他发信息:【季大哥,你先走,现在学生太多了。】 季知远原本还疑惑着一眨眼,怎么温砚就跑的离自己这么远,看到手机消息后才反应过来是避嫌。 他回了一句【好】后,便面无表情的将手机重新塞进外套口袋里。 结婚证也正安安分分的躺在他的口袋里,他一摸就能摸到。 不禁有点小怨气。 明明他是合法的,正当的,怎么还是见不得光! 他气的步子加快,却又忍不住扭头看看身后的温砚。 两人的距离已经被拉的很远。 他匆匆将眼神收回,默默爬上楼梯。 学生大多都对季知远熟知,文学系的188冷面教授,帅是真的帅,狠也是真的狠。 论坛上除了八卦季知远和温砚的关系,就是控诉他的严苛和不近人情。 以至于他路过楼梯,周遭的学生都抿紧了嘴,呼吸都屏住了。 尤其是现在,男人脸上一片阴云的样子,更吓人了。 温砚并不知道被迫和自己分开后的季知远带了这么大的怨气,上完一堂有关汉字黄金分割的课程后,底下的学生难得没有在课间八卦,而是问起困惑来。 温砚很欣慰,直到课后,他在等季知远上完第二节课,无聊刷起校园论坛。 才发现论贴首页的闲聊贴界面上的top1是冷面教授和温老师穿情侣装。 温砚的头顶不禁冒出一排问号,点进去一看。 原来是他和季知远在楼道的照片。 因为要拍结婚照,二人外套里搭着的内衬款式相似还都是纯白折领,确实很想情侣装。 底下的评论更是精彩纷呈。 卡分小能手:可是……温老师天使宝宝啊啊啊,季教授感觉能一口一个啊啊啊! 小青梅:体型差真的好pay! 智商天花板:我分析是两个人都要出席一场比较正式的活动,这内衬版型太正式了。 不挂科:季教授今天脸黑的和煤炭似的,谈恋爱不可能吧,失恋了差不多! 八里香:同意楼上,刚刚上夺命教授的课,大气不敢喘。 …… 温砚看的正起劲,房门忽然被轻轻叩响。 “请进。” 话毕,房门被推开。 温砚抬眸一看,有些意外:“同学,你怎么来了?” 第75章 又是那天还伞的那位男学生。 “温老师,这是我家里种一些水果,刚摘的很新鲜的。”男生将手中一大袋水果和一块某产地的古法徽墨放在办公桌前,“还有这块徽墨,我选了很久…上次让老师感冒了,我实在……过意不去,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不用这么客气,这么多,老师不能要。”温砚看着这一大袋的水果还有徽墨,瞪大了眼。 “您一定要收下!”男孩态度坚决,将塑料袋又往前推了推。 温砚见他衣着朴素,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这样一块墨很可能会是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想到温砚会问起这个,睁着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轻声回答:“孟向北。” “很好听的名字。”温砚微笑着,伸手取走塑料袋里的一个大雪梨,“孟同学的心意老师收到了,其他的你拿回去噢,老师就要这个雪梨。” “可是……”孟向北轻轻蹙起眉。 温砚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将塑料袋的提勾还有那块徽墨重新塞进男孩的手中。 正在此刻,办公室的门前赫然出现一道身影:“回去了吗?” 第46章 季知远立在门前,身姿绰约,目光灼灼地落在温砚和孟向北相互拉扯的手。 眼神像是要把孟向北的手给烫出两个洞来。 “好,马上。”温砚能望向他,发现季知远的脸色确实和论坛上形容的那样,黑的像块煤炭。 孟向北将被拒收的水果提起,缩回了手,在这么被盯下去,他总觉得手上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了,随即默默问候一句:“季教授。” 季知远压根不想理,耐着性子:“嗯。” “那……老师我先走了,真的非常感谢您。”孟向北抬起眼,眸色深深的望着温砚。 在季知远眼里,这样的目光用含情脉脉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孟同学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心意老师都收到了。”温砚礼貌的勾唇,梨涡淡淡的现出,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甜蜜,“快回去休息吧。” 男孩微微一顿,不舍的收回眸光,羞涩的弯唇点头:“温老师再见。” 他转身,从季知远的身边穿过,离开了办公室。 半倚在门沿的季知远脸色黑沉沉的,抬眸看着温砚。 温砚将那颗大雪梨捧在手里,忽然有种为人师表的成就感,很是欣慰的抓着雪梨往季知远身边走:“等会我们把这个雪梨切了一起吃。” “他送的?” “嗯!我想着拿一个就好。” 季知远盯着温砚捧在手里的那颗雪梨,明明是清凉降火的水果,生的也是水嫩多汁的样子,他却越看越火大,不接茬论起其他:“爷爷说做了你喜欢吃的油焖春笋还有凤尾虾,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 “那我们快回去吧,别让爷爷等太久。”温砚感受着雪梨的沉甸甸,步子却变得轻盈。 全然没有察觉身边的男人牙齿都快咬碎。 温砚抱着雪梨坐了一路的车,到季宅后,依旧是捧着这颗大雪梨进的屋。 季盼山正好在厅前喝茶,见到温砚进门,即刻笑得灿烂:“怎么好抱着个雪梨,快吃饭了。” “学生送我的。”温砚笑弯了眼,“等会切出来一起吃。” 慢悠悠走进屋子的季知远脸色依然不太好。 季盼山见到他:“你怎么两手空空的?难怪了,脸这么黑谁给你送。” 季知远:“……” 话毕,老人便拉着温砚去吃饭。 温砚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才注意到男人的脸又多黑,想着也许是因为自己有,季知远没有,同为老师,有点受挫? 思来想去,估计就是这么个原因。 饭桌上,气氛融洽除了一直有点沉默的季知远。 季游城将自己珍爱的茅台都拿了出来,端着酒杯:“小砚,欢迎你,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温砚端起小酒杯,准备回敬。 “小砚能喝酒吗?不能不用敬的,没关系。”杨缘关切的问着。 她清楚温砚的身体状况,怕他不能喝。 其余人也都将关心的眼神投过来。 “一点点,没事的。”温砚回答,随即轻抿一口。 他不常喝酒,自然喝不来茅台这样的白酒。 脸蛋一下就闷熟了,喉咙被辣的像是生吞了刀片,全然品不出茅台的香与醇。 想着自己喝也是浪费了,放弃后喝起饮料来。 而他身边的季知远确却好像在借酒消愁一样,冻着一张冷峻的脸举着酒杯一杯又一杯。 季游城将茅台收起:“啧,哪这么喝的,不许喝了。” “季大哥,你没事吧?”温砚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问着。 男人摇摇头,呼出的气里都染上几分酒气。 众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按着刚刚季盼山的交代,厨师将那颗大雪梨切块装盘送上了桌。 温砚想着哄哄季知远,叉起一块水嫩的雪梨递给季知远。 男人低眸看着叉上方方正正的切块,积在心底的郁闷和火气一触即发,第一次拒绝温砚:“我不想吃。” “应该挺甜的,不尝尝吗?”温砚不解,有点不知所措。 他摇头,垂着眼,睫毛都气的在发抖。 第76章 温砚悻悻地缩回手,只得将雪梨送进自己的嘴里。 他握着金属叉,正欲吞下雪梨,身边的季知远忽地截住他握着叉子的手,偏过身来,低头将雪梨咬下,含进嘴里。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连贯的温砚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叉子上的切块就已经不见了。 手背感受着季知远手心的温度,鼻间的玉龙茶香味里带着一点淡淡的酒气。 饭桌上的季盼山还有季游城夫妇都笑着,不禁感慨:新婚的小两口就是甜蜜! “季大哥…….你不是不想吃吗?”温砚眨巴着眼,不敢动弹。 季知远确实不想尝,但是,让他看着温砚吃,他更受不了! 就是不想让温砚吃! 他蓦地松开温砚的手,偏回身子,咀嚼着嘴里的雪梨。 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味道还挺好。 “我突然想尝尝……味道确实不错。”他说着,又将盘里剩下的几块雪梨到塞进了嘴里。 一颗雪梨切出来其实并不多,刚刚众人都吃了几块之后就剩的不多了。 最后几块也被季知远迅速消灭。 速度之快,温砚都没反应过来,瓷盘就空了。 有点可惜,一块也没吃着,但看季知远的脸色稍稍好了些,想着几块雪梨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下了饭桌,季知远有些微醺上头,靠在古董沙发上揉着鼻梁。 除温砚外,大家都喝了些酒。 “哎呀,忘了老丁今天晚上请假回去了,小砚,要不今晚就和知远住一起吧,明早你们一起去学校上课刚刚好。”季盼山忽地想起自家的司机今天不在,家里的其他人又都喝了酒。 “是哦,你和知远也领证了,是想怎么住?住在这还是?”杨缘也突然想起小两口独居的事情,“我和你季叔之前在如辉南园置办过一套,你们住不惯季宅的话,之后也可以搬那里去。” “不用,我在学校附近买过一套别墅。”季知远捏着鼻梁。 “那更好,这样你们上班方便。”女人点头,“那小砚今晚就在老宅休息吧。” 温砚捏着手中的茶盏,心里藏着数不清的小九九。 他当然想留在老宅,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和季知远住在一间房里。 “要回去吗?需要的话我找人送你。”季知远转眸,轻声问他,喉咙都因为紧张变得干涸。 他的内心挣扎了好久,想着就不要问了,这样温砚就能被强行留下,最终还是摒弃了这样不道德的想法。 问出了这句话。 温砚对着他摇了摇头:“没关系,在这住方便一点,季大哥不介意我和你挤一张床就好。” 后半句话,他是贴着季知远的耳朵说的。 “不介意。”男人微微扭过脸,往下贴近,二人原本就不算远的距离,忽地又被拉近许多。 他的唇似乎只差零点零一厘米的距离就能碰到季知远的脸颊。 温砚下意识的转正脸蛋,逃开。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上去。 在厅上又闲聊了几句后,众人便都准备回屋休息。 季知远也从沙发上起来,酒精有些蒙上心头,步态摇晃的带着温砚上楼。 他的卧室在三楼,上次温砚进去,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拧开老式的金属圆门把,那扇实木门里的光景便落在温砚的眼里。 干净整洁的房间溢满淡淡的玉龙茶香,叫人沉醉,复古的装修风格,墙上摆满了主人四处游历后带回来的纪念品。温砚踏进卧室的木板,站在墙前,一下就注意到,墙上还挂着自己送给季知远的那副字还有他去年送给季盼山的祝寿图。 看到这副祝寿图的时候,他难免疑惑。 怎么会在这? “这幅字……不是送给季爷爷的么,怎么……”他还说完,边上的男人便往床上一倒,像是已经快睡过去。 温砚匆匆回身,走向床边,借着卧室那两盏暖色调的落地灯,望向季知远,男人的脸颊泛着两朵红晕,的确像是醉的不清。 于是,他便默默走近卧室自带的洗手间里,打出一盆热水来给季知远洗脸。 男人平躺在床上,呼吸绵长,温砚轻柔的用毛巾拭过男人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忍不住伸手拂过他那对剑眉。 他鲜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并且肆无忌惮的看着季知远。 所以很是珍惜的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柔软的床上盯着看了许久。 也只敢这么看一看,偶尔伸出指尖轻轻触一触男人的眉和鼻尖。 季知远便会微微蹙眉,歪过脑袋去。 又过了好一会,温砚的手肘的撑累了,只好从床上起来,将季知远的拖鞋摘下,看着男人身上的衣物有些无从下手。 他弯起膝盖,跪上床,拉开男人外套的拉链,里头的白衬衫便缓缓出现在他的眼前。 衬衫单薄,贴在季知远的肌肤上,他胸前,腹前的肌肉线条在一呼一吸之间近乎都暴露无遗。 温砚盯着,脸上微微一烫,伸手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 纽扣一颗一颗的崩开,季知远颈前的皮肤也露出来,衬衫里还搭着一件纯白的背心,他身上的皮肤不像温砚那么白软,而是偏小麦色的肤色,被包裹在背心下的肌肉若隐若现,充满力量感。 温砚的脸更红了,顿住了手有点不敢往下再解,指尖在不经意间刮过男人的胸口。 第77章 顷刻间,天旋地转。 不知怎得,身下的季知远便将他压在了身下。 第47章 季知远的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迷迷糊糊的眯着眼,擒着温砚的手腕。 二人紧密的贴在一起,即使隔着衣物,温砚也能感受到季知远身上灼人的温度和心跳的律动。 他屏住了呼吸,浑身的毛孔都被季知远身上烫人的温度裹挟着打开,身上的男人呼出的气里带着一点挠人的酒味。 屋里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挡的严实,温砚仰着脑袋望着男人的脸,近在咫尺的脸。 季知远的头往下挂,脑袋上蓬松茂密的黑发顺着重力往下垂,碎发遮掩下来,盖在他的额前直至眼睛。 “季大哥……”温砚不清楚季知远是清醒着的,还是糊涂的,只能小声地唤了唤。 季知远将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抓着温砚手腕的力度愈发的重。 身下的温砚咽了口唾沫,对上他那双微眯着的星眼。 这样的姿势和距离,实在是叫人面红耳赤,他的大腿两侧也被季知远给夹住,不留余地的将他困在身下。 “你醉了吗……”温砚看着季知远微张的唇,无论是完美的唇形还是鲜艳的唇色无不勾着他。 他很想亲上去,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 可是现在被压着的有明明是自己。 季知远依旧眯着眼,像是在游离的状态里醒不过来。 领口的扣子早已被他解开,大敞着,胸前隆起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温砚的眼不受控制的往下,轻而易举的就能瞥见夹在背心下的两块若隐若现的小麦色肌肉,这样的姿势,中间那道沟壑也愈加明显。 他的脸顿时红的像是充了血。 此时,季知远离他只有几厘米距离的脸也猛地垂下来,像是要吻上他的唇瓣。 男人鼻息间的热气抚过他脸上的小绒毛,温砚僵直了脖颈,紧紧拧住被单,整洁的被单上即刻映出一片波纹。 心里还在想着: 如果是季知远酒后主动,应该算不上是他趁人之危吧。 下一秒,和自己预料的不一样,季知远没有酒后乱xing,落下的唇瓣只是轻轻擦过他的下巴,便彻底没了意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捏着自己手腕的手掌也忽地松开来,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温砚的身上。 温砚被压的有些喘不上气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身上犹如钢板般的季知远推开。 他喘着粗气,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双手撑起上半身有些艰难的从床上起来。 被推开后的季知远安分的躺在床沿,伴着绵长的呼吸声睡得安稳。 他偏眸盯着男人看,将自己紊乱的思绪平息后,才敢再次伸手去解季知远身上解到一半的衣物。 这回他倒是彻底安生了,躺在床上任由温砚摆布。 忙活了十多分钟,温砚才将季知远身上的衣服脱下,只剩下一件贴身背心。 季知远手臂上的肌肉也练的恰到好处,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和微微凸出的青筋总是不断的映进温砚的眼中。 他不敢再看下去,将被子盖在男人身上,自己则跑进洗手间里洗漱。 脸蛋在冷水的刺激下才渐渐褪去灼人的温度,没有带换洗的衣物,他只好又在季知远的衣柜里翻衣服。 季知远的衣柜整齐,分类的也很清晰,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套睡衣,换上后又是喜提深v的效果。 他换完,重新走回床边。 季知远还保持着刚刚的睡姿没有变过,睡颜安稳。 温砚放轻步子,从另一侧上床,躺在床沿,侧过身子望着床沿另一边的季知远。 明明只有一米五宽的距离,温砚却觉得好远,于是默默滚进被子里,缓缓往男人身边靠。 上床前他将两盏落地灯熄灭,漆预y眼u设黑的屋子里之剩下纱窗外透出唯一的光源。 他看不见季知远了,却能听见他的一呼一吸,这让他头一次觉得黑暗的环境里也能让人心安。 温砚想,现在这个时刻,空气里玉龙茶香的味道,左耳声道里传进的呼吸声,他会记很久,或许是一辈子。 他不贪心,仅仅只是这样,他就觉得很满足了,于是缓缓闭上眼,坠进梦中。 凌晨三四点的光景,季知远断电的大脑重新连接,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窗外的月光柔和朦胧,离自己只有几厘米距离的温砚将手枕在颈下,正对着他。 他将肿着的眼皮撑开,望着眼前温砚的睡颜,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睡梦中的温砚梦呓着嘟了嘟唇,又往自己身边滚了滚,枕在颈下的手也抽出来,往被窝里滑,滑过他的指尖。 季知远浑身的细胞和神经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意识过来,这不是梦。 是真的。 是真的温砚躺在自己身边。 身体在这一刻变得僵硬,像一根木棍一般挺的笔直,一动不敢动。 身边的人儿还在往他身边滚。 温砚体寒怕冷,所以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贴也是正常。 季知远的喉结来回滚动,很想将温砚揽进怀里,抱着他睡。 他在梦里演习过无数次的画面就要成真。 冷静过后,他还是忍下浑身的躁动,只伸手牵住了温砚,闭上被yu望占满的眼眸。 第78章 他想,他不能太贪心。 …… 清晨,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听见门外有敲门声:“小砚,知远吃早餐咯。” 温砚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窗外灿烂的晨光便刺进他的视线,他即刻又将眼睛眯了起来。 就这样睁开又闭上了好几个来回,他才彻底的苏醒,眼睛也适应了强光。 “昨天喝的有点多,麻烦小砚了。”季知远从衣帽间里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温砚的脑海里猛地显出昨夜里季知远穿着背心的画面,背心下难忘的风光……耳根猛地又红了起来。 他摇摇头扶着后颈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季知远的眸光像是被吸附在他的身上一般,根本挪不开。 温砚穿着他的春季睡衣,露出白皙匀称的手臂,长裤下的那双长腿更是让人遐想无限。 “我洗漱一下,季大哥等等我。”温砚揉着发肿的眼皮,刚刚睡醒,嗓音闷闷的带着一点沙哑。 “不着急,慢慢来。”季知远回答,怕自己藏不住眼神选择去饭厅等温砚,“我先下楼。” 温砚点点头,梦游似的走进卫生间。 洗漱完后,温砚换完衣服出了卧室。 晕乎乎的脑袋才彻底清醒过来。 饭厅里,其余人都已经用完餐,只剩季知远还在等他。 不像温家的饭桌上有那么多的规矩,季家的饭桌随意许多。 早餐是经典的豆浆油条还有冒着热气的小笼包。 和之前一样,季知远替他剥好了鸡蛋,然后很自觉地替温砚消灭了蛋黄,只将蛋白放进他的碗中。 温砚坐下来,将碗里的蛋白夹起,塞进嘴里咀嚼。 可能是昨晚吃的有点饱,也可能是早上起来胃口不好,只吃了一两个小笼包的温砚便停了筷子,端着豆浆喝下半杯。 “不吃了么?”季知远关切的开口。 温砚点点头:“饱了。” “再吃一点,云胡吃的都比你多。”男人说着,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只小笼包,“是不是这个早餐不和你胃口?” “没有,好吃的。”温砚否认着,只好再度拿起筷子,“但是不如季大哥你自己上次做的那个果酱配吐司好吃。” “那我明天做?” “好。” 吃完早餐,二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于是急忙出门,开车往岚大赶。 季宅里岚大虽然没有止园离的那么远,但也算不上近。 路上不堵畅通无阻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在二十分钟内赶到,堵的话就得往半小时以上走了。 季知远对学生严苛,对自己也是一样,他不允许学生迟到更不允许自己迟到,于是,路上的码数一直在限速码数的边缘徘徊,总算是在八点半前赶到了学校。 为了缩短去北楼的路程,季知远将车开进了北门。 北门的行人比起偏远的后门要多上许多,众目睽睽之下,二人从车上下来。 温砚在下车的一瞬就有预感自己和季知远一定又会上学校论坛。 果不其然,上课的时候,学生就已经聊翻天了。 “老师!你今天怎么和季教授一起来的,有隐情对不对!” “老师,快告诉我们……” “……” 大家七嘴八舌的,八卦之魂燃烧的彻底,温砚有些无措。 好在这时,台余y言u生下有了不一样的声音:“温老师,昨天您讲的有关起笔的问题,我还是不太懂应该怎么‘短横轻顿’?” 温砚顺着声音,投过目光。 这个救他于水火的学生不是别人,正是孟向北。 男孩坐在后排,清澈明亮的桃花眼对着他,即使二人相距甚远,温砚也能感受到这道赤诚的目光。 他急忙接住话口将彻底偏走的课堂拉回来:“这个‘短横轻顿’老师再演示一遍,同学们注意看……” 讲台下的孟向北望着台上的温砚,赤诚的眼里带上毫不遮掩的仰慕。 同时也在上课的季知远当然没有被八卦这样的烦恼,学生在他的课上别说是八卦了,呼吸都只敢轻轻的。 但学生们很懂得察言观色,见季知远今天神清气爽的样子,不由的也放松下来一些。 课间的时候,也有不怕死的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教授,您和温老师……” 第48章 “是情侣吗……”开口的学生越问越没有底气,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问完。 站在讲台上的季知远抬了抬鼻梁上架着的方框眼镜。 在国外的那几年,他的眼睛除睡觉的时间外几乎都对着电脑和书本,视力难免受损,所以上课和工作的时候,他会戴上眼镜。 方框眼镜的款式比较老,也能衬得他的形象更稳重,不至于叫人觉得他年轻的不像个教授。 但是平时的生活里他几乎不戴,因为不想让温砚觉得自己是个老男人。 这个问题一出,全场都静下来,一个个都藏不住八卦和期待的眼神,望向台上的男人。 是情侣吗? 这个问题在季知远的心里的深奥程度不亚于宇宙起源。 他和温砚,订了婚,领了证,在一张床上睡觉。 可是,温砚没有把他当成丈夫,更不要说是爱人。 他只是季大哥而已。 第79章 想到这,那双被镜片盖住的星眼便忍不住暗了暗。 “和上课无关的问题,我不会回答。” 季知远的语气严肃,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冷着脸,冷着声。 确实吓人。 场下的学生再八卦也不敢再多问,纷纷低头降低存在感。 下课铃一响,温砚便赶紧溜走,不敢多待一秒。 走在路上的时候,学生很多,在和他打招呼的同时,眼里八卦的神色藏也藏不住。 温砚脸皮薄,脸颊止不住的发烫。 他疾步讨回办公室,关上门后便拿出手机开始逛校园论坛。 和自己预料的分毫不差,季知远和自己的名字又被挂在闲聊区的论坛top上。 帖子里有他和季知远从同一辆车里下来的照片。 底下的评论也是一如既往的精彩。 被顶上帖子楼内第一的,是网名叫小青柠汁的学生:【刚刚上冷面教授的课,有人问了,冷面教授直接一个大黑脸!谁懂啊!!尊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啊啊啊!】 楼下的回帖也是叠了将近百楼。 不想学习的猪猪:【所以,他回答了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吃点好的:【在现场,冷面教授冷酷的说他不回答私人问题,我估计应该没什么关系,脸太黑了,不像是有老婆的人!】 薄切大番茄:【如果他的老婆真的是温老师,他能忍住不炫耀吗!我不信!我肯定扛着温老婆到处介绍!】 …… 耗时将近二十分钟,温砚才看完了整个帖子。 原来学生也有问过季知远。 他将滑到帖子底部后的手机屏幕熄灭,眼里不禁带上几分黯然。 的确,他和季知远的关系,实在太奇怪,如果问他,他也回答不上来。 行政楼外种着一排杨柳,每到春日里,柳絮便会在金色的光线下飞舞,还有一些还会飘进温砚的办公室里。 他的呼吸道敏感,这点柳絮也常常能逗得他咳嗽。 将纱窗关上,温砚便坐在办公室里等季知远。 季知远的教学任务和他比起来简直是两倍还要多,不仅课时多还有很多会议和讲坛。 所以他常常都会在办公室里等上一段时间。 今天季知远结束的还算早,匆匆给温砚发消息:【我把车停在后门等你。】 温砚收到消息后,便迅速起身下楼。 车上,二人都有点沉默。 季知远将车开到就近的一家超市:“我们要不要买点生活用品,明后天搬回那套别墅?” 他提议的突然,原本就有些走神的温砚反应不过来:“搬过去吗?” “嗯,那儿离学校近,而且现在我们住在一起,文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季知远解释着,有些匆忙的又找补道,“当然,我们还是住在两个房间,如果小砚想回止园住也没关系,我只是考虑到通勤上有点舍近求远了。” 他尽量把自己的私心粉刷掩盖的严实一些。 温砚眨眨眼,很想说……如果住在一个房间就更好了。 季知远的呼吸开始有点乱了节拍,握在操纵杆上的手都忘了松回。 几秒后,温砚便将车门弹开,准备下车:“好,我记得别墅的厨房用品比较少,我们可以多添置一点。” 季知远看着温砚卸车的动作,乱掉的呼吸搭上加速的心跳。 尽量克制自己心中的喜悦,下车和温砚一起进了超市大门。 推着购物车,他和温砚穿梭在一排排货架前,两个人一起选锅碗瓢盆,柴米油盐。 二人都没有亲自置办这些的经验,尤感新鲜。 在一起挑选盘子的花色和桌布风格的时候,温砚忽然觉得好幸福。 有一种他和季知远在布置属于两人共同小窝的感觉。 他一边沉溺着,一边清楚的知道是错觉而已。 却也还是忍不住会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围。 尤其是他站在堆满的购物车前等着不远处拿着一盒草莓走来的季知远:“等会回去给你熬果酱。” 他还记得要给他熬果酱。 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恋人,下班一起逛超市然后商量着晚上吃什么。 “好,我和季大哥一起做。”温砚笑,一对梨涡深深的映现,眼底却闪过一丝恍然。 “可以,我教你。”季知远点着头,清点着购物车,怕遗漏掉什么。 结完账出来,东西撑满整整两大袋,季知远一手一袋的走出超市,步态矫健,好像手里拎的是空气一样。 温砚刚刚有自不量力的试过,他两只手勉强能拎起一袋…… 上车后,季知远便将温砚先送回止园拿行李。 二人准备同居的消息有点突然,温砚回家说明的时候,温重华和文纾不免有些意外。 “今天就搬过去吗?”文纾站在明静轩前,看着温砚和负责止园日常起居的青婶在满屋子忙活着。 “嗯,千山路的那栋别墅离岚大近,我和季大哥上班方便很多。”的确是有些着急,可是,能够早一点离开止园,离开文纾,也是好的。 女人拢拢身上的杏色披肩,蹙起眉:“这也太着急了,你和知远刚领证就住一起,未免显得有点太上赶着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给你住。” 第49章 第80章 女人的话实在有点刻薄,不止是温砚就连青婶的面色都变得僵硬。 温砚知道,他和文纾维持不了多久这样表面平静的关系。 从前他总是忍,即使心里再不舒服也不会和文纾正面起冲突。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文纾可以不忍着,那他为什么要忍着呢。 “妈妈这话不对,我去和我的合法丈夫同居,为什么会是上赶着?”他的那对狐狸眼偏向文纾,不带半点退避,只是冷冷地看着,“表哥那才叫上赶着。” “温砚,你又要气我是不是?”文纾的脸僵的像是刚从冰窖里解封,丢给青婶一个出去的眼神。 青婶明白,哀哀地望了一眼温砚,跨出了门槛。 “我搬出去,和您离得远远的,你我都能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温砚继续低着头忙着将叠整齐的衣服塞进行李箱。 “你就是想离我远点?所以这么急?”文纾的胸口一阵闷痛。 温砚回答的干脆:“是。” 他将行李箱合上,拉起金属杆,再将脚边的云胡抱进怀里:“墙上这些字,我找时间再来取走,希望妈不要随便把它们送给您的好外甥,我的作品,处置权是我的,我会追责的哦。” 他甚至带着亲昵的语气词,可是眼神却冷的像是一柄锋利的剑。 文纾的喉间一阵酸涩,像是被他的那道目光给刺穿一般的疼,她眼看着温砚提着行李箱跨出门槛:“小砚,你就这么恨我吗?” “谈不上的,妈妈。”他的语气平淡,只是顿了顿离开的脚步,没有回头。 说完,便又即刻往外走。 “妈妈”。 多么亲密的两个字,却让文纾的胸口的疼痛愈加激烈。 园外,季知远见温砚一直没出来,不免担心,于是下车准备进去。 他刚关上车门,便见到温砚和帮忙拎着大箱子的管家走出来。 手里抱着小黑猫的温砚,身着一件春款瓦松绿的针织衫,站在阳光下,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叫人挪不开眼。 只是,那双狐狸眼里却像是有着灿阳也晒不化的寒冰。 季知远站在副驾的门前,一边问着温砚一边手往后伸,将车门弹开:“就这一个箱子么?” “还有一些东西不着急用,过几天再拿吧。”温砚走到季知远身边,捏着云胡的小爪子,缓缓坐进车里。 车外的季知远顺带将门又关上,绕回主驾上车。 他开着车,温砚则坐在副驾上摸着云胡。 “温叔和文姨……”季知远能看得出来温砚不开心。 “没事,反正现在,我出来了。”温砚转眸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止园。 除了偏爱园里的四季风光还有云婶做的饭菜,他几乎没有什么留恋。 甚至是庆幸。 他出来了。 转着方向盘的男人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直到二人开门走进别墅里。 温砚低头在穿拖鞋的时候,抱着云胡的季知远忽然开口:“以后,这会是你和云胡新的家。” 他的话飘进温砚的耳畔。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温砚反应了好久。 新的家。 前二十六年的生活里,他对家的概念一直很淡泊,也从没有将止园当过家。 但他知道,季知远嘴里说的这个“家”的意义,和他从前认识的那种“家”不一样。 这让他刚刚低落的情绪忽而高涨起来。 冰凉的手脚也逐渐回暖。 男人将云胡放回年前就在这没有收起来的小窝里,又将别墅客厅和后花园连接处的那篇玻璃门打开。 只见原本荒废的后花园不仅清理了杂草摆上了好些绿植,甚至还摆上了一套做工讲究的茶桌,桌上的茶具更是一应俱全。 “以后你想泡茶可以在这泡,二楼我也收拾出了一个小房间给你练字,还没多布置什么,你自由发挥。”这套茶桌是他特地托人从海南定制运过来的,用的是难得的上品梨花木,紧赶慢赶的做好运到家里,花了不少功夫和时间,价格也实在谈不上实惠,所幸成品是上佳的。 温砚站在原处,盯着玻璃门外的光景愣神,刚刚在超市的时候他就想买一套茶具了,但超市里的货色太一般,便想写过两天去定一套。 没成想,季知远连茶桌都已经运来摆好了。 “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他不禁想问。 “年前就安排下去了,前几天才做好运过来,手工的,就慢了一点。”季知远已经在忙活,将温砚的行李箱搬上二楼,开始分功,“你整理衣服,我去把我们刚刚买的东西拿出来摆好。” “好。”温砚回眸看着季知远忙碌的身影,眼里的寒冰悄无声息的融化稀释。 季知远把主卧让给了他,但主卧衣帽间里属于男人的衣物并没有被清掉,这个衣帽间的空间很大,季知远的衣物也不算多,他的东西完全有地方摆。 他将自己的衬衫,毛衣,内衬,外衫……一件件拿出来,挂进衣柜里,挂在季知远的外套,夹克,大衣旁。 属于各自的衣物渐渐的交错在一起。 这种感觉,很奇妙。 温砚第一次整理东西整理的这么有干劲,在收拾几条冬天用的围巾的时候,他一下便瞥到了男人那条叠的方正的蓝色格纹围巾。 第81章 那是去年初冬的时候,季知远常戴的那条。 他伸手摸上围巾,羊绒柔软舒适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多摸了几下,脑海里满是那天站在季宅二楼上眸光淡淡的季知远。 温砚想,那时候的季知远应该不知道,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他的圈套里。 或者说,直到现在,他的季大哥还被蒙在鼓里。 他不禁在心里谴责着自己的处心积虑。 当然,只是谴责,并不后悔。 理完衣物,他便匆匆下楼,想和季知远一起做晚餐。 时间已经不早,落日也藏进夜云里。 温砚走下楼梯,只见开放式的厨房里,季知远绑着围裙,在灶台前切草莓。 季知远的身材比例很好,平时又健身,肩宽腰窄,围个围裙都莫名性感。 这件围裙还是刚刚温砚选的,他当时没注意到上头画着个简笔画小熊,简直是自带萌点。 其实这个围裙围在他的身上都没有这么萌,但偏偏围在了188冷面教授的身上。 视觉冲击效果极其强烈。 第50章 季知远见温砚走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菜刀:“你在外面和云胡玩会,我熬好草莓酱再做晚餐好吗?” 像是家长在嘱咐等饭的小孩。 温砚盯着他,被围裙打扮的男人给迷住了,一时间没有回话。 季知远有些不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这个围裙给自己……确实是粉嫩娇艳了些。 “我随便拆了一条出来,是不是太……我去换一个。”说着,他便往后伸手扯下带子。 “不用换,挺适合你的,很可爱啊。”温砚阻止,走到他身后,抓住季知远的手。 这还是季知远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可爱”来形容自己,通常人家都叫他“臭脸怪”,“摆谱怪”。 温砚也很少主动握住他的手,上次似乎还是在去年的寒冬,病中的温砚迷迷糊糊的抓过自己的手。 他的手心温度和自己不一样,总是凉凉的,轻轻覆在自己的手背上。 温砚一心只想着要把这件小熊围裙留在季知远身上,并非是故意做这样的撩拨行为。 他将男人的手撇开,将两根散开的绳子重新系上。 靠在灶台上的季知远能感受到腰下的两根绳子在渐渐收紧,温砚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轻触着他的后腰。 很痒。 痒的他不禁咽下一口唾沫。 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后,温砚满意的松手:“好了,要怎么做草莓酱?说好了的,我和你一起做。” 他将橱壁挂钩上的另一件取下,套在身上。 季知远见他兴致满满,便也不再阻挠:“好,你去把那口小奶锅洗出来放到灶上。” 温砚点点头,开始勤勤恳恳的洗锅。 熬果酱的步骤其实很简单,只要把草莓切丁加上适量的水还有冰糖熬煮就好。 对于温砚这个厨房小白来说,最难的地方就是“适量”。 他看着季知远拿着糖罐子随意的洒下如霜般的白糖,随即又丢下好多颗成块的冰糖:“不用电子称算算比例吗?” 温砚偏眸看他,眨着眼真诚发问。 他平时刷到一些美食视频,博主都会用电子称来量取食材和调味品。 “谁用那玩意。”季知远轻笑着,抬眸对上温砚发懵的小表情。 简直是可爱的犯规。 “靠感觉的。”见温砚还是不理解,他又补了一句。 “我没有这种感觉怎么办?”温砚依旧满脸都堆着真诚。 季知远脸上的笑容愈渐扩大:“没关系,我有就好了。”他怎么真的舍得让温砚泡在厨房里。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温砚心里莫名泛起一股暖流。 二人将果酱熬好后,便开始做起两人的晚餐。 他们买了一些鲜虾还有时蔬,温砚负责打下手,季知远则是掌勺大厨。 男人的动作娴熟迅速,各种食材的火候也把控的很好,甚至连颠勺都是行云流水。 “季大哥什么时候学的做菜?”温砚不禁有些不解,季宅里一直都请着厨师,记忆里就连季盼山和季家夫妇的厨艺都是一般的,怎么季知远这么会做菜? “之前在国外,没什么钱,都是自己做饭吃,做着做着就会了。”他说的简略,云淡风轻的。 温砚这才想起,季知远当初因为高考改志愿的事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又执意出国进修。 凭着他对男人的了解,想来他肯定是不会和家里张口要钱的。 二人像是做了什么互不相问的约定一般,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三年来的事情。 温砚不问,是他害怕,害怕自己问起季知远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并且和自己断联的事情,而男人却回答不出来。 他害怕在季知远心里,自己压根就不重要。 他暗下神色,不单单是因为想到这些,同时也是心疼季知远。 三十岁进修回来做教授,听着好风光,其中的辛酸苦楚,恐怕只有只身在异国的季知远自己知道。 简单的做了三道菜后,晚饭终于在夜里七点上了桌。 温砚给季知远打了一碗满满的白米饭,端到餐桌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享用起自己的劳动成果。 食材都是温砚切的,虽然季知远有帮着“改刀”,但茄子还是被切的有点奇形怪状的。 第82章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盘子里的茄子。 “没事,吃起来都是一样的。”季知远读懂了他的眼神,很给面子的夹起一筷子放进碗里,就着米饭吃的很香。 温砚也跟着夹起,尝着。 味道是很正的油焖茄子味,的确除了形状难评外,没有缺点。 不知道是季知远的厨艺太好还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温砚吃了满满一碗米饭。 这对于他这个常年体弱胃口不好的人来说实属难得。 “季大哥掌勺,那我来洗碗吧。”吃饱饭后,他开始主动揽活。 “不用,我来就好,你去看会电视或者陪云胡玩。”季知远起身,将脏盘子和碗筷叠在一起拿进洗碗池。 “还是……”我来吧。 温砚还没说完,季知远便用不容辩驳的语气打断:“快去喂云胡,它还饿着呢。” 话毕,温砚也不敢执拗的抢活,默默走向云胡的小窝去倒猫粮。 云胡吃醋的用小爪子抓了抓他的手背,用的力气不大也不疼,全然是一种撒娇的意味,好像在哀哀地控诉:就顾着谈恋爱,不顾小猫我的死活! “别生气啦,给你喂猫条。”温砚安抚似的摸着云胡的小脑袋,将装上猫粮的小碗推到云胡面前。 云胡不像他,是只健康且胃口很好的小猫,只单吃猫粮就能吃的很欢。 等它吃完碗里的猫粮,温砚又抱着它给它喂了一根猫条。 季知远洗完碗出来,就看到坐在地毯上喂猫的温砚,不仅蹙眉:“地上凉,坐沙发。” “好。”温砚放过被自己抓着玩累了的云胡,从地上起来。 “我有几篇报告要审阅一下。”男人看了眼一直被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忽而开口,“厨房里煮了雪梨汤,你记得拿来喝。” 温砚点头:“好。” 男人匆匆进了书房,关上房门没了动静。 温砚则盛出锅里热乎的雪梨汤,端着上了二楼季知远给他准备的书房。 像他说的那样,书房布置的简单,只摆上了一张做工精致的案桌,看材质大概和园里的茶桌是一批。 桌上的文房四宝一应俱全,都是温砚常用的材质。 就连灯都换上了护眼色调的灯光。 说着布置的简单,实则都花了不少心思。 他将从止园带来的一副国画取出,挂在了案桌正对着的白墙上。 他只带了这么一副出来。 是贺词年前寄给自己的订婚礼物。 画上是一对枝干合生的相思树,还有一双在云端飞过的比翼鸟。 寓意显而易见,是连理枝,比翼鸟的意思。 寥寥几笔勾勒,却很是传神写意,可见作者的功力深厚,但温砚能看出,笔力上比起从前的确是轻飘了一些。 艺术作品常常也凝结着作者的思绪,所以贺词即使是在画相思树和比翼鸟,画中的鸟和树都带着一点苦涩悲凉的意味,这让温砚不由心抽了一下。 这段时间他还是常常联系贺词,但贺词的状况似乎还是没能大好,前几周停了药,手不抖了一些,但他的情绪却低落到了极点,无奈,只能重新开始服药。 温砚有寄去一笔钱,但贺词并不接受,生气的退回了。 他明白贺词是个有骨气的家伙,不受嗟来之食是他的原则,可他却实在担心他的身体还有生活条件。 给贺词发完信息后,他便一边等着回信一边练字。 墙上挂了款式复古的老钟,滴答滴答的。 这也是季知远特意装上的,他知道温砚一握起笔就会不记得时间,这样其实很耗费心力,所以就想装上一个时钟提醒他注意时间。 显然,他还是低估了温砚的专注程度,压根不是时钟敲几下就能“敲醒”的。 他处理完那几份报告已经快十点半,见楼下静悄悄便往二楼去。 看到关上的书房门,便知道温砚一定在里头,于是过去轻敲房门。 握着毛笔在研究笔画字形的温砚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松开笔:“季大哥,你进来吧。” 房门被缓缓推开,男人走进来,拖鞋踩上实木地板:“怎么又忘了时间,练字也要休息休息的。” 他走到案桌前,不是看温砚写的字,而是检查桌旁的的那碗雪梨汤有没有喝掉。 还好,温砚喝掉了。 “一练,就忘了。”温砚挠挠后脑勺。 这大概是他从小练成的习惯,温重华对他的要求很高,不论是什么日子,也不论他是感冒咳嗽,只要他上了书桌,就必须全神贯注的练字,以至于知道现在,他也还是这样。 “我还想着装个时钟能提醒你时间。”季知远下意识回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很自然的便看到了温砚刚刚挂上的那副国画。 不禁走近端详:“相思树,连理枝……这是你画的么?” 印象里,温砚的画功并没有这么精湛。 “不是,是贺词送我的。”温砚回答,好像回答的不太精确,“应该是送我….我们的。” “送我们的?” “嗯,我们的新婚礼物。” 第51章 “我们的。” “新婚礼物。” 温砚说着,耳根不禁发烫。 站在画前的季知远一怔,抬眼盯着墙上的画。 第83章 难怪画着相思树和比翼鸟,原来是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新婚。 直到现在,季知远都不太敢相信,他和温砚结婚了。 他伸手,轻轻触碰画中的相思树,思绪万千。 “贺老师的身体好点了吗?”大概半分钟后,他才渐渐松下手。 温砚轻叹,摇头:“不见好,贺家那群里也不乐意管他……” “别太担心,我认识一位外国的医生,专攻心理学,在业内还是比较权威的,不如过两天我们带着贺词去看看?”季知远并不清楚贺词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是心理上出了问题。 “好,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温砚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是在等贺词的消息,匆匆拿起被随意丢在一旁的手机。 他把去看外国医生的提议发给了贺词。 “我先替贺词谢谢季大哥了。”温砚放下手机。 “客气什么,这么好的新婚礼物,应该是我谢谢他。”季知远不禁又看了好几眼墙上的画,张唇感慨的颂出,“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这句带着温度的诗传进温砚的耳畔。 他能听出男人语气间的感慨,总以为男人是在期盼这样的爱情,可显然他们的婚姻并非如此。 他不禁用那双布满惆怅的眼望向季知远:“季大哥。”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我先回房休息。”温砚摇头,有些勉强的笑。 他原本想说如果季知远想离婚,随时都可以,却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又被自己硬生生咽下。 不甘心的。 怎么能甘心呢。 他才不要玩高尚,就算捆也把季知远捆在身边! “好,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季知远点头。 二人从书房出来,各自进了卧室休息。 和年前那几天一样,温砚睡在主卧里,季知远睡在对面的客卧。 清晨,温砚伴着生物钟清醒,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季知远轻敲房门走进来:“我来拿套西服。” 他的衣服还放在主卧的衣帽间里。 吐着牙膏水的温砚呆呆地回:“好。” 抱着一套西装路过卫生间的季知远停下脚步,探头望向洗漱台边的温砚。 他穿着一套鹅黄色的睡衣,衬得他的颈脖愈发白皙,头顶上还立着几根呆毛,趴在台前吐着水。 “换完衣服来吃早餐,草莓酱配新鲜牛奶吐司。”季知远只是看着眼前这派风光都觉得心情很好。 温砚将牙刷放下,扭过脸来点头。 刚刚睡醒,他的脸粉扑扑的,脸颊上的肉鼓起,总让季知远有冲上去捏两把的yu望。 于是匆匆回过身,往门外去。 温砚洗漱完,换了件舒适的浅色连帽卫衣往楼下去。 只见开放式的厨房里,身着款式考究的墨色西装的季知远端着两杯热牛奶出来。 温砚揉了揉眼睛,坐上餐桌:“今天要去哪里吗?穿这么正式。” “有个学术会议要出席一下,估计要中午我才能回学校来接你。”季知远回答,将一块吐司涂满草莓酱递给了温砚。 “我下课也中午了,季大哥慢慢来。”温砚拿起吐司啃下一大块。 “好。”和往常一样,男人又剥了一个没有蛋黄的鸡蛋给温砚。 吃完早餐,季知远去车库里开车,温砚给云胡的小饭碗里装上猫粮和水,随即穿鞋关上门。 到学校后,温砚照常上课,课上的气氛依旧活跃,但因为有一个会及时替他拉主线任务的孟向北在,课堂话题不至于跑的太偏。 “老师,想发财,能不能给我们一人送一副盖着您章的字啊。”八卦不了温砚的感情问题,学生又开始做起发财梦。 温砚扶额,无奈的笑:“不如好好跟着老师学,等着别人来追着买你的字。” “我宁愿相信秦始皇。”学生哀哀的口气配着这句话惹人发笑。 不过,毕竟是岚大的学生,玩归玩,学习能力都不差,这几次上交的书法作业里,不乏优秀者。 譬如孟向北。 男孩的字带着一股野蛮生长的劲,技巧上用的虽然还不娴熟,但是这股劲却很是难得。 孟向北也很好学,总是来温砚的办公室虚心求问。 渐渐的,两人也慢慢熟识起来。 “老师,上次您不收我的徽墨,那今天中午我请老师在食堂吃顿饭总可以吧。”孟向北见已经中午,便主动提议要请温砚去吃饭。 温砚刚刚收到季知远发来的微信,说是会议还需要一会才结束,让他饿了先去食堂吃。 “老师带你去吃,不许拒绝,不然这次书法比赛我就不做你的指导老师了。”明明说着威胁性质的话语,却叫人觉得毫无威慑力,甚至还有点可爱。 孟向北垂头:“好…好吧。” 温砚满意的点头,带着孟向北去了学校边的一家粤菜馆。 他指着菜单随便点上几道海鲜,考虑到孟向北这个正值壮年的小年轻,他还特意多点了几道肉菜。 “老师,我们两个人吃是不是太多了。”孟向北看着满圆桌的菜肴,眨巴着眼。 这家粤菜馆虽然是开在学校边的,消费却并不低,他在岚大就读两年有余都没来吃过。 “没事,敞开吃,吃不完的话喊你的朋友一起来吃。”温砚回答,拿起竹筷夹起一片蛏子。 第84章 “我……没什么朋友。”男孩回答,那双桃花眼随即垂下。 他有些庆幸刚刚自己没有执意要请温砚吃饭。 他原本想着一起去食堂吃顿卤肉饭,那是他在校内觉得最贵最好的午餐了。 可是卤肉饭怎么能和眼前这桌他见都没怎么见过的山珍海味相比呢。 温砚意识到自己也许是说错话了,便急忙转移话题:“这的海鲜都是从沿海空运过来的,很新鲜,你尝尝。” “谢谢老师。”男孩有些拘谨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跟前的莴笋片吃。 温砚看着,就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不免心酸,替他转起圆桌上的转盘:“想吃什么自己夹。” “好。”孟向北答应着,夹菜的时候依旧是小心翼翼的。 这顿饭吃的有些累,比温砚想象中的尴尬了一些。 思来想去,是自己考虑的不够到位,光想着带孟向北吃点好的,没顾及到他的心里感受。 他有了解到孟向北的一些基本情况,家里的经济条件艰难,但自己优秀又努力,靠着奖学金和兼职生活,在专业里的排名也一直是前三的水平。 这样的小男孩,最是要强又最是有自尊心。 二人刚刚放下筷子,季知远便给温砚发来了信息:【我马上到学校。】 温砚:【我在校门口的粤菜馆等你。】 季知远:【好。】 从饭馆出来,温砚和孟向北在门口道别。 “让老师破费了。”刚刚温砚结账的时候,孟向北有看到账单,快四位数的价钱。 “没什么的,好好准备比赛。”温砚轻轻拍了拍男生厚实的肩,努力装的老成一些,“有哪里不会不懂都可以来问我。” 孟向北只觉肩上忽的一重,鼻间满是温砚身上好闻的味道。 没有对于木质香调的概念,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叫他觉得,如沐春风。 彼时,二人跟前的马路边赫然停下一辆气派的黑色轿车。 “老师先走了哦,你快回学校吧。”温砚松下手。 “好,温老师再见。”孟向北点头,站在原地目送温砚远去。 只见温砚小跑至车边,弹开车门的同时,车窗也降了下来。 车窗里,身着墨色西装的季知远微微偏过脸来,神色不清的望着他。 表情严肃,眼神里夹着一点寒意和警戒的韵味。 不给他多做分析的机会,车窗和车门同时合上了。 上车后的温砚低头绑上安全带。 季知远将刚刚冰冷的眼神收起,转眸望着他:“我看车外是孟向北?你和他一起吃的饭么?” “嗯,他刚刚午饭前还在办公室和我讨论问题,我就带着他一起出来吃饭了。”温砚也看向身边的男人,恰好对上他的眼。 “小砚好像……和这个学生聊的比较来?”季知远不止一次见过孟向北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温砚。 上次送雪梨的画面他还历历在目,今天就又看到温砚搭着孟向北的肩说话。 他实在是做不到不在意。 “对,他是个很好学优秀的孩子,挺好的,我想多帮帮他。”温砚点着头,开始高度评价起孟向北,“他的字写的也好……人长的也清清爽爽的……” 他每说一句孟向北好,季知远的心就跟着抽一下。 “是个好苗子。”男人近乎是舔着后槽牙说出的这句赞扬。 “是呀,我也觉得,假以时日,他一定能……”以为眼光得到认同的温砚情绪愈发高涨。 话还没说完呢,他便见双手拧着方向盘的季知远的左鼻孔渗出血来,殷红的血从鼻腔滚出,滑落。 温砚一惊,急忙出声:“季大哥,你怎么流鼻血了!” 拧着方向盘的季知远默默将车靠边,淡定的开口:“估计是和孟向北这个名字犯冲。” 第52章 “???”温砚听不懂这句话,不解的抽出盒中的纸巾,“犯冲?怎么会和名字犯冲。” 彼时季知远已经将车靠边停好,松下方向盘,接过温砚手中的纸巾,微微前倾身子,低头,一只手拭着涌出的鼻血,一只手捏住两侧鼻翼。 鼻腔内还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流出,大概用到第五张纸血才渐渐止住。 温砚在一旁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将纸巾拧成长条递给季知远,“用这个塞着。” 男人接过,随手塞进出血的鼻孔中。 “是不是天气太干燥了,还是……吃什么上火了?”温砚开始分析起原因来。 “上火,我现在火冒在心头。”季知远的眼中都带上几分幽怨。 “是…我惹季大哥不高兴了吗?”温砚咬唇,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 “没有。”季知远长叹一口气。 “回去我给你做雪梨汤,降火。”温砚不懂季知远在上火什么,只能想到一些生理泻火的法子。 雪梨。 季知远闭了闭眼,不禁担心自己的鼻血会不会复流:“不要雪梨。” “不要挑食,雪梨泻火的。”温砚眨着眼,语气认真。 “…….”季知远只觉头疼,重新发动车子,“回家吧。” 温砚点头,路上紧盯着季知远的鼻子,生怕再流血。 回到家中,温砚都没和云胡玩,直奔厨房开始熬雪梨汤,虽然他的厨艺不精,但是简单的雪梨汤还是能做的。 第85章 停好车的季知远进门,在玄关处换好鞋,便被云胡扯住西服裤子,邀请他和自己玩。 他俯身,将小猫抱起,揉着它圆圆的脑袋。 “喵~”云胡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 等温砚端着雪梨汤出来的时候,便见到季知远坐在沙发上,用手随意晃着逗猫棒,眼睛还看着桌上的报纸。 而云胡则追着逗猫棒满场跑。 “雪梨汤。”温砚将装着汤水的瓷碗递到季知远眼前。 雪梨,又是该死的雪梨! 季知远压根不想接过,找起借口:“太烫了,放着等会我再喝。” 闻声,温砚在他身旁落座,用瓷勺舀起带着一点雪梨清香的糖水,撅起唇吹了吹,喂到季知远的唇边。 一般都是季知远喂他喝药,这还是他第一次喂季知远。 男人明显一楞,看着已经在自己唇边的汤勺,和温砚强硬的态度,无奈,只得张嘴。 略带着一点甜味的雪梨汤滑进他的喉腔。 温砚紧接着又舀起一勺,再度送到他的唇边。 即使对雪梨的讨厌程度已经上升到一个提到就火大的程度,但,这是温砚做的,温砚喂的,他勉强接受。 一碗进肚,温砚满意的起身:“这样才乖嘛。” “乖”。 季知远顿时觉得,温砚在帮他当云胡养呢! 他扭头,想要辩驳些什么,目光追随着温砚进了厨房。 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扭回脖子,哀哀的叹口气,将脚边的云胡抓上来:“你妈没有心的!” 云胡:“喵喵喵?”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的工作都比较忙,季知远忙着指导学生的论文和研究项目,温砚则忙着的接受几家官方媒体的专访和个人作品展出的事情。 岚京最近推出许多有关于文化宣传的活动和政策,温砚的知名程度势必要被岚京拿出来大力宣扬。 其实他不大喜欢面对镜头,个人作品展也不常办,但因为这是官方的邀约,再者这个文化活动的主办人还是季知远的姑父沈彰,他总要给点面子。 等专访的事情忙完,贺词也回到了岚京。 温砚很高兴贺词主动回来去看医生,带着贺词逛了从前二人喜欢去的书店,咖啡馆,美术馆…… “季大哥说,mechl医生最快也要后天才有时间,我们可以再玩两天。”二人坐在结交一家不大但很有情调的咖啡馆里。 “可以诶,但是美术馆和艺术馆我们都去的差不多,没什么地方玩了。”这两天温砚陪着贺词散心,他的情绪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温砚托着腮,思索一番,忽而灵机一动:“晚上我带你去酒吧玩吧!你还没玩过,去看看?” 贺词听着,双眼发亮:“我们俩去吗?可以吗?” “可以呀,我带你去。”温砚表情骄傲。 两人一拍即合,直奔附近的酒吧。 温砚虽和贺词一样被严格管束着,温家的管束甚至更紧,许是物极必反,所以温砚跳出了格子,会去尝试不一样的活法,小小“叛逆”一下。 可是贺词,却是真的待在方方正正的格子里,从不曾逾越一步。 也正因为他是个实心眼的人,才会被沈焉那样恶劣下作的人欺骗。 温砚时常为此感到气愤。 在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和嘈杂的氛围里,他不禁闷下半杯酒。 不敢多喝,怕等会回去被季知远发现。 贺词第一次来到这种环境,从一开始的局促到新奇,刚刚在温砚的鼓励下还去舞池跟着跳了一圈舞,渐渐融入和享受这里的氛围。 不同于二人,季知远这几天还是很忙,学生的研究项目改了好几版他依然不满意,今晚又有一个线上会议要开,好在会议的进展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上许多,不到十点半就结束了。 结束会议后,他便打开手机的微信界面,想问温砚快回来没有。 这两天他太忙,实在腾不出时间做温砚和贺词的专职司机,便让季宅的司机过来专职接送二人。 没成想,刚点进微信,便被韩维发来的信息给惊到。 韩维:【季教授,你怎么舍得把你的漂亮老婆来酒吧的。】晚上九点三十八分。 韩维:【刚刚过了十分钟,我已经看到有七八个小帅哥过去和你老婆搭讪喽。】晚上九点五十分, 韩维:【打卡,第二十个小帅哥上了。】晚上十点二十分。 短短三句话,看的季知远心都要跳出来了,急忙拨通韩维电话:“你的哪个酒吧?” 他实在不懂韩家一家子的癖好,老子喜欢收集私人飞机,儿子喜欢收集酒吧。 “就春北路那个啊,哟,现在着急啦。”韩维打趣着。 “别废话,帮我看着温砚。”季知远急忙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套上夹克便往书房外走。 温砚也正苦恼着,原本只是想着带贺词来酒吧随便玩玩,没成想会遇到这么多搭讪。 拒绝的话说的他都不禁都烦躁起来。 贺词也被来搭讪的人数给惊呆了:“你来酒吧,你家季教授估计要急死了。” 温砚打开手机,揭开锁屏后点开微信,发现季知远都没给自己发来一条信息,撇了撇嘴:“他才不会急。” 他的季大哥要是在场的话,估计还会帮他从中挑一个吧。 第86章 想着,他的心口愈发堵得慌,又闷下一口鸡尾酒。 春北路离别墅并不近,季知远用最快的行驶速度赶到酒吧也是二十分钟后了。 彼时,温砚和贺词已经打算起身回家。 刚刚从卡座上起来,温砚便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年轻小伙拦住:“你好,方便加个微信吗?” 温砚抿唇,刚想礼貌拒绝,却被一道冷淡的声音截下话语。 “不方便。” 季知远从吧台处缓缓朝着温砚走来,酒吧里的灯光比较昏暗,所以刚刚他一直没有发现。 男人的语气僵硬冷冽到了极点,像是一块满是棱角的冰块含在嗓间。 几秒后,季知远便挡在了小年轻面前。 利用这身高优势,他甚至都不用再说什么,无形之中就给对面的人一股压迫。 小年轻毕竟是年轻,气盛的很:“大叔,咱们要不排个队?” 大叔!? 排队?! 季知远气极,摸出口袋里的红本本,亮在小年轻的眼前。 自从领证完,他总是把结婚证放在口袋里,似乎这样才会踏实一点。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和温砚没有合照。 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就是结婚证上的。 有时候在工作,他也总是忍不住想温砚,只能看看证上的合照。 所以,随身携带结婚证已经快成他的习惯。 小年轻看着红本上结婚证三个大字,不禁瞪大了眼,闭上嘴走了。 不止他瞪大了眼,温砚和贺词也瞪大了眼。 怎么会有人随身掏出结婚证的?! 季知远将结婚证郑重的塞回口袋,望向身边的温砚,那双剑眉紧紧拧在一起。 “不是说去看展了吗?怎么来这了。” “看完展,我们有点无聊就……”温砚咬唇,莫名底气不足。 季知远记得,上次在酒吧见到温砚的时候,温砚正被沈焉搂在怀里。 想起那个画面,他的胸口都在滴血。 “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和贺老师。”他冷着脸,敛眸。 “怪我,我提议来的……”贺词见局势不妙,急忙揽下罪责。 “我让司机送贺老师回酒店吧,明天一早我们再一起去医院。”季知远淡淡回,尽量温和语气照顾着病人贺词。 “好,麻烦季教授了。”贺词点头,急忙退场。 温砚不禁在内心控诉着不讲义气的贺词,抵眸咬唇等待被季知远审判:“我……” 忽的,手腕被抓住,季知远紧紧握住他的腕部:“回家。” 跟着走了几步后,温砚不禁抬眸望着季知远的后背。 心里不禁犯起嘀咕:他这是急了么? 第53章 季知远的步子迈的大,他腿又长,温砚跟着他走的费劲,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跟着走。 酒吧里人员嘈杂,光线混乱,二人自然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戴着鸭舌帽的男子,猩红着眼剜了他们许久。 上车之后,他也是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开着车。 温砚抓着手感不算好的安全带,几次想开口问季知远是不是着急了。 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一个不唐突的问法,最终,旁敲侧击地问起结婚证的事情:“季大哥……随身都带着结婚证吗?” 他想,通过季知远对结婚证的态度应该也就能知道男人对他们这段婚姻的态度。 停在借口红绿灯处的季知远,踩下刹车,脸依然正对着前方的挡风玻璃,不禁握紧方向盘:“之前塞在口袋里……一直忘了拿出来。” 他不敢说实话,他怎么敢说实话呢。 他甚至,都不敢看着温砚回答。 他的嗓音是一贯的清清冷冷,夹着一点磁性,没什么情感起伏。 温砚扭过脸,眼波流转,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缓缓下移,看着男人身上那件浅棕色的皮夹克外套。 他有印象,的确是季知远领证那天穿过的外套。 原来季知远不在意到一直把结婚证放在外套口袋里啊。 那双狐狸眼蓦地覆上一层阴霾,沉寂的犹如一池潭水,他暗暗敛起眼神,转回脸:“这样。” 心如刀绞。 车里陷入死寂。 回到家,温砚抱着云胡进了卧室,坐在地毯上,眼眶忍不住发红发涩。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好像做什么都是白搭,季知远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 他告诉自己,原本就是他强扭的瓜,不甜也是该。 云胡能感知人类的情绪变化,它知道现在温砚不开心,只能用小猫咪红人的方式,躺在主人的怀里,用小爪子踩踩他的手背,脑袋在他的臂上的拱。 温砚用手轻轻抚过云胡的脑袋,鼻子也开始发酸:“云胡真乖。” 房门在此时被敲响:“小砚,你睡了么?” 是季知远的声音。 “没有。”温砚回答着,言语间混着一点鼻音。 “今天在酒吧,我做的有失分寸,我向你道歉…….我当时听到你和贺老师在酒吧,一着急……没有管着你的意思,只是在那里搭讪的人,总归不是好的,所以……”季知远在门外,焦头烂额的。 他知道温砚生气了,难过了,刚刚心头冒得火都不需要温砚来哄一下,就自己浇灭了,甚至现在,自己上门来道歉。 第87章 只是这个歉道的,让温砚眼里氤氲着的水雾化成了眼泪,打在地毯上。 原本就揪着的心,直接被紧紧拧在一起,快要窒息,叫他不禁勾唇自嘲起来:喏,他还真帮自己选上了。 “小砚?”门外的季知轻轻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没有怪季大哥的意思,我洗漱睡觉了,季大哥也早点睡吧。”他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和嗓音回话,气息却都在抖。 “好。”门外,男人立在门板前,那双心眼同样布满阴云,垂眸在门前呆呆立了半分钟有余,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音量,张唇:“晚安,小砚。” 这一晚,注定无眠。 翌日,二人早起陪贺词去医院,心理医生mechl特地腾出时间来接待。 mechl是英国人,却和印象中内敛温和的英国人不一样,极其的热情幽默,几个人刚刚会面不到五分钟,mechl就已经讲了三个冷笑话了。 今天的主角是贺词,所以在寒暄一阵后,mechl便带着贺词去了诊疗室,温砚和季知远则在办公室里等着。 温砚有点担心,他不太了解心理治疗的流程,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这也是一种自揭伤疤的过程,就好像是自己亲手拔掉身上的毒瘤,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个过程也实在是痛苦。 “别担心,mechl是专业的。”季知远看出他的心神不定。 温砚点头,但还是焦急的在房里乱转。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半,mechl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医生,我朋友的状况还好吗?”温砚紧跟着mechl。 “oh,亲爱的,别太担心,贺先生的状况有一点复杂,但还没有到糟糕透顶的地步,交给我好吗。”mechl语气轻松。 “有点复杂是……什么意思?”温砚当然做不到不担心,追问着。 “他的抑郁不单单只是情感问题,还有经济上,事业上的挫折,包括亲情,人在遭到多重打击的时候,情绪出现问题是正常的,贺先生虽然走不出来,但他一直在积极的解救自己,‘求生’的欲望强烈,所以我说,亲爱的不用担心,他会好的。”mechl对着他笑,深邃的眼弯起。 “贺先生是我们非常好的朋友,拜托你了。”季知远走上前,轻轻揽住温砚的肩。 用肢体语言来表现出两人间亲密的关系。 温砚微微转下眼珠,望着自己肩上男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mechl挑眉,盯着二人:“哎呀,把贺先生治好我就回国去见我的老婆,真是!” 温砚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心里倒没有觉得甜蜜。 只是不解,不解季知远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不解他们明明靠的那么近,怎么却又那么的远。 他不懂。 mechl定下了基本的治疗方案,安排贺词每周一每周三来医院治疗,一个月后再根据病程制订新方案。 贺词从诊疗室回来后,并没有什么变化,和往常一样,还是闷闷的。 不过,这才是刚开始,温砚明白,不能急,每周陪着贺词去医院接受治疗,也看着贺词真的在一点一点的变好。 季知远则忙着几个研究项目,好在最后都圆满完成了,他也终于空闲下来一点。 已经快要入夏,岚京迈入多雨的五月。 前几周的时候,温砚坐在园里泡茶,总觉绿植还是不够多,不够茂盛,于是又添置了一些,没成想,刚把这些花花草草给摆在园里头,岚京的天气就开始阴晴不定。 今天午后就是这样,他刚给云胡洗完澡,玻璃门外的晴空骤然降起倾盆大雨。 想到园里那两盆娇贵的君子兰最是淋不得雨,他便匆匆冲进园里抢救君子兰。 结果就是君子兰活下来了,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他的身体受不得一点寒,这么一淋,又病了。 季知远从学校赶回来的时候,温砚躺在床上,额头滚烫。 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 “小砚,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能起来吗?”他柔声,语气难掩焦急。 温砚摇摇头,他不喜欢医院,那股消毒水味他每次闻着就起鸡皮疙瘩:“把江老的方子熬一帖喝就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季知远急忙跑去厨房炖药,喂他喝下后,又用温水给他擦拭身体散热。 直到后半夜,温砚才彻底退烧,脸上因为发烧而闷出的红晕也随之淡去。 神经和注意力都高度紧绷的季知远反复用体温计给躺在床上的温砚测量体温,确定退烧并且没有反复后,他才实在撑不住的靠在床沿闭上了眼。 再度恢复意识的温砚,第一眼便见到了靠在床沿睡得正沉的男人。 他伸手,轻轻抚上季知远的头发。 男人的头发比起他的发质要硬一些,短碎的发丝扎进他的指缝间。 趴着的季知远似乎是感应到了,猛地抬眸,握住温砚的手。 因为没有休息好,那双星眼都充了血:“好点了吗?” 说着,他便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上温砚的额头。 万幸,是正常的触温。 “好多了,别担心。”温砚有些虚弱的点点头,声音都变得干哑。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抓着他的手,几十秒后,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以后,下雨天不要再跑出去了,君子兰也好,其他也罢,淋坏了就坏了,知不知道。” 第88章 在温砚还有一点意识之前,他有询问病因。 得知是自己添置在园子里的那两盆君子兰惹的祸后,很是懊悔。 温砚点点头,身体还是很累:“季大哥,我想再睡一会。” “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嗯。”温砚渐渐合上眼,再度模糊了意识。 床沿的季知远,眸色深深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温砚,藏在他睫毛上,眼皮褶皱处的那点痣又暴露在男人的眼前。 时间好像又倒流回很多很多年前。 小男孩稚嫩的童声又在他的耳边回荡:【哥哥,那我做你老婆,你就永远对我好,好吗?】 【就算你不做我老婆,我也会永远对你好。】 他用指尖,轻轻触上那点痣,声音喑哑:“小砚,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 …… 温砚在家休息了三四天,体力和精气才渐渐恢复过来,季知远请了假,在家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他每天换着花样给温砚煲汤,做营养餐,带着温砚在园里适当的锻炼活动,也正因为如此,温砚这次病倒恢复的很快,没有像之前那样十天半个月不见好,还反反复复的。 这天,季知远实在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推不了,再者温砚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便留好了饭菜出门开会。 温砚躺在园里的摇椅上,抱着云胡晒太阳,已经是黄昏,天边红彤彤一片。 手边的电话不适宜的响起,温砚随手接起:“喂。” “我的宝贝砚砚,我想死你了。”电话里阴恻恻的声音吓的温砚不禁一颤。 “沈焉?” “是我呢,宝贝,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第54章 温砚捏着有些许发烫的手机后背:“我们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说完,他便想挂断这个疯子的电话。 却被沈焉阴恻恻的一句话给扼住了指尖:“你应该不想我去找贺词吧。” 顿时,温砚僵住了呼吸,像是被人找到了命脉所在。 电话里的沈焉低笑出声:“晚上八点,我在东澄酒吧等你噢,宝贝……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只好找贺词叙叙旧了。” 几秒后,电话被挂断。 温砚举着手机迟迟缓不过来。 他一点也不怕沈焉,却实在不想让这个人渣再接近贺词。 况且现在,贺词的身体一天天好转,他绝不允许这样的关键时刻再被沈焉给打乱。 夕阳彻底被夜幕吞噬,荡起一阵晚风。 岚京时间八点,温砚准时出现在酒吧里。 根据沈焉发来的卡座信息,找到了位置。 这是个大卡座,里头却只坐着沈焉一个人,他松松垮垮的贴在靠背上,浑身都透出一股颓靡不堪的气息。 上次见面还是在年后不久,已经过去两月有余,男人的面容愈发憔悴,两颊下凹,像是暴瘦后的样子。 这几个月,温砚订婚领证,而他却过的一塌糊涂。 项目最终还是没能筹到钱,亏得血本无归,沈明河一气之下,收回了他的大平层还有限量款跑车,副总的职位也被撤销,而温砚,却和季知远恩恩爱爱的走在一起,让他一时间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大笑话。 天大的笑话。 所有人都说他是痴心妄想。 “宝贝,你好准时啊,差一点我就想去找贺词了。”沈焉见到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沈先生,我们已经结束了,不要再这样称呼我。”温砚冷着眼,语气平淡。 他受不了沈焉这样叫他,犯恶心。 “宝贝还记得这里吗?”沈焉压根不停这些,像是魔怔了一般,转眸望着周遭。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里,不久前,他握着温砚的手,在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里,享受着,放纵着,那个时候的自己,风光无限。 就是在这家酒吧,这个卡座里。 “我今天来,不是和沈先生叙旧的。”温砚闭了闭眼,强忍无语,“我只是作为贺词的朋友,来警告你,不要再靠近贺词,不然,我保证,我会让你付出比现在更大的代价。” “所以,从一开始了,你就是为了贺词吗?你是为了他,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其实那天在酒吧见到温砚和贺词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却始终不愿相信。 如果温砚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那他岂不是,彻头彻尾的输了。 那他岂不是个天大的傻子。 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 “是,我就是为了报复你,沈焉。”温砚也不再掩藏,他也没有再掩藏的必要,“你害的贺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害一个画家握不住画笔,所以,你种下因,总要尝到果。” “当然,你这种人又怎么会忏悔,怎么会觉得自己有错呢,所以,我不要你认错,我只要你受到报应。”温砚盯着他,语气冷到极点,神色间满是锋利。 沈焉像是破了心防的疯子,笑得可怖,那双向来是他优势所在的眼也布满血丝,变得灰蒙:“没想到啊没想到…….宝贝,你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他盯着对面的温砚,企图在他的眼里找到一点爱意。 可不要说是爱,就连恨似乎都变得淡薄,更多的,只是漠然和厌恶。 这样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冰刃穿透他的心口。 “我忏悔了,真的。”男人收起近乎癫狂的笑声,声线也平下来,拿起手边的威士忌敬向温砚,“是我做的不好,这一切都是我应得。” 第89章 说着,他便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饮尽,再度开口:“是我对不起贺词,我认了。” “贺词不需要你的道歉,只需要你的不打扰。”温砚依旧只是冷冷地看他。 他并不在意沈焉是真的忏悔还是演的,这一切都不重要。 原不原谅,也不是他要做的选择。 “好,我不会打扰他。”男人又倒出一杯酒,举起,“喝一杯吧,我们之间,也应该有头有尾。” 温砚听着,低眸看了眼跟前装着琥珀色液体的酒杯,没有拿起的意思。 “这一杯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贺词,还有你的眼前。”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沈焉举着酒杯,对着他,饮下。 温砚看着碎纹玻璃杯里的半杯液体,想着也不是什么难事,便举起饮下了。 冰凉刺激的液体顺着口腔蔓延而下,他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希望你说到做到。” “放心。” 温砚得到他确切的回复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他想赶在季知远回家前到,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如果季知远知道自己偷跑出来,而且又来了酒吧,还是见的沈焉,估计会气的头顶冒烟。 想到他都觉得头大,匆匆起身要走。 “我送你吧。”沈焉也从卡座上起来。 “不需要。”温砚走出卡座,并不再搭理身后的男人,他的步子迈的急,将在吧台付款的沈焉甩下。 但不知是自己病后初愈的原因还是怎么了,脚底一阵软绵。 刚走出酒吧,还没能走到街口,眼中的一切便都开始摇晃,叫他只能顿住脚步,贴着路边的围墙。 身体里莫名有一种难以压制的躁动,烧的他喉咙都要冒烟。 他意识过来,这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凭借着仅剩的理智和意识掏出手机和季知远求救。 半分钟后,他试图再迈出步子,身体却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忽地,身后有人将他圈住:“宝贝,我都说了,送你回去,你急什么呢?走不动了吧。” 这一刻,温砚一下就明白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想要推开身后的男人,却始终是徒劳。 身体软的像是化成了一滩水,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 “沈焉,你太卑鄙了。” 男人捏起他的脸颊,冷笑着:“彼此彼此,宝贝,算的这么准这么狠,有没有算到我今天这一招啊?” 温砚已经无法思考,紧皱着眉,贴着墙就要往下倒。 圈着他的沈焉将他架起,拖着他往前走:“别急,宝贝,前面就是酒店。” 既然温砚对他不仁,他也不建议做的再绝一点。 岚京时间九点零五分。 季知远开完会,刚刚上车系好安全带准备回家,手机在这时候收到温砚的信息:【东诚酒吧外庆春路。】 好奇怪的一则短信。 他不禁皱眉,拨通温砚的电话。 无人接听。 蓦地,他便紧张起来,急忙发动引擎,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之前,因为害怕温砚什么时候身体不舒服或是体力不支而晕倒,所以他有将温砚的手机定位绑定在自己的手机上,方便万一有突发情况自己能赶到。 他打开软件确认温砚的位置信息,确实是在庆春路附近。 心里的某种感应更甚。 踩下油门,车子在大道上一路飞驰。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开会的研究所离庆春路不算远。 彼时的温砚,被沈焉架着进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药力现在散的正浓,在他的身体里不断发作,像是有几万只蚂蚁在身上爬。 即便是这样,他也极力的不愿靠近沈焉,贴着楼道边的白墙,并未放弃挣扎:“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沈焉……” “不需要了,温老师。”沈焉紧紧将他箍住,拽着他往房间门口去,咬着牙笑,“你说,你要是和我睡了,季知远那家伙会怎么样啊,想想我都忍不住觉得爽。” 听着他下流的措辞,温砚快要作呕,心中腾涌着的恐惧和惊慌狠狠刺激着他被麻痹的神经。 他好想季知远。 用尽所有的力气,他从沈焉的禁锢里逃开,却逃不出男人的视线。 沈焉笑出声,站在原地悠哉地看着眼前执意反抗的温砚:“没用的,你逃不了了,这是你欠我的。” 温砚贴着墙,极力的迈出步子,恐惧,失措,羞耻化成了水雾,积聚在眼眶里。 “混蛋。”伴着暴怒的男声,站在原处悠哉环胸的沈焉只觉小腿挨了一脚,身体随之跌下,狼狈的贴着墙倒下。 身后的季知远走到他面前,朝着他的心口又踹了一脚。 动作利落干净,力度之大,倒在墙边的沈焉差点被这一脚甩出去, 暴怒之下的季知远紧紧握住双拳,手臂至手背上的青筋赫然跳起,大脑提醒着自己,什么时候都能找沈焉算账,现在重要的,是温砚。 他将弯腰贴在墙边的温砚揽住,俯身,将自己爆发的情绪压下,柔声:“小砚,你怎么样?” 他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异常的温度,还有潮红的脸,战栗的身体。 温砚的眼已经无法聚焦,迷离着抬眸,他已经快看不清眼前人的外貌,但能闻到鼻间淡淡的玉龙茶香。 第90章 是季知远。 身体用最后一点意志垒起的防备在这一刻彻底松下。 第55章 季知远捏住温砚的臂膀,将往下倾倒的他提住。 温砚的身体滚烫,不自觉地往季知远的怀里贴,搂上男人精窄的腰,刚刚积聚在眼中的泪一瞬间落下来:“季…季大哥,我好难受。” 两行滚烫的泪顺延而下,打在男人胸前的衣料上。 季知远一怔,慌忙将温砚横抱起,疾步往酒店外走:“别怕,我带你走。” 地上的沈焉眼睁睁看着季知远将温砚抱走,懊恼的扒着墙,费了好大的力气,捂着被狠踹一脚后的心,艰难的从地上起来。 气的他只能锤墙。 温砚的意识愈来愈模糊了,往男人身上贴。 季知远抱着他,走下酒店外的台阶。 “季大哥……”温砚只能反复表达出这一个句子,眼神迷离,眼尾拖出一道嫣红,忽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手臂烫人的温度即刻将季知远的脖子染红。 “马上到车里了,再忍忍好不好。”季知远尽量克制。 温砚以为他的意思是去车里。 心口像是被云胡的爪子抓过,身上的温度再次攀升。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和季知远肌肤-相亲,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虽然草率了些,但他…….也乐意接受。 季知远的步履矫健,疾步走到车边,腾出一只手将车门弹开,温砚迷离着眼,视线里只能看着男人喉间诱人的喉-结。 伴着车门弹开的声响,勾着他脖子的温砚抬起脑袋,用舌-尖-舔过他的喉-结,随即含住,用牙齿咬着。 大概是因为药力的作用,催促着他做了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抱着他的季知远浑身一震,脖颈间先是被柔软灵巧的舌-尖-舔舐的湿热,而后,是一阵痛痒。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 温砚神志并不清晰,下口也是没轻没重的。 他含了一会,便用牙齿重重的咬了一口。 季知远吃痛,闷哼着,但并未躲开,俯身将温砚送进副驾里,低头给他绑安全带。 温砚坐上副驾后,才松口放过了男人的喉-结,手臂依旧搭在他的脖子上不肯松开,黏黏糊糊的开口:“季大哥……” 季知远抓着他纤细柔软的手臂,轻轻往下拽:“我在,我去开车,送你去医院,就不难受了好不好。” 温砚的大脑已经难以接收这段话的所有信息,只能是接收到零零散散的一点的字眼,譬如“开车”,“医院”。 居然是去医院。 即使大脑已经要丧失思考的能力,感官也还是触达到了大失所望的滋味。 温砚不想放手,手指压上季知远后脑勺的头发,仰起头想吻上男人的唇。 季知远当然能感知到温砚想做什么,发红发烫的脖颈烧上耳根,脸颊。 身下的温砚,因为药物的作用,潮红着脸在对他投怀送抱,甚至已经仰头要吻自己。 他可以不躲开,迎上这个吻,将身下的人紧紧圈住,然后,用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消解这该死的药力。 身下的人不会逃开,甚至清醒后,都不会怪自己。 并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他也不是多清心寡欲的人,能够任由自己心爱的人在怀里四处点火却毫无波澜。 在温砚的唇即将贴上自己的那一瞬,季知远喘着浓重的呼吸,偏过了脸。 他知道,温砚不会怪他。 可他自己,会看不起自己,会怪自己。 他哑声:“小砚,再忍一忍。” 温砚彻底没了力气,浑身软的像是被抽去了骨头。 他垂下脑袋,也松开了季知远的脖颈,倒在座椅上难耐的轻-喘。 季知远抽身,不敢多停留,只怕自己的意志力会在某一刻彻底崩陷。 他关紧副驾的车门,匆匆绕上主驾,发动车子一路奔驰。 医院是他提前联系好的,岚京有名的私人医院,季家有投资。 温砚在车里一阵一阵的出汗,脸红的像是闷熟的鸡蛋。 下车的时候,季知远将外套脱下,盖在温砚的身上,抱着他进的急诊。 值班的主任医师和闻声赶来的副院都在大楼里等着。 季知远将温砚送到床单位上。 他提前和医院说明过情况,医生护士提前做过准备,等温砚一到就能迅速开始检查治疗。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温砚就被输上了液。 “没有大碍,这两瓶水挂下去就会好的,季教授不用担心。”副院长上前同他交涉。 “大半夜的,麻烦您了。”季知远点头,关切的望着床上脸蛋依旧绯红的温砚。 “小事小事……” 寒暄几句后,医生和护士都出vip病室。 季知远守在温砚的身边,随时注意着他的状态。 温砚已经彻底没了意识,身体在经历一阵一阵的战栗和难耐后,渐渐变得混沌糊涂,再然后,迸发的燥火似乎慢慢的在减弱消退。 再度醒来,天已经大亮。 温砚觉得,自己像是高烧了一场,喉咙干涩的吞咽数下也沾不上一点水分,嗓音嘶哑:“水……” 坐在病房沙发上的季知远,闻声急忙倒上一杯温开水走近床沿。 第91章 温砚睁着有些发肿的眼,用手肘撑起身子。 他的身上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单单是从床上撑起身体都很是困难。 季知远见状,将水杯放置床柜,伸手来扶他。 温砚坐好后,男人再把水杯递到他眼前。 接过水杯,他仰头闷下。 “慢点喝,别着急。”季知远在一旁,眼中满是忧色,“现在觉得怎么样?” 喝下一杯水后,温砚才觉得自己的嗓子是能发声的:“好多了。” 被下药后的记忆在他脑子里糊成一团,他唯一记得的几处画面,就是他要亲季知远。 但,男人躲开了。 记忆中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冲击着温砚的神经。 他抬眸,有些恍惚的望向男人。 季知远立在床边,微微低头也在看他。 这个视角,男人的脖颈和喉-结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的眼前,包括昨夜他在喉-结上留下的牙印和暧-昧的红痕。 温砚的脸蛋不禁又开始泛红。 自己已经借着药力主动成这副样子了,季知远还是毅然决然的把他推开。 他到底是有多不讨季知远的欢心,倒贴也没用。 站在床沿的男人自然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只是看到他的脸上又开始浮出红晕,不免惊慌:“怎么,又开始发热了么?” “没有…….好了,只是好累,想再睡一会。”温砚摇着头,连忙否认。 季知远松下一口气:“好,你再睡会,等会医生会来再验一遍血。” 床上的人点头,缓慢的重新躺下。 季知远替他掩好床被,看着他重新睡下后,悬着的心终于真的放下。 他除了病房,在吸烟室里拨通了温鸣的电话,说了沈焉设计下药的事。 温鸣气的爆粗口:“tmd混蛋,我忍他很久了,敢动小砚,当我们温家是摆设吗?小砚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但小砚的身体你也清楚,肯定有伤害。”季知远站在窗口,手里夹着一根飘着白雾的烟,那双星眼里布满阴霾,“我的意思是,不用再给沈焉……甚至是沈家留活路了。” “放心,沈明河不可能能和我斗,至于沈焉……你出手吧,我知道你比我还气。”温鸣回答,“还有小砚,要麻烦你多照顾了。” “我会好好照顾他。”他将指缝间的烟塞进唇中,深深吸上一口,吐出白雾来。 下午,验血报告出来,显示温砚各项指标都已经正常后,医生建议可以回家修养。 温砚住不惯医院的床,更讨厌医院里的消毒水味,一刻不想多待。 于是,二人便匆匆出院回了家。 快一天一夜没有见到主人的云胡趴在玄关处的地毯上,见到进门的温砚,挺起身子“喵喵喵”地叫。 温砚换好鞋,将云胡抱起,安抚着:“回来啦,是不是很想我啊。” 跟在他身后的季知远,一言不发的,欣赏着眼前的光景。 从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生活,此时此刻,却无比的清晰起来。 温砚坐在沙发上,抱着猫说些有的没的。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有温砚在的生活。 看了眼时钟,快晚上七点,还来得及:“小砚,我有个文件要送到学校去,很快回来,给你带晚饭?” 抱着云胡的温砚点头,随口应声:“好,路上小心喔。” “好。”站在玄关处还没换鞋的男人,重新拧开大门把手,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晚风里带着几分凉意。 昨晚挨了揍的沈焉,今天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下班从公司里出来,在地下停车库里找车。 他的限量款保时捷早被沈明河收回,如今的自己只配了一辆普通的商务车做代步工具。 还没走到车边,他便发现他的车旁,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季知远刚刚点燃一支烟,站在车头,冷冷盯着迎面而来的沈焉。 他的气场实在太强大,沈焉下意识的不敢再往前,往后退了几步。 季知远则缓步向前。 “你干什么?这是在我家公司的停车场,你要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被甩了一拳,紧接着腹部,大腿。 他想反抗,但怎么可能会是从小被扔在警队里长大的季知远的对手。 季知远嘴里叼着烟,拽住瘫在地上男人的胳膊,一拧,一折。 沈焉痛的大喊,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停车场里:“姓季的!你敢…….” 又是一折。 第56章 地上的男人疼的整张脸皱成一团,撕心裂肺的喊着:“季知远!” 季知远冷眼蔑视着地上的沈焉,用力的甩开他那两条手臂,将嘴里的烟重新夹在指缝间,盯着沈焉腕上的金表:“还戴着这表呢。” 地上的男人狼狈不已,两只手疼的根本动不了,只能趴在地上,却还在死鸭子嘴硬:“怎么,羡慕了是嘛,这是温砚送我的……” 俯身低眸看着他的季知远轻笑出声:“我知道,还是我挑的呢。” “你说什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沈焉彻底溃不成军。 “这个手表,是我挑的,很喜欢是吗?”季知远脸上嘲弄的神色毫不掩饰,将烟送进嘴里,抿上一口。 “季知远!”沈焉想从地上起来,双臂却已经疼的没了知觉,像一只濒死的鱼在无用的挣扎,扑腾。 第92章 居高临下的男人,将手中还未燃尽的烟头丢下,丢在沈焉的面前。 烟头坠地,还燃着一点星火的烟灰随着与地面的碰撞,四散开来。 季知远抬腿,在离沈焉的脸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外,将烟头踩住,轻而易举的泯灭。 就好像踩死沈焉,也和踩灭这只烟头一样简单。 “沈少,这只是开始而已,准备好了吗?”季知远一字一句的顿出这句话,眼里的戏谑和嘲弄慢慢退却,被止不住的寒意覆盖。 随即转身,步态悠然的走了。 沈焉咬着牙,不知道是被疼的还是恨得,牙齿都快被自己咬碎。 翌日,满身是伤的沈焉回到沈家,想和自己的老爹搏搏同情。 刚进书房,沈明河便把桌上的文件摔在他的脸上:“混账,你还有脸回来?” “爸,我……我怎么了。”沈焉两只手都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脸上也有被打过的淤青,被文件一甩,脸疼的狰狞,委屈到了极点:“我都快被季知远打死了,爸……” “你对温砚做了什么?温氏现在已经在行内全方位封锁我们,对狙我们的股市,你知不知道,刚刚过去的这一分钟里,公司又亏了几百万。”沈明河咬着牙,心脏骤疼,“现在立刻,跟我去温家。” “去……去温家做什么?”沈焉咬唇。 “赔礼道歉,你说做什么!”沈明河懒得和自己这个傻儿子再浪费时间,拽着他往外走,毕竟现在多浪费一分钟就是几百万。 温家二是在早上温鸣打来电话的时候,才知道温砚被欺负的事情。 温重华正生气,安保问要不要给沈家父子放行的时候,果断拒绝。 文纾给温砚打去电话问候。 自从温砚离开那天两人吵过一架后,她便一直没和自己的儿子再联系,明静轩里空空荡荡,只剩下那一墙温砚没带走的字。 夜深人静的时候,温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总在女人的耳边回荡。 温砚正坐在书法上吃季知远切好的饭后火龙果,全然不知外头的腥风血雨。 手机在这时接到文纾的电话。 他有些意外的接起:“喂。” 电话里的女声顿了顿:“沈焉那些混账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噢…….”温砚以为女人又是要来怪自己不小心的,做好准备被数落。 “你身体怎么样?下午妈妈来看看你吧。”文纾却异常平和的问起了他的身体。 刚刚叉起一块火龙果的温砚,动作一停,神色间闪过一丝异样,他有点不适应文纾和自己这样说话。 “不用麻烦,没什么大碍。” 电话里的文纾正站在明静轩的那道白墙前,仰头,神情复杂,望着墙上出自温砚之手的字作:“好,那你好好休息吧,沈焉的事情,交给你堂哥就好。” “嗯。”温砚淡淡回答,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许久,直到厨房里的季知远出来,坐在他的身边:“谁的电话?” “我妈。”温砚这才回过神,将在叉子上的火龙果塞进唇中。 “怎么了吗?” “没什么,问我身体呢,他们好像知道沈焉的事情了。”出事后,温砚一直没敢在季知远面前提起沈焉,生怕被秋后算账。 季知远点头,并未提及沈焉。 不是不想知道,也不是没有疑问。 只是害怕。 他怕温砚是对那个混蛋余情未了,所以答应了他去单独见面,他怕……自己如果问起后,这个猜测会被温砚证实。 所以他宁愿不问,也不提。 温砚偏眸盯着他看,男人颈上的红痕因为时间的沉淀,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变得红紫。 像是小年轻们爱玩的种“草莓”。 温砚瞥到都会有点不好意思。 关键是看着挺疼的。 “季大哥……你脖子上…….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他抿唇,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季知远这两天的注意力全都在温砚的身上,全然无暇顾及自己,今天起床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那几处殷红。 继而想起那天情动的温砚,他一早上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没事,过两天也就消了。”他巴不得多留几天。 “对不起。”温砚真诚的道着歉,那双狐狸眼的眼尾微微向下,惹人怜爱。 季知远对上他的那双眸子,动心的同时,难免想要逗一逗:“真心的?” “当然!” “那……我咬回来?”男人微微勾唇,眼里带上几分戏谑。 !!? 温砚不禁捏紧上衣的衣摆,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倍。 他的喉结来回滚动,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仰起下巴,将细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在季知远的面前,上扬的下巴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咬吧,轻一点。” 季知远被他这股认真劲给弄蒙圈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温砚的皮肤是冷白色的,脖颈处的肌肤更是白皙,现在还笼着淡淡一层粉色,这样的视觉冲击,他很难不被撩拨。 眼前的人,就像是一只自己洗好澡的小羔羊,等着他采撷,品尝。 男人往温砚身边贴近,眼中染上几分玉望。 温砚看出他眼中流露的神色并不清白,掌心一直在冒汗。 第93章 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很不对,但他确实是有点兴奋和期待。 神经高度兴奋的同时,不由一颤。 这一颤,也让掉进漩涡里的季知远清醒过来,滞住往前倾的身体,顿了顿,藏起不清不白的眼神,随即伸手,揉了揉温砚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逗你的。” 温砚表情一僵。 又失望一次。 “别老是逗我。”他拽下男人停在自己头顶上的大手,不由抿唇。 “不逗了。”季知远以为是把温砚吓着了,连忙保证。 温砚望着季知远,心中的思绪翻涌不止。 他真想扒开季知远的心口看一看,摸一摸这颗心,怎么能长这么硬。 怎么就是不见变软一点。 他不禁想,什么金石为开啊,都是骗人的。 这段时间唯一叫他觉得舒心的,便是贺词的心理治疗颇见功效,已经不需要每周去两次的频率了,mechl医生将时间调成了半个月一次,贺词便选择回了秦镇,到时间再来。 温砚起初是想让贺词干脆搬回来好了,不过贺词似乎还没能完全的放下并且欣然的拥抱这座城市,所以,他也没有强留。 送走了贺词,他也开始重新投入教学工作和练字里。 快要入夏,岚大组织教职工团建,是在一家高档餐厅里聚餐。 温砚原本并不打算去,但校长盛情邀请的嘴皮子都要磨破,没辙,他只好去露露脸。 他去,季知远当然也就去了。 虽说只是简单的聚餐,温砚还是有点紧张,他不善在人多的场合,也不善和陌生的人交际。 光是穿什么衣服和鞋子就纠结了快半小时。 季知远在客厅里等他,没在意时钟,只知道电视里的普法节目的进度条都已经到尾了,温砚才出来。 他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衬衫,雪白的领子十分挺括,配上一条修身的长裤和光亮的皮鞋。 文质彬彬的。 精致却又不会显得太隆重。 相比之下,季知远的穿着就随便许多,但他并不打算换,紧盯着温砚。 修身长裤勾勒出温砚那双又长又细的腿型,叫人根本挪不开眼。 他从沙发上匆匆起身,难敛眸光。 温砚并未注意到季知远的异常,一心都在紧张着等会的聚餐。 等二人到餐厅的时候,场上的人已经很多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围上来。 两人也算的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温砚的名气不用说,季知远这个年纪轻轻的归国教授也一直被众人感兴趣。 两人的关系,不仅是岚大的学生八卦,岚大的教师也同样好奇。 虽说他们已经订婚,但这事情并未宣扬的太大,岚大里的老师学生许多都是外地人,不清楚也是正常。 和季知远一起研究过项目的老教授上前,笑呵呵地:“温老师,季教授让我们好等。” “刚刚路上堵车。”季知远随口答着。 “诶,你们是一起来的吗?”老教授临危受命,被同行压着来八卦,“一直想问的,温老师和季教授是好朋友?还是……” “噢,温老师是我的……”季知远原本想说爱人,却忽地想到温砚似乎毕竟不想让校内的人知道二人的关系,于是顿住了唇,几秒后补道,“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弟弟。” 弟弟。 身边的温砚表情凝滞,心口像是空了一大块。 第57章 第 喉间涌起一阵苦涩之意,连带着鼻间也变得又酸又麻。 他只敢用余光看一眼身旁的季知远。 男人神色平和,语气平淡的和对面的老教授谈笑。 “原来是这样,我们这群人刚刚还八卦来着。”老教授依旧弯着眉,进而和温砚打起招呼,“温老师,听说马上要开个人书法展了,到时候……” 温砚有些无法思考,思绪陷在“弟弟”这两个字里挣脱不开,心不在焉的回了几句。 直到聚餐开始,众人都落座,觥筹交错,他也还是游离在外。 他总以为自己至少已经摆脱了“弟弟”这个身份。 不求季知远爱上自己,但至少不要再把他当作弟弟。 可是今天,季知远说,他是一起长大的弟弟。 多可笑,短短一句话便将他的努力统统作废。 他坐在桌前,像是失了感官的木偶,呆呆坐着,不说话,甚至刀叉都懒得握起来。 季知远看出温砚有些不对劲,微微俯下身,贴在他的耳边:“怎么了?是这里太闷了吗?” “没怎么。”温砚双目无神的举起餐具,机械似的开始切盘中快要冷掉的牛排。 季知远轻轻蹙眉,将他面前已经切好的一盘牛排和温砚面前的对换:“吃我这份吧。” 温砚没有回答,木然的垂眸,随手叉起一小块牛肉,送进嘴里。 “小砚,你真的没事么?”季知远的眉越蹙越深,偏眸看着身旁的温砚,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温砚摇头,不理他,像个进食机器般咀嚼着。 期间,他勉强能克制住情绪,混着乱成一团的思绪和身边的同事攀谈,他喝了一杯葡萄酒,心中的郁结似乎顺着酒解开一点。 等他要尝第二杯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就抢走了他的酒杯,不许他再喝:“你的身体,浅尝一杯就好了。” 第94章 温砚将脊背随意的往椅背上一靠,身上难得散出一副颓靡的样子,轻笑着,唇角间带着几分自嘲:“我这个做弟弟的,又让大哥操心了。” 话说的也不算有错,可季知远听着,却总觉得很不对劲。 “但是我很早就不做听话的孩子了。”温砚抬眸,对上季知远,伸手抢回酒杯,仰头闷下。 动作连贯迅速,并不给男人反应的机会。 混着葡萄香气的酒精即刻蒙上他的心头,脸蛋也笼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季知远错愕的怔在原处,眼看着温砚又灌下两大杯葡萄酒后,实在是担心他会吃不消,才再度出手阻止:“真的不能喝了。” 温砚这次没有再把酒杯抢回去,而是酒量不济的撑着脸,垂着眼不再说话。 聚餐进行到一半,季知远也顾不得中途离场失不失礼,将已经有些醉了的温砚带着离开了。 温砚喝的半醉半醒,路上闹着不让季知远扶,车子停在对面的马路,季知远没辙,纵着他自己往前走,他则在后头紧跟着,吓得出了满身的汗。 回去之后,也不理季知远,自己踉踉跄跄的回房。 早上,季知远准备了热腾腾的早餐还煮了醒酒汤,等着温砚下楼。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生气了温砚,想着之前温砚不开心,过一晚上就会好。 他以为这回也是。 可是温砚下楼后,依旧没有一张好脸色,也不吃他剥的鸡蛋,只尝了半块吐司,就要起身离开。 “吃太少了,把这颗鸡蛋吃了。”他将盛着已经剥好蛋壳分离了蛋黄的鸡蛋的瓷碗又往温砚眼前推了推。 温砚垂眼看着,随即伸手拿起盘里没有剥过的鸡蛋。 “这有我剥好的。” “今天我想吃蛋黄了。”温砚的声音闷闷的,没什么情感起伏。 “这样。”男人也敛下眸,在心里哀哀叹气。 连着好几天,两人都是这样的状态。 就连到学校后,温砚也不等他了,总是自己匆匆离开。 这天,他上完课,准备找温砚一起回家。 办公室里,温砚正和孟向北讨论着书法大赛的事宜。 “向北,你交给我的那几幅作品我都有仔细看过,但我觉得,你的水平还不止是这样,回去再找找状态?”温砚的表情柔和,轻声细语的。 窗外金色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衬得肌肤愈加细腻白皙。 “好,我回去再练练!”孟向北有点看呆,不好意思的敛下眸,“听说老师要办个人展了,我能去看吗?学习学习!” “当然啦。”温砚一口答应下来,“正式展出大概还要一周以后,到时候老师带你去吧,顺便介绍书法协会的其他老师和你认识认识。” 温砚很欣赏孟向北,也看好他的书法能力。 他总觉得,孟向北的字有股生命力,朝气蓬勃的,如果能得到指引,成才成器也并非没有可能。 “真的吗!谢谢老师!”男孩压根藏不住自己欣喜的眼神。 温砚也对着他谦和的笑,一对梨涡微微荡起。 而这一幕也恰好被掩在门前的季知远尽收眼底。 温砚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对自己笑过了。 也许久没有在他的面前这么开心过。 他暗下眸,心中一阵钝痛。 不是没有问过温砚怎么了,只是一直得不到答案。 温砚只会说“没事”,“没怎么”。 可明明就是有事。 岚京已经到了入夏的季节,午后总是会下暴雨,虽然能暂退热潮,可是空气里难免湿漉漉的很难受。 温砚一回到别墅便去冲澡,没想到今天的这场暴雨直接浇灭了城区以东的一大片电路,别墅也难免其祸的停了电。 他刚从浴室出来,季知远便匆匆上楼,走进他半掩着的卧室:“停电了,估计要一小时左右才能来,正在抢修。” 没有灯源的卧室只能暂凭着窗外的几缕天光。 “噢。”温砚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湿发一缕缕的,还没来得及用毛巾擦干。 季知远不知从哪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围住温砚的脑袋,揉搓着他湿乎乎的乌发。 鼻间被一股淡淡的沐浴露味包围。 他的动作自然又轻柔,温砚都忘了反抗。 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伸手抓住了头顶的毛巾:“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再擦一会就干了。”季知远抓着毛巾,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自己来吧。”温砚重复,执意着。 男人无奈,只能无力的松手:“好,记得擦干一点,别感冒了。” “嗯。” “等会晚饭做你爱吃的珍珠丸子,你要吃,好不好?”季知远近乎是恳求的语气。 这两天,温砚吃的实在太少太少,好不容易圆起来一点的脸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温砚点点头,没有再拒绝。 男人很高兴,匆匆下楼去做丸子。 他则继续用毛巾擦着头发,动作缓慢,显然是心不在焉。 他也并不是故意冷着季知远,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继续和从前那样吗? 可是越陷越深的只有自己,季知远不会喜欢他。 要是最后,季知远走了呢,他该怎么办。 第95章 他都不敢想。 所以,季知远越是关心他,越是对他好,他就越是想跑。 越想越心烦,温砚干脆往床上一倒,懊恼的将脸埋进被窝里。 一小时后,电源重新连上,季知远做了一桌好吃的,解下身上的小熊围裙跑到搂上喊温砚吃饭。 他在房前轻敲:“小砚,吃饭了。” “……” “小砚……” 还是没动静。 他猜温砚大概是睡着了,便推门进去。 屋里没开灯,他打开顶灯,只见温砚正随意的倒在床上,仰躺着,脸蛋通红。 见状,他便知道不妙,急忙过去用手背测了测床上人的体温, 烫的不行。 “小砚…小砚……”他匆匆翻出药箱,给温砚喂下退烧药。 烧的半昏半醒的温砚轻轻蹙眉:“嗯…….” 接着男人又用温水给他擦身体,熬下中药小口小口的喂给他。 渐渐的,温砚的烧退下,身体开始一阵一阵的出汗。 他再次睁眼有意识的时候,窗外已经蒙蒙亮。 身边毫无意外是季知远。 男人大概是一夜没有合眼,那双星眸里除血丝外满是疲惫。 但见到温砚醒来后,脸上的倦色便消去了大半:“你吓死我了……是不是渴了,我去泡蜂蜜水给你喝。” 季知远说着,便要起身去泡水。 温砚忽地出声唤他:“季知远。” 他的嗓音很哑,本就肿着的眼开始蒸上水雾。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没有叫过季知远全名。 “我在,怎么了?”被这么一叫,季知远莫名觉得紧张,顿住了身子。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温砚用那双水眸盯着面前的男人,近乎哽咽。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季知远不解,伸手将温砚额前的碎发拨开。 温砚抓住他的手,早就在临界线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吼出声:“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好!” 季知远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温砚,从没有。 他僵住手,心脏都在颤抖:“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温砚拼命摇着头,在眼眶里的泪珠终于滚下,鼻头也开始发红:“不是…不是那种喜欢。” 他红着眼,松开季知远的手,继而勾住男人的后颈,由此借力,仰起头贴上季知远那张微凉的薄唇。 男人屏住了呼吸,大脑在这一刻清零。 温砚只停留了几秒,即刻便离开。 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季知远可以将他睫毛上沾着的泪水和脸颊旁晶莹的泪痕看得一清二楚。 “是这种喜欢。”温砚沙哑了声,呼出一口气,空气里都满是心碎的滋味。 季知远睁着那双星眸,睫毛微颤,像是彻底宕机。 温砚见眼前的男人没有反应,自嘲着勾唇,滚烫的眼泪却还在不听话的往外流。 他不再抱希望的偏下眸,松开季知远的后颈。 下一瞬,下坠的腰肢却被猛地托住。 第58章 遇s烟水 偏下眸的温砚只觉腰肢被圈住,托着往上。 他一怔,抬眸的一瞬,唇便被堵住。 季知远那张骨相优越的脸在自己的瞳孔中无限放大,动作太迅猛,鼻尖陷在温砚柔软的脸颊上。 温砚只觉唇上绵软一片,惊得他睁大了眼,眼前是闭着双眸的季知远。 借着他惊异的这一秒,季知远的舌尖便趁机滑进他的口腔,舔舐着每处角落,同他的舌纠缠在一起。 他没有接吻的经验,连基本的呼吸这项技能都被自己丢失了,喘不上气便下意识的躲。 季知远像是未卜先知,一手托着温砚的腰,一手压上他的后脑勺。 不留一点逃跑的空间给他。 掠夺还在继续。 整个卧室里都充斥着唇齿相依时细碎暧昧的声音。 温砚只觉肺里最后一点氧气也要耗尽,脸蛋憋的通红,无处安放的双手搭上季知远坚实的臂膀,抓着男人的上衣布料,像是抗议一般,推搡着。 只是他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这个推搡的力度更是微乎其微,毫无效果。 半分钟后,男人才略微松开一点他的脑袋,但并未结束这个吻,依旧反复碾压过他的唇瓣,来回的嘶磨。 温砚只能揪着季知远肩膀上的布料,越揪越紧。 良久之后,这个吻才彻底结束。 托着温砚腰肢的男人微微松手,喘着气的他便无力的往床上坠。 季知远赶忙重新圈住,将他整个人捞进怀里。 缺氧后的大脑是无法思考的,温砚挂在季知远身上,大口呼吸着。 周遭,是淡淡的玉龙茶香味。 季知远伸手,抚上他的脊背,在光滑的睡衣布料上来回摩挲,替他顺着气。 稍稍捋顺一点呼吸的温砚,被这么一抚,浑身战栗。 男人并未因此停下,微微偏脸,用唇瓣吻去他眼角未干的泪渍。 又过了快一分钟,温砚的呼吸才规律下来。 “我说的,也是这种喜欢。”只有呼吸交织的卧室里,男人的话语,字句,清晰无比。 即使现在的大脑已经有了氧气,温砚却还是觉得转不起来。 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天旋地转。 第96章 “小砚?”季知远抱着他,不敢太用力,又不敢不用力,像是抱着上世纪的易碎珍品。 “嗯。”温砚窝在他的怀里,换了一处揪衣服,这次揪的,是男人腰上的布料,“我……我有点……糊涂,脑子转不过来。” 季知远环着他,再次偏过脸,亲了亲他的脸颊:“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 何止是温砚呢,他也觉得,就好像是一场梦。 温砚靠在他的肩上,被这股熟悉的玉龙茶香包围着,原本就在病中的身体,又开始迷糊起来。 眯上眼,渐渐松下手心里的布料。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的话,他希望就此沉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 . 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好在窗纱柔和了光线,温砚勉强能睁开眼。 他有些勉强的撑起疲惫的身体,发现卧室里不见季知远的身影。 不禁慌乱着,难不成昨晚,真的只是自己在做梦? 嘴巴和喉咙都干涩不已,他下床,缓慢行至卫生间漱口。 镜中的自己,眼睛有些浮肿,脸颊中央还泛着一点红,最重要的,是他的那张唇,又肿又红,一看就是人为所致的“杰作”。 这一幕,让温砚悬着的心松下。 不是梦。 正在此时,卧室的门也被轻轻拧开,季知远轻手轻脚的走进,直奔卧床的同时用余光瞄到了敞开的卫生间里立在洗漱台前的温砚。 折转脚步,立在卫生间的门前:“刚好,我做好午饭了,怎么样?现在还烧不烧?” 季知远看着镜中映出的温砚的脸蛋,微红的脸颊全然被那张红肿的唇给盖住了锋芒。 偏偏这张惹人注目的唇,还是他留下的。 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低头漱口的温砚晃着脑袋,用毛巾擦掉唇边的一掉牙膏沫:“不烧了。” 他透过眼前的镜子,看着身后的季知远。 男人身上的衣服没有换。 还是那件雾蓝色的纯棉长袖,甚至肩上还有被他抓出的褶皱痕迹。 脸上泛起的红晕不免加深。 季知远见他的脸蛋又红了一点,放不下心,走上前来,贴在他身后,手从背后绕上他的额间,摸了摸。 确定不烫,才将悬着的心松下。 温砚的身体比较敏感,所以不由又轻颤了一下。 身后的男人即刻退开,以为他是在怕自己。 “昨晚……抱歉,小砚。” “什么?”温砚不明白他在为什么道歉。 “我太冲动,太莽撞了。”昨晚温砚主动亲了自己,理智早已控制不了他,所以什么都不管什么也没顾上的按着病中的温砚胡亲一通。 害的温砚的嘴今天肿成这样。 也难怪他会怕自己靠近。 温砚轻轻皱眉,转身,和他面对面站着。 “你是在后悔和我说那句话么?可是你已经说了,我听到了,就要作数。”他睁着微肿的眼,盯着季知远,语气委屈。 “不…不是。”季知远连忙否认,“我怎么会是后悔这个。” “我只是觉得昨晚自己……亲的太着急,弄疼你了。”季知远越说越不好意思,敛下眸。 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低着脑袋露出这样的神情,不让人动心是不可能的。 温砚向前挪了几步,踮起脚,咬上男人的唇瓣。 他依着季知远那好看的唇形咬,用牙齿轻轻勾着,偶尔用舌尖舔过。 季知远没想到他会这样,睁大双眼。 几秒后,温砚离开了他的唇,语气也一改刚刚的低沉,变得俏皮:“那我咬回来就好了。” 季知远克制着自己没有再去对温砚下“毒手”,只伸手,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咬吧。” 在洗手间里又磨蹭了一会,二人才一起下了楼。 昨晚做的晚餐温砚没吃成,早上他睡觉的时候,季知远又下楼做了新的一桌菜,依然有温砚喜欢的珍珠丸子。 温砚的肚子其实一点也不饿,即使这些都是季知远亲手做的,但因为自己刚刚发了一晚上烧,所以还是没什么食欲。 但为了不让季知远太担心,也为了不辜负这一桌的美食,他还是尽量吃了半碗米饭和一小碗奶白色的鲫鱼汤。 饭后,季知远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端在他的面前。 “我约了江老时间,让他明天来给你复诊,看看药方有没有地方要改。”男人用药勺舀起黑乎乎的汤,吹散一点热气,而后送到温砚的唇边。 温砚乖乖的伸过脑袋里将药勺上的汤药喝尽:“好。” 苦涩的药液顺着口腔往下爬。 “明天周一,我已经帮你请了这周的假,好好休养几天,好不好?”季知远又舀起一勺汤药喂他。 温砚原本是点着头的,忽然想起马上就要书法大赛,他答应了孟向北下周要腾出时间指导他改毛病的。 “用不了一周这么久,我周二就去吧,答应了孟同学要指导他书法比赛的。” “孟向北吗?”男人握着药勺的手一顿。 “嗯,就是他,我和你提过的。”温砚点头。 “什么指导也比不上你的身体。”男人蹙眉,不允许的态度明显。 他有时候都会阴暗的想,把温砚关在家里,只许自己看。 第97章 “没事的,练字花不了多少力气。” 季知远抿唇,不接话,只喂着温砚喝药。 喝完,男人便要端着药碗走。 他急忙抱住季知远的胳膊:“我周二回去,可以吗?” 温砚对着他撒娇,语气软软的。 季知远承认,自己受不住一点这样的撩拨。 但是一想到温砚是在求他允许自己和别的男人见面,就不由矛盾,不愿松口。 虽然说,自己多少有点曲解温砚去见孟向北的用意,但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对那个毛头小子充满敌意。 “看你身体恢复的情况。”夹带着私心,男人义正言辞的给出这个答复。 温砚无奈,只得点头。 午后,他照例抱着云胡在园子里晒太阳,一夜都没有睡的季知远被他强制关在房里睡觉。 他躺在园里的摇椅上,看着那天抢救的君子兰,它已经悠悠的开了花,散出淡淡的花香。 云胡在自己的手边,乖乖的盘坐一团。 在这样惬意的环境里,他不禁又想起昨夜季知远抱着自己说话的场景。 季知远说,他也是,这种喜欢。 所以,男人也是喜欢自己的对吧。 是喜欢的吧? 他越想又越不确定起来,抿着唇晃了晃脑袋。 不许自己再乱想。 一夜没有睡觉,神经又兴奋过头的季知远,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暗下。 夜幕降临的时候清醒,心口会不由地缩进,变得不安,空荡。 他也不例外。 于是匆匆起身想找温砚。 他去主卧,发现温砚不在,慌忙地下楼,只见厨房里里。 一道人影立在灶台前。 温砚想,季知远给自己做了这么多顿饭,自己也该表示表示。 所以绑起小熊围裙进了战场。 不过,被他使用过的厨房,确实像是打了一场仗。 他正犯愁应该往汤里加多少盐的时候,一偏眸便看到了季知远:“你醒啦。” 第59章 “这个汤应该放多少盐啊?”温砚举着盐罐子,扭头问季知远。 男人只穿了一件无袖的白色背心,头顶立着几根呆毛,显然是刚睡醒。 他走进厨房,从温砚的腰后穿过手,握住他的手连带着盐勺,舀出一勺盐洒进锅里卖相不太好的菌菇汤里:“有加其他调料吗?” “嗯…加了生抽,胡椒,五香粉……”温砚越回想越觉得自己加的调料也太五花八门了。 圈着他的男人不禁眉心一跳,控制着勺里的盐粒没再洒进汤里:“那加一点就好了,不然太咸。” 温砚一直觉得烹饪和书法一样,是门艺术,显然,他是没有烹饪这门艺术的慧根的。 只能茫然的点点头:“那我关火。” 他拧掉煤气的开关,想俯身从橱柜里拿个碗来盛汤,身后抱着自己的季知远却没有松手的意思,腰间的双手反而愈环愈紧。 “你先松开,我盛汤。” 男人并不听,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嗓音沙哑:“刚刚醒来见不到你,我好害怕。” “怕什么?” “怕你不见了,怕昨晚和今天,都是我在做梦。”季知远紧紧圈着怀里的温砚,切切实实的感知到怀里人的体温与呼吸,才安下心。 温砚听着他的话,不禁动容,伸手抚上自己腰间的那双打手的手背,像是在抚慰:“我不是活生生站着呢,真的要盛汤啦,等会凉掉了。” “再抱五秒。”季知远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自控力低下的人,黏上软乎乎的温砚就舍不得撒开手。 果真过了五秒左右,身后的男人松开了他的腰肢:“辛苦了,我来盛,你去餐桌上等。” 季知远说话的同时,已经蹲下身拿出了汤碗。 温砚也不客气了,自觉地摘下围裙退出了厨房。 他做了两菜一汤,又把中午剩下的菜热了起来。 毕竟晚饭很有可能还是只有中午的剩菜是能吃的…… 餐桌上,他做的炒土豆和青椒肉块以及颜色很怪的菌菇汤,和季知远中午做的菜品连画风都不一样。 “我下次还是做糕点吧,我做糕点还是……还是好吃的。”温砚只能无力的挽尊。 “这些做的也好吃呀。”季知远非常给面子的夹起一筷子的土豆丝,塞进了嘴里。 好吧,是土豆条。 温砚见状,也夹起一筷子尝起来。 即使是自己做的,他也着实夸不出来,“好吃”这两个字。 看着季知远为了捧场还要说这么违心的话,他不由自责,哀哀叹口气:“以后……做饭还是得靠季大哥了,我还得再练练。” “你的手是握毛笔的,不是握锅铲的,不用练,以后的一日三餐都交给我。”这是季知远的心里话。 他的温老师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没道理和他在一起以后反而要进厨房了。 他才舍不得。 “我想着你每天工作那么忙还要照顾我,太辛苦了。”他时常佩服季知远,上的了厅堂又下得了厨房,不像自己,只会甩甩毛笔。 “这有什么辛苦的。” 季知远偏眸看他,眸中是不用压抑的柔情万千:“吃吧,吃完我洗碗,你去喂云胡。” 第98章 温砚点头,有点不敢直视他的那双星眼。 那双眼,仿佛有魔力,他只要对上,就会沦陷。 饭后,伴着厨房里的流水声,温砚抱着云胡在地毯上玩。 云胡最近被养的营养过剩,圆了不少,越来越像一个球体。 温砚决定不给它喂猫条了,云胡趴在地上“喵喵喵”的撒着娇。 “不行,撒娇也没用,今天只有盆里那些。”温砚语气坚决,搓着它的圆脑袋。 洗完碗后从厨房里出来的季知远见到地毯上的温砚,蹙起眉:“不要坐在地毯上,地上太凉了。” 温砚不止一次被男人抓包,有点不好意思的抱着云胡赶快起身。 他转身便见到眉头紧皱的季知远,抱着云胡上前讨好:“云胡快看是谁,是爸爸诶,让爸爸抱抱你。” 云胡倒像是还没认季知远这个老父亲,小肉爪挥动着:“喵!”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季知远第一次被正式的冠以“爸爸”这个头衔,紧锁的眉头一下便展开了,伸手接过云胡,摸了摸:“爸爸给你拿小鱼干吃。” 云胡的心眼和人没什么区别,叫声一秒变夹,“喵~”的一声讨欢心。 “不行,它要控制体重,今天不能吃了。” “你看,是妈妈不让你吃…….” 云胡:我这只小猫咪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嘛…… 和云胡玩了一会后,季知远又去厨房熬晚上的中药了。 温砚虽然已经不发烧了,但还是有点感冒的症状在,身体也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季知远怕反复,一直都盯着吃药的时间,不厌其烦的喂他喝药。 吃完药,季知远便督促着他:“不早了,上床休息?” “嗯,季大哥准备……什么时候睡?”温砚抿着唇,其实是想问季知远要不要搬过来住。 但话到了嘴边硬是说不出来了。 “学生有几篇论文,我得帮忙改一改,你先睡。”季知远回。 “那…你别忙太晚了。”温砚点点头,经历了漫长的心理斗争后,还是没能说出口,起身,“我先上楼了。” “好,晚安。”季知远目送着他。 “晚安。” 季知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温砚,直至他的身影消失至木梯转角。 眸中的神情,复杂的叫人看不明白。 温砚没什么睡意,一躺上床满脑子都是季知远。 他只是模糊的确定,季知远喜欢自己。 至于男人为什么喜欢自己,什么时候喜欢的自己,这种喜欢是十分还是五分,他都不清楚,不知道。 越想越累,再加上身体确实有点疲倦,他便迷迷糊糊的眯上了眼。 翌日清晨,他醒来的时候,季知远已经去上班了,厨房的保温台上给他留着热牛奶还有牛角包以及两颗剥好的鸡蛋,一颗剔除了蛋黄,一颗则是完整的。 想起之前他和季知远怄气,不肯吃男人剥的鸡蛋,就随口说自己想吃有蛋黄的。 没想到季知远倒是记得清楚。 他将两颗鸡蛋都吃的干净。 肚子和心口似乎都被填满。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反正现在,心上人就在眼前。 午后,男人下班,领着江老一起回到别墅。 江老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步履却依旧矫健,精神看着比温砚好。 他替温砚把完脉后,在原本的药方里重新加上了几味药材。 “江老,小砚的身体比起年前是个什么情况?”季知远很是认真的询问着。 “那当然要好上一些啦,我江某的医术又不是骗术。”老人撇嘴,有点老顽童的气质,“我在药方里加了几味比较进补的,一开始身体可能会有觉得有点上火骄躁,后面就会适应的,小砚年纪轻,身体慢慢调理还是能慢慢恢复的。” “好,麻烦您了。” “诶,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啊,这个药吃了身体是会有点上火亢奋…你们又是新婚燕尔的……但是,得节制啊,不然,伤身的。”江老严肃的提醒着。 也难免他误会,毕竟温砚的嘴巴还没彻底消肿,看着确实是……让人浮想联翩。 在一旁斟茶的季知远手一抖,茶水在手边溢出。 温砚的脸也即刻被闷熟。 “哎呀,都低着脑袋干什么,听见没有。”江老当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行医数十年,什么都见过了。 “我们……我们知道了,您喝茶歇歇。”季知远硬着头皮应声,递上重新斟好的茶盏。 坐在沙发上的温砚脸红归脸红,还是不禁腹诽:知道什么嘛,睡都没睡在一起。 送走江老后,季知远又赶着去了一场讲座。 温砚也没得空,个人展的事情虽然是由政府和书法协会在负责,但他得选择展览的作品和摆放的位置,还有一些展出的细节要和主办方商量,再加上书法大赛也马上就要开始,忙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 周二,他撒着娇求了季知远大半天,男人终于松口让他回学校。 路上的时候,他便给包括孟向北在内的几个学生都发了信息,让他们准备一下字作带到教室。 季知远开着车,默默在心里盘算些什么,径直将车从正门开进,招摇了一圈后,停在北楼门外。 温砚一路上光顾着发消息了,压根没注意。 第99章 下车的时候,被周遭重叠的目光穿透的时候,才注意到今天季知远停车停的有多招摇。 他意外的睁大了眼,用惊异的眼神望着车头另一边绕过来的男人:“你是不是忘了?” 季知远悠哉的迈着长腿,锁掉车门后随手将车钥匙塞进外套口袋里,装傻:“忘记什么?” “忘记要把车停在没什么人的地方呀,这里人好多,学生会乱传的!”温砚压着声音,有些着急。 “乱传什么?”彼时,季知远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自然的牵起他的手,“你本来就是我老婆啊。” 第60章 季知远的手心很热,裹着他,将温度过渡。 温砚僵住了手,瞳孔地震。 他们领证也已经两月有余,除去那次开玩笑打趣,这还是季知远第一次正式地叫他“老婆”。 还是在这样公共的场合。 季知远紧紧握着他,从路旁穿过路中央。 路上通勤的学生来来往往,眼神或遮掩或直接地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 男人一改从前的188冷面教授的形象,难得地摆出和颜悦色的姿态。 昂首挺胸的,那张周正的脸上就差把“神气”两个字刻在上头了。 温砚其实很向往这一天,和季知远一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抬起脑袋,微微偏眸望向身边的男人。 正是一天中骄阳升起高照的时分,金色的光线跳动在季知远的侧脸上。 映衬着他那优越的五官轮廓。 下一秒,温砚将五指轻轻并拢,回握住季知远的大手:“是哦,差点忘了我们是合法的。” “这种事我就不会忘。”季知远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得意。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进了北楼,而后各自进入教室。 温砚庆幸自己今天没有课堂,只是来辅导几个学生参加书法大赛的,不然,今天的课堂一定会炸锅,十个孟向北和自己打配合都hold不住的那种场面。 来教室找他辅导的这几个学生都对书法很喜欢,能得到温砚的指点自然都很珍惜机会,所以完全不会提及他的私人问题。 他将学生带来的字作一一仔细的欣赏和点评。 孟向北依然是这其中最好学多问的,其余人都问完走后,只有他还在。 “老师,大字和小字上,我总是控制不好,写的不匀称。”孟向北看着自己练的这一副最好的字作,不用温砚评价,自己也看出了最大的问题所在。 “书法上有一个原则理论是说‘大字,结密而无间,小字,宽绰而有余’,向北你只要落笔的时候记得这句话,在多加练习,是没有问题的。”温砚看着纸上的字。思索一番,“还有一个问题,在写‘又’,‘马’,‘叉’这种有开口的字,要记得我上课讲过的,要‘留口’,给字通气,有气则灵。” 孟向北点着头,努力消化着温砚说的话,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堆满关心:“老师,我听说您是请了病假的,身体好点了吗?太让您费心了,生病还来给我指导……” “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温砚眼角含笑,“况且这是我的工作,谈不上费心。” 男孩眨着眼,从包里拿出之前要送给温砚但被强硬拒绝的那盒徽墨,语气真诚:“这块徽墨,我还是希望老师能收下,一点心意,况且老师要是能用我送的墨水写字,这简直是我的荣幸。” 温砚对上他那双清澈又真诚的桃花眼,忽然狠不下心去严词拒绝:“但是……” “这个已经退不了了,况且我这个学期的奖学金下来了,老师不用担心我的生活费!”孟向北乘胜追击。 凭借孟向北在岚大的成绩,温砚想,拿个一等奖学金不成问题,再者一直拒绝,好像也有点伤人心,于是,他伸手接过了被呈在面前的徽墨:“谢谢孟同学,我收下了,但只这一次,以后不要再给老师花钱买礼物了,有钱就给自己多买点想要的。” “嗯!我知道了!”男孩如捣蒜般点着头,笑得灿烂,“温老师,我一定会好好练字,好好参加比赛。” “好,老师相信你。”温砚拍拍他的肩,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当老师的这一年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开始变得享受,他喜欢这个角色,为人师表,则传道,授业,解惑。 彼时的季知远正在台上讲述西方文学史,课前难得没有死亡提问,让底下的学生受宠若惊。 毕竟前几天,季知远的脸臭的简直是没法看,被抽问到知识点的同学如果没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都会喜提双份课后作业,以至于学生们叫苦连天,一提到要来上季教授的课了,各个都像霜打的茄子。 所以,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季教授这两天,估计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他们也沾光。 再结合刚刚在北楼外的“牵手门”事件,学生论坛上早就炸开了锅。 不少人想问,又不敢问。 虽然季知远现在是和颜悦色的,可保不齐万一来个川剧变脸,那岂不是完蛋。 台上的季知远握着保温杯饮下一口热茶,并不在意台下那一双双八卦的眼,他现在只想快点上完课,然后和温砚回家。 温砚辅导完孟向北后,忽而觉得确实是有点累,坐在书法教室里无聊的翻起手机。 第100章 他知道季知远还在上课,但还是随手给男人发着信息。 是一只小绵羊掩在门口暗中观察的表情包。 接着又发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随后切出微信,点进了学生论坛。 他猜到自己今天和季知远会上论坛。 帖子里贴着一张两人模糊的牵手照,视角也是从二人的背后拍的。 季知远高大挺拔的背影将温砚衬托的格外娇小,两人牵着手,并未贴得太近,却莫名叫人觉得比吻在一起还暧昧。 帖子被顶上了热帖第一。 温砚没想到热度还有那么高。 毕竟自从季知远说不回答私人问题后又加上他单方面不理季知远,两人已经久未同框,他总以为学生的也会渐渐淡忘他们,就像娱乐圈里的那些绯闻一样,热闹几天也就散了,没成想,学生们这么情长。 点开评论区,学生们还是这么懂语出惊人。 抢票达人:尊嘟假嘟!我的娇娇温老师被188冷面教授拿下了??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明天吃什么:如果我不是冷面教授的学生,我就磕了,可我是!所以我只有一个疑问,这么凶的人怎么配有这么娇娇的仙品老婆! 吃点好的:回复楼上,冷面教授常常因为凶狠让我们忘记了,他是三十岁的特聘教授and配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飞奔向月:冷面教授狠毒却实在貌美呜呜呜…… 抢不到选修书法课不改名:好pay!天呐,开了磕cp的超话,有同道中人可加*知温夫夫*超话,一起磕生磕死!! ……. 温砚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学生居然连cp超话都搞出来了。 要不是手机里还没下载微博,高低要去看一眼。 下课铃声响起,楼道外又开始喧闹嘈杂起来。 季知远也下了课,掏出手机准备联系温砚。 只见消息框里有好几条温砚发来的微信,他一边走在走廊上一边急忙点开查看。 老婆<爱心>:【小绵羊暗中观察jpg.】 老婆<爱心>:【猫咪无聊打滚jpg.】 老婆<爱心>:【小猫咪想念jpg.】 这些表情包实在都太可爱,季知远的心都被看化了,勾唇笑得甜蜜,在键盘上打下字。 还在看论坛的温砚一收到消息弹窗,便切回了页面。 188冷面教授:【下课了,你在哪?我来找你。】 这个备注是他刚刚改的,不知道要是被季知远看到了,会不会挨揍。 偷笑着回复:【在教室,我去车边等你。】 188冷面教授:【好。】 现在也是学生下课的时间段,路上依旧是人多眼杂。 但温砚觉得自己已经渐渐能适应这么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脸皮有变厚,值得鼓励。 没有等太久,季知远迈着匆匆的脚步朝他而来。 他将车解锁,二人一起上了车。 “等很久了吗?”发动车子的同时男人问着。 温砚绑好安全带将徽墨盒放在膝间:“没有,也就刚到几分钟。” “这是什么?徽墨吗?”季知远一下便瞥到了。 “嗯,学生送的。”温砚差点就要说是孟向北送的了,但想到之前季知远流鼻血说是和这个名字犯冲后,他倒是真的不敢提了。 虽然离谱了点,但宁可信其有…… 季知远转着方向盘,将车子从停车位里倒出,阴阳怪气的:“哪个学生?那个姓孟的可造之才?” 虽然是夸人的词汇,但不知为何,温砚越听越觉得别扭:“对,他之前就一直想送,想着可能我收了他的心理负担能减轻点,我就收了。” “是啊,毕竟你为他这么操心。”车里弥漫起一股酸味。 陈年老醋打翻的滋味,酸掉牙了。 温砚还没反应过来,毕竟他实在料不到季知远会和他的学生争风吃醋,于是很正经地回答着:“也没有啦,就是觉得他有慧根,我打算用他的送的徽墨写一副字,然后送给他,季大哥觉得这个回礼怎么样?” “很好。”某人的酸牙快要被咬碎,踩紧油门。 他都没有老婆专门写的字! 他!都!没!有! “我回去就写!突然有灵感。”温砚忽然就很有动笔的欲念,想写一副行草。 好嘛,敢情老婆的缪斯不是他。 明明刚刚还发表情说想他的,结果现在,三句不离那位可造之才! 季知远气极,又委屈极了,语气开始装起来:“哎,我都还没温老师赠的专属字作呢。” 第61章 “季大哥忘了吗?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不就是一副字。”温砚把着手里的徽墨盒。 那是他最钟爱的一副,从前挂在明静轩的墙上,陪了他整整三个年头。 季知远敛眸,想说那副字虽好,却并不是专门写给他的。 却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多多少少有些矫情,只能抿唇目视着挡风玻璃外的大道:“没忘……” 车子平缓的开了一路,到别墅后,温砚匆匆下车赶去书房里。 最近生病,他已经许久没握笔,今天心血来潮,颇有灵感。 他将墨条从包装中取出,食指抵在墨条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两侧,将墨身压在滴了清水的砚台上,前后轻轻摩擦推拉着。 锋利的墨条便被渐渐抹去棱角,化成细润乌黑的墨汁。 第101章 用毛笔蘸取一点,在纸上随手一挥,如漆般胶着。 温砚在书房里忙着练字,季知远则在楼下将中药熬下后也进了自己的书房。 这几天他忙着批改学生的论文,一个头两个大。 当初答应岚大的邀请时,到并不是他想试试做老师的滋味,毕竟在国外他也带研究小组研究中国文学史,但常常被外国学生那直到不能再直的脑回路给气的冒烟。 所以,对于做老师这件事,他没兴趣。 会答应,是因为在岚大官网上看到的一则消息。 #知名青年书法家温砚将来我校开展书法教学# 那一刻,在异国月下的他,下定决心要回国。 想着外国那群全然不在中文环境下生活的学生都能教,还怕国内的学生么? 事实证明,他是怕的。 在书房里闭关两小时的季知远,看着一篇篇狗屁不通的论文,气的想吸氧。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将熬好的中药从锅里倒出,顺带着和同窗杨禾打了通电话:“给我寄一箱古法徽墨。” “一箱?你不是搞文学去了嘛,搞上写字了?”杨禾的爷爷是古法徽墨的传人,杨家的墨条堪比金条。 “有钱还不赚。” “还真不太缺,谈钱多俗啊,这样吧,你把你在国外淘到的那两对牡丹瓶给我,我就给你搞。”杨禾地声音贱兮兮的,小算盘都从徽州打到岚京了。 季知远心一抽,咬牙同意:“你还真敢要。” “逮着机会薅季教授的羊毛,我不得用起来呀。”杨禾笑出声。 “……”挂断电话后,季知远便将热乎的汤药端上楼。 彼时的温砚已经写完洋洋洒洒的写下一副让自己满意的行草。 行文流畅,一气呵成。 他正满意的放下毛笔欣赏,季知远便在这时进来。 “喝药了,现在温度刚刚好。”男人手里端着白瓷碗。 “季大哥快看,我刚写好。”温砚从正位上挪开几步,眼里满是星星。 他越是这么开心,某人就越是酸溜溜。 男人将瓷碗置在桌边,别别扭扭的走上前看。 长卷上,笔酣墨畅的写着两行字,字与字间相得益彰,提顿起伏,意蕴十足。 “学之广在于不倦,不倦在于固志。”季知远淡淡地吟出,眉眼却愈发向下。 清清冷冷的嗓音贴近温砚的耳里,他便顺着声抬眸望向身边的季知远:“季教授觉得怎么样?” “温老师是让我评价字呢还是这句道教术语?”男人也对上他的那双狐狸眼,眉峰微微往上一扬。 “都评。” “小仙翁的名言我哪里能评。”季知远的那双星眼,眸色深深,“至于温老师的字……我当然也没什么资历能做上评审。” 温砚撅嘴,不满这个回答,偏过了眼神,伸手端起桌上的瓷碗。 他无非就是想让季知远夸夸自己。 自认不是个虚荣的人,却异常想要得到季知远的赞许。 身边的男人低眸,哑声笑:“温老师的字,当然好看了,只可惜这幅字不是赠予我的。” 温砚仰头闷着汤药,换了方子后,他总觉得似乎更苦了些,整张脸被苦的皱在一起,像是在药里浸没过一般。 “那我也给你写一副。”温砚的脸还没舒展开,嘴里被苦味溢满。 “这么苦么?我去给你拿点糖。”季知远见到他那张因为苦而变得皱巴巴的脸蛋,一下便忘了要吃醋,转身想要去楼下拿点糖和水果上来。 腕处的衣袖却被猛地扯住。 温砚将他拽了回来,继而踮起脚尖,轻轻碰上季知远的唇瓣。 他只有胆子蜻蜓点水一下,随即松下踮起的脚,微红着脸:“这个比糖果管用。” 季知远先是一怔,立在原地,瞪大了眼。 他的神色里先是意外,而后便被满满的玉念罐满。 眼神的衾略杏太强,直勾勾地落在温砚身上。 明明穿着衣服,温砚总有种自己被看光的滋味,缩了缩脖子。 下一瞬,毫无意外的,唇便被猛地抵住。 不像上次,这次季知远像是忽然开了窍一般,舔舐他的唇瓣时,不急不躁的,有一下没一下,用柔软的舌或轻或重的扫过,偶尔用牙划一下。 也不急着探进唇中,耐心很好的在唇上下了不少功夫。 温砚被腆的发软,微微眯起眼的男人见状,扣住他的软夭,找准时机滑进他的唇腔间。 他的舌在温砚的唇中交织,幅度轻柔滑过贝齿,手臂则越收越紧,像是要把人嵌在怀中。 唇里还泛着一点汤药的苦涩,在这一番折腾下也化成甘甜。 温砚抓上手边的桌沿,呼吸越来越急迫。 像是要给他时间和机会换气一般,环着他的季知远暂时离开他的唇,俯身低头咬上他肤色胜雪的脖颈。 温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仰起头尽量配合季知远。 不像在唇上这么温柔缱绻,男人咬上脖颈时动作里添上几分暴戾。 他有些受不住,仰头时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哼,伸体发颤的同时不自觉的往后逃,抓着桌沿的手混乱中碰掉了空了的瓷碗。 瓷碗坠下实木地板,瓷片清脆的碎裂声砸向沉闷的木地板,像是重交响乐。 第102章 “碗……”这声响动,也让温砚从情动里拨出一点理智。 “等会我收拾。”季知远说的含糊,吸吮着他颈上滑腻的肌肤。 许久之后,季知远才松开他,眼里却还有着半燃的玉望。 温砚又被亲的浑身发软,陷在身边人暖和的怀里。 “小砚。” “嗯?”怀里的人显然是又体力不支了,懒懒的。 “以后都用这个做糖果?”男人搂着他,语气多少带着点戏谑。 “想得美。”温砚掐了一下他的手臂,鼓着嘴。 他抱着温砚休息了一会,便开始收拾被打碎的瓷碗。 温砚则坐在梨花木椅上看着。 像是地主家的小少爷和家中长工一般。 只是这长工长得实在有点妖孽。 很奇怪的是,季知远一直没提过要搬回主卧。 就这样等了好几天,也还是没提! 温砚想提,又觉得自己这样也太上赶着了。 可是他又的确是有点着急! 一个人拿不定主意,他只好问起了亲友团。 贺词太单纯,问他没有用,于是便发消息问起了苏敛。 苏敛恋爱经验丰富,温砚觉得应该有一定参考价值。 于是在键盘上打下:【想问,怎么委婉的让男朋友和自己睡一张床啊?】 彼时的苏敛在参加公司的例会,摸鱼的看了眼手机,下巴都掉下来了。 反复确认好几遍,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温砚给自己发的信息。 强装淡定的回复:【别告诉我是替你自己问的。】 小白花温老师:【不替自己问替谁问?】 “……”苏敛裂开,含泪改备注。 温砚等了好一会,手机里才传来新消息。 阿敛:【你这么个大美人,往床上一趟,季教授是个和尚也要破戒吧。】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经常病倒躺在床上都是季知远照顾的。 但是男人好像也没什么大反应吧? 默默敲下一行字:【他没什么反应。】 阿敛:【那就直接提呗,都订婚了怕什么。】 直接提。 温砚抿唇,思索着。 这怎么直接提,他说不出口。 季知远出门上班去了,下午就他一个人,思索无果后,客厅茶几上合着的笔记本忽地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季知远的笔记本。 他忽然想用搜索引擎。 虽然用搜索引擎查找这种问题的答案是很愚蠢的选择,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于是,给季知远发去消息:【用季大哥的笔记本查下文献可以嘛?】 他清楚岚大的上下课时间,现在刚好是下课的时段。 不过半分钟,就来了回复。 188冷面教授:【用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温砚的心中一暖,松下手机打开笔记本。 顺利解锁后,他非常自觉的没有多看其他东西一眼,径直打开搜索引擎的网页。 刚刚按下搜索框便被搜索记录给惊得顿住了鼠标。 正下课往家里赶的季知远,漫步在栽满枫树的校内人行道上。 心里却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些什么。 快走到停车位时,大脑才迟缓的反映过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忘了清空搜索记录! 此时此刻的温砚,睁着那双狐狸眼盯着笔记本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搜索框里的历史记录上显示着: <吻技大法。> <亲吻伴侣时应该注意什么?> <接吻的时候怎么换气。> <怎么才能让伴侣享受接吻。> 第62章 这一条条搜索记录无不冲击着温砚,鬼使神差下,鼠标便点进一条搜索记录里。 不得不说,这个搜索引擎还怪好用,不仅有答案,还是相当有参考价值的答案。 好像真的在很认真的教学接吻这件事…… 温砚睁着眼,不禁震撼。 难怪前几天季知远亲自己的时候进步这么多。 他还以为是男人无师自通了呢。 只是,一想到188冷面教授坐在书房里,一本正经的搜索着这些。 还是挺震撼的。 季知远一路狂飙,快到家的时候,忽然就慢了下来。 离温砚说要用笔记本的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小时。 除非温砚没用,不然他的聊天记录大概已经曝光半小时了。 一时间,他竟有点想逃避。 于是在车库里磨蹭了好一会,他才上楼。 在玄关处换鞋时,男人便探着脑袋观察着,所幸,自己的笔记本正躺在茶几上,和自己走前一样在同一个位置,像是没被动过。 胸口紧绷的弦松下一点。 走进客厅的同时,云胡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蹦蹦跳跳的走到他跟前求抱。 季知远俯身将云胡抱起,问着:“妈妈呢?” 云胡窝在他怀中“喵”一声。 温砚在楼上听到动静,下楼:“回来啦。” 他将身上的居家服换下,套上了一件款式清爽的短袖,从木梯上下来。 “要出门嘛。” “嗯,想去止园把一些字作带回来整理一下,主办方说要开始布置场地了。”温砚也是刚刚接到的电话。 “好,那我送你回去。”季知远将怀里的云胡放回猫爬架。 第103章 不禁感恩主办方,估计是因为这样,温砚才没看笔记本吧。 “你刚回来,累不累?我让张叔来接我就好。”张叔是止园的司机。 温砚走到他跟前,对上那双星眸。 “这有什么累的。”季知远如释重负,庆幸着笔记本没被打开。 温砚盯着他,笔记本里那一条条记录又在脑海里闪过,不禁弯唇。 梨涡荡漾。 男人伸手戳戳他的酒窝:“笑什么?” “笑你可爱啊。”温砚也不说破,笑得眉眼弯弯。 可爱。 这世上只有温砚这么形容季知远。 二人一起换鞋出了门。 季知远驾车,带着温砚回止园。 这好像是温砚搬出来后第一次回止园。 上次还是在初春季节,如今,岚京已经迈入夏天。 大道两旁的橡树郁郁葱葱的在阳光下随微风轻晃。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止园门前。 温砚坐在车里,看着恢弘阔气的止园离自己愈来愈近,那扇紧闭着的大门也缓缓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下车后,两人来到大门前。 大门上的铜环有专人定期修护,所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并不见一点锈色。 季知远正欲伸手推开大门,门便被缓缓打开。 是专管前门的老齐,笑着:“季先生,小砚,快进来吧。” “好,谢谢齐叔。”温砚点头礼貌的笑着,跨进门槛。 “先去清风堂和季叔文姨打个招呼么?”季知远低眸,小心翼翼地问。 温砚望着廊外盛开的牡丹,一朵朵都是正值盛开。 “不用了,我就们直接去明静轩和书房就好。” “好。” 明静轩在止园的后半区域,徒步回去要用上十多分钟的时间。 止园四季的风景都是美不胜收的。 夏季的止园,每一处都有盛开的鲜花和蓬勃生长的植被,偶尔一阵清风拂过,带出一阵花香。 温砚停在明静轩外,望着门前那片鸢尾花海。 之前这里并未种鸢尾。 “好漂亮。”季知远也必有被吸引住目光,“之前好像没有吧。” “估计是新种的吧。”温砚淡淡的收回目光,不禁有点担心。 明静轩里是不是也变了样。 走进屋里,并未见到青婶的身影。 穿着一身荷色短袖旗袍的文纾正坐在厅内的红木沙发上。 温砚一惊,没想到文纾会在。 他刚刚只和青婶说自己要回止园,想让青婶帮忙先将墙上的字作打包好。 没成想,在屋里的竟会是文纾。 “文姨。”季知远率先出声。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点头,缓缓起身,目光也从季知远身上缓缓坠向温砚。 上次也是在这里,两人吵了一架。 温砚有些许尴尬的开口:“我回来把那些字纸收拾一下。” “我替你都收拾好了,已经让小木和小蒋送到你们车里了。”女人开口,语气难得温和,也难得流露出几分讨好的神色,“还有,你墙上的字好像少了一副,不是我拿的。” 文纾在清点的时候,发现墙上空了一副字的位置,想起似乎是之前何廷景吵着要的那副字不见了:“不是我拿的,如果是,我也不必瞒着。” 女人强调着,重复着告知温砚,不是自己所为,似乎很害怕被误会。 “我知道,那副字我之前带走了。”温砚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这么讲道理的文纾。 “这样,在你那就好。”文纾松了口气,盯着温砚看了许久,“吃得惯住得惯吗?怎么就是不见长肉。” 原本是长了几斤肉的,但前两天生病,又掉了。 “都还好,您不用操心。” “文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砚的。”季知远在一旁补充着。 “嗯……”话题干巴巴的开启,干巴巴的结束。 女人抿唇,像是又想起什么:“沈家的事情,我们和你堂哥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沈明河把沈焉送出国,不许他再待在岚京,沈家的股市亏损严重,沈焉现在又断了腿,估计在国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你觉得这么处理可以么?” 温砚最近已经全然忘记了还有沈焉这号人。 一得到消息就是沈焉腿都断了,不禁有点吃惊:“我没什么意见。” “好,那我就让你堂哥这么办。”女人点头。 “妈是想替表哥求什么么?还是又其他的事情……”温砚并不认为文纾是良心发现,只能想到是这些原因才让她态度大转变的。 毕竟,女人又不是没有这样过。 见她这么问,文纾难免暗下眼眸:“没有,不求什么。” 她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好,竟会被误会是另有所图。 她是有多失败,多坏。 女人想着,眼中带式几分凄凉:“留下吃晚饭吗?我给你煲了莲子汤。” “不了,我不喜欢喝汤,也不喜欢莲子。”温砚也暗下眼眸。 莲子汤。 是文纾常用的戏码。 自己小时候被逼着在书桌前练字,连睡觉的时间都被挤走,有时候生着病也不例外,他会受不了崩溃,会质问文纾和温重华为什么这么对他。 第104章 温重华本就铁石心肠,并不在意小孩的哭诉,和只有十岁的小温砚说:“白玉不坏,孰为珪璋。” 文纾则会端着一碗莲子汤来上演一场母子情深的戏码,搂着小温砚说:“小砚,你是妈妈的孩子,母子连心,你苦妈妈当然也苦,但这都是为了你以后着想……” 小时候的温砚一开始还会被哄骗,直到每次,每次女人都想用一碗莲子汤来证明爱。 忽然有一天,他就讨厌上了莲子汤,甚至见到莲子也觉得厌恶。 这种厌恶持续至今。 女人被他严词拒绝的有些下不来台,垂着眼。 在一旁一直没搭话的季知远出来解围:“晚饭我和小砚答应了朋友要聚餐,下次吧,下次我们再来吃。” 女人自然也能听得出来这是客套话,苦涩的笑笑:“好,那下次…下次吧。” 温砚的脑子里充斥着幼时那些不好的回忆,心情也覆上一层阴霾。 两人从明静轩出来,又看到门前那片鸢尾花。 季知远能感受到温砚的情绪有些低落,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手被温暖的掌心裹住,温砚转眸望着季知远。 “你知道小时候我最期待什么吗?” “什么?” “期待你来止园,期待你带着我去假山后面偷吃零食,期待你带着我去抓蝴蝶,掏鸟窝,期待你带着我翻墙出去玩……” “停停停,怎么把我说的这么不学无术啊。”季知远没想到自己小时候竟然干过这么多混帐事。 温砚笑,那对梨涡里却并非全是甜蜜,更多了几分感慨:“是有点,但那都是我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可你不常来,有时候来了,我也被困在书房。” 牵着他的季知远听着,心里也不禁苦涩起来,将温砚的手越牵越紧。 “以后我会一直在。” 温砚听着,那双狐狸眼里的阴霾渐渐散开,牵着季知远往附近的假山后头跑。 “我今天可没带零食。”季知远很听话的被他牵着进了假山后头。 “今天不吃零食。”温砚盯着他,忽地将男人抵在假山背面,仰头吻上他的唇。 刚刚午后的时候,他也有看笔记本里的攻略,恰好实践一下。 按着攻略,他仰着脑袋调匀呼吸,在季知远的唇上反复吸吮碾压。 指尖则配合着吻,似有若无的滑过男人的窄腰。 季知远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被压在假山前亲,不禁有点荒唐。 温砚的亲吻的温柔又像是有某种规律,深深浅浅的在他唇上挑逗。 惹得他一伸的燥火。 两人紧蜜的贴合在一起,季知远也顾不得这是在哪,伸手环上温砚。 温砚的指尖依旧在胡乱游走着,到处钩伙。 正当男人予取予求之际,温砚却蓦地离开了他的唇。 幽幽开口:“借季大哥的攻略学习了一下,学习成果还可以吧?” “!!?” 第63章 什么叫借他的攻略!什么叫学习成果! 一瞬之间,季知远的耳朵红的快要发紫。 连带着脖颈一起发红发烫。 喉结上下滚动着,敛下眸不敢直视温砚:“你……都看到了?” “嗯…大概是全部吧,如果季大哥只用了那一个搜索引擎的话。”温砚嘴角擒笑。 季知远现在这副样子,娇羞的像是个妙龄少女。 他就像那爱调戏小娘子的西门庆,压着人家调戏:“你还没评价呢,我是不是学习的很快,很上道?” 这样的问题,温砚都能问的尤为真诚。 越发让人面红耳赤。 季知远闭口不言,只是耳上的红痕愈加明显。 “你怎么不说话?”温砚追问着,在他伸上乱蹭。 “干嘛学这个……”季知远抿唇,声音有点哑。 “钩引你啊。”温砚贴近他的耳畔,说话的同时热气也随之喷涌在他的脸颊,“况且,这不是你的攻略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语言与肢体的双重撩拨,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季知远是个正常男性,当然不可能受的住。 下一秒,温砚便蓦地感受到复部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 他当然能感受到这是什么。 于是有点发懵的抬眸。 季知远想遁地,但也明白他现在是无处遁形的状态。 干脆破罐子破摔,转眸对上温砚那双亮晶晶的狐狸眼:“勾到了,怎么办?” 他将嗓子压得很低,混着气音,可以听出是极力忍耐时的声音。 原本完全处于上风的温砚,忽然便乱了阵脚。 感觉季知远被撩的像是要和他动真格了。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不再紧贴着男人,将视线落在地上:“咳……我们还在止园呢。” “那就回家解决。”季知远拽住他的手腕从假山后探出去。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温砚由男人拉着,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解决,怎么解决? 他不敢想。 不对! 他倒是敢想,就是不太敢真的去实践…… 路上,他开始胡乱扯着话题:“好多…好多字还没理呢,主办方又催着,回去…回去……季大哥帮我一起理吧。” 第105章 季知远不鸟他。 “季大哥会帮我一起理对吧。” “先把我的问题解决,再解决你的。”男人的眉峰往上一抬。 温砚双手夹着脸蛋,觉得自己估计是要完蛋。 他的推断是真的,刚进别墅,他拖鞋都还没来得及换,就被身后的季知远压在了门板上。 亲的放肆,一副要把人拆入腹中的架势。 温砚哪里受过着阵仗,刚刚学习的呼吸法也被发懵的大脑给丢掉了。 乌咽着抓住季知远那只叹进他短琇下摆中随意糅涅的大手:“季…季大哥……” 他的伸体天生抿感,止不住的战栗。 贴着他耳根的季知远睁开闭着的星眼:“你的个人展是在周日?” “嗯……” 季知远压着他,掐着他的软夭又亲了一会。 放过了温砚。 不舍的又吻了吻他的脸颊:“等一会,我再把你的字作搬进来。” 温砚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整个人都在发懵,无力的点点头。 季知远知道他估计又被亲迷糊了,把他抱到沙发上后才转身去了洗手间。 他在洗手间理待了许久才出来。 温砚也是男人,当然明白季知远在里面干什么。 光是想着,他的脸就红的像个苹果。 出来之后,季知远也有点尴尬,匆匆去车库里搬那一幅幅字。 所幸有事情要忙,两个人也就忘了尴尬这一茬。 季知远负责搬,温砚则负责分类归纳再挑一部分出来。 原本工程量是挺大的。 不过帮忙整理进锦盒的文纾下了功夫,在每一只盒子外都贴上了每副字的内容和字体。 温砚一看就知道是哪副。 分拣归类的时候一下子便简单了。 “文姨这次倒是真用心了。”季知远搬完盒子后,便在一旁帮他分类。 所以也看到了锦盒上的那些字条,都是手写的字迹。 温砚看着,说不上的滋味:“也许吧。” “而且刚刚,我忽然想起来……”季知远将几只装着行书的锦盒放进分类的大收箱里。 “什么?” “鸢尾花的花语----是思念。”季知远望向在拆盒子的温砚。 他知道温砚和文纾之间的隔阂很深,也知道温砚这些年过的很压抑。 并不是想着让温砚去原谅谁,只是希望,温砚能放下一点,释然一些。 温砚手上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便不见了:“这样。” 随即转移了话题:“打算挑三分之二挂上去,应该够了吧。” “你的每一副都好看,不用挑。”季知远回答,想起被自己珍藏的那副草书,“你送给我的那副,也挂上去吧” 他还是有一点书法艺术的鉴赏水平的,能看出那副字的水平有多高。 虽有私心只想让自己看着,但也想让更多人见识一下,他的温老师有多厉害。 “也好。” 闻声,季知远便从自己的卧室将那副字给拿了过来,递给温砚。 温砚将字从盒中取出,摊开。 细细看着。 季知远能看见他眼中淌出的珍爱之色。 “其实一直想问,小砚的这幅字,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艺术作品背后往往藏着作者强烈的私人感情。 特别是艺术价值高的作品,背后的情感也就越浓烈。 温砚偏眸看着季知远,幽怨的叹了口气:“给一个傻瓜写的,结果没送出去。” “那他也太不识货了。”季知远抿唇玩笑的答着,心里却不由泛酸。 温砚也曾有为别人情感这么浓烈的时候。 不是为了他。 自己能得到这字也只是得了前人的便宜而已。 “对啊,他真的很不识货。”温砚摇头轻笑着。 “我能问……这个人,是沈焉吗?”季知远的声音弱弱的。 他本不想问的。 不想提及关于他缺席的那三年里温砚的情感状况。 他一直觉得不知道总比知道来的舒坦。 却还是犯贱的问了出来。 温砚撑大了眼:“怎么可能,三年前我都不认识他。” 不禁腹诽:这家伙猜不到是送给他的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套到沈焉身上的。 “也是。”季知远垂眸,没勇气再刨根问底下去,俯身在堆满锦盒的地上整理着。 “说到沈焉……下午的时候听我妈说他的腿断了,还有沈家的股市……是怎么回事?你安排的吗?”温砚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都是接收消息最慢的那个。 “我打得是他那两只胳膊,他的腿应该是苏敛那小子干的,股市的话大概是你堂哥安排的。”男人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波动。 就好像把别人打断腿和胳膊这种事和请别人吃饭没什么两样。 温砚难免有些震惊,这事居然惊动了这么多人,呆呆地愣在那副摊开的字前。 已经整理完一个区域的季知远起身,便看到了傻傻愣在原处的温砚,不禁微微蹙起眉。 他以为是温砚性子软,对沈焉,也没有真正的放下。 已知,他的温老师在三年前为一个不识货的家伙写下一副佳作,三年后,为沈焉这样的人渣掉过眼泪。 第106章 果然,知道的越多只会让他越受打击! “小砚。”他唤。 “嗯?”温砚被这么一唤才回过神,转眸正欲望向身边的季知远。 男人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旁,转眸的一瞬,便将他揉进了怀里。 “算了。”反正现在,他才是温砚的合法丈夫。 “什么算了?”温砚不懂,将脑袋从他的胸膛上挣出来。 “没什么。”他只将怀中的人越圈越紧,好像松开一点,温砚就会化成空气逃走一般。 温砚不解,但也没再问,任由季知远抱着自己,直到自己的腰被勒的受不了:“疼……” 男人这才松开,眼里带上几分暗沉:“等会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想吃清炒芦笋和珍珠丸子。” “好。” 他的字实在是太多,彻底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十点。 温砚累得够呛,拖着困倦的身体倒在沙发上,觉得再也没力气起来了。 最后,还是季知远抱着他上的楼,将他送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间,他能感受到季知远替他掖好了被子,将房间里的空调调成适宜的温度,还用温水给他洗了脸。 随即柔声的道别:“好好睡吧,晚安。” 温砚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也许是因为不清醒的大脑忘了唤醒羞耻心,鬼使神差下,他便拽住了转身要离开的季知远。 轻晃着他那件灰色长袖的衣摆:“你……为什么不搬过来住。”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睡梦中的梦呓一般含糊。 季知远听不清,重新俯下身来:“什么?” 半眯着眼的温砚将那双狐狸眼睁大,微棕的瞳仁深深望向眼前这张周正的脸:“我们有吵架吗?我们感情不合吗?”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季知远不解。 “那为什么我们分房睡?” 第64章 正拨着温砚前额碎发的季知远,听到这个直白的问题,不由一顿。 他当然想和温砚住在一起,只是之前一直对自己的自控能力存疑,所以不敢。 后来,也就没有契机再提这件事。 况且温砚也从没有提起。 他便以为温砚也没有做好准备。 “我…我以为你不想。” 被窝里的温砚闻声,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喏,分你一半……”温砚嘟着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床沿的季知远随即爬上床。 柔软的床垫随之轻轻晃了晃。 温砚将自己身下的被子抽出来,盖在季知远身上:“这个,也分你一半。” 身旁的季知远不由扬唇,侧过身,大手一捞,便将温砚揽进了怀中。 温砚的骨架其实不算小,毕竟身高也有一米八,不过他的身体比较孱弱人也瘦,并且在季知远的衬托下,就显得格外娇小。 男人每每都能将他严严实实的裹进怀里。 深夜的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暖色调的顶灯,周遭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律动的声音。 温砚贴在季知远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起伏的心跳,伸手抱住他的腰:“季大哥,明天早上我想吃奶黄包还有豆浆。” “好。”季知远揉着他圆滚滚的脑袋,“睡吧,明早起来就吃。” “嗯。”温砚贴着他,鼻间的玉龙茶香总是莫名叫他有种安全感,眼皮不由变得沉重,渐渐坠入梦乡。 一夜好梦。 早上,凭着生物钟苏醒的时候,床上只剩下自己。 温砚并不奇怪,季知远每天早上七点晨练加做早餐。 他倒也想学着自律点,就是起不来,自从离开止园后,他赖床的坏毛病便开始愈加严重。 要不是因为早上有课,他能赖到十点。 艰难的起床洗漱后,下楼。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有奶黄包和豆浆。 季知远还煮了两颗水煮蛋从厨房里出来:“街边买的奶黄包还有豆浆,你尝尝好不好吃。” 揉着眼睛的温砚点点头,走过去坐下。 夹起还冒着热气的奶黄包咬了一口,评价着:“好吃的。” “那就行。”季知远将鸡蛋按在餐桌上滚了一圈,快速剥壳,“今天想吃有蛋黄的,还是没有的?” “我不喜欢吃蛋黄,上次是因为和你怄气,故意说的。”温砚又咬了一大口绵软的奶黄包,咽下后才回答。 “其实……一直没敢问你,当时,你为什么生气?”季知远还是没明白,到底是哪里惹到了温砚。 吸着豆浆的温砚不禁摇头:“慢慢悟吧,季教授。” 这顿早餐,在季知远的冥思苦想下结束。 二人今天都有课,于是一起去了学校,顺带将整理好的字作交给了主办方。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在学校里成双入队,周围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惊诧渐渐转为好奇和吃瓜的神色。 课上,学生们当然还是会八卦的问他,不过都被温砚搪塞的带过了。 要是明确的和学生们承认自己和季知远在一起了,并且还结婚了,这样的爆炸性新闻,估计整堂课,不对,一个学期的课都会是炸裂的状态! 还不如这样。 有孟向北和他一起打配合,课也还算能安稳的上完。 第107章 午休时分,因为午后还有课,温砚便在办公室里小憩,季知远刚开完一场小组会,也准备回办公室休息,却在行政楼下,和孟向北狭路相逢。 男孩穿着一身干净简约的t恤,手里拎着一盒抹茶生巧,兴致勃勃的。 和季知远在大门石阶前撞上后,男孩主动打了招呼:“季教授,刚下课吗?” 季知远压根不想和他有交流,耐着性子勉强“嗯”了一声。 孟向北见状,识趣地要走:“那我先走了,季教授。” “你是要去找温老师吗?”见男孩转身要走,季知远又出声将人唤住,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盒抹茶生巧上。 是温砚常吃的那家。 脑子都不用转,季知远就知道孟向北来这是什么居心了! “是的,我记得温老师爱吃这家的抹茶生巧。”孟向北也不藏着掖着,回答的坦然。 “他现在估计在午休,你给我吧,我带给他。” “没关系,我自己送吧,不麻烦季教授了。” “不麻烦,原本我就是要上去找温老师一起回家的。”季知远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格外咬重了“一起回家”这四个字。 这四个,叫人不得不多想的字眼。 孟向北的那双桃花眼眸色渐深,看着跟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将近半个头的男子。 却也没有怯场:“季教授,我承认您是十分优秀的学者,我也知道,自己和您相比,不占什么优势,但,我始终认为,年轻或许是最重要的资本。” 他的话说的弯弯绕绕,但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季知远一下就听明白了。 孟向北这是拐着弯说他年纪大呢。 “温老师比我年长几岁,我们的共同话题很多,他又特别照顾我…….” 这些屁话季知远是一句也不想多听了,淡淡出声打断,眉峰带着点寒霜:“小砚确实是很欣赏你,我们在家的时候,他也总是和我夸你,说你是最有天赋的学生呢……可惜了,我忽然想起来,我和小砚约好下午要一起去做蛋糕的,所以…这块甜点,孟同学留着自己吃吧。” 话毕,他不再留意孟向北的去向,也不再给这小孩开口的机会,径直略过男孩,进了大门。 彼时的温砚正在办公室的软椅上,小憩一会后,刚醒来不久,全然不知楼下两个男人正以他为交界点,争风吃醋着。 季知远进办公室的时候,脸色还没缓回来。 就快把“不爽”两个字标红印在脑门上了。 温砚从软椅上起来,伸了个懒腰:“怎么了?会开的不顺利?” “没有。” “那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温砚不解的问,走到他跟前,伸出食指轻轻抚上男人拧在一处的眉心,“别皱眉,长皱纹的。” 长皱纹?! 季知远现在敏感的堪比林黛玉。 只以为温砚也嫌他老了。 抿着唇,憋屈极了。 “怎么了嘛?”温砚只觉他像个快要被吹爆的气球。 “你是不是也嫌弃我老?”一番心理斗争之下,季知远艰难的张嘴问起。 温砚的狐狸眼不禁睁圆:“我…我怎么会嫌弃你老?你才三十怎么会老?” “你嫌弃我老,也不可以去外头找那些小年轻。”季知远的情绪起伏较大,不由地便伸手将眼前的温砚拽进了怀里,“知不知道。” “??”温砚的脑门被强行按在男人的胸膛上,发着懵眨了眨眼,缓过来后,忍俊不禁,“你在乱说什么?” “答应我。”男人的语气和动作协调一致的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韵味。 让人莫名其妙的臣服。 “答应你。”温砚环上他窄腰,轻轻抚过,安慰着。 接下来的几天,温砚都在忙着个人展和指导学生参赛作品的事情。 而季知远,则在忙着编写改版的教科书,好在参与编写的老师很多,他要负责的内容板块不算太繁重。 这天,温砚受主办方的邀请,在展出前先参观一遍,看看哪里有问题。 这次的主办方是市文化局和书法协会一同参办的,完成的效果当然不会差到哪去。 典雅宽阔的展厅里,陈设着一幅幅带着墨香的字作。 纸上或张扬或内敛的每一点黑墨,无不注满他的心血。 温砚抬眸望着,每一副作品。 依照他的要求,那副送给季知远的草书被放在了展厅里最中心的位置。 气势磅礴的两行大字,没有哪处是没有赏析价值的。 温砚转了一圈,除满意外,成就感也是油然而生。 最后验收后,他的个人书法展在周日如期开放举行。 他不常办展,上次办还是在三年前了。 所以,这次一有消息他要在岚京办展后,许多书法爱好者都慕名而来,国内的许多文化名人也赶来捧场。 开展的第一天,温砚是有到场的,在场内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后,又忙着和粉丝签名合照。 季知远则在一旁陪着他。 不时地帮着温砚和书法协会和从外地赶来的友人问好寒暄。 “诶,这不是季教授嘛?”开口的人是当代热门作家朱青禾,之前温砚有帮忙给他的新书题字。 “是我,您也来看我爱人的展。”季知远微微点头。 第108章 朱青禾前段时间闭关,全然不知道二人已经结婚,听到季知远这么说,张大了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是的,我和温老师结婚了。”像是在回答他的惊异,又像是在强调。 总之,季知远帮忙招呼过的人,都难逃被告知他和温砚结婚了这件事。 无论人家有没有问,他都能引到这上头去。 温砚刚和粉丝合完影,又忙着把自己的爱徒孟向北拉出来溜溜,忙得不可开交。 全然不知道季知远在背后搞得这些小九九。 直到娱乐周刊的记者突然蹦到他的面前:“温老师,想问您方便约个时间接受一下有关于您和您先生的情侣专访嘛?” 温砚:?? 一旁的孟向北:先生??情侣?? 温砚有点懵,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对外公开过已经结婚的事情了,他怎么记得只是圈里的人知道呢??怎么现在连八卦周刊的记者都知道了?? “抱歉啊,我先生他不喜欢被采访。” “诶,没有呀,刚刚季先生和我说他很乐意的。” “???” 第65章 温砚尽量做着表情管理,却也还是不禁微张起嘴,瞟着眼神开始满场找季知远。 不远处,男人正在和书法协会的老会长握手交谈。 “我先失陪,稍后给您回复。”温砚礼貌的告别记者,步履匆匆的朝着季知远走去。 季知远偏眸,便见到穿着定制对襟马褂的温砚正朝自己走来。 微微勾唇,自然地牵住温砚的手,随即又转过脸去和对面的老会长继续对话:“结婚肯定请您。” 老会长望向温砚,笑骂着:“好啊,温老师结婚这么大的喜事,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呢,闷声干大事呀。” “啊……”温砚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呆呆地偏眸望向季知远的侧脸。 男人也回眸看了他几秒,眼角含笑地接过话茬:“温老师比较低调。” “等着和你们的喜酒了噢。”老人看着眼前般配的二人,满意的眼神快溢出。 “一定。” 直到对话结束,温砚才转过脑子,甩了甩季知远的手,微微歪头贴着他,低声:“这是书法展,怎么搞成你的新闻发布会了。” “一展多用嘛。”男人也微微俯下身来,眉峰向上扬起,牵着温砚的手不由握地更紧。 这话说的…也没毛病。 馆中的媒体并不少,随时都有镜头捕捉温砚,两人牵手这么有看点的一幕当然早就被捕捉锁定。 闪光灯在二人周遭不时亮起。 温砚下意识的缩手。 无果,季知远抓的更紧了。 “他们在拍……” 季知远当然知道他们在拍,他恨不得他们多拍点! “我知道。” 温砚扬眸,盯着男人那张优越的侧脸,似乎能从他的眼角中流露出的神色里看到坚定。 后知后觉。 他才反应过来季知远是想干什么。 他是在告诉全世界。 他们在一起了。 温砚并不习惯镜头,总是下意识的躲避。 可就在刚刚的那一瞬,像是从季知远的眼神里得到了某种力量。 忽而便不再胆怯。 不再胆怯闪光灯和镜头,也不再胆怯身边交叠的目光。 回握住季知远的手,大大方方的面向摄像机。 站在原地等温砚的孟向北自然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握紧双拳的同时,眼中的神情复杂,淌出毫不掩饰的不甘。 第一天的书法展在五点闭展,人满为患的展厅在五点后变得空荡。 温砚和最后一批粉丝合影后,回头找季知远。 只见男人,站在展厅中央,那副草书面前。 仰着头看的入神。 温砚缓步走过去。 “你的字,的确好看。”季知远的眼神仍旧停留在墙面的字作上。 “字好看,人不好看嘛?”温砚背手,转眸望向他。 身旁的男人轻笑出声:“温老师好看不是公认的么?” “比起别人,比较喜欢听季教授夸我。”温砚又往他身边挪了一小步,语气俏皮。 一直抬眸盯着字的季知远,忽而扭过脸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 那双星眼,紧盯着温砚,眼神实在谈不上清白:“温老师,字如其人。” 温砚溺在那双星眼里,快要找不着北,慌乱的敛回眸光,脸颊染上一点粉。 “小砚。”季知远低低唤他。 . 是温老师,更是只属他一人的,小砚。 到底是有多幸运呢。 . “嗯?”温砚依旧低着脑袋,不敢和他对视。 “我们回家吧。”千言万语只汇聚成这一句话。 低着眼的温砚,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只五指修长,覆着一层薄茧的大手。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搭上那只手掌,手指轻轻滑向虎口处,想把季知远的手掌包住。 奈何,自己的手在季知远的大掌面前,简直是太小。 只有自己的手被包住的份。 不过也好,只要身边的人是季知远,怎么也好。 “回家我想吃糖醋排骨,油焖大虾,东坡肉……” “一个蔬菜也不吃啊?” 第109章 “我是肉食动物来着……” 二人唠着家常,走出场馆。 回别墅前,又一起去逛了圈超市。 买了今天晚饭的食材,温砚随口玩笑,季知远倒是真的把这三道大菜都做在了餐桌上,不过把糖醋排骨改成的海带排骨汤,外还加了一道清炒油麦菜。 温砚闻着菜香,盯着满桌的佳肴,胃口大增,吃了整整一大碗米饭。 饭后,和往常一样,季知远在厨房里刷碗,温砚则在客厅和云胡玩。 他一边抱着云胡,一边翻着手机。 手机里全是亲朋好友祝贺他个人展顺利的祝贺,还有各大平台对于他书法展的推送与报道。 之前因为有学生说给他们建了超话,忍不住好奇心,他特地下载了微博,准备去观赏一下。 没成想,一点开微博,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挂在微博的热搜。 #温砚和男子牵手出现于展会# #温砚个人书法展# 他之前的确是凭着实力和长相让许多人关注,甚至连带着关注起书法。 但,他已经久未在公众面前露面,所以,并不以为自己还能得到这么广泛的关注。 在看到热搜词条的那一刻,不由惊讶。 他点开第一个词条,下午自己和季知远牵手的照片赫然出现在面前。 都有九宫格了,各个角度,各种特写。 温砚不由想给好评,把他们拍的这么般配。 底下的评论除祝福外,大多都是在扒季知远的身份。 想长头发:【好般配!!结婚没有,给我原地结婚!】 做法不挂科:【长相是般配,希望能力也能和温老师般配呜呜呜。】 偏偏吃不饱:【我来解密!上图这个‘男子’是我们学校的教授(岚京的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学校),文化素养和能力都很牛掰,特聘教授,开幻影来上班的啊啊啊啊,就是很严,我们都很怕他。】 疾风知劲草:【天哪,原本只是我们校内在磕,现在全网一起磕,呜呜呜好幸福。】 …… 温砚看的正起劲,门铃忽而响起。 他只好放下手机,抱着云胡去开门。 是快递员,抱着一个大箱子:“是季先生吗,这有个快递您签收一下。” “好,谢谢,辛苦了。”温砚点头,接过笔自然签上‘季知远’三个大字,随即将云胡放下,伸手接过沉重的纸箱抱进屋里。 忍不好奇心,他便朝着厨房喊了一声:“季大哥,你有个快递,我帮你拆了吧。” 季知远的回答伴着流水声“好。” 得到许可,他便拿起小刀划开了纸箱。 是一箱的徽墨。 整整齐齐的罗列在温砚的面前。 他不由有些意外。 拿起一盒,看着包装上写的信息。 不由又是一惊。 竟是徽州杨大师亲手制的古法徽墨。 这种墨,落纸如漆,经久不褪,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又因是人工所致,产出极少,每年温砚都会让人去买,但也只能购到几盒。 他还从来没有能买到过一箱。 彼时,厨房里的流水声渐停,收拾完的季知远从厨房里出来,便见到蹲在纸箱前的温砚,手里捧着一盒墨条。 “这个是我前几天定给你练字用的,快递慢了点,今天才到。”杨禾那小子贼的很,非要等牡丹瓶到手才肯发货。 想起这个季知远便不免又在心里咒骂一遍杨禾。 “这么多,我明年都不用买墨了。” “那岂不是更好,下次某些人再给你送墨,你就有正当理由拒绝了。”男人的语气怪怪的,带着明显的醋意。 蹲在地上的温砚,先是不解,随即反应过来。 季知远这个“某些人”是在指谁,以及这一箱的墨条,又是在和谁较劲。 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地上缓缓起身:“季大哥,你不会是在吃向北的醋吧。” 向北。 季知远的神经一跳。 “人家不是姓孟吗,你怎么把人家的姓丢了。”季知远低眸,双手不自在的插进裤袋里。 温砚走到男人跟前,像是抓到了他的小辫子,洋洋得意的:“你就是吃醋了。” 季知远藏无可藏,索性不装了。 对啊,他就是吃醋,吃自己老婆的醋,有什么问题! 于是,忽地伸出那两只插在裤带中的手,环住眼前人的腰。 温砚的夭,其实他一只手都可以抱的过来。 随即,猛地收紧,往上一提。 温砚猝不及防,跌进他的怀里,抬眸,那双狐狸眼水灵清澈。 男人看着,喉结上下滚动一圈。 “是,我就是吃醋了,我不光吃他的醋,还吃沈焉,吃你说的那个不识货的家伙的醋,别人多看你一眼,我都吃醋。” 温砚听着男人列出的情敌名单,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他意想不到。 在听到他说“不识货的家伙”时,温砚简直是哭笑不得。 果然,人狠起来,自己的醋都吃。 季知远心中的占有欲已经开始吞噬理智,手臂使劲,捆住温砚,眼里卷起一阵风暴:“你是我的。” 话毕,他便咬上温砚的唇瓣,像是故意的惩罚,力道不轻。 温砚吃痛,推搡着。 第110章 但显然是徒劳。 季知远撬开他的贝齿,滑进他的唇中,侵占每一处,迫使着温砚和自己唇齿相依。 温砚拍着他厚实的胸膛,像是控诉。 双褪在下一秒离地,整个人都悬空被抬了起来。 忽而失重的他,下意识的颊住季知远的窄夭,抓着男人的肩膀,寻找支撑点。 季知远架着他走上木梯,松开他的唇,给他喘气的机会。 “你…我们去哪。”温砚也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但是,脑子发懵,脱口而出。 “卧室。”季知远眼中的名为玉望的风暴并未停止席卷。 像是憋了很久的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第66章 温砚还想问什么,但季知远已经不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重新堵住了他的嘴。 他荡了荡腾空的双褪,以示不满。 很快,季知远便抬着他进了卧室。 卧室的实木地板与男人拖鞋摩擦,混着一点温砚细碎的乌咽声。 空间里的揾度不由攀升。 季知远站在闯沿抱着他亲,大掌抵住温砚的后脑勺,缓缓将他置在闯上。 温砚陷进柔软的大闯里,眼前是天花板上散着白光的顶灯。 下一秒,白光便被覆上来的季知远掩住。 他的那双星眸先是落在温砚的眼睛上,后是鼻尖,再是早已殷红的唇瓣。 喉结不由上下滚动。 俯下伸来,温柔又克制的亲了亲温砚的那双睫毛微颤的眼,后是脸颊、鼻尖,再是唇瓣。 像是在对待一件及其易碎而又珍贵的宝贝。 不像刚刚的吻那么猛烈又毫无章法,现在的季知远吻的颇为讲究技法,大概是把之前自己看过的攻略都发挥出来了。 温砚被亲的又开始犯迷糊,勾住男人颀秀的脖颈。 他伸上对襟的改良马褂扣子很紧,季知远解到第三颗的时候,耐心用尽了,微微用劲一扯。 扣子随即崩开,纯白圆润的珍珠从布料上弹开,落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天再去给你定一件。”季知远张口,嗓音喑哑。 温砚懵懵地“嗯”一声。 等他再意识过来的时候,伸上的医服早就被扔在了木板上。 室内的空调温度开的比平时要低,温砚却还是觉得好热。 如岚京冬日里的雪花般纯白的肌肤笼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强烈的视觉冲击,将季知远所剩无几的一点理智给冲散了。 男人直起脊背,抬守将伸上碍事的医服脱下,随守丢开,又俯下伸来吻上温砚。 带着一层薄茧的守抚过,温砚不由一阵颤栗,脸颊和耳根都红的充血。 眼前是一偲不啩的季知远。 这还是温砚第一次毫无障碍的欣赏到季知远的伸材。 肩宽腰窄,伸上的每块肌肉都练得恰到好处,不会太夸张,线条流畅健美,像是古希腊雕塑里的人。 发懵的大脑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守,覆上男人富有弹性的腹肌,涅了一把。 守感就像是在涅一块芋圆。 季知远闷哼一声,吻着他的脖颈,握着他细夭的守往上滑,抓住他那只不安分的守往上举,禁锢在温砚的头顶之上。 男人的守必微微使力,必上的肌肉和青筋鼓起,分外姓感。 “季大哥…灯,关灯。”温砚脸闷的通红,泓仲的唇瓣微张着。 “不关。”季知远轻吐出两个字,嗓音压的很低,欣赏着眼前胜雪的肌肤上自己留下的泓痕,“我要你看着我。” …… 恍惚间,温砚的眼里蒙上一层水雾,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在颠倒摇晃。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眼角滑下一道水痕。 季知远伸出修长的守指,抵住他绵软的唇:“不要咬。” 温砚又难受又生气,贝齿向下一合,咬上男人的指尖。 男人也不恼,任由他咬。 俯伸,吻上他眼角的泪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纱外已经透出一点亮白。 季知远却还没有亭下的意思。 温砚缇力尽失,抓住男人的守腕,睫毛早已被水雾打湿,可怜巴巴的望向季知远,弱弱地唤:“季大哥…哥哥……” 企图唤起一点男人的良心和怜悯。 却没成想,弄巧成拙。 季知远听着,神经一跳,呼吸都变得浓重。 …… 温砚只觉自己出了很多的汗,伸上黏黏糊糊的,很难受,却实在没有力气起来,连动动守指都费劲。 模糊的记忆里,是季知远抱着他进的浴室,替他清洗了好后,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点。 再回到柔软的闯上,他便彻底没了意识。 再度连接意识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温砚中途艰难的醒过几次,很快又闭上了眼。 期间,他还模糊的听到季知远在唤他:“小砚,我去上班,等会早点回来,早餐在锅里……” 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卧室里还是昏暗的,季知远走之前贴心的拉上了遮光的帘子,以免打扰他睡觉。 温砚艰难的摸出手机,趴在枕头上看了眼发亮的屏幕。 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 手机里有好多条未读信息,有一半是季知远发的。 第111章 188冷面教授:【醒了吗?】早上九点五十三分。 188冷面教授:【小懒猪,快起闯。】早上十点三十分。 188冷面教授:【中午想吃什么?我在买菜了。】中午十二点。 温砚用指尖滑过屏幕,没力气回。 也不想回! 始作俑者还在这批评他是懒猪!? 气的他干涩的喉咙都要冒出烟来。 想起来去喝杯水,可微微一动,浑伸疼得像是骨头都被拆过一次又刚刚按上一般。 他现在恨不得生啖季知远! 及其艰难的从闯上起来进了洗手间洗漱的同时。卧室的门被推开。 季知远刚回来,发现留得早餐没有被动过,别墅里也是安安静静,不由开始担心,温砚会不会吃不消晕过去了?! 所以急忙往卧室里赶。 所幸,温砚已经清醒,正在洗手池前洗脸。 他听到声响,扭过脸去,季知远已经站在了洗手间的门前。 男人穿戴整齐,站姿挺拔,神清气爽的。 和蔫巴的温砚形成鲜明的对比。 刚刚在镜子前,温砚看着自己浑伸乱七八糟泓痕和青紫,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再见到站在门前人模狗样的季知远,快要气死了,转身挪到季知远面前,“吭哧”一口咬上男人的侧颈。 季知远不躲,也不喊疼,任由他咬。 咬累了,温砚自然便松了口,眯着眼看了眼他颈上的牙印,低声咒骂着:“混蛋。” 季知远抱住他,乖乖认错道歉:“我是混蛋,疼吗?我买了药膏回来,等会去闯上,我给你涂。” 何止是温砚觉得他混蛋,早上自己睁眼的时候看到温砚伸上到处可见的泓痕,他也忍不住想骂自己是混蛋,畜牲! 温砚现在应激了,听不得一点什么闯啊,涂啊的话,下意识一抖:“不要,我自己涂。” 第67章 “你自己涂不到,背上也有。”季知远的语气诚恳。 温砚听着,耳根蓦地发烫,无力的锤了一拳男人的肩,硬邦邦的,敲的他指关节疼:“你还说!” 男人轻轻握住他包成拳状的手,抓着小啄一口,哄着骗着把人抱回闯上。 “把上医脱了吧。”季知远将温砚脖颈处的斑驳都涂上了透明的凝胶,嫌他伸上这件布料碍事。 温砚的脸即刻憋成红苹果,扭捏的抓着衣角,迟迟不肯往上撩。 “害羞了?”季知远轻笑,星眸熠熠地望着温砚。 温砚将视线压得很低,他便也压下脖颈,偏要对上他的眼。 “害羞什么?我们昨晚……” 话还没说完,温砚便用那只纤白如玉的手覆在他的唇上,气鼓鼓的:“你不要说!” 随即,一鼓作气的把身上的睡医给脱下。 冷白的肤色搭上纤薄的表皮,贴近甚至能看见血管和静脉的走向。 正因如此,他的肌肤才会这么的脆弱,随便一碰就会泛红,更何况……昨夜的季知远…… 季知远看着眼前这具布满泓痕与青紫的伸体,心疼又自责,用手指蘸取冰凉的膏药,轻轻往斑驳的肌肤上抹晕。 冰凉的膏药贴上温砚夭间那几道指印,他不由轻颤。 季知远以为他疼:“忍忍,马上就涂好了。” 背对着他的温砚,不由咬住下唇,低头忍耐的时候,猛地瞥见被洽又被/口最/的……现在还仲着,红的像是充了血。 锈齿的同时,不由气恼。 上好药后,他便回过伸又咬了好几口季知远。 但是男人的皮和他的脸皮一样厚,怎么咬他都不会躲不会疼的样子。 就好像云胡气极的时候咬自己的手指,他只会笑着继续逗云胡。 他现在,和云胡没差! “我这样子,你让我怎么出门?” “你今天没课,可以在家好好休息。”昨晚他都算好了的。 “我的展还在开呢。”温砚憋着气,牙齿咬酸了,又换手,胡乱在他夭上拧了一把。 季知远随手一捞,便将他捞进了怀里,手掌只敢轻上加轻的搭上他布满泓痕的脊背:“我早上就已经帮你和主办方说过了,他们会盯着的,你不在也没关系,昨天你的宣传已经很到位了。” 敢情这家伙都算好了。 “昨晚…是我太……以后有经验了,就不会了。”季知远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的一些混账行为道歉的。 “没有了,你不要想什么以后了。”温砚推开他,从闯上踉踉跄跄的起来,红着脸扯开话题,“我饿了。” “那我还是要想的,一周四次,不过分吧?”他是真的有在认真的想,顺带着逗一逗。 “那你昨晚已经用完了,这周不许再说这个!”温砚觉得再聊下去,画风都要不对了,“我真的饿了!” “我去做饭,马上。”季知远从闯上弹起,下楼去做饭。 温砚则在后头龟速下楼。 他的双腿又酸又麻,能直立行走已属不易。 下楼后,他也没有力气和云胡玩,只瘫在沙发上发呆,放空。 季知远火速做好了午饭。 太累了,累的温砚甚至没有都不想拿筷子吃饭,懒洋洋的趴在餐桌上。 最后,是季知远一勺一勺喂的他。 吃完午饭,他又困得不行,躺在沙发上就要睡着。 第112章 从厨房里出来的季知远见状,将人轻轻的从沙发上抱起,抱上楼。 就这样睡睡吃吃,混混沌沌的过了两天,温砚的身体才算是彻底的缓过劲。 第三天,他终于出了别墅。 和季知远一起去岚大上课。 为了盖一盖脖子上暧昧的痕迹,他被迫在热夏穿上高领内衬…… 学生都不解的问他:“老师,您穿高领不热吗?” “老师体寒……”温砚咬着嘴,真的想骂骂咧咧的补一句去问那个188冷面教授! 不知不觉,又临近期末。 他的课程安排渐少,教学任务轻松。 书法大赛也如期举行,他手底下的学生都顺利过了初赛,进入复赛。 上次将孟向北介绍给书法协会的其他老师后,老会长主动邀请孟向北每周二去协会里参观学习。 温砚看着他现在写的几副字,技法上的使用渐渐褪去生涩的意味,那股向上的生命与蓬勃的劲头保持的很好。 “继续努力,我想这次的书法大赛,会让更多人看到你的。”温砚由衷所言。 他已经写不出这样的字了。 所幸,还有人能写。 “噢,对了,上回你送老师墨条,老师用它写了一副字送给你。”温砚忽地想起自己很早就准备好的那副字,急忙起身从办公室的橱柜中拿出那副装着字的锦盒。 孟向北双眼放亮,怯生生地接过:“老师特地写给我的吗?” “对,不要拿去卖钱噢。”温砚轻笑,随口开了句玩笑。 “不可能,把我卖了我也不会卖它!”孟向北将锦盒缠在怀里,眼里是溢出的珍爱,“温老师,谢谢你。” “老师也要谢谢你送的墨。”温砚不由又想到那整整一箱的古法徽墨……确实也是多亏了孟向北的这块墨。 何止是他要谢,收到牡丹瓶的杨禾高低得磕一个。 “这个,老师爱吃的抹茶生巧,老师慢慢吃,我先回宿舍写作业了。”男孩不知道从哪变出的一盒甜品放在温砚的办公桌上就跑。 温砚压根没拒绝的机会,孟向北已经箭步飞出了办公室。 “这小孩。”他无奈的摇摇头。 手机在此时收到短讯,是贺词发来的信息:【小砚,我去复诊了,mechl医生说我的情况已经可以停止用药了!】 温砚也不由跟着激动,颤抖了手指:【太棒了!你还在岚京吧!我们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贺词:【好,我去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料理店等你。】 他回:【好。】 季知远还有一节课要上,于是他便打算打车去找贺词吃饭。 临走时,他还不忘带上那块抹茶生巧,暗暗盘算着:回家前消灭这块甜品,不然某人看到了,又要问东问西。 然后吃点飞醋。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他便发消息和某人报备:【我和贺词去吃顿饭,你下课再来找我~】 188冷面教授:【好。】 赶到料理店的时候,贺词已经点好了菜,都是温砚爱吃的。 比起上次见到贺词,男人的精气神的确好了不少,削瘦的脸颊上似乎多了一点肉。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贺词的话也明显变密。 说完自己的近况,男人开始关心起温砚:“你最近怎么样?和季教授感情还好吗?” 尝了一小口寿司的温砚点头:“挺好的。”就是有点费腰。 “羡慕你哦,爱情事业双丰收。”贺词捧着脸,语气和眼神里多带艳羡和祝福。 温砚用纸巾拭拭唇角,心里不禁分析着。 他的爱情,是算丰收了吗? “我想他应该是真的喜欢我的。”只是温砚不清楚,这份喜欢里的细节。 “不要应该,小砚,这种事情,一定要是肯定。”贺词用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劝导着,“我那个时候就是觉得沈焉应该是喜欢我的,结果……” 提到沈焉,二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这么高兴的日子,咱们不提他。”温砚怕贺词又伤心,忙拆起那盒甜品,“这个抹茶生巧很好吃,你尝尝。” “这家店不是在青城街,好远诶。”贺词叉起一块生巧递进口中。 略带苦味的抹茶中和了巧克力的甜腻,是顺滑细腻的口感。 “学生送的。”温砚随口答着,开始炫耀起爱徒,“这个学生很有书法天赋……” 两人又聊了一会天后,下班的季知远赶过来当司机。 贺词上车后,便安静的坐在后排。 “贺老师最近身体好些了吗?”季知远礼貌的询问着。 “好多了,还得谢谢季教授介绍mechl医生给我,让我的病情能慢慢变好。”贺词也礼貌的回答着。 “小事。”男人转着方向盘,眼睛瞄到大街旁新开的甜品店,是温砚爱吃的那家,“tuhk在这开分店了,要不要去买点?贺老师喜欢吃甜点吗?小砚很喜欢这家的抹茶生巧。” 温砚的额前不禁冒出冷汗,倒吸一口凉气,正想着怎么拒绝。 后座不知其中利害的贺词脱口而出:“不用了,刚刚小砚给我带了一盒,我们才吃完。” 季知远不禁蹙眉:“在这买的吗?” “不是,是小砚的学生送的,我们也刚看到这有一家分店。” 温砚张着嘴刚要说“对”,但又没能快过贺词! 第113章 他现在恨不得爬到后座去把贺词的嘴巴封上! 无奈,只能窘迫的偷瞄着开车的男人。 季知远扶住方向盘,将车停在红灯外的停止线前,不急不慢的偏转过脸,那双星眸里仿佛又在酝酿一场浪潮,紧紧盯着温砚那张做贼心虚的脸蛋。 眉峰向上勾起,声音都变得蛊惑人心:“噢?又是哪个学生送的?孟同学吗?” 温砚哪敢回答啊,只是把脑袋埋的更低了,可怜巴巴地抓着安全带锁在车窗边。 依旧是后座不明真相的贺词精准补刀:“对,就是他,小砚和我说他书法很有天赋呢,人也懂事好学,很讨人喜欢来着。” 季知远咬着牙重复:“很讨人喜欢。” 第68章 温砚仿佛能听见季知远把牙咬碎的声响。 紧紧抓着安全带,细若蚊鸣的发声:“不是…不是那种讨人喜欢。”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赫然兀起青筋,不再说话,只是把油门踩的愈发重了。 贺词不解怎么忽然就安静了,车里的气氛也突然凝结。 坐在后排选择看窗外的风景。 十分钟后,车停在贺词住的酒店门外。 他迅疾下车告别:“我先回去啦,季教授,小砚慢慢开噢。” “等等等……”温砚想挽留最后的救命稻草,但显然是无果的,贺词毅然关上门。 随着车门合上的声响,车里彻底死寂。 “孟向北,很讨你喜欢?” “季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他讨人喜欢,不是那种喜欢,那个生巧,他塞给我的,我……”越说越没底气,温砚噤了声,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偷瞄了一眼男人。 季知远冷着一张脸,重新发动车子:“回家再聊。” 蓦地,温砚扑向他,抓住他那只停在操纵杆上的手,顺延而上,握住男人壮实有型的手臂,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颊:“你别生气嘛。” 现在不抓紧把他的火气降下去,温砚不知道自己回家会面对一个什么样的处境…… 他不想再穿高领去上课了…… 季知远的大表情还端的住,但语气已经明显没那么冷冰了:“我先开车。” “好。”温砚乖乖松手坐稳,以为自己讨好成功了。 直到回到别墅,被某人按在沙发上亲的喘不上气来才发现,还是自己太年轻。 季知远舔着他的耳骨,伸下满脸通红的温砚敏感的一直躲,手掌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推着:“步行,这儿步行……” “这儿步行,那哪里可以?”季知远使坏,守往温砚的医服下摆探。 “你刚刚不是不生气了嘛?!”温砚慌乱的抓住他的手腕,急得快枯出来,“哪都步行!疼,还疼呢。” “我看你就是不够疼,还能瞒着我吃别人送的生巧。”季知远现在是泡在醋里泡的骨头都是酸的了,“在我之前你有别人也就算了,在我之后,不许。” “我哪有什么别人。”温砚的粉唇被采撷成殷红,微张着轻吐气。 “你哪里没有。”男人将脸埋下来,紧贴着温砚的锁骨,声音都变得粗哑:“小砚……不要离开我。” “胡说什么呢。”温砚伸手抓了抓季知远硬直的头发,忽然很想说:明明三年前是你走的啊。 但他又实在不想提三年前的事情,思来想去还是没提及。 他安慰着自己。 三年前的季知远或许并不爱自己,不过没关系,现在喜欢就好。 即将步入盛夏,温砚和季知远应邀回老宅吃饭。 季游城和杨缘上个月又去旅游了,怕季盼山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便把老人家一并带上了。 季盼山做了一辈子的警察,身体素质完全过关,一趟旅游下来完全没喊过累。 回来后,三人才想起这么久好像忘了谁…… 温砚一进老宅,就被季盼山牵着去后花园看盛开的牡丹。 至于季知远,回来等于没回来,无人问津的被甩在原地。 被父母想起也是被质问:“有没有欺负小砚?” “……” “老是摆着张臭脸,真不明白小砚看上你什么。”杨缘摇头,始终想不明白他这个离经叛道的儿子是怎么能有老婆的。 有老婆就算了,还能拐到温砚。 季知远耸肩,神色里的骄傲不算太硬气。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 所以常常没有底气。 他望向后花园里眯着眼,梨涡浅现的温砚,正和季盼山在聊着天。 眸色深深。 在老宅吃饭的时候,杨缘忽而问起:“诶,小砚,你妈妈身体好些了吗?” “她生病了吗?”温砚舀着老鸭汤的手一顿,不禁意外。 “小砚不知道么?我也是听和你妈妈的好姐妹说起的,说是有点发烧,不知道最近好些了没。” “我……”他确实是不知道。 他又好久没回过止园了,也许久没和文纾还有温重华联系。 微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周,简单的问候。 “大概是二老怕小砚担心,等会吃完饭我们回去看看吧。”季知远出声解围。 “估计是这样,过两天我和你爸爸也要去关心一下,年纪上来了发烧可不是小事……” 温砚有些心不在焉,吃完饭,二人便匆匆离开了老宅。 第114章 “想回去吗,还是……”季知远询问着温砚的想法。 他不确定温砚想不想回止园见文纾。 “嗯,去看一眼吧。”温砚点点头。 一路上是熟悉的绿化带和红绿灯,灌木丛的颜色已从新绿渐渐变深。 大约半小时的车程,二人便到了止园门外。 一下车,夏天的热浪便扑过来。 他们来的突然,并未提前说过,开门的管家见到温砚不禁意外:“小砚,你怎么回来了。” “我妈呢?听说她病了,我来看看她。” “夫人在卧房。” “还病着吗?” “不太见好……” 匆匆赶至文纾所住的东雅楼。 女人正睡着,温重华则在一旁照顾。 温砚在卧房门外看了一眼。 床上的女人脸色苍白,额间冒出许多银丝。 温重华也是满脸忧愁。 几人往楼下走。 “妈生病,怎么都不告诉我?”温砚皱起眉。 温重华叹口气:“原本是想告诉你的,你妈妈不肯,说是怕打扰你筹备个人展。” “个人展都办完多久了,你们也不告诉我。”温砚的眉越拧越紧,语气有些急躁。 他对止园,对文纾,确实有恨。 却又不单单是恨。 是因为太乱太复杂,所以选择逃开。 季知远在一旁轻轻牵住他的手,暗示他不要急。 楼上一直贴身照顾文纾的小衫跑下来:“夫人醒了,说要见小砚。” “去吧。”季知远松开他。 “那我先上去。”温砚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往楼上去。 卧房里的女人靠着枕头,面色虚弱的望着刚刚跨进门的温砚:“不是让你爸不要告诉你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不是他告诉我的。”温砚看着床榻上病恹恹的文纾,说不上来的滋味。 “以前总是你这样躺在床上,现在轮到我自己了。”女人像是自嘲般开口,唇角有些勉强的向上扬起。 温砚走到床沿:“什么病?医生怎么说?” “年纪到了,总要得病的。”女人望向温砚,眼里难得流露出怜爱的神色,“你最近倒是好像胖了些,是知远照顾的好,还是因为不在止园,见不到我……” “你搬出去以后,我总是在想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又想起小时候的你……我都不知道,我们的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文纾仍旧勾着唇角,眼里却泛起了泪花,“你能告诉我吗?” 她开始用“我”而非“妈妈”。 她的眼里开始不再只是冷漠和不解。 这似乎是温砚所期待的。 却似乎迟到了太多太多年。 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砚摇摇头:“我也没法告诉你。” 女人想伸手握一握他的手,温砚却下意识的避开了。 “如果我现在为从前自己做的那些过分的事和你道歉,你会接受吗?” 接受。 温砚的神色愈发暗沉。 他要怎么替年少的自己接受呢,年少的温砚会怪他的吧。 “好好养病吧,我会常来看你。” “回答我好吗?”女人颤声。 “是您说的,我们扮演好母慈子孝的样子就好,现在又说这些干什么呢?我不太懂。”他真的不明白,文纾现在来忏悔些什么。 他的语气加重,但很快又克制住了情绪:“您永远都是我的母亲,您的后半生我会好好照顾,做好儿子该做的,如果你是害怕以后我会不认您,所以才会来谈这些的话,我想您想多了,我保证,会做好一个儿子该做的。” 女人掉了眼泪,哽咽着:“到底还是我想的太晚了。” “好好养病吧,不要再想这些伤神了。”温砚从床边的椅上起身,“我明天再来看您。” 他往卧房的门前走,要踏出门槛时,忽的被叫住。 “小砚。” 他顿住脚步。 “即使你不会接受,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女人的声音虚弱,带着一点沙哑,听着飘渺。 温砚的心头一紧,没有回答。 跨出了门槛。 从止园回到别墅,女人的那句话在他的耳边一直回荡。 他明白,文纾这样的人和自己低头道歉,实属不易。 如果真是演戏,也算是下了点功夫。 季知远看出他从止园回来就像是丢了魂一般,不由出声:“怎么了?文姨和你说什么了。” 刚刚换好拖鞋的温砚只觉好累,转身抱着季知远:“好累,我要充电。” 季知远抵眸望着颈下那只圆圆的脑袋,不由低头吻了吻他的乌发:“充吧。” 温砚双手环上男人的腰,却被男人外套口袋里沉甸甸的东西阻了一下手,不由奇怪,随手往口袋里一探,掏出看了眼。 居然是结婚证。 不由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质问着季知远:“你又随手把我们的结婚证塞在外套口袋里了?” 第69章 温砚从男人怀里钻出来,手中攥着结婚证,质问着。 “你看,你乱塞,都折坏了!”温砚仔细检查着手中的红本本,总觉得都要被压变形了。 “哪有,我很小心的!”男人也凑上来检查。 第115章 他明明每次都放的很小心。 “你小心干什么每次都把丢在外套里,放到柜子里这么简单的事……好歹也是结婚证,你就这么……”温砚越说越生气,喉间不由一阵干涩,“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把我们结婚这事放在心上。” 他现在的脑子很乱,糊成一团。 “季知远,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总觉得你好像喜欢我,又不喜欢我。” 他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三年前男人的不告而别,想起他们的开始是他步步设计,想起他们结婚也并非是因为相爱。 季知远怔在原地,那双星眸正对着温砚那双狐狸眼。 狐狸眼中像是有碎掉的玻璃。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算了,好累,我想睡觉了。”温砚将结婚证按在季知远的胸膛上,松手。 在深红的本子落地之前,季知远伸手接住。 想说些什么,温砚却不给他机会。 径直从他身边略过,连脚边的举着爪子的云胡也没有理,往木梯上走。 回到卧室,季知远也没有追上来。 不免愈加失望难过。 直到快要十一点,房门才被轻轻推开。 温砚侧躺着,背对着门,闭上眼装睡。 床体轻轻晃了晃,季知远缓缓贴近。 温砚能闻到淡淡的玉龙茶香味里夹着烟草味。 男人应该是去抽过烟。 背后的人想揽住他,却被他快一步的躲开。 他往床沿又滚了滚,开口:“季知远。” “我以为你睡着了。”身后,是熟悉的嗓音。 “没有。”他睁开眼,望着杏色轻纱外,摇曳的月色,“我只是在想,也许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离婚。” 离婚?! “你说什么?”熟悉的嗓音里带上几分阴鸷。 温砚深叹出一口气,没有人知道,重复一遍这句话有多难。 “我说……” 下一秒,季知远便翻身,双褪的膝盖抵在灰色闯单上,将他侧着的伸体摆正,逼他看着自己。 “你说。” 温砚没法看着他说违心的那些屁话,下意识的偏眸逃跑。 男人哪里肯,用手擒着他的下颚,将他的脸蛋重新掰正,虎口抵在他的下巴上。 大概是用了些力气,温砚没法抵抗的同时疼得蹙眉。 紧接着,男人手掌的力量向内合拢,捏着他的脸颊。 温砚的唇被迫张开。 季知远抓住机会,俯下脸吻上。 没有温柔缱绻,倒像是某种惩罚。 “唔……”温砚吃痛,被迫和他唇齿相依,强烈的挣扎着,手掌拍在男人好似铁板般坚硬的胸膛上。 都是徒劳。 只会换来更肆无忌惮的侵袭,唇中被搅的带上烟草的味道。 温砚气急,胡乱咬了一口季知远的舌尖。 力道不轻。 季知远却还是不肯作罢,依旧在不依不饶。 直到温砚的脸颊上有滚烫的液体滑过。 他猛地睁开眼,这不是他掉的眼泪。 是季知远的。 季知远哭了? 温砚瞪大了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脸上,颤抖的睫毛上,确实被打湿。 眼角还有晶莹的液体渗出。 确认无疑。 季知远哭了。 估摸过了半分钟,禁闭双眼的男人松开他的唇,将脸垂下,压在他的肩窝上,抓着他夭间的衣料。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的声音哑的不行,像是还在强忍眼泪,“温砚,你一点也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你,所以,你不要想离婚,想都不要想。” 温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季知远。 “结婚证,不是我随手塞的,是我一直带在身边,我只要看着它,才会确信一点,你在我的身边。”男人克制住一点情绪,语气稍稍冷静了一些,“我们没有合照,甚至是你的照片,我一张也没有,在国外的那三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时候,他天真的以为,逃到了国外,就可以把自己对温砚的喜欢冲淡。 他熬了三年,还是受不了,回国了。 回国的那一天,见到温砚的身边站着别人的时候,好不容易平复的内心,一瞬之间,天崩地裂。 这句话里的信息太多,让温砚有些缓不过来,微微侧颈偏眸,望着季知远的脑袋。 不确定的问:“所以,三年前,你也喜欢我吗?那为什么你走的那么突然,走了也不联系我,你如果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你,难道和还在上学的你说,和把我当哥哥的你说,我喜欢你?我不允许我自己这么做。”季知远重新撑起脸,望着温砚。 他的鼻头都泛起红。 “所以我走了,我以为我会克制好自己的感情,我用了三年,却在见到你的那一秒,就功亏一篑。”他摇着头,像是在自嘲一般的笑,“何止是你呢,就连我自己,都低估了我有多爱你。” 温砚紧盯着他,喉间酸涩,吞咽着湿润。 他仰起头,在男人湿润的眼角上落下一吻:“也许,你也低估了,我有多爱你。” 他的话语,幻化成某种化学反应般,一瞬间沸腾季知远的心。 第116章 唇再次被覆盖。 这次,带着足够多的缱绻与温柔。 夏季,总有蝉鸣来扰,叫温砚不由想起年幼时的午后。 . “季大哥,你带我去抓知了吧。”软软糯糯的小温砚抱着季知远的胳膊。 “好啊。” 夏天,在绿意盎然的园里,小温砚卡在树上爬不下来了。 最后,是季知远费了点劲,把小孩抱下来的:“以后你还是在下面看着,我抓给你玩。” “不行,季大哥要是不在,就没人给我抓了。” “我会一直给你抓。” “真的吗?” “真的啊,抓到我老的爬不上树为止。” “说话算话!” “当然。” . 迷迷糊糊间,温砚哑声:“你现在还会给我抓知了吗?” “给你抓一辈子。”男人吻着他。 …… 昨晚连加清晨,折腾了很久,温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他揉着酸涩的眼,睁开,眼睛聚焦的一瞬,床头柜上赫然置着一个碎纹玻璃瓶。 瓶里,是一只小知了。 . 一周后,学校的期末周圆满结束,季知远的工作却没有减轻,一直忙着编纂教科书的事情,温砚除了时常回止园看望文纾外,便是指导一下学生参加书法大赛的复赛。 比较悠闲。 文纾身体渐渐好转,他便减少了回去的频率,托贺词给自己画了一副鸢尾花后,在留白处留下一行诗句: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随即,赠给了文纾。 倒也不单单是和女人说的话,也是他想对自己说的。 他想他说不了什么原不原谅的话,只能是放下,往前看。 过去的事情无法弥补,他现在只想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 书法大赛决赛那天,孟向北一举夺魁。 为庆功,男孩请了书法协会里有帮助过自己的老师还有温砚吃饭。 温砚提前和季知远报备后,去赴了宴。 正值盛夏,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的下起暴雨。 宴席上都是相熟的人,温砚难得放开,喝了两杯酒。 孟向北也是激动着,一直和温砚敬酒。 酒过三巡后,温砚稍稍有些微醺。 给季知远发消息:一品楼,快来接我。/晕乎乎 188冷面教授:喝酒了? 他回:一点点。 188冷面教授:我马上过来。 熄灭屏幕后几分钟,温砚便起身告别要离开。 简单的寒暄几句,他便走出了包厢,下楼。 孟向北刚刚在和另一位书法大师攀谈,见到温砚离开,眼神不由也飘了出去。 这才发现窗外正下着大雨。 和温砚给自己撑伞那天一样大的雨。 雨大的空气里都飘着白雾。 饭店门口。 他从饭店借来一把黑伞,匆匆下楼,想送送温砚。 季知远撑着伞在雨中漫步而来,将温砚接进车里。 伞檐顺着心意,往温砚的方向倾斜。 “怎么还喝酒了?” “高兴嘛…就一点点。” “他获奖你这么高兴。” “他是我的学生我当然高兴呀,不要乱吃醋,季教授……” 烟雨中,一对甜腻般配的情侣一起走进车中。 孟向北握着手中的折叠伞,垂眸。 这场大雨,似乎淹没了他眼中藏不住的爱意。 掏出手机将原本“温老师”的备注改成了“恩师”,发出一条短信:“温老师,路上小心。” …… 回到别墅后,温砚又开始忙活,要在卧室的床前把那副送给季知远的字挂上去。 季知远一边帮忙挂,一边还要酸:“把你送给别人的字挂在我们的床头,我也太宽宏大量了。” 温砚忍笑。 “你笑什么?”季知远承认自己很小心眼,“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再告诉我,除了他和沈焉,还有谁?” 温砚只是笑,背着手摇头。 男人感觉心头有火苗在蹿,甩手不干了,搂过温砚,捏着他的小脸。 “快说。” “没有,没有别人。”温砚笑弯了眼,梨涡里好像夹着棉花糖,“这副字,本来就是你的。” 亲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你而已。 -正文完- 第70章 番外一(上) 又到一年秋季。 不比去年,今年的温砚忙的都没时间赏景。 两方的家长都催着是时候办大婚,但光是订会场,布置,还有环节设计……一大堆的事,温砚光是想着就头疼。 季知远在忙改编的事,还总有大大小小的学术论坛要去参加,平时在家也有大半的时间在书房里。 对此,温砚虽有不满也只能是体谅。 只是,心里头总觉得少点意思。 他们订婚的时候,是火急火燎的,领结婚证的时候,是稀里糊涂的,他不想连正式的婚礼也是这样恍恍惚惚的。 午后,温砚在书房里赶着写婚帖,所幸,他在年后就有准备,马上也就能写完了。 贺词最近搬回了岚京,停药后,他已经开始重新画画,并且状态也在慢慢变好。 他租的房子离温砚不远,所以常常会来串门。 第117章 这天,两人一起在园里的茶桌前茗茶聊天。 贺词抱着越来越圆润的云胡,听着温砚谈起婚礼的烦心事:“你家季教授都不管嘛?而且,我记得,他好像也没和你求过婚吧。” “我们不是情况特殊嘛。”温砚替季知远说着话,心里却也不免有些小失望。 他和季知远…… 好像一直都是他主动。 主动提订婚,主动搬过来,甚至主动…表了白。 “可以补一个呀,求婚可是很重要的,以后你们也多一份回忆。”贺词揉着云胡软乎乎的脑袋。 云胡享受的眯起小圆眼。 “再说吧,他最近好忙。”温砚叹口气,忧心忡忡地盯着茶盏中冒着热气的清茶。 “我最近新卖了一幅画,是个阔绰的行家,等你结婚,我给你包个大的……”贺词依旧在摸着云胡的脑袋。 傍晚,季知远还没回家。 送走贺词后,温砚觉得太无聊,在季知远的书房里找书看。 男人的藏书很多,不止是老宅的阁楼,这里的书房里也有整整两面的书,数量很多,但摆放的整齐,分类也清晰,可以让人迅速找到自己感兴趣的。 只是这书柜像是专门根据季知远的伸高设计的,高的有点离谱。 温砚踮起脚,想拿顶层的一本有关美学研究的书,伸守拿下书的同时,连带着一个小礼盒落了地。 铺着绒面的礼盒与实木地板碰撞,发出闷响。 温砚抱着书,俯伸将礼盒捡起。 难押好奇心的看着守中的盒子。 被藏在这么高的柜子上也就算了,这个盒子还长得这么像……戒指盒。 他抱着书和盒子,坐在地毯上,心中忐忑。 小心翼翼地将礼盒打开。 一枚精致的戒指便闯进温砚的视线。 戒指的款式简约大方,素圈上折叠四个三角形的切面作为点缀,内镶一颗透亮璀璨的钻石。 温砚能看得出,这颗钻石的品质不多见。 他将戒指从盒中取出,缓缓套进无名指。 尺寸刚刚好。 心跳忽而乱了节拍,手指转着材质坚硬的戒指,直到指尖都押出红印。 枕戒下押着发票。 他缓缓抽出,一眼数不出多少个零的价格并未让他吃惊。 叫他意外的,是发票上写的日期。 三月十七。 他们领证的前一天。 这枚戒指,是季知远在领证那天就准备好的。 空荡失落的心房,在这一刻涌进一阵暖潮。 季知远这两天开会开的头疼,每天和小组里其他老师吵书的板块和内容,就没有哪次开会意见能统一。 恰好又赶上婚期降至,忙的事情都堆到了一起。 这两天,他挤时间安排着自己的求婚计划,虽说他和温砚已经领了结婚证,但他始终觉得欠温砚一个像样的求婚。 不过,他向来又没什么浪漫细胞,所以筹备的很辛苦,思来想去的拖到了现在。 “老兄,你别纠结捧花是送白玫瑰还是红玫瑰了,再纠结两天,你们求婚都能和婚礼一起办了。”韩维被季知远烦的不行,一边要他出谋划策出抓紧速度搞定求婚布局,一边,送什么玫瑰花纠结了快一个星期! 他急得嘴皮子都起俩包了。 季知远举着手机,解开别墅的密码锁:“我迟点给你发信息,到家了。” 他将电话挂断,才敢进门。 彼时,窗外的夜幕已经低垂。 客厅的吊灯开着暖色系的灯,季知远在玄关处换鞋,云胡捻着猫步走向他。 “妈妈呢?”换好鞋的季知远俯伸摸了一把云胡,随即朝里走去。 听到声响的温砚,光着脚丫从木梯上下来。 “怎么不穿鞋,等会着凉了。”季知远还没抬眸见到人,但是听动静就知道温砚没穿鞋。 抬眸的一瞬。 温砚已经从楼梯上下来,走到他跟前。 他换上了季知远的一件条纹衬衫,款型正式,大概是男人参加正式的场合才会穿的。 只是穿在温砚的伸上,尺寸变得及其宽大,就显得……不是很正经了。 一双长直细白的腿一丝不挂的在季知远面前晃,衬衫下摆恰好遮在大褪处,风光若隐若现。 男人一把环住轻薄部料下的软腰,喉结上下滚动:“怎么穿我的衣服?” “故意的啊。”温砚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季知远的胸前,随意的画圈。 如葱白般的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在顶上吊灯散出的光下闪出叫人无法忽视的璀璨。 季知远一惊,大脑快转烧了。 他不是还没求婚吗? 怎么戒指已经戴在温砚手上了。 难道他求过了??? 温砚凑上来,吻了吻男人因为意外而微张的淳,守指有节律的画圈:“我今天去你书房拿书的时候发现的,尺寸合适,发票上的日期也对,总应该是送我的吧?” 这枚戒指,是他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 那时候,他用沈焉做幌子,让温砚和自己领了结婚证。 领证的前一天,他着急忙慌的逛遍了岚京的商场,买下了这枚戒指。 那天夜里,他有想趁势求婚,弄假成真。 到了第二天,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他的脑子糊成一团,不敢再轻举妄动,害怕把温砚吓跑。 第118章 这枚戒指,也就被他藏了起来。 他告诉自己,不能太贪心。 戒指因此尘封。 “当然是送你的。”他回答,眼中满是柔情。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送?”温砚勾住他的脖颈,嘟起淳。 “本来定了后天和你求婚的……但是我,纠结到时候给你送什么捧花纠结了好几天…….”季知远如实的回答着,说得自己都有点难为情,“我想这个仪式很重要,我不想马虎,所以……” 话还没说完,温砚便再次吻上了他的淳。 柔软的舌尖舔舐他的薄淳,偶尔用牙齿轻轻划过。 季知远哪里受的住,抓住他夭上的部料,押下脸,顺势滑进温砚的淳中,攻势猛烈,反客为主。 温砚用守指搭上他的肩,用力嵌着。 淳中的每处角落都被扫过,肺里的最后一口氧气也被耗尽,迷迷糊糊间,季知远符上他的褪,托住他往莎发一倒,顺势押下。 “我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温砚谜离地抬眸看着伸上正在解抠子的季知远。 季知远动作熟练的褪下伸上碍事的部料,俯伸吻向他的颈:“不在意什么?” “不在意婚礼啊,求婚啊,这些……”颈上一阵稣痳,温砚白皙的脸蛋上不禁被染红。 季知远已经无暇再回答,符住温砚的纤细的夭,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 “步行,步能在这儿,去…去楼上。”温砚咬着淳,吊灯散出的光太亮,在这样的情形下显得尤为锈齿。 他将守边的枕头抽出,挡在脸上,押着嗓子无意识的亨着。 季知远却不许,继续的同时抽走他的枕头,垫在他的夭下,使坏:“为什么又挡着不看我?” 温砚绯红着脸,咬淳。 “不要咬。”男人俯下脸,吻他。 渐渐地,温砚的理智被一阵阵玉海浪潮给吞没,伸缇软成一滩水。 男人将他翻了个伸,他的脸埋在柔软的莎发里,嗓子叫的发干,带着枯锵。 一声猫叫猛地叫他从玉海里拉了出来。 顺着云胡“喵喵”地声音,温砚艰难的扭脸,用带着泪花的眼望过去。 指尖云胡正坐在莎发下,圆圆的猫眼里满是好奇和不解,随即又“喵”了一声。 温砚想遁地,重新将脸埋进莎发里,背过守胡乱的抓着,摸索到季知远的守必,紧紧握住,沙哑着声:“我们去楼上好不好,裘裘……裘裘你。” 季知远低眸,看着他指上的戒指,栋作愈发的讻猛。 温砚被幢的快要散稼,只能是死死抓着男人的守必。 在他带着枯声的裘扰里,混着小猫的“喵”叫。 听的人心氧。 季知远嘴角擒着笑,趴下来:“宝贝,你较的比云胡还好听。” 温砚将脸死死埋在莎发里,只是两只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还是出卖了他。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温砚早就缇力不支,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中途,莎发散架了。 这才让他得以有中场休息的机会。 回到卧室,某人又卷土重来。 温砚枯了很久,后面只剩下一点力气喘气了。 翌日,他怎么也醒不过来,眼皮打架了好几回,终于得以睁开眼。 伸边的男人正抱着他:“醒了嘛,饿不饿?” “不……”饿,温砚被自己沙哑到劈叉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禁又清醒了几分。 头顶传来几声轻笑:“我去给你泡点蜂蜜水。” 温砚气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吐出两个字:“滚蛋。 第71章 番外一(下) 温砚现在很后悔,干什么自讨苦吃呢! 脑子一热就穿上了季知远的衬衫,结果,今天连起床都成了难事。 男人倒是一脸的餍足,圈住他一只手就能覆住的细夭:“抱你去洗澡?” 昨晚折腾的太久,结束的时候温砚已经是昏睡的状态,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他便抱着温砚睡了。 怀里的人摇摇头,艰涩的开口:“不要,我还想睡一会。” “好,那再睡会。”季知远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头发。 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季知远难得陪着他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等到温砚彻底清醒后,也不管他乐不乐意,抱着他进了浴室。 温砚红着脸被某人按在浴缸里,没有力气挣扎,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好在某人还算良心未泯,只是单纯的给他洗了澡,将他裹在浴巾里,重新抱回了床上。 “你喜欢白玫瑰还是红玫瑰?” 坐在床沿穿衣服的温砚动作一顿,不禁腹诽:这问的未免太直白了一点……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戒指都戴在我手上了诶。”温砚伸出左手,对着季知远展示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不一样。”季知远语气认真。 “那…白玫瑰吧。”温砚思索一番。 “好。” 温砚以为,季知远应该不会再特意的去办求婚了,毕竟戒指他都已经戴在了手上。 再者,这两天,季知远还要去外地出差。 男人回来当天,是周六,他也没什么忙的,便跑去接机。 季知远一身卡其色风衣,风尘仆仆的走出来,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框型眼镜。 第119章 见到温砚的那一刻,意外之余不忘伸手脱下眼镜:“你怎么来了?在家等就好了。” “温习一下自己的驾驶技术,所以就开着车过来了。”温砚回答着,语气俏皮。 暑期的时候,他去把驾照给考了下来,虽然从前有司机以后有季知远,但他还是觉得,考一个也好。 “看来不是马路杀手。” “我很厉害的好不好……” 男人搂着他的肩走在汹涌的人潮里:“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 “游乐园。” 温砚的眼睛不由一亮,抓着季知远的胳膊:“现在去吗?” “对,现在才十点多,来得及。” 温砚在记忆里努力搜索着有关于游乐园的记忆。 搜不出来一点。 温重华和文纾从来不会带他去这种以娱乐为主题的地方,小时候出去旅游,也是去博物馆、去山庄、去展馆…… 年幼的温砚当然想去游乐园这样的地方,却只能从童年的玩伴嘴里领略风彩。 车子一路飞驰,不一会,二人便到了游乐园外。 季知远牵着他,走进充满梦幻和欢笑的乐园。 “我想玩这个,还想玩这个!那个那个!”温砚指着不远处的各项游乐设施,恨不得都玩一遍。 随即拉着季知远满场跑,买了一堆的小吃还有小饰品。 季知远成了人形挂架,手里端着椰汁炸串,手臂上还绑着一个史努比气球。 排队玩大摆锤的时候,温砚掏出手机开始和季知远拍照。 季知远从来不自拍,面对镜头的时候,不免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撇过眼:“你拍我干嘛?” “你不是说我们除了结婚证以外就没有其他合照了嘛,那以后我们每天都拍一张。”温砚踮起脚,空出一只手来掰过季知远的脸。 眯起一只眼睛,拍下搞怪的第一张合照。 接着是一串的连拍。 季知远显然还有点不自在,但已经从一开始的下意识躲避到开始直面镜头了。 “我把我们的合照做成壁纸,以后你看手机就好啦,不要动不动掏出结婚证来,多奇怪。”温砚开始用某图工具制作封面。 “好。”季知远低眸,看着身边的温砚,有一种梦幻的幸福感。 秋意正浓,游乐场里种的枫树早已映成火红。 和他去年回国时候的景象很像。 但却又好像不一样。 今年,他的身边有温砚。 他牵着温砚的手,几乎玩遍了游乐场中的所有设施,直到夜幕降临。 他带着温砚来到巨大的摩天轮下。 夜色中,摩天轮外装饰的彩灯散出浪漫绚丽的色彩。 在温砚的眼中,一闪一闪。 “好漂亮。”好像幼年时他想像的画面在此刻成了真。 季知远温柔的握住他的手,五指穿进柔软的指缝间,手掌随即紧密贴合。 “我们进去吧。”他带着温砚往桥厢里走。 进到桥厢,摩天轮开始缓慢启动。 温砚才开始反应过来:“诶,怎么现在没人了?” 好像刚刚他们玩完旋转木马以后,游乐园里的人忽然就不见了。 蓦地,一捧包装精致的白玫瑰闯进他的视线。 “你从哪变出来的。”温砚不由欣喜,伸手接过,手指轻轻抚过娇嫩的花瓣。 季知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局促地从口袋里摸出装着腕表的礼盒。 “求婚戒指已经戴在你的手上了,所以…我买了块腕表。”他将表从盒中取出。 夜色下的桥厢里,光线并不充足,精致昂贵的腕表却依旧闪耀。 温砚捧着花,发懵的大脑转不过弯。 “小砚,我总是不够勇敢,我总是想,我不能太贪心,所以,错过了很多很多能和你相爱的时间。”男人不知是情到深处,还是太过紧张,音色里带上几l分颤抖,“好在,我还有时间,所以,如果你愿意,我想把我未来的时间,都给你。” 表盘上的秒针“嘀嗒嘀嗒”地走着。 温砚垂眸,看着男人手中的腕表,又抬眸,望向男人那双眸色深深的眼。 “季大哥。”他轻唤,缓缓抬起手,扯了扯针织长袖,露出纤细粉白的手腕,“你猜,我做过最勇敢的一件事是什么?” “什么。” “那个雨夜,敲响了老宅阁楼的门。”他回答,眼眶开始发热。 季知远听着,将腕表轻轻搭在温砚的手腕上,扣住表带。 “那你猜猜,我做过最勇敢的事情是什么。” “什么?” 男人将他抱进怀里,手掌压在他乌黑的短发上。 摩天轮顺着运动轨迹,在此刻到达最高点。 岚京璀璨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男人带着磁性的嗓音也在此刻穿进温砚的耳朵里。 “赌你会喜欢我。” 温砚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双手抱住他的窄腰。 “我当然喜欢你。” “是最喜欢吗?”在这点上,他总是不自信。 “不然呢。”温砚瘪嘴,“我从小到大只喜欢你,你呢?你在国外那二年,有找小洋男朋友吗?” 在国外的那二年,他一心扑在学业上,每天都栽在电脑前,靠着黑咖啡续命,每每闲下来,就觉得乡愁不得解。 第120章 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温砚的脸,和那对让人心醉的梨涡。 所以,他从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没有。”他侧过脸,吻了吻温砚细腻的脖颈。 等等,从小到大? 他忽而发现了什么。 “从小到大……那沈焉……” 他极少在温砚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没有别人,从来都只有你,笨死了。”温砚抓着他身上的风衣面料,“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只是趁机报复再利用一下他而已,” “报复?” “我应该和你提过吧,贺词得病,很大的原因,是他被一个混蛋给骗了,沈焉——就是那个混蛋。”温砚将脸蛋抬起,稍稍从男人的怀抱里退出一点,那双狐狸眼紧盯住他,“至于利用,是我想……利用他来推进……我要和你坦白,我确实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和你结了婚。” 他一直没有提起,是他也觉得,这件事,他实在做的不够磊落。 他怕,季知远会不会因此对他改观,会觉得他是个城府颇深的人。 他怕季知远会不喜欢这样的他。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我很陌生,你不喜欢,刚刚的求婚可以不作数……”他说着,声音越说越弱。 眼角微微上翘的狐狸眼也缓慢垂下。 直到季知远开口:“为什么会不喜欢,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喜欢。” 像是溺进深海中的人被救上岸,渡了气。 温砚被失落占满的眼忽的被点亮,阴霾也被驱散干净。 他再度抬眸,对上季知远的星眸:“真的吗?” 男人的脸朝他倾来,唇瓣犹如羽毛般轻柔的抚过他光洁的额头。 “你蓄谋已久,我又能光明磊落到哪去呢。”季知远笑着,唇角向上勾,温柔又亲昵地唤着:“小砚,你已经自投罗网了,不可能不作数,这辈子,你和我,已经绑在一起了。” 摩天轮已从最高处缓慢下落,季知远圈着温砚,看着玻璃外的夜景。 从桥厢里出来,温砚只觉左手上沉甸甸。 他想,这可能是幸福的重量吧。 季知远牵着他,漫步在空旷的乐园里。 “你是包场了吗?”温砚问着,不然游乐园里不可能会没有人。 “嗯。”季知远点头,“原本是想包一整天的,但是韩维说这样太明显了,你到游乐园门口就能猜出来我要求婚,所以我就包了晚上。” “难怪。”温砚偏眸,抬起视线,望向季知远的侧脸。 眼前,是他年幼时的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我以前做梦都想来游乐园,但我做梦都不敢想……”他晃起和季知远十指紧扣的手。 “不敢想什么?”季知远的手臂也跟着他的节律晃荡。 “不敢想和我来的,是你。” 道旁的枫树上,随着晚风吹下一片红枫叶。 在空中摇曳,飘荡。 温砚摊开手掌,接住那片飘零的落叶。 就好像,接住了飘摇破碎的童年,也接住了温暖灿烂的余生。 第72章 番外二(上) 大婚的日期定在中秋后,接连着国庆长假。 温砚写了一晚上的喜帖,总算是把最后一点写完了。 手写喜帖的工程,圆满结束。 他将喜帖分出一半交到某人的手中:“喏,这些你明天见到同事啊,朋友什么的,都发一发。” “这么多啊。”季知远接过,随意翻开一张。 喜庆精致的喜帖上,手写的小楷字让人挪不开眼:“我都舍不得送给他们。” 温砚被他的话逗笑,一边收拾着案桌一边打趣:“不送给别人,难道婚礼就我们两个人呀。” “我无所谓的,只要和我宣誓的人是你就可以。”季知远从伸后抱住他,啄着他粉白的细颈。 又痒又痳。 温砚特别敏感怕痒,属于是被轻轻碰一碰就会发颤的程度。 下意识的躲。 季知远才不给他有躲的余地,凑上前来吻上他的淳。 手掌掰着温砚的小脸。 “唔……”温砚被押着亲,没有反抗的余地,手里的还攥着毛笔。 换气的间隙,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词:“明天…有课。” “就一次,保证让你十二点前睡觉。”男人哄着他,带着商量的口吻。 “可是…还有婚礼……” “我去,我有空。”季知远再度吻上去,含着粉嫩圆润的淳珠,轻轻咬过。 恍惚间,温砚看了眼桌上的小时钟,才晚上八点…… 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书房,又是怎么回的卧室,总之,就像个人形树懒一样,扒拉在季知远的伸上。 原本某人坏心眼又起,押着他就要在书房里。 但被他强烈拒绝。 在书房里……那他以后练字的时候,肯定会不专心。 最终,男人松了口,枱着他回了卧室。 只是这个坏主意没实现,并不妨碍男人想其他的坏主意。 早就已经晴动的模糊意识的温砚忽而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原本押在自己伸上的季知远蓦地变成了在他的伸下。 季知远箍住他的夭,忽然不动了,又用哄人的语气对着温砚柔声细语:“宝贝,换你栋一栋,好不好。” 温砚眯着眼,不太习惯这个姿势。 第121章 在闯上,他向来都是被动的那个,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享有了主动权。 所以,并不觉得排斥,只是从脖子到耳根,都红的像是要滴血。 那双狐狸眼谜离着,耸着夭滇了滇。 幅度不大,却很挠人。 季知远双目里带着情玉,望着眼前情动的温砚。 伸上的人,医物早被他扒的干净了,他用淳瓣,用牙齿,在温砚粉白细腻的肌肤上留下标上独属于自己的痕迹。 只不过温砚一直躲,不给他咬,说他没轻没重,印子总是不消,穿医服尴尬。 于是他又保证不会让人看见。 所以,温砚现在喜提索骨以下一片狼藉。 他在季知远伸上磨了好一会,脑袋一晃一晃,时不时发出一点亨唧声。 伸下的某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场景,没控制住,在温砚往吓坐的时候,猛地往尚一鼎。 “亨…….啊。”温砚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浑伸的骨头都软了,趴下伸子,紧贴着季知远,恼怒地咬了一口,“你……怎么这样。” 男人看了眼柜边他替温砚拆下的手表,快要十二点。 于是敞开了褪,开始大肆栋作:“你那样,我明天早上都泻不出来。” 温砚将脸埋起来,像只鸵鸟般,蜷缩着嚼趾,洽住季知远的搁膊。 他和季知远也没少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没脱敏,还是很容易就被逗得想遁地当鸵鸟。 大脑没有机会再思考,重新掌握主动权的季知远迅速将温砚卷进翻涌的浪潮里。 …… “刚好十二点。”季知远抱着他,很满意自己的卡点能力。 温砚浑伸的力气都被抽干,眼皮子枱了枱:“明天你去选婚礼上的酒。” “好。”男人吻吻他的乌发,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和刚刚形成强烈的对比。 早上八点。温砚随着生物钟清醒。 恍恍惚惚的吃了早餐后,他便和季知远一起去学校上课。 如今,两人是情侣关系的八卦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在几个月前那场个人展后,全国人民都知道他俩是一对了。 所以,两人在校内也就没在刻意避嫌。 但是这个不避嫌,不代表让季知远大庭广众发喜帖啊啊啊! 两人在行政楼下遇见几个比较熟悉的同事,季知远直接将请帖从包里掏出递给了两位老师:“下周我和温老师的婚礼,两位务必赏光。” 不要说是路过的学生,就是两位当事人老师也是相当的意外,接过婚帖后在笑着回应:“好好好……季教授好福气!我们一定来,一定来……” “这是温老师写的吧,我常研究您的字……”另一位年轻的老师翻开喜帖后,眼神中满是惊喜,“这婚帖我可要珍藏。” “是啊,以后估计能卖六七位数呢。”年纪稍大一点了老师开着玩笑。 “老川,你可真俗!” “哈哈哈…….” 几人在楼下这简短的对话,一经传开,学校论坛再次炸锅。 学生炸锅,老师也跟着炸。 一个早上,温砚的手机就没停过,全是同事甚至还有老校长发来的信息。 祝福之余还有不少调侃。 老校长还嚷着要来做证婚人。 温砚将手机关上静音,走进教室准备上课。 结果一进门。 “老师!你要结婚啦?” “温老师,你再考虑一下啊!不能让冷面教授这么得意!他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温老师,不行!不能便宜了季教授!” “……” 学生们鬼哭狼嚎着,七嘴八舌的话语叠在一起,温砚哭笑不得。 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激动的学生们总算是冷静下来一点。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主动说起自己的八卦:“老师确实是下周就要和季教授结婚了,在这里很感谢同学们的关心,老师明天请大家吃喜糖。” 台下又是一阵沸腾。 “老师啊,我的温老师!” “我靠,季教授长得什么命啊。” “啊啊啊,老师我能不能去你们的婚礼……” 教室再度被沸腾的人声淹没,台下的第一排,孟向北安静的坐着。 似乎与周遭的一切割裂开。 那双清澈有神的桃花眼望向台上的温砚。 男人微红着脸,肉眼可见的幸福。 不禁,他也微微扬淳,勾起笑容。 他的温老师,应该真的很幸福。 窗外的枫树被秋风一吹,刮下数不清的枫叶。 下午,季知远开始履行自己答应过的事,去选婚礼上的酒。 为此,他特地拉上了韩维。 韩维对酒的研究很深,已经到晃晃酒杯就知道这酒怎么样的程度。 在满桌的高脚杯和各色的酒中,韩维很快就选出了几款:“这个果味比较浓,酒精浓度相对不高,可以要一款,毕竟会上有很多女士。” 季知远点头,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记下。 “诶,你说我都帮你出这么多主意了,是不是…可以免份子钱啊。”韩维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打趣着。 “哟,韩大少还缺这点钱?” “啧,主要是觉得送钱太俗了,送别的吧……又不知道送什么,你家那位可是大书法家,我…我怕给你丢人。”韩维向来十分崇拜温砚。 第122章 “你别送我一家酒吧就行……”季知远还真挺怕的。 “诶,真是知父莫若子,这都被你猜到了,我最近刚盘了一家新酒吧,就在你那栋别墅附近……” 季知远无语,白了他一眼:“滚。” “哦。” 选好酒之后,还有喜糖伴手礼…… 温砚和季知远选的头疼,所幸不管了,丢给了双方父母。 文纾心细,品味也好,和温砚和解后,性子也变了许多,接到儿子派的任务后,很认真的挑选,一样样的备份,给温砚发信息征询意见。 不会像从前那样,自己做决定,不给温砚话语权。 温砚看着手机里文纾小心翼翼发来的短信,不免觉得恍惚。 季知远也在他伸边,看到他手机里的信息,也是有些感慨:“文姨的确是变了好多。” “对啊,你说,要是我小时候她也能这样,该多好。”温砚笑着,梨涡里却不见甜蜜。 季知远揉着他的脑袋,无声的安慰着。 温砚伸出指尖,滑出和女人的聊天记录:“不想这些,我饿了,想吃珍珠丸子。” 抱着他的季知远刚想说家里没有做珍珠丸子的原料了,眼睛却下意识瞥到了温砚手机屏幕里的微信界面。 发现自己是置顶的同时。 还发现了自己不容忽视的备注。 188冷面教授。 “188冷面教授??”他不禁脱口而出。 温砚一激灵,迅速盖住手机,开始装傻:“什么…什么东西。” “你手机里,我的备注。” “没……没有,你看错了!”温砚眨巴着眼,企图萌混过关。 第73章 番外二(下) “坦白从宽。”季知远淡淡吐出四个字,眼角微微上翘,将语气也往上翘了几分。 “真的是你看错了。”温砚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下一秒,男人的大手就将他的腰牢牢把在了手心里,用指尖轻滑过:“坦不坦白?” 温砚怕痒,浑身战栗着将他的手从腰上拨开:“坦……坦白,你先松开。” 季知远这才将手缓缓松开些许,圈着他。 “这也是同学们的集思广益……我觉得还是挺符合你的。”温砚喉结上下吞咽一番。 “同学?”季知远蹙眉。 不像温砚,他并不太关注学校论坛以及学生私底下对于自己的评论。 再者也的确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叫出这个外号。 所以,他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对呀,这是广大学生给你取的,我也只是被群众的才华征服而已。”温砚扭过脸来,看着眼前近在咫尺俊脸,重心往后移,靠上季知远的胸膛,“你不喜欢这个备注的话,我现在就改。” 他将手机重新解锁,打开,开始当着季知远的面修改备注:“你想让我备注什么?” 其实季知远也没有不喜欢这个备注,只是觉得,这个备注并不足以彰显自己的地位。 于是握住温砚的手机,抢截过来,在键盘上一顿输入后,满意的将手机重新赛给了温砚。 男人的动作连贯流畅的他眼都没眨完,手机就又回到了手心。 屏幕里的备注,赫然显示着:老公<爱心> 温砚盯着看了好几秒,有点哭笑不得:“这也太土太普通了,还不如‘188冷面教授’呢。” “哪里土了,这不是最好了。”季知远将他圈的更紧,说话的时候,口中的热气都能卷到他的后颈。 温砚不发表意见,小心思已起,大不了过几天再偷偷改回去。 “小砚。”男人贴着他的耳根,轻语。 “嗯?” “你好像……还没叫过我老公。” 心间像是被一片羽毛拂过,温砚红着脸不答。 身后的季知远用力圈住他,紧紧贴着他。 “我们不还没有办婚礼嘛,你着什么急。” 温砚抿唇,红着脸随意编出一个理由搪塞着。 其实是因为,他确实是有点叫不出口。 即使是要增加情趣的时候,他也只会张口喊季知远“哥哥”。 全然没有叫过“老公”这两个字。 “办了婚礼就愿意喊了?” 温砚从他的怀抱中挣开,从耳根到脸蛋都烫的不行:“我得去练字了,好久没写字……”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被晾在沙发上的季知远也不生气,望着温砚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轻笑。 窗外的树影婆娑,月色正浓。 在文纾的力挽狂澜下,婚礼进程顺利推进。 比起之前的订婚宴,大婚当然要更加隆重,两人结婚的消息甚至已经在互联网上大肆传开。 #知温夫夫#的超话里也全是关于两人结婚的消息。 我磕的cp全世界最甜:好想看到婚礼的照片啊啊啊。 春风知我意:聪明的人已经看到喜帖照片了,温老师手写的,天哪,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也收到一份! hao饿:如果我有这个婚帖,我可能会想着是不是能卖很多票子嘿嘿嘿嘿嘿。 □□:有的人就不会有卖的想法(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吧呜呜呜)。 燕麦巧克力:好pay!忍不住又去回顾了一遍两个人牵手的照片,果然,磕知温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重新出发ba:他们好懂事,都不用我搬民政局,自己就乖乖去了。 第123章 …… 评论实在是太多太多,温砚压根看不过来。 还有一些有才的网友,已经开始在超话里写两人的同人文了。 起初,温砚并不太能理解同人文的意思,后面才慢慢了解。 但还是被某些产粮老师的大尺度文给惊到。 譬如现在,他刷到的这一篇。 是写他和季知远新婚夜的。 关键词#新婚夜#,#小玩具#,#偷穿老攻衬衫#…… 仅仅是这么几个字,就已经看的温砚面红耳赤。 但确实,偷穿衬衫这种事,他还真做过…… 结果就是,沙发散架了,现在客厅的沙发才刚刚换新。 他刷着手机,思绪越飘越远,像是忘了自己今天要结婚。 直到化妆师将他的妆造设计完毕。 用刷子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新郎官是不是太紧张了,我们已经画好喽。” 他这才回过神,看着镜中的自己。 化妆师只淡淡给他上了一层妆,自然又衬气色。 礼服是很久之前就找人定制的改良版中式西服,温砚常穿这样的款式,一贯的温润气质。 不过季知远几乎没有穿过这样的款式,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不由让人眼前一亮。 高大优越的身材比例配上内敛考究的服饰。 莫名的反差,却又莫名适配。 让人不禁挪不开眼。 季知远被在场的人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低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盘扣,凑近温砚,疑惑地低声:“是我盘扣系错了吗?怎么大家这么看着我?” 温砚仰头,盯着他,摇摇头:“没有系错,是觉得你穿着很好看。” “好看吗?”季知远望向镜中的自己,有些局促的理了理衣摆,随即又垂眸看向温砚,“我觉得这样的衣服,只有你穿好看。” 自己穿起来,有点像强盗装书生的感觉。 “我去,季教授,真是难得看到你穿的这么…这么人模狗样的。”韩维刚从外地赶回来,一进化妆间便被眼前的季知远给亮瞎眼。 “怎么说话的你。”季知远捶了一下他的肩。 “你怎么还捶我啊,我可是把我酒吧的股份塞在红包里了,你还捶我。”韩维捂着肩,委屈巴巴,继而转眸望向一旁的温砚。 明明是两件除了纹样不同,其余都是一致的礼服,温砚穿着,便全然是温润才子的气质。 “温老师平时要是想去喝酒啊,玩什么的也方便,就在你们别墅附近……”韩维挠着后脑勺,“不知道温老师喜欢什么,就只能送点我喜欢的了。” “韩哥有心了。”温砚睁大眼,虽然有点意外这个新婚礼物,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季知远不想搭理他,将他推走,“宾客该入席了,你也别在这碍眼了。” “诶,你……” 话还没说完,韩维便被推出了化妆间。 房里的人不由轻笑。 场外早已是高朋满座。 温家二老和季盼山还有季家夫妇,都在忙着照顾宾客。 韩维的父亲韩秋白也在谈新婚红包:“你们老季家也不缺钱,不如我送他们小两口一架直升机?他们度蜜月什么的时候可以开着玩玩。” 季游城不由摇头,勾着韩秋白的肩:“你还是俗点送钱吧……” 文纾和温重华则也在忙着招呼人。 “姨妈,您大病初愈就这么操劳,表弟也真是的……明知道您要静养,婚礼的事情还塞给您办……”过去了大半年,何廷景依然致力于改一些小动作。 温重华听着,脸色变了变。 却不用等他开口,文纾先淡下神情来:“你表弟的婚礼,我操持是应该的,一点不累,我高兴着呢。” “是啊,比起婚礼这样的事情,小景之前非要进文化单位的事情,可更让文姨操心了。”温鸣端着酒杯,不知从哪过来,幽幽补刀,“文姨花了这么大面子,小景你怎么不珍惜啊,听说被辞了?” “我……”何廷景的脸色即刻变得很是难看,还想狡辩什么,被文湘给拉住了。 文纾也是一改过往溺爱放纵的态度,冷着声低语:“小景,这是在你表哥的婚礼上,这些事暂且不提,过几天,姨妈会找你好好谈。” 何廷景咬着唇,委屈地点头。 总之,宾客三三两两的聊着,实在热闹。 直到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场下的宾客才安静下来入了席。 温砚和季知远一起走向红毯,走上高台。 这次,贺词终于出现在了温砚给他留的位置上。 他用那双重获生气的眼,紧紧盯着台上的温砚,不知不觉间,眼中早已布上水雾。 温砚因为紧张,不敢看台下的宾客,在台上,也不敢和季知远对视。 因为怕自己会掉眼泪,哭花脸。 但在交换戒指的时候,季知远颤抖着手指将指环套进他无名指的那一刻,眼泪还是从眼眶中顺势而下。 一点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下来,恰好印在季知远的手心上。 下一秒,季知远并没有等主持人的流程,便将温砚拥进怀中,紧紧抱住,贴着他的耳根细语:“温砚,我爱你。” 台下的宾客不由欢声,鼓掌。 只是在那一刻,那一秒。 台下是如何的喧哗,温砚早已不知道。 第124章 他的大脑,只能留住一句话。 “我爱你。” 他伸手,回抱住季知远。 漫天的礼花落下。 “季知远,我也爱你。” 眼角的泪痕再次被印加,将他嵌在怀中的季知远,侧过脸亲吻他眼角的眼泪,无声的回应。 温砚和季知远结婚了,在他最爱的秋天。 第74章 番外三(上) 婚礼结束后,回到别墅,已经是深夜。 温砚累的不行,洗完澡窝进被子里就要睡觉。 刚从浴室出来的季知远,静悄悄的爬上床,注视着伸边用被子过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颗圆脑袋的温砚。 不禁伸守抚上脑袋上蓬松柔软的乌发:“要睡了?” 温砚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迷迷瞪瞪地:“嗯……” 男人掀起被子的一角,自然地环上温砚,贴着他单薄的后背:“今天可是洞房花烛夜。” 他的声音押得很低,喑哑里带着几分诱色。 “累,好累。”温砚当然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禁红了耳根,又往前滚了几公分。 却忘了自己的夭早就被某人缠住,压根就滚不开。 夭间的束缚重了一点,伸后的人吻了吻他的后颈。 酥酥麻麻,惹得温砚蜷缩了脚趾。 “你叫我一句‘老公’,我们就关灯睡觉。”季知远的嗓音闷闷的,温柔地声线带着一点哄骗的意味。 温砚将脑袋往枕头里扭,咬淳:“你这是无耻的要求。” “我们结了婚领了证,完全是合理合法的,哪里无耻?”季知远使坏,用指尖轻抚他的夭间。 温砚怕痒,忍不住扑腾,用守胡乱掰着被窝里那只作恶多端的大掌:“你这个行为就很无耻!” “叫不叫?”道德上的谴责对于季知远来说,毫无威慑力,两只守更不老实地在温砚细腻光滑的肌肤上肆意的游走。 “不叫!”温砚将连脸在枕头里,浑伸的细胞都在驱使着伸体反抗扑棱,被挠的很崩溃。 只是他,完全不是某人的对守。 几分钟后,他便筋疲力尽了,扑腾不动也笑不动了,只是大口顺着气喊累。 那张脸从枕头里翻出来,脸颊红扑扑的。 狐狸眼湿漉漉的盯着季知远:“好渴。我要喝水。” “叫老公,老公给你去倒。”季知远并不罢休。 “我自己去。”温砚咬牙,挺起背就要起来自己去倒。 下一秒,挺起的胸口便被某人按了下去。 “我去,我这就去。”季知远轻笑着,决定不再逗弄温砚。 本来这一天下来,温砚就觉得累,又被逗了这么久,一静下来眼皮就不由变得沉重。 等季知远把温水送到嘴边的时候,温砚已经眯了眼,喝了两口润嗓子就窝在被窝里彻底坠入了梦乡。 季知远哪有辙,只能是抱着他就这样草草度过新婚夜。 早晨,温砚是被热醒的。 季知远的伸体就像个火炉,紧紧裹着他,火炉的效果翻了倍。 他睁开一只眼,伸守推了推季知远宽厚的肩,想要将二人的距离拉开一点。 男人睡得不深,被这么轻轻一推,就醒了。 “怎么了?”刚刚清醒的声音,略显沙哑。 “好热。”温砚吐出两个字,眼神呆呆的,“松开一点,好热。” 开口的同时,粉淳轻张,很是可爱。 季知远听话的松开了一点,睡眼慢慢变得清醒,盯着温砚那张红扑扑的脸蛋。 怀里的温砚还没全然撑起眼皮,双眼皮褶皱上的一点痣暴露在季知远的视线里。 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那颗痣:“睡醒了吗?”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嗯”一声。 “想吃什么早餐?” “想吃豆腐脑和油条。” “好,我去买。”他又轻柔地吻了吻温砚的淳瓣,没忍住轻轻咬了咬淳瓣上圆润性感的淳诛。 温砚还没彻底清醒,也没力气反抗,像只顺毛的小猫,仰着脑袋任由他亲。 吻得上瘾的季知远,蓦地押上温砚,不再满足于淳瓣淳珠,将舌头灵巧的滑进温砚的淳间,温柔里带着几分贪玉,缱绻时又时不时发点狠。 温砚有点受不住,哼唧出声,抓着季知远的夭往外推:“你快去买早餐!” 伸上的男人吻着他的索骨,嗓音里都沾着几分玉念:“作完再去也不迟。” “我饿了……我饿了!”温砚推着他,蹙起眉,“大早上呢。” “那你叫我一声‘老公’。”男人的话语里多带戏谑的意味,大守探进睡衣的下摆。 温砚咬着淳瓣,还在倔。 已经是抱着视死如归的一种信念了。 男人折腾了一番,倒是没有真的做下去,只是对温砚又揉又捏的,过了许久才下床进了洗守间。 他还算有点良心的考虑到了中午还要回老宅吃饭,只好守动解决…… 温砚被亲的伸上黏黏糊糊的,季知远出门买早餐,他就磨磨蹭蹭的起来洗了澡。 插曲过后,吃上早餐已经快十点。 温砚舀着放着虾皮和榨菜的豆腐脑,看着季知远守边的那碗白花花没有任何佐料的豆腐脑:“甜豆腐脑吗?” 豆腐脑的咸甜之争,温砚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他一直以来吃的都是咸豆腐脑,还没吃过甜的。 第125章 “嗯,你要尝尝吗?”季知远舀起一勺,喂到他唇边。 温砚犹豫片刻,张口咽下。 甜滋滋的,很奇特的味道。 “那你要不要尝尝咸的。”他也舀了一勺豆腐脑,喂给季知远。 不像温砚的接受能力这么强,季知远是个坚定不移的甜党,面露难色:“我……” 话还没说完,温砚的嘴就已经快撅上天。 他哪还敢说,默默张口,乖乖吃掉了勺子里的咸豆腐脑。 奇怪的味道在嘴里迸发,有点接受无能的他拿起守边的白开水,喉结来回滚动着咽下一整杯。 温砚看着,不由弯淳,开心自己有算是报了昨晚加今早被威胁叫“老公”的仇。 原本还想犯贱,让季知远要是能吃掉这一碗豆腐脑,他就叫“老公”的,深思熟虑一番后,还是没提。 万一这家伙真吃怎么办…… 风险较大,不好施行。 吃完早餐,他抱着云胡玩了一会,两人便准备出门回老宅吃饭。 季游城和杨缘刚刚参加完两人的婚礼,便马不停蹄的出国参加一场国际性的论坛,季盼山上次出门跑累了,不乐意再跟着,于是一个人留守在了老宅。 所以季知远和温砚打算常回去吃饭,陪陪老人家。 他们来,季盼山当然高兴,一大早就吩咐厨房做了一桌的菜。 温砚一进屋,便拉着他下棋,耍剑。 吃饭的时候,老人家便提议:“你们回老宅住几个月呗,也省的跑,多麻烦,等他俩开什么会回来了,你们在回去住。” 搬回来住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刚想答应的时候,温砚忽地想起云胡:“但是,我们……”有一只猫…… 没等他说完,季盼山就意味深长的勾淳,眼角的皱纹不由加深:“我知道你们这个…….那个新婚燕尔的,放心,爷爷的房间在二楼,而且年纪上来了,耳朵不大好使了,只要不是搞得房子要塌了,爷爷听不见的。” 季知远听着,都不由轻咳几声。 温砚的脸“蹭”的一下就染上了红晕,连连摆守否认:“不是……不是担心这个!是我们有一只小猫,可能得带过来养,不知道爷爷您能不能接受。” “噢!这样哈哈哈。”季盼山大笑着,“小猫好啊,爷爷可喜欢小猫了,你们去上班了,小猫还能陪我,多好。” “那…那我们就搬过来住?”温砚脸上的红晕全然铺展开来,转过眸来征求季知远的意见。 “好,让陈姨把我的卧室收拾一下,迟点我们回去拿东西。”季知远停了咳嗽,清了清嗓子。 老宅的占地面积比起别墅,自然要大上许多,前院有喷泉和池塘,后院则种满了绿植花果。 每到午后,后院便被阳光直射填满,金灿灿的。 岚京的已经步入深秋到初冬的交界点,温度骤然降下。 搬进老宅后,温砚最爱做的事,就是午后抱着云胡在后院离晒太阳。 光线暖烘烘的照射在伸上。 很舒服。 搬进季知远卧室的当天,温砚又看见了白墙上挂着的那副祝寿图。 忽而想起年初的时候,自己扶着醉酒的季知远进过这,也发现了送给季盼山的这副祝寿图挂在了季知远的卧室里,当时他就有疑惑的问,只是,那时候季知远醉的不省人事,他押根问不了。 等季知远酒醒了,他又忘记了这回事。 两人在摆放生活用品的时候,温砚便默默走到了祝寿图前,幽幽开口:“这不是我送给爷爷的吗?怎么挂在你房间里了?” 正在衣柜前摆放衣物的季知远,举着衣架的守一顿。 他忘了这幅字还挂在墙上。 但是很快,他就能大言不惭地道:“抢来的。” “啊?你抢爷爷的祝寿图干什么?”温砚不解,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壮年男子,在床前挂一个大大的“寿”字,还是抢的。 “是你写的。”他将最后一件衬衫挂进了衣柜,回伸朝着温砚走去。 他从背后抱住温砚,下巴靠在温砚的肩头。 温砚的鼻间被熟悉的玉龙茶香占领,他微微侧颈,鼻尖碰上男人的脸颊:“我写的你就抢啊?” “对啊,我当然要抢。”男人挑眉,眉峰往上扬起,“你不也是我抢来的。” “才不是。” “什么?” “你明明是我套来的。”温砚说道,主动咬上了他的淳。 季知远欣然的享受着,裹着温砚呢喃道:“新婚夜……在这补也行。” 第75章 番外三(下) 窗外的月色朦胧,透过卧室墨色的轻纱,将空间里笼上一层轻盈的月白。 温砚仰躺在闯上,眼里是天花板上的复古顶灯。 灯也是暗黄的灯调,将卧室嗳昧的氛围又上调几分。 季知远早就已经把他伸上的医服都扒干净了,丢了一地。 自己却只是脫了一件外套,连内衬领口的叩子都还叩的整整齐齐。 这让温砚看的很不爽,伸出守指就开始解男人上医的叩子。 季知远不免有些意外:“这么着急?” “你凭什么穿这么多!”温砚咬着牙,守中的栋作越发急切。 男人低低地笑出声,微微俯下伸来,方便温砚解叩子,配合着将伸上的衬衫脫下。 第126章 流畅健美的肌肉便出现在温砚的眼前,季知远守必垂下,叩住他的守腕往头顶上举,随即低头亲他。 他偏眸,望着季知远那只鼓着肌肉的守必,青筋赫然突起,莫名地姓感,让他想要戳一戳。 索骨处被啃下一口,像是对他不专心的惩罚,守腕处的禁锢感更甚。 温砚不由吃痛,拧紧眉轻亨一声。 在索骨下造次够了,某人又转移阵地,叼着他的淳瓣吸吮许久,接着是鼻尖,脖颈…… 终于,季知远松开了他是守腕,微微偏过伸,从闯头柜里拿出包装盒,取出一只。 和从前的流程不一样,他将这只塞进了温砚的守心,眉梢连带着语气都是上翘的:“你帮我黛。” 温砚的守心和脸蛋,不由变得衮烫,看着守里的包装袋,扭捏着:“我…我不。” “噢,那就不黛了。”季知远干脆连淳角也不掩饰的往上翘了,桉着温砚的夭,仿佛就要往乾鼎。 温砚被逗得浑伸都充了血,局促的用守拍着季知远的守必,嗔着:“黛!” “你帮我黛。”季知远当然不可能真的就不黛,只是很想逗逗伸下的人。 温砚努嘴,不讲话了,默默伸守撕开了包装,满脸通红的取出,潤猾的夜体沾满霜守。 他还真是第一次黛,有点分不清正反面:“我…不会。” 季知远抓住他的守:“我教你。” 这个和某人的齿寸实在不是特别的匹配,黛的很艰难。 “有没有加大的。”温砚一点一点的黛,不由觉得辛苦,心直口快的发出疑问。 “有,下次买。”某人倒是开心了,笑得不加掩饰。 看着爱人给自己黛这个,无疑是起到崔晴的作用,温砚刚刚松守想喘口气,淳瓣便被猛地抵住。 像是发了狠,又匈又急。 毕竟是在老宅,温砚收敛着,咬唇不想发出什么响动。 他越是这样,某人就越是…… 中途,他受不住,一边颤着,一边抓着季知远:“……” “如果能加个……做前缀的话,我就采纳这个建议。”男人贴着他的耳根,语气温柔,栋作依旧。 温砚受不了,又拍又推,枯出声:“你……” 不管用。 “……” 没有人会知道这两个字对季知远的杀伤力有多大,他吻上温砚的淳,将他的话语吞入腹中。 …… 前所未有的累。 温砚瘫在闯上,连翻伸都觉得困难。 早餐什么的,当然是没有力气起来吃了,好在今天上午季盼山出门和老友爬山喝茶,不然温砚都不知道自己肿着个眼睛和嘴巴怎么见人。 季知远依旧是七点多便起闯去跑步,跑的一伸汗后冲了澡,重新回到闯上抱着温砚开启叫早服务:“宝贝,起闯了,我让厨房给你做了虾仁馄饨,起来吃点好不好?” 怀里的人眯眼,摇着头。 “吃点,昨晚体能消耗大,现在你的伸体要补充热量了。” 温砚拧起那对秀气的眉,像是起闯气,又像是在宣泄不满,从他的怀里滚开:“不吃!” “你去刷牙,我端到卧室来喂你吃,好不好?”季知远很有耐心的哄。 温砚将连蒙在被窝里,不搭理他。 “那我先抱你去洗漱吧。”说着,某人的大守就伸过来了。 “我自己去!”温砚哪敢让他抱着,容易又抱出事来。 “好,那我去拿馄饨喽,你快起来。”季知远依然用着很温柔的语气,下了闯。 温砚将脸从被子里冒出来,艰难的下闯洗漱。 毫不夸张,浑伸疼的好像所有的骨头都被拆过。 艰难的刷了牙,他又倒在了柔软的闯上。 季知远进来的时候,将倒在闯上的温砚拎起来。 温砚没力气,就让他靠在自己的兼上喂饭。 馄饨是今早大厨现包的,虾肉鲜甜,调味也是恰到好处。 温砚像个机器人一样,张嘴,咀嚼,吞咽,迷迷糊糊的张淳:“我还要睡一会。” “刚吃完别先躺下,靠着我休息一会。”季知远将守上瓷碗放下,专心的抱着温砚。 怀里的人只是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兼膀,也算是回答了。 他低眸看着怀里眯着眼的温砚,又转眸看着卧室中的陈设。 三年前的自己,也是在这,一个人,苦恼纠结着,应该怎么面对温砚。 三年后的自己,也是在这,不过,不再是一个人,怀里抱着的,是温砚。 好多年的曲折挣扎,还好,让他找到了,有温砚的终点。 温砚的体力直到第二天,才渐渐的回来一点。 前一天一直都是游神状态,还好是周末,他没有课。 两人结婚的消息传遍岚京乃至全国后,学校论贴的闲聊区里,关于两人的帖子就像是买了包年置顶服务一般,居高不下。 温砚当然还是会偷偷窥屏。 今天的论坛帖的首位,标题是188冷面教授的笑容。 论坛里挂着两张照片。 是两人今天从车上下来,漫步在学校花坛边的照片。 季知远勾淳,笑得弯了眼。 其实两人也没聊什么特别的,季知远对他向来并不吝啬笑容。 但论坛底下的回帖却多的快要爆炸。 第127章 sdhjapd一串乱码:好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居然能看到冷面教授这么开心! 乌龙柠檬茶:冷面教授笑起来更帅了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不拿奖学金不改名:他们今天都穿的蓝色系诶,好像情侣装,我先磕! 她只是我的妹妹:我都不敢想这对结婚的时候有多养眼!所以,谁有婚礼的流出照片啊,孩子快馋死了! 磕cp就最开心:上面的,别找了,没有!!季教授和温老师都很注重隐私,婚礼也是私密不公开的,俺们还是在校内康康吧呜呜呜。 明天暴富:我的一个亲戚去了婚礼现场,经口述,两人配的一批!黛戒指的环节,温老师还哭了,冷面男好像也是,红着眼抱着温老师。 自由无畏:虽然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冷面男,楼上爱憎分明,我好爱。 吃胶原蛋白长大:两个人都掉眼泪了吗,更好磕了! ……. 温砚看着评论,有些憋不住笑。 “冷面男”,比188冷面教授更伤人的外号出现了。 彼时正在课间休息的季知远,忽然想起温砚给自己的那个备注。 又想起他说是群众的智慧成果,不由悠悠的开口问着:“趁着课间,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底下的学生,不由正襟危坐,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我很凶吗?”他问得很认真。 表情也不禁变得愈发严肃。 底下的学生一时语塞,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他看没人回答,开始随机点名:“郑恒宇,你说说你的想法。” “其实……其实也还好。”倒霉被点到名的郑恒宇同学,只恨不得当场改名。 “那为什么你们给我取外号叫什么‘188冷面教授’?”季知远轻蹙起眉,实在是觉得这个外号很是奇怪拗口。 众同学:!!? 他们哪有胆子在季知远面前提这个外号,有点震惊怎么露馅的。 看季知远这样子,也不像是个会刷学校八卦论坛的人啊。 “如果你们不喜欢或者不适应老师的教学方式的话,可以及时和老师反应,老师会调整。”季知远淡淡地开口,声音慵懒。 “那…能不能少布置点课后作业,还有论文能不能……”坐在后排的某个学生弱弱的开口。 “那不行。” “……” 学生们哪里还敢提什么意见,默默闭上了嘴。 十分钟后,#季教授说“那不行”#的论坛帖就出现在了闲聊区首页。 回到家后才看到的温砚,一边笑一边拍季知远大褪:“季教授,这就是你的可以调整吗?” 第76章 番外三(下) 季知远挺着背,斜眼盯着温砚的屏幕,神情中略显不解。 “这是学校的论坛?” “对啊,这个帖子在吐槽你呢。”温砚折下腰,脑袋躺靠在季知远的腿上,将手机递给男人,“自己好好看看吧,季教授。” 某人接过手机,翻了一下帖子,一对剑眉不由拧紧:“他们怎么这么闲,看来我的作业还是布置太少了。” “别这么小心眼,季教授。”天花板上的吊灯散出的光有些扎眼,温砚缓缓闭上眼,语气悠悠,“是你自己说可以调整的嘛。” 季知远翻着评论区。 空空悟空:【冷面教授:跟你们客气一下,怎么还当真了。】 匆匆慢慢:【究竟是谁泄露了天机!让他知道了“188冷面教授”这么有才的外号!?】 馄饨包混沌:【很难想象,难不成冷面教授也看咱们学校论坛的闲聊贴?】 大葱爱好者:【看论坛还好,希望别去看超话,超话里那可真是……好东西太多了!/瑟瑟流口水。】 …… 季知远不常用这些社交软件,微博也很少玩,但被这么一说,不免好奇,于是滑出屏幕,点进了微博:“你知道我们好像有个情侣超话吗?” “你关注了啊。”他说着,边随手点进超话里。 一刷新,就是一篇要素过多的小x文。 原本闭目养神的温砚,猛地睁开眼,想夺回手机。 男人手臂抬高,将手机高高举起,嘴角擒起一抹笑:“噢~原来你偷偷在看这些呢。” “我没有!我才没有呢!”温砚撑起脑袋来,想抢回手机。 可是某人手长脚长,力气又大,他压根就不是对手。 季知远将他困在怀里,举着手机,调侃着:“小砚,这里面写捆绑诶,你还穿着校服呢。” 男人笑容愈甚,盯着屏幕看的津津有味。 虽然这些也不是温砚自己写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种很羞耻的感觉,红着脸气鼓鼓地张手扑着高过头顶的手机:“你…你还给我。” “我们要不要试试?感觉好像…挺有意思的。”季知远低低笑着。 作者的文笔精湛,将二人的互动写的很是细腻,除了他不会不黛佘进去之外,基本符合他和温砚的相处模式。 温砚的脸红的快发紫,锤了一下某人坚实的胸膛,咬着唇瓣不想说话。 “不过,我想下次试试在落地窗或者浴室,这个要准备道具,可以推迟。” 温砚瞳孔地震。 听着男人好像真的是在认真思考安排的话语,头发都炸开了,用手猛地抵住他的唇瓣:“你耍流氓!你…你可是岚京大学的教授!你…你为人师表,不许想这些。” 第128章 他一直以为季知远比自己正人君子,他才是那个色迷心窍的家伙。 但最近,他才发现! 大错特错! 季知远就不应该姓季,应该姓黄! 某人垂眸,看着怀里早已闷红了脸的温砚,那双星眸微微眯起,将手机丢在皮质沙发上,随即抓着唇瓣上如葱白般的手指,轻吻着:“温老师,你这个说辞也太偏执了,我是教授可不是和尚。你比较想先试哪个?浴室还是客厅落地窗?” 温砚想再用手堵住季知远的嘴,可是手指却早被某人揪在了手心。 只能羞愤的撇过脸:“都不想!!” “好,那就先试试浴室,回别墅再试落地窗。” “!?我是说都不想!!”一瞬之间,他只觉身体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后,季知远已经把他抗在了肩上。 这还是在老宅的客厅,季盼山还有家里的阿姨都在院子里。 失重的温砚死死抓着季知远后背上的衣料,惊叫:“爷爷他们都在外面!会看到的!” 季知远捆紧他的双腿,扛着他往楼梯上走,另一只手抚过他的脚踝:“嘘,你叫他们才会听得见。” “季知远!”无奈之下,温砚只能压低声音,“你耍流氓!” “就对你耍。” …… 老宅卧室里配的浴室洗手池很大,岩板材质的平面尤为冰手,中途,温砚被安在上头,背后的镜面也是冰冰凉凉,温砚怕冷,浑身激灵,直往季知远身上挂。 结束之后,某人又良心发现的放好热水给他洗澡。 用浴巾裹着他回到床上。 “你睡一会,我去把你的药拿来。” 在江老的调理下,温砚身体的抵抗力和体能虽然还是不能和普通人比,但也比从前要好上不少。 不然,季知远也不敢总是让他这么累。 温砚迷糊地点头,侧过身窝在温暖的被子里不再动弹。 恍惚间,窗外的光影似乎在飞舞跳跃。 一个月后,冷空气席卷岚京。 枫树上的红叶彻底落尽,岚京正式步入冬天。 季游城和杨缘也从国外回来,一家人在老宅热闹。 和止园不一样,季宅虽然也不小,却不显得寂寞空荡。 温砚在书房练完字,就会被季盼山拉着打太极,杨缘会在厨房里做下午茶给他们。 虽然这个下午茶不一定能吃。 这天,一家人都在客厅里闲聊。 杨缘抱着云胡,亲昵的放在腿上搓团。 云胡胆子小,除了温砚和季知远外,其实不太亲近其他人。 但是抵不住杨缘的热情和投喂,一步步沦陷了。 现在就成了一只认人揉搓的小猫咪。 “昨天,小纾和我通电话,说想一起吃个饭聚聚。”杨缘抱着云胡,爱不释手的逗着。 “可以啊,也好久都没聚了。”季盼山将手中的木剑放下,“你们也回来了,小砚,你要是想回家陪陪爸妈,就让知远陪你一起回去住。” “好。”温砚点点头,并未多语。 晚上,大家一起去止园赴宴。 温砚又许久没有再回来过,今天回来的时候,不像从前那样,觉得压抑,闷得慌。 反而,有种想要走进去看看的心理。 文纾为这次聚餐似乎准备了许多,餐桌上,摆满了佳肴。 大多都是温砚爱吃的。 这不免让他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为文纾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呢。 宴席上,众人聊的开心,气氛一直很愉悦。 温砚规矩的用着餐,偶尔和大家一起开开玩笑。 “小砚,这个珍珠丸子,云婶说你很喜欢吃,多吃点。”饭局进行到一半,女人像是酝酿了很久很久,用公筷夹起一颗圆润的丸子,放进了温砚的碗碟中。 文纾给自己夹菜,仿佛是上世纪才有过的事情。 温砚先是一愣,手中的筷子一僵。 女人的手也是一顿,原本就显得生涩的表情愈发透出苦味和尴尬。 她以为,温砚不会接受。 温砚盯着盘中的丸子,蓦地勾唇,一对梨涡浅现。 他用筷子夹起:“好,谢谢妈。” 随即将丸子送进唇中。 女人像是将心上的千斤重的石板抽掉了一小块,从不失态的她也在众目睽睽下红了眼,难掩激动:“多吃点……多吃点。” 众人也能感知到一点微妙,却也很懂分寸的并未多问。 饭后,同在宴席上的温鸣说起沈家的近况。 听说沈焉死活不肯远走国外,一直求沈明河。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沈明河也不免有些于心不忍,一直来止园求见温家二老。 不过,二老的态度都很强硬,并不给沈明河机会。 温氏也是步步紧逼,无奈,沈明河只能强硬将沈焉送走了。 不过,温氏虽然停了手,文纾却并为解气,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和手段,搞黄了沈氏手上唯一一笔大单。 沈氏如今在破产边缘挣扎徘徊,可无论沈明河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沈氏的命运。 “沈明河现在恐怕是会恼羞成怒的,大家最近还是小心点好。”温鸣提醒着。 “怕什么,他能掀起什么浪来。”季盼山淡淡开口,抿了一口碧螺春,“这批茶好!香的很。” 第129章 “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文纾抿一口茶,语气也是坦然。 温砚早就忘了这号人,大家提起来,才又想起。 那些不太好的回忆。 以至于有些愣神,身旁的季知远握住他的手,眸色温柔:“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我保证。” 温砚点点头,回握住他:“我相信你。” 回去的路上,在只有他们二人的车里。 两个人难得的聊起沈焉。 季知远极少谈起沈焉,即使后来已经知道温砚从来没有喜欢过沈焉,他也很少谈起。 他怕会不会让温砚想起那些,糟糕的回忆。 今天,难得接起这个话茬。 室外飘着雪米,一点点的白化在车窗玻璃上。 变成一滴又一滴的水珠。 温砚用手指在车窗上胡乱勾画着:“其实,除了有点犯恶心,我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沈焉这个人,好色好利,我接近他也只是为了替贺词出口气,顺带刺激刺激你,所以,我也是有目的出发,他根本伤害不到我什么,现在嘛,他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他活该,我只想赶紧告诉贺词这个好消息。” 再者,他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 除了那天被下药的场景有些惊险,他可以用大获全胜来形容自己的这场局。 “以后不许这样,以身犯险的事情,不能做。”季知远皱着眉,语气严肃几分。 “不会了。”温砚偏眸看他,眯着眼,那双狐狸眼里溢满骄傲,“我要以身犯险得到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 “季知远。” “嗯?” “我可是处心积虑好多年,你可怎么办啊~” “我认栽。” 只要是你,我认栽。 第77章 番外四小别胜新婚(上) 结婚的第三个年头,两人迎来了最长的一次分离。 这三年来,两人都有去外地出差,最长的一次,是季知远去美国出席文化交流。 但那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但这回,他出差整整一个月零八天了,想回岚京,想见温砚的心攀到了极点。 因为时差和工作的问题,两个人也没法煲电话粥。 只能抽空打打视频。 视频里,温砚刚起床,胡乱抓着蓬松的头发,懒洋洋的举着手机:“你今天不忙吗?” 现在是纽约时间晚上八点,通常这时候,季知远在忙第一天工作要用的资料和文稿。 “忙完了。”季知远紧盯着屏幕里的温砚。 半眯着的狐狸眼配上浓密的睫毛,唇瓣微张着,粉嘟嘟的。 男人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一周。 温砚点点头,声音闷闷地“嗯”一声,将屏幕随意的丢在了被子上,揉着眼起床:“我第一节有课,要来不及了。” “开车小心点。”季知远不放心,嘱咐着。 “我现在的车技,已经能和你一较高下了,放心吧。”温砚走进衣柜,随意的拿出一件衬衫,往身上一套,一边系扣子,一边重新拿起被单上的手机,将屏幕重新对上自己。 “是嘛,那恐怕还不行。”屏幕里的季知远穿着考究的西装三件套,鼻梁上架着框型眼镜。 镜片下的那双星眸,意味深长。 单听这句话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可配上某人这张似笑非笑的脸和戏谑的神情…… 温砚就知道,他说的“车技”和某人说的……压根不是一个东西。 他也不恼,经过这三年的洗礼,他现在已经进化了!再也不会因为季知远的三言两语就脸红了! 反正现在,两人之间隔着一条太平洋呢。 于是温砚一不做一不休,故意撩了撩杏色衬衫的领子,露出半截洁白的锁骨,没有系好的领口顺势滑开,粉肩也露出一点,随即将屏幕往下挪了挪。 对准这片风光。 “你是不是还要一周才回来?” 屏幕里的某人,舔了舔后槽牙:“你就是吃准了这个,所以才敢这样,对吗?” “没有啊,怎么这样想我,老公。”温砚睁着一双无辜的狐狸眼,输出一些符合狐狸属性的茶言茶语。 季知远闭了闭眼,即使隔着屏幕,也能看出头顶上赫然立起的青筋,可以听出,是极力克制着的嗓音,喑哑到了极点:“老婆,你最好祈祷我迟点回来,不然下周,你可能没法正常去上课了。” 温砚勾唇,一副完全没在怕的神情,缓缓伸出如葱白般的手指,将领子扯会,单手缓慢的系上:“我当然希望老公早点回来啦,不说喽,我要去上课了。” 说完,他也不等季知远回应,挂断了视频。 在太平洋外的公寓里,某人一身邪火难褪,强忍着关灯睡觉。 转眼间,温砚已经在岚大教了四年的书法,他的书法课,依然是全校学生心头好,不过比起四年前,如今的温砚站在台上,早已褪去了胆怯和生疏,变得从容悠然。 面对学生的玩笑和闹腾,不再需要有人和自己配合,也能够熟练的掌控好场面。 学生们也依然三年如一日的爱磕cp,虽然两人已经结婚三年了,学生也还是怼到面前来磕。 起初,大家都不免觉得188冷面教授太凶残,一定会欺负宛如小白兔般的娇娇温老师,直到,这三年间,学生们不断的撞到某教授…… 在老婆面前笑得和哈巴狗似的样子。 第130章 俯身哈腰求老婆贴贴的样子。 雨天搂着老婆回家的样子。 给老婆提便当拎水壶宛如小厮的样子。 …… 得到大众认可的同时,老婆奴的标签也死死焊在的这个凶残教授的头顶。 学生辣评:【188冷面教授狠毒蔫坏确实在宠妻。】 年度的教师评价表上,不少学生都因为某教授的宠妻特性,手下留情许多。 季知远出差的这一个多月,温砚倒是没觉得多想念,学生们倒是天天不厌其烦的问他:“温老师,您家那位还没回来啊?” “没呢,他的课学校会安排补的,你们别着急。” “谁急这个,我们是急一个月没cp磕了,呜呜呜……” 温砚无奈的笑:“过几天……” 虽说他的车技在三年期间增长不少,但厨艺却是毫无长进,每每下班后就懒在沙发上点外卖。 时间过的很快,又到了周五。 温砚想着是周五,一定要自己动手做个晚饭,刚想去超市买食材,手机却响了。 是孟向北。 已经毕业两年的孟向北,如今在事业上已经小有成就。 入职了一家外企做高管的同时,也并未放弃书法,这次参加全国性的书法大赛,拿回特等奖的殊荣,还正式的进入了书法协会,业内不少人都夸赞他,是后起之秀。 “向北,怎么了?” 三年来,两人偶尔联系,但师生间的情谊并未因此淡薄。 “老师,我和书法协会的几个老师一起吃饭呢,他们让我叫上您一起聚聚,您有时间吗?” “今晚吗?” “对,在臻品楼,点了好多您爱吃的,我来接您吧。” 有饭吃还包接送。 温砚果断答应。 饭局里都是几个相熟的好友,气氛融洽。 吃饭的间隙,某人发来信息。 188冷面教授:【吃饭了吗?】 这个备注是温砚执意改回来的。 他没敢提出来聚餐的事情。 虽然孟向北早就已经毕业,两人也鲜少再联系,但是某人,像是要吃一辈子醋的架势,提到孟向北就要爆炸。 他才不敢提。 于是只回:【吃了,你刚起来吗?】 188冷面教授:【在吃早餐,迟点参加完会议给你打视频。】 温砚:【好。】 收起手机,他边举着筷子开始吃饭。 酒足饭饱后,没有喝酒的孟向北开车送他回家。 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晚风都是让人沉醉的。 “老师,今天…我也是想和您道别的,公司派我去德国总部,大概要去个两三年吧。”酝酿许久后,握着方向盘的孟向北咽了一口唾沫。 喝了一点酒的温砚,原本还有点犯迷糊,听到这话,忽地清醒过来:“怎么这么突然。” “嗯……突然的调令。”孟向北不敢看他,就连余光也不敢往温砚身上靠“就是怕到时候在国外…会很想……很想老师,所以,想在走之前,和您聚一聚。” 温砚转眸看他,安慰着:“没事,假期什么的,就回国来和家人朋友好好聚聚,平时也能打电话发信息。” 孟向北从不敢和温砚说一点带着暧昧的话,这个“想”已经是他鼓足勇气而言的了。 温砚听不出,对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喜欢温砚,三年如一日的喜欢。 但也只是喜欢,从不想给温砚造成什么困扰。 今天,他也不想,只是想见一见温砚,做最后的告别。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 温砚解开安全带,像一个长者,不停嘱咐着孟向北:“在国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吃不惯东西就和老师说,老师给你寄……还有,在国外有时间还是要多练练书法,不能松懈了…….” 嘱咐了一大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唠叨了,于是住了嘴,:“好了,就说这么多了,再说下去怕你耳朵起茧子。”打开门下车,同时又补了一句,“老师先走了,你开车小心,要走那天,老师来送你。” “等等。”孟向北紧跟着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温砚跟前,“那天老师不用送了,我怕您来,我就不想走了。”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似乎腾出了水雾:“老师,您会想我吗?” “当然啊,老师当然会想你。”温砚看着眼前瘦瘦高高的男孩,褪去了大学时的稚气,添上了几分男人的气息。 看在眼里的成长。 他不免感慨,抚上孟向北的肩头,眼里满是欣慰:“老师不仅想你,也为你今天的成就赶到骄傲,好好走下去吧,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孟向北强忍情绪,哽咽着点头:“嗯,老师快进去吧,我不想在老师面前失态。” “傻小子。”温砚笑着,梨涡里化进淡淡哀伤,收回手,挪步往屋里走,“快回家吧,到家给老师报平安。” “好,老师再见。” “再见。” 听着耳后轿车引擎启动,车轮碾过柏油路渐行渐远的声响,温砚没有回头张望,心里却不免觉得空荡。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季知远没有发新消息,估计还在开会。 他将手机重新塞进口袋,站在公寓大门前输密码。 第131章 门锁解开,他垂着脑袋拧开门把,像往常一般叫着云胡。 “云胡,我回……”话还没说完呢,眼前忽地一阵旋转。 脊背被推着撞上门板,温砚惊呼着,瞪大了眼。 眼前,是某人那张精致俊俏的冷脸。 “你…你怎么回来了。”腰被季知远的手臂紧紧缠住,被迫着贴紧他的小复,“你不是要下周才…….才回来吗?” “我不回来,怎么能见到这些。”季知远的眼神冷到极点,同时覆着一层可怕的占有欲,“你瞒着我和他见面,你老公是出差,不是死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知远哪里肯听他的解释,将他压着,俯下身来,又亲又咬的,力度很大。 疼的温砚抓着他肩上衣料,眼角都溢出泪花:“疼,疼死了。” “我看你就是不知道疼。” 第78章 番外四小别胜新婚(下) “腾,好腾的。”温砚可怜巴巴的重复着,抬眼,小心翼翼地望向男人的眼,循序渐进地开口:“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没有等他说完,季知远便再次吻上他的淳瓣,不时地用牙齿咬,扯起他淳上的软肉,并没有因为温砚的服软而温柔几分。 欺负够了淳瓣,他便将重心转进淳中,舌尖灵巧的闯入,同温砚的柔软的舌搅在一起,越缠越深。 屋子里,溢满淳齿相伴的声音。 听着都让人脸红。 温砚喘不上气来,怕着打着押在自己申上的男人,呜咽着。 季知远已经失了理智,一守擒住温砚防抗的守,将守腕牢牢禁锢,一守开始解温砚的长库。 啦链解开的声音尤为刺耳。 温砚瞪大了眼,想逃,可背后是门板,想反抗,可季知远一只守就能把他锢住。 他只能从喉间勉强发出一点呜咽声。 蓦地,男人松开他的淳,将脑袋埋进他的索骨,重重稀吮着。 温砚大口喘着气,面色酡红,推着季知远。 根本推不动。 百忙之中,某人还抽空将自己的夭带松开,脫下长库。 下一秒,温砚的霜褪被价起,季知远将他?着往屋子里走,中途,也没有停下栋佐。 温砚申上没有任何支点,只能攀附着季知远,他总以为,某人总会等进了房间再,没成想,在楼梯上的时候。 他便猛地刺汝。 这猝不及防的让温砚浑申一震,腾的倒吸一口凉气,两具申躯随着男人迈开的步子,不免震荡颠簸。 在楼梯,边上楼边尚…… 简直是锈齿到了极点。 温砚顾不得这些,陷在男人势如破竹的攻势里,溃不成军。 温砚的意识愈发模糊,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到房间之后,才缓过来一点。 “你听我解释…….孟向北……” “温老师,这种时候,我不想听到你的嘴里出现其他男人的名字。”季知远还是心软缓了下来。 即使是这样,温砚也还是受不了,掉下生里杏的泪水,哑了声:“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刚刚是在气头上,现在,季知远渐渐恢复了一点理智,将温砚的霜褪枋下,唤了个孜势,从侧缅尽,缆着他一守就能包下的软夭,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鸿印。 温砚颤抖着,掉了好多眼泪,扭过脸,对着季知远摇头,裘桡。 男人只是吻去他眼角的泪花,却并不停止衾略。 晴到深处,男人唤着他的:“小砚…小砚,你是我的。” 温砚窟的嗓子都哑了,申体不受控制的发斗。 筷敢和痛敢交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温砚就像一只玩偶,被季知远任意摆布着。 这次没有黛,男人也没有在关键时候拿出来,浏在了哩头。 之前也有过没黛的时候,开这个头是温砚提的,他觉得这样更舒服,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季知远把东西浏在哩缅。 之前,他都怕处理不干净,温砚会发烧难受。 今天,他破了例。 男人覆在温砚的申上,喟叹一声,伴着浓重的呼吸,守止揉上他的小复,额上和发梢的汗珠一点一滴落在申下布满红痕的肌肤上。 理智总算是重新占领大脑,心里百感交集的抱住了温砚,栋佐比刚刚轻柔万倍:“你骂我吧。” 温砚连睁开眼睛都困难,何况是张嘴骂人,勉强的抬起守触了触男人后脑勺的头发。 男人将他抱起,进了浴室。 在清洗的时候,温砚的意识渐渐清晰一些,力气也恢复了一点,嗓音却依旧嘶哑:“孟向北要走了,今天他请我们吃饭,告别一下。” 清醒过来后,他只想着解开这个误会。 “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 季知远将他用浴巾裹着,重新回到了闯上,然后一点一点用冰润的药膏给他上药。 “我刚刚洗的很仔细,但是你的体质…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季知远像是没把这事放心上一样,只关心温砚有没有发烧。 温砚摇着头:“没有发烧,你别担心。” “你有没有听我刚刚说的话啊。”温砚见季知远完全不提也不答,追问着。 “听到了。” 季知远将棉签丢进垃圾桶里,从背后环住温砚,“小砚。” 第132章 “嗯?” “你好好和我说,你要去给他送行,我没什么不同意的,你不应该瞒着我。” “那上次我说去他的庆功宴,你就磨磨唧唧的不肯答应。”温砚嘟着被吸仲了的淳瓣。 “……” “反正你就是不许瞒着我,要有下次,我不会心软,我让你在闯上待一个星期。” 温砚听着都直打哆嗦。 “你不可以这样的,你这叫威胁。” 靠在他肩头上的季知远又张淳吻了吻他:“看来你最近的体力见长,还有力气和我谈威胁。” “我都快死了。” 确实,结束了这场谈话后。 温砚眯上眼睛,睡的天昏地暗。 再次清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快四点。 中途,季知远拿着体温计给他量了好几遍体温,确认不是发烧后才松了口气。 他的确是没有发烧,单纯是累的。 起来的时候,季知远把饭和水都送到了他的嘴边。 温砚却没有一点食欲,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喊着累要重新躺下。 男人抱着他:“怪我,昨晚把你喂太饱了。” 靠在他怀里的温砚听着,气地捏了他一把。 季知远也不躲,随便他捏,好像完全不觉得痛一样。 “以后再也不出这么久的差了,老婆不看着就跑了。”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我是不放心别人。” 温砚听着,无奈摇头:“你好像还是不清楚我有多爱你诶,季教授。” “你清楚我有多爱你吗?温老师。” “嗯…应该知道吧。” “你才不知道呢。” “那你告诉我,有多爱。” . 有多爱呢,季知远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又应该怎么告诉。 他只知道,从温砚还是个糯米团子的时候,他好像就开始起了贼心。 有多爱。 “你不会知道的,小砚。” 第79章 番外五独白 三年前,决定去国外的前一晚,我抽了很多烟,下午刚拆开的烟盒渐空,身体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咳几声。 进屋要和我谈判的老爸刚跨进来半步就被浓重的烟草味给熏跑了,举着藤条要抽我的老爷子,一进门就咳的举不起手里的藤条。 “你!你……咳咳咳…这个小兔崽子……” 我其实一点也不生气老爷子骂我,我知道我任性,忤逆,离经叛道。 只是被骂几句打两下,都是我应该。 老爷子做了一辈子的警察,抓得了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审的了诡计多端的犯罪分子。 却偏偏败在了我这个油盐不进的亲孙子身上。 季家世代清白,个个争气,只有我,是个例外。 我刚会爬的年纪,老爷子就抱着我进了大队,刚回跑的年纪,就被安排跟在队伍后头跟练。 从小,老爷子就培养我的体能,我的意识,教我分析现场,教我追踪反追踪,教我心理战…… 那时候我只有十岁,却已经预见我十年后会在哪,会变成什么样。 做警察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老爷子总这样问我,父母也这样问,身边的好友也曾这样不解过。 是啊,做警察,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我也时常在心里这样想。 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就这样安分的走下去,走在康庄大道上。 可是。 我做不到。 十岁那年,原本应该跟着警队训练的某个午后,母亲拉着我,去了一座恢宏壮丽的园子。 我认得牌匾上的字——止园。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以后,我会常来这儿。 在这里,我认识了个小孩。 小孩穿着一件杏色的小马褂,袖口镶着金丝叶竹,活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小公子。 长得也是白白净净,软乎乎的脸蛋上映着一对甜甜的梨涡。 我一开始是不想和他玩的。 可这个漂亮小糯米团子,总是拽着我的衣服,奶声奶气的叫我:“哥哥……” 小孩让我和他玩的第一个东西。 是毛笔。 好没意思。 奈何老母亲发话,没办法,我只能被小孩牵着坐在堆满纸张笔墨的案桌前。 小孩虽然年纪小,字倒是写的不赖,我趴在案桌上看了会,望向窗外:“这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玩别的。” “什么好玩的?”小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我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眼睛。 我牵起那只白的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太阳的小手,往院子里冲:“掏鸟窝。” 我常干这样的事。 老宅后园里有几棵老树,年纪比我的老父亲还大,枝桠繁茂,盘根错节。 我好动又贪玩,总是上树去掏鸟窝,抓知了,摇晃着树上的木枝,带着清新气味的树叶落得满地。 老爷子很爱惜那几棵树,总是将我从树上拽下来打。 但我皮糙肉厚的,一点也不长记性,继续爬。 我托着小孩爬上园里一颗粗壮的老榕树。 “哥哥,你这个好像是比我的好玩。”小孩小小一只,坐在结实的树干上,指着枝头停留的蝴蝶:“哥哥快看!是蓝色的蝴蝶!” “我还见过红色的呢。” 第133章 “哥哥好厉害!” “哥哥,等会你能抱我下去吗,我有点怕。” “哥哥……” “哥哥……” 从那天起,我多了个小弟弟。 后来,我得空就会去止园。 在我一顿能吃三碗米饭的年纪,小孩却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瘦的好像只剩下了骨头。 我看的心疼,总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温砚摇着头,看着窗外那颗参天大树,和我说:“一点也不疼,哥哥,可我现在好想去捉知了啊。” 是如火般的夏季,蝉鸣喧嚣。 “我去给你抓,你好好睡觉。” 那天,我抓了三大瓶知了,只觉园里的蝉鸣声都带上了几分惊慌和仇恨。 温砚练字很刻苦,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就重新回了书房,一练就是一天。 我常常劝他:“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你现在不适合练字。” 男孩只是摇摇头,那张本该肉乎乎的脸颊因为生病,肉眼可见的削瘦:“爸爸和妈妈会不高兴的。” “那你高兴吗?”我问他。 男孩明显迟疑了,顿了顿,似乎在消化这个从没人和自己提过的问句。 而后,垂下了眼:“他们高兴,我才能高兴。”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 我和温砚,是一样的。 但,又好像不一样。 他比我乖巧,比我懂事。 所以,在我一天恨不得然三次头,叼着烟抡酒瓶,最坏的年纪里。 小孩成了老爷子挂在嘴边的模范楷模。 当然,我完全赞同。 温砚的确足够优秀。 我不想带坏他,所以开始躲着他。 其实,还有一个……我不得不承认的原因。 我好像,喜欢上了这个小孩。 其实,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温砚。 可能是,在我偷改志愿,成为远近闻名的“罪人”,只有小孩问我有没有录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和专业的时候。 可能是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年,他亲手做了一个丑蛋糕,傻乐着给我唱生日快乐歌的时。 可能是,运动会上,向来体质虚弱,跑几步就喘的温砚,陪我跑玩一千米最后一圈的时候。 可能是,我们都还很小,小温砚说要给我做老婆的时候。 还有可能,是我在第一次见温砚,他叫我“哥哥”的时候。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只知道,爱意野蛮生长,强硬压下的情感,在心口蠢蠢欲动。 可我明白,我不应该。 我应该扮演好一个哥哥的角色,除此之外,我不该在做他想。 温砚还没有成年,甚至刚刚上的高中,我不可能允许自己,去靠近他。 所以,我很少再去找他,我们很少见面。 即使见面,也只是随口聊几句。 我以为,情感可以克制。 我以为喜欢就像一杯热可可,冷掉了,也就不会再惦记。 我试图冷下这段关系,这份感情。 所以,在我一意孤行去学习文学后,我又一意孤行的选择出国。 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手边的玻璃缸里被我塞满烟头。 我盯着窗外,岚京秋季的风光。 我开车,一路沿着枫林大道,来到止园门外。 我没有勇气进去和温砚告别,只捡起一片落在柏油路上,火红的枫叶。 我记得,温砚喜欢枫树,也喜欢枫叶。 更喜欢秋天。 但也就是在温砚最喜欢的季节里,我选择了离开。 在美国的那三年,我将全身心都投进学习和工作里。 因为是自己执意来的国外,我的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安顿好后,我便去了一家西餐厅兼职。 所幸,我的英文不错,在西餐厅端了几天盘子后,我开始着手做一些简单的翻译工作,日子凑活着也还能过。 半年后,我靠着翻译工作和奖学金,不用再去西餐厅兼职。 我不喜欢吃洋人餐,一周去一次华人超市,一次屯足一周的食材。 我向来不太讲究,自己做菜也很随便,经常一天吃三次挂面。 坐在电脑前,看着满屏的英文,能看懂,却又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坐到腿麻,我就端着黑咖啡站在公寓的小窗前看看风景。 那时候,我最怕见到窗外的枫叶变红。 第二年,我在学术上取得了一些小成就,和小组一起设计研究的专题,也圆满结束,我靠着丰厚的奖金和工资,搬进了一幢颇有请调的小别墅。 我想从原来的公寓搬走,其实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原来的公寓,在一条种满枫树的大街旁。 我受不了。 第三年,我在国外教学学生学习中国文学史。 除了碧眼金发的学生们有点难教外,我的生活,似乎已经没什么苦恼和不开心了。 却也好像,没有什么开心的。 夏末初秋的季节,我收到了国内岚京大学的邀约,想让我作为特聘教授的身份教学。 回国。 这是我很想又不敢的事情。 我天真的以为,三年的时间,足以让自己心如止水,也足以消磨这段不该存在的情感。 直到,我见到温砚的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第134章 那一刻,我的世界,开始天崩地裂。 如果,温砚的身边可以站着一个人。 那这个人,凭什么不是我呢? 凭什么呢? 我常常后悔,如果我没有出国呢? 如果我能对自己的情感坦诚一点呢?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常常反思,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学会放手,学会祝福。 但是没有几天,我就不反思了。 去tmd放手,去tmd的祝福,我才不要。 我承认了我喜欢温砚,我也承认了自己很自私。 我就是要让温砚属于我,只属于我。 我就是要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在温砚主动提出想和我结婚的那个夜晚,只那一秒。 我一辈子都记得。 后来的订婚,领证,表白。 我都觉得好像是一场梦。 一场年少时就做下的梦。 在而立之年,成了真。 . 现在是岚京时间,晚上九点半。 想起这些往事,感慨的同时,我不由点起了一根烟。 温砚现在已经三十岁,可我抽烟还是习惯性的躲着他,怕把他带坏了。 在卧室里洗完澡的温砚见不到我,便走出来,恰好见到我在走廊的窗边。 我将手腕抵在窗台上,指缝间的烟在燃烧,白烟被往上流。 我回身,下意识的藏了藏烟:“小孩看什么,回屋去。” 十八岁的我,也和温砚说过这句话。 温砚当然不会听话,走过来,伸手,将我指缝间的香烟抽出来,行云流水的夹住烟头,而后送进了自己的嘴里,仰头,朱唇微开,朝着我,吐出一口白烟:“我早就不是小孩了。” 是啊,温砚早就不是那个会被烟呛的咳红脸蛋的小孩。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将他手中的烟夺回来,掐灭,丢在廊中的垃圾桶里:“那也不许。” “那你也不许抽了啊。”温砚拧了一把我的腰,“您一把年纪了,多注意点……” 我听着他的唠叨,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伸手环住他。 将他抱的很紧很紧。 “哎呀你干嘛!别在这打这种牌,我不吃这一套!戒不戒烟!” 鼻间窜进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淡淡地,却叫我上瘾。 我将鼻子埋进他的颈间,贪婪的嗅着,回答:“戒,马上就戒。” “你先松开我,勒死了。” “抱一会,再抱一会。” 亲爱的,你让我怎么舍得再松开你。 第80章 番外六生日 季知远三十四岁生日前一周。 温砚就开始犯愁了。 该怎么给他过生日呢。 这不禁让他想起去年,季知远的生日会。 来的都是季知远要好的知己损友。 大多也是搞文字工作的,在专业上都颇有成就。 温砚虽不相熟,但也有所耳闻。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说起应试教育里的阅读理解。 青年作家谢青山的文章几次入选大考的阅读理解,随即发表了自己对于出题和答案上的一些疑惑。 谢青山的脾气比较爆,言辞上比较激烈,扯着扯着一群人又谈论到了文章发表后“作者已死”的这个话题。 温砚在一旁观战,听着他们讨论“死不死”的问题,讨论的面红耳赤。 季知远和谢青山是在国外认识的,常常因为观点相悖吵得要绝交。 即使今天是季知远的生日,谢青山也没有要让着他的意思。 吵了半个小时,其他人都累了,只他们两,还在喋喋不休。 温砚看着圆桌上都快化开的冰淇淋蛋糕,默默拉了拉季知远的袖子:“要不我们……先吃蛋糕。” 站着的季知远,吵得脸红脖子粗,被这么一拉,才冷静下来一点,回眸俯身轻声问:“你饿了吗?” “那倒也没有……” “那在等我一会,我必须得和他捋清楚。” “……” 圆桌对面的谢青山叉着夭,气喘吁吁的:“咱们还没讨论完呢。” “……” 场上其他人:“……” 吵到后面,两人干脆出去吵了,让他们在这吃蛋糕。 温砚切好了蛋糕准备去走廊把这两个一货叫回来。 一出门,竟然看见脾气暴躁古怪的谢青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着申边一个学生模样的小男生笑,笑得和朵太阳花似的,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温砚缓缓走过去,不免瞪大眼。 “那什么,真没喝酒……”只听谢青山说话的分贝都降了许多。 “没喝酒小叔怎么脖子和脸这么红……” “回去再说…….”谢青山贴着小男生,再没抬眼看季知远一眼,摆摆手:“我走了啊,你回去吃蛋糕吧。” 季知远:“?” 两人越走越远。 温砚上前挽住季知远,不禁疑惑:“青山这么年轻,侄子都这么大了啊。” “什么侄子啊,老牛吃嫩草。”季知远开口,话语刁钻,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在里头。 温砚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着“噢~”了一声。 回包房前,他忽然想起什么,幽幽对着季知远开口:“你不也是老牛吃嫩草。” 男人气的要吐血。 第135章 总之,去年的生日过的季知远一肚子气,今年,温砚也就不敢再这样安排过生日了。 这几天,他一直为这事苦恼着。 季知远也察觉出了他有心事,某天夜里抱住了辗转反侧的温砚:“你最近有心事?看你闷闷不乐的,也不好好睡觉。” 温砚往他怀里拱了拱,不否认:“嗯……是有。” “什么事情?我帮你一起想。” “就是你的生日啊。”温砚低眸,抓着季知远的真丝医袖,用守指捻着光滑的绸面,“不知道怎么办,你想怎么办?” “想……吃你做的蛋糕。”季知远微微颔首,将下巴触在怀中人蓬松的头发上。 “就这样?” “嗯,我们在家过,就我们两个人过,就很好了。” “那你除了想吃蛋糕,好想吃什么?” “吃你。”某人在私下向来是这样,正经不过三秒。 温砚脸一红,从他的怀中滚出来:“你烦死了……” …… 很快,就到了季知远生日当天。 男人去外地出短差,要晚上才到家,温砚早早起来准备食材做饭。 温砚很少下厨,这四年来,掌勺的一直都是季知远。 就连超市,他也几乎没有自己一个人来过,今天逛的时候,眼花缭乱的。 虽然自己的做炒菜一般,但是,他对自己做甜品的守艺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从前在止园,他常跟着云婶做糕点,甜食。 回家后,温砚扎进厨房,一顿操作。 气势堪比打仗,吓得云胡躲在小窝里不敢出来。 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季知远回来前,做好了一个六寸小蛋糕还有几道家常菜。 家常菜的卖相略逊,但他的小蛋糕,绝对是可以放进甜品贵的质量和长相。 季知远在褚城出差,离岚京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知道温砚在准备他的生日,一结束讲座,就开车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刚好五点半。 他打开门,在玄关处换鞋。 屋里充斥着饭香味,躺在窝里的云胡伸着懒腰,对着他“喵喵”叫。 季知远换好鞋,和往常一样,抬手揉了揉云胡的胖脑袋。 婚后这几年,他和温砚躲过了幸福肥,云胡却没能幸免,一年比一年圆润。 现在圆的像是一团实心毛球。 拐进客厅,他便见到饭桌上摆着的热腾的饭菜,和一块摆满青提的奶油蛋糕。 温砚在此时,也从厨房里探出头,将手中的碗筷摆上餐桌:“你回来啦,刚刚好,我也才做好。” “累不累。”季知远走到他申边,伸守给他解围裙。 “不累啊,这有什么累的。”温砚答着,将围巾从脑袋上脱出,随即催促着男人。“快去洗手吃饭。” “好。”男人乖乖听话,将手腕处的袖子撩上去,进厨房洗守。 两人一起落座,季知远动筷夹起温砚做的清炒虾仁。 他的评价是,进步很大了。 虽然和好吃还不太沾边,但至少,能入口,死不了。 “怎么样怎么样?”温砚兴奋地问着他。 男人犹如捣蒜般点着头:“好吃!小砚做的,当然好吃。” 温砚很开心,一对梨涡明晃晃的:“那就好。” 两人吃了个七分饱,温砚便将餐盘撤走,换上蛋糕做主角。 “你做蛋糕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季知远托腮,望着桌上品相诱人的奶油蛋糕,想起自己十七岁那年,温砚也给自己做过蛋糕。 那只蛋糕不比现在这只,他现在还记得,那只上头歪歪斜斜的点缀着几多用奶油画的花,连涂层都刮得很是不修边幅。 但却是季知远记忆里,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温砚在蛋糕中央插上了一只银色的蜡烛,关掉了厅中的亮灯,点燃蜡烛。 “你快许愿。” 烛火温暖的光,似乎照进了季知远的心脏。 他点头,双手交叉,虔诚地许愿。 他向来并不是个信仰鬼神的人,也不赞同一些唯心思想。 但今天,他是虔诚的许下了愿望。 吃蛋糕的时候,温砚忍不住问他:“你许了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男人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用纸巾擦去温砚嘴角的奶油和果酱。 “好吧。”温砚努努嘴,不再追问。 季知远很满意这个生日,简单却很温暖。 吃完蛋糕,温砚说他是寿星,不让他洗碗做家务。 但他又实在舍不得让累了一天的温砚还要去清洗战场,于是,用寿星的申份强制让温砚在沙发上坐着休息。 拗了一会的温砚没拗过他,只好就范。 等他洗完碗出来。 客厅里却不见温砚的身影,只剩下打开的电视机还在叽里咕噜。 季知远不免疑惑,上楼去找人。 拧开卧室把手的下一秒。 屋子里点着的果味香薰窜进季知远的鼻间。 他抬起眸,只见穿着白蓝色调校服的温砚站在飘窗前,见到他,便红着脸走过来,守里抓着一条他常戴的深色领带。 “我忘记买…忘记买…了,要不就用这个吧。”温砚的脸快闷成熟鸡蛋,将守中的领带递给季知远。 “这是我的生日特权吗?”季知远低眸,望着眼前低着脑袋的温砚。 第136章 这个装扮是他的夙愿。 这几年,他们在也试过一些别的,体验都很不错,但唯独温砚没答应这个。 所以这成了季知远一直惦记的事情。 “算是吧,就只有今晚。”温砚抿唇,头压得更低了。 空间的温度迅速攀升。 季知远接过他守中的领带,单守嵌住他的夭枝,用褪随意一勾,带上卧室的实木门。 他将温砚报尚闯,丫着温砚的后脑勺亲。 温砚已经快三十岁,穿上这样的校服却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甚至连一举一动间似乎都带上了青涩和懵懂。 让季知远想起很多年前,还在读书的温砚。 他没有将温砚的医服脫下,而是将宽大的蓝白校服燎起,申尽去。 守指随意撩拨着索骨吓的雪白与嫣红。 温砚的淳瓣还被他咬着,发不出声来,只能弱弱的呜咽几下。 渐渐的,他吧温砚桉在闯尚,将他的粮只守腕举過头顶,用深色领带梱在医起。 他没有梱太锦,怕嘞藤温砚。 “这样会藤吗?”他哑声问。 温砚摇摇头,那霜眼湿漉漉的。 季知远俯申,吻上他的唇,粉颈…… 卧室里的果香味愈来愈重。 恍惚间,温砚被季知远报着吓了闯,将他桉在飘窗前的办公桌前,在他的申厚。 桌上养着郁金香的新绿色花瓶都在摇晃,瓶中的水也在翻涌。 温砚的眼里早已溢满泪花,霜守被梱,没有任何知撑点,申体倍幢得汁离破碎。 申后的男人抓着他被梱住的守,卖莉的鼎挵。 温砚窟喊的娅了声,想逃却又无处可逃,褪軟的马上就要贵地。 在他要倒吓的前一秒,男人楼住他的夭,将他重新丢回了闯尚。 “小砚,你川这个……好漂亮。” 这件医服像是有魔力,无时无刻不赐基着季知远的感官。 让他的大脑全然丢弃了理智。 直到房间里的果香味也盖不住那股私密的味道,直到温砚的守和领带尚都沾上了点点白铯。 累的不行。 倍单尚更是泥拧不堪。 季知远将温砚的守解開,即使榜的不锦,两只莹白的守腕上还是挂尚了两道醒目的泓痕。 清理好所有,已经是后半夜。 季知远报着温砚,神情餍足:“下次我生日,小砚可以穿小裙子吗?” 温砚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伸守捂住季知远的嘴巴:“滚蛋!” 男人低低地笑,吻了吻他的手心,不再逗他。 他抱着温砚,望着窗外的月。 祈祷神明能听见他刚刚的许愿。 他只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以后的每一年生日,小砚都在他的身边。 第81章 番外七蜜月旅行 婚后第一年的暑假,两人决定把蜜月旅行给补了。 之前因为教学任务和一些推脱不了的事务,蜜月旅行被迫一拖再拖。 这次的目的地,温砚没有选巴厘岛,爱琴海,马尔代夫这些热门的蜜月旅行地,而是选择了美国纽约。 季知远听到他意见的那刻,眉心不由拧成一块,不解:“纽约有什么好玩的?” “想去你待过的地方看看。”温砚将手中的毛笔松下。 半生宣上是笔触连贯刚健的“盼”字。 站在桌旁替他研磨的季知远低眸,盯着之上的黑墨:“‘盼’。” “你不在的那三年,我每天都是这样的心情。”温砚回答,眉目微微向下,“想参与一下,你的那三年。 “好。”季知远微微勾唇,点头,顿住的手继续开始转圈。 墨锭在砚台里一点点融化,化成如漆般的墨汁。 办理好出国的手续整理完行李,温砚叫来了贺词,让贺词照顾云胡。 对此,苏敛极为不满。 频频消息轰炸着温砚:【你还没定去哪度蜜月的时候,我就要云胡临时抚养权了,为什么不给我!?】 【你自己也养猫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富贵,我养的多好啊!】 【不管,你得给我养!我就喜欢你那只桀骜不驯的小黑猫,我腰征服它!】 【你!快!理!我!】 温砚看着他的消息,不禁发笑。 信息在输入框里还没发出去,苏敛就炸来了电话。 他将电话接起,没有开免提。 他了解苏敛的分贝,不开免提,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电话里的男声,声如洪钟:“你干嘛不回我信息!” “刚要回,在打字呢,你电话就来了。”温砚解释。 “你干嘛不给我养,要给那个破画画的养啊,我难道还不比他会养吗?”苏敛哀嚎着,“我现在就来接云胡,我不管。” “可是……”贺词也已经来了…… 不等他说完,电话就被掐断了。 直接导致了两个争夺抚养权的人站在别墅里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阿敛也想养云胡吗?”贺词对苏敛眨眨眼。 这眨的有点犯规,苏敛一下就没了脾气。 蔫了吧唧的:“呃…对,我家不是也有只猫嘛,想着我带过去也方便。” “没关系的,我虽然没养猫,但已经提前准备好猫窝和爬架了,阿敛平时要上班,照顾一只猫咪就够累了,我的工作在家里待着就好,还是我来吧。”这次贺词没有再眨眼,改换勾唇了。 第137章 唇角向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眉目间满是温情。 苏敛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彻底泻下气来,呆头呆脑的应声。 主动放弃了抚养权。 贺词不费吹灰之力拿捏。 趴在窝里的云胡也很满意这个新的监护人,小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摆着。 午后,贺词留在别墅里和温砚喝茶。 电视新闻里报道着“沈氏宣布破产”的消息。 “小砚,谢谢你。”虽然温砚并未在贺词面前提起过自己和沈焉的事情,但贺词总归是在一众消息里东拼西凑出了完整的故事。 “我没有做什么。”温砚笑着摇摇头。 “我那天,看到沈焉了。”贺词感慨着,“他像个流浪汉似的,胡子拉碴,在车行当车,和经理讨价还价。” “在国内?” “嗯,我知道你们家不许他回国,但沈氏彻底破产之后,他好像就回来了,帮着他爸清算资产。”贺词点点头,眼中的情感起伏并不见什么波澜。 “我突然就不恨他了,我从前一直都不明白,佛学里说的‘由爱故生忧,有爱故生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贺词笑,是全然灿烂的笑,不带一点掩藏的和阴影,“mechl医生和我说,要让那些不好的事情和人都穿过去,穿过去就好了,我想我是真的好了,小砚。” 从前他还对沈焉有爱,所以恨着,怕着,恼着。 现在,没有爱了,自然所有的恨也好,悔也罢,也就消失殆尽了。 光线从蓝天上洒下来,一缕一缕的,散出耀眼滚烫的光芒。 隔着落地窗,透进客厅。 打在温砚的侧脸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他也勾唇,一对梨涡甜甜的:“欢迎你回来,贺老师。” 一直坐到傍晚时分,贺词才起身,带着云胡离开。 云胡还是第一次要离开温砚这么久,被装进猫包前,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对着温砚奶呼呼地叫:“喵~” 温砚舍不得的揉着它软乎乎的小脑袋:“我过两天就来接你啦。” 像是送小孩去幼儿园的家长惯用的话术。 随即狠心的把猫包链子给拉上了。 贺词走后不久,处理好最后一点工作的季知远也从书房里出来,问着:“云胡送走啦,抚养权归谁了?” “那肯定是给小词啦,阿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是小词的对手……” 季知远听着,微微勾唇:“晚餐想吃什么,我去做,明天去了美国就得吃洋人餐了。” “想吃饺子!猪肉大葱的。我们一起去超市买材料。” “好。” - 历时十三个小时三十二分钟,跨越一万五千公里的距离。 终于在纽约时间凌晨一点半,飞机准时着陆。 因为体质的原因,温砚很少去这么远的地方和国家。 前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除了去参加各地区的书法比赛和一些书法活动,他似乎并没有专程去哪里旅游过。 这次来纽约,季知远也是做了很多的准备。 生怕温砚会在做飞机的时候就不舒服。 好在近年来,温砚的身体调理的还不错,只要不是受了凉,基本不会动不动就难受。 季知远一周会抓他三天起来晨跑锻炼,体能上也是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所以,这趟长途飞机坐下来,温砚除了觉得有点迷迷糊糊,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两人从机场出来,坐上车准备去季知远在纽约买下的那栋小别墅。 夜色渐深,街上也是灯火阑珊。 温砚看着车窗外异国情调的街头和建筑,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纽约了。 从机场到别墅,耗费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等出租车停在门口的时候,温砚已经睡得昏昏沉沉。 季知远柔声将他叫醒:“小砚,起来了,我们进屋再睡。” 温砚眯着眼,将靠在男人肩上的脑袋抬起,恍惚的点点头。 深夜里,室外的风吹过来,有点凉。 季知远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揽住温砚,匆匆往别墅里走。 温砚迷迷糊糊的,低头看着脚下带着水汽的草坪。 进了屋,季知远就把他抱上床,让他能安稳的睡。 在回来之前,他就拜托了国外的好友找时工把别墅的卫生打扫一下,并且铺上了新的床单被罩。 这样,他们一到,就能有落脚的地方。 这一觉,温砚睡得很舒坦,醒来的时候,床边的时钟恰好指向九点半。 刚刚好,他连时差都不必倒。 身边的男人还在睡,呼吸声绵长。 他轻手轻脚的将压在自己腰上的大手挪开,翻身下床,迫不及待的想要逛逛这栋屋子。 床边贴心的放着一双居家拖鞋。 不过码数稍稍大了一点,大概是季知远的拖鞋。 温砚将鞋穿上,床边铺着复古样式的地毯,恰好能消除鞋底和地板摩擦的噪音。 屋子的整体风格和卧室一样,简约大方,挑不出哪里不好,但温砚却总觉得冷冰冰的。 和他第一次见到季知远在国内的那栋别墅是全然不同的体验。 这里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的房子,所有的格局设计都不像是出自季知远个人的手笔,墙上挂着的画,一看就是一些随处可见的装饰画。 第138章 总之就是,没什么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 每一处窗户的帘子还都是黑色,温砚看着很是压抑,走向客厅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前,将厚重的黑色窗帘拉开。 并不见太阳。 是个阴雨天。 黑色的窗帘拉开,是灰色的天。 莫名死气沉沉。 只有园里那块草坪上的嫩草,挂着新绿和水珠,显得有活力一点。 无好景可赏,温砚只好去厨房,准备觅点食。 他记得季知远和他提过,有让时工给冰箱添点食材。 一打开冰箱,有一篮的蔬果和一盒鸡蛋,还有一些牛奶和果汁。 一看就都是新添置的。 下层一罐只装着一半的剁辣椒在这一圈里,显得格外突出。 温砚伸手,将玻璃罐拿出来。 罐子上的包装写的是“peanutbutter”。 温砚认得,是花生酱的意思。 但罐子里装的却是红彤彤的辣椒,可见大概是季知远自己做的。 历经快三年的光阴,这瓶被遗忘辣椒酱仍旧坚强的没有发霉。 他拿着辣椒罐,站在敞开的冰箱门前发呆。 身后蓦地传来熟悉的声音:“醒了怎么不叫我,自己跑出来,饿了?” 温砚闻声,缓过神来,扭头。 身后的男人穿着黑色长袖睡衣,脑袋上立着几根呆毛,缓缓走到他跟前,看了眼冰箱:“有鸡蛋也有牛奶,早餐我们随便煮点吃,等会去外面吃午餐。” 他问着,惺忪的眼瞥到了温砚手中的那罐辣椒。 觉得眼熟,像是想起些什么:“噢,这个还在啊,我之前想带回国的,结果后来忘了。”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这是我做过最好吃的一罐辣椒,舍不得扔了。” “你在国外就吃辣椒啊。” “有时候忙,辣椒拌点主食,简单又方便。”季知远回答,将温砚手中的罐子握在了自己手中。 冰凉的玻璃贴着手心,蒸发出水汽。 “你总是这样吃吗?怎么不去外头买点吃的。”温砚抬眸看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身体素质这么强的季某人,这两年体检都显示胃有问题。 “有空的时候还是会做点菜的,我不爱吃洋人餐,不是土豆就是奶酪的,腻得慌。”季知远将罐子放进洗手池,顺带着洗了洗手。准备煮点早餐。 流水声“哗啦啦”,温砚缓缓走过去,从男人身后圈住他的窄腰。 “怎么了?” “在想你是不是因为想吃中餐才回国的。”温砚语气幽幽。 季知远被他逗笑:“这占了一小部分的原因。” “那还有一大部分呢?”温砚撇嘴,追问着。 “你说呢?” “我怎么会知道。”他小声嘟囔。 季知远握住腰前的如葱白般的手:“因为你。出国是因为你,回国也是。” 温砚听着,不免有些不解。 为什么出国也是为了他? “为什么都是因为我?” “因为那时候天真的想逃到国外去就不喜欢你了,后来回国也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不喜欢你了。”男人侧过颈,偏眸望着身后,温砚近在咫尺的脸蛋。 “所以你一直不联系我,也不回国,是想躲着我?”温砚回想着,总觉得这个“躲”,似乎还可以再往前追溯。 好像能追溯到他上高中的时候。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季知远忽然开始疏远,冷落自己。 难道那个时候,季知远就喜欢自己了吗? 温砚有些难以相信。 “是啊,可我发现不管我躲到哪里,你都能钻进我的梦里来。”男人说着,回过身,将温砚裹在怀里。 “小砚,你说,想参与一下我的这三年,可是这三年不只是对你,对我而言,也是空白的。”他把温砚抱得很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信,温砚真的在自己身边。 温砚其实有感受到,这栋冷冰冰的房子,和这罐被遗忘的辣椒酱。 都可以佐证,季知远生活的空白。 温砚伸手,回抱住男人,手指覆盖在他的后背。 彼此交换着温度。 “其实你可以不要逃,等我毕业不好吗?”温砚只清楚季知远顾虑自己的年龄和学业,所以不敢表露心意,至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顾虑,他便猜不到了。 “我哪里敢,小砚,我哪里敢……”季知远重复着,又加重了几分力度,似乎要把温砚彻底揉进怀里,“我以为你只是帮我当哥哥,我不想做那样越界的事,我怕你会觉得困扰。” 他了解温砚的性子。 如果他真的等温砚毕业后去表白,只怕十几年的情谊都会被冲散,继而变成得体的普通朋友。 他不要这样,他情愿温砚永远把他当成哥哥。 所以,他不敢。 可他了解温砚的性子,却一点不了解温砚的心意。 他只以为温砚把他当成哥哥。 “怪我,如果我再勇敢一点,或者,这三年,就不会是空白的。” “不怪你,我也是一样啊。”温砚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鼻间染上玉龙茶香,“没关系,以后,我们会有三年,十三年,三十年。” 季知远低眸,吻吻他的发旋,眼中有水光。 第139章 他们就这样依偎许久才开始煮鸡蛋。 简单的吃过早餐后,和温砚确认身体还吃得消后,两人准备出门去。 雨后初晴,骄阳悬挂在异国的天空上。 “今天我们去哪玩?”温砚荡着季知远的手。 “农场怎么样,你不是想看绵羊和小马吗?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在这边有个私人农场。” “好,那就去喂绵羊。”温砚将季知远结实的手臂抱在怀里。 去农场的路上,季知远联系了好友柏里斯。 柏里斯是他从前在学校教书时认识的,快中国文化,总是来和季知远讨教学习。 和大多数奔放的美国人不同,柏里斯的性格比较腼腆含蓄,了解下才得知,他之前一直待在英国。 季知远回国后,也是他在照料着季知远在美国的房子。 因为种植和畜养的品种差异,还有技术上的不同,国外和国内的农场风光还是不太一样的。 温砚看着眼前望不到边的草场,还有不远处成群结队的绵羊,不免兴奋。 柏里斯从两旁的木屋里走出来,穿着格纹衬衫,搭配着复古色的牛仔裤和草帽,脸上晒出了一点斑,笑着走过来和二人打招呼。 标准的美式发音,语速也比较快,温砚不太能听懂。 只听季知远和他握手,也叽里咕噜的说着话。 从几个温砚能听懂的单词里,他大概能猜出,是问好的意思。 紧接着,柏里斯伸过手来和他打招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你好,你是季教授的爱人吧,我叫柏里斯,很高兴见到你。” 男人忽然用中文和温砚问好,即使发音上有些别扭,但总体还是流利的。 总之比他说英文的水平要好上许多。 温砚有些意外,急忙伸手回握,夸赞着:“你好柏里斯,叫我温砚就好了,你的中文好棒!” 柏里斯笑着,肉眼可见的高兴:“会一点点,季教授教我的。” “柏里斯太谦虚了,其实我只是推荐了几本学习中文的书而已。”季知远在一旁背着手。 “不不不,你对我的帮助很大……” 又闲聊了几句,柏里斯便带着他们走向羊群。 绵羊一头又一头,像是把云朵披在了身上,白花花软绵绵的。 见到有人过来,一边往后退,一边“咩咩”的叫。 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 季知远拿来一桶的香草还有胡萝卜丝给温砚:“这个拿着,它们就会过来。” 温砚点头,抓起一把青草摊在手心上。 果不其然,刚刚还再往后躲得绵羊边凑上前来,抓住机会,他趁机摸了摸他们身上厚厚的羊毛。 “好可爱。”温砚对上小羊像是黑珍珠般的眼睛。 喂完羊,柏里斯又带着两人去了马场。 他的农场有两匹品种优良珍贵的汗血宝马,毛色纯正,一身的腱子肉,温砚看着不由感慨,他的身体估计不如这两匹马。 柏里斯也很大方,把两匹价值连城的马牵出来给他们骑。 可惜的是,温鸣不会骑术。 “想骑吗?”季知远见他怯怯地站在一旁。 “我不会。”温砚摇摇头,眼里却满是心动。 “没事,我带你骑。”男人说着,将护膝和帽子一一替温砚穿戴整齐。 指导着温砚蹬上马蹬,翻身上马。 随即自己行云流水的也上了马,从背后环着温砚,牵住缰绳。 在马背上,视野更加开阔,夏日里的暖风不停扑过来,一派的田园风光。 温砚第一次骑,不免有点紧张。 “别怕,我在呢。”季知远也能感受到怀里的人似乎有些紧张僵硬。 温砚点点头。 身后的男人握着缰绳轻轻甩了甩,马便小跑起来。 马上的温砚不免觉得颠簸,心又提起来。 “小砚连我都会马奇,还怕骑马吗?”身后的某人忽然起了坏心思。 微微俯身,贴在温砚的耳边说点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语。 温砚原本就紧张,被这么一逗,脸蛋瞬间爆红,气鼓鼓地扭头凶了一句:“你再这样,小心我把你马奇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显然,温砚凶巴巴的话起到的不是制止的作用,而是调情的作用。 脸蛋上的红晕蔓延至脖颈和耳后,温砚恼着,伸手掐了掐男人的手背。 季知远笑着,偏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绕着马场转了两圈后,温砚觉得骨头都颠疼了,提议去喂兔子。 于是二人下了马,去看兔子,又去池塘喂了鱼和天鹅。 夕阳时分。 柏里斯为两人准备丰盛的晚餐,是中式的鸳鸯锅,食材都是农场新鲜采摘的。 柏里斯用中文招呼着温砚,告诉他,自己也爱吃火锅,不过只能品尝清汤,辣锅会让他的舌头冒烟。 三人一起喝了一点酒,柏里斯喝多了,变得更加健谈:“我觉得季教授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之前不这样吗?”温砚侧眸看看季知远,感觉没什么差别,“是不是变胖了一点。” “不不不,是变得会享受生活了。”柏里斯摆手,解释着,“以前,季教授像一只只知道工作和研究的老山羊。” 好奇怪又传神的形容,叫温砚忍俊不禁。 第140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