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 第1节 《蓄谋已久》作者:黑荨 文案 先婚后爱‖男主暗恋 庸俗野心家&嚣张小玫瑰x克制隐忍长情总裁 1. 谢家破产了,人人都等着看谢棠的笑话。 他们说这个嚣张跋扈还极其败家的大小姐要遭报应了。 结果,那天,刚回国接手秦氏的秦宴找上她,给她一张支票,说他需要一个能镇住秦家那些牛鬼蛇神的老婆。 所以谢大小姐不但没遭报应,还转身就成了风光的秦太太。 2. 众所周知,秦氏夫妇出了名的恩爱,绝不是演戏。 因为曾有人看见,哪怕是隐蔽到不需要伪装的沙滩角落,那对小夫妻也抱在一起,秦太太认真的与秦先生讲话,还害羞的脸都红了。 然而。 沙滩角落,谢棠认真的说:老板,是你说我敬业演好了秦太太,所以给我特批假期,那我出海放松很合理吧? 秦老板看着那远方游艇上,那些个衣服都穿不好的男模,皮笑肉不笑,凑近她低声,要扣她的豪门太太优秀员工奖,还要没收刚给她买的brikin。 于是谢棠脸都红了。 气的。 3. 少年时的秦宴曾沦落异国街头,卑微穷困,艰难耻辱,烂泥里面打滚,污浊里面挣扎。 最难熬的时候,手里始终攥着一个小玫瑰的钥匙坠。 这颗钥匙坠,藏在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里。 暴雪那晚,路过的女孩将羽绒服披在他的身上,遗忘了口袋里的它。 从此,他的心上落了一朵玫瑰。 这朵花原本在太阳下肆意盛开。 后来育她的土壤贫瘠死去,秦宴蓄谋已久,捧她回家,血肉浇灌,纵她继续野蛮绽放。 内容标签: 都市 婚恋 甜文 治愈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棠,秦宴 ┃ 配角:青梅竹马甜文预收专栏戳戳《漂亮哥哥住隔壁》 ┃ 其它:豪门年龄差甜文《驯服》打滚求收 一句话简介:先婚后爱‖男主暗恋 立意:逆境之下依然要相信自己 第1章 昔日恶犬一样的少年 残秋送来阵阵凉风,无人打扫的大门只一夜就扑了厚厚一层枯叶,被风一扬哗啦啦的作响。 枯黄的落叶扬进破碎的窗、扑进半敞着的厚重大门,将凉意卷挟着带进屋中。 昔日豪华的宅邸如今空荡残破,地上散落辨识不清的碎片,疑似某只价值不菲的水晶杯残骸。往后看,孤单落在厅中的红木桌缺了一块,配套的唯一红木高背椅上,谢棠双手抱膝,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针织长裙包裹住她的身体,乌发垂落,只留一点白皙的侧脸。 她黑眸垂落,黑羽一般的长睫被残阳落下剪影,阴影半笼的眼瞳无声的盯着地上一点,人还呆坐在这里,但是神思却早已不知飞去了什么地方。 韩梦芝气喘吁吁的跑进大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跑得手包差点甩飞,从半开的厚重红木门外冲进来,带得脚边枯叶如蝶翼般轻盈飞起,又最终像是垂死挣扎一般,在低空盘旋半圈重新落回到灰扑扑蒙着尘土的地上。 “棠棠……”韩梦芝扶着门框大口喘气,一眼见那一地狼藉先是懵了一下,随后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跑了过去,弯腰焦急的扶住了她肩膀拼命的摇晃,一副不把她摇回魂就不罢休的架势。 “谢棠,你们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爸呢!” 她刚从一个小活动上完成镶边的任务,就接到了好友的电话,电话接通,对方一言不发,吓得她不顾经纪人的哔哔赖赖,直接打飞的穿过半个城市赶了过来。 谢家完了,这一个月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却没有一个好消息,谢明祥经营不善,不停的亏钱,最后终于捂不住了,不但破产清算,还有大把的债主上门要债。 昔日在海城这地界风光无两的谢家如同倾颓的大厦,短短一个月让人看尽了笑话。 谢棠被韩梦芝摇晃得一阵晕眩,才终于从自我世界中抽离,她恍惚抬头,双眼重新聚焦,只不过依然没什么精神、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她就那么呆愣的看着韩梦芝,干涸却依然殷红的唇轻启,喃喃念了几个字。 韩梦芝一开始没听清,只能把自己的耳朵凑过去仔细的听。 “跑了……他跑了……” “跑了?谁跑了?”韩梦芝一头雾水。 可下一秒,她一拍脑袋,心肝一颤,不确定的重新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问:“你不会是说……你爸?” 仿佛是某个字眼触发了她心底的某种机制,谢棠的眼睛一瞬间有了光,但是那光摇晃了一下,马上变得狰狞。 韩梦芝一吓,刷的紧紧抱住了谢棠:“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好好跟我说说……他跑了能跑到哪儿去,咱们报警抓他就是了,你吃饭了没啊,咱们先吃个饭?” 谢棠被韩梦芝死死的搂着,差点被她勒断了气去,韩梦芝这一下倒是把她心中郁结的戾气给束缚住了,她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将浊气吐出,对韩梦芝说:“你放开我吧,我没事了。” 韩梦芝才不相信。 谢明祥可是导致谢家出事的罪魁祸首,这一个月的清算以来,谢家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谢棠甚至把自己的包都给卖了,就这,还是堵不上大窟窿,这个要命的节骨眼儿,谢明祥跑了,依照这对父女平时那么恶劣的关系,谢棠现在不提刀上街砍人都算是极其克制的了。 谢棠说:“真的,谢明祥都跑了,我还能跟谁闹去,你放开我,一会儿人要来收房子了,咱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了。” 韩梦芝这才犹犹豫豫的放开谢棠。 谢棠光着脚站起来,白皙的脚踩在那一地的狼藉上,距离破碎的水晶杯只有0.5cm。 韩梦芝把鞋扔给她,“穿上,当心扎到。” 谢棠拎起自己的针织长裙,穿上那双已经过季的高跟鞋,这才重新站直了身体。 她扬手轻撩发丝,将凌乱的长发梳至脑后,露出了一张明艳美丽的脸蛋,外面的阳光撞在黑眸中,让那双眼睛宝石一般耀眼。 她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然后踩着高跟鞋跨过一地狼藉,走到墙边拎起了一只软趴趴的白色托特包,然后对韩梦芝说:“走吧。” 这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家,如今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的了。 韩梦芝与她一起站在门口回头仰望这梦幻般的宅邸,忽然鼻头一酸,开始不忍。 可她转头去看谢棠,对方依然平静,站得笔直。 贴身的针织长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侧脸漂亮得不可思议。哪怕已经落魄,可她的头依然高高的抬着。 韩梦芝推着她坐上自己的车子,车子发动,两个人绝尘而去,朝着与房子相反的距离,慢慢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韩梦芝的住所是一高档公寓,租的,因为家里不支持她的事业,她老爹一气之下把她扫地出门,还断了她的零花钱。 她开车这一路都紧皱着眉头,谢棠抱着自己的包,临到下车终于忍不住奇怪的问:“你老皱眉干什么,难不成破产的是你?” “没良心!”韩梦芝小声骂,“我这不是为你发愁吗,你上哪找那么多钱去?” 韩梦芝拎着自己的包下车,皱着眉说:“要不我回去求求我爸,这台车卖了也能换钱……” “别,”谢棠扬手,轻车熟路的找到41号楼,摁亮电梯按钮,“我自己想想办法。” 韩梦芝小声比比:“你还有什么办法。” 她估摸着,谢家起码还有九千万的债务没还,除非现在中个彩票头奖,要么这钱怎么还啊? 俩人上楼,坐在沙发上,韩梦芝眼睁睁看着她的好友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 韩梦芝一头雾水的探过头去,看了看本上的写的东西。 本子上的字龙飞凤舞的,算不上工整,显然,显然,写字的人当时心情不太好。 因为惊讶,韩梦芝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赵姐想请你去经营她的画廊、王家小少爷想签你去他们家公司拍电影、周叔叔要你给他当助理……好家伙!” 韩梦芝看着那寥寥几行,虽然简单,可全是工作。 韩梦芝感慨:“没想到你平时不做人,关键时刻人缘却意外的不错啊。” 不过这些职位顶天了也就百万年薪,看着是不少,跟那庞大的债务比起来,还是杯水车薪。 韩梦芝正感慨着,就见谢棠认真的翻了一页,第二页密密麻麻的字差点把韩梦芝给撞晕,她定睛看去,那密密麻麻的记录包括但不仅限于——陆萌说他们家的花园缺个浇花的、齐萱萱说她需要一个拎包助理、还有个家里缺保姆做饭的,也非常真诚的想邀请她过去。 韩梦芝再次感慨,看来她得收回谢棠人缘好这话了。 她的眼睛忍不住的往下看去,不知看见了什么,狠狠骂道:“王全意那个王八蛋,十万块包养你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皮痒了,想挨打?” 谢棠显然已经消化了这些恶意,她处变不惊的,还能自我调侃:“十万一天呢,他比叫我拎包去的大方。” 她忍不住问:“你都记下来干嘛,你不会真打算去吧?” “不啊,”谢棠撕下第一页善意的邀请,然后方过本子,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三个大字——记仇本。 韩梦芝:“……” 韩梦芝一口闷气堵在心中,死鱼眼有气无力的瘫在沙发上,没好气的说:“我跟你说正事呢。” 说完,她犹豫着问:“陈悦铭没找你吗,他从前追你不追的跟什么是的吗……” 陈家作为海城的后起之秀,现在可是说不出的风光,能从谢大小姐的一众追求者中脱颖而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陈家那么有钱,陈悦铭又追了谢棠那么久,如果他肯帮忙,谢家的债务就能还清了。 谢棠转头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手机忽然弹出一串陌生的号码,然后震动了起来。 谢棠下意识就想把电话给挂断,可是想了一下,她还是拿起电话,摁下了接听键。 对面那人似乎站在外面的风里,呼呼的风声吹着听筒,夹杂着一些电流,低沉磁性的男声从风里缓缓流泻而出,语气不紧不慢,熟悉又陌生。 那人问:“谢棠,是么?” 谢棠被这声音震了一下,疑惑不解:“你是哪位?” 听见她的声音,对面的人顿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开口。 “我是秦宴。” 几乎是霎时。 这个名字解锁了尘封的记忆,谢棠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双锐利凶狠的眼睛。 蓄谋已久 第2节 昔日那个连说话都带着冰刺一样的冷、恶犬一样对所有人充满警惕与戒备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下本现言:青梅竹马小甜文《漂亮哥哥住隔壁》,叛逆大小姐x清冷家主甜饼:《驯服》专栏戳戳,打滚求收!!! 《漂亮哥哥住隔壁》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 话痨小酷妞x清冷心机美人 1 沈家破产,独子被绑架又找回,小少爷沈司瑾变得身体孱弱,阴沉孤僻。 他随家人搬去了简陋的小区,不出门上学也不与人说话 可许迦南打小就是个颜狗,她一眼相中了新搬来的邻居小哥哥 她给漂亮小哥哥送妈妈买的小动物饼干 送老师奖励的小红花 还拉着他的手过家家,学电视剧里的,抱着她的布娃娃,管沈司瑾叫孩子她爸。 为了多吃两块草莓糖,就严肃的拉着沈司瑾的手,说她怀了宝宝,好吃的都要给孩子她妈。 半大的少年被她这样碰瓷,一张美人脸差点裂开,但还是买了很多草莓糖哄她。 只可惜他们的孩子还没生出来,许家人突遇变故,搬了家。 小太阳不告而别之后,沈司瑾在空荡的门口站了无数日夜。 很久之后,高级西餐厅里。 许伽南男友出轨现场,她抄起红酒杯,要给渣男洗脑子。 结果渣男反应太快,这杯酒全泼在了身后男人那身高级西装上。 渣男回头,腿软:靠,老板 许迦南抬眼,震惊:靠,孩子她爸 2 后来,耳鬓厮磨之时,沈司瑾总捏着她的腰,疑惑呢喃,“骗了我那么多糖,当年给我怀的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生下来?” 许迦南:“……” 她当初只是想多吃几块糖,哪想得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要报应不爽 :) 《驯服》 叛逆大小姐x冷淡家主 十岁年龄差 1. 萧瑜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野性难驯,与一对精英父母关系疏离。 然而公司经营每况愈下,她妈百忙中找上她,简单粗暴,为了保住她的跑车游艇稀有皮,她得为萧家出力。 于是萧瑜锁定了首富姜家的小少爷姜煦,绞尽脑汁,计划从对方的女伴做起。 结果出师不利,她跟那性格人嫌狗厌的少爷打了一架,当场被拎回了家。 后来,萧瑜看见,在她面前像个斗鸡一样的姜煦被他二叔罚站 那个新任姜家主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袖口微微卷起,手握一本硬皮书,明明一股书卷之气,可当那淡漠的眼神扫过,却如凛冬刮出的一阵料峭凉风。 他一个字没说,可姜煦怂得缩着脖子,不敢放一个屁。 那天,萧瑜决定了。 女伴多没意思 她要当他二婶。 2. 姜元秋觉得荒谬。 因为他最近被一个小骗子给缠上了。 那小姑娘嘴上乖乖巧巧的叫他二叔,可却伸手就送他一副镶着铆钉的夸张皮质袖箍。 这根本不是适合送给长辈的东西。 在被她得逞之前,姜元秋觉得, 他首先得教教她—— 什么叫诚实。 什么叫专一。 第2章 那个人,如今好像很厉害 某私密性极好的会所包厢内,海城几个经常玩在一起的公子哥坐在沙发上,端着酒杯,聊着最近的新鲜事。 要说海城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那就绝对离不了谢家。 沙发的正中央,一个穿着干净衬衫与白色马甲的男人端正的坐着。 不同于日益衰落以致最终惨淡收场的谢家,陈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要我说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谢棠那狗脾气的大小姐总算遭报应了,那么嚣张又如何,现在不还是没钱还债。” “听说这父女俩所有财产都被没收了,还欠了不少钱呢。” “你这还没什么,我刚听说,谢明祥那个老东西自己跑了。” “他能跑哪去?” “他要是存心想跑,那可不好找,万一顺利偷渡到国外去,不就大海捞针了吗?” “那这谢棠也够倒霉的,谢明祥跑了,所有的债不就都算在她头上了。” “……” 说话间,包厢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的落到了陈悦铭的身上。 男人仰头,喝掉了手中的酒,黄色的威士忌在灯下折射出迷乱的光晕,透明的空玻璃杯在光晕下照出杯壁的指纹,五指合拢,包裹住脆弱的杯身,轻易不会脱手或者碎落。 陈悦铭脸上始终扬着儒雅的笑,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气质温润,脾气也好。 离他最近的一个公子哥儿哈哈的笑:“王家那小子给谢棠发邀请函,陪他出海,一天十万,这事你知道吗?” 陈悦铭自然知道,这些人全都在试探他。 陈悦铭高调的追了那位大小姐整整一年,在她的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可事到如今,依旧没把人给追到手。 而现在,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女人落魄了,这可是个把人拿捏住的好机会。 不过,现在这个机会有点烫手,毕竟那债务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陈悦铭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他轻笑着道:“知道,不过谢棠不会赴他的约,我了解她的脾气。” 陈悦铭话音落下,室内寂静一瞬,然后人精们就继续嘻嘻哈哈了起来。 那刚才试探的男人缩回了身体,暗自摇头。 这陈总还真痴情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都敢接。 有陈悦铭这句话在,谁还敢动谢棠啊? 那些人又继续喝起了酒,玩起了游戏,就只剩陈悦铭一个人靠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敛起眼中一闪而逝的幽光。 他当然不会放弃谢棠。 他喜欢谢棠的时间,远比口中这些人所认为的要久,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呢。 只不过。 刚才那个人说对了,境遇不同了。 谢棠长得美,许多人都为她着迷,就像刚才那个人口中的王公子。陈悦铭相信,这样的人不会少,可那些人都比上他。 以前,他是谢棠可有可无的选择;现在,他变成了最好的选择。 他相信谢棠那么一个审时度势的人,一定会牢牢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 只不过,一想到这,他就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消息。 还是没有回应。 他说过,他会与谢棠好好聊聊债务的问题,对方至今都没回。 陈悦铭有些失神,不满到了现在那人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脾性,再被包厢中的声音拉回现实的时候,这些人的话题已经转到了秦家。 秦家底蕴深厚,在海城一向极有存在感,只不过现在秦怀志重病在床,他那备受宠爱的小儿子又是个草包,撑不起场面。 就在所有人以为秦家要完的时候,秦怀志那出国十多年、始终没有音讯的大儿子回来了。 在海城长大的人都知道,秦宴与秦怀志的关系不好,作为前妻留下的孩子,他小时候在秦家过得也不怎么样。 有个人道:“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的恐怕也是秦家,秦老头和他老婆虐待秦宴的时候,恐怕没想到,他有一天还能回来。” 不止如此,而这次,秦宴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他是站着回家的,而当初嚣张的秦怀志却已经躺下了。 也有那近几年才跟家里一起来海城落户的,没参与过这些公子哥们童年的小团体,此时秦家风向不明,就想多打听些消息,于是便问:“那这个秦宴,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这话一出,笑声止了,坐在陈悦铭旁边的男人半晌才道:“那就是个疯狗。” 陈悦铭听了他的话,思考良久,竟觉想不出比这更贴切的词语,而且还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回忆,回忆的书页被揭开时,他的侧颈都止不住的疼。 秦宴十岁丧母,仅半年,秦怀志就把外面的情人给娶回了家,跟着情人一起进门的,还有只比秦宴小了五岁的秦骁。 秦家大公子向来有教养,且成绩优异,样样拔尖,原本有无量前途。 可这一切都止于秦夫人进门后。 蓄谋已久 第3节 秦夫人处处针对这个半大的孩子,因为她的枕边风,就连秦怀志都一天一天的冷下了脸。 圈中人就是见风使舵,孩子都自成一个小团体,当一个孩子,连他的父母都不待见他,他就没了与其余人“成为朋友”的底气。 所以这些人对待秦宴的态度逐渐恶劣,后来,在陈悦铭的生日宴上,他们把那个孩子骗到后院,放了陈家的三只吃生肉的恶犬,将他堵在了墙角。 这些骄纵的公子哥百无禁忌,个个都被家里人惯得无法无天,他们根本意识不到,把三头站起来跟成年人一样高的狼狗放出来围堵一个孩子,是多么要命的事情,甚至还调笑着叫那个角落的孩子求饶。 场面就那样僵持着,饥饿的狼犬面对秦宴,从尖利的犬齿中滴下涎水,后花园惨白的灯光照在凶犬的眼中,令人想起地狱的守门恶兽。 那些笑声和闹声盖住了狼犬的低吼,没人能看清角落阴影中的秦宴是什么样的表情。 就在三头恶犬一同逼近,这些人拉不住缰绳的时候,陈悦铭姗姗来迟,叫来保镖和训狗人,结束了这场闹剧。 陈悦铭是陈家最受宠的小公子,又是今天的寿星,所以这些人都听他的。 就在所有人慢慢离去的时候,角落那个少年突然就动了,他像一头狼崽子一样,在保镖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向陈悦铭,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最接近大动脉的地方,很要命。 他流了很多血,很多很多血,他被咬得一阵晕眩,不知道来了几个保镖,才把秦宴给拉开。 被拉走的时候,那个狼崽子的眼眸在黑夜中冰寒得令人战栗,他在他耳边说:“我知道是你。” 我知道是你,你指使的。 当然是他,这是陈家的地盘,他不默许,谁敢在陈家这么做。 但是没人觉得是他做的,毕竟他是那个出来制止的人。 秦宴此举就是恩将仇报,跟秦夫人在外面与人说的一样,这是一个不知感恩的小兔崽子。 听说回到秦家之后,秦宴被禁足了很久。 表面上,他输得一败涂地,但从那之后,陈悦铭却落了晕血的毛病。 十多年了,秦宴那个疯狗,回来了。 而且—— 陈悦铭攥紧了拳头。 这些人还不知道的是,秦宴不但回来了,还一回来就直接从他手中抢走了一笔他争取了很久的生意。 那野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危险不饶人。 可他又不一样了。 * 谢棠不明白,为何秦宴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还要约她出门吃饭。 其实她连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秦宴都不知道。 毕竟她正逢多事之秋,什么牛鬼蛇神都来找她的麻烦,说不定这也是个圈套。 可对方说有笔生意要谈。 窗外残阳已经彻底沉落,华灯初上,点亮了城市的夜景。 韩梦芝说:“你最近闹心事太多,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秦宴回来了,因为他们家老爷子中风了,在医院里躺着呢,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了,我妈说这是年轻时候作孽太多的报应。”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秦宴那个人,如今好像很厉害。” 确实今时不同往日。 谢棠努力回想了很久,都没能清晰的想起对方的脸,可那听筒中的声音低沉有力,已完全不似记忆中那带着刺的少年,她忽然就开始好奇和期待了起来。 韩梦芝不幸远远看过陈家生日宴上那恐怖的一幕,回家之后她就发了高烧,连做了三天的噩梦,那之后,她更怕秦宴了。 直到现在,韩梦芝都没忘记陈悦铭被咬得血淋淋的一幕,她的胳膊上本能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抱着双臂,韩梦芝问:“你真要见他啊,他能跟你谈什么?” 谢棠说:“我把你小区的地址发给他了。” 韩梦芝:“……” 天啊,她又要做噩梦了。 谢棠算算时间,准备下楼了。 她始终未施粉黛,本就浓颜的长相,在夜下也未曾消减,楼门的灯影照下来,她一步一步走出,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才后知后觉有些冷。 毕竟现在已是深秋,而她只穿了一件长裙。 只不过,谢棠还来不及思索要不要回去拿件外套,就看见了小区门口那与她隔着一条路的人影。 黑色的大理石台阶上,楼影遮住了男人的容貌,只在灯影交错间勾出了他高大挺拔的轮廓与凌厉的脸部线条。 恰逢一辆车从他们相隔的路上开过,明亮的车灯照亮了门前建筑的雕花石柱,石柱厚重的影子斜落在男人的身上,灯影流转之间,黑色的发,深邃的眸,高挺的鼻,淡色的唇,全都在光的流泻间从谢棠的眼中闪过,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外面披了一件风衣,原本的孤冷与锐利尽数收敛,只留叫人看不透的沉。 超模穿在时装周上拖地行走的风衣,在他的身上却不长不短刚刚好,诠释着颓靡流浪的设计语言的系列服饰随意披在他的身上,却只剩下俊朗与几丝不羁。 谢棠用力想将那从光影中一闪而逝的脸与印象中那个少年重合,但是却怎么也合不上。 似是有所感一般,对面的人也正好朝她看来。 第3章 自然是做我的太太 夜。 独自坐在餐厅的陈悦铭再一次低头,看向手表。 餐厅中的小提琴声悠扬婉转,旁边座位上的一对情侣亲昵的将头抵在一起,低声交换着亲密的情话。 陈悦铭垂眼,水晶桌子上的玫瑰花娇艳的盛开着,在氛围这样暧昧的情侣餐厅中散发着幽香。 可这束火红的花安静的躺在冰冷的桌面,太久过后,仿佛花朵已经被冰冷的水晶凉透,浇灭了所有红火的热情。 服务员犹豫的站在不远处,想要再一次询问这位先生是否上菜,再耽搁下去,恐会错过食材烹制的最佳时期。 因为这位先生是预定的餐点,所以他们早就依照菜单准备好了最新鲜的食材。 可他也长了眼,看得见这个男人没有等到他的女伴,七点的位置,到了现在,依然空空如也。 站了一会儿,就在服务生准备上前时,那位客人忽然站起身,面带薄怒的大步离开了座椅,推开了餐厅的大门,只留下了桌子上那一大束鲜嫩的玫瑰。 看样子是离开了。 * 谢棠一步一步走过去。 秦宴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近了,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手,低沉的声音在夜中如大提琴一样慢慢拉开,悦耳,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 “谢棠,好久不见。” 谢棠伸出自己的手,虚虚与他握了一下:“秦先生,好久不见。” 虚虚一握不过短暂一秒,但是谢棠那被精油呵护得细致柔软的手心,接触到对方掌心的一瞬间,敏感的触到了粗糙的茧。 他们是两双完全不一样的手,细腻与粗糙不同,就像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生。 可如今,这两双不一样的手握在一起,掌心的纹路相贴,似是从此以后,那错综复杂的道路要拧到一起。 转眼间,男人已经收回了手,转身,“嗯,外面冷,先上车。” “嗯。”谢棠也不露怯,秦宴为她打开车门,她上了车。 两个人并肩坐在车子的后排,司机在前面沉默的启动了车子,谢棠坐在那里不到半分钟,没忍住转头去打量旁边那个男人的侧脸。 两个人谁也没在车子上寒暄,谢棠是拿不准秦宴到底要对她讲什么,所以不会主动开口,而秦宴,他一副泰然的模样,同样没说话。 车子在餐厅门口停下,车灯以及路边大楼闪烁而出的灯影打在谢棠漂亮的脸蛋上,浓重的橘黄色光晕让她在夜色中的五官愈发浓重艳丽。 她就如同微凉夜晚中迎风怒放的一朵玫瑰花,花朵娇艳得要滴下带着香味的花汁,引诱着路人来采撷,但花茎上的毒刺却又尖利狰狞的竖着,时刻防备着图谋不轨的贪婪野兽。 海城市中心地标大厦顶层的旋转餐厅像降落在地球的飞碟,停在高耸入云的位置,亮着刺目的白光,上面来往的外星来客傲然的睥睨着这座城市下面奔波如蝼蚁的人们。 秦宴收回视线,对她道:“走这边。” 谢棠应了声好,两个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谢棠站在他的旁边,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抬头看人,陈悦铭一米八的身高,爱穿高跟鞋的她站在他的身边都不是那么费力,她引以为傲的身高在对方面前失灵了。 电梯的银色金属门缓缓合拢,镜面式的大门倒映了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姿,谢棠看着镜中的自己,无数念头飞快划过脑海。 电梯没有停留的直行到顶,静候在门口的服务生将两个人带到私密性很好的包厢,为了防止服务生频繁打扰,桌子上已经上好了所有的餐点。 谢棠低头看去,是她爱吃的套餐。 秦宴脱下身上的外套,与她一起落座,包厢中的灯很漂亮,冷色的灯与蓝白色的花将氛围衬托得恰到好处,不暧昧也不过于正式。 秦宴对她道:“请随意,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谢棠确实饿了,不管秦宴的话是单纯的客套还是真心的,总之她拿起了叉子,把盘子里面的酒酿樱桃直接吞下了肚子。 酸酸甜甜的樱桃果肉有一股别样的甘甜酒意,这样的开胃前菜下肚,她好像更饿了。 秦宴见她果真动起了叉子,红唇咬住紫红色的樱桃肉,利落的吞咽下去,绷直的唇稍微柔和了一些弧度,然后也不紧不慢的拿起了手中的餐具。 “谢棠,我刚回海城,不太清楚谢家出了什么情况。” 谢棠发现,秦宴从见面开始,叫的就是她的名字,连一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就好像他们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甚至就好像这名字早已被他念过千百次一样。 不像她,喊了他秦先生。 “但我知道谢明祥跑了,你现在需要一笔钱。” 谢棠纠正:“是一大笔钱。” 秦宴“嗯”了一声,道:“我帮你还钱。” 谢棠终于停下了向黑松露炖饭伸出的魔爪,放下叉子看他。 她问:“你知道我欠了多少吗?” 秦宴知道。 不过他说:“不管你欠了多少,我都帮你还,我要买你的时间。” 买她的时间? 谢棠的手腕松了一下,银色的勺子扎进了黑松露与白色的米粒里,垂着眼睛,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她安静的模样颇像是一直乖顺的猫儿,娇娇懒懒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拨弄她的耳朵的软毛,逗弄一下。 蓄谋已久 第4节 不过秦宴只是继续道:“你一直住在海城,知道秦家现在什么情况,我这次回来,是冲着秦氏来的,但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贤内助’。” 谢棠可太知道了,秦怀志和他夫人那些旁支亲朋好友错综复杂,关系不是一般的乱。 那么大个家族的人丁全都糅杂在秦氏这庞然的公司里面,攀关系的有之;混日子的有之;中饱私囊的有之……其实秦氏内部早就成了一团理不清的麻。若不是因为秦家底蕴深厚,这公司早就被那群人祸害没了。 虽然以前与秦宴不熟,但是秦夫人这个继母曾对少年时的秦宴做过什么,他们全都知道。 秦怀志倒下了,但善于作妖的秦夫人没有,所以秦宴说的话完全可信,他一个人在秦家那座吃人的宅邸,恐怕是不清净的。 谢棠终于正眼看了男人,秦宴的手下摁着一张支票,支票上面写着相当可观的数额,一个零都不少。 谢棠问:“我需要住进秦家?” 她顿了一下:“什么身份,保姆?” 秦宴以拳抵唇,轻笑了一声,视线从她那葱尖一样嫩的指尖上扫过,“你想做保姆?” 谢棠摇头:“不想。” 秦宴收住了笑,指尖轻点支票,声音低沉,还带着未消下去的笑意:“自然是做我的太太。” 谢棠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倒也有理。” 做保姆怎么能镇得住秦夫人呢。 谢大小姐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她明艳的脸因为这个笑绽放夺目的光彩,红唇看上去比酒酿樱桃还要醉人,细看,还带着点小狐狸一样的狡黠。 谢棠说:“秦老板,你找对人了,这个活儿,除了我,没人能干。” 她终于用手里的勺子挖开了炖饭,漂亮的眉眼因为好心情舒展,嘴巴因为咀嚼鼓起,向秦宴提了几个问题。 秦宴见她吃得很香的样子,也拿起了手中的餐具,算是真正开始吃晚餐。 直到餐盘空空,杯中最后一口果汁下肚,谢棠结束了自己的求职疑问。 她做了个总结—— 秦宴出钱,年薪八千万做他的太太,扮演恩爱的夫妻。 先付钱,后上工,可摸鱼,可晚起,包吃包住,公款购物,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剩余的时间与精力任凭她处理。 谢棠看向对面的男人,由衷发出邀请:“秦先生,不如多买几年,多买多优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种活计轻松年薪可观的工作,她还可以再来个十年。 秦宴:“……” 第4章 谈的很好,明天领证 谢棠离开后,韩梦芝就开始焦虑。 具体也不知道在焦虑个什么,总之就是很焦虑。 因为最近要上个戏,虽然是个极其不起眼的小炮灰,但她还得再减几斤,不能吃东西,她只能端着一杯凉白开,眼巴巴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等着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 “怎么不回消息呀!”韩梦芝狠狠喝着凉白开,两只腿都要站断了,终于在下面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还不等她转身一个箭步冲下去,就见谢棠后面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她那出门只穿了一条单薄针织裙的小姐妹身上披了一件明显不合身的风衣,她站定在那里,与男人说了几句话,男人与她告了别,她才上楼来。 韩梦芝终于“哐”的一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奔过去开门。 谢棠走进温暖的楼门,才终于脱下那件拖地的风衣外套,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摁下电梯,电话就响了。 她慢吞吞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起了电话。 陈悦铭好像在走路,而且还很匆忙,他心情很差,所以当电话刚一接通,就是一句劈头盖脸的质问:“你在哪?” 谢棠轻皱起眉头,抱着手里的外套走出楼门。 因为她听见的质问不是来自听筒,而是来自几步之外。 这种时候,无家可归的她能在什么地方,不需要质问,陈悦铭自然知道答案。 她看见了陈悦铭,陈悦铭自然也看见了她。 她掐断了电话。 谢棠的脚步慢慢放慢,对上对方带着燥意与质问的目光,很冷静的开口:“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为什么没去?” 陈悦铭发现,只要对上谢棠,他的心中就时常有一种挫败感。 从前,他以为那是对方的身份带来的光环,那样的光环让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现在,那个光环不见了,可她似乎没变,她还是让他有一种无处宣泄的挫败感。 “如果我没记错,我已经回过你的消息了,我说我不会去。” 陈悦铭几乎被她气笑了,他走近一步:“谢棠,你清楚你现在的处境吗?” 谢棠诧异的看着他:“我的处境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现在用什么身份这样质问我?” “看来你还是不清楚。” 他想,也对,这可是素来不食人间烟火、只会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谢棠。 谢家的烂摊子才刚刚铺开,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知道被一群人追着要钱、不得不东躲西藏是个什么滋味。 这种窟窿,别人都只会远远的躲开她。 这个韩梦芝现在会收留她,那么等到下周、下个月,韩家还能这样没有芥蒂的收留她吗? 到时候,她无处可去,无路可走,还是只能找他。 陈悦铭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就笑了。 “谢棠,你真行。” 谢棠大概是唯一一个放了他的鸽子,还叫他巴巴找上来的人。 “我走了,”陈悦铭转身,“不要再有下次了。” 谢棠就当他放了个屁。 许多与陈悦铭交好的男女都背地里说她拿乔,她知道。 可没人知道,拿乔的根本就是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直到现在,他依然端起一副公子哥的架子,高高在上的等着她主动凑过去求饶。 谢棠走进电梯,没什么表情的想,她前半辈子积善行德,为什么换不来陈悦铭一场天灾人祸呢,这老天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些。 电梯到站,韩梦芝就忐忑的站在电梯前,见到她,立马伸手把人给拉出来,拉进房间里,关上门,焦急又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怎么这么久啊……真是秦宴要找你啊?” 谢棠慢条斯理的将风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应道:“是他。” 韩梦芝好奇,“那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谢棠说:“我让他下次买风衣买个短点的。” 韩梦芝:“……” “谁问你这个了!” 她要生气了!! 谢棠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然后说:“我们谈的很好,明天领证。” 韩梦芝:“……” …… 直到她与好姐妹躺在同一张床上,韩梦芝还是恍恍惚惚。 “所以……”她拉着被子,弱弱的说,“你要去给秦宴当老婆了?” 从谢家出事开始,谢棠的神经就一直紧紧的绷着,后来与谢明祥不断的争吵、为了债务问题奔波、直到谢家正是宣告破产,谢明祥人间蒸发,虽然面上不显,但是她脑中那根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 所以现在松懈下来,谢棠昏昏欲睡,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没有一丁点精神。 韩梦芝得不到回应就不安,转过身去,用她小侄女摇小木马的蛮劲儿,使劲的把她给摇醒了。 谢棠的黑发散落在脸上,悠悠睁开眼睛,活像个索命的厉鬼,她伸出冰凉的手慢慢贴在韩梦芝的脖颈,无声威胁。 “你到底睡不睡?” 韩梦芝急道:“谢棠你有良心吗,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你跟秦宴的交易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就这样把自己给卖了!” 谢棠翻了个身,还真的被她给摇清醒了。 她道:“唔……你说得对。” 韩梦媤差点坐起来:“你还知道我说的对啊。” 谢棠喃喃:“我都没讲价,我觉得我的年薪起码值一个亿。” 韩梦媤:“……” 我跟你说这个了吗:)。 韩梦芝心好累,说话都没那么大声了。 谢棠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慢慢撑起身体,把软绵的枕头靠在了床头,像在外面996了一天的丈夫强打起精神,安抚自己闹脾气的老婆。 谢棠说:“我出这样的事情,陈悦铭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不给自己找个靠山,我做什么都不安稳。” 谁都知道陈悦铭追她,人人都觉得她现在走投无路了,只能奔向陈悦铭的怀抱。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美事一桩,可出事之后,那男人只打过一个电话,谢棠知道,他在等她低头,等她求他。 除了陈悦铭,还有不少人等在看她的笑话,不管她做什么,昔日得罪过得那些人,恐怕都不会让她好过,他们巴不得她走投无路。 韩梦芝说:“陈悦铭不是说会帮你吗,如果他肯帮你,依照你们的关系,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合同束缚,未来变数那么多,秦家这趟浑水是那么的好搅合的吗?” 谢棠微阖着眼睛:“生意跟合同是明码标价的,但是感情不一样,陈悦铭不会对我明码标价。” “但没有明码标价的,才是最贵的。” 韩梦芝发现自己竟找不出反驳的话。 谢棠掰开揉碎了给她分析利害,她说:“你摸着良心讲,还有性价比这个高的工作吗?” 韩梦芝还真的想了想谢棠的话——先付钱,后上工,可摸鱼,可晚起,包吃包住,公款购物,做好分内的事,剩余的时间与精力任凭她处理。 蓄谋已久 第5节 …… 韩梦芝:“……” 好像还真的没有了,甚至有点羡慕。 韩梦芝最后只能乖乖闭嘴。 于是谢棠的头就重新一点一点滑落,重新将半颗脑袋都没埋进了被子里。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一旁的韩梦芝又开始摇她:“棠棠。” 谢棠真的开始想掐死她了。 韩梦芝恍惚的说:“我刚才默算了一下,我现在当个十八线小演员每天还要累死累活的倒贴钱呢,你说的是真的,你这个工作性价比真的很高,况且我今天在财经杂志上看见秦宴的照片了,他长得跟个男模一样,就算你们真的在婚内发生点没法控制的事情,你好像也不亏。” 韩梦芝转头,很认真的说:“所以这样的工作在哪能找,我也想要。” 谢棠:“……” * 秦宴站在楼门,目送她离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声控灯都暗下去,才收回目光。 他走出小区,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对面的男人不满的说道:“秦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回国了?” 秦宴又走了几步,然后慢慢回道:“说过的。” 那人一肚子的话要抱怨,可是听见好友的回答,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把一肚子的抱怨咽了回去,笑得很欠扁。 “我想起来了,为了她吧?” 杜哲早年流落国外的时候,是个小混混,沦落到贫民窟的时候,还曾加入过那里的□□,后来在贫民窟遇见了秦宴,他快要坠落的人生才算是重新走回了正轨。 最穷的时候,他们夜晚睡在贫民窟危楼的墙根下,两个人身上的硬币凑不齐一个填饱肚子的热狗。 饿到发昏的杜哲躺在那里,说自己不能死,要死也要先回到家去,先打死那个毒虫父亲。 那时的秦宴说他们不会就死在那里。 十几岁的少年抬头仰望危楼中间的一小片星空,长腿微微曲着,后脊笔直,面容冷硬,但是眸中涌动一点碎芒,那些碎芒像是什么不甘的牵绊,沉落心间。 杜哲兴奋的发出一种笑声,那笑声夹杂这电话听筒的电流,有一种颇为猥琐的效果。 秦宴话少,从未正面提起他有个念念不忘的姑娘。 可杜哲与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他是知道一些的。问得多了,秦宴被烦的没有办法,也会说上那么一两句。 他说:“你见到她了吗?” 杜哲是个花花公子,自诩是个情场高手,现在来到了他的专场,他说:“别怪我不够兄弟,我现在就教你几招有用的办法,追女孩不能心急,当然,你没追过,你不懂,你听我说,就算一时追不到,也不要灰心丧气,你现在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你要相信自己。” 他长篇大论,罗里吧嗦,最后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问他:“你们到哪一步了,她愿意跟你交朋友吗?” 秦宴已经走出了小区。 他沉静的对对面开口:“明天,她就是我的太太了。” 杜哲:“明天好啊,你明天……?什么太太?!!什么意思?” 秦宴轻轻勾起了唇角,不顾那边的呼喊,愉悦的挂断电话,走向路边停靠的车。 第5章 没遭报应,还更嚣张了 第二天一早,就如约定好的那样,谢棠在楼下等来了秦家的劳斯莱斯,车门打开,秦宴坐在里面,曲着长腿,一身深灰色西装,手中正拿着一本杂志。 随着车门的拉开,清晨的阳光从外面撒进车里,撒到了秦宴的脸上,光在他流畅的下颌线刻出阴影,那双眸子藏着令人沉溺的曦光。 秦宴转过头,谢棠笑着坐到了他的旁边。 “秦先生。”谢棠叫他。 因为是给钱大方的甲方爸爸,所以这语气不同于昨日,甚至带上了一些亲昵。 秦宴“嗯”了一声,又道,“不用叫得这么生疏。” 毕竟他们是马上要成为夫妻的人了。 谢棠眨眨眼,车子慢慢驶离小区,道路两旁斑驳的阳光树影,一帧一帧透过车窗从她的脸上划过,照得那双黑色的漂亮眸子如宝石一般流光溢彩。 她歪头,从善如流:“那叫老公?” 她好像个积极为甲方出谋划策的乙方,因为声音好听,所以每个字都被她咬得很有韵味,像是带着小勾子一样,勾得秦宴心头一痒。 他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 两个人的第一站是民政局,为了今天的结婚证件照,谢棠特地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下面是蓝色的牛仔裙,看上去清新漂亮,两个人站在红色背景前,摄影师热情的举起了手里的照相机。 摁下快门的那一瞬间,一只手臂轻轻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肩膀。 谢棠一怔,转头看去。 但是那只手又已经落了回去,快到那一瞬间,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前面,摄影师举起相机,夸他们两个人般配。 谢棠看着最后红本本上面的红色合影,他们两个亲昵的站在一起,她的头轻靠在男人的肩上,微微的笑着。 而旁边的男人凌厉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眼中带着浅浅的笑,他的手确实是落在了她的肩头,他们两个看上去像是一对很普通又很幸福的情侣。 刚才那一瞬间真不是自己的错觉。 坐回车里,谢棠抱着自己的红本本,对秦宴说:“咱们还缺个东西。” 秦宴问她:“缺什么?” 谢棠扬起了自己的手,五根细长漂亮的手指映入秦宴的眼帘,无名指的地方空空荡荡。 秦宴拉过她的手,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很特别的对戒。 谢棠是个有点花里胡哨的大小姐,喜欢一切浪漫美好和闪亮亮的东西,所以她曾对韩梦芝说,以后她结婚,婚戒不能少于二十克拉,大不大沉不沉的不要紧,主要是bulingbuling,主要是快乐。 但秦宴手中这个对戒,没有一颗钻石,只是再简单不过的铂金对戒。 可是对戒上面缠绕着雕刻精致的玫瑰花藤图案,缝隙中填充了不会退色的红绿色宝石颜料,在男戒含苞,在女戒绽放,别致简单又漂亮。 谢棠很惊喜的发出低低的惊呼,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你买的?我怎么没见过这个牌子?” 秦宴没答,没说是不是买的,只问:“这个可以吗?” 谢棠笑着递出了自己的手,秦宴捏着她柔软的手指,将那枚戒指慢慢推进了她的无名指,大小尺寸全都刚刚好。 谢棠礼尚往来的捏着那枚男戒,戴上了对方的无名指。 他们是夫妻了,合理合法了。 出来民政局的路口,一对夫妻从他们旁边经过,这对年轻的男女正在打闹,所以没注意到前面谢棠。 女孩子“呀”了一声,庆幸的拍了拍胸口:“不好意思呀,我太不小心了,刚才没注意路。” 幸亏谢棠被旁边的秦宴给带了一把,才没被撞到。 也因此,秦宴的手此时正扶在谢棠的腰上,谢棠靠在他的怀里。 谢棠摆摆手,对那歉疚的小夫妻说没关系。 女孩子看看谢棠,又看看秦宴,红了脸:“你们很般配,祝你们新欢快乐,百年好合。” 谢棠还来不及张口,就听头顶上方一个好听的男声低低的响起:“谢谢,也祝你们新婚愉快。” 谢棠靠在他的胸腔上,他说话的时候,胸腔震动,震得她的耳尖一阵酥麻。 接下来,谢棠有两天的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收拾自己的东西,两天后,她就要搬去秦家,正式成为秦家的女主人。 届时为了迎接秦宴正式接任秦家,秦家会有一场宴会,谢棠会与他一同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下了车,她正打算道别,她新上任的老公却又叫住了她。 戒指还不是结束,秦宴就像是会变魔术一样,从旁边的拿出一个礼盒,谢棠认识盒子上的拍卖会标识。 盒子打开,一颗约莫20克拉的椭圆形稀有蓝色钻石躺在黑丝绒布上,阳光一照,璀璨夺目,正好是她梦想中的快乐。 大方的秦老板说这个是送她的结婚礼物。 谢棠抱着自己的结婚礼物,又收到了一张秦太太专属银行卡。 秦宴下车,把她送到楼门口,看着她难得呆兮兮的模样,被逗笑了。 他抬手,把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跟她说:“员工福利,再接再厉。” 谢棠眨眨眼,收下了员工福利。 她白嫩纤长的手指夹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对秦宴笑了,笑得特别真诚:“谢谢老板。” 这声老板叫得不是很正经,带着些调笑的意味,不像是下属对上司,倒像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在调情。 谢棠灿若宝石的一双眸子神采飞扬,这双清透自信的眼睛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中迷人的光。 她从来都不是蒙尘的珍贵珠宝,就算卑劣脏污的尘埃再怎么努力,都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耀眼的万丈光芒。 秦宴将视线从那双迷人的眼中挪开,点了点头:“嗯。” 谢棠发现,秦宴的话很少,这么些年,他其实没怎么变,还是当年那个沉默的少年。 不过这个少年已经变得挺拔强大,变成了一个可以保护别人的人。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这点小情绪就被扫出脑海,她摇摇手,与秦宴告别。 手里捧着的天价珠宝也重新交还给了秦宴。 “你帮我收着,我现在不方便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也好,”秦宴接过盒子,盒子倒手之间,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 谢棠的手指微凉,碰到秦宴的手背,触感是温热的。 秦宴相当自然的提醒她:“注意保暖。” “明天接你去秦家,房间需要添什么,可以随便提。” * 蓄谋已久 第6节 韩梦芝无法插手谢棠的决定,不管如何,谢家那庞大的债务问题算是解决了。 第二天,她们两个人起了个大早,完成了最后的清算。 韩梦芝累得像哥狗皮膏药一样趴在谢棠的身上,嚷嚷着要去按摩。 她扒着谢棠的肩膀,指着自己的脸:“你看我,我这是不是长细纹了,不行不行……我快要进组了,我得好好保养一下,走,咱们上美容院去。” 谢棠揣着秦老板给的员工卡,也觉得自己该添两件新衣服了,于是俩人一拍即合,往最熟悉的购物商场奔。 她说:“芝芝,你什么时候进组啊?” 韩梦芝的语气轻松了不少,好姐妹最严峻的问题解决了,她也敢提一些地雷了:“本来我都想把那戏给推了,我怕你自己一个人跟你爸又吵起来,想回来好好陪你来着,可看你现在没事,我估计今天就走了。” 耳朵捕捉到某些字眼,谢棠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又笑开了。 只不过这笑让韩梦芝一哆嗦,无端觉得自己的后脖颈架了一把刀。 要说那谢明祥还真有本事,说跑就跑,报警了都找不到,邪了。 老天爷怎么总爱眷顾人渣呢?她想不明白。 彼时,以陆萌齐萱萱为首的年轻女孩正坐在一家店的休息区和咖啡吃蛋糕。 几个女孩子在讨论秦家的事情。 秦家是最近的热门话题,秦宴回国之后,秦家不但没因夺权陷入混乱,秦宴还牵手国外的合作商,以极强的手腕力压一众人等,控制住了局面。 “你们见过他了吗,他长得好高啊,我那天在酒店见了一次,跟模特一样。” “听说他在国外的时候与亚伦集团的关系很好,还是那里的股东,他怎么做到的?” 亚伦集团可是当下风头最盛最具代表性的科技研发公司了,秦氏与那庞然大物一比都是小巫见大巫。 秦宴有那么多资源与靠山,秦家主这个位置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只是变成了他想不想的问题而已。 这样的有能力有样貌的男人,不管是出于利益考虑,还是为了养眼考虑,都是很合适的老公人选。 “新家主回来了,秦家要变天了吧。” “……秦夫人你还不了解么,她一心想叫自己的儿子当总裁呢,现在秦宴突然回来了,她能高兴么。” “但是秦骁怎么配跟他哥哥比,那不就是个草包么?” “……” 不过,尽管是草包,秦家的条件摆在那里,秦骁身边的人依然前仆后继。 “这女人以前对秦宴好像不太好,也不知道她后不后悔……” “过两天就能瞧见了,秦家不是要办宴会么,穿什么比较好呢……” “……” 齐萱萱挺开心的,这次没有谢棠给她添堵了,那总是压她一头的谢棠,现在指不定缩在哪个角落,跟个过街老鼠一样躲债呢。 陆萌知道她心情好,戳着她悄悄问:“你给她工作机会,她回你了吗?” 齐萱萱撇嘴:“那是个大小姐呢,哪甘心当个小助理。” 陆萌的笑得幸灾乐祸,谢家出事,到处都是捧高踩低的人,也怪那嚣张跋扈的谢棠平时不做人,要不怎么墙倒众人推呢,也就韩梦芝傻,现在还跟她凑一块。 齐萱萱欣赏着自己好看的指甲,好整以暇的说:“再等等吧,这才几天呢,听说谢明祥自己跑了,以后的日子……有她受的。” 报应还在后头呢。 话音刚落,门口出现了柜姐热情的声音。 几个人循声不约而同的抬头,口中过街老鼠一样的大小姐赫然出现在门口,她依旧光彩夺目,身姿从容。 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踩着高跟鞋懒洋洋从门口走过,手里拎着一个刚从隔壁店买来的手工法棍包,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从衣架扫过,眼也不眨的从衣架扫过,指挥着柜姐扫下了整个新系列的衣服。 导购一看见谢棠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谢棠来这里一次,她一个月的业绩就超额完成了。 她笑眯眯的应了,转身说:“去坐,给你尝尝我们这里新进的咖啡豆,喝过的人全都说香……哎呀,上次给你发消息叫你来店里坐你也没回,我还给你留了个小礼物,等我给你拿。” 谢棠笑了笑,只道:“前阵子有点忙。” 柜姐是人精,也不戳破。 她隐约听说了谢家的事情,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个大小姐,就算什么都不剩,只剩这一张脸,都肯有人为她的债务买单。 她猜得不错,于是她试探性的问:“上次你想要那件高定……还定吗?” 这个眼光极高的大小姐要他们公司98年发布的一套绝版裙装,但是那衣服不但绝版了,而且造价和做工都极其复杂,唯一实物还收藏在国外总店的顶楼陈列柜里,从不外借。 她想帮谢棠争取一下,于是将她的客户资料发给了总部的设计总监,总监亲自审核了她的资料,决定帮她定制。 可她还没来得及把这消息告诉她呢。 谢棠点头。 “那你俩坐一会儿,一会儿再来量一下身。”店员笑眯眯的走了。 谢棠就当那边的一圈人是空气,旁若无人的忽视了震惊的一干人等,与韩梦芝两个人一起在拐角靠窗的皮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韩梦芝快累死了,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谢棠到底是怎么踩着高跟鞋逛这么长时间的,她需要一份甜品回血。 谢棠单手托腮,等着店员戴着手套小心翼翼为她那来配衣服的珠宝。 看在别人眼里。 这个如过街老鼠一般马上就要遭报应的大小姐。 她…… 好像不但没遭报应。 她还更嚣张了。 第6章 猝死我,你就守寡了 没一会儿,店员给俩人端来了咖啡和点心,两边的人离得远,可齐萱萱几个人还是忍不住一眼一眼的偷偷朝她们这边瞧。 韩梦芝累的坐在一旁挺尸,谢棠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摸出了手机。 他们昨天交换了微信,这样更方便联系。 谢棠看了一眼秦宴的微信名,名字和头像全都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简单,昵称是一个简单的“q”,头像似乎是一幅画,冷灰色为底,黑色墨水染了一枝玫瑰花,她觉得这花有点特别,又说不上哪里特别,画风冷淡疏离,哪怕该是惹人的花,也极有距离感。 谢棠把备注改成了“秦先生”,想了想,又把“秦”字删了去。 拿钱办事,不能叫人在任何地方抓住把柄,万一有人偷看她手机呢。 谢棠心情不错的抿了一口咖啡,低头一看,秦宴给她发来了消息。 【先生】晚上一起吃饭,顺便去看看你的房间,有不满意的可以说。 谢棠有自己的生活与口味偏好,如不出意外,她会在秦家待上一阵子,她得让自己住得舒心不是。 【谢棠】好,你几点下班? 【先生】六点。 【谢棠】我就在商场,一会儿去公司找你,方便吗? 【先生】嗯。 她拿着手机,坐她对面的韩梦芝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她。 谢棠肯定没照镜子,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拿着手机的表情是笑着的。 谢棠挺爱笑的,但有时候是假笑,有时候是冷笑,像这种红唇微弯,眉眼都跟着弯起来的,上次见到,还是她们俩一块去男模餐厅看帅哥。 【谢棠】你下班都这么准时么。 【先生】嗯。 【谢棠】你不用加班么。 【先生】不用 【谢棠】小猫咪问号jpg。 【谢棠】我以为你是那种经常不回家但卡可以随便刷的老公。 【秦老板】不回家去哪? 【谢棠】工作? 【秦老板】你想猝死我? 谢棠抱着手机,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脑补出了秦宴面无表情在手机上打下这行疑惑,然后发给她的模样,她笑出了声,笑歪在了韩梦芝的肩头。 韩梦芝很嫌弃。 她歪倒的动作挺随意的,整个人有种俏皮活泼的感觉。 韩梦芝抻着脖子看她手机:“跟谁聊天呀,怎么这么开心?” 【先生】猝死我,你就守寡了。 谢棠眼前一亮,手指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出一行字。 【谢棠】还有这好事? 那她岂不是可以继承老公的所有遗产,变成一个痛(快)苦(乐)又空(幸)虚(福)的富婆了? 另一边,坐在老板椅上,捏着手机的秦宴也笑了。 气的。 谢棠填了新衣服的收货地址,填的是秦家的宅邸,与韩梦芝一起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这才拍拍屁股离开。 她们走的时候,齐萱萱还没走。几个人望着谢棠潇洒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陆萌的眉头皱得死紧:“不是说债主都逼上门了吗,他们家还有钱?” 齐萱萱这会儿已经大概想明白了,她明了一口咖啡说:“陈悦铭吧。” 陈悦铭是他们这些同龄人里面最出色的、最优秀的,也是喜欢谢棠时间最长的。 齐萱萱早就听说了,陈悦铭没打算放弃谢棠。 蓄谋已久 第7节 只要她点个头,她就是陈太太了。 看她如今这样,怕是已经点头了吧,否则还能怎么解释? 陆萌更不高兴了,小声念叨着:“不会吧,凭什么她总这么走运啊。” 齐萱萱没说话,她知道,陆萌对陈悦铭有意思。 齐萱萱却还在纠结:“秦家晚宴穿什么好呢。” …… * 谢棠与韩梦芝在商场大门口分道扬镳。 临走前,谢棠说:“好好加油,别像上次似的,就那点戏份,还叫人一刀全给剪没了。” 韩梦芝气得跳脚:“你会不会说话呀!” 谢棠看着她笑,半点不留情面的说:“我说错了吗,你上次演的小丫鬟最后不是一个镜头都没播吗?” 韩梦芝仰头:“这次不一样,这次我不演丫鬟。” 谢棠好奇:“那你演什么?” 韩梦芝骄傲:“我演仙女!” 上次是个宫斗剧,这次是个仙侠剧。 “你等着,我早晚演个女主角让你瞧瞧。” 谢棠安慰她说:“你演过女主角的。” 她们俩大学那会儿,韩梦芝演过女主角,那是谢棠执导的微电影,微电影还拿了奖,可惜太小众,不出圈儿,很多人都说导演有灵气。 但那导演也是昙花一现,从此再也没有作品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韩梦芝就知道她得说这个,翻了个白眼儿,摆手转身走了。 谢棠刚才吃了份甜点,考虑到一会儿还要跟秦宴一起吃饭,所以她决定消耗点热量,溜达着过去,只不过这一溜达就坏了,都怪路边开了家奶茶店。 等到她捧着喝了一半的布丁奶茶站在秦氏大楼下的时候,热量不减反增。 秋天的落日沉得早,暮色一点点笼罩下来,这一片金融街已经亮起了灯火。 秦夫人穿着得体的女主套装,拎着价值一套房的喜马拉雅,带着一男一女,正往写字楼里面走,刚走到门口,看见了坐在不远处喝奶茶的谢棠。 许是谢棠给秦夫人留下的阴影过于深重,所以即便暮色朦胧,谢棠那浓重明艳的眉眼还是远远就给了秦夫人会心一击。 秦夫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谢棠非常友好的朝她举了举自己的奶茶杯。 秦夫人一顿,也没给对方打招呼,转身走进了公司大门。 她身后的女生快步上前,小声问:“成姨,那是谁啊?” 秦夫人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说:“那是谢棠。” 秦夫人不解的小声嘀咕:“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找人借钱的?” 是了,谢家现在这境况,大概是来这里找熟人借钱了。 可都这样了,谁还愿意借钱给谢家? 曹璐然心中一突,几乎是马上的,就想起了一桩陈年往事。 她这成姨是妈妈朋友里面最有出息的,嫁了豪门,一飞冲天了。 成姨曾有个好姐妹,对方看上了谢家主,一心想与对方牵上关系。 秦夫人在其中出力不少,好在这事儿最后成了。 谢明祥生日那天,他带着即将订婚的女朋友回了谢家,这原本是好事一桩,可惜遇到了谢棠。 谁都知道谢大小姐致力于搅黄她爹的每一任女朋友,不放除她母亲之外的任何人进谢家的大门。 那天,谢棠穿着一身红裙子,娇俏艳丽,笑吟吟的抱进来一只宠物狗,说她给自己的狗设计了一件新衣服,就是还缺点材料,问那女人愿不愿意帮忙。 那人还沉浸在即将成为谢夫人的喜悦之中,当然忙不迭的要讨好一下大小姐,于是同意了。 结果谢棠摸出个剪刀,当场剪了她手里的包,拿去给狗做了件衣服,还把成品po到了自己的社交媒体上。 哦,忘了说,那包是秦夫人的,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天价绝版,是被借去撑场子的。 于是谢明祥娶老婆这事儿就又黄了。 在那之后的好几次,秦夫人只要看见谢棠,下意识就要把自己的包往身后推。 秦夫人一直不喜欢谢棠,谢棠那种带刺又不饶人的性子,极不讨她喜欢,她一早就与人讲过,也不知道以后哪家会那么倒霉,娶这样的人回去当儿媳。 索性,现在她无法嚣张了。 一想到这里,秦夫人的脚步就更轻快了。 头都扬得更高了。 电梯门打开,秦宴从里面走了出来。 始终跟在秦夫人后面的曹璐然眼睛一亮。 秦夫人皱了一下眉,问:“你去哪?” 秦宴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下班了。” 成娟咬牙。 她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枕边那位盼进了医院,谁知到头来,这被她扔去国外多年无声无息的继子突然出现,一出现就手握大把股份,背靠跨国集团,一跃直接成为了掌权人。 直到现在,成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昔日只有一把瘦骨头的沉默少年已经长大,长大到了她只能抬头仰望的地步,即便她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扳回一成。 她只能咬牙转身,恨恨看着对方越走越远,走向灯火通明的门外。 谢棠喝完一杯奶茶,秦宴终于出来了。 他问:“怎么不上去?” 谢棠随手把空杯塞进垃圾箱,站直了身体说:“懒得上去。” 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小香风套装,白色粗呢布料被干净又带着细闪的银色丝线分割成小方格,包臀鱼尾裙和露腰的短款外套,漂亮又干净,她给半身裙配了一条金色的腰链,腰链上面缀着流苏钻石碎,与小外套镶嵌着宝石的金色扣子相得益彰。 往上,浓密的黑色松散卷发下,一条大羽毛耳饰挂在左耳,右边是一颗小小的耳钉。 这副惹眼的打扮竟丝毫无法夺去别人在她脸上的注意。 不管多么漂亮的宝石和金子,戴在她的身上都永远是用来衬托她本身的,她永远不会沦为首饰的陪衬,不会成为展示宝石的工具。 车子平稳行驶到秦宴预定的餐厅,谢棠走下车,看看旁边的秦宴,向他走了一步,然后伸手,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她笑着看向秦宴,说:“老板,我称职吗?” 秦宴看了她一眼,带着她往餐厅走,虽然没说话,但是脚步却放慢了,慢慢的配合着她的步伐,往地下停车场的直梯走。 他们定好的位置在餐厅二层的独立包间,站在电梯里,秦宴看着小屏幕上跳转着的数字,慢慢复述谢棠刚才给他发的那些条条框框。 “不吃葱姜蒜,不吃香菜,不吃胡萝卜……这么挑食怎么长这么高的?” 谢棠澄清:“其实胡萝卜要是熟的,也可以吃一点。” 她一副骄傲的模样,像幼儿园表现好了等待老师给发小红花的积极分子。 秦宴失笑,觉得她这副鲜活的模样,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谢棠爱吃虾,秦宴定的餐厅是个海鲜餐厅。 谢棠不是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身材,正相反,其实她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胖了。 不过她的骨架大,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所以只要饱餐之后吃一顿草,或者运动一下,就不会发胖,她不会辜负任何一顿美食,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她就会吃的很香,甚至会让同桌的人觉得,看她吃饭是一种享受。 此时的秦宴就有这样的感觉。 上菜很快,谢棠炫饭的速度也很快。 秦宴坐在她对面,目光落在那盘基围虾上面,发现自始至终,谢棠都没动这道菜。 这道白灼基围虾与其他精心烹制的菜品不同,它只需要蘸着餐厅的厨师自配的酱料吃,就能获得不同寻常的鲜甜。 “不喜欢这个?”他问。 谢棠无辜的眨眨眼,默默将目光落到了她漂亮的手指上,五根水灵灵的手指,不长不短的指甲上是新做的图案,上面还贴了闪光的钻片。 “喜欢的,”她解释,“但它有壳。” 秦宴又被她气笑了:“海鲜有几个没壳的。” 他伸手,将盘子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开始给她剥虾。 于是谢棠吃到了厨师秘制的酱料,搭配新鲜的白灼基围虾真的很好吃。 她悄悄摸出手机,推荐给了韩梦芝。 好吃。 第7章 走吧,回家了 吃完了饭,就准备回秦家了,谢棠有韩梦芝小公寓的钥匙,她为数不多的行李还放在韩梦芝的家里,今晚去秦家住一晚,再抽空把行李都搬过来就好了。 谢棠趴在车窗上,车子一路行驶,途经一家亮着灯牌的醒目大型商超,谢棠转头,对司机喊停车。 秦宴不解:“你要买什么?” 两个人一同站在超市门口,这个点,大多数人都下班吃好了饭,正是逛超市的好时候,所以来往的人不少。 谢棠挽着他的手臂,带着他往里面走:“什么都买。” 谢棠指指门口的购物车,秦宴推了个购物车,跟她一起排队往里走。 大号的购物车有些沉,其实挺不好掌控的,但是秦宴一只手就能握得很轻松很稳,他与谢棠并肩走在一起,另一只手虚扶于谢棠的侧腰,帮她挡住人流。 人多的地方就容易乱,前面还有几个打闹的小孩子,很容易就撞上了。 谢棠买了一红一黑的情侣电动牙刷、同色的漱口杯,同款拖鞋、一粉一蓝的水杯,甚至毛巾都是极其相似的情侣款。 蓄谋已久 第8节 秦宴耐心的等在一旁,谢棠站在浴巾面前,认真的纠结到底是小熊的好看还是小兔子的好看,她还问了秦宴的意见。 就好像他们俩真的是一对正在出门采购的小夫妻一样。 可是秦宴怎么看都觉得是一样的,他的手指点在购物车的扶手上,说:“买两对。” 谢棠恍然,她为什么要在这里纠结这个问题? 这家大型综合连锁超市的东西很全,离开了生活区,谢棠就没那么含蓄了。 新鲜大草莓,买。 整箱的车厘子,买。 超大号草莓蛋糕,买。 抹茶大福,买 玫瑰青提,买 榴莲千层,两个! 小饼干,一个口味来一袋。 …… 那架势,不像是来购物的,像是来进货的。 秦宴没见过谢棠这么生猛的进货方法,他为此震惊。 这个时候,她倒是不纠结改选哪个口味的零食,全都抱起来塞进购物车里就行了。 秦宴跟着她走,一边帮她推车一边观察超市的人流,随口问她:“你经常来这里?” “没有呀,我三个月前才来的,发现它大变样了,才想来逛一圈的。” 乐福多是海城第一的大型综合连锁购物超市,从她小时有记忆起就有了,不过她是个大小姐,从前几乎不会自己逛超市。 况且超市有什么好逛的?尤其这些年来,大小电商平台崛起,买什么东西手机都很方便,就更不来逛超市了。 乐福多在全国有近四百家门店,是大众耳熟能详的大商超。 可近些年因为电商冲击与经营不善等种种原因慢慢没落,甚至城南那一家去年已经关了店。 就在三个月前,乐福多开始一转颓势,一边牵手线上巨头平台对其商业模式进行改造,使其向新零售模式不断靠拢,一边招揽了更多中高端优质品牌进驻。 除此之外,这一老牌商超开始注重新一代年轻人的喜好,配之以适度营销,打造了一批批的爆款零食和网红新产品……如此多管齐下,乐福多不但重回昔日霸主地位,营业额翻着跟头似的节节攀升,甚至有了继续扩张的势头。 不可否认,哪怕网络购物再发达,线下零售都有其不可取代的理由,乐福多几十年来的优厚基础,加之新领导者为其带来的数据与流量,就是这巨头返老还童的不死药。 在这里,甚至出现了专门来扫货的代购。 秦宴问她:“怎么大变样了?” 谢棠看了他一样,想了一下,说:“好吃的变多了,新鲜玩意儿也多了,他们家的草莓蛋糕和布朗尼比我在餐厅吃的还好吃,而且便宜大碗。” 谢棠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 因为这家超市,好像是秦家开的。 她眨眨眼,转头盯秦宴。 秦宴不解:“怎么了?” 谢棠幽幽:“你是不是想听我拍马屁?” 秦宴笑了一下:“不是,是用户调查。” 谢棠:“……” 谢棠绕到他身后,推了他一把:“老板,结账。” 秦宴问:“我给你的卡呢?” 谢棠理直气壮:“老公就在旁边,我为什么要自己付钱?” 有的羊毛,该薅就是得薅。 她还好奇:“有人认识你吗,刷脸是不是就不用给钱了?” 秦宴眼皮一跳。 在一个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三个购物车被清空,拉出来的小票清单比人还要长,商品到达了超市配送的金额,工作人员开着小货车给两位进货……啊不,是购物的客人,给购物的客人送货。 谢棠从袋子里面拿出一颗桃子味的汽水糖,还往秦宴的手心塞了一颗。 “还去别的地方么?” 谢棠含着糖,右边的脸颊鼓起一个小包,她摇摇头:“走吧,回家了。” 秦宴一怔,将那三个字在自己的口中无声的咀嚼了一遍,然后薄唇轻轻牵起。 第8章 演得真像,差点信了 与谢棠想的不太一样,秦宴并不与秦怀志和成娟住在同一宅邸,不过两栋联排挨着,算是邻居。 旁边的房子是秦怀志一早买下来的,原本不是给秦宴的,可现在,他人中风躺在医院,什么主都做不了。 谢棠走进院子,雅致的雕塑和淡香的花朵将前庭点缀得恰到好处,沿着主路走进大门,谢棠对这栋房子的造型及装饰点头表示肯定。 她多少能理解秦宴的行为,秦宴与所有秦家人都不对头,从前他自己在那座宅邸也没少受罪,不愿意住在那里很合理。 秦宴带着她一路上楼,他对谢棠说:“管家住在旁边的独栋,主宅没有外人,你可以找阿姨沟通好打扫卫生的时间,以免被打搅。” 谢棠应声,秦宴打开了她的卧室,她的卧室就在老板的隔壁,紧紧挨着。 大套间的家居摆件是红色主调,谢棠自己就喜欢红色,所以她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倒没挑出需要大改的地方。 现在已经很晚了,谢棠今天一整天都没闲着,一安逸下来,就打了个哈欠。 秦宴见状,与她道了晚安,关门退出了她的房间。 谢棠走进浴室,从柜子里面摸出一颗精油泡澡球扔进了按摩浴缸,蓝粉色浴球滚进水里,拉出一条漂亮的淡色银河,精油被热水泡出令人舒畅的淡香,蓝粉色被水流一下一下的推开,她对着镜子卸妆洗脸,贴了片面膜,然后咸鱼一样瘫在了浴缸里。 正当谢棠昏昏欲睡的时候,远在城市另一边的会所中,一个男人正捏着手机,时不时的出神。 陈继言从球桌上下来,见堂哥还坐在那看手机,凑过去问:“哥,你跟谁聊天呢?” 陈悦铭收起了手机,随意道:“没人。” 陈继言笑了,打趣道:“谢棠吧?”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陈悦铭眼底就多了些阴霾。 包厢光线暗,陈继言没看清陈悦铭到底是什么表情,见他不言语,就断定这事儿是还没成。 陈继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天秦家办宴会,你是不是打算带她去。” 真把人放心尖儿上,总得找个合适的场合叫旁人看清楚了。 谁料,陈悦铭笑了一声,道:“她那性子,还得再磨磨。” 总得叫她看清现实,让她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娇纵的大小姐了,她才能乖软一些。 陈继言迟疑的看了他一眼。 “哎呀……”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凑上来,一下扑在陈继言的后背上,搂着他的肩膀从他后面探出头来,“你们说秦宴啊,带我去带我去,我也要去!” 陈继言抓着苏桐的手就像把她撕下去,可是苏桐扒得紧,所以陈继言试了一下,没成功。 苏桐说:“表哥,你不带谢棠去?那你带我去吧!” 陈继言自己有女朋友,所以指望陈继言是没戏的,苏家没人收到请柬,苏桐只能眼巴巴看着陈悦铭。 陈悦铭喝掉了手中的酒,把杯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看了苏桐一眼。 陈继言说:“你非要干嘛去,难不成是看上秦宴了?” 苏桐理直气壮:“这不很正常吗?” 哪个单身女生不想给自己找个优秀男朋友啊? 陈继言说不出话。 确实,这很正常。 如今的秦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野小子了。 他现在不但是秦氏最大股东,而且还手握大把自己在国外打拼下来的资源。 守着海城这一亩三分地从过去到现在的人,现在只能仰望他的背影,哪怕是风头正盛的陈家,也被压了一头,并试图寻求合作的机会。 圈子里面个个人精,不管是对秦家那些过去知情的、不知情的,全都不敢再提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是在这样的局里,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好的字,生怕隔墙有耳。 苏桐在陈继言和陈悦铭中间磨了半天,陈悦铭最后松口了。 苏桐欢呼一声,走了,说要去挑挑衣服。 陈继言忍不住问:“你真带她去?谢棠不认识桐桐吧,让她看见还不误会?” 陈悦铭冷笑:“让她有点危机意识也好。” 免得她谢棠总以为他非她不可。 * 谢棠还不知道她非陈悦铭不可,她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懒觉,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全然没有搬新家的不适应。 她睁开眼睛,入眼就是陌生的手绘吊顶,她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家。 她又翻了几次身,睡了个回笼觉,到下午才真正醒过来,打开手机,韩梦芝已经进组了,还给她发了一个穿着剧服的照片。谢棠拉近了一下,觉得她小姐妹挺好看的,她噼里啪啦回了消息,让她好好表现,多争取几个镜头。 这年头就是这样,没背景的小演员难出头,韩爸爸古板保守,最不喜娱乐圈那一套,当初韩梦芝瞒着他偷偷艺考改志愿的时候,韩家那一场大战她至今记忆犹新。 韩家明明有实力推亲女儿一把的,但是他们没做,就等着看韩梦芝什么时候熬不住了回头。 韩梦芝也倔,硬是咬牙挺到现在。 谢棠退回列表,看了一眼秦宴的留言,磨蹭着翻身准备起床了。 明天秦家要办一场晚宴,他回来这么久了,动作不断,却从未正式在众人面前亮相,这次算是正式打个招呼。 晚宴前一晚,秦夫人安排了一场晚餐,为了避免明天这群秦家人被他们两口子的突然操作骚断老腰,今天他们得给这些人打个预防针。 蓄谋已久 第9节 谢棠起床来,昨天在商场买的新衣服已经整整齐齐的收拾在了衣帽间里,乱七八糟的零食和点心也被楼下勤快的云姨收拾得妥妥当当。 她化了个精致的妆,选了一件奶白色荡领丝绸长裙和一条毛绒短披肩,长裙简单,裁剪一气呵成,完美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露出精致的锁骨。 锁骨间静静躺着一颗浅绿色宝石项链,那绿在灯下熠熠生辉,切割出来的形状很独特,庄重中多了点时髦的味道。 秦宴回家来的时候,谢棠正在小厨房里面喝果汁。 他扫了桌边的人一眼,问她:“走?” 谢棠放下杯子,说:“走。” 走至秦宴身旁,停了一下,伸出手去。 秦宴不解的看她,只见那纤长手指灵活挑开稍有些松垮的领带,重新打了个漂亮的结。 动作之间,她微凉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男人半露在衬衫领口的喉结。 秦宴垂眼看她,蜜棕色眼瞳暗隐流光。 谢棠丝毫不觉,她后退一步,打量了一眼,这才重新转过身去,带头走出大门。 秦家主宅中坐满了人,以成娟为首的秦家众人正在静静的等着今天的主角。 秦宴回来三个多月了,一直以忙为借口,不见任何人,他身边的秘书也难搞得很,谁也敲不开他的嘴,无法获取半点行踪与消息。 可他们不来不行,因为秦宴做得太过分了,他把许多人都从原本的位置上撸了下来,半分不顾一家人的情面,他们得好好说道说道这阵子的事情。 “嫂子,”这空档里,一女人悄悄跟秦夫人说,“我那外甥女,你上次见过的,你觉得她怎么样,明天我想搭个线,把她介绍给小宴认识。” 秦夫人眼皮一跳,对她道:“这事儿明天再说。” 她还想把曹璐然介绍给秦宴认识呢。 于是那女人只能暂时闭上了嘴。 就在秦夫人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秦宴终于到了。 她下意识要笑着站起来,只不过这笑还没扬上脸去,只见秦宴身侧还走着一个人。 那些个与秦夫人一样意欲扬起脸上笑容的人,此时统统与这座宅邸的女主人一样,僵在了那里。 半分钟后。 谢棠端正的坐在秦宴的身旁,两个人坐在所有人的对面,一个沉冷平静,一个从容带笑,仿佛这是他们的地盘,对面僵住的秦夫人才是那浑身都不自在的客人。 半晌,还是秦夫人率先开了口。 她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开口的时候,声音甚至有些干哑:“这是什么意思?” 秦宴看了她一眼,说:“介绍一下,谢棠现在是我的太太,我们昨天领了证,合理合法。” 谢棠也与秦宴动作一致的看向秦夫人,对她友好点头。 可那一瞬间,秦夫人却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她的心脏咚咚咚的跳了起来,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惊讶,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闪过昨日在公司门口的匆匆一面,原来谢棠出现在那里根本不是意外! 秦夫人更晕了。 “你们这……胡闹!”秦夫人久久未语,秦家的大伯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皱眉看向对面两人。 秦宴依旧不咸不淡,“我只是通知各位。” 那未尽之言就是,并不是来征求你们同意的。 “那……”站在秦家大伯身边的姑姑开口了,“你们要办婚礼?”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谢棠终于开口了,她看向那人,轻轻说:“婚礼不急,家主还病着呢,他不来我们难免遗憾,等他出院再办。” 没一个人相信这鬼话。 谢棠就不说了,就说秦宴,秦宴跟秦怀志哪有半点父子之情?这俩是巴不得对方现在就去死的关系。 “你们这是胡闹!”秦夫人皱眉,没忍住,下意识要拍桌子,只不过对上谢棠轻飘飘的眼神,那动作竟戛然而止。 可秦夫人还是懵的。 如果秦宴旁边有人了,她私下的许多算盘就不灵了! 秦夫人在海城圈子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哪家夫人小姐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她有秦家撑腰,且性子本就泼辣,她从不需要看人脸色。 若说这里还有什么例外,那就是谢棠了,她真的不敢轻易跟对方对上,毕竟谢棠昔日事迹历历在目。 所以秦夫人只能转头又去看秦宴:“你们少说也有十年未曾见面,怎么你一回国就结了婚,骗人也要有个度。” 谢棠自诩优秀好员工,这个时候就要挡在老板前面,秦家人会是什么反应,她早就在心中过了一遍,不管秦夫人说什么她都有应对之法。 可惜她尚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秦宴就回了话。 “没什么奇怪的,我们从小就认识,是我一直没忘了她。” 他说着话,转头看了一眼谢棠,谢棠被这回答弄得呆了一下,下意识也朝对方看,猝不及防的,她一眼就撞进了一双仿若能将人吸进漩涡的深眸。 有那么一瞬间,谢棠差点真的以为自己在漩涡中溺水了。 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因为秦宴也只不过看了她一眼。 秦夫人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可以就一副不甘心不相信的模样。 谢棠想了一下,很认真真诚的问她:“秦夫人,你对我不满意吗?” 秦夫人一哽,看她。 嘴唇张张合合,愣是挤不出一句话。 谢棠继续道:“我与秦宴都是适婚年龄,单身男女,身体健康,我们领证结婚,合理合法,对吧?” 对,不能再对了。 可这件事就是让人浑身难受。 秦夫人身后的秦家大伯原本不想相信,可是刚才秦宴那一眼,却又让他开始动摇。 秦宴什么性子,他们都清楚,能让他露出那样的眼神,哪怕是一瞬,都证明这两个人的确有感情。 他忍不住心中开始犯嘀咕。 难不成这俩人早就好上了? 可不管他怎么嘀咕,都没人告诉他答案了。 一群人心中装着小九九,不知谁先开口,招呼大家先吃饭。 于是,僵硬的众人终于重新动了起来。 谢棠与秦宴走在最后。 她悄悄凑近秦宴,小声说:“你刚才演的真像,我差点就信了。” 她刚才那一瞬真的以为,秦宴是喜欢她的。 第9章 听见我刚才表忠心了吗 谢棠看他。 秦宴说:“是吗,那看来我可以去娱乐圈拍戏了。” 谢棠的眼睛上下一转,将他扫视了一遍,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就这脸这身段,去娱乐圈混口饭吃全完不成问题。 不过,谢棠还是说:“我觉得老板你这样的人才,放去娱乐圈演戏实在是屈才了,您适合待在公司为国家税收做更大的贡献。” 同时也为她做更大的贡献。 秦老板不努力赚钱,她上哪找这么轻松的活计去。 秦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谢棠一脸正直,目不斜视,说的跟真事儿一样。 成娟站在餐桌前,不甘心的回头看去,就见昨日刚领了证那两个人慢慢吞吞的走在最后面,男人头微微朝女人的方向低了一些,两个人在暧昧的耳语。 她那向来在家中不苟言笑的继子眸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连唇角都是轻弯着的。 而被他默默注视着的谢棠却正好朝她看来,目光在空气中撞了一下,对方再次朝她眨眨眼,友好一笑。 秦夫人别过头来,莫名开始肝疼。 她摸出自己的手机给自己的亲儿子发消息,催他赶紧回来。 她那不争气的小儿子秦骁已经消失很久了,不知道又去什么地方鬼混了。 在成娟的眼中,自己的小儿子是最优秀的,哪里都好,别人说他纨绔,她只是觉得他是还没长大,可秦宴回来了,他的所有作为被旁人看在眼里,那些风言风语的,传的多了,难免就落进她的耳中,成娟还是不服气的。 秦骁是聪明的,只是从前家里那位还健康,所以他没什么施展的机会罢了。 只要她二子回来,他们母子齐心协力,未必就不能再把属于他们的都给夺回来。 可想法是好的,可秦骁甚至不回她的消息。 成娟用脚想都知道,此时的秦骁不是混在赌城的哪个赌场,就是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 一想到此,成娟的胃也开始疼了。 一番折腾,秦家众人总算都落了座,不管在座牛鬼蛇神全都抱着怎样的心思,总之谢棠抄起筷子就开始炫饭了,毕竟她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天,还什么都没吃。 她不但自己吃,尝到味道不错的,还特地用公筷夹给秦宴,秦宴领了她的情,给她倒果汁,小夫妻俩旁若无人的专心吃饭,闪瞎了一众人的眼睛。 此时,那些人食不下咽的人脑中在信与不信之间反复横跳,见此情景脑中忍不住闪过一句—— 完蛋,他们好像是真的。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谢棠愉快的吃饱了,撂筷子抬屁股就想走人,结果却被成娟给叫住了。 秦夫人笑着对她说:“既然已经是秦家人了,那等会儿留下来跟我一起看看明天的宾客名单,瞧瞧你有没有想叫过来玩的朋友,再发张请柬还是来得及的。” 谢棠没什么要叫过来玩的朋友,毕竟她现在在这圈子里没朋友。 哦,芝芝不算,那小妞儿还在影视城里跑龙套呢,没空过来追名逐利。 可谢棠也懂,秦夫人这肯定是有话要单独对她讲了,跟名不名单的没关系,于是谢棠跟秦夫人走了。 俩人穿过回廊,来到了秦夫人的书房,谢棠站在靠墙的门口,看着她关上书房的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了下去。 “你倒是聪明,谢明祥跑了,转头就又给自己找个大靠山。”成娟一开始确实有点儿懵,但现在也回过味儿来了,谢棠与秦宴十年没见了,能这么快就搅合到一起去,谢棠肯定是为了钱呀! 蓄谋已久 第10节 谢棠认真看着她:“您没听秦宴刚才说吗,是他一直没忘了我,是他主动找上我的。” 秦夫人笑。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算盘?” 谢棠歪头:“真巧,他也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成娟噎住。 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因为这个人是谢棠,她不会任由她摆布! 谢棠不与在这里多待,因为这里有一股香水味,这味道她不太喜欢。 不过打开门离开之前,她转头来,看着成娟。 成娟不明所以。 谢棠一手握着门把手,眼睛在昏暗的房间中灼灼有光。 “你信不信都好,有的是人给我送钱,如果真要计较起来,不是我给自己找了个靠山,而是我挑中了秦宴。” “既然我现在是他的太太了,那你们以后都要掂量一下,别想合起伙儿来欺负他。” 成娟差点就要不顾教养的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放屁。 哪里是她欺负他,秦宴那个臭小子,已经快要把他们挤兑得没有活路了。 谢棠没给她跳脚的机会,开门就走,只不过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旁边斜倚在楼梯口的秦宴,谢棠“呀”的一声,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快走两步凑到秦宴的跟前,悄悄问:“老板,你听见我刚才表忠心了吗?” 秦宴深深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转身说:“走了。” 谢棠挽着他的胳膊与他一起下楼。 下了几步,男人开口:“让我听听,都哪些人争着给我太太送钱了。” 谢棠呵呵的笑:“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专业又专一,我不吃百家饭,只薅一个人的……啊不,只为一个老板打工。” 秦宴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 成娟慢了几步从书房走出来,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那对男女亲昵的挽着手下楼,下个楼还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嘀咕咕。 碍眼死了。 第10章 暗恋她的第十年 自从与谢棠不欢而散,陈悦铭就陷入了一种很撕裂的情绪之中,人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句话放在他的身上永远适用。 他让人去查,看谢棠到底是找到了什么靠山。 但这两天,谢棠音信全无,找不到踪迹。 陆萌看了很不高兴,她对陈悦铭有好感,一直都有,但是陈悦铭的眼睛一直看着谢棠。 “你说谢棠那个臭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的,昨天连我哥都问我,最近有没有谢棠的消息,气死我了!” 齐萱萱笑了笑,也蛮有兴趣听听陆萌的抱怨,完全是以一个吃瓜群众的心态在听。 在她看来,陆萌这点小女生的喜欢太幼稚了,现在的海城,秦宴才是那条最大的鱼。 就连陈家对上他,都节节败退,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所以齐萱萱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秦家的晚宴,是秦宴,这是一件能给她与家里带来好处的事情。 齐萱萱安慰着她,实则并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你放一百个心,既然有机会,你就好好把握,没听说么,陈总晚上的女伴是他表妹呢,根本没谢棠什么事儿,你再努力一点,他慢慢就会发现你最好了。” 陆萌得到了安慰,哼哼唧唧的,又开始试衣服了。 * 苏桐觉得,她表哥这个人,说看得透也看得透,说看不透也看不透。 说他看不透,是因为谢家破产了,此时的谢家,显然已经不是他最好的选择,可这个男人偏偏还是揪着那个谢家的大小姐不放。 而说他看得透,是因为被秦宴这样下了面子,光明正大的抢去了生意与客户,他依然可以笑着带她去秦家参加晚宴,该低头时就低头,想要退而求其次,成为秦氏的合作伙伴。 苏桐觉得这个人有点矛盾,一会儿像个聪明人,一会儿像个糊涂蛋。 苏桐与齐萱萱几人在同一个工作室做造型的时候,听见齐萱萱很惊讶的说:“谢棠也会出席秦家的晚宴!” 苏桐好奇的转过头,问她:“她自己说的吗?” 她不是这些名媛小姐们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消息。 一旁摆弄着指甲的陆萌冷笑:“该不会是跟王全意去的吧,不陪他一天就给十万么,不少了。” 她可看不上王全意,年纪轻轻,吃喝嫖赌,谁都看不上那样的人,偏那男人成天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帅到掉渣。 谢棠已经沦落到屈从与那样的人了吗? 齐萱萱说:“不是,是韩梦芝说的,韩梦芝发了条朋友圈。” 那是一张照片,谢棠给她分享晚礼服。 韩梦芝抱怨有人在享家里的福,有人在吃工作的苦。 不过谁都明白,这分明是在变相告诉别人,谢棠过得很好。 韩梦芝这条朋友圈再次挑动了吃瓜群众的神经,所有人都好奇,谢棠会不会带男伴。 苏桐也升起了几分兴趣,她主要是想看看她的表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换上了昂贵的礼裙,化了精致的妆容,从名贵的豪车上拎着裙摆款款走下,挽着陈悦铭的手臂,听着那些人的低声交谈,走进了秦家的宅邸,走进了宴厅。 一走进,她就又听到了别人的小声议论。 “听说了么,这次不止是秦宴要招待客人,他还要介绍他的妻子。” “他什么时候结婚了?”那声音很惊讶。 苏桐也很惊讶。 如果秦宴结婚了,那她今晚是来干嘛的? 不止是苏桐,许多人都抱着同样的心思,所以他们同样的惊讶。 “不对啊……没听到过消息,也没人参加过他们的婚礼,国外找来的妻子吗?” “不清楚,不过听人说,是最近刚结了婚的,而且是想等秦家老爷子好转一些,再办婚礼。” “他家那个老爷子,还能好?” “……不好说。” 随着议论声,苏桐走到了前面,她不由自主的看向陈悦铭。 陈悦铭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衣着得体的管家欢迎了尊贵的客人们,并郑重的请下了宅邸的主人。 苏桐的目光沿着旋转楼梯上面看去。 她确实看见了两个人。 入眼,只在传闻中听过的秦家新家主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西装的料子很特别,看上去有些厚重。 他个子很高,尤其在仰视的角度,那冷峻的灰让他显得凌厉,完美的侧脸被吊顶的水晶灯照出斑斓的影,让那西方骨、东方皮的五官愈发深邃迷人。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他骨子里流着兽血。 但是那深灰西装的袖口、领带和口袋的细节上,装点着暗红,这抹不同于冷峻沉色的红,像是绽开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的唯一玫瑰,恰到好处的收敛了一些凌厉,给这个人平添了几分贵气,像是刚下了战场、擦掉了血,又换上华服,来参加晚宴的国王。 他慢慢走下,逐渐露出了身侧的女人,女人一袭丝绒收腰红裙,侧面开叉露出白皙小腿,天鹅颈上缀以太阳神钻石项链,波浪卷发柔顺垂下,正好垂在右上臂黄金色的臂钏之上,她眼尾似带着钩子一般,扫过场下,红唇挑起一个明艳的笑。 他们牵着手,手上带着对戒,姿态亲昵,是一对幸福的情侣。 那一刻,苏桐的脑子里闪过两个想法—— 她想—— 啊,原来表哥心心念念的谢小姐成了死对头的妻子。 啊,原来他们口中秦宴的妻子,是谢棠。 …… 是谢棠!居然是谢棠!! 此时这不但是苏桐脑中的想法,还是宴厅中的大多数人脑中的想法。 陆萌与齐萱萱有多震惊自是不必多说,就连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冷漠的等待着谢棠出现在这里的陈悦铭也忘记了反应。 不过这一年轻小圈子中的人敌不过场中别的人精,剩下的人,不管真心还是有意,全都拍手祝福。 陈悦铭呆愣之后,那双眼睛死死盯在了谢棠的身上,看着那对他素来没个笑脸的女人亲昵的靠在他视如仇敌的男人的身边,只觉一股屈辱之感由上而下,慢慢如岩浆一般浇进他的心里,让他生起了怒火。 因为这种愤怒的情绪一下子攀上顶点,所以陈悦铭居然被气笑了。 哈。 谢棠那副神秘的模样,原来是找上了秦宴。 大概是因为陈悦铭的目光几乎快要化作实质,所以谢棠终于肯朝他所站的方向挪去目光了。 秦宴一直站在她的身旁,所以自然不会错过她这点动作变化,于是他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谢棠朝陈悦铭歪了一下头,然后很大方的冲他笑了笑。 她站在水晶吊灯下,灯影将她优秀的五官和明亮的眼睛打得熠熠生辉,她自信的站在那里接受所有人的打量,就好像那其中暗藏着的揣度与恶意的目光不存在一样。 她当然是一个有争议的人,一个家中破产欠下巨额债务的大小姐,站在另一个风头正盛的人物的身旁,这其中耐人寻味的东西可太多了。 当她朝陈悦铭看过来的时候,许多人心中也都看的明白。 陈悦铭一直对谢家这位势在必得,但是现在,谢棠居然站在了秦宴的身边。 苏桐是距离陈悦铭最近的人,所以当谢棠看过来的时候,除了陈悦铭,就只有她的感受最直观。 苏桐没有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任何一点心虚或者高高在上的得意表情,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苏桐忽然就觉得,她这个表哥,从来都没有掌控过谢棠,选择的权利从来都是在对方的手上,不管她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还是那个已经破产、人人都等着看好戏的落魄千金,从来都不是她是否走投无路的问题。 蓄谋已久 第11节 就算她已经走投无路,选择的权利依然被她牢牢的握在手上。 就算是那个秦宴,也不过是幸运的刚好被她选中了而已。 陆萌高兴了,她没错过陈悦铭的一丁点表情变化,知道他与谢棠的关系再次朝不可挽回的方向迈了一大步。 齐萱萱却不高兴了,因为她是冲着秦宴来的。 不止是她,这里的很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都是奔着秦宴来的。 结果辛苦大半天,惦记那么久,那位不但有了女伴,而且一步到位,还是新婚的妻子。 谢棠没管别人在想什么,她很快就别开了眼睛,这里的人一大半她都认识,剩下的不认识的也提前做了功课,所以陪在秦宴的身边应酬的时候,她总能恰到好处的拿捏其中的度,叫人挑不出错来,把旁边的成娟看得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她看着那挽在一起、俨然一对男女主人姿态招待客人的夫妻,眼中的阴霾浓得几乎都要溢出来。 陈悦铭脸色相当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谢棠说:“这就是你找的靠山?” 谢棠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旁边的男人就开了口。 秦宴的个子比陈悦铭高了一些,两个人站得比较近的时候,这种对比和差距尤为明显。 秦宴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倒显得面带怒容的陈悦铭有些小家子气了。 苏桐屏住呼吸,与许多默默吃瓜的男女一样,悄悄注视着。 秦宴揽着谢棠的腰,对隐带薄怒的陈悦铭道:“请陈总注意你的说话态度,谢棠是我的妻子。” 陈悦铭冷笑了一声,微微抬高了声音:“开什么玩笑!” 秦宴睨了他一眼,也没被他问到,只说:“我们两个的私事,有必要告诉外人么?” 谢棠眨眨眼,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像是要科普一般的说:“结婚这种事情不难的,民政局工作日一直开着,证件户口没问题,几分钟就能搞定。” 陈悦铭看谢棠的眼神愈发的阴鸷起来:“你们毫无感情基础,现在说结婚就结婚,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谢棠正要接话,旁边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微沉,却带上了笑意。 “谁说我们没有感情基础?” 陈悦铭下意识朝他看,只听这低着眼睛看她的男人道:“这是我与谢棠结婚的第一年。” “但却是我暗恋她的第十年。” 谢棠很想露出震惊的表情,但是当秦宴那专注的眸子看向她,就好像她是他的全世界的时候,她却有些说不出话。 可暗恋十年,这过分了吧? 十年那是什么概念,那不是他从17岁就开始喜欢她了,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才15岁。 胡扯也要有个度啊。 第11章 我可以仗势欺人吗 陈悦铭也被他这话给惊到了,他下意识就想冷嗤一声,叫秦宴不要胡扯,可是对上那男人沉如暗河的目光,那种讽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秦宴,放下这么一句,就转过了身,轻飘飘的对陈悦铭道:“与其这么关心我们的私事,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的生意,等陈家不行了,再来考虑八卦狗仔的工作也不迟。” 秦宴半点不怕得罪了陈悦铭,从前势不如人的时候不怕,现在就更不怕的,随之,从他口中说出的刻薄话也如当初那流了血、险些要了陈悦铭的命的伤口一样,直中要害,让陈悦铭气得差点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谢棠把自己的脸埋在秦宴的胸口,几乎把整个人的挂在了他的身上,任由秦宴揽着她的腰,把她给带走了。 她这副模样,让旁人看来就是害羞了。 可鬼知道,她这是憋笑憋的,再不藏着点,就要笑出声了。 秦宴低头看她:“那么好笑?” 谢棠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陈悦铭还是那副吃了大便的表情,又想笑了。 “不过,老板,”谢棠凑近了他的鬓边,与他小声嘀咕,“我发现了,其实除了逐梦娱乐圈,你还有别的潜力。” “什么?”秦宴没听明白。 谢棠一脸感慨:“你真能编。” 秦宴的五官大而深,有一种难以驯服的不羁,当这样的他用那双深邃的眸子专注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给人一种,那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谢棠说:“十年,亏你编得出来,除了娱乐圈,其实你去当个编剧也很有前途。” 秦宴学着她的样子感慨:“不愧是我的贤内助,把我的职业生涯规划得明明白白。” 谢棠谦虚:“应该的应该的。” 谢棠这边胡扯完,明眸往人群中一扫,再次转回来。 “老板,”她小声说,“我问你个问题。” “嗯。” 秦宴漫不经心的,手搭在她的腰上,等着她的问题。 谢棠悄悄问:“谁邀请的王家人?” “哪个王家?” 谢棠悄悄指:“王全意那个王家。” 秦宴想了一下:“不是我。” “那你与王全意有交情吗?” “没有。” 谢棠轻轻:“那我可以仗势欺人吗?” 秦宴看她:“无缘无故,你欺负他干嘛?” 谢棠:“这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他也是抢着要给送钱的人。” 秦宴抬眼:“要帮忙吗?” 谢棠:“不用。” 谢棠走了,离开的时候,途经王全意那群人,王全意嗜酒,此时已经微醺。 他与许多人一样,当看见谢棠与秦宴一通出现的时候,心中是说不出的震惊。 可是…… 这又说得通。 谢棠那模样的,傍上什么样的人他都不稀奇,只不过是有点可惜。 王全意心知不可得罪秦家,可当那朝思暮想的漂亮脸蛋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是止不住的黏着了一下。 谢棠微微偏过头来,点头朝他笑了一下,笑得很好看。 王全意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迷离,待到那身影毫不留情转身离开,又忍不住发出遗憾的叹息。 旁边人小声打趣:“王公子,还看呢?” 王全意还没完全醉过去,自然知道不能在秦家人的地盘儿犯浑,笑笑没说话,只不过又将杯中的酒液饮尽。 谢棠消失在宴厅,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回来。 陈悦铭被今晚的事情给气晕了头,差点忘了自己今天晚上到底是来干嘛的了,可他又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来,他重新抬起头来,正要在人群中找那碍眼的两个人的位置,正巧就看见宴会的主人朝他走来。 陈悦铭刚调整好的情绪一下子又落了一层阴霾。 秦宴走到他的面前,这一次,谢棠不在,不知她去了哪里。 陈煜铭面色难掩复杂的看着他面前的男人。 对于他来说,谢棠始终都是不一样的,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无趣,唯有谢棠像是失乐园中红到发亮的鲜嫩禁果,她独自一颗挂在树上,是唯一的诱惑。 他始终都没等到采撷那颗苹果的最好时机,而对方的身上也有致命的毒液,无法轻易靠近。 可就在他以为那颗苹果唾手可得的时候,无端冒出不速之客,抢先一步,摘掉了他期盼已久的甜美果实。 而当他懊丧的看去,才发现,他的苹果已经被摘走了。 此时,这角落只余他们两个人,秦宴站在他跟前,轻飘飘的站在这里,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很平静,没有露出昔日那种凶狠的表情,可是陈悦铭却仿佛梦回被咬住脖颈,鲜血顺着他的皮肤淌下的猩红夜晚。 不,应该说如今的秦宴给他的压迫比之十多年前,高出十倍不止。 陈悦铭躁郁且不自在,调整好的理智瞬间散去大半,他看着秦宴,等他开口。 秦宴也直接,他站在陈悦铭面前,对他说:“陈悦铭,大家都不是小孩了,你那些幼稚的小把戏可以收起来了。” 陈悦铭的眼中染着阴霾,显然是没想到秦宴会这样直白,甚至,他不惜对他有一点客套,直呼他的大名。 “秦宴,做人留一线。”他咬牙。 秦宴又看了他一眼,因为一点身高的差别,他看来的模样颇像垂眼俯视。 他不再与他辩驳,转身离开。 显然,他并不是笑面虎,而是一匹将野蛮争夺刻进骨子里的狼。 秦宴就是从争夺中走出来的,倘若做人留一线,在往日那些泥淖中,他活不下来,也就没有了现在。 秦家新家主的种种被所有人看在眼中,他举杯饮酒,他与人低声交谈,他举止从容,充满魅力,可是他已经不是单身了。 苏桐失望无比,进来之后就自己跑角落喝闷酒去了。 她是抱着些小心思来的,可人家有老婆了,她还能怎么样呢? 苏桐还只是有点小郁闷,可是精心打扮又期待了那么久的齐萱萱却是气得心口头疼,毕竟齐萱萱与谢棠那可是大矛盾没有、小矛盾不断,平常就混看不顺眼的要命关系。 陆萌只能在旁安慰她:“他们一看就是演的,谢棠肯定就是为了钱,秦总也就是图个新鲜,谢棠那样的性子,谁也忍不长久,没见她爸都受不了,扔下她跑了么,他们早晚得分。” 齐萱萱还是发愣,大概是打击太大了。 陆萌又哼着说:“为了能在这里混口饭吃,她肯定得夹着尾巴做人。但你看着吧,等她露出真面目,秦总就要烦她了。” 陆萌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一阵骚动。 秦宅很大,前来赴宴的宾客把车停在外面,隔着宽阔的前庭花园,距离宴厅很远。 蓄谋已久 第12节 但近来往来的人很多,人们四散在宅邸之中各自相处交谈,哪个角落几乎都是有人的, 所以,重物撞击发出来的动静,还是被人给听见了。 就这么一个传一个,很快惊动了宴厅中的人。 王全意喝了一杯又一杯,现在脑子已经糊涂了,人都开始发晕,这会儿,要不是有个人慌张着急的冲进来对他喊了一声,他估计就要趴下睡过去了。 “王总,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王全意凭本能回答:“什么事儿啊,你能不能小点声,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吗?” 那人焦急:“您那车……让人给砸了……” 此话一出,王全意顿时酒意全无。 无他,那车子是他的心头好,这周刚到手的,进口原装,价值两千万的限量超跑,休都只能跑去原产地维修。 王全意几乎是从宴厅飞出去的。 他飞奔到自己的爱车边,看清那扭曲得像一张破锡纸的车盖和车门,以及那稀碎的车窗,气得浑身哆嗦,心跳加速,气血上涌,双眸通红,差点厥过去。 寂静的夜中,一声愤怒的破了音的咆哮撕破了晚宴优雅的协奏曲:“谁干的???!!!” 宴会主家闻声赶来。 新晋秦太太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绝美容颜在两边的灯影下打出些许阴影,衬得那双笑着的眸子愈发的亮。 “这是怎么了?” 王全意指着自己的爱车,大声咆哮:“有人把我的车砸了!!” 谢棠震惊气愤:“谁干的,这么过分,敢在我们家撒野?” 秦夫人姗姗来迟,只能看着谢棠一副女主人的姿态站在所有人的前面。 王全意扬着脖子继续破音大吼:“给我找监控,我一定要把那王八蛋抓出来!!” 谢棠眉头轻皱,诚恳对他道歉:“家里监控坏了,实在不好意思。” 此话一出,闻声来吃瓜的人群死寂一瞬,连王全意都发现了她礼貌之下的不诚恳。 他眯起了眼睛。 “是不是你干的?” 谢棠无辜:“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砸你的车?” 王全意张了张嘴,下意识要脱口而出。 还能为什么,你他妈肯定是在记恨老子提出十万块钱包养你的事情。 可是谢棠现在是秦宴的老婆了,是那个他们王家要巴结的秦家。 所以当着秦家人的面,这话真的说不出口,更何况,没听说么,摄像头坏了,没证据啊。 一瞬间,王全意就像是吞了大便一样的难受。 谢棠见此,红唇扬得更高了,她上前一步,绕着那被砸得稀巴烂的豪车走了一圈,然后善解人意的王全意面前站定,从自己的手包里摸出一张支票。 “不过这车子既然是在这里坏的,我们秦家当然得负责到底,这是给王先生的赔偿,你拿去修车吧。” 她把支票塞进了王全意的西装口袋,转身招呼出来看热闹的众人:“为了避免这样的意外,监控已经在抢修了,大家不用担心,快回去尝尝新上的点心。” 吃瓜的诸位人精,全都笑着顺势离开。 王全意从兜里摸出那张支票。 上面的数额,不多不少,正好十万。 第12章 秀恩爱 发生了一些小插曲的晚宴就这样结束了,谢棠不知道别人开不开心,反正她自己是挺开心的,这一晚上发生了不少事情,但全都是值得让人笑出声的好事,所以晚上回家,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晚上睡得早,加之最近好吃好喝,谢棠的精力已经恢复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居然被外面的鸟叫声给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把遮光窗帘扒开一条缝隙,看见了外面浇花的人。 谢棠推开窗户,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心情更好了。 她迎着初晨的阳光,睁开眼睛朝下看去,秦宴也在院子外面,在跟宅邸的管家说话,当谢棠朝他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似是有所感一般,秦宴也抬头朝窗户的方向看来。 清爽的早晨,谢棠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质睡裙,刚刚醒来的女子还带着些倦懒,她懒散的单手撑着下巴趴在窗台,见秦宴看来,笑着朝他招手。 未经修饰的原生眉长而浓,沿着眉骨走势挑出眉锋,又往下弯,落出眉尾,原本的飒爽锐利被那双盛着曦光的眸子柔和了几分,她殷红的唇瓣弯起,笑得明媚绮丽。 秦宴忽然觉得清晨的阳光在发烫。 谢棠招了招手,不知又想到什么,缩回了帘子后面,秦宴看了一眼手表,他得去公司了。 就在他刚要走出大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谢棠喊:“秦宴!” 秦宴回过头去,谢棠批了件外套,从大门跑了出来,踩着拖鞋,跑得很快。 秦宴看得眼皮直跳,刚要出声提醒她不要穿拖鞋跑这么快,谢棠就不负他所望的趔趄了一下,秦宴的反应也快,两个人只差两部距离,他扔了手中的文件夹飞上一步,把人给扶住了。 他用了些力气,大小姐那白皙的胳膊被捏出了一个印子。红色透在白皙的皮肤上,是他的手指留下的印记。 秦宴收回了手,可是仿佛手指尖还有对方皮肤的柔软与微凉的温度。 谢棠趔趄了一下,但总算追上人了,她见秦宴神色不太好,无辜的眨了眨眼。 “怎么了?”他问。 谢棠上前一步,贴着他的胸口,举起手机,比了个“v”的手势,“咔擦”拍了一张合照。 她举着手机的时候,秦宴下意识跟她一起看向手机,所以这张迎着朝阳,背后是清雅花园的合照,竟异常的自然且好看,初晨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眼中都带着同样的光。 秦宴低头:“这是干什么?” 谢棠说:“秀恩爱,我不能拿钱不办事儿呀。” 秦宴哼笑了一声:“你还挺熟练。” 谢棠一边发朋友圈一边抬头看他,就当这是在夸她,她谦虚:“也就一般熟练。” 一阵风吹来,吹炸了大小姐的头毛。 谢棠总折腾自己的头发,动辄烫染,最近又无心打理,所以发质不太好,一吹就炸,秦宴看得手痒,抬手在她的发顶摁了一下。 “我走了。” 谢棠用完就扔,这会儿正打着哈欠翻着朋友圈,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敷衍的摆摆手:“走吧走吧。” 刚说完,似是又想到什么一般,转头笑着问:“我可以去找你探班吗?” 秦宴点头应了一声,走了。 临走前,弯腰捡起了刚才像是一坨垃圾一样被扔在一边价值几个亿的合同。 他坐上车,打开朋友圈,入眼就是谢棠刚发的一张那张合照,她粉黛未施,外面随意披了一件粉色小香风外套,靠在他的肩头,在这令人舒适惬意的早晨显得亲昵又温馨,就好像他们两个真是一对恩爱的情侣一样。 照片没有文案,就只有一张照片,但是一张照片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毕竟谢大小姐朋友圈发的少,且从没出现过男人。 谢棠懒洋洋回到卧室,回去之前被云姨塞了一杯燕麦粥,唠唠叨叨的嘱咐她吃早饭,谢棠捧着甜滋滋的牛奶燕麦粥,又没骨头的瘫在了床上,一边咬着吸管喝粥一边点开了韩梦芝今天凌晨发来的二十条未读,全都是对剧组的无能狂怒,圈里人心眼子都多,不知根知底,她不敢叭叭,有什么怨气都只敢跟谢棠撒。 谢棠翻着聊天记录,顺便吃了个当红流量的瓜,这人私下有女朋友。 谢棠看得乐呵,看完顺手给韩梦芝回了一条消息。 但见韩梦芝这意思,这群人昨晚熬夜拍夜戏,凌晨刚结束,所以现在大概是歇下了。 谢棠想去看看她,海市的影视城离这也不远,芝芝肯定又受委屈了,可她初来乍到,还没摸清秦家是什么情况,贸然离开秦宴说不定要算她旷工,所以谢棠没动,只往她下榻的酒店点了份好吃的。 这么一折腾,谢棠那点困意就没了,她端着空杯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扎进衣帽间,开始整理衣服和配饰,她衣服不多了,特别贵的都转手卖了,珠宝更是,除了上次逛街买的,只有秦宴送的那串钻石项链。 云姨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棠正抱着一件外套蹲在衣柜面前发呆。 云姨是在秦家做事的阿姨,在这种家庭做事的阿姨知道的都多,她自然知道谢棠曾经经历过什么,此时只见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那里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谢棠长得漂亮,有精神的时候眉梢眼尾都是扬着的,漂亮得凌厉,但现在许是想起了伤心的事情,眉眼都垂了下来,这副安静低落的模样很招人疼。 云姨进门是有声音的,她一进来,谢棠就听见了,但是她也没转头看,依然是抱着一件衣服发呆。 云姨怜惜的看着蹲在那里的谢棠,问:“你还好吗?” 她自然知道谢棠现在依然吃喝不愁,可她自己是有孩子的人,自打知道这位大小姐跟父亲的关系有多恶劣,她就觉得对方也不容易。 她跟孩子在家中也偶有吵闹,但那只是很正常的小摩擦,她相信,家中若真有什么重大变故,不管是她还是她的丈夫,是一定不会丢下孩子单独离开的。 云姨觉得面前这孩子是想起伤心事了。 谢棠喃喃:“我不好。” 云姨心中一酸,也跟她一起蹲了下来。 谢棠双眼发直的说:“为了还债,我的绝版包没了,限量鞋没了,古董高定也没了,所有珠宝也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她抬头,看空荡荡的衣帽间。 云姨跟着她一起看,也颇为感慨,所以说,什么浮华那都是虚的啊,珠宝首饰再华丽,也没有靠谱的家人来的实在,那些东西随时都可以离自己而去。 谢棠说:“您看见了吗,这都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云姨放软了语气:“看见了。” 谢棠慢慢说:“这个衣帽间也不过如此。” 云姨赞同的点头,她欣慰的看向谢棠,看了她是大彻大悟了。 谢棠继续说:“我早晚用城堡那么大的房子装我的衣服和宝石。” 云姨:“啊对……嗯?” 这对话的走向是不是很奇怪? 谢棠收紧攥着衣服的手指,咬牙切齿:“那么容易就卖光了,一定是因为我的衣服还不够多。” 云姨:“?” “还有谢明祥。”她说,“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云姨小心翼翼的问:“找到他,然后呢?” 蓄谋已久 第13节 谢棠震惊:“当然是打断他的腿,抓他坐牢,不然我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吗?” 当她这些年跟谢明祥是白斗的吗,她手里可有不少对方的把柄。 她早该想到的,她不该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跟谢明祥一同在泥潭里面耗到死,以至于她的前半生浮华全是他给的,当大厦倾颓,她甚至没有半分自保的能力。 云姨一抖。 谢棠攥着手里已经发皱的衣服,深深呼出一口气,再站起来的时候,阴霾一扫而空,好似她从未蹲在那里发呆过。 下午,秦氏总部,不少原公司下八卦,他们看见了传说中的秦太太。 几个清秀的前台小姑娘凑在一起悄悄吃瓜:“听说新婚燕尔,恩爱得很呢,有老板娘就是好啊,咱们也跟着一起沾光。” 说完,她捧起面前老板娘请的奶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此时,他们口中的老板娘已经乘坐电梯直达总裁的办公室了。 谢棠挎着她的小包包,捧着两个相框走进秦宴的办公室,秦宴问:“手里拿的是什么?” 谢棠随手把包扔在旁边的沙发上,然后手一翻。 那是两个相框,一个装的是他们俩今天早上的合照,另一个是她的独照,一张堪比杂志封面质感的写真。 秦宴打量了这两个相框几眼,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把相框端正的放在了只放了文件夹的办公桌上。 “一起吃晚饭么?” 现在已经是中午快下班的时间了。 谢棠捧着自己的果饮坐在沙发上,随口道:“行啊。” 不过,她看了看外面阴沉的天气,说:“点餐进来吧,不想出去吃。” 秦宴问:“想吃什么?” 谢棠捧着奶茶杯往沙发里一倒:“给我叫个鸭。” 秦宴皮笑肉不笑:“给你叫什么?” 谢棠转头莫名其妙的看他:“烤鸭啊。” 说完,她一脸鄙夷,虽一句话没说,但秦宴却已经好像读懂了他的意思。 秦宴被她这表情和眼神给气笑了。 谢棠歪着头问:“那你平时都吃什么?” 秦宴说:“楼下有食堂。” 谢棠摸摸下巴,看看秦宴,这人还真是一点派头都没有。 她看着秦宴那棱角分明的俊颜,恍惚了一下,想起了那日对方有些散乱的领带。 对方如今身居高位,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端正的坐在办公椅上,举止从容,谈话间都是威严。 可谢棠却还是忘不掉那有些散乱的领带。 本该一丝不苟的打成结的领带那样挂在他雪白的衬衫上,意外的搭调。 就好像,他这个人从来没变,还是曾经那个跌跌撞撞、撞出一切规矩之外,才好不容易野蛮长大的少年。 谢棠还在晃神,脸就被捏了一下。 她抬起头来,秦宴已经坐到了她的旁边,准确的说,是她旁边的沙发背上,比她高出了一大截的男人正单手搭在沙发背上,握着手机,看着她。 “想什么呢?”他问。 谢棠眨眨眼,不答反问:“食堂好吃吗?” 秦宴说:“反正没鸭。” 谢棠:“……” 第13章 你有老婆你了不起是吧 午休时分,来食堂用餐的秦氏员工看见了他们的老板和老板娘。 谢棠一打眼就觉得这里的员工食堂干净又亮堂,里面的品类也全,中西式都有,还有水果沙拉和饭后甜点。 她围着取餐口转了一圈,最后要了盖饭。 俩人端着食物坐在一个角落,谢棠低头看了看盘子里倒扣成一个圆碗形状的饭,又抬头看看秦宴。 秦宴被她看得眼皮一跳,问她:“怎么了?” 谢棠故作腼腆的笑:“我吃不了一碗。” 秦宴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盘子往前推了一下。 谢棠赶紧说:“这盘我还没动过呢。” 她用勺子切开一半米饭,腾挪到了秦宴的餐盘,这才开始炫饭。 两个人也挑不出什么可以聊的话题,谢棠专心扒拉着餐盘里面的蘑菇,秦宴也不是多话的性子,谁也没尬聊,但是气氛竟难得不错,至少在旁人看来,这对小夫妻说不出的恩爱,把不远处的曹璐然看得一愣一愣的。 曹璐然刚风风火火的帮成娟买了大酒店的午餐,这才赶来食堂吃饭。 这阵子她可是被成娟给折腾得够呛。 曹璐然出身也不错,但跟圈子里那些没法比,之前也说了,成娟是她母亲认识的最有本事的,所以她妈让她跟着成娟好好做事。 可成娟当了几十年的秦夫人,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她在秦氏不过挂了个空职,要不是秦宴突然凭空出现,将他们打得措手不及,成娟这辈子恐怕连她的办公室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正是因此,成娟的某些决策把曹璐然这个刚毕业的研究生都搞得想笑,虽然她是不敢笑的。 “别看啦,快吃吧,一会儿还得干活儿呢!”对面的女孩子打断了她飘忽的思绪。 曹璐然回头来,手下的面条快被她戳烂了。 女孩一脸同情:“成经理又为难你了?” 曹璐然笑笑。 这里的人不知道她是被成娟带进来,毕竟她也是名校毕业,履历闪闪发光,给经理当个小助手不算稀奇。 可当初跟着成娟,她不是奔着小助手来的。 尽管没有明说,可成娟却暗示过,她是想要她做儿媳的。 曹璐然见秦宴第一面,就抗拒不了这个诱惑了。 成娟把她带在身边,本意是想多为她制造接近对方的机会。 尽管知道,靠成娟就要听她的话,可曹璐然还是这么做了,她知道,如果只靠自己,她或许一辈子都没法成为成娟这样风光的人。 她还知道,打着同样主意的不止成娟一个。 在这里,姓秦的高管很多,他们同样害怕被秦宴夺权,所以全都想办法在拉拢人心。 成娟之所以选她,也不过是看重她听话罢了。 可谁能料到,秦宴这么快就结婚了。 而且他娶的那位……想起昨晚那稀烂的跑车,她就望而却步,不敢再有任何想法了。 那事儿谁也没说破,但只要一想这其中恩怨,谁还能不知道就是谢棠干的? 可哪怕知道,却没人开口。 秦夫人私下暗骂那位谢小姐是做给他们秦家人看的。 曹璐然这才悚然惊觉,那场闹剧或许并不是单纯的报复。 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刚扒了两口面条电话就响了,于是曹璐然只能放下筷子与同事告别离开。 同事目送她的背影,一脸同情。 秦宴吃饭很快,在谢棠的眼中,就是用风卷残云也不为过,好在秦宴没把她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等她慢慢吃完了餐盘里面的午饭,才端着两个餐盘一块往回收处走。 谢棠捧着一小碗哈密瓜球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起上楼往回走,谢棠吃掉最后一个哈密瓜球,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走了。 存在感也刷够了,这里是公司不是她家,回去待着多自在。 她这么跟秦宴说了,秦宴还有一堆工作要做,也没有阻拦,只不过谢棠拎着自己的包打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正好见成娟脸色不太好的从门口路过,于是谢棠无比丝滑的抓着门把手,冲里面的秦宴眨了眨眼睛。 “下班早点回家,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成娟刚发完脾气,此时听见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这样的话,真是看谢棠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也不打招呼,径直越过她就走了,只有跟在成娟后面的一人,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样。 谢棠看那人眼熟,但是叫不上名字来,只依稀记得这好像是秦家大伯的孩子。 谢棠向来是不顾别人死活而的主儿,她也不管成娟到底高不高兴,拎着自己的包就从容下楼,结果在公司门口拐角,看见了抱膝坐在台阶上的曹璐然。 谢棠犹豫了一秒,悄悄走了过去。 曹璐然把脸埋在双膝,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听上方一女声轻轻的问她:“你还好吗?” 曹璐然抬起头来,对上了谢棠探究的目光。 曹璐然胡乱抹了把脸,淡淡道:“没事。” 她不欲与这难搞的大小姐在这里对上,下意识就觉得谢棠是来找她麻烦的。 谢棠“哦”了一声,也没多事儿的去问她到底怎么了,只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转身走了。 曹璐然低头一看,是一包纸巾和一块巧克力糖。 曹璐然第一反应——难不成她怕我抢她老公,想毒死我。 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谢棠就算真的想毒死她,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 曹璐然吸了吸鼻子,干脆摆烂不去想了,她拆开纸巾,擦干净了自己的手和脸,然后转身重新走进了写字楼去。 下午六点,孙秘书抱着厚厚一沓文件走进门来,这些文件里有不少东西,其中一些还有新一波的高层任免名单,打眼一看不少秦姓高管。 孙秘书拿出自己的工作记事本,正要说事,就见他那稳坐在位置上的老板看了一眼手表,开口道:“六点了。” 孙秘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解。 六点了,怎么了吗? 难道他老板饿了? 蓄谋已久 第14节 思及此,他贴心的说:“食堂有吃的,我给您打一份上来?” 孙秘书来秦宴身边之前,是为其他厉害的企业家工作过的,秦宴是他见过的最不讲究的有钱人。 也有那随和一点的,就只吃食堂的员工餐的,但是大多数人都需要从酒店选了最好的食物送来。 秦宴吃饭也就是在食堂吃,甚至常常忘了吃,这个时候,楼下便利店简单的热狗或者三明治也能解决。 谁想,这一次,秦宴不是要吃晚餐,他只是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很平静的对孙助理说:“六点了,该下班了。” 孙秘书:“?” 他从没想过,干起活来六亲不认的老板会主动提出要下班。 暮色降临之时,金融区的写字楼里陆续亮起了灯。 秦宴站起身,雕刻精致的袖扣随着他的动作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冷锐的光。 孙助理听到他老板说—— “太太在家等。” 就还是以往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可孙助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莫名听到一股嘚瑟的味道。 他转头,虽面无表情,但是一副精英范儿的金丝眼镜下透露出一些单身狗兼打工人的鄙夷。 你有老婆你了不起是吧。 秦宴刚走出公司大门,就被秦家大伯给截胡在了门口。 形势比人强,面临着要被踢出董事会的压力,秦怀松几经挣扎,还是对着秦宴,将那一张老脸笑出了一朵菊花。 “小宴啊,下班了是不是,正好我也要回家,家里那口子这几天没少念叨你呢,菜都快做好了,跟我一块回去吃一口?” 秦宴大步往外走,半点不停留:“不用了大伯,家里有人等。” 秦怀松一噎,想起秦宴莫名其妙就把婚给结了的事情,又是一阵心绞痛。 他跟他老婆早就挑好了一个姑娘,就等着撮合呢,结果半路却杀出了一个谢棠。 可秦怀松不打算这样放弃,他迈出一步,跟上了秦宴的脚步,不死心的说:“那明天吧,明天周末,咱们一块去打高尔夫?” 秦宴已经走下层层台阶,司机正好将车稳稳停在他的面前。 他坐上车,再次拒绝:“抱歉,周末要陪太太出门,您找小君去吧,父子偶尔也要联络感情。” 说罢,车门关闭,车子绝尘而去。 第14章 美女的事你少管 不上班的人往往分不清工作日与周末,谢棠现在大概就是这样,所以一大早,当被她的老板敲响房门的时候,谢棠整个人还是懵着的。 她自己费力的爬起来扒着门口努力睁开眼睛看秦宴,发现对方手里端着一杯没喝完的咖啡,一副悠闲的模样。 谢棠不解。 她的甲方耐心的为她解释:“今天出门。” 没睡够的乙方发出了不解的声音:“上哪儿去?” 甲方说:“出去玩。” “哦。”谢棠迷迷糊糊的关了门,半个小时后,下楼来了。 秦宴等在楼下,看她那一身行头,眼皮一跳,跟她说:“这身不合适。” 谢棠低头。 她选了一件裙子,裙子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但裙子上印了一副很有个性的油画,画的是秋天的空中花园,色彩秾丽中有一股道不出的颓败,不过分花哨,却异常亮眼。 为了搭配身上的裙子,她连眼妆都下了功夫的,用裙子上的主色化了个截断,头发松松挽了起来。 她不服气:“为什么不合适!” 谢大小姐相当有自信,她怎么打扮都合适! 秦宴说:“咱们今天去爬山。” 谢棠扶着精致的雕花楼梯扶手,差点震惊的喊出声。 她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这才发现秦宴身上是一套黑色运动装。 还别说,这人宽肩窄腰长腿的,哪怕是松垮的运动装也穿得非常有型,随便往那一坐就是一张杂志大片。 且这样的运动装让他身上冷肃的气势都消减了几分,整个人都洋溢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可是谢棠不想,她蹲下来,抱着楼梯栏杆:“不是去逛街吗?” 秦宴很残酷的说:“不是。” 谢棠看秦宴的目光宛若一个搬砖的长工看他们家不讲理的周扒皮。 不,秦扒皮。 她问:“爬哪座山?” “郊区的景山公园。” “那个啊,”谢美人的胳膊立马松了下来,没什么形象的坐在了楼梯上,“早说嘛,那不就是去野餐的。” 她说:“我去过那个公园,就几层台阶,走两步就上去了嘛。” 秦宴说:“那你去的时候大概后面还没开放,其实那座山蛮高的。” “你瞧不起谁呀!”谢棠雄赳赳气昂昂的拎着裙子往楼下走,“我肯定行。” 秦宴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杯子,见她铁了心的要抬杠,只能退而求其次:“你行,但是你的鞋不行。” 谢棠踩着她价值几万块的小高跟噔噔噔的下楼了:“我肯定行!” “我的鞋也行!” 开玩笑,这双鞋的颜色配她这条裙子最合适了,她死都不可能换掉的。 人活一口气!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们美女的骨气!” 秦宴见她眨眼间已经冲出大门,也站起来,跟着一起离开。 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到郊区的景山公园车程大概一个小时,谢棠被叫起来的太早,迷迷糊糊在车上又睡着了,直到被窗外逐渐嘈杂的声音吵醒,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自己睡了一路。 她睁开眼睛,下意识抬手想揉,可手到脸前立马刹车,不行,她化了个绝美眼妆,所以不能揉眼睛。 车子停在门口,抬头看去,就能看见被秋意染透的山林,层层叠叠,是很美的视觉感受。 谢棠深深呼吸了一口郊外的新鲜空气,突然觉得这里也挺好,有种不一样的惬意。 谢棠跟秦宴一起下车,两个人走进公园,一阵风出来,将她的长发吹起,露出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因为是周末,所以来这里玩的人很多,入眼所及,可以看见牵着手慢慢闲逛的情侣,看见穿着亲子装拍照的一家三口;看得见背着手戴着帽子的老人,还有在老师的带领下,穿着校服、排着队叽叽喳喳不肯安分下来的学生。 远眺湖面,有黑白天鹅飞起落下,彩色游船飘飘摇摇在水中划出层层波澜,被风一吹,一浪推着一浪,越飘越远,直到水线天边,只落下一个小点。 谢棠与秦宴并肩走着,越走越靠近里面,她看了一眼前面三五成群嬉笑走在一起的小姐妹,看人家也穿了带跟的鞋子,一下子放心了,她这甲方就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什么世面罢了。 结果那几个走在她前面的小姐妹嬉笑打闹着在湖边找了个观景的好位置,就停下来不走了,几个人铺开餐布,就决定在那野餐了。 谢棠看看秦宴,这人似乎是真的打算往前走,去爬山的。 秦宴好像是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些骂骂咧咧,他唇角微弯,开口似是疑惑:“美女的骨气?” 谢棠:“……” 谢棠拎着包就往石阶上爬。 秦宴见她真的上去,又低头扫了一眼那亮晶晶的细跟鞋,两三步与她并肩,跟她讲:“不要勉强。” 谢棠指指视线中若隐若现的小亭子:“我不,你看见那个了吗?” 秦宴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谢棠说:“我要去那里打卡。” 秦宴眼皮一跳,再次开口:“你这鞋不行,不要勉强。” 他又一次强调。 谢棠:“美女的事你少管!” 说罢,噔噔噔快走了两步,就把她的甲方老公给甩在了后面。 因为山上的石阶是新修的,所以宽敞平整,并不危险,爬过第一段山路,谢棠斗志昂扬;爬过第二段上路,谢棠持续领跑;爬过第三段山路,谢棠咬牙硬挺。 不远不近跟在她后面的秦宴目光都开始变了。 谢棠扶着栏杆,遥遥望向她放了狠话那个小亭子,又回头看看自己爬过的路,暗骂自己是个大冤种,要什么骨气,骨气能当运动鞋用吗! 她正后悔着,因为晃神腿也发软,一个不留神,差点踩空了,高跟鞋站立不稳,就势朝后面摔去,眼看就要摔个屁股墩儿,结果想象中的凄惨滚落没有发生,一个坚实可靠的胸膛在后面承接住了她,从后往前扶着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体。 谢棠往后看去,是她的甲方老公。 秦宴垂眼看她,那眼中的表情颇为一言难尽。 谢棠眨眨眼睛,摊牌了。 “累,脚疼。” 秦宴问:“骨气呢?” 谢棠可怜巴巴的蹲下来,去扒拉精致的鞋带子,后脚踝已经磨出了一圈红痕,她皮肤白,红痕也就愈发的明显,看上去触目惊心的。 秦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皱眉蹲下身来,去看她的伤口,已经破皮了,好在没有流血。 谢棠被卡在这不到半山腰的地方,旁边经过不少往上爬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会儿她再看过去,没一个人是穿着高跟鞋上来的。 这对亮眼的男女就这样站在这里,路过的都忍不住往他们身上瞄上一样,这要是在山下,谢棠或许还能觉得这些路人肯定是在夸她,可现在,她觉得这些路人心里不但没夸她,肯定还在说她是个傻瓜。 谢棠不干了,尤其看见自己的脚踝磨破了皮。 她往石阶上一蹲,抬头看秦宴。 蓄谋已久 第15节 秦宴居高临下,单手扶着栏杆,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谢棠漂亮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伸手拉了拉他垂在身侧的从袖口,目露祈求,特别的能伸能屈。 秦宴说:“美女的事我管不了。” 谢棠左听右听,都无可避免的从中听出了些讽刺。 但她不在乎,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摇晃秦宴的袖子。 “管管美女。” 第15章 奶茶全糖,罚我胖死 秦宴抬手,将自己的袖子从谢棠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然后弯下腰。 谢棠面露喜色,红唇弯起,只可惜马屁还没拍下来,额头就被男人屈指,弹了一记。 她捂着自己的额头,欣喜的目光慢慢转为愠怒,张口就要骂。 只是还不等她骂出声来,就见高大的男人单手拎她起来,转过身去,微微屈下了身体,淡淡对她道:“上来吧。” 谢棠:“……” 谢棠的火气又没了,她扒着他的胳膊,探出头,试图看一看他的表情。 只可惜这个角度,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羞涩:“这多不好意思。” 秦宴收起手,就要直起身来:“那你自己走……” 话音未落,背上一沉,谢棠警惕的抱着他的脖子,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把人给缠了个结实。 自己走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自己走的。 秦宴哼笑了一声,转过身来,背着她继续往上爬,只是也不知这人是怎么长的,就算是背后背着她一个大活人,居然也能走得那么稳,速度丝毫未变,简直可以说是如履平地。 谢棠抱着她老公的脖子,把自己的脸贴过去,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喘粗气,因为伸得太过,两个人的侧脸贴在了一起。 秦宴训她:“老实点。” 谢棠缩回脖子,老实了,怕一会儿秦宴把她摔下去。 不过她也就老实了半分钟,就又张嘴了。 她说:“咱们不下山啊?” 她以为秦宴肯搀扶她一下就是极限了,她可没想过秦宴会背她,还是背着她上山去。 秦宴说:“你不是打卡么?” 谢棠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儿,脸莫名其妙的烫了一下。 一直到了半山腰的小亭子,那股奇怪的感觉才慢慢的下去。 坐在小亭子休息的人不少,这个地方的高度和角度都很好,坐在这里,公园下面的湖景一览无余,此时太阳被大块棉花糖一样的云彩遮盖在后面,湛蓝的天空和透着金色碎光的白色云彩一同倒映在下面心形的碧湖中,被风一吹,漾起悠闲的波澜,波澜被阳光一照,像是撒下的碎金。 谢棠找了个绝佳的角度,单手搭在亭子的红柱上,熟练的摆了一个poss,催促秦宴给她拍照。 对于拍照这一点,谢棠是有话要说的,老实说,她熟练的摆出poss之后就后悔了,毕竟从前她的最佳拍档是韩梦芝,只有女孩子才懂女孩子想要什么样的照片。 至于秦宴,一看就是个铁直男,拍照大概率不好看。 可是此时,秦宴已经依照她的话举起了手机,谢棠见状也不好再反悔了,只能等着秦宴给她拍好。 她一边凹造型一边用余光悄悄观察秦宴,这人的脸上始终看不出表情,拍照好像也就是举起手机随便摁了两下,就告诉她好了。 谢棠凑过去看他拍的照片,一看之下惊得瞪圆了眼睛。 照片中的女孩子单手松松的扶着红柱,微微侧头朝下面漾着金色碎波的爱心湖看去。 是这张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好,太阳从流动的白云后露出金光的一刹那,最耀眼的一点映在了她的眸子里,让她的眼睛和侧脸成了整张照片最亮眼的存在。 谢棠捧着手机震惊:“老板,你好会拍!你是不是学过?” 秦宴坐了下来,伸手从包里取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摇头。 对上谢棠明显不相信的眼神,他想了一下,道:“我有一个记者朋友,一起旅行的时候,被他教过两手。” 谢棠来了兴趣,兴冲冲的坐在了他的旁边:“什么样的记者朋友啊?” 秦宴说:“一个满世界乱跑的记者。” 谢棠:“……” 秦宴看她那一脸问号的表情,似乎是笑了一下,他放松了身体往后面靠去,然后说:“大概19岁的时候,我一个人坐飞机去摩加迪沙,那趟航班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在路上搭了个伴。” 谢棠震惊:“你去那里干什么?” 她随着秦宴的话,依稀从脑海中检索到了这个偏僻又陌生的地名,她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因为电影《黑鹰坠落》,那里号称“恐怖之都”“天使之城”,是一座常年弥漫着硝烟的城市,普通人一辈子或许都不会想到要去那个地方。 “不干什么,那阵子一直在外面乱逛,只是听人随口说过,就去了。” 那是一段他想不出形容词的时光,若真要说,秦宴想,那大概就是自我放逐。 17岁被秦怀志扔到国外之后,他像一艘海中孤舟,被巨浪裹挟在海里,并没有属于自己的锚点和港湾。 他走过那么多地方,似乎是想寻找,可最终也什么都没找到。 19岁的他其实也没什么钱,但总归比17岁初到异国的时候好一些,他与杜哲一起赚了些钱,可是小混混么,来钱的手段哪怕不犯法,也总归是不太光彩的。 谢棠好奇的问:“那里什么样啊?” “一直在打仗,只是简单出个门逛个街都需要穿着防弹衣,随身带把枪,”秦宴转过头,正好对上她好奇的视线,“我们住的房子有不少弹孔,半夜外面的人打起来,到处都是枪响。” 走在大街上,是与死亡为伍的,那里与国内完全是两个世界,哪怕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依照网上那些旅行者的记录和新闻,那里也不是一个安稳的地方。 谢棠听得后脖颈发凉,她有些惊心的看着旁边的男人,想起了那日与他握手的时候,手中感觉到的粗糙触感,忽然觉得这人若是真的想说,一定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可以讲。 她凑上去追问:“你还去过什么地方?” “很多。” 秦宴想了想,抛掉了这个稍显沉重的话题,给她说他与来自不同地方的驴友耗时一周,带着许多背夫一起攀登乞力马扎罗;背上行囊去热带雨林寻找尚未消失的原始部落;横穿沙漠,发现新的了绿洲。 说他们开车穿过大草原,结果车子在半路抛锚,怎么也动不了,救援车一直到晚上也没到。 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几个人只能缩在车子里面努力用手机打电话。 谢棠听得很紧张:“那你们打通了吗?” “没有,信号不好,也不知道该打给谁了,后来干脆打开浏览器,一起搜在草原上遇到狼怎么办才好。” 谢棠反应了一秒,笑得直不起腰。 秦宴似乎也觉得那时候他们挺傻,跟着一起笑。 他们挺幸运的,救援队赶在狼群之前就来了。 因为这些交谈,他们之间的气氛松弛了下来,谢棠心中那点久别重逢的生疏之感也消失不见了,她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不停地追问后来发生的事情。 秦宴原本也只是无意提起,不想谢棠会这样感兴趣,对方漂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迎着蓝天和白云,他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他的倒影,那黑色的水瞳里有软绵的白云随风流转,可在这风云莫测的变幻之间,唯有他一直待在那眼睛的中间。 仿佛跨过十年,一切都不曾离开,一切都不曾改变。 秦宴难得出现了一瞬的恍惚与失神,顿住口中的话,微微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可是谢棠却对他的走神感到不满,拉着他的袖子催他继续讲。 秦宴转换了一个话题,跟她聊了聊那个不肯安分的记者朋友,说他最近似乎在筹备新书。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聊着,气氛意外的好,谢棠听得很尽兴,大概因为这是秦宴的亲身经历,所以给她的感觉远要比网上的直播与记录来得更具冲击。 她想,她与他大概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她的世界从来都亮丽光鲜,没有那么多曲折离奇的冒险,她精致的高跟鞋没法踩在扬了千年的尘沙之上,漂亮的裙子也不能翻越绵延古老的高山,那是她不曾触及的世界,但是意外的,她竟有些着迷。 一路慢慢走下山去,她摸摸自己饿瘪的肚子,从包里摸出几块曲奇,没想到吃完之后更饿了。 谢棠一偏头,正好看见不远处野餐的餐布上放了几杯漂亮的小熊奶茶。 她重新转过头来,她也想喝奶茶了。 她给自己规定了每个月的奶茶份额,一月两杯,这个月的奶茶份额还没有用完。 她正把最后一块抹茶曲奇咽下肚去,就看见了载他们过来的司机,司机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面是一双运动鞋。 谢棠看了秦宴一眼,换上了运动鞋,然后两个人坐着半山腰的缆车回到了湖边。 可是谢棠自己都没发现,刚才在石阶上那一下,她稍微崴到了脚,之前被秦宴背着,后来又坐在亭子里,直到从缆车上下来,才发觉她的脚踝走路有点疼。 秦宴弯下身去看她的脚踝,磨破皮的地方已经开始红肿了,于是谢棠又乖乖趴到了她老公的背上。 两个人途经游客身边,匆匆一瞥,谢棠看见了对方手机上一面精致的墙绘。 她奇怪的抱着秦宴的脖子:“我们怎么没遇到这个地方?” 秦宴说:“这是山顶。” 谢棠发誓,她又从里面听出了一些讽刺。 可自己现在还在人家的背上,她不好反驳。 但是谢大小姐自己憋了一会儿,憋不住了,伸出头去,收紧手臂,恶声恶气的说:“都是我的错,你罚我吧,一会儿你给我点一杯芋泥波波,点全糖,胖死我。” 秦宴:“……” 第16章 撒娇 谢棠最终得到了她的惩罚,她抱着自己的奶茶,两个人来到了一家做海鲜炒饭很地道的西班牙餐厅,吃了一顿午餐。 吃完饭,谢棠随手一刷朋友圈,在朋友圈看见了一张照片,这照片她可太熟悉了,这就是刚才秦宴给她拍的那张,谢棠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刚才的照片是用秦宴的手机拍的,她顺手保存了照片,仔细看了一下这没有文案的朋友圈,又抬头去看秦宴。 她的手机就大大咧咧大摊在桌子上,这张圆桌比较小,正在喝水的秦宴扫一眼就看清了她的手机界面,他放下水杯,很自然的解释道:“发给大伯看的,他原本想约我出去打球。” 谢棠秒懂,她完全是工具人。 她随手给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回了个红色的小心心,做戏做全套嘛。 谢棠收了手机,然后单手托腮,一指对面在太阳光下冒着金光的楼顶尖尖:“消食去吗老板?” 蓄谋已久 第16节 秦宴看了一眼那只露出一个楼顶尖的购物中心,问她:“给我的钱包消食?” 谢棠认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情。” “你想证明什么?” 谢棠:“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爬山的高跟鞋。” 秦宴笑:“你怎么证明?” 谢棠板着一张俏脸,一脸搞学术似的严谨:“我买回家亲自试试。” “……” 于是,走出餐厅,谢棠带着她老公的钱包去商场消食儿了。 事实证明,爬山就不该穿高跟鞋,大小姐买了新鞋之后,终于得出了如上结论。 这场实验的投资赞助人是秦总。 第二天,秦宴在书房开越洋视频会议,谢棠穿着新买的鞋,选了件漂亮的小黑裙,去赴秦夫人的下午茶约了。 成娟一直拿不定要如何对谢棠。 她原本并不害怕秦宴自己有女伴,甚至结了婚也不怕,在她看来,婚姻无法证明什么,只要是人,就有漏洞,只要肯努力,她总能找到可乘之机。 可这种预想并不包括,秦宴身边的人是谢棠。 是的,谢棠。 人都有漏洞不假,可如果这个人是谢棠的话,那不是漏洞,但是长了一片尖刺的无底洞。 她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她连亲爹的面子都不给,不管是晚宴还是公司,说教训你就教训你,说闹就闹,就算谢明祥不在了,她不还是照样在秦家的晚宴上砸了王全意的车子吗。 成娟知道是她干的,肯定是她,这是公然在她的地盘撒野,这是挑衅,可成娟偏就拿她没办法,摄像头真的坏了,他们没证据,成娟心里呕到要死,猜到是秦宴给她撑腰了,就算她想怪都没证据。 所以,如果是谢棠的话,她那漏洞后面有刺,刺下面可能还有炸弹,捅破就把人一起给炸死了。 成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结合到底是如何达成的,可她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把所有秦家人都打得措手不及,把他们全都给震住了。 所以成娟思量再三,决定还是改一改原来的态度,能拉拢就拉拢。 这场下午茶,除了谢棠,还有很多眼熟的不眼熟的,毕竟秦家现在风头太盛了,有秦宴这突然而降的外挂,就连秦家主生病住院的事情都没让公司股价出现波动。 最近,秦氏旗下的科技公司将牵手国外巨头达成人工智能研发领域的新合作,这也是近期大家关注的重点,想乘秦氏变革之际谋求新合作新机会的人全都过来探秦家人的口风,成娟往这里一坐,各种马屁就纷至而来,谢棠听得昏昏欲睡。 偏偏成娟还非要跟她一副好婆媳的模样,叫她坐在旁边,亲自给她倒茶。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谢棠虽然不伸手去打笑脸人,却也不会像成娟对她这样亲昵,她不愿意演,端着懒洋洋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不算端正,但是却有一种别样的矜贵,比之对她扬着笑脸的成娟,她倒更像是真正的女主人。 旁边那些奉承着人的太太小姐们,眼神逐渐微妙。 很快,成娟也发现了。 她咬牙切齿,差点要蹦起来指着谢棠的鼻子问她装什么装。 可心中再不痛快,她还是笑着关心起对方最近过得习不习惯。 “都还成,”谢棠抿了一口茶,弯着红唇笑,“宴哥很照顾我,我们俩昨天还一起爬上逛街了,玩得挺开心的。” “哎呀,我在我先生的手机里看见了,”另一太太笑着附和,“秦总发了照片的,拍得很好看,景山公园是不是,我上个礼拜也带家里的孩子去那野餐了呢。” 于是,话题就这样展开,谢棠很少说话,因为她实在没什么可以分享的,她结婚了,但是她不像那些活跃的太太,非常有豪门太太的心得以及自己的育儿经,她甚至都没想过孩子的事情。 而说到孩子,不管是什么阶层什么样的人,最终话题都要拐到催生上面。 成娟趁机将话题引到谢棠这边,打趣的问她:“你们小夫妻感情这么好,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谢棠面色不变,依然挂着得体的笑,跟成娟说:“我们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成娟心中一动,以为这是叫对方露出破绽的好机会,于是面上不解:“怎么呢,趁着年轻就要了,以后会很轻松的。” 谢棠摇头,脸上终于带了点羞涩:“我们还没过够二人世界。” 成娟:“……” 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轻笑,紧接着就是大家的打趣声。 “新婚小两口就是让人羡慕呀……” “也是呢,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 “……” 成娟也只能跟着笑。 也是邪门儿了,只要对上谢棠,她那些小算计就都不好用了。 谢棠怎么会听不出来成娟是在挤兑她,想要摸她的底细,她终于拿正眼看了成娟,笑吟吟的说:“阿姨的手链真好看,是刚买的吗?” 成娟一顿,低头朝自己的红宝石手链看去,眼中有爱惜,她摸了摸自己的手链,说:“不是,上个月买的,一直没找到戴出来的机会。” “真好,”谢棠失落垂眼,“我也有过一串这种红宝石手链的,可惜为了还债,卖掉了。” 此话一出,场面出现了几秒可疑的沉默,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没想到到头来却被正主主动提起。 所有人都沉默的情况下,只有成娟的额头一条一条的蹦起青筋。 那笑一时像是镶嵌在脸上一样的僵硬。 她道:“好孩子,都过去了,你也别太难过,你来秦家就是来享福的,不就是一条宝石项链么,阿姨这条就送给你了。” 她想着,谢棠怎么也得客套一下。 可谢棠里面忧伤抬头,一双水眸仿若笑中含泪,半点不带犹豫的抓着成娟的手:“谢谢阿姨。” 成娟:“……” 成娟想抽死嘴快的自己。 一时大意,怎么就忘了,这从来就不是客气的主儿。 于是秦总结束了一天的会议,迎接来了回家的老婆。 谢棠得意洋洋的抬手,给秦宴看她赚的外快。 秦宴看着她微笑:“我太太不是专业又专一,从来不吃百家饭吗,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谢棠理直气壮:“你们都姓秦,这不算百家饭。” 谢棠指指自己:“不过老板你放心,我是专业的,如果成娟想收买我当卧底,我肯定还是向着你的,我可以给你来一出碟中谍,反过来找你告密。” 秦宴眼皮一抽。 谢棠摇晃着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手链,笑眯了眼睛。 秦宴跟她说:“明天我要出趟差。” 谢棠低头摆弄着手链,随口问:“去哪里?” “法国。” 谢棠抬起头来,红宝石手链马上就不香了,她凑近她老板,一脸难过,撒着娇似的说:“我会特别想你。” 秦宴:“……” 谢棠:“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们刚结婚领证,你抛下新婚妻子自己跑国外去潇洒,你听听这像话吗?” 谢棠垂头,快哭了:“老公,我离不开你,我肯定会想你。” 秦宴揉揉太阳穴:“说人话。” 谢棠立马收起眼泪:“带我去。” 她举手保证:“不用管我,你尽管去谈你的生意,我肯定听话守规矩,只要你带我去,你把我放在大街上要饭我都愿意。” 秦宴请教:“哪条街能让你要饭?” 谢棠很认真的想了想,试探性回答:“巴黎春天、香榭丽舍、旺多姆广场、蒙田大道、乐蓬马歇?” 秦宴笑:“我老婆真周到,连把自己寄送到哪都想好了。” 谢棠谦虚:“我是个离不开老公但又懂事不粘人的好女孩。” 秦宴:“……” 谢棠眨眨自己漂亮的眼睛,往她老公的身上一挂,轻轻摇晃他:“带我去吧带我去吧。” 秦宴知道她是演的,可哪怕是演的,这人身上好像也有一种要命的东西,叫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他别开眼去,躲开了她闪闪发光的眼睛,“我没说么?” 谢棠不解:“说什么?” 秦宴:“朋友知道了我结婚的消息,让我一定带你去。” 谢棠:“……” “你没说。” “哦”,秦宴越过她,朝门外走着,唇角轻轻扬起,“那你现在知道了。” 谢棠眼皮一抽。 既然一定会带她去,那刚才就是故意看她演戏? 她转过身去,忽然恶向胆边生,想往甲方爸爸的后脑勺扔拖鞋。 第17章 这里,只有一张床 第二天,谢棠精神百倍的起了个大早,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箱,然后跟秦宴一块出发了,她首先要随秦宴去一趟公司,从公司去了材料,再与孙秘书见一面,然后才会出发去机场。 秦宴与孙秘书谈事情的时候,谢棠就无聊的出门打算去茶水间给自己泡一杯咖啡,只不过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了一些声音。 这声音她也很耳熟,那是曹璐然的声音。 谢棠对偷听别人的电话没有兴趣,但如果对方是成娟的人,本着一些可贵的职业精神,她留了个心眼儿,悄悄将耳朵贴在了门口。 如果曹璐然的内容与秦家无关,她立马抬腿走人。 结果,还就巧了,曹璐然确实在说有关与秦家的事情。 曹妈妈想女儿了,打来电话问她最近如何,正巧曹璐然心里装着事情,于是想趁着这个电话跟妈妈说说心里的想法。 蓄谋已久 第17节 “妈,您怎么不听我说话呀,我说我在这里很辛苦,我想回家,您真以为海城是那么好待的?我在这里待得一点都不高兴!” 曹妈妈在电话里跟她说:“大城市哪有不辛苦的,这不是还有你成姨帮衬着你吗,你还年轻,不趁着现在多在外面闯一闯,这么多年的书都算白读,还有啊,之前成姨说要撮合你跟她那个大儿子……这事儿怎么样了啊?” 曹璐然知道,她妈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整通电话的重点,她不高兴的说:“撮合什么呀,人家都结婚了!” 曹妈妈不以为然:“结婚怎么了,我都听你成姨说了,那感情不一定是真的呢。” 曹璐然震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当第三者么?” 曹妈妈叹了口气,说:“等你以后就懂了,你看看你成姨,现在过得多风光,只要有了钱,还有人敢说闲话吗?” 曹璐然气得脸都红了,声音都大了几分:“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没有你这种道德败坏的妈妈!” 她快被气死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她妈妈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知道,自从成娟嫁入豪门,她妈就在家里说过不少酸话,说实话,她也是羡慕的。 所以当成娟明里暗里的暗示想要带她来海城,并且会想办法撮合她与那个人的时候,曹璐然被诱惑住了。 不但是因为秦家这偌大的家业,还因为那成娟口中那个大儿子,他长得令人拒绝不了。 她是想的,很想很想,但对方结婚了,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她贪财,她承认,现在无权无势的年轻人,像她这样一穷二白的毕业生,谁不想要钱? 可第三者? 绝对不行,这是底线。 更何况,曹璐然跟在成娟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她也看明白了,其实这样的人家没那么好进的,而且这个成姨也并不如从前她所认知中的那样平易近人,曹璐然慢慢意识到,那名利场中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她愈发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愈发想要逃离。 可她妈现在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自从成娟将她带在身边起,就开始做起了她豪门丈母娘的梦,渴望她带着全家人一飞冲天。 曹璐然觉得烦。 她与母亲不欢而散,挂了电话之后独自在空荡的楼道里面站了好几分钟,才转身打算回去,刚一推开楼道的门,正好看见谢棠端着两杯咖啡从她跟前走过。 曹璐然有点恍惚,忘了在外面可能会遇到走来走去的人,所以慌张的抹了一下自己的脸。 谢棠看了她一眼,把手中一杯咖啡塞进了她的手里。 曹璐然懵逼的看着手中咖啡,眼神复杂:“你这是什么意思?” 曹璐然以为,秦宴这个新娶回来的太太,会与她针锋相对。 毕竟成娟不止一次念叨过,她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曹璐然甚至设想过,如果谢棠要给她难堪,她要如何应对,可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自己应对不了。现在,她清醒了不少,也不认为,成娟是真的在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疼惜她,对她好、为了她去得罪谢棠。 可谢棠不但没有针对她,甚至三番两次的往她手里塞东西。 谢棠喝了一口咖啡,对她笑:“看不出来吗,收买你呀!” 曹璐然说不出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成娟在利用你,你要是觉得不喜欢,你也可以利用利用她。”谢棠眨眨眼睛,“总归来这里一趟,空手而归太可惜了。” 她还想说,秦家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可这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底没说出口,毕竟秦宴现在还是她最重要的甲方爸爸。 曹璐然没太明白。 可是谢棠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端着自己的咖啡离开了。 秦宴与孙秘书一起料理好了事情,最后随口问他:“陈总最近怎么样?” 孙秘书一顿,“挺忙的。” 何止是挺忙的。 要不说情敌可怕呢,陈家最近可被折腾得够呛,听说那陈悦铭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整个人疲惫得不得了。 秦宴随意“嗯”了一声,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字,然后准备出门去找谢棠。 不过也是巧了,他还没找,谢棠自己就回来了,而且好心情的眯眼笑着,像只刚偷了鸡的狐狸。 秦宴问:“遇见好事儿了?” 谢棠马上就能奔向自己的天堂,此时小嘴抹蜜:“遇见老板就是我最大的好事儿呀。” 秦宴信了她的邪。 两个人乘机直飞目的地,秦宴落地就前往自己控股的公司处理事务,谢棠坐上老公给安排的车子,直奔她的天堂。小夫妻俩一个工作一个扫货,各得其乐。 一直到了第三天,秦宴才忙完所有事务,把他意犹未尽乐不思蜀的老婆拖上前往杜哲家里的车。 因为只是拜访老友,所以秦宴穿得并不正式,是一身简单的白色休闲服,谢棠心情很好的坐在他旁边,穿了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和一件绿色的休闲衬衫。 车上,她从自己新买的包里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条项链,套在了秦宴的脖子上,那是一只绿色的小熊,与她的衬衫一样的活力绿色。 金属小熊很有质感,并不是薄片,而是立体的小玩偶,这条链子戴在秦宴的身上,立马给那简单的一套装扮增了不少颜色,与谢棠的一身异常的搭调。 秦宴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脖子上的项链,“羊毛出在羊身上。” 谢棠理直气壮:“那能一样吗,这根羊毛上有我的心意。” 她觉得秦宴戴这条项链很合适,不像是霸总了,倒向是个时髦的明星。 她看着,忍不住凑近了又去看那条项链的做工,这个牌子她不常买,因为男士的配饰比较多,买了她也没人可送。 因为看得太过投入,所以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凑到了人家的胸口。 秦宴只要稍微垂眼,就能数清她眼睛上纤长卷翘的睫毛。 车子从路上疾驰而过,此时已是夜晚,外面亮起了路车,明亮的灯透过车窗打进来,幽暗的暧昧。 灯影从他们的脸上一晃而过,晃过了一路的风,也晃过了男人眼中暗涌了一下的眸。 杜哲老早就在等,直到秦宴给他发了消息,他索性直接跑到大门口迎接两个人。 车子驶进他的住处,他伸着脖子往车门的方向看,车门打开,秦宴从车中走出,眼尖的杜哲如同激光扫射一样,一眼就从好友那惯常枯燥无趣的白色装扮上扫到了一抹绿。 杜哲瞪圆了眼睛,又去看从车上下来的谢棠,了然了。 他一双原本极有气质的丹凤眼闪烁着八卦的精光,笑得像朵喇叭花儿似的,踩着自己的人字拖就朝俩人跑了过去。 “嫂子好!总听宴哥说起你,可算看到正主了!” 谢棠眨眨眼:“总说起我?” 秦宴朝口无遮拦的某人扫了一眼,杜哲一个激灵,虽还没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却条件反射的闭上了嘴巴。 其实他这说法算是夸张了,秦宴并不是多话的人,是他多话,总好奇谢棠,被问的烦了,宴哥总会松口,说上那么一两句。 谢棠心中疑惑一晃而过,可面前两个男人已经将化替代过,说起了别的。 于是她也没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只以为杜哲是随口一说。 杜哲是个废话很多的人,有他在就不会冷场,因为赶路,所以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也晚了,知这二人一路奔波,所以杜哲很体贴的安排了晚饭,就送两个人回了房间,打算明天再一起玩。 行李老早就被送上了楼,谢棠打开房门,打量了一下这间房,装潢很特别,里面摆着杜哲搜集来的奇奇怪怪的藏品,有不一样的新鲜感。 谢棠走进房间打量了一圈,回头看秦宴:“这里挺漂亮的。” 秦宴倚着关上的房门,闻言,问她:“你看了半天,就得出这个结论?” 谢棠虚心请教:“那我还应该有什么高见?” 窗外明亮的星洒在巨大落地窗上,明亮的窗子将外面的星影与里面的人影交叠,秦宴指指里间,眼神意味不明,像是隐在云间的星,他抬抬下巴,给予她更深刻的指点。 “这里,只有一张床。” 第18章 浴袍落地,不能穿了 谢棠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朝那唯一的里间看过去, 那可不是么,光亮平整的灰色花纹地板被灯照得反光,亮堂堂的屋子里就只有一张双人大床。 谢棠转过头来看看秦宴, 又转回头去看了看那张床。 刚才她夸这房间特别来着, 因为这房间的装潢与平常的套间都不一样,别的套间怎么也得有个沙发什么的吧,但是这里没有。 谢棠选择收回自己刚才夸赞杜哲的话。 谢棠跑进里间,无视了那一大堆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品,往床上一坐,抬起头来看秦宴:“有人愿意睡地板吗?” 秦宴顺着她的话看看脚下那锃光瓦亮的地板,挑了挑眉:“你叫老板睡地板?” 谢棠低头看看那地板, 觉得它一定很凉。 可她也不想睡地板呀! 秦宴站那好整以暇的看她,他并不会做勉强人的事情, 只不过是想看看他这老婆还能出点什么馊主意。 结果就见谢棠低头又抬头,抬头又低头,然后一咬牙, 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这么大, 睡两个人也够了。” 她是没考虑过分房睡这种可能的,毕竟她现在是秦宴的老婆, 这样难免叫人多想。 这床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一人一边也能睡得互不干涉,她知道秦宴是个有分寸的人。 早在决定趟进秦家这趟浑水的时候, 她就想过这种可能了, 毕竟他们可是夫妻, 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她得负责的。 更何况, 就她这甲方老板的条件, 真发生点什么,谁也不亏。 她这话说的又急又快,正好把秦宴刚要开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 秦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看样子是赞同了她的提议。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谢棠觉得有点奇怪,这种情况很少有,他们之间好像没怎么冷场过。 她低下了头去。 秦宴看着她的发旋,问她:“你先用洗手间?” 谢棠鬼神使差的摇头:“你先去,我想再休息一会儿。” 秦宴也没推辞,从行李箱里面拿出一套换洗的衣服,进了独立的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前脚“咔哒”一声锁上,后脚谢棠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在很快响起的水声里,她摸过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与韩梦芝的对话消息。 韩梦芝小炮灰的角色杀青了,这会儿正在休息,因为谢棠这两天泡在自己的快乐老家,韩梦芝也托她代购了一大堆东西,俩人这两天的聊天记录除了化妆品就是衣服首饰,最新一条消息是韩梦芝分享了一张饭局的照片,说是剧组一起吃的杀青饭,饭局里面还有某正当红的小花和影帝。 谢棠现在无心看这些东西,她给韩梦芝发了一堆乱码过去。 韩梦芝那边大概也正闲着,所以回得特别快,回了一个顶着满头问号的小猫咪。 蓄谋已久 第18节 【谢棠】这一天还是来了。 【芝芝】? 【谢棠】你猜我在哪。 【芝芝】你还能在哪,你不是跟秦老板出去玩了么。 【谢棠】是的,但他的朋友只给我们安排了一间房。 【谢棠】房里只有一张床。 【芝芝】…… 【芝芝】怎么样,秦老板有没有八块腹肌? 【谢棠】我还不知道,他去洗澡了。 【芝芝】…… 【芝芝】那你还在这干嘛呢? 【谢棠】我趴床上跟你聊天啊。 【芝芝】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芝芝】祝你们长久? 【谢棠】…… 【谢棠】我怀疑你开车但我没证据。 【芝芝】你别用有色眼镜看人,我是说祝你们合作长久。 【谢棠】我不信。 【谢棠】你不要多想,我老板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 【芝芝】那你现在是在干嘛,你紧张了? 【谢棠】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我不紧张! 就在她跟韩梦芝激情热聊的时候,不远处的水流声忽然停了,谢棠心中一动,扔了手机,去看门口。 秦宴洗澡的速度很快,他出来的时候穿着浴室里面准备好的睡袍,穿得算是规矩,没有只是松松垮垮的随便披在身上,可即便是这样,那股子刚刚出浴的倦懒之气也藏不住。 尤其,他的头发不像白日那样打理的整齐,而是被擦了半干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半湿的碎发垂落额前,衬得那张脸多了几分不羁的野气。 谢棠循着声音转过头去,那人正好握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正抬起手来擦着头发。 与秦宴相处这些时日,谢棠知道,秦宴大抵是喜爱各种户外运动的,这也就使得这人的皮肤并不白皙,而是一种淡淡的蜜色,常年的运动让他的身体肌理有着雕刻一般的肌肉线条,抬臂之间,手背及小臂青筋滑动了一下,碎发的水珠随着动作低落,几滴水珠结着伴,不老实的顺着下颌线、侧颈、锁骨慢慢滑下,隐没进浴袍下遮盖着的肌理之中。 这是一具既有爆发力的躯体,随着他的走近,那股薄荷混杂着些许青柠的爽朗味道经过那具躯体的体温蒸腾,慢慢裹挟着水汽在房间弥散开来,明明该是清爽的味道,可混合在一起,却像是一杯令人迷醉的特调莫吉托。 谢棠就觉得自己有点飘,像是微醺了一样,可是她酒量还好,一杯莫吉托是不至于让她这样的。 秦宴看了她一样,对她道:“时候不早了,快去吧,早点休息。” “嗯。” 她把手机一扔,也不去看秦宴了,就直接低头冲进了浴室里面。 “咔哒”把门一关,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没拿洗漱包,洗漱包倒是没有放在箱子里,就只是在她随身背着的包里,可她觉得自己这样再跑出去有点傻兮兮的。 谢棠抹了一把脸,暗骂自己没出息,平时也没少看帅哥了,纸片的亚克力的二次元的三次元的,看得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但看,她还敢跟韩梦芝满嘴跑火车,俩人还没少在高速公路飙车,她简直可以夸自己一句老司机,怎么到了这儿就开始不对头了呢。 她在浴室的洗漱台上找到了所有洗澡要用的东西,杜哲很细心,根本就用不着她自备的洗漱包,谢棠重新淡定了下来,到底没有傻兮兮的再钻出去拿东西,直接伸手打开花洒给自己淋了淋脑子,浇了水,她终于觉得自己清醒了,好多了。 谢棠洗澡很慢,洗完之后她自己的状态就彻底调整过来了,可惜老天爷好像不打算让他们这一晚上好过,正当她离开淋浴,草草绑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刚要去摸浴巾,头发上的水就滴到了眼睛里,谢棠下意识的闭眼,手中的浴巾就那么直接掉在了地上。 谢棠心中一惊,匆忙睁开眼去,发现她刚才摸到的并不是浴巾,而是浴袍。 雪白的浴袍沾上了地上的一大滩水渍,不能穿了。 谢棠差点疯了,几乎破口就想骂娘,她一把扯过架子上仅剩的一条浴巾,围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无能狂怒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终于心死如灰的将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缝,然后有气无力的喊:“老板……” 卧室的门开着,秦宴闻声而来,问:“怎么了?” 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黑色绵t及黑色长裤,比浴袍严整了更多。 谢棠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所以根本没注意秦宴看到她时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因为热水的氤氲,从浴室露出一颗头的女孩双颊透着与平时不一样的淡红,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的水灵,像一颗水蜜桃一样诱人。 秦宴只一瞬便觉喉咙焦渴,慢慢挪开了眼睛。 只可惜谢棠现在根本没空去思考什么腹不腹肌的问题了,她现在着急抢救自己,见秦宴回应,就说:“能帮我去行李箱里面拿件衣服吗?” 秦宴也没思考谢棠为什么需要他帮忙拿衣服,他素来理智,可此时也只听到声音就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谢棠朝他喊:“密码是四个一!” 秦宴拖来谢棠的红色行李箱,半跪在地上,调好密码,手指微动,要开锁。 可是只听一声金属轻响,密码锁并没有应声而开。 秦宴顿了一下,认真研究了一下这箱子的密码锁,然后又试了一次,可锁扣还是牢牢的卡着,怎么都打不开。 谢棠自己往那一杵,觉得煎熬,忍不住扒着门催促他:“好了吗?” 里面的男人似是迟疑:“好像卡住了?” 谢棠一愣,下意识往外冲了一步,就想自己去看看。 冲出来那一瞬,身体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被凉了一下,随即后知后觉的一拍脑袋,她有浴巾啊,她又不是光身体!她干嘛缩在里面不敢出来啊! 她踩着拖鞋两三步冲到了自己的行李箱面前,抬起胳膊,咬牙切齿:“我来!” 因为匆忙,她细白的胳膊上还有几滴水珠,伸手之间,柔软微凉的手指与秦宴落在锁边的手短暂相触,秦宴像是被那微凉的温度烫了一下,缩回了自己的手,见面前这人毫不设防的模样,额头青筋跳了一下,闭了闭眼,埋下其中幽邃。 谢棠用手拨了一下密码,发现无误,与秦宴一样,身后去扒拉锁扣。 可那锁扣就如秦宴所说,卡住了,关不上也打不开。 谢棠震惊,她的衣服可全在里面啊,浴袍已经不能穿了,要是衣服拿不出来,她今晚怎么办啊! 一想到这里,谢棠气到瞬间无语,接着猛拍了一下那天价奢侈品行李箱,终于没忍住,破口大骂:“白瞎老娘那么多钱!” 什么玩意! 第19章 穿老公衣服什么的 眼见谢棠真的生气, 刚才还粉红的脸蛋被气到真的通红了,秦宴终于伸手制止了她拍箱子的动作,看着那瞬间与脸蛋一样通红一片的手心, 对她道:“先别着急, 再看看。” 这样的情况,着急也没有用了,秦宴见她漂亮的眸子里染上了火气,不合时宜的有点想笑,但他还是绷紧了唇角,虚虚攥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开了, “不要着急,急也没有用了, 先把头发擦干吧。” 秦宴比谢棠高,谢棠此时就蹲在箱子边,而秦宴还维持着一开始那半跪着的姿势, 他的视角比谢棠高了一个头, 头顶的灯下,她完全被他拢在自己的阴影里。 男人的视线略过那被发梢慢慢晕染湿的圆润雪肩, 看着她被雾气晕染的睫羽, 目光柔和,声音也被刻意放低, 好听的低音减缓了语速, 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味道。 谢棠原本真的被惹怒了。 其实她的脾气不太好来着, 真的不太好, 可是她早就学会忍耐了, 不会轻易发脾气。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如此在秦宴面前有些窘迫,继而恼羞成怒了。 可只那一下,理智迅速回笼,她又重新冷静了下来,秦宴安抚的话听在她耳中,不知怎么,竟真的把她给安抚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里的更近了,秦宴的手臂绕过她的后背,攥着她的手腕,竟给她一种他把她抱在怀里的错觉,随着他们的贴近,她一开始在对方身上闻到的青柠薄荷香更重了,但是这次,她却被这样清冽的味道给唤得更加清醒了。 谢棠顺着他的力道收回了自己的手,又低头看了一眼现在在她眼中万分不顺眼的行李箱,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事。” 回过神来再去感受,秦宴落在她的手腕上的力道虽然不重,可是存在感却格外的强,秦宴的手握着她的腕子,他的体温偏高,她敏感起来的皮肤几乎可以感觉到男人手心上的薄茧以及粗糙的纹理,随着他的动作,衣料在她光裸的后颈以及肩胛骨上轻轻擦过,让刚刚情绪才上涌过的谢棠没由来一阵战栗。 她下意识的就要抽回自己的手,也恰好是在这个时候,秦宴松开了她的手。 他站起身,主动且克制的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 “包里没有衣服?” “没有,”谢棠这下是真的心死如灰了,蹲在那里,另一只手还扣着那该死的金属锁扣。 秦宴问:“浴袍呢?” 如果没记错,浴室里面应是有两件浴袍的。 谢棠有气无力:“掉地上了。” 秦宴:“……” 秦宴拉她:“起来吧,一会儿腿要蹲麻了。” 这次,他的力道中多了些不容抗拒,谢棠像是蘑菇一样被他从地上给拔了起来,坐到了床边。 他打开一旁的黑色行李箱,从里面找出一套衣服,对她说:“凑合一下,买来只洗过,没上过身。” 谢棠撇着嘴,攥着衣服,飘走了。 这也没办法了。 临走前,她拎走了包里的洗漱包,准备把原来的内衣也换下来,那里有她塞的一次性胖次。原本只是有备无患,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秦宴扔给她的是一件白色绵t和一条白色的短裤,他码数太大,谢棠上了身更是oversize。 本来就是她自己的问题,秦宴出手帮她,她再怎么也不能继续拉着脸了。 谢棠对着镜子拍拍脸,吹干了头发,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事了,趁着她在洗手间的空档,秦宴又重新细细检查了一下那个行李箱,谢棠出来的时候,他说:“扣子变形卡死了,只能用工具直接把锁拆掉,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找杜哲要来工具,再帮你打开。” 谢棠又蹲了回去,蹲在秦宴的旁边,手捧着脸,重重叹了口气。 秦宴以为她还是生气,还没想要怎么安抚她,就听谢棠蔫巴巴的说:“光长得好看了,到头来跟我一样,是个花瓶。” 秦宴:“……” 秦宴:“花瓶?” 谢棠托腮:“可不是嘛,我要是有用,我们家可能也不会破产了,都怪我当初非要跟谢明祥较劲去学金融,不喜欢也学不明白,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还落了个家破人亡。” 秦宴轻声提醒:“没人亡。” 谢棠笑,语气凉飕飕的:“谢明祥从跑路那一刻开始,在我这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秦宴:“……” 蓄谋已久 第19节 秦宴终于放下锁扣,收回了自己的手:“你的意思是,我花了那么多钱,到头来只买了个没用的员工回来?” 谢棠震惊:“是什么错误的认知偏差,让你觉得花瓶应该很便宜。?” 秦宴:“……” 谢棠:“你就偷着乐吧老板,你看那些古董花瓶怎么也要上亿呢,我也就吃了个没文化的亏,但凡我有点商业头脑,身家肯定就翻倍了。” 秦宴中肯夸奖:“倒是很有信心。” 这么一插科打诨,谢棠的精神似乎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听了秦宴的话,她得意的轻哼了一声,尾音无意识的拉长,像是带了一把小钩子。 闹了这么一出,两个人都累了,谁也没有再闲聊,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人占据了一边的位置,关了头顶明亮的灯,就闭眼进入了梦乡。 秦宴浅眠,一有个风吹草动就立马警觉的睁开眼睛,这几乎是已经刻进身体中的本能了,而这么多年了,也从来没有人睡在他的旁边。 所以秦宴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尤其是谢棠并不老实。 她倒是不打呼不磨牙,但是她是抢被子的一把好手。 原本这能睡下三个成年人的大床,两个人各占一边是绰绰有余的,床上的被子也确实足够大,可是谢棠睡着睡着就熟练的用被子把自己给卷成了一个卷儿,也亏得卧室温度不低,否则秦宴非要捏着她那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把她弄醒,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谢棠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早就已经没有了秦宴的影子,连带着另一边的床都是凉下来的,若不是雪白色的床单褶皱得明显,她险些就以为她昨晚与秦宴睡了一张床是错觉。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慢慢拉开了窗帘。 随着她拉开窗帘的动作,外面的阳光大片倾泻在她的脸上,她低下头去,一眼就看见了正悠闲坐在庭院中吃早餐喝咖啡的秦宴和杜哲,杜哲的旁边还有个女孩子,对方穿着性感的小裙子,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杜哲的腿上,两个一副亲昵的模样,什么关系简直一目了然。 还是坐在杜哲腿上的女孩子最先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谢棠,那女孩大大方方的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她一动,另两个人就全都朝谢棠的方向看来,杜哲也扬了扬自己的手,放声喊:“嫂子,快下来吃早饭!” 杜哲昨天就这么叫过了,谢棠对这称呼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象征性的招了招手,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转身准备下去,临走前还不忘摸了自己的手机。 打开手机,韩梦芝的消息马上就蹦了出来,刷了好几个猥琐的表情包,问她秦老板到底有没有八块腹肌。 一提起昨晚,谢棠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她还是给韩梦芝回了个“没有”。 韩梦芝立马震惊——你们怎么回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领了证的成年人,这都不上!! 谢棠翻了个白眼,知道她就是想吃瓜,干脆直接关了手机,下楼去了。 楼下,杜哲搂着漂亮的混血小嫩模爱丽笑得荡漾,嘚嘚瑟瑟的朝秦宴扬下巴:“看见我们俩身上的情侣装了吗,别以为你有老婆就了不起。” 杜哲笑得很得意,下巴都快扬上天去了,他生怕自己在秦宴和谢棠面前被虐成一条狗,所以紧急给自己找了一个女朋友。 杜哲觉得秦宴还是不会谈恋爱,这本来也是个闷葫芦,说不定俩人结婚是什么意外巧合呢,打死他都不愿意承认,连引以为豪的恋爱技能都被秦宴给比下去。 秦宴觉得他笑得太伤眼睛,喝了一口咖啡,别过了头去,不愿再看。 谢棠终于下楼从大门口跑了下来,她走下台阶,闻到了烤面包的香气。 谢棠跑近了,杜哲才看清她身上的衣服。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眯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当他意识到谢棠那身松松垮垮明显不是自己size的白衣服以及胸口那与他辣鸡朋友衣服上如出一辙的品牌logo的时候,忽然就萎了。 妈的,又输了。 情侣装算什么。 穿老公衣服什么的。 这不比情侣装还秀:)。 第20章 吹一下就不疼了 宽松的衣服穿着本来就舒服, 谢棠睡这一晚,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秦宴的衣服,闻着烤面包的香气就跑过来了, 眼睛盯在面包上, 没捕捉到秦宴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谢棠很自然的坐在了秦宴的旁边,朝桌子上伸手,捏起一块蒜香烤面包就塞进了嘴里,面包吃到嘴里,这才重新抬起头来,朝一直与杜哲黏在一起的爱丽招了招手,眼中无半点惊讶。 这下轮到杜哲吃惊了, 他看看谢棠,又看看爱丽, 不解的问:“怎么,你们认识?” 爱丽笑着点点头,搂着杜哲的脖子, 甜滋滋的说:“亲爱的, 我们认识的呀。” 爱丽一说这话,连秦宴都看向谢棠, 谢棠喝了一口牛奶, 顺下了嘴里的面包,这才点头:“认识, 前年我去看秀, 到后台找朋友, 她当时是走秀的模特。” 当时只说了两句话, 其实他们算不上是朋友, 不过她记得, 她那设计师朋友当初还特地给她指了爱丽,说这小模特厉害得很,私下里交往了四五个男朋友,那么多人抢着跟她约会,她还能抽时间健身旅游搞事业,真就妥妥的时间管理大师,谢棠当时叹为观止,就把爱丽这个名字给记了下来。 她看看杜哲,想想对方昨日表现出来的那不着调的性子,心说这可真是卧龙凤雏凑到一起去了。 爱丽笑吟吟的,声音还是那么甜,她跟谢棠说:“想不到你都结婚啦。” 她也挺惊讶的,杜哲叫人来玩,她就积极争取了,当时是听说这位小杜总的朋友是带着妻子来的,可没想到这妻子就是谢棠。 谢棠点点头:“是呀。” 爱丽托腮感叹:“你们很般配呀,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结的婚啊?” 爱丽此话正中杜哲下怀,他是真的很纳闷秦宴究竟是如何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谢棠给追到手的,按理来说,就他朋友这样的性子,他总以为这事儿还有的磨的。 谁知,两个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谢棠,谢棠眨眨眼睛,又看了一眼秦宴,然后笑着说:“我们从小就认识呀,青梅竹马呢,所以一重逢就看对了眼,马上就结婚了。” 爱丽捂嘴:“好浪漫!” 杜哲:“……” 好扯淡。 杜哲安排两个人下午去他的庄园里面品酒,凉爽悠闲又短暂的上午,几个人就赖在这里喝茶聊天,没一会儿,杜哲坐腻了,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篮球,撺掇秦宴跟他一块去不远处的篮球场,小杜总有钱,院子里不但有篮球场,后院的小山坡上甚至还有个小马场,养了好几匹漂亮的小宝贝。 爱丽与谢棠说了会儿话,两个人摸出手机打了两把游戏,谢棠很久没玩游戏了,有点手生,爱丽倒是很厉害,谢棠夸她,她就笑着说是男朋友教的好,至于这男朋友是不是杜哲,谢棠很明智的没有问出口。 她放下手机,见不远处两个高个子男人一攻一守,还在那里抢球,不过肉眼可见的,小杜总的体力有些跟不上了,轻而易举就被秦宴突破了防线,男人举起球,手臂线条拉紧,轻松一台,“哐当”一声,就是一个标准的三分球。 谢棠看得手痒,站起来试图加入。 小杜总被秦宴虐得肝疼,觉得当着女孩子的面有点丢人,正好想找理由终止游戏,结果谢棠正中他的下怀,杜哲摇着手下去了,站在桌边猛灌了一大杯水,凉爽的秋季,却直接给他热出了一身的汗来。 杜哲单手叉腰喘气,眼睛一眨不眨,见谢棠跑过去,秦宴还真的让她上场了,当即冷笑一声:“我还是不敢相信,就他这样的,居然能娶到老婆,他根本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哪个男人会跟老婆打篮球啊,这小嫂子也是奇葩,居然上赶着找虐去。 见谢棠跑上来,秦宴问:“会?” 谢棠“啊”了一声,“不怎么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简单了做了几个拉伸的运动,用手腕上的黑色手绳给自己利落的抓了一个马尾:“但是最近胡吃海喝,一直没怎么运动,晚上还要吃烧烤呢,一直坐着太罪恶了。” 她从秦宴的手中接过篮球,然后笑吟吟的说:“我初中那会儿还因为长得高被选进了校女子篮球队呢,就是那时候学的,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觉得不管会不会,只要动起来就行,动起来就有消耗嘛。 谢棠这样一说,秦宴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变得柔软,他笑了一下,抬手将额前碎发梳至脑后,然后朝她抬了抬下巴:“来吧。” 就是随便玩玩,没那么多讲究,谢棠运着球寻找突破口,却三番两次被秦宴给拦下,两个人一攻一防,颇为焦灼。 不远处,早就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的杜哲还等着看好戏,可等着等着,他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秦宴确实在很认真的防守,但杜哲发誓,如果此时试图冲破防守的是他,那对方说不定早就把球暴扣在他脑袋上了,可是现在,在杜哲的眼中,明明谢棠的动作是有漏洞的,可是秦宴却没看见一样,还在那里跟她周旋。 杜哲不服气,但是自己喘了两口大气又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是傻子,这哪是打篮球,这分明就是在撒狗粮。 杜哲生气的扭过头去,不看了。 谢棠与秦宴周旋了半天,扔了几次球,一个都没进,而秦宴明明已经跟杜哲打了那么久,却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她看着就好气。 攻守之间,两个人难免产生肢体碰撞与身体接触,谢棠的胳膊撞在男人上臂的时候,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因为长久剧烈运动而微微鼓起的性感筋脉与紧实却弹软的肌块,碰撞之间,对方身上带着薄荷淡香的热汗染在她的皮肤上,仿佛她也被沾上了他身上的味道。 她喘息着,一双美眸因为不服气冒着簇簇火苗,她的身体微微弯曲,喘着气瞪着秦宴,秦宴也微弯下身来,目光变得滚烫,眼神对撞之间,谢棠那一簇小火苗噼里啪啦,仿佛烧得更旺了。 她干脆捧着那颗球,后退两步,不甘心的骂道:“秦宴,你让我一下怎么了!” 谢棠不管了,她开始耍赖,抱着球试图绕过秦宴,好好的篮球比赛变得跟老鹰捉小鸡一样,杜哲看着看着整个人都有点麻,干脆别过眼去,眼不见为净。 谢棠这一顿猛跑,跑得气喘吁吁,扔了几次球,五次中了一个,该死的好胜心终于被满足。 她哼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家篮筐,站在三分线上,又扔了一个。 球在球框上转了一圈,然后一歪,从篮筐外面掉了下去,谢棠玩够了,正欲转身说不玩了,就见男人从她身后走过来,走到篮筐底下,弯下腰身,将那颗差点滚到场外的篮球捡了起来,往她手里一塞,然后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的腕子掰了一个角度:“这样。” 谢棠一愣,结束的话卡在唇边,猝不及防就被咽了回去,秦宴站在她的身后,认真的纠正她的动作。 他的手握在她细白的腕子上,肤色的反差与力量感的区别很容易就能让人认出来,这是一只男人的手与一只女人的手,男人的指腹从她一小块皮肤划过,谢棠忽觉一阵令人发麻的电流从那里窜过,让她蒸着热汗的身体无端打了个激灵。 秦宴指导的声音低低在她耳边响起,两个人挨在一起,周围的空气好像更热了,说话的无意间喷吐出来的气息仿佛都是带着火星的烈油,能将不安躁动着的空气撞出一团团火。 “这样,明白了吗?”他问。 谢棠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秦宴的目光在女孩白嫩透着淡色粉红的耳廓上停留一秒,依然保持着平稳的语气,握着她的手一起发力,手中篮球灵巧腾空,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流畅的弧线,都没沾上篮筐,就丝滑的从筐中掉了下来。 这是一个相当标准的三分球。 谢棠睁着眼睛,觉得神奇,自己跑过去捡球,回想着刚才的姿势,自己也扔了一个,这次她的手感很好,她觉得自己也能中。 球脱手,她紧张的随着球抬头,见那球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正中篮筐。 谢棠很高兴,蹦了两下,转头就想看秦宴。 “我中了!” 秦宴仿佛也被她喜悦的语气给感染了,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他始终都站在谢棠的身后,距离她仅一步的地方。 谢棠刚才的注意力全都在球上,根本不知道秦宴在哪。 她蹦跶着转过身去,刚要喊看我,结果一下就撞到了秦宴的下巴上,一个趔趄就往身后人的身上栽去。 秦宴反应快,伸手把她扶住,谢棠捂着自己的额头抬起头来,眼冒泪花,去看秦宴,刚才的嘚瑟劲儿已经没了。 没料到她突然抬起头,秦宴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手,随着她的动作,男人的薄唇轻轻擦过她的鬓边,快到几乎让她以为是错觉,柔软转瞬而逝。 秦宴后退一步,见她还捂着额头,问她:“很疼?” 谢棠打开手,给他看,白皙光洁的额头有一小块红。 她撇着嘴,凑过去,指指那块红:“疼。” 秦宴伸手,揉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谢棠看看他,眼珠转了一下,笑得狡诈:“你帮我吹一下。” 秦宴收回手,看她,虽没说话,但那眼中的意思却明显得很。 蓄谋已久 第20节 谢棠却来劲了,她仰头,跟秦宴对着干。 “吹一下就不疼了,吹一下嘛。” 第21章 喂一口 秦宴看着她, 不说话。 可他越是这样,谢棠就越想逗他,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秦宴, 秦宴抬起手来, 谢棠促狭的笑。 紧接着,秦宴屈起手指,在她额头敲了一记:“别装了,已经不红了。” 谢棠:“……” 谢棠抄起地上的篮球就往他的身上砸,秦宴伸手,稳稳的接住了极其不友善的篮球,两个人看上去又要一通闹腾。 一旁差点被闪瞎了钛合金狗眼的杜哲终于看不下去了, 虽然他还是有点纳闷秦宴到底是如此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面与谢棠领证结婚的,但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那弥散开来的某种酸臭味却实打实的熏到他了, 继续探究下去,没有好下场的只会是他。 杜哲扯着嗓子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特别没好气的说:“别玩了, 还想不想吃饭了!” 庄园中的管家为秦宴找来工具, 他把那箱子的锁直接拆了,谢棠的行李箱才终于打开, 她换了一件自己的衣服, 跟几个人一起转移阵地。 到了晚上,四个人在庄园的湖边扎上帐篷准备夜钓, 谢棠还看见了一座硕大的花园迷宫。 秦宴与杜哲在一起扎帐篷, 谢棠和爱丽就一起将车上的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搬下来。 爱丽说:“我来过这里一次, 上次是小杜总的生日, 庄园里可比这时候热闹多了, 大家一块在那个迷宫里面走, 小杜总还设了一个彩头,第一个走出迷宫的有大红包呢。” 谢棠挺感兴趣的问:“那迷宫看着挺大啊。” 也就是不着调的杜哲,要不谁把自家花园设计成迷宫啊。 “不止大,里面还特别绕呢。”爱丽吐吐舌头,“我在里面绕了很久都没走出去。” 爱丽这样一说,谢棠也来了兴趣。 她放下刚搬出来的一箱食物,然后朝秦宴和杜哲的方向跑去。 那边,秦宴似乎对搭帐篷这种事情相当熟悉,谢棠也没觉得她磨蹭,但等她回来的时候,秦宴已经把帐篷给搭好了,小杜总气得骂骂咧咧,叫秦宴来帮把手,可是秦老板没搭理他。 谢棠调侃的叫他小杜总,指指远处的迷宫花园:“我也想去那里面转转。” 杜哲看看谢棠,又看看花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狡猾的笑了一下,然后爽快的点头:“行啊,不过那地方太大了,咱们得吃饱了才能玩,正好四个人,咱们组队比赛,输的要挨罚,怎么样?” 谢棠立马警惕起来:“这是你家的花园,你自己都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这么比赛一点都不公平。” 小杜总傲娇的哼了一声,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遥控器来:“瞧不起谁呢,我这迷宫可是活的,调一下出口就不一样了,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比赛作弊的人吗?” 谢棠点头:“我看你挺像的。” 杜哲:“……” 谢棠好奇的要来遥控器,又往花园那边跑,跑近了一看,这才看见,迷宫的花墙并不是直接种在地上的,花墙下面有活齿轮。 这玩意儿倒是新鲜,谢棠想,还是小杜总会玩儿,这俩人明明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是性格却南辕北辙,她老板那样的,没事绝对不会琢磨这些小玩物。 她自己蹲在那里帮弄了半天遥控器,在上面看见了亚伦集团的英文字样。 爱丽走过来,拍拍她说:“走啦,咱们已经开始做饭啦!” 谢棠这才转回头看过去,发现那两个人已经支起了桌子,杜哲的牛肉和羊肉是私人农场出品,吃最优质精细的饲料长大。 羊肉自带一股奶香味,牛肉也甘甜多汁,最优质的原始材料不需要太多后续加工就是最美味的食物,所以这些只经简单处理的食材可以直接放到网架上烤。 谢棠跑过去仔细看了看,拉了拉秦宴的衣服,秦宴看她。 谢棠说:“肉能剔骨切开吗?” 秦宴看了她一眼,“切开就不叫烤肉了,那叫烧烤。” 谢棠继续拉:“切开吧。” “为什么呀?”杜哲凑上来,“大口吃肉多爽啊。” 谢棠说:“我不爱吃牛排,因为不想自己切。” 这可不是随口一说的,吃这件事上,谢棠懒得奇奇怪怪,比如爱吃虾但不爱剥皮,觉得牛肉多汁但是不喜欢自己切牛排,喜欢焗饭炒饭大于面条,主要也是因为炒饭用勺子一挖就是一大坨,吃起来很满足。 秦宴笑看她一眼:“懒得你。” 他卷起袖子,套上一次性黑色橡胶手套,然后拎起一块血淋淋的生牛排,拿起一旁雪亮的刀,将小牛排切成了整整齐齐的小方块,小方块排列着,肉眼看上去大小一致,整齐好看。 谢棠看看认真切肉的秦宴,又看看切开的小方块,心里忽然漏跳一拍。 杜哲不屑,铁夹取了一块肉放在已经红透的炭网上,滋啦一声,几乎是在那瞬间,香气也跟着蔓延开了。 杜哲把肉排放上去,抻着脖子,一会儿问一次:“宴哥,你看这好没好啊,能吃了吗?” 只要秦宴不点头,他就不收手,这种事情上诡异的听话。 谢棠好奇:“你干嘛总问他?” 杜哲笑嘻嘻的把小牛排放在盘子里,熟练的一刀切下去,粉嫩的牛排里面立马流出了香甜的肉汁。 小杜总没什么形象的切下一大块,塞进了嘴里:“他看这个看的最准了,谁都不如他。” 当初与秦宴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徒步,累得要死要活的,要是没有秦宴那一手厉害的烤肉技术,他都没法活着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层滤镜的加持,杜哲与秦宴一起吃肉的时候总是格外信任对方。 说话间,秦宴切好了肉块,接手了杜哲的工作,小杜总乐颠颠的退到旁边,捧着个盘子开始炫肉,很快,被剃了骨的小羊羔肉和牛肉粒也烤好了,谢棠捧着盘子要跟爱丽分享,却被爱丽给婉拒了。 爱丽笑着端着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红酒,说她后天还有个杂志封面要拍,不能吃肉。 谢棠尝了一口,瞪着眼睛看秦宴,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真很好吃! 她转头看爱丽,一脸惋惜:“真不吃?” 爱丽闻着要命的肉香,警惕的噔噔噔退远了好几步。 谢棠只能遗憾的转过头来,继续跟杜哲并排坐在一起炫肉,几个人里身家最高的反而站在桌子另一边当厨师。 杜哲说:“她不想吃就算了,女孩子都怕胖,当模特的都这样。” 小杜总在外面可不像这样不讲究,啃羊排直接上手,说话的时候都含糊不清的。 秦宴是他最好的哥们,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他向来就这样,毕竟俩人也算是一路一起走来的,他不过是个从贫民窟走出来的小混混,喜欢不来那些规矩和条框,外面为了形象装装就罢了。 谢棠点头,也跟着炫了一块肉,“我不行,爱丽这样有钱拿,我少吃一块也没有钱。” 杜哲乐了:“你不用,这样挺好的。” 这话不是奉承。 谢棠本来个子就高,干瘦就不好看了,现在这样挺好的,不但有与脸蛋相配的绝代风情,还有一种健康活力的感觉。 杜哲说完,又仔细看看谢棠,说:“要我说,你这条件,适合当明星,我觉得现在那些经常上热搜的女明星一个都没你好看。” 别看他人久居国外,但是网上冲浪却一点不含糊,数起内娱有什么红人,也是头头是道的。 谢棠直截了当的摇头:“我不行。” 她这性格不适合当明星,说不准还没出道就要被爆出耍大牌仗势欺人诸如此类的消息。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喜欢那种长久生活在曝光之下的生活,一举一动都被拿着放大镜观察,也不喜欢别人对她指手画脚,多管闲事。 当明星不一样,赚的就是那份儿钱,就得有这个觉悟,她没有。 韩梦芝自己就励志做个女明星,私下没少吐槽圈里那些事,还曾嘲笑过谢棠下辈子恐怕也干不来这种活儿。 谢棠总跟她辣鸡闺蜜拌嘴,但想了半天,竟没能找出反驳的话。 杜哲也是闲聊,就这么顺口一说,见谢棠回的这么干脆,就也不再提这茬儿。 倒是谢棠,跟杜哲聊了两句,低头一看,盘子已经空了,她抬起头来,这才后知后觉一拍脑袋,觉得自己这老婆当得不称职。 他们在这坐着悠闲的吃东西,她老板可是还当着厨师呢。 于是,杜哲刚要再开口叭叭,就见坐他旁边的谢棠突然站起来,绕着桌子跑对面去了。 他不解。 干嘛啊,盘子里没肉了不是伸手就能拿到吗? 结果就见谢棠把自己的空盘子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捡起一个干净叉子,插起秦宴放在一旁刚刚出炉还在滋滋响的牛肉粒,举到秦宴的嘴边。 秦宴条件反射的看了她一眼,就见谢棠弯着眼睛看他,对他说:“啊——” 杜哲炫肉的动作顿了一下,话卡在嘴里,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好端端走在大街上、却被人无缘无故踹了一脚的狗。 第22章 狗情侣能不能收敛点 秦宴也没想到谢棠会给他来这一出儿, 只不过秦总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只是稍微偏头,咬下了小银叉上的肉。 谢棠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又插了一块, 这次还贴心的吹了一下,将热气吹散了一些。 杜哲伤眼睛的别过头去,扬着声音喊爱丽。 “亲爱的,你还是坐过来吧。” 他自己坐在这儿实在显得太多余了:)。 暮色慢慢昏沉下来,绕着天幕缠了一圈儿的小灯亮起,看上去还挺浪漫。 几个人吃饱喝足了,捧着饮料舒服的坐下来看星星, 此处远离喧嚣,空气清新, 能见度好,天上繁星闪烁着,几乎要随风流淌成一条波澜壮阔的静谧银河, 掠过星影的湖一层一层推着浅波, 杜哲被这过于安宁祥和的气氛弄得受不了,站起来就吵吵:“吃这么多, 撑得难受, 走啊,玩儿去。” 谢棠也觉得撑得难受,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来个彩头啊小杜总。” 杜哲笑得狡诈:“输的人倒立洗头。” 谢棠:“……” 谢棠震惊:“我说的是彩头。” 杜哲:“彩头多没意思, 洗头吧。” 谢棠在黑夜里对他翻白眼。 四个人两两一组, 从南北不同方向的起点出发, 走进去之后, 谢棠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座花园谜宫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哪怕是秦宴站在里面,也轻易看不到全貌,加之夜晚光线模糊,走出去确实不太容易。 蓄谋已久 第21节 她举着手电筒左右观察四周,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大朵大朵的鲜花卷着交织的藤蔓层层叠叠的簇拥在一起,看多了眼晕,晕得她记不清灯柱上面到底都雕刻了什么花纹。 谢棠捂着自己的头,觉得自己的头很痒,快要长脑子了。 “老板,你看这……”谢棠捂着脑袋回头,想叫秦宴也看看,结果一回头,没了秦宴的影子。 谢棠心中一惊,慌张从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她便又再次镇定下来。 手电筒扫过前面黑洞洞的一条窄路,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谢棠小步小步的往前面挪过去,试探性的叫:“老板?” 她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 谢棠抬头看看长条状的星空,又重新低下头去,往那动静发出的方向小步小步挪。 到了拐角,地上那小东西忽然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撞得花丛一阵摇晃,谢棠条件反射性后退一步,撞到了带着温度的后墙,她抬起头去,那只作怪的小鸟已经飞没了影子,谢棠维持着贴在对方左肩的姿势,先发制人的控诉:“你跑哪儿去了!刚才吓我一跳!” 秦宴指指左边,与他们所在的位置相反的方向:“去那了。” 谢棠不满的说:“有没有点团结精神啊,比赛呢,还是走迷宫,扔下队友自己跑了像话吗,我可不会倒立洗头啊。” 秦宴“嗯”了一声,也不反驳,他低下头去,牵住了谢棠垂在身侧的手腕,把她往后带了一下:“走吧,这里没路。” 谢棠也低下头去,这样确实就走不丢了。 有秦宴带着,谢棠就犯懒了,她被秦宴牵着走了一会儿,可是绕来绕去的,他们好像始终都没能看见出口,谢棠有点累了。 “这样不行。”她停下了脚步,“咱们得想想办法了,不动脑子只能累死在这里。 秦宴听她这样讲,也跟着停下脚步,看看谢棠,又看看两旁耸立的花墙。 然后,他蹲下身去,对谢棠说:“上来,试一下。” 谢棠眨眨眼,看了一秒,看懂了,她张口就想问老板你能把我举起来吗,但是转眼又想到了对方那穿着白衬衫时稍微一伸手就能隐现的肌肉轮廓,闭上了嘴,尝试性坐了上去。 她坐在秦宴的左肩膀,心里有点没底,但是这人肉升降座椅却出乎意料的稳,秦宴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腿,然后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谢棠抓着他后颈的衣领,抬起头来,惊喜的“呀”了一声,刚要说我看见了,就忽听东边方向一个熟悉的男声扯着嗓子喊:“谁!是不是谢棠!” 谢棠立马闭上嘴。 可是杜哲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再次狐疑开口:“怎么回事,那两个人难道跑了?” 然后是爱丽隐约的声音:“不可能吧,咱们绕了半天都没走出去呢。” 谢棠见状,低头与秦宴对视了一眼,然后稍微抬高了些声音说:“跑什么呀,我们找路呢!” 杜哲一听,立马嘚瑟的回:“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 谢棠很无语:“你嘚瑟什么呀,你自己不也走不出去吗?” 杜哲“哼”了,说:“走着瞧。” 谢棠不搭理杜哲了,她指了一个方向,示意秦宴朝左边的拐角走,然后她稍微弯下腰来,悄悄说:“老板,你还坚持得住吗?” 秦宴托举着她往左边拐弯,很稳,手和肩膀不带抖一下的,比真正的椅子还稳,秦宴嗯了一声,让她专心找路。 谢棠看着那张惯常没什么情绪的脸,忽然就很有安全感,她伸头专心找路,这外挂一开,两个人的进展就顺利多了。 正当谢棠洋洋得意的想着一会儿小杜总要怎么倒立洗头的时候,小杜总的大嗓门又隔着好几堵墙传了出来:“你们怎么样啊,是不是找不到出口啊,我都要走出去了,考虑一下提前求饶吗!” 谢棠“哼”了一声,凭借声音扫了一眼杜哲的大概位置,小声对秦宴说:“他吹牛。” 她飞快记住路线,然后拍着秦宴说要下来,她这么大只一个成年人,就算秦宴不说累,她也不能总让人举着啊。 谢棠双脚落地之后不敢想别的,只专心回忆着刚才的路线,拉着秦宴一通跑,秦宴始终任由她拉着,视线落在两个人自然而然交握着的手上。 谢棠拉着秦宴绕过几个弯,然后头脑空空,又转身去看秦宴,秦宴了然,又把她给举了起来,结果这次,谢棠刚刚抓住秦宴的衣领,忽听仅隔了一堵墙的地方,想起了杜哲的声音。 杜哲喊:“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谢棠吓了一跳,赶紧心虚的低头弯腰,秦宴的反应也快,在她掉下来的时候双手握住她的大腿,把她给拖住了。 谢棠抱着秦宴的脖子平复自己吓得乱跳的心脏,杜哲见他们不说话,奇怪的又哎哎叫了两声,仅一墙之隔,声音无比清晰,甚至可以听见茂密花丛后面的脚步声和爱丽低声说话的声音。 谢棠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她两条腿正夹着秦宴的腰,整个人换了个姿势,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人家的身上。 因为刚才的突发状况,两个人互相拥抱,额头几乎抵在一起,却不约而同的放轻了呼吸,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杜哲又嚷嚷了几声,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不甘的闭上了嘴,爱丽甜滋滋的出声安抚他,两个人的脚步越来越响。 谢棠赶紧拍拍秦宴,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咱们的快点,这里离出口很近了,让我再看一眼。” 于是谢棠再次坐在他老公的肩头,扬着头寻找绕出去的路线,还看见了杜哲和爱丽的后脑勺,两个人一路聊着天,竟也与他们是同一个方向。 谢棠震惊,“啊”了一声,杜哲立马警惕回头,谢棠往下一蹿,再次落回秦宴的怀里,后知后觉又觉得刺激,没由来的笑出声,怕发出声音太过,被那两个人发现,只能把自己的头埋到秦宴的肩膀,不停地颤动肩膀。 “神经病啊!”杜哲不忿的大声嚷嚷,“我都听见了,你们不理人也没用!” 秦宴也跟着一起笑了,笑完又问她:“看清了吗?” 谢棠赶紧点头,然后自己从人身上跳下来,拉着他悄悄跑,因为距离出口很近,胜利就在眼前,所以她激动又开心,两个人无声跑得飞快,期间还听见了小杜总跟女伴吐槽他俩装神弄鬼的话语。 最后谢棠站在出口,朝杜哲大声叭叭:“小杜总,快来,左拐,水给你打好了,来洗头吧!” 还在吐槽的杜哲:“……” 淦!! 杜哲一脸吃了大便的从出口出来,秦宴正站在墙根,脚下一盆水。 杜哲:“……” 怎么,还真洗吗? 谢棠似是看懂了他的表情,震惊的问:“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杜哲还没答,秦宴就一眼看过来,轻飘飘道:“愿赌服输。” 杜哲看了这对妇唱夫随的狗男女一眼,重重冷哼一声,走过去,沿着墙根倒立。 爱丽很想笑,但她又不是秦总那样的大佬,与小杜总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好朋友,爱丽只能凑过去憋着笑,一边帮小杜总洗头一边安慰:“亲爱的坚持一下呀,一会儿就好了。” 谢棠笑到岔气,还拿手机拍照留念。 因为这场游戏是她作弊赢来的,所以她——就笑得更欢乐了,笑的时候还不忘记看自己的队友,一副沆瀣一气的奸诈模样。 小杜总人在倒立,但依然不忘用目光杀死两个罪魁祸首,结果他在看他们,却没一个人在意他。 那对夫妻就算现在也依然在眉目传情。 而再去看他好友的衣服,平日惯爱整齐的对方,衣服是皱着的,衣领也一副被抓过的模样,这俩人刚才在没有外人的迷宫窄道里面发生过什么,他这个情场老手一目了然。 小杜总气到发抖,脸都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倒立太久血气冲脑,还是气的。 狗情侣能不能收敛点!! 第23章 维护 谢棠随老公在国外潇洒出差一圈儿, 然后又乘专机回国,走的时候潇洒,回来的时候也开心, 看得成娟心口一阵一阵发堵, 气到说不出话。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秦宴早就拟好了一份名单,要将许多不亲近他的高层从公司踢出来。 这份名单在他们这些人里几乎是透明的存在,他们已经弄清楚了那里都有谁,那里面多半是秦怀志的昔日忠党以及她靠关系塞进去的亲戚。 秦宴手腕强硬,凭实力服人,近来种种作为拉拢了不少手下, 收拢了不少股份,逐渐将话语权捏在手心里, 没人怀疑,名单上的那些人最后还能留下来。 所以大家都慌了,想在会议开始之前走关系找人, 试图扭转局面。 可秦宴偏偏跑得人影不剩, 不但是他,就连他刚结婚的夫人也一起走了, 只留下个打得一手好太极的秘书。 今早就要开会了, 这人间蒸发一样的夫妻俩回来了,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种让人血压狂飙的情绪, 在成娟看见谢棠手中拎着的价值一套房的新包之后, 更是一下子飞驰到了顶端。 成娟几乎忍不住的朝她的助手咆哮:“秦骁呢!那个不争气的混蛋在哪!你们到底有没有找到他!!如果他还想认我这个妈, 就让他赶紧滚回来!!” 助手应得唯唯诺诺,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心中委屈得不得了, 却还是只能转头去办事。 是他不想找秦骁吗?是秦骁根本就不接他们的电话啊! 助理很委屈,心中不停的骂骂咧咧,但是却对现在的局面一点都不惊讶,因为成娟找不到秦骁也不是一两次了。 秦骁从小就荒唐,他跟在成娟身边工作了这么多年,几乎是看着这位二少爷一路荒唐过来的。 成娟管他管得太死,一心想让他争气,但那位又觉得他现在是秦家唯一的后代,以后这些东西全都是他的,躺着等钱砸到他身上就行了,根本不需要上进。 就是为了躲避亲妈的看管,秦骁才会一言不合就玩消失,跑到国外去潇洒,只有没钱了才会回家。 电话重新陷入忙音,助理终于重新收起了它。 他转身离开,心中默算着,其实就算找不到,时间也差不多了,算算秦骁上次离开的时间,他手中的钱应该也快花完了。 * 谢棠终于久违的又见到了自己的好姐妹,韩梦芝是回家打秋风的。 韩爸爸嘴上说着非要在外面拍戏就不会认她这个女儿,但其实嘴硬心软,对韩妈妈悄悄接济女儿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韩梦芝总定时回家跟她父亲走程序的吵一架,然后用自己的爱车拉走一大堆好吃的。 这次除了回家打秋风,再有就是找谢棠,谢棠这次带回不少好东西,姐妹两个长相不同身材不同风格也不同,很多衣服一看就是给自己买的,韩梦芝笑成了一朵花,抱着谢棠喊:“棠棠,你是我唯一的姐!!” 谢棠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看韩梦芝试衣服,一边咔嚓咔嚓啃零食,问她这次回来待几天。 韩梦芝说:“是个小长假呢,我跟你说了没有啊,我前天又跟经纪人吵架了。” 说着,韩梦芝翻了一个大白眼儿,一副极度无语的模样,谢棠继续咔擦咔擦的啃零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韩梦芝就开始对着她大吐苦水,她的经纪人手下同时带着好几个她这样的小艺人,而这些人里,韩梦芝并不是最拔尖儿的,也不是最有背景的。 一直以来,她能拿到手的剧本基本都是镶边的角色,大多数甚至拍完就被一刀剪没,所以哪怕她演技还不错,也没什么发挥的余地。 尤其前阵子,他们经纪人手下一个艺人因为跟某最近大热的流量闹绯闻,小小的火了一把。在那之后,她手中好不容易谈好的一个女三号就被拱手让了人。 韩梦芝与经纪人吵了一架,当场撂挑子走人,那经纪人还威胁她要解约。 谢棠问:“那你要解约吗?” 韩梦芝皱着眉头:“我得好好想想。” 她手里还有点积蓄,因为从前就糊,所以他的违约金并不算是天价,咬咬牙可以拿出来,不过那也就意味着,她要喝西北风了。 蓄谋已久 第22节 韩梦芝想了半天,想不出个答案,只能幽幽叹气:“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碰到看破我脆弱伪装的金主爸爸,把女主角的本子直接捧到我的手上。”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唯一一次女主角的光辉历史,转向谢棠:“这位豪门太太,有没有兴趣拍戏啊,选我当女主角吧。” 谢棠忍不住爱怜的拍她的头:“如果我是导演,我一定选你当主角,小可怜。” 韩梦芝“呜”了一声,一头歪倒在她的腿上,抱住了好友的腰,一脸凄凄惨惨:“你来当导演吧。” 谢棠说:“我不行,专业不对口。” 韩梦芝冷嗤:“那怎么啦,你有天分有才华,你肯定比那些捞钱的强,那些混子也没几个科班出身啊。” 谢棠笑笑没说话。 韩梦芝吐了一顿苦水,心情好了不少,她举起自己的手机,回了几个消息,然后百无聊赖的点开一个群。 这是海城富二代圈子建的一个群,平时会有人在里面聊聊八卦什么的,韩梦芝和谢棠不混圈子,看得也少,所以她一般都屏蔽消息不点开的。 刚才那一下还是因为眼尖的捕捉到了一个“秦”字,托谢棠的福,韩梦芝现在对这个姓氏挺敏感的。 韩梦芝翻了一会儿消息记录,然后猛地坐起来,拍了一下谢棠的大腿。 “棠棠,你快看这个!” 谢棠不解的凑过去,看了一下,明白了,圈子里一个少爷要在游艇上开趴,这些人说秦骁也会去。 韩梦芝很直白的嘲笑:“你不是说成娟都在家急疯了吗,她儿子怎么还有闲情出来玩啊?” 谢棠想了想,说:“大概是以为成娟又在唬他。” 谢棠把空掉的零食袋子随手扔进垃圾箱,然后一拍手,撑着胳膊就要坐起来。 “走吧。” 韩梦芝不解:“干嘛去?” 谢棠擦干净自己的手,眯眼笑了:“来活儿了。” 韩梦芝懵了。 什么活儿啊? 晚十点。 韩梦芝穿上了她的新裙子,与谢棠一起站在了码头,韩梦芝不像谢棠,她八面玲珑,即便不在圈子里面,与这些人的关系也都处的还行,俩人一露面,就有不少人上前打招呼。 谢棠现在是炙手可热的秦宴的太太,哪怕前不久才发生过谢家破产那样不愉快的事情,现在依然没人敢给她脸色看,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登上船去,此时已是深夜,正是混乱放纵的时候,码头与游艇完全是两个世界。 登上二楼,海风猎猎吹来,飞机落地不过两个小时的秦骁此时在沙发上左拥右抱,美女靠在怀里给他点烟,对面的几个公子哥儿手里还握着球杆,就站在那里跟他闲聊。 “我说秦骁,你回来的太晚了,你知不知道秦家现在已经是你哥做主了,现在秦氏可不得了……” “就是啊,你小子就是命好,以前有个厉害的爹,现在有个厉害的大哥。” “……” 也不知那些人说话是有意还是无意,每一句都在秦骁的雷点蹦迪。 秦骁平时就口无遮拦,现在喝得有点醉,心里的火更是一点就着。 他不屑的往那人的方向扔了个空玻璃杯,骂道:“什么我哥,不过是个没妈的野种,他也配当我哥!” “他有什么可能耐的,他当年被赶出国的时候就是当街去要饭的,肯定是活不下去了,见老头子只剩一口气了,回来分钱的!” 几个人被他这话一惊,互看一眼,再去看秦骁的表情就更微妙了。 这人怎么好像对海城近来发生的事一点也不知道啊? 秦骁是真不知道,他每次偷跑去国外玩都要与成娟断掉联系,因为成娟一旦知晓他的去处,就要派人把他往回抓。 他先是在都城醉生梦死挥霍掉了手中的钱,又因为欠赌债东躲西藏在几个狐朋狗友家四处辗转,他不关心秦家的事情也不关心成娟,只要他妈给他钱花就行了。 所以秦骁脑中的信息还停留在秦宴回国进公司那会儿。 他回来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妈向来在秦家说一不二,连他爸都要被他妈拿捏,秦宴一个离了这里十年之久,毫无根基的野种还能翻了天去? 秦骁骂骂咧咧的,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因为他兜里没钱了,知道自己这趟回来必然要挨成娟的骂,他将躲债的憋屈与刚才的闷气全都转为对秦宴的不屑与怨气,一张嘴就停不住,口无遮拦的说了一堆污言秽语。 看热闹的人有意无意的待在周围,那群混不吝的二世祖全都拍着桌子起哄,就在吵嚷喧闹的声音差点翻了天去的时候,外面一层忽然安静,唯有身处其中的人还无知无觉。 秦骁骂着骂着,忽觉周围好像安静了很多,而且还凉飕飕的,隐约有高跟鞋踩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打了一个酒嗝,眯着眼睛,入目一双红色高跟鞋与一双线条优美紧致的小腿,盖到腿弯处的裙摆随着海风飘扬,不知怎的,秦骁心中跳了一下,有些急不可耐的抬头看去。 只可惜,还不待他看清女子的脸,忽然一阵风声从耳边刮起,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高高响起,彻底封住了所有人讲话的声音。 秦骁被这一巴掌抽得天昏地暗,一阵晕眩,耳中嗡鸣不止,甚至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被抽蒙了,恍惚转头看去,终于看清那张绝美的脸。 谢棠抬手拂开被黑风吹乱的黑发,唇角漫不经心的勾着,夜色中眼眸危险带刺,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刚才骂谁是野种?” 第24章 秦总生气 霎时, 四周落针可闻,就连音乐都不知何时停止了下来。 秦骁扶着自己的额头,半晌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大声骂道:“你有毛病啊, 你干什么?” 秦骁是个没什么风度的人,更何况现在谢棠还不由分说直接抽了他一巴掌,那他能忍吗? 几乎是立刻的,他就扑了上去,要给面前这疯子一点颜色看看。 长得再漂亮也没有用,这是个疯子!! “哎哎哎……都别打架,别冲动!” 眼见着秦骁就要扑上去反击, 谢棠利落的往旁边一撤,因为醉酒而动作不太灵敏的秦骁就扑了个空, 也是这个时候,派对主人终于带着几个人高马大保安模样的人挤了进来,摁住了还想爬起来打人的秦骁。 随着冲天气血涌上大脑, 秦骁终于从他粘成一团浆糊的大脑中找出了一点有用信息, 好像听人说,这个谢棠跟秦宴结婚了。 哦, 是了, 他们俩结婚了。 他听妈妈提起过,但那个时候的他在赌场里面输红了眼, 所以根本不在乎谁到底跟谁结婚了, 一切有他妈呢。 与狼狈的被人摁在沙发上的秦骁相比, 谢棠就体面多了, 秦骁红着眼睛不停地挣扎的抬头看她的时候, 她的面色依然不好, 她用鞋尖踢了踢秦骁的腿弯,对他说:“他是你哥,你不应该这么说他,这么多人在看笑话,你觉得像话吗?” 秦骁都被气疯了,不停挣扎的,嘴里说的话不干不净,“你管我说什么,你凭什么管我,我妈都不敢这样对我!” 谢棠掏掏耳朵,轻飘飘,“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我站在这里跟你说话都觉得掉价,对你对我都好,以后麻烦管好你的嘴。” 秦骁:“……” 看样子,他要气晕过去了。 似是真的不想与他站在这里一直共同呼吸同一片空气一样,说完这话,她转身便走。 韩梦芝看得一愣一愣的,谢棠已经走出好几步了,才后知后觉的一拍脑袋追上去。 谁知刚追上来,谢棠又快走两步,甩开了她,还让她不要跟过来。 “喂!不是……” 这闹得是哪一出儿啊? 韩梦芝还懵着,就听身后一阵骚动,秦骁竟然挣开那些人的压制,气得直接冲了出来。 后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韩梦芝感觉有人撞了自己一下,然后那人如同一阵风一般,直直朝着谢棠的方向而去。 “谢棠!”只听一声怒吼,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你给我站住!” 谢棠转过身来,此时她已走至甲板边,她转头看向来人。 秦骁伸手就想反击,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看看,结果对方朝他一笑,张开双臂朝后倒去。 秦骁再次抡空,一个趔趄,差点跟着掉下去。 也就眨眼之间,身后那群保安再次赶来,拉住了秦骁。 与此同时,韩梦芝也趴到了甲板边,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棠棠落水了!!” …… 秦宴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加班开会。 因公司最近有较多人事变动,他出差离开又累积了不少事务,所以一落地就连轴转着在公司工作。 对面的人急匆匆的,还有点忐忑,毕竟落水出事的不是别人,是秦宴新婚的太太。 而,他想的也没错,当那人忐忑的只说了一句话,听筒对面就传出了一个冰凉的声音。 “你说她怎么了?” 会议室中,突然起身的动静将一旁的孙秘书给吓了一跳,让正在投影仪前讲解文稿的职员也心里打鼓,刚才还因为方案意见争论不休的人全都闭上了嘴,无他,秦宴现在的脸色很可怕。 秦宴向来从容自若,从空降公司开始,他就一直在面临争议,不管是大刀阔斧的内部整改、令人心惊肉跳的大胆方案,还是不留情面的清理冗余员工,他走的每一步都面临争议,有倚老卖老的、有自诩劳苦功高的,还有软硬不吃的…… 每一样都解决了,每一样都过来了,哪怕是面对昔日将他压制死的继母,他都可以云淡风轻。 可现在,那双极具压迫里的棕色深眸中仿佛酝酿着风暴,就连会议室中的空气,都仿佛被静谧却汹涌残暴的真空漩涡抽干净了去,无形的气压将这处空间压缩再压缩,开始叫人恐惧,开始让人窒息。 没等孙秘书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秦宴做了一个会议中止的手势,然后握着尚在通话中的手机,转身离开。 孙秘书对一旁的助理点头示意,助理立马起身,安排会议后续相关事宜,孙秘书则赶紧抓起秦宴留下的文件,追了出去。 秦宴赶到的时候,谢棠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冰冷的白色映进他的瞳仁里,病房里还有韩梦芝与秦骁争执的声音。 谢棠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有这么多人看着,秦骁再生气也不能做什么了,此时他的酒已经醒了。 虽然不敢轻举妄动,可秦骁心中还是有种荒唐的感觉,他甚至都没碰到谢棠,天太黑了,视线太模糊了,那时甲板上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他想找个人作证都不行。 偏偏,那个人掉下海里呛了好几口水,被人捞起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撒酒疯存心要淹死对方,根本没人说他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秦骁随了成娟,天生白皮,这副白皮给他那稍逊的五官加了不少分,可如今,也正是因为那白皮肤,才显得那巴掌印如此触目惊心。 谢棠的指甲做得很漂亮,漂亮的指甲到了这种时候,就变成了武器,甚至在那半张脸上刮出了一道血印子,配合着秦骁扭曲的脸,让秦宴带着薄怒的眼睛都稍微凝滞了一瞬。 他从没想过自己与秦骁的重逢会是这样的。 在医院里,对方被气得快要吐血,脸上还挂着血道子与巴掌印,模样相当狼狈。 韩梦芝见到秦宴,立马叫着告状:“秦总,是他!他把棠棠推到水里去了,这是杀人啊,杀人犯法!” 蓄谋已久 第23节 “你能不能别放屁!我没有……” 秦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宴一眼看过来,然后下意识消掉了所有未出口的声音。 秦骁小时候受成娟的影响,在家没少挤兑这个早早没了妈的大哥,不过他每次都讨不到好处,因为秦宴打人真的很疼,甚至有一次直接打断了他的腿。 自那之后,秦骁就只敢背地里耍横,再也不敢当着对方的面造次了。 他心里是不服气的,觉得这便宜大哥早该默默死在国外不知名的角落了。 却不想时隔这么多年,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了。 秦骁觉得自己断过的腿隐隐作痛。 可是秦宴现在没空搭理他。 他的目光全都落在病床上,慢慢说:“请你们出去一下。” 韩梦芝一怔,第一个甩着包离开了。 而秦骁,哪怕不愿意,也只能被闻声而来的医生不耐烦的赶走。 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 与此同时,还嫌不够乱似的,得到消息的成娟也匆匆从电梯朝这处独立病房跑来。 秦夫人看见儿子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心脏都跟着抽抽了一下。 可因为刚才的事情,小护士对这些人虎视眈眈。 孙秘书知情知趣,他的眼睛飞快从秦骁身上略过,然后开始赶人,同时,他还叫住了韩梦芝。 “韩小姐,能不能请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 病房安静了下来,秦宴走到病床边去,见那人已经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与平时精神活力的模样大相径庭,就忍不住的皱起眉。 就在他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 床上的人忽然悄咪咪的睁开了一只眼。 秦宴阴沉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第25章 抱回家 谢棠都已经听见那些人的离开的声音了,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安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周遭寂静,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她才敢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 她只看见了秦宴,于是谢棠彻底放了心,将胳膊从被子里面伸出来,撑着上半身就坐了起来,她呼出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这枕头太矮了, 再躺下去我脖子……” 话头戛然而止,谢棠不解的看看床边人阴沉的脸, 一拍脑袋,想通了。 “哎呀,老板你坐下, 我没事。”谢棠拉着他的衣服, 想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可是她却没能拉动。 谢棠不解的再次抬头, 这才终于注意到, 秦宴的脸色何止是阴沉,那眼中, 甚至藏着风暴。 谢棠默默缩回了手, 咳嗽了两声, 扶着头, 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秦宴终于动了, 他接住似乎娇弱扶风的某人, 看她抓着他的袖子,慢慢抬头。 谢棠纳闷:“你刚才干嘛不理人呢?” 秦宴没答,只问她:“哪里不舒服?” 谢棠想说她刚才也是装的,可是话到嘴边嗓子真有点痒,毕竟这已经是深秋,跳进海里还是凉的。 于是她老老实实的说:“我觉得有点着凉。” 秦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终于拉过旁边的椅子,在病床边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 谢棠抱着被子说:“帮你嘛。” 秦宴看着她微低下的头,当怒火与担忧慢慢退却,理智便也重回他的大脑,几乎是霎时,他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秦骁一回来,必是又要闹出一堆麻烦,而现在,对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他这能干的老婆给碰瓷儿了,一下子,理亏的就变成了对方,这一手给了他充足打压对手的立场,帮老婆讨回公道嘛。 可秦宴还是对她说:“以后不要做这种事。” 谢棠疑惑,刚要发问,就听她老板说:“受了工伤,买单的人还是我。” 她一下被气笑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确实算是工伤了呀。” 秦宴说:“你就没想过,跳进海里有多危险?” 谢棠骄傲仰头:“我会游泳。” 秦宴笑:“那我太太演技真好,刚才还有人跟我说,你差点淹死在海里呢。” 谢棠得意的哼了一声。 闹剧告一段落,成娟在病房门口瞪了半天,终于把秦宴给瞪了出来。 只不过秦宴似乎很阴沉的模样,只扫了一眼守在外面的人,然后便直接开口道:“她现在很虚弱,需要静养,我会把人带回家,大家就在这散了吧。” 宴会主人上前来问了两句情况,然后便忐忑的离开。 毕竟那人是秦总的太太,他们不敢怠慢。 至于剩下的成娟,她还在为秦骁脸上的巴掌印儿生气,她已经知道了,那一巴掌是谢棠打的,当着许多人的面,就那样打了她儿子一巴掌。 成娟快气死了,那是她的宝贝儿子,她自己都没舍得打过,结果众目睽睽之下,谢棠居然把他打成这样。 可小护士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也是要脸的,她不想就这样被人从医院赶出去。 成娟没好气的站在外面等着,等秦宴出来,她非要要一个说法。 结果成娟等了半天,最后门打开了,秦宴抱着人出来了,成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了谢棠那张苍白如纸的虚弱脸蛋。 登时,那质问的话就卡住了。 倒是与游艇主人一同来的一富家千金,看着高大俊朗的男人抱着谢棠离开,看得目瞪口呆。 在诡异的气氛中,她悄悄拉了拉韩梦芝的衣袖:“那个是秦总吗?” 韩梦芝点点头。 那人惊讶:“他们俩真这么恩爱呀。” 居然就这样抱着回家! 韩梦芝一噎,半晌没说话。 秦宴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谢棠,扫了一眼站在那里干瞪眼的成娟,什么话也没说,径直抱着人离开,把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孙秘书。 直到下去了停车场,秦宴才问:“医生没看出来你是装的?” 谢棠说:“芝芝帮我打掩护了,这活儿她熟。” 秦宴:“专业团队?” 谢棠故作羞涩。 秦宴把人直接塞进了车里,让她做好,然后给她递了张纸巾,叫她把脸上的粉擦干净。 谢棠就捏着小镜子擦脸。 秦宴坐在她旁边,又开始打电话了。 谢棠擦干净了自己的脸蛋,打了个哈欠,窝在座位上,差点睡着。 迷迷糊糊的时候,被秦宴捏了一下脸,捏醒了。 “回家睡。” 谢棠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抬头就看见秦宴已经下了车,而后车窗亮起刺眼的灯光,一辆车从他们后面驶过,她隐约看见了成娟的脸。 谢棠立马扯过秦宴随意搭在手上的风衣外套,盖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朝秦宴伸手。 秦宴眼皮一抽,到底还是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恰在此时,成娟也下了车,拉着不怎么情愿的秦骁站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秦宴!”没了外人在,成娟也不装了。 她原先总在对待谢棠的态度上反复横跳,一会儿觉得危险,一会儿又想要拉拢,可今晚的事情让成娟火了,谢棠不管怎么作妖都不要紧,前提是她不能动她的宝贝儿子! 秦骁可是成娟的命根子,所以这一次,成娟算是真正记恨上谢棠了。 谢棠在秦宴的怀中昏迷,选择让她老公去承担一切火力。 秦宴只是又将目光在秦骁的脸上停了一下,然后便不再管意欲找麻烦的成娟,转身走进宅邸大门。 成娟急了,气得脸和脖子都通红:“秦宴你什么意思,你看看谢棠把秦骁打成什么样了,今天这事儿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别急,”秦宴对她说,“等我妻子醒了,咱们慢慢算清楚这件事。” 成娟气得还想冲进来,可却被人高马大又有力气的司机拦在了外面。 谢棠就这样任由秦宴把她抱回了家,一直到进家门,上电梯,她自己闭上眼没说要下来,秦宴也没有放她下来。 这个时候,秦宴才有机会问:“他那脸是你打的?” 电话中的人只说秦骁与谢棠发生了冲突,并没有说是什么原因才引起的冲突。 谢棠坐在沙发上,一副乖巧的模样,“是我打的。” 秦宴:“为什么打他?” 谢棠:“因为他骂你。” 秦宴了然:“骂我野种?” 谢棠惊讶的睁大眼睛。 秦宴说:“从小就这么跟成娟学的,他也就会那几个词了。” 他见谢棠睁着那双漂亮眼睛看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灯光下,眼神都软了几分。 谢棠没说,主要也是为了激怒秦骁,否则她还怎么碰瓷呢? 今天这事儿传遍了海城的圈子,人人都知道了,秦家二少爷一回来就跟谢棠结了梁子,谢棠为了维护秦宴打了秦骁一巴掌,同时,暴怒的秦二少爷也把谢棠退下了海。 蓄谋已久 第24节 谢棠差点淹死在海里,因为着凉,当晚就发了高烧,秦宅半夜有家庭医生出入,据说情况十分凶险。 这其中消息几分真几分假旁人尚且不知,但因为这件事情,秦总生气了,终于对他的继母动手了。 密切关注着秦氏动向的人全都知道,秦宴从上位以来,就一直在将一些秦家人踢出权利核心,可哪怕是这次的人员变动,其中都没有成娟的名字。 现在不一样了,成娟第二天一早,甚至没来得及去找秦宴的麻烦,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刚才总监亲自上门,要走了他们手中最大的项目,偏巧给出的借口合情合理,成娟手下的人在对接项目的时候出了纰漏。 可这纰漏早没有晚没有,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岔子,说与这事儿没关系,那成娟是不信的,好死不死的,因为被这件事情绊住脚,昨晚又被气晕了,当成娟终于听到外面的传闻时,已经被谢棠与她那好继子抢先一步,占领了道德的最高地。 偏偏还真就是秦骁嘴欠在先,当众辱骂长兄,许多人都听见了。 成娟差点吐出三升血。 可不管怎么想,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第二天,成娟还是上门了。 彼时,早就料到这个局面的秦宴没有上班,吃完早饭还在家里照顾他昏迷了一夜的娇妻。 成娟来势汹汹:“谢棠呢!” 秦宴双手抱胸:“她还没醒。” 成娟气急:“她是掉进了海里,不是掉进了迷魂汤里,怎么可能一夜都没醒,你们就是故意的!!” 秦宴:“……” 秦宴笑了:“那又如何,你维护你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维护我的妻子?” 第26章 他是不是喜欢我 成娟被秦宴这句反问给问住了。 她气急败坏:“不管怎么说, 她都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人,她要是不动手,还会有后面的事吗?” 秦宴轻飘飘的看了成娟一眼, 反问:“她为什么动手, 你不清楚?” 成娟又被一噎。 “老公?” 还不等成娟跟这个难搞的继子吵起来,楼梯的方向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成娟闻声看去,谢棠披着一个小毯子,小脸刷白,虚弱的扶着楼梯扶手,一副风一吹就马上要躺下去的模样。 看她这副模样,成娟有点心梗。 哪有动手打了人自己却奄奄一息的?这就是装的! 可她没有证据。 谢棠撇着嘴埋怨的说:“你上哪儿去了?我刚才喊半天都没找到你。” 秦宴转头:“招待客人。” 谢棠“哦”了一声, 似是才看见成娟一样,她友好的对她笑笑:“成阿姨, 道歉怎么不带罪魁祸首一起来呢?” 成娟的脸拉得老长,她臭着脸说:“你说秦骁吗?那孩子头疼呢,昨天还打了吊针。” 谢棠震惊, 这是要跟她中门对狙啊。 她咳嗽了一声, 咳嗽出了泪花,对秦宴可怜巴巴的说:“老公, 我难受。” 秦宴:“……” 秦宴转头又看了成娟一眼, 对她说:“如果不是带秦骁来给我的妻子道歉的,那么你还是请回吧。” 成娟心里把秦宴给骂开了花儿, 但是见谢棠那一副但凡她再说一句她都会晕过去的模样, 只能胸闷气短的离开。 当天, 无数吃瓜群众在大大小小的群里开始激情讨论起秦家那一出大戏。 当事人闺蜜韩梦芝在某二代群中现身说法, 直言继秦骁在游艇上当众辱骂秦宴、又将其妻子推下海之后, 成娟第二天又上门大闹一通, 逼得高烧不退的谢大小姐原地昏迷,惹得家庭医生再次上门看病。 很多人不信。 谢棠怎么会被气昏迷。 成娟被她气昏迷了还差不多。 就算成娟再厉害也没用,那可是谢棠。 但韩梦芝对此说法并不赞同,毕竟谢大小姐被人推进了海里,发烧生病了,战斗力再强的人,发烧生病容易被气昏迷,倒也合理。 这个时候,立马有人跳出来说,可谢棠也确实打了秦骁一巴掌,秦骁也是受害者,成娟生气没什么问题,毕竟她向来把这儿子当宝贝疙瘩疼。 结果,下一秒,就有人甩出一张照片,秦骁出现在了一跑车俱乐部里,半张脸涂了药已经看不出红印子了,倒是他那张脸,笑得差点露出牙花子。 这哪里是有事的样子? 秦骁很着急,他回来是来搞钱的,因为他在国外还欠了一笔赌债没还呢,所以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尽管成娟让他老实点,可素来被亲妈纵容着的秦骁还是没管住自己,趁他妈在书房里面发脾气,自己溜之大吉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他妈心情不好,这种情况下,从对方手中搞到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秦骁只能试探一下自己的狐朋狗友。 谢棠从吃瓜群里看见秦骁那张照片的时候,正在打游戏,她倒是老实又敬业,哪里都没去。 看见这张照片之后,又放下游戏手柄,噼里啪啦的打起了字。 于是,各个吃瓜群里面又开始盛传一个消息——成娟不是去闹的,她是去道歉的,因为近来她的一派在秦氏被打压得不成样子,现在秦骁又惹到了谢棠,如果不做点什么,秦宴一定会给自己的妻子出气。 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简直迷花了人们的眼睛,这堆有钱有闲的吃瓜群众们将其传得满天飞,最终让它飞到了秦骁的耳朵里。 彼时,秦骁正要赌车,一人将手机凑到他跟前,看好戏似的说:“二少爷,这是真的么,你妈真跑去给谢棠道歉了?” 秦骁正琢磨着怎么搞钱,闻言大怒:“谁告诉你的?” 那人奇怪的说:“都传遍了啊。” 秦骁气得脸红脖子粗:“别瞎传!” 那人被吼了,也不怎么高兴的模样,转身就走,虽然离远了,但秦骁还是听见了他满不在乎的与别人讲:“装什么,谁不知道现在秦家是他哥说了算,秦夫人去道歉也不奇怪吧。” 秦骁气得摔了手里的手机。 他妈说过,秦家的东西以后全都是他的,他们就是秦家的主人,他们怎么可能去给秦宴道歉? 直到此时此刻,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面的秦骁才真的认真思考起一个问题——秦宴真的已经在公司当家做主了吗?可他妈妈不是说,一切都在掌握中么。 秦骁不信邪,但却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他干脆回了家。 冲进家门,秦骁就迫不及待的问:“妈,你真找那个谢棠道歉去了?” 秦骁又火又憋屈,谢棠打了他一巴掌,他凭什么还要给对方道歉啊?他都解释一百次了,他根本没推她,可是没人信,就连成娟都不信。 成娟没好气的说:“让你好好在家待着,你又跑哪儿去了?” 秦骁原本是理亏的,可现在他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题:“你真去给秦宴道歉了?” 一提起这茬儿,成娟又生气了:“怎么可能!” 秦骁迟疑的说:“妈,秦宴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骁的脑海中还有昨日在游艇上以及今日在俱乐部中听到的话。 人人都要讨论秦宴,人人都想与他搭上话。 昨天他喝着酒脑子不清醒,又发生了许多事情,他根本来不及问出这句话。 成娟一下子卡了壳,又不愿意在儿子面前说出那种丢脸的话,所以只是僵硬的笑了一下,说:“没有的事儿,只是你不在家,妈自己一个人成天都要对着他,让人生气。” 秦骁一个激灵,赶紧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妈,我这次真听您的话,您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就在家里陪着您,再也不乱跑了。” 成娟听得熨帖,可秦骁前科太多了,她下意识不相信对方的话。 她狐疑的眯起眼睛,问:“真的?你怎么突然这么听话?” 秦骁尴尬的笑笑,随便找理由:“我原先不知道秦宴在秦家这么嚣张啊,我要是早知道,还能放您一个人被欺负啊?” 成娟这才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她原先是想安排小儿子进公司给她打下手的,可如今的情况不太乐观,所以这个想法在心中转了一圈,又被成娟给摁了回去。 而秦骁,他的心思早已神游天外,想着怎么才能从亲妈的手里弄到钱。 成娟根本没将秦宴的道歉要求当回事儿。 可她却没想到秦宴这次是认真的。 被夺走手头的项目只是一个开始,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成娟终于也尝到了秦怀松受过的苦。 原本她还能闹一闹,指责秦宴无情,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可是秦骁将谢棠推下水在前,秦宴只是在施压,要秦骁去道歉。 外面那些人,不仅没有指责秦总欺负人,甚至还夸他疼老婆。 疼老婆的霸总能坏到哪里去呢? 一招不成,成娟带头质疑秦宴公私不分。 流言当晚就传到了当事人的耳中,可那当事人只是无所谓的笑笑,对那告状的人说:“这点责任,我担待得起。” 回望秦宴继位以来的种种精彩作为,没人怀疑他的话。 成娟那点分公司里面的项目,他是真的有资本不放在眼里,而且,说不定,若是叫别人接手,会做得更漂亮。 成娟更生气了。 但负隅顽抗了好一段时间后,在秦宴愈发无情的打压下,就连成娟身边的亲信都开始劝她退一步。 事已至此,成娟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令她毛骨悚然的事情—— 往常种种,她看似是有权利在公司和秦家横着走的,可那不过是她的错觉罢了。 是秦宴还没腾出手来针对她。 秦宴若是想,她是没有退路的。 成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法痊愈的打击,独自在卧室呆坐了一夜,才终于艰难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她可拉不下脸去找谢棠道歉,她让秦骁去。 儿子得疼,但自己的脸面也要紧不是。 蓄谋已久 第25节 于是,在家(打)养(游)病(戏)的谢棠收到了消息,成娟做东,要请谢棠吃饭,让秦骁好好给她赔礼道歉。 那日晚,秦老板也对其员工老婆做出了阶段性工作总结—— “以后不能再闹出工伤了,懂么?” 虽然没淹到海水,她这阵子看着也轻松,可谢棠是着了凉的,前几天,嗓子也始终不太舒服。 谢棠点点头,这阵子秦宴与秦家人的博弈她始终安静看在眼里,可越是看,她心中就越是有种怪异。 她觉得秦宴对这一切都游刃有余。 哪怕没有为妻子讨回公道这种拙劣的借口,依照秦宴如今的本事,收拾那些人也没有问题。 根本就不像最开始的时候他口中的举步维艰,非要一个“贤内助”不可。 原先谢棠身在局外,被琐事缠身,看不透也并不意外,可现在,身在秦家的局中。 秦宴在她跌落低谷时,用那样叫人无法拒绝的条件帮她脱困的行为,突然就开始变得怪异。 而且,她事情办得这么漂亮,她这老板更在意的却好像是她落水这件事。 为什么呢? 所以,当韩梦芝上门“探病”的时候,她就看见,她的好姐妹正握着游戏手柄,裹着毯子,咸鱼一样的仰躺在沙发上,一幅正在无所事事思考人生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韩梦芝疑惑。 沉思中的谢棠被好友熟悉的声音叫回了神。 她转回头来,盯着韩梦芝,直到把她盯得发毛。 韩梦芝:“干什么,你中邪了?” “芝芝啊……”谢棠慢慢开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第27章 你想要那样的家吗 韩梦芝掏掏耳朵, 又看看自己的好姐妹。 谢棠一脸求知的看着她。 韩梦芝嗤笑了一声,然后拍了她的头一下,“你怎么这么想啊?” 不是谢棠不够漂亮, 实在是因为, 仅从她对秦总的有限了解来看,这不太可能。 她想象不出秦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可绝不是现在这样。 她是唯一知道两个人协议的人,带着这样先入为主的认知,韩梦芝再去看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就带上了目的性,而他们之间的约定也为一切“夫妻恩爱”的证据披上了一层合理的外皮, 至少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觉得这两个人是没来电的。 谢棠小声嘀咕:“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我就是觉得他在秦家的境况没有那么复杂,也根本没有非要我帮助的理由。” “谁说的?”韩梦芝严肃,“你要是不撒泼, 这事儿还且有的磨呢, 对于秦总那样的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早点把心怀不轨的人扫地出门, 就早点安心啊。” 谢棠瞪她:“你说谁撒泼,我那叫演技好。” “得得得, ”韩梦芝也不反驳她, 她又不了解秦家那些弯弯绕, 她看了谢棠一眼, 然后说, “你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你们不是有白纸黑字的合同和婚前协议吗,你还能吃亏不成。” 谢棠还是裹着小毯子,一副沉思的模样,韩梦芝问:“那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有别的图谋,你还能跑了?” 谢棠一个激灵,赶紧摇头。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再说了,”韩梦芝说,“你知道你帮秦宴挡了多少桃花吗?就那齐萱萱什么的,谁不想找秦总这样的人做老公啊,有的人,哪怕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也没死心的,私下里说你们是假的。” 谢棠摸摸下巴:“是吗,我没看见。” 韩梦芝咧了咧嘴。 谁敢啊。 * 秦骁道歉那天,秦怀松一家也来了。 秦怀松不痛快,因为秦宴卸了他的左膀右臂,甚至把他移出了权力中心,但秦君比他的父亲更知进退。 他知道秦宴已经掌控了秦氏,如果想要继续在秦氏做事,那就不能跟他对着干了,毕竟父亲的种种失败表明,那只是无用功。 所以今天,除了成娟母子二人,秦大伯一家也在。 谢棠一进门就看见秦骁了,那小子拉着个脸坐在那里,虽然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不情不愿的气息,可他的人依然还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成娟许了他什么条件,让他这么听话。 谢棠装病也装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为了赴宴特地画了一个气色很好的妆容,穿着刚买的新款时装,挽着秦宴的手,光彩焕发的来了。 她坐在最中间的沙发上,对面就是秦骁。 秦骁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看了半天,最后总算艰难的从牙缝儿里面挤出了声如蚊蚋的三个字。 谢棠端庄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气场全开,像是这房屋的真正女主人一般,挺直了腰背,把对面塌着肩膀的秦骁给比到了地上去。 听见对方支支吾吾的声音,她掀了掀眼皮,抬起手来在耳边掏了掏,然后不解的说:“成阿姨叫我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没事我们就走了,我待会儿还得去做美容呢。” 成娟笑着,伸手在秦骁的身后掐了一把。 秦骁被威胁过,这会儿只能把拳头攥得死紧,强忍住发火儿的冲动,再次对谢棠说:“对不起。” 这一次,声音倒是大了许多。 起码,谢棠不能再装作听不见了。 她歪了歪头,看向不情不愿的秦骁,没有马上说没关系,直到愤怒的秦骁让她看得有点发毛,她才开口。 “秦骁,光对我道歉没用。” 此话一出,秦骁一愣,成娟也是一愣。 谢棠笑:“我当初为什么要打你,你忘了么?” 秦骁脸色黑如锅底,站起来就要离开。 索性成娟愣怔片刻,然后把秦骁给压了下来。 秦骁的牙齿咬得咯咯的响,一副屈辱的模样,抬眼看向站在沙发后面的秦宴。 秦宴一到这里就接到了一个工作电话,此时也才到谢棠的身边。 谢棠没回头,但是她听见了秦宴的脚步声。 于是她就静静看着秦骁,等待着他的道歉。 成娟也很生气。 可她也没想到,秦宴若认真对付她,她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她早就知道,秦宴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白眼狼。 可事已至此,若再反悔,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成娟一咬牙,对亲儿子说:“听见了吗,道歉。” 秦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母亲。 他不过是骂了秦宴一句,为什么要道歉? 理智上,他知道秦宴如今今非昔比。 可感情上,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从小到大,自从随亲妈一起回到秦家,成为秦家的小少爷,秦骁就没受过委屈,骂一句怎么了,他骂得还少吗? 虽然也没少因此被秦宴收拾,可道歉?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所以那一瞬间,秦骁感觉到比刚才更多的屈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棠也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 她摆弄着自己的指甲,对对面的母子二人道:“看来你也没什么诚意,既然这样……” “等等……” 秦骁一咬牙,一闭眼,仿佛是用尽浑身力气,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谢棠转头去看秦宴,可是秦宴还在低头回消息,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她这才算是放过了秦骁。 秦骁像是屁股底下安了弹簧一样,立马站起来离开了,只留给在座众人一个背影。 谢棠却神清气爽的问成娟,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她大概是这一桌子里胃口最好的人,吃的正香的时候,一抬头她才发现,秦骁始终都没回来。 谢棠看了旁边的秦宴一眼,重新低下头去,吃得更香了。 成娟心里不痛快,心里也刚转过那个弯儿来,让她对这个从前被她苛待过的继子笑脸逢迎,她是做不到的,所以也始终板着脸,只是默默听着秦君与秦宴偶尔一两句的交谈,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离开的时候,谢棠扫了一圈,发现秦家大伯也不见了。 她悄悄跟秦宴说:“不对劲儿啊,他们是不是偷偷凑一起去了?” 秦宴“嗯”了一声,说不用管。 见她疑惑,秦宴便主动为她解惑:“秦君说他爸可能动了点歪心思,要撺掇秦骁进公司给我添堵。” 如今秦骁正被谢棠这一出儿又一出儿的气到头脑发昏,没准儿被秦怀松一撺掇就要上套了。 谢棠问:“那你不怕他真……” 秦宴依然淡然:“那样也好。” 秦骁绝对会是个猪队友,他现在急需用钱,指不定还能搞出点大事情来。 谢棠随秦宴一起走出秦家宅邸,回头又望了一眼后面的灯火辉煌,她忍不住说:“下辈子可别生在这种糟心的人家了。” 她转回头去,见秦宴看她,举着双手说:“我没有要骂你的意思啊,我家原来也这样,你别看我家人少……” 她抬起头来,遥望空中皎月,月光的银华洒在她的脸上,为那双漂亮的眸子都度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韩家你知道吗,韩家人就很好,芝芝你也见过吧,家里的独生女,就是那种不努力就要继承家业的大小姐,可是她偏偏太努力了,放着舒坦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去拍戏当演员。” “韩叔叔因为这事儿跟她闹了好久的别扭了,可哪怕是闹别扭,他跟芝芝妈妈也总买好了一堆吃的用的放在家里,等她回去,就板着脸跟她吵一架,然后默默看她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扫荡走。” 蓄谋已久 第26节 谢棠是见过那鸡飞狗跳的场面的,韩梦芝大包小包的拎着吃的用的往外跑,在外面斯文儒雅的韩总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往外面追,韩夫人就两头跑的劝架。 那就跟父女之间的拌嘴没什么两样,这家人表面上是吵架,其实谁都清楚,韩爸爸只不过是嘴硬心软,他是关心自己孩子的。 他或许只是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更加坚定、为自己人生的所有选择负责,叫她知道自己选了路就别后悔,跟她与谢明祥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谢棠说着说着就想笑。 秦宴看着她说完一大通话,半晌才道:“很幸福的一家。” “嗯。”谢棠点头附和。 “你呢,想要那样的家吗?” 谢棠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她转头去看身旁的人的时候,男人已经转回了头去,专心看着前面的路。 她想,果然是幻听了。 两处宅邸挨得很近,所以走几步也就到了他们的家门。 秦宴伸手开门,铁门“咔哒”一声响起来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句轻轻的回答。 那回答太轻了,被淹没在门声里,要不是他耳力好,几乎捕捉不到。 谢棠轻轻的说。 “不想。” 她没有那样的能力。 没有那样的能力,也不知道什么是一个合格的家人。 与其到头来一塌糊涂,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孤冷月色下,秦宴缓缓推开了门,看着面前垂着眼的人,没有接茬,而是缓和了声音道:“进来吧,起风了。” 第28章 肯定是想你了 几次争吵之后, 谢棠收到了韩梦芝的消息,她决定与现在的经纪人散伙。 彼时,谢棠正在家里睡懒觉, 最近的日子有点无聊了, 正当她想给自己找点事干的时候,事情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谢棠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说:“你现在在哪啊……等等我去找你,不要打起来啊,我马上就到!” 韩梦芝只是语气不太好,大概是因为才吵过架,听见谢棠这话, 她反而笑了。 谢棠挂上电话,然后跑出家门, 原本想直奔韩梦芝下榻的酒店,但是想了想,却又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打了转向, 然后将车子一路开去了秦氏的公司。 谢棠甚少来这里, 而今天也不知是什么运气,才刚一下车, 就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老实说, 晚宴一别,谢棠几乎要把这个人给忘了, 就算是在家里待到发毛也压根没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 她仔细的打量着陈悦铭, 这人一如往常穿的光鲜亮丽, 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 但是眼神却少见的疲惫, 细看, 就连眼底都有盖不住的青黑。 陈悦铭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谢棠,他停住脚步,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她。 “谢棠,”他沙哑开口,语气中压抑着一股消不掉的火气,“真有你的。” 谢棠不明所以、一脸迷惑,但还是说:“谢谢夸奖?” “谢棠……”陈悦铭加重了语气,他瞪着面前的女人,眼中有可怖的红血丝,“是不是你,是你教唆秦宴那么做的,是不是?” 谢棠不知道秦宴对她做了什么,但是她根本不在乎陈悦铭如何看她,也根本懒得费劲自证。 她只是耸耸肩,风轻云淡的回答:“你要是那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听见她这样讲话,陈悦铭被她气得一阵一阵发晕,他怒极反笑,“行,你现在有靠山了,都敢这么说话了,不过你也别得意的太早,等秦宴发现了你的真面目,看你如何收场。” 谢棠皮笑肉不笑的说:“这还不牢你费心,陈总还是管好自己吧,你现在失败到只能贬低一个拒绝过你的女人找存在感了吗,那样未免也太可悲了。” 陈悦铭:“……” 他不再搭理微笑着的谢棠,绕过她大步离开。 陈悦铭离开时候,谢棠才看见站在后面不远处的秦宴。 “其实有件事我想不明白。”秦宴看着她。 谢棠给了他一个眼神,叫他继续。 秦宴转身,与她一起走进电梯,然后说:“你不是最记仇了么?” 谢棠无语:“那你要我怎样啊,这光天化日的,难道跟他打一架?” 秦宴挑眉。 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王全意都要那样狠狠教训一顿,换成陈悦铭,就这样轻易揭过去了? 秦宴疑惑:“喜欢他?” 谢棠一副被喂了苍蝇的表情。 直到站在办公室门口,她才重新开口。 她说:“我只是在等。” 秦宴没懂。 谢棠:“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因为我没有依附他,而是选择了你。” “但那种屈辱归根究底不是我给他的,是你给他的;在你们两个人中间,我只是一个用来衡量权势的砝码。” 谢棠笑眯眯的,“同样的事情我已经在晚宴上做过一次了,再做第二次就没意思了,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自己能亲手将耻辱施加在他的身上。” 至于那可以让对方更加耻辱的东西是什么,她现在还没找到。 秦宴“嗯”了一声,“知道了。” 谢棠不知道他知道什么了,但是她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说:“老板,我今天是来找你帮忙的,你借我一个律师吧。” 她对秦宴说过韩梦芝的事情,秦宴也主动表示过,需要帮忙可以来找他,所以谢棠来了,为了找一趟,她还特地从家里带来了便当,当然,这不是她做的,是云姨做的,她手艺很好。 谢棠还强调:“这盒水果你一定要吃,小番茄和蓝莓都是我亲手洗的。” 秦宴笑:“太太有心了。” 谢棠谦虚:“应该的应该的。” 谢棠用一盒水果和一个便当换走了一个金牌律师,这才真的奔向酒店。 只不过走向电梯的路上,谢棠听见了从门缝里面钻出来的咆哮。 她情不自禁的看向走在她旁边的刘律师,脸上写满了求知。 刘先生笑笑,小声说:“应该是小秦总。” 谢棠懂了,那不就是秦骁。 她暗自感慨,秦骁跟他妈的工作模式简直一脉相承,正要从这道门前直接走过去,门就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人从里面冲出来,撞到了谢棠的鼻子。 谢棠没能阻止惨案发生,因为这一下被撞的太狠,她只觉鼻子疼了一下,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流了出来,然后只听旁边的刘庆恒一声惊呼,身后脚步声越靠越近。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曹璐然也吓傻了,刚才她被秦骁指着鼻子一顿臭骂,心中委屈,脚步就急了,真的没看到外面有人。 说话间,谢棠被身后的人从后面压低下了她的头,与此同时,一块白色手帕捂在了她的鼻下,秦宴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低着头,跟我来。” 谢棠懵过之后觉得有点丢人,就连脚下光亮的地板都被染上了鼻血,她一言不发的任由秦宴揽着她,带着她走向洗手台,用干净的水冲掉了脸上的血迹。 两分钟后,谢棠蔫哒哒的重新坐回秦宴的办公室,一言不发,鼻子里面还塞着卫生纸,美女形象全无。 秦宴没忍住,笑了。 听见声音,谢棠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去,对方就坐在她旁边,脸上的笑意都还没退下去。 谢棠终于怒了:“你笑什么?” 秦宴原本已经收住了笑,见谢棠一脸怒容的质问他,没忍住,又笑了,虽然笑得很含蓄,还以拳抵唇,但笑了就是笑了。 谢棠:“……” 谢棠捂着自己优秀的鼻梁骨委屈:“太丢人了。” 这可是在公司里! 秦宴安慰她:“没有。” 谢棠塞在鼻子里面的纸巾扯下来扔进垃圾桶,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上衣也沾了血,不能穿了。 秦宴盯着白色衣料上的血滴看了一眼,转身打开了休息室的衣柜,从里面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问她:“要帮忙吗?” 谢棠垂头丧气伸出手去:“要。” 不然她还能怎么办呢? 这好一番折腾,谢棠才回归自己的主线任务,带着刘庆恒去酒店找韩梦芝。 眼见着谢棠离开,秦宴的眼神才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他叫来孙秘书,问刚才的事情。 孙秘书一字一句的讲明了秦骁在办公室胡来的全过程,那女职员是被刻意刁难了,只不过是他的出气筒。 秦骁在公司被为难,愈发觉得人微言轻,已经动了找亲妈要股权的心思。 他觉得只有成为公司的股东,那些又冷脾气又臭的高层才不会为难他。 一旦股权从成娟手中转移到秦骁的手上,那么可动手脚的地方就太多了。 毕竟秦骁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成娟再如何严防死守,她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秦骁,她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 秦宴原本不急的,他有的是时间跟这些人耗,可现在,他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去查查秦骁回家之前在什么地方。” 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无暇顾及秦骁在哪。 可秦宴的直觉向来准确,他觉得秦骁不太对,肯定瞒了事情。 蓄谋已久 第27节 谢棠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见垂头丧气等在门口的曹璐然。 曹璐然显然是等她的,她一出现,对方就拦在了她的面前,红着脸跟她道歉。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谢棠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她比前阵子还憔悴了。“ 她拉着曹璐然的胳膊,回避了等在一旁的刘庆恒,到了拐角处,这才问:“秦骁为难你了吧?” 曹璐然眼中划过幽怨,但还是点点头。 谢棠叹了口气,说:“算了,你没事吧?” 曹璐然嗫嚅了一下,又看了谢棠一眼,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她道:“我明天就要辞职离开了。” 谢棠点点头:“挺好的。” 曹璐然说:“谢谢你。” 虽然她妈还是不愿意她放弃在秦氏工作的大好机会,但她最终还是替自己做了决定,她相信依靠自己,她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工作。 谢棠笑笑:“我也没帮过你什么忙。” 曹璐然摇摇头,然后忽然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又凑近了谢棠,这才压低了声音说:“我跟你说件事情……” 她原本整日被成娟带在身边的,成娟看她办事认真仔细,所以秦骁一来,她就被指给了秦骁做助手。 这个二世祖没什么大能耐,就会成日里发脾气。 曹璐然帮他做事的时候,一不小心听到了他的电话。 她听见秦骁在外面欠了很多钱。 送走了孙秘书,秦宴正要收起文件夹去会议室,站起身就见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他太太又双叒叕回来了。 秦宴下意识开口:“又怎么了?” 谢棠见他这样,不乐意了,故意矫揉造作,“那是什么表情啊,人家肯定是想你了才回来的。” 闻言,正因忘了一件小事而转身往回老板办公室走的孙秘书面无表情、无比丝滑的转了一下脚跟,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发条人偶一样原地离开。 反正不是要紧事。 下次再说吧。 第29章 他是不是喜欢你 刘庆恒被谢棠带着杀到酒店的时候, 韩梦芝还在与经纪人扯皮,王启发吃个老油条子,带过的新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可也算他运气不好, 这些人中没一个大红大紫的。 韩梦芝这样因为待遇不公而闹起来的人也有,可王启发根本没空搭理,不满又怎样呢,这个圈子惯常就是捧高踩低,怪就只能怪她不红。 王启发也根本不害怕被韩梦芝报复,这样不服气的小艺人他见的多了,这又是个家里没背景的, 他还能翻上天去不成? 他正放了狠话翻着白眼转身朝外面走,迎面就看见一个穿着牛仔裤和宽大卫衣、却掩不住一身凌厉贵气的年轻女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依照王启发混迹娱乐圈多年的经验, 他一眼便知,这女人仅凭那张脸,就可以爆红。 可对方眼神中的气势却让他有瞬间的失神, 只这转眼之间, 对方便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只不过她的眼神没有在他的身上做半分停留,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朝那扇紧闭的大门走去。 而女人身后那经营装扮的西装男也终于随之走近, 叫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这一看之下,王启发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 这不是刘庆恒吗! 他不是秦家的法律顾问吗! 刘律师笑眯眯的看着王启发, 一副相当友好的模样:“王先生您好……” 谢棠刚要敲门, 就发现房门没有关紧, 一推就开了, 她推开门走进去, 韩梦芝正呆坐在床边。 谢棠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 扶着她的肩膀问:“怎么了?王启发为难你了?” 韩梦芝摇摇头,然后伸手:“水……” 谢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只剩半瓶的矿泉水,塞给了韩梦芝。 韩梦芝接过来吨吨吨吨干了,这才跟谢棠说:“没事,吵架嗓子喊哑了。” 谢棠:“……” 韩梦芝转头看外面:“我刚才听见陌生人说话的声音了?” 谢棠就把自己带刘庆恒过来的事情说了。 韩梦芝感慨:“你叫刘大律师帮我一个小演员处理解约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小才大用了?” 谢棠没理这茬儿,只说:“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韩梦芝身子一歪,扑在了床上,然后蔫哒哒的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自己弄个工作室,自己做自己的主……不过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得慢慢来……” 她刚入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被忽悠进来现在的小公司,现在在圈子里混了这么长时间,也长了不少记性,她不会再那么轻易被骗了。 说到这,韩梦芝咬牙切齿起来:“那个混蛋,把我的助理也给挖走了,等老娘成了影后,一定要把奖杯摔在他的脸上,叫他狗眼看人低!” 谢棠惊讶:“那你怎么办啊,再找?” 韩梦芝依然那副粘了锅的咸鱼模样:“慢慢找吧,这次我得认真挑,找个心细又靠谱的。” 说着说着,韩梦芝忽然又觉得找回了方向,她抹了一把脸,然后说:“我还得谢谢秦总,要不你跟问问他,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他吃顿饭吧。” 谢棠想想也成,于是给秦宴发了条消息。 对方这会儿大概已经在忙了,所以没有立马回。 又休息了一会儿,韩梦芝总算重新打起了精神,她从酒店退房,打算先回自己的住处。 谢棠跟在她旁边,帮她提了一个大行李箱,一边提一边吐槽:“里面装金条啊,这么沉。” 韩梦芝有点鄙视的回头,半点没有愧疚的模样,仰头骄傲的说:“你懂什么,我们女明星都是这样的。” 谢棠:“……” 谢棠:“这箱子轮子都坏了!” 韩梦芝:“……啊,这个啊……”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坏了,我都忘了。” 谢棠:“……” 因为这沉甸甸的箱子坏了一个轮子,所以谢棠拉起来就更费劲了,而且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 韩梦芝拉着一个比她手里更大的箱子在前面催,谢棠伸着脖子找载她过来的司机,想要搬救兵。 东张西望的功夫,就撞上了刚从不远处电梯出来的人。 她“啊”了一声,转过头去,对来人说了句抱歉。 那人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走远了。 谢棠转过头去,终于拉着那坑爹的箱子走到了前台办手续的韩梦芝旁边。 她说:“我刚才看见陈润了。” 韩梦芝也很惊讶,但紧接着就激动的说:“在哪呢,在哪呢,那可是我偶像啊!” 陈润是当今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影帝级人物,一干演技大奖拿到手软,商业价值也极高,据说他最近在国外参加活动,没听回国啊。 谢棠指指外面,三个刚刚上了一辆保姆车的男人,“就那边。” 陈润的电影都很经典,谢棠全都看过,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韩梦芝后悔得嗷嗷叫,她埋怨的说:“你怎么不喊我啊,拦住他帮我要个签名也好啊。” “你看见影帝,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她纳闷。 谢棠终于跟等在外面的司机看了个对眼,她招手让对方进来帮忙,然后说:“有什么可激动的。” 陈润是韩梦芝的偶像,又不是她偶像。 韩梦芝被她气得你你你半天蹦不出来一句话。 而那边,陈润上了车去,然后趴在窗前望着酒店大厅里面的人若有所思:“老邓,你看那个女孩是不是很合适?” 老邓的目光也在谢棠的身上停留了很久,突然开口:“她是哪里的艺人?” 邓导手下的一部大制作宫廷正剧已经依照计划中的行程拍摄许久了,可到了现在,剧中那堪称“第一美人”的角色还空着,从筹备初期他就开始找演员,可看了许多演员,至今都没找到满意的。 陈润挠挠头:“不知道,可能不是演员吧。” 他劝邓世秋:“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定周阮吧。” 她是目前为止,最贴合角色的人选了,主要是演技也还过得去。 邓世秋的眼睛却还是盯在谢棠的身上,在车子开走之前忽然喊了声停车,然后把自己的助理赶下了车:“去打听一下那个姑娘。” 陈润:“?” …… 直到下午天快黑,秦宴才终于回了消息,韩梦芝指挥着司机,把两个人带去了与商业街完全相反的另一条路上。 谢棠懵逼的从后面探出头来拍她:“干嘛,上哪去,你想把我们俩卖了?” 韩梦芝笑嘻嘻的说:“不是吧你,都不认得这条路了。” 谢棠扒在门上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嘶”的一声,没好气的说:“你有良心吗,我们家秦总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请吃小吃街?” 秦宴终于出声了:“什么小吃街?” 韩梦芝笑嘻嘻的趴着座位转头跟俩人说话:“就是城南大学城的小吃街啊,秦总你不知道,我跟棠棠一起在那边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去那一条街的,好吃的特别多。” 秦宴似乎很感兴趣,他看了眼谢棠,然后说:“是吗?” “哎呀,总之去了你就知道了,”韩梦芝乐呵的,路上讲了很多两个人上大学时候的事情。 两个人都是在本市上的大学,谢棠在海大念金融,韩梦芝就在隔壁的戏剧学院,两个人就是在那时候才真正成为死党的。 蓄谋已久 第28节 “那时候棠棠可受欢迎了,还是校花呢,连我们学校的学霸都追她。” 谢棠觉得秦宴看她的眼神很难说,带着点促狭,还带着点别的。 她觉得韩梦芝是在报复她没找陈润要签名。 车子停在路口,此时正是热闹的时段,车子开不进去,三个人在路口下车,一起往里面走。 周围都是来来去去的大学生,三个人里,尤其是穿着一身高级西装气质冷沉的秦宴,与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格格不入的,好在天黑,路边的灯光也模糊,他们并不显眼。 谢棠也没辙,既然来都来了,她体内的dna被唤醒,开始想念尽头的那家卷饼,就跟韩梦芝吵吵着要吃卷饼,韩梦芝走在前面,跟她说:“别走散了,跟上。” 谢棠回过头去,想了一下,朝身后的秦宴伸出了手。 秦宴低头,握住了她的手。 谢棠一怔,咽回了没说出口的话,默默被牵着手往前走。 很奇怪,她原本也没觉得冷,但是秦宴的手干燥又温暖,被他将手握住的时候,热源将她包裹,竟让她觉出了秋夜的一点寒凉,仿佛只有左手是暖的了。 几个人一路往前走,韩梦芝买了几个小吃,终于来到了买卷饼的小店。 韩梦芝转头说:“你们排着,我去买奶茶。” 谢棠嫌弃的说:“你不减肥了?” 韩梦芝哼哼唧唧的说:“等我当上女主角了再减吧。” 说完她就跑了。 谢棠跟秦宴一前一后跟着队伍慢慢往前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韩梦芝拎着三杯奶茶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那两个快要排到门口的人在聊着什么,男人说了句话,似乎把前面的女生给惹毛了,她漂亮的眸子装着怒火,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然后气呼呼的转回了头。 男人以拳抵唇,闷笑了一声。 他的眼睛落在前面的女生身上,在小店前面一闪一闪的灯牌下,轮廓落下深邃的阴影,唇角笑意尚未褪去,眼中映着柔和的光。 韩梦芝脑子一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谢棠直到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床上之后才看见韩梦芝发来的那张模糊的照片。 【芝芝】我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芝芝】秦总,他是不是喜欢你? 第30章 甜滋滋 谢棠放大那张照片看了一遍, 可是光线太模糊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没把韩梦芝的话放在心上,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最近越来越安逸, 所以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 一直到九点都没自然醒。 直到初日从窗帘缝隙中打进来的一道光越来越亮,她才被一阵猛烈的来电震动给吵醒。 谢棠还保持着埋在被子与枕头里面的姿势,只伸出一只手胡乱的摸手机,因为意识模糊,所以没摸到,那手机安静了一会儿,再次疯狂震动。 一接通, 韩梦芝的咆哮就从对面传了过来。 谢棠被那声音震得灵魂出窍,差点把手机给甩出去。 “棠棠!棠棠!我撞大运了!!” 谢棠翻过身来, 张口就问:“刮彩票了?” “什么呀!”那边不满的说,“比中彩票还厉害!” 韩梦芝说:“今早徐采采的助理打给我,说他们剧组里有个戏份挺重的小宫女出了点意外, 没法进组了, 问我有没有兴趣!” 谢棠终于清醒了。 她说:“那可没有中彩票厉害。” 韩梦芝:“……” 韩梦芝不跟她掰扯这么无聊的话题,她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接到新工作, 现在身边没有可信的人, 你能不能来帮我?” 谢棠只能爬起来。 她换了身轻便的运动休闲装,也没打理头发, 直接扣了一个棒球帽, 就匆匆出发了, 上车之后接到了秦宴的电话, 晚上要一起去参加一个小聚会。 谢棠很痛快的应了, 那边的秦宴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顿了一下,问她:“要出门?” “嗯,”谢棠说,“我晚上会准时回来的。” 那边的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谢棠觉得秦宴可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老板。 秦宴说:“别忘了吃饭。” 谢棠哦了一声,说她会吃的,这才挂掉电话。 挂掉电话,她就从车子上溜了下来,冲回房间拿了自己的化妆包,又选了一套首饰和一件礼服裙,云姨才发现她睡醒了,见她来去匆忙,追着往她手里塞了早上刚做的三明治,谢棠握着三明治和果汁,拎着装衣服的包,这才又重新出发。 她是直接按照韩梦芝给的地址来到了剧组,找到了公共化妆间里面的韩梦芝,这里又忙又挤,妆造师带着一群人忙晕了头,一眼望过去,几十来号人都穿着统一的宫女装,一群工作人员围着一个女人转。 谢棠一边咬三明治一边蹭到了韩梦芝的角落,悄悄问:“这是怎么了?” 韩梦芝只换了衣服,还没上妆,头发也披散着,见谢棠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她悄悄说:“你知道邓导的,他这次的剧也很讲究,妆造都是按照历史资料来的,这个宫女发髻有点复杂,直接上假发效果不好,所以得一个一个梳起来……那个老师在教梳头呢。” 妆造老师一直都很忙,韩梦芝隐约了解到,这个团队之前出了点小意外,现在手下有一半是新人,很多地方都需要磨合。 “你什么时候认识徐采采的?”谢棠疑惑。 依照韩梦芝这性子,如果她认识这种影后级的人物,她早该吹起来了,可是谢棠原本一丁点都不知道。 “就半年前在一个剧组认识的,她演法医,我演尸体。” “……” 韩梦芝:“她人很好的,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没想到她还记得我。” 说是认识,其实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徐采采说与她投缘,所以问了她的名字,她是说真的,她没想到徐采采还记得她。 徐采采是娱乐圈出了名的好人缘,私下也待人极好,谢棠这下是真信了。 只不过这边的进展一直不太顺利,忙活了半个小时,也只完成了两个人的造型,导演叫人来催,妆造指导就忍不住在化妆间里发脾气。 这个妆造是与邓导一直合作的老人了,在圈子中的地位也很高,所以见他生气,屋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谢棠猫在角落喝完了果汁,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走了过去:“陈老师,我可以帮忙。” 此话一出,陈升朝她看来。 谢棠指指韩梦芝:“我是韩小姐的助理,你这个发髻,我研究过,我会。” “那你来。” 暴躁的陈升手一指,就让她上。 他都快忙死了,他不管这是哪里的人,能用就行。 谢棠没研究过,但是刚才陈升一直在教手下几个造型师,她认真看了,觉得可以试试,她在打扮上面可以说是心灵手巧的。 闻言,她也不敢拿陌生人试水,抓着自家艺人的头发就动了起来,韩梦芝被她猛地扯了一下头发,差点跳起来打她,但周围人都在看着,所以她咬牙忍住了。 谢棠还真的利落的挽起了一个漂亮的髻,再按照陈升刚才的,上了假发片和其他发饰,一个造型被她还算顺畅的完成了。 陈升也不再多话,指着第一个学会、现在在不远处忙到飞起的造型师:“去她那边帮忙。” 谢棠应了一声,去了。 这是一场宫女的群戏,所以这些演员的头发都要在下午戏份正式开始之前梳好才行。 谢棠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梳头梳到手酸。 导演给的时间到底不够,她跟一群手生的造型师一直一直忙过了午饭,才送走了几十号宫女,坐下来休息。 她旁边的女人,也就是第一个学会造型的女人这时才有空与她寒暄,她笑着说:“原来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谢棠摇摇头:“我是韩梦芝的助理。” 李洁的眼中闪过惊讶,许是觉得她这样的长相不该只是个助理。 不过她没多嘴去问,只是在今天临走前塞给她几个月饼,说是影帝陈润买给大家的。 陈润和徐采采就是这部《王朝》的男女主演,有两个大方的主演在组里,这些天他们收到不少福利了。 谢棠捏着那几颗月饼,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是中秋节。 韩梦芝的戏份结束之后,她也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待在组里,打算多学习学习,谢棠还有事,见她已经卸妆闲了下来,就跟她告别。 依照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她们根本不需要说谢谢,谢棠就揣着月饼离开了休息室,只不过梅开二度,出门的时候又差点撞到一个人。 她抬起头来,发现有是陈润。 “是你。”陈润也挺惊讶的,他昨天还在想这人那张看一眼就叫人忘不掉的脸,没想到今天就在剧组又跟对方见面了。 谢棠不知道这位影帝为何要用那种语气说话,只不过既然又撞上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了句老师好,然后才匆匆继续往外跑。 陈润望望那转眼就跑没了影的人,又看看慢了两步才走来的徐采采,很认真的指着自己的脸:“我不帅吗?” 身为多年老友,徐采采已经习惯了这位影帝私下跳跃的思维,只是很敷衍的说啊对对对,你很帅。 搞得陈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他还是帅的,那那个人怎么一看见他就跑? 谢棠奔回车子里面换上了新行头,在开往秦氏的车程中化了个妆,下车时已是靓丽逼人。 秦宴开门上车,直接被怼了一个月饼。 谢棠没骨头的靠在座位上,跟他说:“吃吗。” 秦宴还没说话,谢棠就撕开了月饼的外皮:“吃一口吧,我自己吃不了一个,咱们分一下。” 她肚子都快饿瘪了,但考虑到一会儿的晚宴应该也有不少好吃的,所以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吃下一整块月饼,就想先垫一垫。 秦宴没反对。 谢棠好奇:“老板,你以前也这么过中秋吗?” 蓄谋已久 第29节 巴掌大的小块月饼,分成两半就更小了,秦宴捏着那一小块说:“不过。” 中秋没什么可过的,这不是团圆节吗。 谢棠举着自己那一小块月饼跟秦宴撞了一下,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我也不过。” 她说:“但理论上来说,咱们现在也是家人,我觉得是可以庆祝一下的。” “理论上?”他反问。 谢棠眨眨眼,觉得她这话也没毛病。 她去看秦宴的表情,对方也没什么表情,就只是吃掉了那一小块月饼。 谢棠也将那一小块月饼塞进了嘴里,奶黄流心月饼含在嘴里甜滋滋的,这种香甜的滋味似乎也流淌到了整个车厢。 她转过头去,遥望到了窗外天边那一轮明亮的圆月。 她趴在窗边看着月亮,车子在马路上急速行驶着,带动着外面流动的灯影也一闪而过,闪烁的车窗遮盖了人的脸庞,遥望月亮的人没发现。 她在专注的看月亮时。 有人正将目光,专注的停在了她的身上。 第31章 你没结婚,这个你明白不了 私宴的主人是与秦宴有私交的旧友, 是海城新贵,老家并不在这边,所以谢棠不认识。 这人的私宴是有点意思的, 据秦宴说, 这位朋友的业余爱好就是研究食物,所以一会儿他们吃的东西,应该全都出自主人之手。 谢棠随秦宴来到一处宅邸,这座宅子的装修很简单,但是建筑线条却很特别,有种怪异的科技感。 周成很热情的与秦宴握手,还与谢棠笑着打了招呼, 他给夫妻两个指了指厅中的座位,让他们去坐。 谢棠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 长桌上已经零星坐了几个人,有几个是海城的熟面孔,还有两个人她不认识。 不过很明显的, 这些人都认识秦宴, 两人一落座,就全都不约而同的热情打招呼。 谢棠对面的女人指指中间摆放着的小篮子, 对两个人说:“尝尝这个, 这个饼干挺好吃的。” 说着,还朝谢棠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谢棠一瞬警惕了起来, 因为那女人嘴边的笑 , 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秦宴伸出手去, 将距离他们最近的小篮子拉近了看, 见那小饼干史莱姆一样稀奇古怪的造型, 就知道周成又在做黑暗料理了。 谢棠与他头碰着头看那小篮子里面的饼干, 然后好奇的问:“这个也是周先生自己做的?” “嗯,要尝尝么?” 谢棠知道这其中或许有诈,但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她戳戳男人,说:“你帮我挑一块。” 秦宴用桌边干净的手帕擦干净自己的手,给她挑了一块,谢棠也不用手接,直接就凑上去咬了一口,然后一张俏脸瞬间扭曲。 哪个正经人家用香菜做小饼干啊! 还是她最讨厌的那种香菜! 谢棠差点就吐了,但她还记着这是什么地方,一秒回复表情,就要掐着手心儿咽下去,却听旁边人一阵闷笑,将纸巾塞到了她手里:“别勉强。” 谢棠默默用纸巾抹了嘴,然后将其丢进垃圾桶。 她怒瞪了秦宴一样,却见对方半点没有愧疚的意思,笑意都没退下去。 这个小插曲让悄悄看着夫妻俩的人也都笑了起来,坐在谢棠对面的女人说:“你看看,周成办的这叫人事儿吗,我还以为这饼干是抹茶味儿的。” 她一说这话,桌子上更热闹了,大家很轻松的聊着,因为不算商务宴会,都只是私交不错的朋友,因为秦宴的关系,这些人没把谢棠当外人,没一会儿,桌上就其乐融融了。 谢棠对自己出丑的事情耿耿于怀,非要秦宴也捏一个尝尝,可惜秦宴不上她的当。 没一会儿,周成回来了,笑眯眯的开始给大家上菜,谢棠一开始还警惕着,可她没想到除了一开始的恶作剧,后面的正餐每一样都很美味,连主人家自己酿的酒也有一种别样的甘醇,谢棠连喝了三杯,有点晕,晕晕乎乎的往秦宴的盘子里面挤了一大坨芥末,很明显的,就算是喝多了也还在记仇。 秦宴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看她,半天也没看出她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谢棠单手托腮含笑看他,催他把肉吃下去。 秦宴转过头去,还真的把那块肉给吃了下去,谢棠小声的笑,听秦宴问她:“满意了?” 她又去看对方的表情,可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想看的,这人依然八风不动的坐在那里,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又不太高兴了。 明明是气氛很好的一顿饭,结果到了最后,角落两个小夫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那气氛好的谁也插不进去,叫周成看得叹为观止,一边看还一边跟旁边的人挤眉弄眼。 秦宴向来是个不假辞色的人,什么时候见他在女孩子面前这么松弛的笑过? 周成敲敲筷子,然后扬起声音说:“我说,你们俩,这是当我们这些人全都不存在么?” 谢棠似乎被那一下给敲回了神,转过头去看周成。 秦宴也喝了一口酒,冲淡了口中浓重的味道,这才又与旁人攀谈起来,不过那眉眼中的温柔已经尽去,又变成了旁人熟悉的秦总。 谢棠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着这些人的谈话,依稀听周成说起投资新剧的事情,新剧叫《王朝》,已经开拍了。 她隐隐觉得这名字有点眼熟,但是现在脑子不太能思考,所以这年头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 一顿饭散场,宾主尽欢,只不过那软绵的酒意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如潮水一般蔓延上谢棠的脑海。 她的酒量不好不坏,喝的时候没想到这酒后劲儿又绵又长,此时劳累了一天的她彻底放松下来,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发酥,整个人就像那史莱姆小饼干一样,找不到棱角和支点,只能在座椅上瘫成一团。 只不过在睡过去之前,不知道触动了身体里的哪条dna,还从包里摸出个口红自己补妆,把秦宴都看笑了。 他原本以为谢棠半天不动,是躺在座椅上睡着了,结果直到下车他才发现,她有点儿不对劲儿。 秦宴绕车走到她那边的门前,捏了一下她的脸,“下车了,回去再睡。” 谢棠眯着眼看了男人一眼,手一伸,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脸埋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的说她走不动了。 秦宴被她蹭得心痒,见对方一副没骨头的模样,只能把人从车里拎出来,半拉半抱的把人弄回房间。 谢棠抱着他的腰,被放在沙发上的时候,她老公那身手工西装已经蹭上了她的口红和眼影的细闪,变得不能看了。 秦宴盯着那衣服上一闪一闪的东西看得眼皮突突的跳,见谢棠歪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就忍不住的手痒,干脆蹲下身去捏她的脸:“装醉?” 谢棠抱着抱枕,就只从抱枕后露出一双眼睛,眼珠滴溜溜的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对望之间,谢棠仿佛闻到了醇厚香甜的酒,那酒气氤氲着在房间的空气中想花朵绽放一样层层爆开,一下比一下热烈,一下比一下绵长。 在这微凉的秋夜之中,醇厚又霸道的流进了她的心房。 回神时,男人已经离开了她的房间。 谢棠翻了个身,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头顶明亮的灯,有些失神。 她的手放在左侧的胸腔上,觉得脸一阵一阵的在烧。 一定是因为喝醉了。 * 因为宿醉,第二天被韩梦芝的电话吵起来的时候,谢棠头痛欲裂。 她痛苦的口申口今了好几声,才终于接了电话,从床上爬了气来。 昨日太累了,只草草卸妆就睡了觉,今早起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冲澡,关上花洒,习惯性随意披上浴袍,她就往楼下跑。 结果万万没想到,在楼梯拐角撞到了一个人,撞得她鼻子生疼,差点飚出泪花。 她尚未反应过来抬头去看,一股猛烈的荷尔蒙就伴随着高温蒸腾出的薄荷香劈头盖脸的将她包围,那极具攻击性的味道让她觉得更晕了。 谢棠捂着鼻子抬头看去,秦宴的呼吸还尚未平稳下去,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洇湿,眉眼浓重,淌着汗滴,因为运动而膨胀充血的肌肉带着几乎把她灼伤的温度,黑色运动衣前心口也湿了一大片,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别样的野蛮之气。 谢棠被拉了一下才站稳,但是她却觉得自己有点腿软。 秦宴似乎也没想到谢棠今天会起这么早,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不解的看她。 只这一看,那双蜜棕色的眼瞳中,瞳孔剧烈收缩一瞬,继而幽邃。 谢棠还腿软着,就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眨眼间面前的人就上楼去了。 她胆战心惊的扶着楼梯扶手,后知后觉的低头看自己松松垮垮的浴袍,因为懒,连湿头发都没擦干,发梢正湿哒哒的贴在锁骨上,水珠一滴一滴往下落。 云姨刚好路过,见谢棠起这么早,也有点惊讶,她笑着跟谢棠打招呼:“太太今天醒这么早?” “啊……嗯……”谢棠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韩梦芝是叫她起床做苦力的,那现在必然还是早上。 往常她醒来的时候,秦宴早就上班了,当然遇不到,可今天因为她早起了,所以他们俩就撞上了,不但如此,对方还很明显的刚晨练结束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她的大脑就不听使唤的想起了刚才那极其炸裂的一幕,脑子不听话的想,心脏不听话的跳。 云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乐呵的问:“那要不要吃早餐呀,快做好了哦。” 谢棠又胡乱嗯了两声,转身就噔噔噔往自己房间里跑。 刚关上房门,韩梦芝的电话就又打来了。 谢棠接了电话,因为刚才剧烈奔跑,心脏跳的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梦芝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真的起床了。” “嗯。”谢棠不走心的胡乱应声。 韩梦芝那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奇怪:“你怎么了?” 谢棠捏着手机,可疑的沉默了几秒,最后用一种难以描述的感慨语气对她道:“这很难讲。” “你没结婚,这个你明白不了。” 韩梦芝:“?” 第32章 我太太不是最专一吗 谢棠再下楼去的时候, 已经换好了整齐的衣服,头发也不滴水了。 她走近餐桌,刚才与她在楼梯口撞了个对脸的男人也已经打理整洁, 穿上了雪白的衬衫。 秦宴问了她同样的问题:“起这么早?” 两个人全都极其默契的跳过了今早的事情。 谢棠“嗯”了一声, 小口着喝粥,与秦宴说了剧组的事情。 秦宴听罢扬了扬眉:“这么说以后都要早起了?” 蓄谋已久 第30节 谢棠原本还没想到这一层,听秦宴这样一说,怔了一下,犹豫着点头:“在她找好靠谱的助理之前,大概都是吧。” 秦宴没再发表自己的看法,两个人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一通吃完早饭, 然后坐上开往不同方向的车。 有了昨天的经历,谢棠在陈升那里算是混了个眼熟, 一出现就被抓去梳头,最近的宫廷戏很多,需要大量宫女演员出镜, 所以梳头这个活儿还得再干几天, 好在经过昨天的兵荒马乱,大家都学会了, 这次速度还算快。 韩梦芝去拍戏的时候, 谢棠就搬个化妆师李洁给的小板凳坐在角落看她拍戏。 邓导的大制作与她当初的业余草台班子不一样,这里的演员们服装造型精良, 道具极有质感, 金属的长枪立在阳光下, 散发这冷锐的光。 邓世河坐在监视器前, 手里握着一个对讲机, 指挥着各部门配合, 一声“开始”过后,头顶挂着摄影机的摇臂随着演员们的走动慢慢往前推,不同机位像是同一时间被摁下了开始,这些工作人员及演员全都协调一致,神色严肃认真,他们做着不同的工作,却为了同一件事——共同见证一部优秀作品的诞生。 此时正在拍摄的场景是由陈润扮演的男主角正带着两队禁军走在宫中的青砖路上,在路上与他即将收服的第一个谋臣相遇。 拍起来并不复杂,陈润是身经百战的影帝,扮演谋臣的人也是个老戏骨,所以这场戏一遍就过去了,邓导喊了声“咔”,陈润和那老戏骨的神情就全都在一瞬间松懈了下来,两个人是旧识,甚至还穿着戏服站在那里开起了玩笑,引得周围人也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谢棠站得太远了,并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她的眼睛并不在那些人的身上,她只一下就挪开了眼睛,看向了邓世秋。 邓世秋严肃着一张脸与执行导演说着什么,然后一干工作人员就开始继续忙碌了起来,邓导在人群中巡视一圈,然后将徐采采叫到了跟前,开始给她讲戏。 在外头派头再大的影帝影后在他面前也得拿出认真严肃的态度来,在这个剧组里面,邓世秋就是能够操纵一切的国王。 谢棠忽然有一种血液逆流的感觉。 那种感觉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好像很危险,却又让她莫名其妙的兴奋了起来。 那边,陈润走出人群,邓世秋也已经与徐采采聊完了,临走前,徐采采还问:“邓导,周阮托我问你,倪蔷那个角色定了吗?” 陈润一听,这是没死心呢。 他也不由得朝邓世秋看去。 邓世秋却说:“不用,已经找到合适的演员了。” 徐采采一愣,惊讶的看向陈润,陈润赶紧摆手,“别看我,我不知道。” 徐采采好奇:“谁啊?” 陈润也跟着看邓世秋,很快,似是想到什么一般,他一拍脑袋:“你不会是说那个谁……咦,我昨天还看见她来着,不会就是你找来的吧?” 说着,陈润就左顾右盼的开始在人群里找谢棠的身影。 看着这两个人跟打哑谜似的你一句我一句,徐采采的心中愈发的好奇的,她学着陈润的模样左顾右盼,试图找到他们说的那个人。 邓世秋也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然后说:“她可能在休息室。” “咦,你助理够能干的,还真把人给找来了?难道她真是明星?” 邓世秋说:“不是。” 说来也巧,那天,他把助理赶下车后,怨种助理远远站着一看,就认出了韩梦芝,那是一个非常敬业的演员,也不是第一次演邓世秋的戏了,只不过上次也是跑龙套,邓导那种大忙人不记得,但是小助理对她的印象却很深。 邓世秋也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小助理说那姑娘是韩小姐的助理。 陈润不解:“那她答应参演了?” 徐采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受不了的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谁答不答应的,难道还能拒绝老邓的戏吗!” 这话说得半点不错,哪个艺人能拒绝邓世秋的戏? 邓世秋说:“我会找时间跟她聊聊的。” * 韩梦芝一工作起来状态就特别好,加之有刘庆恒的帮助,她与经纪人的麻烦很快就被解决了,现在除了待在剧组,她最大的任务就是尽快给自己面试一个合格的小助理。 谢棠就坐在她旁边说:“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可以帮你的。” “得了吧,”韩梦芝朝她摆手,“又不是什么好活儿,我哪舍得天天让你跟我这么累。” 谢棠双手托腮,望着前面的风景,说:“其实也还好,我觉得挺好的。” “嗯?”韩梦芝的目光还停留在手机上,手指在输入法上翻飞着回消息,没听清谢棠的话。 下一秒,一辆豪车由远及近,韩梦芝终于闻声抬头,她一看,乐了:“接你来了,去吧。” 谢棠也抬起头来,有点惊讶,因为这车不是她常坐的那辆,这是秦宴的车。 车门打开,她果然就在里面看见了秦宴。 谢棠惊讶的说:“老板,你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秦宴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她:“你看看几点了?” 谢棠一看,原来已经七点了。 她坐上车去,坐到了秦宴旁边,跟韩梦芝挥手道别。 秋日天短,其实现在已经笼罩了暮色,只是她想问题想得太专注,所以没有发觉。 秦宴也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他关上自己的手机,转头看向谢棠:“有心事?” 谢棠“啊”了一声,奇怪的回视他:“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秦宴没说,谢棠藏不住心事,她是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 他不动声色的说:“韩小姐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谢棠往后面的座椅一靠,撇着红唇说:“不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 谢棠看了秦宴一眼,没说话,过一会儿,又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如此往复,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又看了秦宴一眼。 秦宴:“……” 秦宴很真诚的在想,他太太是不是想买包了。 但是买个包至于让她烦恼成这样吗? 谢棠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郑重其事:“老板,我想吃一口百家饭。” 秦宴:“……” 秦老板笑:“我太太不是最专一了吗?” 谢棠羞涩:“后来发现百家饭更香罢了。” 秦老板说:“我听听是哪里的百家饭,能不能给我也尝尝?” 谢棠摆手:“不行,你吃不了这碗饭,太屈才了。” 开了这个口子之后,谢棠莫名就觉得轻松了不少,她说:“我想找个剧组打工。” 秦宴若有所思:“想拍戏?” 谢棠点点头。 秦宴说:“那不难,周成就是开娱乐公司的,你如果想做,可以找他聊聊。” 谢棠摇摇头,强调:“是拍戏,我拍,不是怕我。” 这话还真叫秦宴反应了一下,他重新看向谢棠:“那可能有点困难。” 谢棠皱眉:“你也觉得很困难吗?” 秦宴:“我只是说困难,我没说你不可以。”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点在旁边的扶手上,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个问题。 谢棠的耳尖动了一下,不知怎么,心跳也跟着漏跳一拍。 她看着秦宴认真思考的侧颜,忽然觉得那快要破土而出的芽被炙热的阳光照了一下,有了生长的力量。 她说:“我想试试。” “嗯。” 她看向坐在她旁边的秦宴,秦宴没看她,但是刚才那个“嗯”好像不是她的错觉。 于是她又说:“试试又没什么损失,对不对?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嗯。” 谢棠不太满意他的敷衍,她刚要开口控诉对方,忽然想到什么,又看着他,开口道:“老板,你觉得我行吗?” 秦宴这次终于看她了,车子已经到达宅邸大门,电动门缓缓拉开,门外亮着的灯照亮了他们闭恻狭窄的空间,照亮了这方幽闭的黑暗,照亮了她的眼睛。 秦宴的眼神柔和了几许,声音沉甸甸的,却莫名有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可以做到。” 谢棠眼睛更亮了:“真的?你是不是在安慰我?” 秦宴不理她的胡搅蛮缠,转身往家里走。 谢棠不高兴了,走上去挂在了他的胳膊上,皱眉看他,非要他再多说两句好话。 柔和的月光洒在弥漫着花香的庭院中,通向家的小路上,月光散落,人影成双。 第33章 这就开始重色轻友了 邓世秋是在第二天找上谢棠的, 虽然“倪蔷”这个角色的戏份很少,拍摄计划也在后面,可这个角色对演员有不少要求, 除了要长得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 她还要在剧里跳一支舞,在开始拍摄之前,演员是需要进行特训的。 谢棠一如既往的混在陈升的造型组里面帮忙梳头,一边干活一边思考自己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才好,还没整理出头绪,就被一个人礼貌的叫走了。 回来的时候,她人还是懵的。 正巧韩梦芝拍完了一场戏, 正坐在那里玩手机,见谢棠回来, 放下手机抬起头来说:“怎么样?” 谢棠奇怪:“什么怎么样?” 韩梦芝说:“刚才侯助理不是找你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找我?” 韩梦芝咧了咧嘴:“其实你跟我一起离开酒店那天,他就找我打听来着,问你是不是演员。” 韩梦芝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她这闺蜜长得太招眼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回 了。 谢棠一屁股在韩梦芝旁边坐下,有些责怪的说:“那你怎么没给我提个醒儿。” 蓄谋已久 第31节 韩梦芝耸耸肩说:“我给忘了啊, 我当时跟他说你是我朋友, 不是圈里的,你不是不想做这行嘛。” “怎么?”她转头问, “你改主意了?他找你干嘛呀?” 谢棠说:“他们找我演一个角色, 好像叫倪蔷。” 韩梦芝震惊, 震惊之后在谢棠脸上摸了一把:“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挺合适的。” 谢棠也摸摸自己脸:“那我只能再卖自己一回了。” 韩梦芝没明白:“啊?” 她惊讶:“你真要演啊?” 她惊讶不是因为别的, 是因为她了解谢棠。 谢棠把下巴戳在她的肩膀,说:“芝芝,我想试试,我说要跟邓导谈谈,如果他想要我演这个角色,那我想给自己争取一个位置。” “什么位置?”韩梦芝没听明白。 谢棠想了想说:“什么都行,让我跟着邓导的团队打杂,他这么厉害,一定有很多可以让我学习的地方。” 韩梦芝一脸“你抽什么风”的奇怪表情看她,只觉得这事儿槽多无口,不说邓导会不会因为一个小角色答应她这种奇怪的要求,就说她好端端的在豪门享福,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给自己找罪受? 但是就这几秒之间她又想通了,她知道谢棠从未对任何人宣之于口的梦想。 谢棠开始暗搓搓的琢磨:“邓导这个人固执得很,他也不是第一次启用新人了,娱乐圈那么好看的女明星都排着队等着跟他合作,可他却找上了我,起码说明我这人有一些不可取代的优点吧?如果是这样,就说明我这事儿有商量的余地。” 韩梦芝咽了咽口水,想起邓导成天板着的那张严肃脸,缩了缩脖子。 她只能说:“真有你的……” 不过,她马上就皱眉了:“秦总知道这事儿吗,你不是跟他……” 谢棠笑的很开心:“他说我可以试试。” 熟料,谢棠这话一出,韩梦芝竖起了眉毛:“你跟他说过了?” 谢棠“啊”了一声。 韩梦芝伸手就掐她脖子:“行啊你,居然先跟他讲,这就开始重色轻友了?” 谢棠:“……” 午休的时候,邓世秋终于腾出了空闲,答应与谢棠详谈,谢棠手里还端着盒饭,就被侯助理给叫走了。 侯助理出现在群演的休息室简直不要太扎眼,所以那两个人前脚离开,后脚韩梦芝就被一群人给包围了,全都在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没出结果之前,韩梦芝也不愿意多讲,两三句就给敷衍了过去。 只可惜这里的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围在韩梦芝的旁边就一唱一和的念叨了起来,其中不乏一些酸话。 韩梦芝统统屏蔽,吃了几口饭就忐忑的等着谢棠回来。 可是谢棠一直没回来,就在韩梦芝等得快成一朵蘑菇的时候,谢棠终于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笑吟吟的。 韩梦芝紧张的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怎么样,怎么说啊?” 谢棠坐下来,拧开桌子上的橙汁喝了一口,然后朝她眨眨眼睛:“搞定啦。” 韩梦芝瞪大眼睛:“真的?邓导同意了?” 谢棠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说:“我昨晚熬夜加班写了一个简历,刚才给导演看的时候,他还夸我不走寻常路,别人都是拍戏拿报酬,我拍戏找罪受。” 韩梦芝:“……你管这叫夸吗?” 这样简陋的简历肯定不足以让她拿到邓世秋团队的通行证,但起码可以证明她不是在开玩笑。 韩梦芝合上简历,然后说:“就这样?他还说什么了?” 谢棠想了想:“他说我邪门儿。” 韩梦芝没撑住,乐了。 谢棠摸出手机,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秦宴。 秦宴没有立刻回消息,估计是在忙。 她还在那认真思考着要怎么庆祝这件事情,结果傍晚下工的时候,侯乐又来了。 雷厉风行的邓世秋已经准备好了合同,谢棠一进门,一屋子的人全都刷刷刷转过脸去看她,谢棠从前没少被这样注视,一点都不怯场,直到她离开,侯乐才暗搓搓的凑到了邓世秋的跟前:“老师,您为什么同意她的要求啊,这也太……” 侯乐甚至找不到形容词。 总之就是离谱。 邓世秋喝了口水,不紧不慢的收起合同:“她的外形真的很合适。” 他一向是个不愿意将就的人,只要能拍出心目中的理想角色,这点小要求并不过分。 邓世秋的手指点在纸张上,难得觉得有意思,他说:“你还记得那部《晚春》吗?” 侯乐想了想,点点头,这是很多年前的一个作品了,还曾因得奖上了热搜,他家邓导一直都是5g冲浪的,所以看过那部获奖微电影,还夸过这新人导演有灵气,可惜那人昙花一现,再没有下文,这才圈子里是很常见的事情,所以侯乐并没放在心上。 见侯乐若有所思,邓世秋放下了水杯,又继续说道:“当然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侯乐表示在认真听。 邓世秋说:“我昨晚见过她。” 侯乐疑惑:“您昨晚不是去见投资人了吗?” “嗯,我在与何总约定好的小区门口等人,正好看见他们一起出来,我多问了一嘴,何总说她是秦总的妻子。” 侯乐的下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秦氏在整合资产的时候成了容天娱乐的大股东,那未尽之言相当明显了,只要能打好关系,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谁会嫌手里的人脉多呢? 侯乐看了一眼眼冒精光的导演,无言。 谢棠离开剧组,一鼓作气冲上秦氏大楼,她掐好了时间,彼时秦宴正结束了今日最后一个会议,准备下班。 他走下楼去,车子已经按时等在了门口,车门拉开,秦宴正专心想着白天的合同,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车里有人。 所以一个女声尖叫着扑向他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身体中的本能警惕叫他第一时间握紧了拳头,就要做出一个防守的姿势。 可是下一瞬,当那熟悉的女声通过耳朵传进脑中,熟悉的淡香萦绕鼻尖,秦宴却又马上收回了手,放松了紧绷起来的身体,搂住了她的腰。 谢棠伸着胳膊挂在她老公的脖子上,下半身还在车子,因为这个奇怪的姿势上衣褶皱,露出了半截白得晃眼的细腰。 秦宴的指腹虚停在滑嫩的皮肤上停滞一瞬,然后克制的上移,落在了衣料处。 谢棠笑得很灿烂,她抬起头看秦宴,得意洋洋地说:“老板,我的百家饭成了。” 秦宴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谢棠眨眨眼睛:“芝芝忙着面试新助理,都没理我,我就是太激动了,才来找你的,没给你添麻烦吧?” 秦宴的关注点却明显跟她的不一样。 “她不理你,你才想起我?” 谢棠笑得更甜了,果断开始重色轻友:“不,其实我第一个就想起你来了。” 秦宴被她的笑容感染,声音中也多了几分轻快:“庆祝一下?” “行呀,”谢棠相当爽快,刚想问你吃不吃海鲜火锅,话到嘴边就刹了车。 她忽然想到,火锅是她喜欢的东西,她下意识就说出口了,但是这么久以来,她都不知道秦宴喜欢什么,没问过,也没刻意关注过。 于是谢棠问:“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秦宴却说:“你请客,那你安排就行了。” 谢棠:“……” 谢棠:“那你喜欢吃火锅吗?” “可以。” 谢棠喜滋滋:“那咱们走吧。” 正说话间,她的腰一酸,这才后知后觉,这几句话里,她还挂在秦宴的身上,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待得久了,腰开始酸。 秦宴应了一声,正要叫她坐回车里去。 就听谢棠可怜兮兮的说:“你先别动。” “我腰好像扭了。” 秦宴:“……” 第34章 反派夫妻坦白局 俩人最终去了一个商场, 这家商场里有个网红火锅,物美价廉,菜品很有新意。 而且店中有个很受欢迎的吉祥物, 一只咧嘴大笑的搞怪兔子, 只要消费满一定的额度就会赠送,谢棠想要那个。 但既然说了是网红,那么店中的人肯定不会少,谢棠和秦宴两个人乘坐直梯到达商店所在的四楼时,店门口已经坐了不少等位置的人。 谢棠两三步上前找外面的服务员领了餐号,也跟秦宴一起找个空位置坐了下来,这家店的翻桌率还可以,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快要叫到他们了。 谢棠跟秦宴说了她跟邓世秋的谈话, 还说了自己在休息室里面试镜的事情,手中捏着桌号,极其悠闲自在。 秦宴仔细打量了她一下, 然后实话实说道:“看不出来你会演戏。” 谢棠呵呵一笑:“我本来也不会演戏。” 秦宴:“……” 谢棠说:“你知道那是个什么角色吗?那是个蛇蝎美人, 最喜欢欺负人,还喜欢钱和权, 所以我是本色出演。” 秦宴:“……” 秦宴停了一下, 然后说:“那你可能得收敛点演。” 谢棠:“……” 谢棠想不到现在秦宴都能跟她这么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了,她佯怒着正要把桌号小纸条扔在他身上, 后面一个贪玩的小孩儿突然撞了过来, 正好撞在了她的后背上。 谢棠被这么猛地一撞, 就朝秦宴扑了过去, 秦宴眼疾手快的伸手将她扶住, 然后看向后面。 谢棠也挺不高兴的, 那两个打闹的小孩原本并没意识到自己惹了祸,还在后面嘻嘻哈哈的闹着,不远处年轻母亲见自己孩子撞到了人,赶紧过来轻声道歉。 蓄谋已久 第32节 那两个孩子似乎是被母亲给保护习惯了,即便被妈妈拉着胳膊,也还无所谓的笑着,一个不服气的要伸手还击他的同伴。 结果,只见那被他们撞到的两个人齐齐回过头来。 秦宴自是不必多说,本就不怒自威,常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凛冽气势,而谢棠,今天为角色做准备,画了一个妆面较重的浓妆,黑长眉,浓眼睫,本就微翘的眼角被拉长,带着钩子,眼角还点了一颗红痣,美则美矣,不但不接地气,甚至一晃眼还会让人想起漫画里的富江大小姐。 当这对儿不太友好的夫妻面无表情朝那小孩看过来的时候,那俩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孩子一愣,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一哭,立马就惊动了周围的人,那小孩儿的妈妈也把一句道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服务员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小心询问这里的事情。 那小孩的母亲理亏,赶紧道了歉就离开,后面一对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小声咕哝:“吵死了,总算走了,从刚才就一直在闹,拿这里当托儿所吗?” 显然,周围人也一直不满着,只是碍于礼貌,没人讲出来。 谢棠见那母亲道歉之后一句话的功夫也没给他们留,领着孩子转身就走,一句质问的话卡在喉咙里面,上不来下不去,她又转过头去看秦宴,忽然就笑了。 谢棠笑得直不起腰,秦宴还保持着握着她腕子的动作,不明所以的看她。 谢棠用手指小心蹭掉眼角上的笑出来的生理泪珠,然后问:“老板,你猜刚才那两个小孩儿是被我们谁吓哭的?” 秦宴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 谢棠摸摸下巴:“怎么办,突然觉得咱们两个好像反派。” 但是她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毕竟她才是那个挨撞了一下的受害者。 或许谢棠她自己的都不知道,她这副狡诈蔫坏的模样灵动勾人,勾得秦宴的心尖儿发痒,只不过反派夫妻没来得及就这个话题进行认真探讨,前面的机器就叫了两个人的号儿。 他们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靠墙的一处落座,点了单,谢棠又看看隔壁那热闹的一桌,忽然问:“老板,喝酒吗?” 秦宴点头:“可以。” 谢棠点点头,点了一打精酿,然后说:“你酒量是不是特别好,我都没见你醉过。” “还行。” 谢棠看他那股子云淡风轻的劲儿就很想把他灌趴下,在心里暗搓搓的想着这人醉了会是什么样儿,是不是依然是这副话少又克制的模样。 她想着想着,脑中情不自禁就开始重现那日清晨在楼梯拐角两个人撞在一起的场景。 忍不住就是一阵失控的心跳。 那时的男人与现在这副西装革履从容自若的模样完全不同,那是外人看不见的另一面。 店员已经端上了锅底,锅底冒着白烟,咕嘟咕嘟的翻滚着泡泡,隔着白色的烟雾,秦宴看不见谢棠的脸,却觉得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于是便出声提醒。 谢棠回神,点击酒水下单。 新鲜的菜品马上就被端上来,调了蘸料,开了酒,秦宴夹着被烫过的雪花牛肉片,倒上了酒,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酒杯道:“玩个游戏?” 谢棠也觉得这么干喝酒有点没意思,于是兴致勃勃的搓搓手,然后说:“玩什么?” 还不等秦宴再说,她就迫不及待的说:“你有我没有。” 相当明显的,她早就对她丈夫这个人感到好奇了。 虽说从小就认识,但那个时候他们并算不上熟悉,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更何况,对方还曾消失了十年,这十年就像是一个吸引人的谜团,谢棠现在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秦宴没反对。 谢棠兴致勃勃的把烫得刚好的牛肉塞进嘴里,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下,然后说:“我没有去国外上学。” 秦宴似笑非笑的看她,但什么都没说,直接喝掉了杯中的酒。 他放下酒杯,隔着一层浅浅的雾气,揭谢棠的老底。 谢棠气愤的喝掉一杯酒,然后夫妻俩开始针锋相对、甚至人参公鸡,互相灌了几个来回,谢棠正琢磨着从何处下手开始八卦才好,轮到秦宴的局,只见对方倒了一杯,然后看向她,快她一步,不紧不慢的说:“我没谈过恋爱。” 谢棠:“……” 谢棠凝滞一秒,默默端起酒杯,喝掉了手中的酒。 见她这样的动作,秦宴的眼神深了几许。 谢棠还没放下酒杯,就听对面那人又问:“什么时候谈的?” 她被问懵了,满脑子都在思考刚才秦宴说过的话,既然他没谈过恋爱,那她还能八卦什么呢? 因为脑子被问题占据,所以听对方这样一问,下意识就回答:“大学。” “海城的人?” 谢棠张了张嘴,反应过来,“不对啊,该我说了,你犯规了。” 却不想刚才一直从容的男人这时倒显得不好说话起来,他自罚了一杯酒,又问:“这里的人?” 谢棠也不介意聊起这个,就说:“不算吧,跟芝芝一个学院的,好像是林城人来着。” 秦宴的眼睛眯了眯:“演员?” “是啊,”谢棠感慨,“现在还挺有名气呢。” 要么怎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对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龙套。 “那为什么又分开了?” 谢棠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靠在椅背上,回忆着说:“因为他红了吧。” 这个理由似乎说不过去,对上对方疑惑的眼睛,谢棠笑着道:“他演了一个男主角,意外爆红了,多了很多女友粉,事业也开始忙起来了,聚少离多,我觉得没意思,就提了分手。” “你提了分手,他就放你离开了?” 谢棠惊奇:“不然呢?” 秦宴点评:“听上去并不是精彩的故事。” 谢棠莫名觉得对方笑得凉飕飕的,但她还是翻了个白眼说:“你想多精彩,拿我当下酒菜啊?” 想了想,她又“嘶”了一声:“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是挺没意思的,其实我们一直就聚少离多,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她都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跟对方在一起了,她的追求者一直都很多,在她眼中,其实全都是一个模样的。她对爱情充满不信任,对家庭也充满不信任,所以从不将男女之间的事情当一回事,对这方面的好奇心与渴望也少得可怜。 甚至是在已经成为男朋友的那人面前,也只不过是牵牵手,不愿与外人产生再多的亲昵举动。 哪怕是分手,心中也只有一个感觉——也就这样,没什么特别的。 她至今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模样,好像从没有人能烧起过她心中那团已经枯死的火。 见她一脸兴致缺缺,半点没有伤心难过亦或是怀恋的表情,秦宴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谢棠被问了这么多问题,有点不甘心,她严肃的把筷子杵在盘子上,然后盯着对面的人,慢慢说:“我没有动过心,没有喜欢上过任何人。” 其实她心中已经不抱希望了,毕竟看秦宴这意思,他连恋爱都没谈过。 既然如此,那应该就没什么料可挖了。 谁知,话说出口,对面的人竟然开始沉默。 谢棠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她震惊的看着这人不同寻常的反应,就只见对方抬起手,拿起手边的酒杯。 将其中酒液,一饮而尽。 第35章 意外的一吻 因为过于震惊, 所以直到玻璃杯被放回桌子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的时候,谢棠才回过神来。 她盯着秦宴, 眨眨眼睛, 然后不确定的问道:“你有喜欢的人?” 秦宴不答反问:“你不喜欢你交往过的男朋友?” 谢棠强调:“那是前男友。” “嗯。” 她很奇怪:“交往就一定是因为喜欢吗?” “那你是为了什么?” 谢棠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所以竟没注意自己又被对面那人不动声色的给带进去了。 她双手托腮,眼睛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地方,红唇一张一合,轻轻笑着说:“啊,为了气死谢明祥。” 秦宴:“……” 谢棠说:“你敢相信吗,都21世纪了, 居然还有老古板觉得他们这样的人家子女必须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联姻才能过的幸福,什么样的家庭呀, 破产清算的家庭吗?” “那他很生气?” 谢棠点点头:“很生气啊,他看不上娱乐圈的人,更何况我当初交往的那个前男友, 家庭很一般。” 说到这里, 她不禁感慨:“也算厉害呢,靠自己红起来了。” 也不知道当初气得差点要甩她一巴掌的谢明祥现在是什么感想, 现在他们的身份完全调转了归来, 曾经被他认为只不过是一个没前途的戏子的男人变成了红透半边天、通告片酬拿到手软的顶流大明星,而自诩高人一等的他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四处躲债的丧家之犬。 “不对,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现在明明是在讨论你的问题呀, 你问的已经够多了!” 她不满的瞪着对面的人。 秦宴倒是浑然不在意, 表示公平起见, 她也可以问问题。 谢棠很好奇:“你居然有喜欢的人么?” 秦宴的眼神很疑惑:“很奇怪?” 谢棠几乎脱口而出。 当然奇怪啦。 因为他这人不说冷的像冰雕一样, 但谢棠也想象不出,这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但鉴于对方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所以谢棠把这话咽回了肚子里。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那……老板你为什么没跟她在一起呢,她不愿意回国吗?” 谢棠暗戳戳的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等着秦宴的解答。 秦宴却挑了挑眉,反问:“谁说她在国外?” 谢棠一震,坐直了身体:“那是……爱过?” 蓄谋已久 第33节 秦宴慢条斯理吃了一块哈密瓜,轻笑着,但是没有给她答案。 谢棠见他不肯透露,不满地说:“老板,这有什么的,你看我多坦诚,你就不能多说两句吗,她知道你喜欢他吗?” 秦宴被她看着,终于又说道:“她不知道。” 谢棠试图鼓励对方大胆追爱,但是她又仔细一想,那可不行,她现在与秦宴是明面上的夫妻,如果秦宴去大胆追爱了,她不就头顶青青草原了吗? 于是谢棠非常果断的咽回了鼓励的话,只说:“以后咱们离婚了,你可以去找她,没人会拒绝你的。” 秦宴听见她这样说,确认道:“真的?” 谢棠重重点头。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点头这个动作闪到了她的脑子,说没人能拒绝他的时候,她的脑中鬼神使差的又双叒叕想起了那日在楼梯口撞到的画面。 谢棠觉得这火锅煮的太久了,煮得她有点热。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终止了这个话题,结束这一顿饭的时候,桌子上的酒全都被喝光了,秦宴的眼神少了几分清明,谢棠也有些微醺。 前台结账的小哥阳光的笑着,在谢棠扫码付款之后拦住两个人,递给他们一个塑料小挂件:“这是小店为客人准备的纪念品,欢迎两位下次再来。” 谢棠没听见,已经先一步走了,是秦宴停了一下,接过了小哥手中的钥匙挂坠。 回去的路上,两个谁也没有再说话。 谢棠想灌秦宴,结果秦宴还是没醉,她自己倒是先晕了,坐在座椅上就开始犯困。 从商场回家的路临时出了事故,被封堵住了,所以司机只能临时绕路,绕过的那条路没有大路那么热闹,也更颠簸一些,谢棠原本歪在自己的位置昏昏欲睡,结果因为颠簸和弯路,她的身体慢慢的开始朝一边歪。 秦宴眼看着她就要一头撞在旁边的窗子上,便伸出手去,拉了她一把,结果谢棠借力,顺势一歪,人就躺在了他的腿上。 昏暗车厢中的男人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低下头去,谢棠已经在他的腿上找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了,一边眯着眼睛打哈欠一边伸手去拍捏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借我靠会。” 秦宴这才伸出手去,将她散乱的盖在脸上的发丝全都理顺了,露出了半边漂亮的侧脸。 谢棠闭上眼睛的时候乖巧得像只猫咪,没有了眉眼间的那丝锋利,偶尔车子驶过路灯,白色的光从黑色的玻璃外面打进来,能一闪而瞬的照过她的侧脸,照出那明显的微醺红晕。 男人的指尖从她的侧脸划过,细腻的触感让他开始贪恋她的温度,可是谢棠却不满的抓住了他作乱的手,攥着他的手,在他的腿上蹭了一下,重新眯了过去。 秦宴的眼睛在那只抓着他的那只手上停留良久,因为酒精,他们的体温都高了一些,柔软与粗糙相贴,热度传染着热度,真实温暖到像是不断跳跃着的脉搏都开始同步起来,叫人的心脏一阵的酥软。 忽然,车子在前面的拐弯处又颠簸了一下,这是一辆性能优越的车子都无法收服的小路,秦宴的反应极快,赶在颠簸之前伸出了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去,护住了谢棠的头。 车子终于离开了那段小路,没一会儿就载着两个主人到了家门口,这个时候,谢棠已经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开始摇晃她,跟她说已经到家了。 谢棠对与回家这件事情毫无感觉,甚至无端生起一些戾气。 又被摇晃了几下,这才终于勉强清醒,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的家已经没了,她一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年轻且幽邃的眼眸。 许是处于一种对危险的本能,谢棠下意识重新闭上了眼睛。 秦宴见她这样,笑着将人给拎了起来。 谢棠被他捏得难受,反抗着就要伸手还击,结果车子太昏暗,只“啪”的一声响,打到人了。 她懵了一下,朝秦宴看过去。 太黑了,司机已经走了,车中没有亮灯,所以那一下,她不知道拍到了对方的手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谢棠开始心虚了,但俗话说得好,不必跟醉鬼计较,所以她身体一软,丝滑的从一个五分醉的酒鬼变成了一个九分醉的酒鬼,又软趴趴的滑了下去。 她想,她这演技,也不是不能逐梦演艺圈。 秦宴又把她接住,只不过这次捞到了她的胳膊,攥着她的胳膊把人给提了起来,谢棠软趴趴的挂在他老板的身上,迷糊的继续装:“咱们到家了?” 可她不知道,她现在正软绵绵的趴在秦宴的身上,因为刚才装醉往下面摔,被秦宴提起来之后就直接整个人都趴到了他的身上去,这句带着酒香的话因为心虚,所以说出来的时候软乎乎的,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轻轻撞在男人的脖颈,软绵却有极其有力的不停的跳动他那根几乎快被崩断的神经。 秦宴只能深吸一口气,微微仰起了头。 车门半开,凉气丝丝冒了进来,他的脖颈在夜色中拉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胸口因为平复某种情绪而起伏着,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掩去那些过于深重、要将人灼伤的情绪。 太黑太近了,谢棠看不清他是怎么了,以为自己打了他一下,他是生气了,没有来的就更心虚了。 因为晃神,她止不住往下滑了一点,心虚的就要低头,却在这动作间好死不死的与男人低下头的动作撞在了一起,额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了一下,然后有些烫、有些痒,痒到了她的侧脸,痒到了她敏感的耳根,痒到了半边身体,让她有一种从没体验过的酥|麻。 秦宴也没想到这意外的一吻,他落在怀中人腰肢上的手无意识的中了些力道,刚要开口说话,发现她又闭眼睡着了。 秦宴:“……” 秦宴认命的伸出手去把人抱起,这才发现店员给的塑料钥匙扣一直躺在他的手心里。 而灯下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咧着嘴傻乐的塑料兔子已经被他因那短暂的情绪失控捏得碎出了几道冰裂般的纹路。 秦宴一抬手,把那东西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 谢棠给自己定了闹钟,因为今天她也要到剧组去报道,她爬起来换好衣服下床的时候,秦宴已经穿戴好一身整齐得体的西装,坐在了早餐的餐桌上,两个人极有默契的,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可是快要喝完杯中牛奶的时候,谢棠忽然抬起了头:“昨天,店员应该给咱们发钥匙扣的吧,东西呢,店员没给吗?” 秦宴已经吃完了早餐,此时正用干净的纸巾擦手。 闻言,他面不改色的说:“给了。” 谢棠期待的伸手:“在哪?” 秦宴起身,转头:“弄丢了。” 谢棠愣住。 ? 第36章 现在的小夫妻可真是 “丢了?”谢棠扯着嗓子, 用拔高的语调充分表达出了她的不理解。 秦宴已经走远,消失在了玄关。 谢棠低下头去,有点茫然。 要是她没断片儿的话, 他们两个出了商场就坐上车了吧, 这能丢到哪儿去啊? 这种疑惑一直到她出现在剧组重新见到韩梦芝的时候才重新被压下去,韩梦芝带来了一个小助理,是个羞涩的男孩子,长得挺高的,人也一副精神的模样。 谢棠看了之后忍不住犯嘀咕:“看上去年龄不大,不会是大学生吧?” “是啊,”韩梦芝低头补妆, “刚毕业呢,鲜嫩吧。” 谢棠眼皮一抽, 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该不会是看上这小鲜肉了吧?” 韩梦芝被她说的直翻白眼:“我不能更正经了好么?老娘现在可是事业上升期,哪有功夫谈恋爱。” 谢棠见她这喜上眉梢的模样,心中一动, 问:“怎么?” 韩梦芝哼哼着给谢棠看她的微信, 还真是一个工作邀约,一个电影女四号的试镜。 谢棠感慨:“那个王启发不会是克你吧, 怎么这一拆伙儿, 你就开始走好运了?” 韩梦芝咬牙切齿:“你知道吗,就这个制作人, 她亲口说的, 她对我印象很好, 我跟她合作过的, 后来有个戏, 她想要我过去, 结果是被经纪人给截胡了。” 这事儿,如果不是她重新跟刘姐联系上,她根本就不知道。 可想而知,这样的事情从前肯定不止一例。 谢棠也有点吃惊,她拍拍韩梦芝的肩:“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韩梦芝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暂且眼下这个哑巴亏,等日后再给自己找回来。 很快,谢棠就被侯乐给叫走了,两个人离开途经摄影棚的背面,谢棠还能听见邓世秋拿着大喇叭扯着嗓子狂吼的声音。 秋阳照在棚顶,落叶飘洒的树下,穿戴着一身华丽宫装的徐采采站在那里,正是入戏的状态,对对面的皇帝说着什么。 《王朝》这部电视剧重现了历史上一段惊心动魄的王朝更迭,由徐采采饰演的懵懂宫妃和处处受排挤的七皇子在宫中练手除掉一个个对手,最终登上高位的故事。 而看徐采采此时的宫服,现在拍摄的应该是二人即将接近权力顶峰的时刻,此时皇帝已经重病,男女主里应外合,牵制住了所有别有用心的人,但此时,两个人也因为最终的权力更迭而慢慢由一对爱侣走向陌路。 男主成功登位,可此时女主却对自己的位置感到不满,为了迷惑男主,她找来了有第一美人之称的倪蔷,倪蔷是个工于心计的蛇蝎美人,她辗转于男女主之间,甚至真的成功迷惑男主沉迷酒色,叫女主成功垂帘听政。 只不过她的出场太过短暂,最后死的也很惨,只不过是昙花一现。 而依照史料记载,这场权力的博弈最后两败俱伤,反倒叫新帝得了便宜。 在男女主不停争斗的过程中,王朝在二人的带领下走向空前鼎盛,而随着他们的离去,他们一手缔造的盛世又慢慢衰落,再次将这一段荡气回肠的历史卷轴揉成一张废纸,投于半点不曾停止的滚滚历史洪流,最终成为涛涛大浪中一点微不起眼的水花。 谢棠被侯乐带到了一处工作室,在那里,有两个老师正等着她,她的戏份要冬季才开始拍摄,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完成一切与角色相关的训练。 其实训练的内容并不繁琐,一切都职位贴合角色,倪蔷原本是外面的刺客,她的仪态并不需要像徐采采那样做过多纠正,最要紧的一点——她是一个天生舞姬,她走起路来步步生莲,她一颦一笑夺人心魄,那种媚到骨子里面的劲儿,她没有。 而且偏就巧了,谢棠心中很有数,她不是娇软美人,正相反,她浑身僵硬的要死,让她给老师绕着训练室跑几圈可以,让她亮几招防身术也勉强能说,但是让她跳舞? 她连一字马都下不去。 所以她就吃苦头了,而且是吃了大苦头,这一上午,工作室呜嗷的声音就没停过,在舞蹈老师“孺子不可教”的眼神下,谢棠直接毫无形象的躺在了地上。 白衣服的老师温柔的笑了两声,然后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喝了几口水,对谢棠说:“还别说,真叫导演找着了。” 另一比白衣服老师严肃一些的年轻女人说:“可惜上次那个舞蹈出身的演员了,就是长得差了点。” 谢棠看看俩人,好奇的打听:“谁呀?” 白衣服老师笑眯眯的说:“就是前阵子很红那个潇潇,你认识吗?” 谢棠点点头,因为韩梦芝的关系,她对娱乐圈这些明星倒也算熟悉。 潇潇确实很厉害,谢棠回想着,这人好像是在舞蹈学院毕业的,母亲曾是国家队首席,连带着的,潇潇从小就学舞,不过她与母亲不同,相比较于跳舞,她似乎是更喜欢娱乐圈的,因为这个特长,立了个不错的人设,这几年也算是当红小花。 潇潇长得很漂亮,至少谢棠觉得她很漂亮,但略微一想,她就明白了。 潇潇是小仙女那一挂的,不管是五官还是气质,大抵都与邓世秋心中的人选不符。 几个人趁着休息时间聊了一会儿圈子里面的八卦,这两个老师的工作室曾与不少圈中明星都有合作,所以说起八卦来一点都不含糊,话少面冷的女老师是性格使然,其实也并不难相处,谢棠长得贵气,但是没架子,一整天下来,三个人倒也算愉快。 只不过谢棠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离开了工作室,坐上了车子,她往座位上一瘫,身体就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各处关节都像是被炸过的一样,又疼又酸,逛街牵连着肌肉,她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疼,疼得她面容扭曲,动都不敢动一下。 以至于秦宴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旁边的车子打开着门,车子里面还有人。 他奇怪的走上前去,盯着谢棠看。 谢棠双眼发直,听见动静就稍微转过头去,正好与秦宴眼对眼。 秦宴单手撑着车门,疑惑不解:“这是干嘛呢?” 蓄谋已久 第34节 谢棠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指指自己脖子往下:“老板,夫妻是要不离不弃的吧,如果我脖子以下全都瘫痪了,你也不能跟我离婚。” 秦宴:“……” 秦宴眯起眼睛,伸手捏了一下她酸胀的肌肉,谢棠立马惨叫了一声,虚弱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用一副“你是不是想杀人”的眼神看他。 秦宴懂了。 他想起来谢棠昨天嘚瑟的跟他说,这个角色需要提前训练,说不定还要跳舞。 他道:“怎么,谁把我老婆给练废了?” 谢棠抓着他的胳膊说:“这个问题稍后再讨论,夫妻要不离不弃,你快帮我一把,我要回家去,这里有点冷。” 秦宴看她这副可怜的模样,毫不给面子的笑了,谢棠刚要恼羞成怒,就见车外那人弯下腰来,手臂从她的腿弯和腰后穿过,将她抱了起来。 谢棠一句“扶我一把”咽回了肚子里,很熟练的抱住了男人脖子,做完这个动作,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不禁抬起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对方流畅的下颌线,这算是一个相当死亡的角度,但是在这个角度看他,她还是觉得好看。 谢棠低下头去,觉得奇怪,也说不好具体是什么地方奇怪。 秦宴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坐在她旁边,见她还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无奈伸出手去,说:“忍着点,我给你按按。” 他对这种肌肉酸胀的情况很有心得,见谢棠这副难受的模样,也是于心不忍。 谢棠听他这么说,就咸鱼一样瘫在那里任由他摆弄,结果秦宴的手劲儿出奇的大,碰她一下她就觉得要死了。 谢棠抖着嗓子试图婉拒:“要不算了……我休息一下可能就好了。” 秦宴见她这样,毫不留情的就摁了下去,还无情的跟她说:“不会好的,不按一下,你明天动都动不了。” 谢棠摆烂着说:“有什么区别吗,我现在就动不了了。” 秦宴不跟她争辩,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心软又好笑,只是这个时候,他是不能笑出声来的,否则谢棠可能会跳起来跟他拼命。 他的指腹落在她的小腿上,两个人的肤色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谢棠的皮肤很白,轻轻一摁就会留下红痕,娇气得要命。 谢棠被那种要人命的酸疼折磨得没辙,但是她也意识到了,被秦宴这么一摁,确实松快了不少,所以她只能掐住抱枕,咬牙忍着,忍不住就哼唧两声。 这声音没引起两个当事人的注意,可是却让想来找主人家确认明天菜单的云姨直接停住了脚步。 她抱着一个记事本站在那里,足愣了好几秒才慌忙转头离开。 哎呀,现在的小夫妻可真是…… 这天可都没黑呢! 第37章 揉腰 谢棠这种半身几乎瘫痪的情况两个礼拜之后才彻底好转, 经过了小半个月魔鬼训练的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总算可以做点别的事情了。 如期来到剧组报到的时候,邓世秋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然后给出评价:“瘦了。” 谢棠谦虚:“都是导演教导有方。” 今天要拍的是男主因被信任的人诬陷而被处斩的戏, 深秋将尽,天气原来越凉,陈润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色囚服,囚服上是一道一道染血的大口子,萧瑟的风一吹,那件空荡的衣服就被刮得猎猎作响,隐约露出薄衣之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嶙峋高凸的肋骨。 陈润为了这场戏瘦了不少, 此时那凸起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有了妆容的加成,憔悴中甚至显出一些恐怖。 刽子手提着刀站在两侧, 周围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这场戏是群戏,需要群众演员的配合, 邓世秋拍了好几遍才满意, 现在还需要补拍几个镜头。 谢棠看着跪在冰冷地面的陈润,看着对方发紫的嘴唇和僵硬的脸, 一时竟分不清那是化妆的效果, 还是真的被冻成了这样。 思及此,她下意识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厚外套, 很巧的, 陈润的眼睛朝她这个方向瞥来, 停留了一秒又挪开。 谢棠刚裹紧了衣服, 就被侯乐叫去搬东西, 她现在也是剧组里打杂的一员了, 不是来这里享福的。 谢棠搬完了东西,那场戏也结束了,人们四散离去,只留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料理道具,陈润不知是从那个方向冒出来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谢棠下意识道了句“陈老师好”,跟别人一模一样。 陈润也不将就,外面裹了一件羽绒服,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听她这样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原来你认识我啊。” 谢棠一脸无辜的拍马屁:“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大影帝呢?” 陈润笑呵呵的说:“那你怎么一看见我就跑呢?” 谢棠干笑:“那是事出有因。” 陈润就是开个玩笑,没有真要找麻烦的意思,两句话的功夫,两个人聊起来了,谢棠有意配合,所以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她明白陈润的用意,她的戏份大多都是与陈润一起的,毕竟她要饰演的的是勾引君王的祸水,要是两个人压根儿不熟,演起来难免尴尬。 正巧此时副导掌镜,邓世秋也要休息一会儿,见两个人坐在一起,就也大大咧咧的凑了上来,因为兴趣使然,谢棠的阅片量很大很大,就连陈润刚出道时候演的第一部 古惑仔类青春片她都看过,尽管现在再回头看去,陈润本人也尬的脚趾抓地,但邓世秋却半点不给面子的笑话老朋友,一时倒也聊得融洽畅快。 掐着下班的时间,谢棠站起来离开,不是她不想在这里刷导演的好感,她今天确实是有事的。 谢棠离开之后,陈润裹着自己的大羽绒服转过头去看邓世秋:“她确实不错,你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只是,说到这个,陈润也叹道:“可惜她不想做这行,否则一定能红。” 邓世秋吃了手里的零食,终于站了起来,拍拍陈润的肩膀:“那丫头上下班坐的车比你的档次还高,还轮得到你在这给她叹气么?” 陈润:“……” 显然的,谢棠从一开始就没想隐瞒自己的背景,所以才明目张胆的坐着那么好的车子来上班,这样一来,邓世秋脑补的那些个“有钱人家大小姐隐瞒背景身份只为证明自己”的一出大戏就不成立了。 某种程度上说,她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陈润被邓世秋给噎住了,半天才说:“你少吃点零食吧导演,你看看你这肚子,要不采采生孩子那场戏你上吧,不用道具也成了。” 邓世秋笑骂了一句滚,然后转身离开。 陈润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难得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托这阵子魔鬼训练的福,就算刚才干了许多杂活儿,她也没有手软脚软。 她离开影视城,秦宴的车子已经等在外面了。 秦宴受一合作伙伴的邀约,参加一个基金会举办的活动,活动地点在一私人小岛,受邀的人皆是业内顶尖精英,门槛不低。 谢棠坐在车里,听秦宴说了今天公司里发生的事情。 自从查明了秦骁欠下巨额高利贷的事情,秦宴就毫不留情的不停安排人手对其施压,秦骁本就是个经不起打击的人,接连碰壁后压力越来越大,加之那边催得紧,于是秦骁就采纳了新助理的建议,在成娟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可谓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终于磨得成娟心软,将手中一半股份都过给了秦骁。 于是秦骁转头就拿这些股份去抵债了,孙秘书暗中窥伺良久,第一时间收缴了战利品,将其交到了秦宴的手中。 紧接着,秦宴毫不留情的揭露了秦骁桩桩件件见不得光的丑事,并直截了当指出成娟包庇儿子,做出了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 这件事成功策反了好几个原本站在成娟这边的高层,成娟被踢出公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非但如此,因为其过去的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她恐会惹上牢狱之灾。 这件事算得上是既秦宴归来上位后最重要的一件大事,许多人都盯着事态的发展,许多人都会找上门来,但是秦宴懒得理这些人,所以决定趁此机会躲开,把一些烂摊子交给自己的怨种秘书。 最大危机已经解决,如果收尾工作都做不好,那就枉费他开出的高价年薪了。 谢棠一直都断断续续关注着这些事情,知道秦氏的一举一动,这期间,也有不少人找到她的头上来,甚至有人试图找她搞夫人外交,但是她白天在剧组,晚上在家里,甚少在那些娇小姐贵太太们常出入的场合露面,所以哪怕是有心人,也根本就蹲不到她。 忙碌了这么长的时间,细细想来,好像已经很久都没出去玩了,所以谢棠自己也很期待,秦宴眼尖,谢棠一上车,他就看见了她上臂的一小块淤青,遂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棠费劲的扭着头看去,然后道:“不小心撞到了,这个还好。” 说着,就撩开了衣角,给他看后腰那一块淤青。 自从开始受训,她身上总有这些大大小小的伤,一开始她还龇牙咧嘴的受不了,可弄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可秦宴还是皱眉看着那块伤。 谢棠的皮肤白,红一块都显得触目惊心的,就更不要说这样紫到几乎发黑的一块了。 秦宴摁着她不让她动,伸手从车子的脸另一侧拿出了一瓶药膏,自从谢棠开始负伤,这东西就一直在车上备着,现在只剩下小半瓶了。 谢棠被他板着脸摁在座位上,感受到那带着薄茧的手从她细致的皮肤上面刮过,惹得一阵苏麻,就忍不住开始绷紧身体。 大概是从熟悉了那种疼痛开始的,自从习惯了这种疼痛,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就比如……这种地方。 她开始变得无法放松,仿佛这种再普通不过的疗伤行为都变得不同寻常。 而且,她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事情,就连她自己都慢慢习惯了受伤这件事情,可是同样的事情不管发生多少次,秦宴都是板着脸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就好像受伤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他一样。 谢棠觉得不对劲儿,可她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这个时候,曾被韩梦芝质疑的那件事情重新涌上她的脑海——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喜欢她? 谢棠心脏漏跳一拍,忍不住去看秦宴,秦宴已经收起了药瓶,擦干净了手,但是一种好闻的药香味久久在车中停留,香味如同交织起来的细网,让谢棠在那个大胆的想法中越陷越深。 在车中气氛变得粘稠起来之前,车门被打开,停在了机场外。 谢棠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戒指,将其戴在了手指上。 因为有时候戴着戒指确实不方便,为了防止她把东西弄丢,所以她就找了一根链子,将戒指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需要用到的时候,就会摘下来重新戴回手指上,吃一堑长一智,自上次在杜哲家中发生的尴尬事件之后,谢棠选箱子相当谨慎,这次绝对不会再让它坏掉了。 而看到箱子,她的视线就开始情不自禁的往上挪,挪上了一只戴着戒指的手,谢棠一惊,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箱子是秦宴在帮她拎的。 瞬间,脑中那大胆的猜测踩着一路阻碍登顶,她看向男人的脸,试探性的问:“沉吗,要不我自己来?” 闻言,秦宴扫了她一眼,道:“回魂了?” 谢棠故作羞涩:“就是有点累,走神了。” 她两三步跟上秦宴,假客气道:“我行李很沉吧,要不我自己拎吧?” 她想,就试一下,如果秦宴真的喜欢她,肯定要心疼她。 那个男人肯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受累呀。 秦宴又看了了她一眼,在谢棠忐忑的眼神下把箱子扶手塞进了她手里:“那你自己拎吧。” 说罢,越过了她。 谢棠目瞪口呆。 秦宴走了两步,以拳抵唇,无声闷笑。 第38章 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谢棠震惊几秒, 在心中一脚踢翻了刚刚登顶的那可怕想法,三步并作两步,气鼓鼓的追上丝毫不留情面一点没有绅士风度的某人, 抬杠似的把箱子往前一推。 “我不要, 我太累了,我推不动。” 蓄谋已久 第35节 秦宴看着她,谢棠就与他对视,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学会跟秦宴抬杠了,她知道秦宴这个人,他就是看着凶, 其实只要她敢于抬杠,这人最终也还是心软。 果然, 在两个人的无声对视之下,秦宴还是拎过了她的箱子,谢棠的箱子很大, 大小姐出门要带不少东西, 可是那么大的箱子他推起来也很稳,拎起来的时候就像拎个垃圾袋子一样的轻松。 谢棠悠闲的走在他的旁边, 还得意的哼歌, 秦宴看了她那快要把下巴扬上天去的骄矜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飞机横穿大海, 在大洋彼岸落地, 然后他们换乘轮船, 驶向海中那一别致的私人小岛, 远远望去, 那苍翠的小岛安静卧在深蓝色大海中, 像是镶嵌在其上的一块翡翠。 几个人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等在码头,谢棠定睛看去,这些人穿的轻松且随意,根本就不像是来开会的,倒像是来度假游玩的,甚至有两个男人就大大咧咧的,直接穿着沙滩裤。 秦宴告诉她,西岛三天之后才会开放,在此之前,是岛主的私人小聚,就只有这些人。 也就只来得及说了这两句话,眨眼间,船就彻底靠岸了,只听几个年纪相仿的人笑着高声调侃—— “哟,宴哥终于舍得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啦!” “快上来吧,有老婆的人不一样是吧,都学会迟到了!” “……” 秦宴上了岸,转身去拉谢棠的手,最前面那穿着沙滩裤的男人又是一阵起哄,秦宴一手拉着谢棠,转头就一脚踹了过去。 那男人灵活一躲,跑了,惹出一阵哄堂大笑。 见此,秦宴跟这些人多熟,谢棠就心里有数了。 她只是默默听着,从下船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开口,秦宴的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个保护的姿势,谁上来调侃都没有用。 这些人见秦宴护得太紧,而被调侃的对象也没露出半点不自在的表情,他们也觉这两口子恐怕没一个是好欺负的,只能放弃。 谢棠被秦宴抱着肩膀往小路里面走,她悄悄凑近秦宴说:“你跟他们的关系很好?” 秦宴道:“算是朋友。” 谢棠想了想:“像杜哲?” 秦宴顿了一下,摇摇头。 谢棠懂了。 她与秦宴回了房间,岛主给安排的是一个小独栋,放了行李,换了一件轻松的休闲服,他们依照指示走到了东海岸去。 此时已是傍晚,沙滩上面架起了桌子和天幕,主人家在这里搞沙滩自助,临时搭建起来的开放式厨房,吵吵嚷嚷的年轻人,沙滩上面热闹极了。 谢棠一眼看过去,有几个小孩围坐在一起堆沙堡,有的人围着篝火聊天,海风猎猎,卷起白色浪花,这会儿没风了,所以有两个人抱着冲浪板刚刚上岸,隔着很远的地方,停着一艘游艇,上面闪着光,不知那里的人在做什么,人不多,但是各有各的忙。 秦宴牵着谢棠的手,在这场合里,谢棠从来都知道配合,而且,牵得多了,她竟觉得有些习惯。 她穿着拖鞋踩在绵软的沙滩上,眼睛盯着天边快要掉下海平面的落日,刚才第一个起哄的沙滩裤朝他们大大咧咧的挥手,叫他们过去。 这人染了一头蓝毛,长得并不是大众审美中的那种俊朗,看着却挺顺眼,谢棠想,要是笑得不那么猥琐,就更好了。 蓝毛叫少君,一点都不见外,凑上来就拉着两个人聊天,谢棠指着不远处亮灯的地方问:“那边是在做什么?” 少君看了一眼说:“钓鱼呢,等他们带着大鱼回来,正好给咱们加餐。” 两个人随口聊了起来。 谢棠没认真听,隐约听见这两个人说了一个名字,那个人的名字她隐约记得,家里似乎是很厉害的制造商,还一手创办了一项国际帆船赛事,她对帆船比赛不感兴趣,所知甚少,但她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她不曾接触过的新世界,这里的人个个不简单。 她又忍不住去看秦宴。 秦宴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低头问:“累了?” 谢棠垂眼,掩住心头一点心事,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看向别的地方。 见她不语,秦宴也不追问到底,只说:“想休息还是想玩一会儿?” 谢棠随意一瞥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浪板,她的眼神停留了一下,露出一秒兴然,随即又想到什么一般,摇头。 她指指远处的浪头:“18岁那年,我跟朋友一块去海边冲浪,那时候刚学会,觉得有意思,不知死活的往大浪头里面跑,结果出了事故。” 海水看似是软的,可是当那浪头卷起来的时候,却比铁墙还要厚、还要硬,人一旦被卷进那样的浪头里,极其容易被拍进深海。 她当时被教练救上来的时候,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不知道是被什么刮的,芝芝更惨,被冲浪板伤到了,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玩过这个,也可以说是有阴影了,出去玩都下意识避开有海边的地方。 时隔这么久,再次看见有人在那种大浪头里面隐现,她还是有一种扑通扑通的心跳感觉,可却有点望而却步,不再敢轻易尝试。 秦宴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她的胳膊上,多年前的伤疤早已结痂脱落,连疤痕都不剩一丝,他见谢棠目光发直,便提议:“想再去试试吗?” 谢棠摇了一下头,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然后看看秦宴,又摇头。 秦宴笑了,两只手握在她的头上晃了晃:“干嘛呢,在里面搅浆糊呢?” 如今想想,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她都不太记得当时那种恐惧的心情了,谢棠有点矛盾。 秦宴干脆把她往艇上推:“玩个简单的,走吧,正好看日落。” 谢棠被秦宴推着走,心里还有点犯嘀咕,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往造浪艇上坐,反应过来的时候,船已经开了。 人工浪比自然浪更加可控,现在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很靠谱的人,谢棠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之,如今秦宴与她一起,她就没有那么忐忑了。 即便如此,重新摸到浪板的一刹那,谢棠还是不可避免被死去的回忆攻击,拉着秦宴的衣摆,要跟他一起。 俩人跳下水去,她抓住了落下的长绳,看看船尾甩下的滚滚白色浪花,谢棠下意识就想跑,可是她已经跑不了了,因为秦宴就在她的后面抱着她,他的双臂穿过她的胳膊,与她一起抓着绳子,两个人随着海水沉沉浮浮,她整个人都严丝合缝的被嵌入了对方的怀里。 海浪声中,谢棠转过头去,大声哔哔,甚至紧张得都不喊老板了:“秦宴,你最好靠谱一点,不要让我摔下去,否则我会跟你离婚的!” 秦宴似乎是在笑,海浪的声音和船开动的声音太大了,她没听清对方的回话,但是因为后背紧贴着对方的胸口,所以那胸腔震动的声音把她半边身体都给震麻了,震得耳尖发热发烫。 肉眼可及之处,那艘海钓的游艇已经回航,几只海鸟从天边飞过,雪白的羽毛被天边橘红色的残阳染透,此时,朝海平面望去深蓝色的海面上,只余最后一小块璀璨的金光。 她紧紧抓着牵引绳,在身后人的一声提醒下,下意识的用力,成功再次站在了浪板上,瞬间,更猛烈的海风迎面扑来,可那种大海在脚下奔腾的感觉却让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一种释放了灵魂的自由之感,这时,耳边一个声音低低响起,提醒她,“回头。” 谢棠下意识回过头去。 就在那一刹那,海平线上的最后一点光也彻底隐没于波浪壮阔的深蓝之中,万丈光辉流转隐没,只剩余温尚存的绵云,天地在刹那被蒙上一层暮色。 但是在她的眼中,却又在那瞬间,重新亮起光芒。 亮起光芒的是身后人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深眸,那双迷人的蜜色眼眸像是留住了太阳的光亮,暖的让她心尖止不住的颤动,随着滚滚波涛一起,开出朵朵雪白的花。 她甚至没发现,手中的牵引绳早已掉落,浪涛之上,唯有一张窄小的板,上面站着他们两个,自成一处谁也插不进的天地空间。 海岸上,少君旁边的女人举起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幕,她本是在等日落,却不想站在她的位置,最后一点日落的光正好从那远处两个人的中间透过。 她回看自己拍下的照片,照片正中间的两个人拥抱在一起,乘着白色浪花飞扬在海与天相接的地方,女人回过头去,紧拥着她的男人正好也低着头,橘黄色的光下,她看不清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在接吻。 少君从旁边凑上来,问:“拍到什么好照片了。” 女人一脸兴然的指给他看,少君只看了一眼,“嘶”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他才不看。 第39章 让她跟秦宴带娃? 看见那对小夫妻上岸来, 董钰举着自己的相机走了过去,给两个人看照片。 刚才玩儿的太爽,谢棠的脸上身上全都是水, 眼睫上都挂着小水珠, 见董钰举着相机让她看,她就凑过脸好奇的看了一眼,结果一看怔住了,董钰太会抓拍了,远远看过去,天边火红的云彩将他们映衬得只剩下影子,一点橘红色的灿光从他们的脸间透过来, 模糊了脸,作为当事人的她知道, 他们并不是在接吻,她只是回了一下头,但见他们那样亲密无间的拥抱在一起, 这样的亲昵与暧昧, 真的就像是在日落时分接了一个甜蜜的吻。 董钰见她盯着照片出神,洋洋得意的说:“怎么样, 我拍的不错吧, 一会儿把照片发给老秦,让他转给你哦。” 谢棠道了谢, 被秦宴带去不远处的游艇上面冲了澡, 冲掉了带着一点腥味的海水, 再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彻底昏沉了下去, 一下船就能闻到食物的香气。 谢棠下意识在这些人中寻找秦宴的身影, 哪怕人多,灯光朦胧,那人依旧是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她一眼便找到了。 似是有所感一般,秦宴也朝她看来,目光相对,他招了招手。 海钓那几个人钓上来两条大鱼,现在他们的战果已经被厨师切成了薄薄的生鱼片,安静的躺在了白色的瓷盘里,钓鱼的人叫威廉,就坐在秦宴的旁边,刚才还熟稔的与他碰了杯,见谢棠过来,也很友好的点头致意。 谢棠坐在秦宴旁边空出来的唯一位置上,秦宴将那小碟子推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尝尝。 谢棠确实有点饿了,就低头专心吃东西,她在陌生人面前话少,虽然不会觉得不自在,但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下意识不喜欢去迎合附和别人,所以就只是专心的吃东西,只是吃着吃着,她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因为坐下来的时候,她面前好像挺空的,可这么不大会儿,她的东西好像吃不完了。 她终于抬起头来,秦宴还在与旁边的几个人聊着,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人将一小碟料理往她的跟前推,见她看过来,那几个人都露出了调侃的眼神,但并无恶意。 谢棠也不脸红,就指着更远处的甜点看秦宴,秦宴抬手就给她拿到了跟前。 谢棠正要低头挖下那块草莓肉,忽见对面桌子下冒出了一颗毛茸茸的头,头上还顶着两个可可爱爱的向日葵发卡。 那两只向日葵发卡慢慢慢慢的往上挪,慢慢又露出了一个额头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大眼睛眨了眨,眼巴巴的看着她手底下那块小蛋糕。 谢棠与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对视了一秒,她张嘴,在小姑娘的面前啊呜一口吃了草莓,然后在对方震惊与不舍的目光中又插起一块,这才问她:“吃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想太阳落山一样,顶着那两颗圆溜溜的向日葵发卡没到了桌子底下去。 谢棠:“……” 就在她以为那奇奇怪怪的小姑娘已经离开的时候,忽然觉得腿下一痒,谢棠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入眼就是黄灿灿的两颗向日葵,然后就是一张可爱的小脸蛋,谢棠愣了一下,正犹豫着,旁边就伸出一只手来,把从桌子下面钻过来的小姑娘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秦宴说:“你干嘛呢,又乱跑,不怕你妈妈找你?” 秀秀一看是秦叔叔,立马抱着他的胳膊讨好的笑:“叔叔,我想你啦!” 秦宴笑了一声,明显不信的模样,就见王秀人小鬼大,嘴上甜甜的说着想她,其实是在朝谢棠看的。 谢棠问:“这是谁家小孩儿?” 秦宴指指不远处举着相机四处拍照的董钰说:“她的。” 秀秀看见她妈,吓的又缩了一下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秦宴,人小鬼大的:“秦叔叔,你别告诉我妈妈。” 秦宴一点不留情:“为什么,你不是来偷吃的?” 秀秀:“……” 谢棠懂了,换了个干净的小叉子,非常体贴的给小姑娘分了一块蛋糕,还体贴的帮她擦干净了嘴角的奶油。 秀秀非常上道,清清亮亮的说:“谢谢小婶婶。” 谢棠被这新称呼吓了一跳。 秦宴却听笑了,他问小姑娘:“谁教你的?” 小姑娘捂着嘴偷笑:“妈妈教的。” 谢棠也弄清楚了,这小孩儿为什么暗搓搓的跑来偷吃呢?因为董钰管小孩管得挺严的,每周都约定好甜食的摄入量,秀秀是个贪吃鬼,这个月的份额已经被她给用光了。 按理来说,秀秀亲近谁都不该亲近秦宴的,毕竟秦宴可不算是个和善的人,一眼看上去就不是那种会讨小孩子喜欢的人。 奈何董钰一家子全都是颜控,董钰自己是个基金会主理人,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她自己挑的老公是那种极有书卷之气的长相,对方是书香门第,自己是很有前途的画家,最擅长的就是国风水墨画,人也像画一样,甚至担得起一句“陌上人如玉”。 蓄谋已久 第36节 结果她生的女儿与亲妈的口味完全相反,一样就喜欢上了秦宴这样的,小姑娘刚见到这群人的时候也怕生得不行,结果现在就跟秦宴关系最好。 那边,董钰拍完照,才发现自己闺女不见了,她下意识就往秦宴这些人所在的位置看,结果就看见自家闺女正缩在谢棠的怀里甜滋滋的笑。 董钰无奈,放下相机,走了过去。 谢棠右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董钰坐到她旁边,问:“没给你添麻烦吧?” 谢棠摇了摇头。 其实她自己不太喜欢小孩儿,觉得小孩子吵吵闹闹还特别麻烦,但是特别乖特别可爱的除外,她觉得秀秀就很可爱。 秀秀看见她妈还有点心虚,缩在谢棠的怀里左顾右盼,不跟她妈对视。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董钰一看闺女那心虚的小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今天老朋友都聚在一起,她难得也高兴,没有追究这件事情,转而跟谢棠聊起了天来。 两个人聊着聊着还离开了餐桌一起去海边散步,董钰八卦了一下这两夫妻的结婚历程,作为交换,她给谢棠看了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谢棠很惊讶,指着照片上那个只比秀秀大了两岁的小男孩:“只带来一个?” “哪儿能呢,”董钰摇头直笑,“俩都带来了,那个在那呢。” 她一直海里不停闪烁的灯,谢棠定睛看去,那是一辆水上摩托艇。 “被少君带着疯呢,小男孩儿嘛,调皮捣蛋不肯安分。” 谢棠好奇:“那王先生没来么?” 董钰说:“你是不知道,家里有两个孩子有多麻烦,上个月我老公一直在家里带娃,今天才得了自由,被一个朋友叫去画展撑场子了,他一工作,这活儿就落到我身上了。” 董钰的眼神开始幽怨:“别那么早要孩子,真的,否则你们两个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的。” 谢棠不知道这话怎么答,她跟秦宴是不会有孩子的。 想了想,她又把话题带回到了董钰的身上:“那他忙完了画展会来的吧?” “这很难说。” 谢棠与董钰聊得投机,闻言便调侃道:“他要是来了,你们就放心去约会吧,把秀秀交给我,我帮你带一天。” 董钰乐了:“那肯定好,我都要忙死了,大后天在这岛上还要演讲,稿子都没写出来呢……对了,咱们也加个微信吧,以后记得找我来玩,要是你以后需要筹款投资什么的,联系我,这是我的强项。” 谢棠心中一动,与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一群人在沙滩上热闹到了后半夜才散去,谢棠与秦宴回了住的地方倒头就睡,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刚醒来,还没等缓神爬起来洗脸刷牙,外面就被人摁响了门铃,谢棠一惊,下意识就坐了起来。 她推开门去,秦宴正好从她门前走过,她抓抓头发,不解的说:“这么早,谁呀?” 秦宴摇头:“我去看看。” 说着,就打开了门。 门外站了一家四口,吓得谢棠赶紧又缩了回去,换掉了自己身上的睡衣,这才敢露出头去。 刚才太过匆忙,她这才看清了,外面坐着一家四口,董钰和秀秀,还有一个眉眼与夫妻俩很像的小男孩,以及一个笑得非常温和的男人。 那小男孩而原本还一脸的叛逆,满眼都写着不乐意,结果一抬眼看见谢棠就愣了一下,那叛逆的表情凝固,耳朵都有点红。 董钰看得眼皮一抽,觉得丢人。 她这小儿子才七岁就开始拧巴的叛逆期了,看谁都像在中二的藐视凡人,她跟丈夫曾经以为小儿子与小女儿不一样,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颜控,结果怎么的,原来是因为没遇见谢棠吗? 秦宴也看得眼皮一抽,觉得这小子有点儿邪门儿。 董钰牵着丈夫的手,笑成了一朵花:“棠棠,还真叫你说中了,我老公一大早就坐飞机到了,说来陪我的,说话算话,那我们俩可就去约会了,这俩孩子先寄存在你们这里,只要不弄丢,怎样都行。” 谢棠:“……” 什么意思?? 让她跟秦宴带娃??? 第40章 你这是抛妻弃子你知道吗 董钰一开口, 坐在她旁边的男人也开了口,王思远确实是个温润儒雅的男人,与董钰完全是两种气场的人, 可大约是已经成了夫妻, 所以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搭调,他歉意的看着谢棠,跟她说:“我早跟孩子妈说了,这样不太好,你们夫妻两个应该难得要过过悠闲的二人世界,实在是不好意思。” 谢棠确实对董钰有好感,也觉得秀秀让人省心, 就这么点要求,实在不好拒绝。 更何况…… 除了交朋友, 董钰本身就是很好的人脉资源,若将来有一天自己真的有可以用上对方的地方,那么抛开秦宴太太这个身份, 若是身为对方的朋友, 办事也更自在的多。 个中在脑子里闪过,也不过就那一两秒的功夫, 谢棠马上就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对王思远说:“不碍事儿的,我们夫妻两个天天都是二人世界, 正好也待得无聊了, 让孩子们过来热闹热闹也挺好的。” 董钰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幽幽的看着谢棠:“你要是这么说, 那我可就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了。” 她甚至开始嫉妒了! 谢棠呵呵的笑, 对那两个人说:“你们去玩吧, 就把孩子放这里,我们带他玩。” 于是,董钰牵着老公的手,开开心心的走了,把家里两个拖油瓶全都扔在了这里。 直到离开,王思远还一脸歉意的说:“麻烦了。” 谢棠还能说什么? 她与秦宴站在门口目送夫妻俩离开,今天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打开门,一股舒适惬意的风就迎面吹来,真的很适合出门。 董钰挽着丈夫的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慢慢走远,谢棠这才关上门转身。 她给两个孩子到了杯果汁,让俩人现在楼下坐一会儿,她上去洗脸,秀秀和那小男孩儿都安安静静的坐着,她说什么都听着。 谢棠人不住想起了董钰昨天晚上跟自己说的话,说家里的大儿子特别皮,真是人嫌狗厌的年纪,谢棠看着那安安静静五官也生得好看的小男孩儿,只觉得亲妈是在夸大其词。 她嘱咐了一声,就上楼去了,只不过刚上了楼,就见秦宴紧跟在后,不阴不阳的看着她,凉凉的说:“二人世界过得无聊了?” 谢棠:“……” 谢棠说:“不然我怎么说呢,我说我忙着跟老公亲热没空帮忙吗?” 秦宴倚着她房门旁边的墙,说:“如果你不这么说,你就要帮忙带孩子了。” 谢棠纠正:“不是我,是我们。” 秦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体就想走,谢棠忽然瞪大了眼睛,急忙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衣服,然后不敢置信的说:“不是吧你?” 秦宴很无情的说:“是你答应的,我可没答应。” 一想起小孩儿,他就忍不住皱眉,他可应付不来小孩。 谢棠这才急了:“喂!” 她拦住了秦宴的去路,连眼角都失落的耷拉了下来,那平时一样扫过来似乎就带着小勾子似的眼尾耷拉下来,变得有点圆、有点无辜,她说:“你不会真的让我一个人带孩子吧,我没带过,我不会带。” 秦宴沉默与她对视,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谢棠却莫名就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他那意思就是“你觉得我就带过孩子么”。 两个人无声对视几秒,谢棠干脆一把抱住了秦宴,像是抓贼的那种抱法,把秦宴给勒了个够呛。 谢棠哽咽:“你别走,我和孩子都离不开你。” 秦宴:“……” 秦宴拖着她往前迈了一步。 谢棠依然没撒手,就被他拖着往前迈了一步。 秦宴迈开那一步,又继续迈了一步,不管谢棠那张小嘴叭叭的又胡扯了什么都没停下,谢棠就那么抱着他,一直被他拖到卧室的房间门口。 秦宴这才侧过头来看她,谢棠的下巴戳在他的肩上,愤怒的回望。 秦宴说:“你这是胡搅蛮缠你知道吗?” 谢棠说:“你这是抛妻弃子你知道吗?” 秦宴:“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谢棠震惊又伤心:“不是你的你就不管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 秦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觉得这对话不对劲儿。 话赶话到了这里,谢棠已经完全入戏,见秦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又开始磨人,她抱着秦宴摇晃,一边摇一边喊老公,那简直调子拐过了山路十八弯。 清晨时分,身上的居家服又薄又滑,谢棠这样紧紧的贴着人,她自己不曾察觉,但是秦宴却被她这样缠得心头火起,他闭了一下眼睛,熄灭眼中默默燃起的暗火,咬着牙根儿让她放手。 谢棠这个做作的娇撒得收放自如,见他言语中有松动的意思,立马打住,尖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说话一下一下的开合:“那你不走了吧?” 秦宴说:“你先松手。” 谢棠瞬间就又警惕了起来:“我不。” 秦宴终于笑了,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扒着他不放的人,说:“那你别走了,就在这儿看我换衣服。” 谢棠闻言,脑中瞬间划过一些意外撞到过的画面,比如对方穿着浴巾的画面;比如对方用牙齿咬着拳套半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的画面;又比如清晨楼梯口滴着汗、肌肉充血鼓胀的画面。 她一脸的蠢蠢欲动:“也不是不行。” 秦宴:“……” 秦宴无声看她一秒,差点被她那开始兴奋且异常明亮的眼神烫伤,他推着女孩的额头,把她推开了一些,凉飕飕的道,“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说完,也不搭理谢棠,真的开始从衣柜里面找衣服。 谢棠眨眨眼,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双手托腮,亮晶晶的盯着他。 秦宴一开始以为谢棠是在跟他较劲,吓吓就走了,结果他都脱了上衣,谢棠依然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而谢棠,那可真是叹为观止,脑中努力回忆起自己在线上线下看到过的那些个男模男明星或者别的帅哥,她现在觉得一个也不如这人。 不过分夸张的线条,但是却在舒展之间漂亮紧致,充满爆发力,许是有户外运动爱好的缘故,那些由真正的野外运动练就出来的线条,是与健身房中的精致肌排是不一样的。 她正努力回忆对比着,就见秦宴又重新朝她走来,这次还是板着脸的。 秦宴见她不但没有红着脸自己跑掉,反而还开始在这眼神发飘,已经被她给气笑了,他弯下腰来,直接端着那胖墩墩的小矮凳,连带着她整个人都端出了门去。 谢棠被晃了一下,吓得抓住了他的胳膊,开始不满的嚷嚷:“干嘛啊干嘛啊,你放我下来,我不走!” 秦宴把她端出了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还坐在小矮凳上的谢棠:“……” 蓄谋已久 第37节 谢棠靠在门上骂:“小气鬼!” 门的另一边,秦宴揉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平复几欲蹦出胸腔的心跳。 想起谢棠刚才那模样,笑了一声,笑完又觉得来气,于是抵着额头暗骂了自己一声神经病。 谢棠不敢耽误,生怕秦宴跑了,奔回自己房间也换好了衣服,为了方便快捷,就抓了条裙子套上了,套完又在门口守株待兔。 她真的不能自己带孩子,更何况还是一带就两个!! 秦宴见她还一脸警惕的站在门口,已经被她磨得没脾气了。 谢棠见他神色松动,这才放下心来。 他拍了一下她的头,说:“下去,下面还有客人呢。” 谢棠就转身,走在了他的前面。 秦宴走了一步,就顿住了。 谢棠立马警惕回头:“干什么,又想反悔?” 秦宴指了指她的背后:“带子。” 谢棠背过手去往自己的身后摸了一下,摸到了自己的后背,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这条裙子后面还有个带子,刚才只图这裙子方便,连拉链都没有,忘了这后面有个六孔交叉绑带的蝴蝶结带子。 她摸了一下,根本够不到,于是后退了一步,退到了秦宴的面前,把自己的头发全都拢到了肩膀前面,说:“你帮我系上。” 秦宴低下头去,目光在她白皙的后颈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那件裙子上。 这是一件清新的红白格a字裙,宽肩带的设计,法式方领,简约活泼,只是后背的拉链被交叉绑带取代,宽宽的两条带子穿过金属圆孔,正好可以系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秦宴的手指被红色绸缎丝带缠住,他拉着已经穿过圆孔的丝带,收紧力道,勒出了谢棠的一把细腰,又被谢棠嘱咐说:“松一点,一会儿还得吃东西呢。” 丝带灵巧的在他手指上翻飞,他打了一个蝴蝶结,再看去,突然觉得像是自己包装了一件漂亮的礼物。 红格外的衬她,衬她白皙的皮肤,衬她明艳的五官。 漂亮的小礼物回过头来,问:“好了吗?” “嗯。”他慢慢移开了眼睛。 “好了,快下去,孩子们要等着急了。” 第41章 跟已经抓奸了一样 楼下, 王秀秀捧着果汁非常专心地喝,但是她哥王辰对这件事情却并不感兴趣,他的眼睛一会儿看看楼梯的方向, 一会儿又看看大门口, 见半天没人下来,就伸手拉了一下秀秀的小辫子。 兄妹大抵都是相看两相厌的,被拉了辫子,秀秀愤怒的朝她的便宜大哥看了过去。 王辰说:“跟秦叔叔住一起这姐姐是谁?” 秀秀显然平时在家里跟她的便宜哥哥掐架,被纠了小辫子也没委屈的大哭,而是歪着脖子伸手就去抓王辰的脸。 王辰自诩是个小酷哥,在学校里面还是人气王, 他不可能让人破坏了他这张脸,于是伸手去躲, 这一躲就不得不放开了小丫头。 秀秀哼了一声,生气的说:“就不告诉你。” 王辰:“……” 王辰昨天大半个晚上都跟少君飘在海上骑摩托,沙滩上人太多了, 没跟秦宴两个人遇上, 这会儿见辣鸡妹妹这么跟他讲话,气得噎了一下。 他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人人见了王秀都说她乖巧可爱又懂事,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总想扯着那个人的耳朵, 大声告诉他王秀秀掐人到底有多疼。 秀秀又喝了一口果汁, 然后去看她便宜哥哥, 暗暗给他记了一笔, 等让秦叔叔收拾他。 王辰是全家最调皮捣蛋的人, 既不像聪明精明的妈妈, 也不想温文儒雅的爸爸,耍起来又疯又野,人还胆子大,谁都不服,妈妈说这叫中二病。 见辣鸡妹妹朝他翻白眼,王辰一扬眉毛又要出手,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听见了楼上传来的脚步声,两个人已经下楼来了。 秀秀立马乖乖巧巧叫婶婶好,那乖巧的模样与平时兄妹单独相处的时候判若两人。 谢棠笑着坐在俩孩子旁边,然后看向王辰:“你叫辰辰是么?” 王辰被她叫得耳根红,觉得她长得像漫画里面那个穿着一身红衣服的女主角,刚要开口,就听秀秀清清亮亮的小声音响起:“婶婶,哥哥说不让叫小名,他现在长大了!” 王辰:“……” 谢棠点点头,非常配合:“王辰。” 王辰被噎了一下,哧溜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站在沙发边上的秦宴跑过去。 他在秦宴面前站得笔直,抬起头来看他,秦宴也低下头来,一大一小无声对视。 谢棠摸摸秀秀毛茸茸的小脑袋,刚要问她想去哪里玩,就看见那俩人杵在一块大眼瞪小眼,谢棠闭上了嘴,朝那俩人看过去。 王辰板着一张酷哥脸,对秦宴提要求:“我要玩枪。” 秦宴看了这小萝卜头一眼,根本不搭他的茬。 王辰见他不搭理自己,忍不住瞪眼,秦宴这才说:“你妈让你玩吗?” 再中二的少年都怕他妈。 一听这,小酷哥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谢棠是真的没带过孩子,见那俩人杵着,她转过头来问秀秀:“秀秀想去哪玩呀?” 秀秀乖乖巧巧的蹭在她漂亮小婶婶的怀里,甜甜的说:“我去哪儿都行。” 换做常人,肯定要夸一句孩子懂事。 可是谢棠却开始犯愁了。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带小孩子去什么地方玩。 一个房间四个人,只有一个中二小少年对他们今天的行程提出了一个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僵冷,谢棠抱着秀秀的小脑袋,转头看秦宴:“要不,先出去再说?” 四个人开了一辆阿斯顿马丁在环岛公路上飞驰,沿线都是美丽海景,敞篷大开着,谢棠坐在驾驶位上,踩着油门,火红的跑车朝笔直的公路疾射而出,秦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手里拿着地图给她指路,车子在尽头的露天餐吧停下,支着遮阳伞的桌子零星做了两三个人,其中一个谢棠昨天见过,是少君。 少君看见车上下来四个人,还愣了一下,定睛一看,乐了,扬着声音说:“哟,钰姐今天找你俩当保姆啊。” 谢棠闻到食物的香气,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她摸摸自己的肚子,一手牵着小姑娘,嘴上还跟少君取经:“是呀,有没有什么好建议呀,哪里好玩?” 少君一脸欠样儿,笑吟吟的说:“有啊,好玩儿的可太多了。” 他转了转眼珠,然后说:“要不咱们一会儿去沙滩?” 谢棠想了想,看了看俩小孩,觉得沙滩肯定热闹,大家都凑在一起热闹,她就不用发愁怎么哄小孩子开心了,于是觉得也挺好。 思及此,她点了头。 少君看向始终未开口的秦宴,然后说:“嫂子发话了,宴哥,去不去呀。” 谢棠脑子里全都是今天早晨她这便宜老公消极抵抗的模样,生怕他一会儿反悔,于是抢在他开口之前说:“他当然也去呀。” 少君“哦”了一声,看秦宴。 谢棠在桌子底下伸出爪子,捏了一下他的腿,秦宴不露声色的在桌下捉住了她作怪的爪子,没反对。 少君旁边的女孩子吃完饭就摸出自己的小包包补妆,因为包里东西太多,所以一不小心碰掉了口红,她弯腰去捡,捡起口红,眼间余光一瞥,看见了对面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女生的手一抖,口红又掉在了地上。 她重新伸出手去,把口红给捡起来,因为心不在焉,还磕到了头。 她嘶了一声,少君立马转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女生揉揉自己的头,说没事。 对面夫妻吃饭很快,谢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秦宴给影响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吃饭的速度简直算是质的提升,吃完一抹嘴就可以离开了。 少君慢了一步,跟女生吐槽:“你说宴哥都结婚了,怎么还这么话少,一点都不会讨女孩子喜欢。” 女生白了他一眼,小声说:“你知道什么呀,宴哥比你强。” 少君不服气:“怎么就比我强了?” 女生想起刚才那画面,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点脸红。 都结了婚的夫妻了,怎么还在桌子下面牵手啊。 她也说不好为什么,那画面想起来竟让她觉得比光明正大的牵手还要叫人脸红心跳。 女生不搭理他,偷偷笑着走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少君。 他呆愣半晌,这才不满的追过去。 秀秀站在长长的沙滩上,低头在湿润的沙土里面摸出了一个小螃蟹,小姑娘高兴的把小螃蟹举起来给谢棠看,谢棠心惊胆战的,赶在小螃蟹的钳子夹住小姑娘白白胖胖的手指之前,把小螃蟹给夺了过来。 秀秀不解的眨巴着眼睛看谢棠,谢棠见她喜欢,干脆找了两个小桶,牵着她去赶海。 王辰去不了心心念念的靶场,但是少君一向疼这个小侄子,于是给他找来了玩具□□和氢气球,今天海上没风,三个人凑一起在沙滩上打活靶,一只一只氢气球充气放飞出去,小酷哥举枪瞄准,“啪”的一声,没打中;瞄准,再次扣动扳机,“啪”的一声,又没打中。 少君毫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王辰怒看不靠谱的小表叔。 少君把气球全都绑在椅子上,然后指指轻轻摇晃的氢气球:“你别不服气,给你降低难度。” 小酷哥嘴硬得很,抱着枪轻蔑的看他:“我要是打中了,怎么办?” 少君“嘿”了一声,然后说:“打中了给你发零花钱,一枪一百。” 闻言,王辰转头,走向躺在沙滩椅上看着沙滩另一处的秦宴,站在他旁边,看着他。 两秒后,秦宴对他对视。 王辰说:“合作,分钱。” 少君脸上嘚瑟的表情瞬间就没了。 秦宴看了一眼少君,扳过他的身体,扶着他的肩膀,压低了他的手腕,帮他调整了一个姿势。 少君大喊:“不许作弊!” “啪”的一声,枪响一声,摇摇晃晃的气球瞬间爆裂,炸成三条彩带,落在了沙滩上。 一声一声枪声响起,少君脸都输绿了。 隔着老远,谢棠就听见了一阵一阵的响声,她好奇的踮脚看,可是走得太远了,什么都没看到。 秀秀牵着她的手踩水,玩儿的袖口都湿了,她摸了一下额头亮晶晶的汗水,然后说:“婶婶,累了。” 蓄谋已久 第38节 谢棠闻言,拉着她往回走。 其实她也有点累了。 两个人越走越近,谢棠终于看见了闹出动静的那伙儿人。 秦宴见谢棠走来,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就招招手,很自然的道:“棠棠,过来。” 谢棠的耳尖痒了一下,秦宴以前也这么叫过她,但那是在与别人说话的时候,对别人讲出的,这样直接对着她叫小名,让她难得觉得有点不自在。 谢棠走过去,问:“怎么啦?” 秦宴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前推:“二维码,收钱。” 谢棠一脸问号的调出了二维码,少君绿着脸扫了一下。 然后她溜了个弯,转头回来,莫名其妙进账五千八。 少君最后是被气跑的,谢棠跟休息一起坐在遮阳伞下面的沙滩椅上,看秦宴继续教王辰打活靶。 休息够了,她就从包里翻出好几个小皮筋儿,给小姑娘扎头发,谢棠弄造型很有两下子,秀秀被她捯饬得像个从杂志里面走出来的小模特儿一样,晚上约会回来的亲爸亲妈见了都惊奇。 他们一双不让人省心的儿女一个赛一个的乖巧,观那表情,似乎还不太乐意离开。 董钰拉着她说:“你们夫妻俩真有两下子,以后带孩子肯定没问题。” 谢棠笑吟吟的把话题引向了别的地方,最终送走了那一家四口。 接下来的两天,岛上来了更多的人,这些人有的从容,有的紧张,谢棠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来镶边的花瓶,所以她格外的从容,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待在秦宴身边,又是度假一般的玩过了两天,才终于随秦宴一起坐飞机回到了国内。 彼时,成娟和秦骁的问题已经成功解决,谢棠从孙秘书的口中得知,为了还上巨额贷款,秦骁的某些行为已经构成犯罪,现在证据已经移交警方,他很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 至于成娟,成娟因这件事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并且再也无力回天,连续发疯了好几次之后,成家人拿了秦家的好处,把她接回了老家,当谢棠的飞机落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谢棠回国的生活忙到飞起,白天大多数时间都是训练、训练,再训练,然后跟着侯乐忙前忙后,经她手的大多是微不足道又磨人的杂活儿,邓世秋原本以为她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根本就受不了剧组的苦。 现在家里有钱的少爷小姐要是想在娱乐圈赚钱,谁不是去当风风光光的大明星?偏就谢棠不走寻常路,自己讨苦吃。 邓世秋一直在等着她自己叫苦离开,结果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她愣是什么都没说过,哪怕只是拿她当个吃力不讨好的道具搬运工,她都埋头好好干活。 除了剧组的工作,邓世秋还把厚厚一沓资料扔给了她,叫她去研究倪蔷这个角色,让她去看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甚至让她写角色小作文。 邓世秋入行几十年,见过有天赋的,见过肯努力的,这两种品质如果全都在同一个人身上,那这个人大抵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他慢慢的发现,谢棠就是这种人。 她灵气十足,骨子里还有一股狠劲儿。 于是那一天傍晚,他邀请对方晚上来剧组加班。 在没有夜戏的晚上,导演组也不会闲着,邓世秋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工作狂,除了一些开拍之前就拟定好的事情,还有一些意外事故,比如战场戏中,被风扬起的沙,这原本也该是拟定好的事情,可等到真正拍起来,邓世秋却又发现了无法忍受的地方。 道具组准备的沙子沙粒太大,无法造成战场上黄沙漫天的效果,可若采用细纱,效果又不好控制,一旦迷花了演员的眼睛,就卡顿频出。 除此之外,破损的城墙还需再打磨,造成一种长年被风雨侵蚀的效果。 诸如此类的小问题还有很多,甚至一些演员白天的状态,也会被拿出来讨论。 谢棠其实已经困了,因为这阵子真的很累,除了在剧组和工作室两头跑,她偶尔也会去秦氏的公司,秦宴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有些场合是需要她的。 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乖乖坐在那里听着,一边听一边做笔记。 做笔记这个事情还是秦宴建议她的,谢棠自己没什么学习心得,念书的时候,她的成绩不好不坏,也并算不上刻苦。 她采纳了对方的建议,试了几天,觉得不错。 除了倪蔷,还有一个在剧中戏份较重的角色即将出场,那是一个少年将军的角色,原定的演员突然爆出了一些桃色绯闻,造成了不太好的影响,邓导对此感到恼火,并决意换人,他的戏,大家都是抢着上的,所以这位置一旦空出来,就变成了个香饽饽。 经过筛选与面试,人选将在两个人之中诞生—— 一个是当红流量谭子风;一个是因刚演了一部热剧而有上升之势的刘凯。 听到谭子风这个名字的时候,谢棠眨了眨眼经,莫名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她从本子上抬起头来,正听邓世秋说这两个人,下面的人意见不一,眼看就要吵起来了。 最终他们达成一致,再看一遍两个人面试时候的影像。 当屏幕上出现那张熟悉的脸,谢棠这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谭子风,这不就是她谈过的那个男朋友。 如今的谭子风比学生时代更精致了些,眼神中也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稚嫩与青涩,两个人的试镜内容是一样的,因为国仇家恨,穆小将军从一个鲜衣怒马的风流少年郎变成了一个骁勇善战的猛士,最后,他在城墙上撒下最后一滴热血,永远葬在了千里之外的他乡。 谢棠也偏头看过去,画面中的谭子风倒在地上,浑身浴血,素来潇洒风流的面容变得苍白悲怆,他躺在地上,却费力转过头去,望着城门的方向,面部扭曲着,嘴唇开开合合,似是有话要讲,但最终,那干裂的嘴唇也没讲出什么话来,只是到死都睁着眼睛,没法瞑目。 刘凯的设计与谭子风大抵相同,只不过他张开嘴唇的时候,喉咙中发出了破碎的声音,那嘶哑的声音与不甘的眼神将整张染血的面孔都显得悲怆,同样的苍凉,同样的死不瞑目。 导演组的意见产生了分歧,经换演员的事情,许多人觉得谭子风这样的流量明星是个隐患,且刘凯的走的是演技派路线,所以看上去也更让人放心一些。 邓世秋始终稳坐最前面的位置,一言不发的听着大家讨论,忽然,安静当壁花的谢棠就被邓世秋给cue到了,他问:“说说你的看法。” 谢棠左右看了看,然后指指自己:“我?” 邓世秋一开口,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 谢棠仔细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谭子风更合适一些。” 谢棠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说了自己的看法,一来身为当红流量明星,谭子风那张脸是相当能打的,与风流少年郎的形象格外的衬;二来就是最后那场设计的不同,谭子风是看向城墙,而刘凯则是望向天空。 就二者的设计来看,谢棠觉得谭子风对角色的理解是更深刻一些的,少年小将军喜欢喝酒赏花,但是经过战争洗礼的小将军却是心系百姓的,这是他用生命守护的城门,他用生命保护的百姓,所以在临死之前,他的眼睛不再望向天空,而是更加明确的东西。 谢棠简单表述,邓世秋点点头,手指点在两份文件上,说:“嗯,就定谭子风吧,你们去联系。” 谢棠就知道了,邓世秋肯定早就心中有主意了。 散会之后,一群人离开房间三五成群的回酒店,谢棠走在最后面,与邓世秋走在一起。 邓世秋与她说好了时间,要验收她的训练成果,两个人聊着聊着,话题就慢慢跑远了。 邓世秋说:“小丫头,我看你这阵子也挺认真的,你要是当演员,肯定红的特别快。” 谢棠说:“您看得起我,但是我没什么演技天赋。” 邓世秋就问:“想当导演?” 谢棠沉默了一秒,然后说:“我要是承认了,你是不是要说我吹牛?” 邓世秋哈哈笑了两声,道:“我不会这么说的,虽然你现在是个外行,但我看你挺有天赋的。” 谢棠还来不及感谢,就又听邓世秋说:“再说了,你家里条件好,试错成本低,老高你知道吧,那家伙还是美术出身呢,现在不也得了奖么,他可没你这条件,当初为了拉投资到处给人当孙子,他要是有钱,可能早几年就出头了。”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因素,在这个地方,没有钱是处处走不通的。 谢棠也并不否认,毕竟她从未刻意隐藏过自己的背景与身份,根本没必要隐藏,为什么要藏?为了证明自己的成功与自己的出生并不相干吗? 可谢棠却偏偏觉得,是如今的一切造就了现在的她,什么也没必要剥离。 她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她是把愿望与野心写在脸上的人,她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想成功而已。 这些人与她曾经的圈子一样,惯会捧高踩低,尤其她现在还是一个新人,且莫名其妙就得到了别人争破头也抢不来的角色,如果这个时候叫人觉得她好欺负,那么会有许多人找她的麻烦。 所以这样就挺好的,起码她能安生的工作。 谢棠一走出大门,就看见了停在门口的车子,她与邓世秋道别,然后上车,秦宴也坐在车里,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邮件。 谢棠想了一下,觉得本着职业操守,这事儿还是要提前交代一下。 她转过头去,盯着秦宴看。 秦宴又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点击关闭了邮件,这才转头看她。 谢棠说:“有件事要说一下。” “什么事?” 谢棠眨眨眼:“你知道的,我有过一个前男友。” 秦宴在昏暗的车厢中微微眯起了眼睛。 谢棠说:“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秦宴“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盖子,手指点在冰凉的金属外壳上,慢慢说:“所以你们这是要见面了?” 谢棠:“……” 秦宴在黑暗中捏了捏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也要来你这个剧组拍戏?” 谢棠不满:“你那是什么态度啊,我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才这么跟你说的,你那语气怎么跟已经抓奸了一样。” 秦宴:“……” 秦宴哼笑了一声,手下的力道松了:“怕我误会?” 谢棠故作烦恼:“毕竟我人见人爱,这是避免不了的。” 秦宴的语气变得莫名:“我误会不了。” 谢棠还要继续自吹自夸,一下没能听清他刚才说了什么,下意识“啊”了一声,“什么?” 不会误会。 因为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第42章 唯那一人是例外 谢棠的第一场戏于初冬第一场落雪的时候开拍了, 入组那天,她起了个大早,非要跟秦宴一块跑步。 结果外面太冷, 她根本就受不了。 只跑了半圈, 她就缩回了门里,站在窗子后面看他跑,冬日降临,天上的冷风刮在她脸上就像是小刀子一样,可是那人却依然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运动短袖,半点没有挨冻的模样。 谢棠还是有点紧张,尽管她没跟任何人说, 可她还是紧张的,否则依照她的性子, 她肯定要睡到上班的时间才行。 她的眼睛盯在外面人的身上,心思其实已经飘得老远,她在门后走来走去, 不知绕了几个圈, 突然撞到一堵温热的墙。 抬起头来,是秦宴回来了, 她连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秦宴手里握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擦着脸上的汗,见谢棠心不在焉的撞过来, 终于问她:“紧张?” 谢棠想否认, 但是想了一下, 又点点头。 秦宴“嗯”了一声, 越过她, 离开了。 谢棠懵了, 嗯是什么意思? 她转过身追上去,走在秦宴的面前不满的说:“我说我紧张,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蓄谋已久 第39节 秦宴的脚步顿了一下,状似疑惑的说:“你紧张,又不是我紧张,我有什么想说的?” 谢棠:“……” 谢棠生气,也不知怎么的,反正她就是生气了,秦宴转头就走,上楼去冲澡换衣服,下楼的时候,就见大小姐气鼓鼓的坐在餐桌面前,用餐刀把烤面包片给切成了碎渣。 还是他餐盘里面的面包。 秦宴:“……” 他在对面落座,谢棠也不抬头看他,就低着头吃掉了自己那份早餐。 秦宴也不跟她计较,低头安静吃饭,谢棠更生气了,那点紧张都忘了,第一次觉得对方这少话的闷葫芦性子可恶又可恨。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秦宴的面前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秦宴吃完了餐盘里面的食物,端起了放在一旁的咖啡。 他不喜欢牛奶,所以早晨一般都只喝咖啡。 谢棠默不作声的将烟熏火腿整片都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眼看着这面目可憎的男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沉默着看她。 谢棠装作没看见,低头又吃一口煎蛋。 秦宴最终还是抽了好几张纸巾,将嘴里那口那咖啡给吐了出来。 谢棠低下了头去。 然后,一只手摁在了她的头顶,一杯咖啡递到了她的跟前,谢棠放下刀子,转身就想跑。 秦宴扣着她的腰,叫她哪儿也跑不了,站在她后面说:“满意了?” 谢棠终于扬眉吐气,自己也好奇的端起那杯咖啡,似乎想尝一口,但那两勺盐毕竟是她自己放的,她似乎也能想象到其中的味道,所以她咧了一下嘴,放弃了。 她理不直气也壮的回过头去,扣住他的手,从他的手下挣脱了出来,哼了一声,却止不住的笑,恶作剧得逞的那种笑。 秦宴见她笑个不停,眼看着就要站不住,把她捞起来重新放回了椅子上。 “满意了?” 谢棠的笑声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看向对方的眼睛。 这人的情绪惯常都藏得很深,可此时那双蜜棕色的眼睛映着窗外初阳,却带着浅淡笑意。 谢棠心脏忽然漏跳一拍,才反应过来,这人刚才是故意的。 可这么一顿折腾下来,她确实也不紧张了。 谢棠泄气的趴在说子上说:“你这样显得我很无理取闹。” 秦宴说:“那你改吗?” 谢棠果断摇头。 秦宴看她这重新安静乖巧下来的模样,又想起刚才那一口又咸又苦的咖啡,牙根直痒,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又低头去看她。 “不要紧张。” 谢棠抬起脑袋,看他。 秦宴说:“紧张也没用,你这个角色很好演,不会出意外的。” 谢棠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满意的说:“你怎么知道很好演?” 秦宴不止一次听到过谢棠抱着资料与他念叨倪蔷这个人,红颜祸水。 他想了想,说:“很好演,你收敛一点就行了。” 谢棠:“……” 韩梦芝早在半个月前就杀青了,不过她现在还有两份工作,所以也并不空闲,只是在谢棠出发之前与她打了个电话。 谢棠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找韩梦芝取了不少经,在韩梦芝家里练习的时候,都快把她家的镜子给瞪碎了。 韩梦芝也说:“你可以的,倪蔷嘛,美就行了,她那性子,就想想你生气的时候是怎么嚣张的,稍微收敛点就行了。” 谢棠:“……” 谢棠大早上就被贴心的老公和好友鼓励,以至于下车走进影视城的时候心情已经平静如水。 韩梦芝给自己找了两个助理,她把那个鲜嫩的大男孩给送到了谢棠这里,叫她先给谢棠当一阵子助理,这次拍摄他们回到了影视基地,这里可比拍外景的地方热闹多了,一路走进去,看见了许多娱乐圈的熟面孔。 谢棠上妆换衣服,因为跟剧组的人都熟,所以大家都照顾她,李洁在给她上妆的时候还给她讲了几个笑话。 谢棠觉得朋友们都很贴心,但她现在是真的不紧张了,只要紧张,她就会让自己想想早晨那一杯又咸又苦的咖啡。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的笑出来。 李洁见状,笑着说:“看来你是真的不紧张了,想什么好事儿呢,笑成这样?” 谢棠忍不住抬头去看镜子中的李洁,入眼却先看见了自己。 今天是倪蔷入宫的日子,她穿着玫红色的宫装,头上戴着金色的首饰,黑发如瀑垂下,额间一点妖娆的红色花钿,粉面桃腮,娇媚鲜艳,弯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波流转,像是可以漾出一杯蜜酒来。 李洁在圈子里待的时间不算短,见过的美女不知凡几,不能绝对的说,谢棠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美人儿,但单就浓颜系这一挂的,李洁却可以说,谢棠独一无二且美到了极致。 她拍了拍自己有点泛红的脸,小声嘀咕着说:“这可要命了,你别再对我笑了,想老公呢?笑得那么甜。” 谢棠一怔,这才又重新低下头去。 李洁只当她害羞,又调侃了一句,这才放过她。 正忙着,外面一阵骚动,谢棠正被化妆师摆弄着,没法儿回头,她从镜子里面努力看过去,只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影慢慢走近,李洁回头去,然后跟谢棠说:“是谭子风,他最近很红啊,我女儿都特别喜欢他呢。” 李洁这话一出,谢棠反而不好奇了。 因为头饰太沉,所以造型完成之后,她就不能随便跑了,谢棠端正的坐在那里,让临时助理小吴帮她倒杯水过来,她继续在那直着脖子端正的坐着。 侯乐路过的时候特地进来看她,见她那僵硬的模样,笑着说:“这样可不行啊,你一会儿得拍戏呢,邓导要骂你的。” 谢棠指指自己的头:“你知道这玩意儿多重吗?我脖子都快压弯了。” 侯乐又是止不住的一顿笑,笑完想了想,又说:“也对,你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他指了指谢棠的头:“这套首饰是剧组花高价找一个收藏家租来的真货,价值好几百万呢,丢了掉了都赔不起。” 谢棠:“……” 小吴非常贴心的在水里面插了一根吸管,这样谢棠喝起来也更容易,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对方,然后叫他帮忙拍一张照片。 小吴也被惊艳了一下,举着手机给她拍了好几张。 他重新把手机抵回给谢棠,然后说:“姐,你也要当演员了吗,你肯定能红的。” 谢棠沉得不想摇头,也不想到处宣扬自己打算做什么,所以就只是跟他笑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外面还热闹着,李洁都跑出去看谭子风了,谢棠坐着无聊,开始跟小吴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聊到韩梦芝的时候,这小子的脸好像有点红。 她有意试探,却不想这小子口风很严,她试了半天,吴越都没露出什么有八卦价值的话。 谢棠又开始无聊,她举起手机,开始整理自己的照片,翻着翻着,心中一动,选出一张最满意的,发给了秦宴。 写字楼中。 秦宴从会客室归来,与孙秘书一起整理好了接下来需要处理的文件。 助理敲门进来,送来了一杯新鲜磨好的咖啡,咖啡安静放在桌上,助理无声离开,一股香味慢慢飘散开来,秦宴眼皮一跳,莫名开始抵触起来。 孙秘书转身离开前,被老板叫住。 他的老板指指那杯咖啡,跟他说:“你拿去喝吧。” 孙秘书有点奇怪,因为这是老板的习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 孙秘书端走了咖啡,秦宴这才开始低头去读文件,待到读完最后一行抬起头来,他才发现手机上的新消息。 是谢棠发来的。 现在,工作的时间,他们偶尔也会聊上两句,秦宴一手点开聊天界面,另一只手握着笔,熟练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页面跳转,仿佛是穿越了时空古装美人跳了出来。 秦宴有手一抖,最后一划被无限拉长,留下斑驳墨迹。 他的眼睛盯在那张照片上,久久无法挪开,竟已经忘了自己手下已经被签坏的文件。 他从来都知道谢棠是美丽的,那种张扬危险致命的美,她衬得住世界上所有美好,可是秦宴想不到,当那些繁琐华贵的东西统统加诸于她的身上的时候,竟是这样一种效果。 当手机页面跳转掉了视频通话的界面,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正当他想要点击取消的时候,手机一震,视频电话被接通了。 谢棠那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屏幕中央,她眨了眨眼睛,仿佛只沉睡于历史画卷中的美人活过来了一样。 只不过,秦宴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谢棠坐得过于板正了,而且好像在cos一个木偶人一样,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秦宴咳了一声,问她:“开始拍了吗?” 一提到这,美人垮下了脸来:“还没呢,你不知道这个有多沉,在这儿压着,我脖子都要断了。” 秦宴轻笑了一声,道:“好好表现,早点拍完就好了。” 谢棠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就听见小吴在外面叫她,外面一阵骚动,似乎要开拍了。 谢棠伸着脖子往外面开了一眼,然后说:“我先不跟你说了,好像在叫我呢。” 说完,视频一阵晃动,然后挂断。 可是秦宴捏着手机,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刚才在挂断的一瞬间,他从嘈杂的一堆声音中,听见了有人在大声喊谭子风的名字。 这个名字让他心中瞬间升起了警惕,半晌,他才慢慢放下手机,重新将视线转回到了桌子的文件上面。 只不过,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十分钟都过去了,那签字笔迟迟没有落下,纸张也没有再翻过页来。 两个小时后,孙秘书敲门进来取文件,刚一进门,就看见他向来冷峻稳重的大老板正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手机,一副阴沉沉的模样。 孙秘书的脚步下意识就顿了一下。 身为一个经验老到的打工人,能够辨明上司喜怒是非常重要的必修课,而作为精英的直觉告诉他,他老板此时的心情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往日公司巨额亏损和秦家那些倚老卖老、胡搅蛮缠的高层,都没叫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而现在,又是什么要命的情况,让他老板变得这么严肃呢? 孙秘书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他觉得这肯定是什么涉及到公司危急存亡的大问题。 蓄谋已久 第40节 可他们公司现在如日中天,许多人都巴结讨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要倒闭了呢? 孙秘书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权衡了两秒,决定先撤。 秦宴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随便寻了个理由,来了又走。 关上老板办公室的大门,回到了秘书处,就看见了两个新来的小助理在摸鱼,不知道捧着手机叽叽喳喳的在讨论什么东西。 孙秘书抬起手中文件,不轻不重,一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道:“别偷懒,赶紧干活,小心一会被老板抓到,扣你们工资。” 两个小助理一下子怂了,赶紧收起了手机。 坐在孙秘书旁边的同事侧过头来,小声问:“怎么了,什么事那么严肃?” 孙秘书转头小声说:“秦总今天心情不太好,没事别往他跟前凑。” 那人也惊讶了一下,心里开始犯嘀咕,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停在了孙秘书的咖啡杯上,噎了一下,然后说:“这不是我给老板煮的咖啡么?” 孙秘书的视线随着他的话挪过去,深吸一口气,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老板是真的很生气了,每天都要喝的咖啡都直接推给他了。 秦宴不知道秘书室那帮人都脑补了什么东西,他打开手机之后,下意识搜索了“谭子风”这个关键词,因为人红,所以只稍微搜索一下,有关于他的消息就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 最新一条是关于对方的访谈,秦宴点进去,基本上就是一问一答,由主持人收集了一些问题,粉丝们比较关注的问题。 采访过程幽默诙谐,十分轻松。 谭子风有一点很吸粉,就是这人虽然性子温和,但有时候却很耿直,他出道之前曾谈过恋爱,这是粉丝们全都知道的事情,可不管出道之前如何,这几年,作为一个偶像,他确实是很合格的。 当主持人问他理想型的时候,他也没有含糊的应付过去,只稍作思索就道例举出了一堆例子,全都是一些经典影视剧中的张扬美人。 秦宴面无表情的回想了一下那些角色,再一一将他们与谢棠做对比,他觉得这个人是在暗示什么,可他没有证据。 “啪”的一声,秦宴将手机扣在了桌子上,低头又去翻动那几页文件。 他素来冷静,擅长步步为营,从从前到现在,从回国到理由充分的将人拢在自己的身边,全都按照他的计划,从没有出错。 过往种种让他如今可以从容应对一切,可自始至终,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唯那一人是例外。 秦宴放下了手中的笔,走出了办公室去。 * 谢棠走出门去,差点撞上一个人。 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只不过那张脸也已经是上好了妆的,身穿一身银色软甲,一副小将军的扮相。 她看着谭子风的时候,谭子风正好也看向她。 对方嘴中一句“抱歉”尚未出口,就被卡在了喉咙里面。 谭子风那就像是刻在了脸上的笑,此时都稍微收敛了一些,他的眼中,某种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然后消失不见。 “姐,快点,邓导叫咱们去那边。” 小吴从后面帮她抱着长长的裙摆,见她停下,出声催促。 谢棠应了一声,朝谭子风点点头,然后错身离开。 谭子风是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她,尽管她已经隐没人群消失不见,他依然还站在那里,随着她的离去而转过眼睛,追随着那抹身影。 她仿佛穿越时空而来,陌生又熟悉,陌生得仿佛没认识过一般,熟悉得仿佛时光从未消逝。 “哥?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呢?” 谭子风这才回过神来。 他指着那一点耀眼的玫红,问:“那是刚出道的新人吗?” 身为谭子风手下最得力的助理,小王自然提前了解了组中的一切信息。 闻言便说:“好像是新人,是被邓导亲自指定来演倪蔷的,邓导这眼光就是毒,这人比周阮还好看。” 因为在谭子风的身边做了很久,所以娱乐圈那些大大小小的明星,小王也算是见识了个遍,他是见过周阮的,周阮的营销团队给她的标签和风格一向都是浓颜系美人,这在一众“仙女”、“可爱”的人设中确实特别,让她吸粉无数。 周阮的长相也确实对得起这个称号。 可小王见这“倪蔷”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肯定是会大红大紫,因为她比周阮还好看,而且她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慵懒与张扬。 折腾了这么一大半天,真的被摄像机包围之后,谢棠心中那点紧张反而消失不见了。 她藏在宽袖中的手握了一下,暗自给自己打气。 邓导说了,如果今天她可以拍摄完所有戏份,就让她参与后续的背景配乐选定以及后期制作的工作。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个大饼,比给她买个铂金包还要叫人兴奋。 她站在宴厅中,辉煌华丽的宴厅中燃着灯火,大殿两边坐满了宾客,彼时已经是皇帝的七皇子陆长风坐于最上位,陈润旁边的人就是徐采采,此时的她已经是太后。 新帝登基,八方来朝,倪蔷就是巫满小国献给新帝的美人,她初次亮相于宫宴上,一舞倾人城,成功俘获了许多人的心。 工作人员各处忙活着,指导着演员们依照等级地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以谢棠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小中空带,因为她不需要落座,她一会儿要跳舞。 邓导正举着大喇叭扯开嗓子要喊,就见侯乐由远及近匆匆跑来,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业导演,邓导向来是有眼色的,他对每一个投资人都很客气,但此时他正沉迷于工作,所以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能分心。 只不过听见周成这个名字,邓世秋还是有点奇怪。 那可是最顶头的大老板,《王朝》对于那人来说也不过是旗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项目罢了,犯得着那种日理万机的人亲自过来巡视吗? 邓世秋摆着手说:“你去接待,我现在忙不过来。” 侯乐龇牙咧嘴的,“说了,但是人家大老板说要看拍戏,根本不想喝茶。” 邓世秋眼皮一跳,随着侯乐的视线,看向一个角落,那角落的位置选的不错,隐蔽视野又好。 既然如此,邓世秋也没别的话可说,只能给谢棠使眼色,让她好好表现。 谢棠好端端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导演忽然眼皮子抽筋。 她正疑惑着,忽然察觉到易到熟悉的目光。 她回过头去,对上了谭子风的视线,谭子风也已经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但谢棠还是觉得不对,那道视线不是谭子风的。 不过马上,也容不得她再多想。 “各部门准备,3、2、1……action!” 第43章 成了这对夫妻paly中的一部分 邓世秋偏爱由他亲手创造出的每一个角色。 在完善倪蔷这个角色的时候, 他们不可避免的对其进行了一些夸张的处理,为其蒙上了一层别样的浪漫传奇色彩。 玫红色是巫满人最喜爱的颜色。 在他们的山上,盛开着一种玫红色的毒花, 毒花形似蔷薇, 每到夏日漫山遍野,开到荼靡。 巫满国崇尚野性与力量,小鼓与大鼓的鼓点紧凑的响起,竖琴的弦声在其中穿梭而过,奇异与古老在回荡,吹起一阵悠远的山风,荡起头顶层层红幔纱帐。 长长的绸缎交织翻飞, 如同鲜花涌动成的花海,花海中央, 美人绕着长纱翩然而下,飞舞如花海中的蝶,轻盈如天空中的燕。 她白皙的皮肤被艳丽的颜色衬得娇嫩白皙, 玉足一点, 脚下的绸缎便开出花来,翻飞之间, 如水的长袖挥舞交织, 仿佛空中绽放的花朵。 花朵由远及近,层层绽开, 跳舞的美人终于从绽开的花朵中露出了令人屏息的容颜。 琴声铮铮, 鼓声震震, 逐渐高昂。 万花失去颜色, 丛丛零落, 唯留她一人独舞在中央, 占据所有风华,独享所有光辉。 吊着威亚在空中拍戏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人在空中保持平衡已经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了,偏仅仅维持平衡还是不够的,她还要在上面跳舞。 在此之前,谢棠已经练习了无数次,甚至还不慎摔下来过,随是摔在了垫子上,没有受伤,但那坠落时心惊胆战的感觉还依然在她心中没有被遗忘。 绸缎又软又滑,有时还会做阻挡她的视线,她已经出汗了,攥着红绸的手都在打滑,但是导演没喊卡,她不敢停下。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记得底下坐着谁,在扮演什么,甚至不记得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被清空的脑子中只留下了已经被刻意训练成机械记忆的动作。 一场又一场的拍下来,妆补了一次又一次,熬到最后,她终于从空中落回地上,拖着长长的绸衣,走向最上座的陆长风,嫣然一笑,朝他行了一个拜礼。 这个笑也是提前设计好的,切合着她的角色,轻轻一点,却迷人危险,直击人心。 谢棠已经调动好了自己的情绪,红唇勾起。 只不过她已经很累很累了,腿软脚软,又是刚从空中下来,那股在高处待了太久的轻飘飘的感觉还没有彻底消下去。 所以当她的身体微微倾斜,双腿开始弯曲的时候,她没控制好自己—— 直接坐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大殿中央。 有那么一两秒,谢棠是茫然的,直到四周死寂一瞬,忽然爆发出阵阵笑声,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谢棠:“……” 谢棠就坐在那里,转身看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的邓世秋手握一本卷成长筒的剧本,也拍着桌子大笑。 谢棠:“……” 谢棠木着脸,扫视这群人。 坐在上面的陈润也没绷住,一边笑一边抬着手说:“快起来快起来,行这么大礼,是想让朕给你们免朝贡么?” 谢棠:“……” 谢棠木着脸看这些人,她板起脸来的时候真的一点都不平易近人,但因为她这一屁墩儿摔下去,她刚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蛇蝎美人的形象统统被碾成了齑粉,就算现在她板着一张俏脸,也没人觉得她危险。 一阵哄闹之后,场面总算又被稳了下来,谢棠大脑空白的拍完了最后那场戏,拎着裙子往外走。 因为心情大起又大落,她忘了自己还光着脚,根本没穿鞋。 当脚掌踩在外面的地上的时候,马上就被小石子给刺了一下,她“嘶”了一声。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拍完了今天最重要的任务,邓世秋此时也已经放松了下来,准备跟大老板打个招呼,结果他从显示器后面离开,朝那角落看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空了。 蓄谋已久 第41节 谢棠转头看去,看见了一个熟悉但又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咦”了一声,不解的说:“你怎么来啦?” 秦宴把她拉到旁边的石阶上,结果小吴拎过来的鞋,放在了她的脚边。 谢棠刚弯下腰去,头上的头饰就狠狠的扯了一下她的头皮,她重新坐直了,扶着自己的头,不敢动了。 秦宴看了她一眼,单膝蹲了下去,拿起了地上的小白鞋。 谢棠扶着自己的头,后知后觉的,秦宴这是在帮她穿鞋。 就这么大庭广众的、人来人往的、喧嚣吵闹的、众目睽睽的。 他在帮她穿鞋。 “轰”的一下,谢棠觉得自己脑中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她不能低下头去,看见不见自己的脚下,看不见秦宴。 她仿佛是被迫蒙住了一双眼睛,所有眼睛之外的感官都被无限的放大,秦宴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脚踝上,仿佛将她那一小块皮肤给烫伤了一样。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帮她做这种事情。 “还能起来吗?” 秦宴已经重新站了起来,谢棠这才回神。 她左右看看,似乎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就只在她转过头去的功夫,与不远处的谭子风对上了视线,但是两个人都在那一瞬间就挪开了目光。 她扶着自己的头,说:“我得赶紧回去把这个摘下来,我的头都要掉了。” 谢棠卸妆的时候,邓世秋也找了过来,休息室里没有别人,邓世秋客客气气的与秦宴说了几句话,此时他已经弄懂明白了面前这人的身份,也明白了这位大佬为何好端端的要跑到剧组里来。 既然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不好在这里讨嫌,所以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谢棠卸完妆,脖子还是不能动,她挎着一张脸坐在镜子边,化妆师已经去忙活别的事情了,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秦宴看见她这副僵硬的模样,又想起了刚才在片场中的一幕,闷笑出声。 谢棠莫名其妙的朝他看去,气得伸脚要踢他,可她还腿软着,也根本够不到秦宴。 秦宴伸出一只手就轻而易举的制住了她,叫她安生点。 谢棠僵硬着自己的脖子,想起了她便宜老公的按摩技能,于是凑过去眨眨眼睛,指着自己的脖子说:“秦师傅,你看这还有的救吗?” 秦宴的视线落在那白皙的颈子上,乌发落在上面,隐约还可见一道被她摁出来的红印子。 秦宴拉过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 于是谢棠喜滋滋的坐了下来,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手。 秦宴的手指落在那细嫩脆弱的脖颈上,只摁了一下,就出了浅红的痕。 他一只手就可以掌控这攀若可折的细颈,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他已经将这个人都掌控在了手中。 他指尖微微发力,摁在了手下的穴位上,谢棠“嘶”了一声,被摁住的地方狠狠一疼,然后就是无比的轻松和舒畅。 舒服倒是舒服了,就是摁下去的时候太疼了。 谢棠嘶嘶哎哎的叫着,抱怨着说:“轻一点……谋杀啊。” 秦宴似笑非笑的说:“这也叫谋杀?” 谢棠觉得松快多了,此时也开始贫,她道:“最好不是,那样你血亏的。” 秦宴说:“只是没了一个爱花钱的败家太太,我有什么血亏的?” 谢棠痛心疾首的说:“没眼光、真没眼光,太短视了,真想象不到身为一个身价不菲的投资人,会这么没有眼力见。” 秦宴:“……” 她指指自己,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宴虚心请教:“你是谁?” 谢棠骄傲的说:“未来最厉害的谢导,以后那些影帝影后全都归我调教,投资人都要求着我拍电影。” 秦宴笑,嘴上不客气,但是她看不见的眼中,还是泄露了一点柔情:“吹牛不要钱。” 谢棠生气的拍大腿:“等着吧,等姐发达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讨好我还来得及。” “那谢导,”他虚心请教,“今晚的饭谁请?” 谢导:“……” 谢导乖巧的说:“你请。” 秦宴:“花我钱带我吃香喝辣?” 谢导严肃的说:“投资,你懂什么叫投资吗,这都是投资。” 投资人了然点头:“没有投资就没有回报。” 谢棠满意的点头:“这位投资人,你很上道。” 忙碌的白日匆匆走过,天色慢慢变得昏沉,谢棠一整天都没闲着,所以她要留下来加班的时候,被邓世秋给轰走了,要她拍摄期间好好养着那张脸,保证状态。 谢棠也觉得最近很累,所以邓世秋给她放假她没犹豫,也给小吴放了假,让她回去找韩梦芝,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拎着包就要离开。 她拎着自己的包推开休息室的门,看见了依然在忙碌的人们。 谭子风站在不远处,此时也已经结束了今天的戏份,在卸妆。 谢棠的视线不做停留的划过,回头看秦宴跟她一起出门。 刚才一直兵荒马乱,这会儿,看着秦宴,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秦宴见她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谢棠盯着秦宴,语气忽然变得古怪:“刚才一直忘了问。” “也不是下班的时间,你为什么会来这边?” 秦宴一怔,难得说不出话来。 谢棠见他这样,也新奇得很,盯着他一个劲儿的看。 秦宴回过神来,用手指抵着她的额头,把她往后推了推,然后说:“今天没什么事做,正好想起你第一天拍戏。” 说着,他的唇角勾了勾:“如果我不来,就要错过一些精彩表演了。” 谢棠:“……” 谢棠想挠他。 可是她现在浑身又累又酸,根本就没有力气跳起来跟秦宴打一架,她说要去吃顿好的,秦宴问她吃什么。 她想了半天,说要吃垃圾食品。 已经很久没吃垃圾食品了,真的很想很想。 俩人最后坐在了炸鸡店,除了三种口味的酱料拼在一起的炸鸡,还有浇了一层厚厚芝士瀑布的大汉堡,已经川香辣酱版的炸薯条,配上大被的冰可乐,看着就减压。 谢棠一只手套上手套吃东西,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说:“老板,如果你没事的话,一会儿吃完饭我请你看电影吧?” 最近上映了一部新电影,悬疑题材的,口碑很不错,昨天还在听邓世秋和陈润几个人讨论来着,她也想看看。 秦宴点头应了下来,然后顺手回了一个邮件消息,并且无视了秘书发来的日程表。 许是因为这个电影太受欢迎了,所以尽管不是周末,走进电影院的人依然很多,谢棠今天已经放纵了一次,干脆就直接摆烂了,走进电影院的时候,手里还捧着一桶爆米花。 直到走到观影厅,秦宴才看见电影的海报,海报上,这部《暗夜追击》的主演全都站在一起,谭子风也赫然在列,就在男二号的位置上。 现在网上对这部电影的评价都极高,尤其是谭子风的演技,很是出人意料。 这本书的原著就是畅销书,有无数书粉,当初选角公布出来的时候,书粉们差点在网上吵翻了天,男一和女一的人选,一个是刚得了奖的视后,一个是公认的演技派,这无可非议,所以谭子风就成了主要的攻击目标。 除了粉丝,大家都认为谭子风只是个流量明星,难挑这样的大梁。 哪怕是在开拍之前,这种争议都没有消失过,直到电影真正放出来之后,这种争议才消失。 谭子风饰演的男二号是反派的弟弟,是一个与姐姐一样,在贫苦与暴力的家庭之中长大的孩子,只不过不同于成了高材生的姐姐,他最后成了一个小混混。 谭子风的诠释不说多么出神入化,但是表现是可圈可点的。 书粉对改编满意,主演的粉丝们也像是过了年一样,影片中的层层反转、令人拍案叫绝的推理与设计,以及一些小彩蛋全都被人挖了出来,叫网友们惊喜不断,嚷嚷着要去二刷三刷。 从看见这张海报开始,秦宴唇角的笑就没有了,谢棠跟他的关注点并不一样,现在距离电影检票进场还有十分钟,她正凑在海报前面研究那些演员。 秦宴见她看的认真,冷不丁的开口问道:“这个拍的不错?” “嗯嗯,”谢棠的眼睛落在导演的名字上,然后说,“这个导演拍的悬疑片一直都可以的,只不过他上一部电影太小众了,不太出名,可是最后还得奖了呢。” 贺松这个导演也是圈中鼎鼎有名的存在,不过在《暗夜追击》出来之前,他的好口碑和好名气都仅限于圈子里,因为以一开始,他是个文艺片导演,拍的净是一些叫好但不叫座的电影。 上一部悬疑电影相较于大众爱看的一些悬疑元素,更多将其聚焦于底层人民的生活,听邓导说,因为贺松接受了大娱乐公司的橄榄枝,所以才拍了这个电影,不过他是真的很有才华,名气和地位全都是他值得的。 谢棠的眼睛在海报上面扫来扫去,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些彩蛋,网友们有说过,这张海报里面是有一个彩蛋的,如果能够找到那个彩蛋,那么或许就可以提前知道电影的结局,谢棠没去看下面的评论,她想自己找。 秦宴见谢棠盯着那张平平无奇的海报看了那么久,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语气不怎么好的拖着她往检票的通道走:“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进去了。” 谢棠被他拖着倒退着走了两步,然后奇怪的看向旁边的人。 秦宴目不斜视,谢棠却始终迟疑的看着他,眼中某些东西越来越深,探究之意也越来越明显。 直到走进放映厅,在位置上落座,谢棠才慢慢吞吞的摸出自己的手机,借着爆米花桶的遮挡,开始给孙秘书发消息。 孙秘书那边似乎有点忙,一直都没有回消息,谢棠也不着急,又给韩梦芝拍了张票根的照片发了过去,这才关了手机,开始专心看电影。 他们的前面是坐着的是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开始的时候还在小声的讨论着,电影开始之后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电影在一片雨幕中降临,以滂沱大雨中的一团黑色头发为开端,故事讲述了徐凤华这个在贫瘠土壤上经受风吹雨打才艰难绽放的恶之花,长大之后步步筹谋,犯下连环谋杀案,为自己复仇的故事。 此人智商极高,因为童年种种不幸的苦难与遭遇磨没了柔软的人性,变成了一个空有天使面孔的恶魔,此人可以极其冷静的在剖开人的皮囊时哼起歌曲,就好像手下的仇人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任她宰割的羔羊。 即便是在被警察怀疑的时候,她也保持着非凡的冷静,脸一点细微的表情破绽都没有,在电影开场的时候,她以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身份出现,甚至为了救人自己受伤,从一开始,人们就当她是一个善良的正面人物。 一直到被身为警察的男主角怀疑、揭发,她还是扬着惯常所见的那种温柔笑容,直到亲眼见到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为她而死,那早已僵冻冷硬的心肠才彻底碎裂,变成眼底的血红与歇斯底里。 拥有高智商的轻微反社会人格的徐凤华从来都不是一个疯子,哪怕是亲眼见到弟弟的死,她也绝对不是一个疯子,尤其是最后那个温柔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 这其中的度极难掌控,女演员将这个角色诠释得很好。 据说,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为了能真正感受原角色的强迫症以及一些堪称变态的洁癖习惯,女主演从开拍的几个月前就开始有意朝角色靠拢,以体验派的手段去感受角色,若不是家人与经纪人随时陪在身边,这种要命的行为是真的会引起一些问题的。 但付出就有回报,电影一出,女主演圈粉无数,风头甚至盖过了英俊睿智的男警官。 蓄谋已久 第42节 被圈粉的还有谢棠,谢棠仔细记住了这个女演员的名字,王媛媛,姐姐真的是人狠话不多那一挂的,她这次算是彻底火了。 电影散场之后,谢棠意犹未尽的摸出手机登上微博,关注了王媛媛,然后才去看微信。 电影时常两个小时,孙秘书是两分钟之前回的消息。 大家全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等着彩蛋。 谢棠想了想,打字道:问你件事情,不要给你们老板说。 她说:你们老板现在在陪我看电影,他说他今天没工作,这是真的吗? 谢棠强调:我只是很关心他,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你千万不要跟他讲我问过这种话。 孙秘书那边很快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但是输入了很久,谢棠都没能等到回答。 孙秘书能说什么呢? 在那边忙得几乎脚打后脑勺的孙秘书看见这几条消息的时候那心情简直了…… 他老板整个上午,那一副严肃得公司都快要倒闭的表情,原来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公司快要倒闭了,是吧? 他下午离开公司,其实也并不是去做一些力挽狂澜的事情,来拯救岌岌可危的公司,是吧? 打工人孙秘书坐在那里吸了好几口气,觉得自己好像是那焦急的为了一口肉狂奔在大马路上、却无缘无故被人踢了一脚的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面无表情苦逼兮兮的回道:秦总今天的日程表排得很满。 最后,在老板娘的再三强调下,他还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跟老板说。 放下手机后,孙秘书仰天瘫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成了这对儿夫妻奇奇怪怪play中的一部分。 那感觉,真的,简直了…… 谢棠看过消息过后,迟疑的关上了手机。 因为刚才过于专注,她连彩蛋都错过了。 倒是秦宴,也被电影的剧情给吸引了,专心的看完了彩蛋。 一直到彩蛋结束,他才转过头看谢棠,谢棠手中的爆米花桶已经空了。 谢棠也转头看他。 秦宴站起身,道:“走?” “嗯。” 谢棠慢慢吞吞的站起来,走在秦宴的后面。 秦宴拿过她手里的爆米花桶,途径外面的垃圾桶时将其扔了进去。 谢棠就两只手捧着手机,这才点开韩梦芝的聊天界面。 韩梦芝最近工作忙,还没能腾出时间去看这部电影,见谢棠晒票根,就叫她一会儿给个反馈。 可是谢棠点开聊天框,却不是来反馈的。 【谢棠】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 【谢棠】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谢棠】秦宴他…… 【谢棠】他喜欢我。 第44章 勾引 秦宴走出好几步, 才察觉谢棠并没跟上来,他转过头去,就见对方很认真的盯着手机。 于是秦宴也停下了脚步, 看着她。 谢棠打完字, 再去看秦宴,不知怎么的,心中开始蔓延某种奇怪的东西,酸酸软软,挤着她的心房,让她自己都分辨不清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与秦宴并肩走着,吃饭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看完电影出来,坐上回家的车, 就已经是深夜。 谢棠踢掉了自己脚上的鞋子,冲回房间,舒舒服服的躺进了大浴缸, 一直到这个时候, 韩梦芝才给她打来语音电话。 谢棠将胳膊从浴缸里面拿出来,带起一阵哗啦的水声, 她点击放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被接通,对面响起了上楼的声音、钥匙哗啦啦的响声和开锁的声音, 韩梦芝骂骂咧咧的说: “这个点才回家已经够累的了, 电梯居然还坏了, 到底有没有搞错啊, 我一定会投诉他的……” 谢棠安安静静的听韩梦芝骂完, 听到对面换鞋的声音、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一直等到对方倒在沙发里,这才说:“你最近在哪里忙,我看见你晒的机票了,你怎么要跑南省去了?” 韩梦芝收声一秒,然后嘿嘿的笑:“当然是拍戏呀,这次是个女二号呢,牛吧。” 谢棠惊讶:“真的?可以啊。” 韩梦芝得意的哼哼,只说还需要面试,没签合同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因为事情没成,所以她不敢吹牛,就转而说起了谢棠的事情,她道:“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啊,怎么回事儿啊?” 谢棠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然后收敛了一些,然后懒洋洋的趴在旁边,细嫩的手指一边用水在雪白的浴缸边沿画着圈圈,一边说:“真次是真的……” 韩梦芝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棠不解:“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韩梦芝说:“秦总喜不喜欢你那么重要吗,喜欢你的人还少吗,可你当回事儿了吗,你这次为什么这么较真?” 谢棠:“……” 谢棠张了张嘴,半晌差点爆粗口。 她张了好几次嘴,最后都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能呵呵笑着说,“你是在夸我,是的吧?” 韩梦芝笑:“是在夸你呢,但是你不要转移话题。” 谢棠再次沉默。 过了半分钟,她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想弄清楚。” 韩梦芝说:“弄清楚了,然后呢,假戏真做?” 她说完,想了想,点点头:“也不是不可以,我觉得秦总人挺靠谱的,起码比我见到过的大多数有钱人都靠谱。” 谢棠:“……那我倒没有想过。” 韩梦芝:“没想过,那你为什么非要弄清楚不可呢?” 谢棠想了想,恼羞成怒,挂掉了电话。 三秒钟之后,韩梦芝给她回复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表情包。 【芝芝】真的想弄清楚其实也不难,你们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去勾引他一下,看看他什么反应。 谢棠举着手机,脸都皱到了一起去,暗骂这是馊主意。 …… 十分钟之后,她吹干了自己的头发,披了一件裸粉色浴袍,走向秦宴的房门口。 夜晚的宅邸,灯开得并不亮,温柔的打在人的身上,有种暧昧的味道。 刚刚出浴的她皮肤透着浅浅的粉色,乌发披在肩后,裸粉的睡衣松垮挂在身上,将她整个人衬得像一颗鲜嫩的水蜜桃。 谢棠走近了,这才看见书房的门开着,里面是亮着灯的,而且她还听见了些许动静。 她心中一动,越过了卧室的门,直接走向书房。 主宅里面就只有谢棠与他,这个点,谢棠早就已经睡着了,所以书房的门没关严,也是安静的,秦宴就任它开着。 谢棠站在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打开墙上那嵌入式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那保险柜里面都是文件,牛皮纸装的,所以柜中那一抹红就显得格外的醒目,谢棠下意识走近了几步,那是一个红丝绒的盒子,依照她的经验来看,里面肯定是昂贵的首饰。 电光火石之间,谢棠脑中几个猜测,却又都被她一一否决。 藏在保险柜里面,应该是很名贵的珠宝,看那盒子的大小,不是手链就是戒指,亦或者是胸针,是拿来收藏的。 可是这说不通,因为相处了这么久,她也算对对方有些了解,秦宴不会收藏珠宝。 那么,是母亲留下的? 这也不对。 谢棠隐约还记得秦家的旧事,秦怀志和他的发妻当初闹得很难看,折腾了很久才以离婚收场,那时她的妈妈也还好好的,在极其模糊的记忆中,她听到过那些太太夫人们聊到那位秦夫人的事情,说她受不了丈夫屡次出轨,所以离开,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者有的人干脆就说她已经死在了外面。 不管如何,那位夫人也没再回来过,就算是现在,这么久了,她也没见秦宴与他的母亲联系过,谢棠都不太确定,那位秦夫人是否还在人间。 以己度人,她猜着,秦宴失去母亲之后,在秦家吃苦那几年,该是不会感激她的,既然如此,为何要那么珍惜她留下来的东西呢? 反正如果是谢明祥留下来的东西,她是肯定会拿去扎小人儿诅咒他的。 她走进这几步有拖鞋摩擦着地毯的脚步声,秦宴已经听见了。 他回过头来,手中拿着文件,另一只手关上了保险柜的门,然后奇异的问:“还没睡?” 谢棠摇摇头。 她今天确实很累了,但是精神却格外的亢奋,尤其现在心里装着事情,就更睡不着了。 秦宴将手中的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上,这才将实现落在她的身上,只不过看清之后,他手间的动作有瞬间的僵硬。 谢棠的脑子也在转着,没有发现对方那一刹那间的不自然。 她走上前两步,站在秦宴的面前,然后看着他,很认真的说:“是想找你帮个忙。” 秦宴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看着她,示意她坐,“什么忙?” 谢棠自诩阅片无数,理论储备丰厚,跟韩梦芝私下里也骚话不断,但到底谈过的恋爱少得可怜,甚至都没与对方接个吻,所以说一千道一万,现在让她勾引别人,她其实也是找不到方向的。 当初与谭子风谈恋爱的时候始终没有亲近过,也没有很特别的原因,她不喜与外人有过多肢体接触,不喜欢别人碰她。 她不会勉强自己,所以那场恋爱谈得没滋没味。 换了秦宴,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有那种抗拒的感觉。 但她这个人也不是没一点长处,她实践能力很强。 她想了一下,慢慢吞吞的走过去,没坐在秦宴的旁边,而是一屁股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秦宴:“……” 蓄谋已久 第43节 谢棠伸出两条白生生的胳膊,搭在了对方的肩上,丝质睡袍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滑落,露出了雪白的皮肤。 她看着秦宴的眼睛,收紧手臂,凑近了他的脸,慢慢说:“我想让你帮我练习,我明天要拍这个,我不想卡住丢脸。” 随着她的靠近,那股沁人又叫人着迷的玫瑰淡香慢慢在空气中吐蕊绽放,层层爆炸开来, 秦宴白日在心中堆积下来的情绪像是灼热滚烫的火山熔岩,熔岩在尘封已久的黑色山岩下沉默的沸腾,沉默的滚烫,然后终将在一个顶点爆炸出遮盖起天空的尘烟,将一切笼罩在他之下、占有在他之下,将被灼干的地面,全部都抹上亮红色的火焰。 他的深眸中涌动这暗火,背着桌子上的灯光,开始悄悄吞没黑暗的夜色。 谢棠慢慢凑近了他,她一会儿觉得是自己在发烫;一会儿又觉得是秦宴在发烫;一会儿又觉得是这房间中的暖气开得太高了……她的眼睛胡乱的飘着,最终迫使自己看向他的双眼。 被吸入那深色漩涡的一瞬间,仿佛地面都开始不安的颤抖,带着她的身体在摇摆晃动,急促的跳跃。 可不是,她还好端端的坐在他的大腿上,跳跃的只是不肯安分下来的心脏。 秦宴的手慢慢扶上,她的腿根,那低沉的声音中藏着叫人辨不明晰的情绪。 “你想练习什么?” 谢棠的眼睛又开始不停的乱飘,她脑子里面的剧本一字一行的划过,她一点一点凑近他淡色的唇,似乎是真的想要送上自己的一个吻。 就这短短一指的距离,却仿佛挪了一个世纪那样的长,近得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绞|缠在一起的呼吸像是撩|人的狡猾热风,喷洒在面庞上,却沿着每一根纤细的神经一直流窜到跃动的心房。 秦宴闭了闭眼,却没有远离,他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将白皙的皮肤摁出了浅红色的印记。 他沉沉的道:“我说,谢棠……” 只是话还没说完,这叫出口的名字主人就像是被什么烫伤了一般,终于敏感的跳了起来,赶在那未说出口的话之前,兔子一样飞快的跑离了这要命的房间。 鞋都没来得及穿。 秦宴:“……” 谢棠跑得飞快,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心跳几乎要蹦出胸腔来,她低头去看自己的大腿,娇嫩的皮肤上面还留着浅淡的指印和真实的温度,她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重新平复下来,谢棠烦躁的扑到床上,狠狠□□了几下枕头,然后关了灯准备睡觉。 可是关了灯之后,她也不过是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饼罢了,一夜都没能合上眼睛。 第二天,大小姐引以为傲的脸蛋上多了两个黑眼圈. 她起了个大早,自己在镜子前面磨蹭了半天,才勉强把它遮住,这才恹恹的下楼去,下楼就见秦宴已经吃完了早餐。 谢棠慢吞吞的蹭过去,见他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放,就看着她。 谢棠被看得发毛,不确定的问:“干什么?” 秦宴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看她:“不打算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么?” 谢棠:“……” 谢棠小声比比:“不打算。” 秦宴又看了她一会儿,直到把她看得发毛,这才站起身来。 “嗯。” 他走了。 谢棠一脸问号的咬着蔬菜沙拉,看着他慢慢走向大门。 谢棠把筷子一放,不淡定了。 嗯是什么意思!! 她正要无能狂怒,就见云姨正好路过。 云姨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来说:“太太,我今早在楼上擦窗户的时候看见先生是从书房走出来的,他好像一夜都没睡,你要劝劝他,让他注意身体啊。” 云姨不是多话的人,可她在秦家做了不少年了,见过小时候的秦宴是多么不容易。 钱是赚不完的,这人呢,还是得多注意身体才行。 谢棠怔了一下,放下筷子跑到外面,没看见刚洗过的运动衣。 每天雷打不动要起床锻炼的人,今天早晨是从书房出来的,而且根本没有晨练,这人或许是真的在书房待了一晚上。 谢棠捂住自己的胸口,又开始觉得不对劲儿了。 因为气色差,所以进组之后被邓世秋逮着一顿骂,好不容易叫化妆师给上了妆,前面两场戏又开始卡,临到中午的时候,谢棠终于调整好了状态,完成了今天一整天的拍摄任务,结束的时候,还被邓世秋拎着教育,邓世秋还跟她说:“一会我去隔壁剧组探班,你去买点水果,一会儿跟我一起过去。” 谢棠一个激灵,应声就走了。 他们现在的拍摄地点是在影视基地,所以周围有很多不同的剧组,她依稀记得隔壁的剧组在拍电影,导演是一个年轻且想象力天马行空的人,是今年风头正盛的新锐导演,也是邓世秋的学生,叫陆钧。 陆钧最近正在拍一部偏向于幻想类题材的电影,背景是现代,走进这里,从原本的宫廷布景走进这里,谢棠感觉自己就像穿越了一样。 陆钧是一个做起事来就六亲不认的主儿,邓世秋过来探班的时候他还在跟自己手下的演员拍一场室内戏。 谢棠很上道儿,她知道邓世秋这是有意教她,因为她自己也很清楚,等到经验老道,可以让她学习的地方有很多,但若说风格偏向,陆钧肯定是更与她相像的,要是可以找到一个这样的前辈学习,对她只有好处。 所以谢棠把吃的往那里一放,仗着有邓世秋带着,屁颠屁颠的跟着跑前跑后,甚至还帮忙打了两次下手。 陆钧是个很倔强的人,因为之前的资方指手画脚,所以他一怒之下跟对方分道扬镳了,现在组里正是缺钱缺人手的时候,谢棠这段时间已经被邓世秋派下来的那堆杂活儿练成了条件反射,下手打得很利索,惹得陆钧都看了她一眼。 结束了这场探视,谢棠重新回到剧组,正好与刚刚结束了今日最后一场戏的谭子风在休息遇见,对方晚上还要跑通告,此时正卸了妆准备离开,谢棠这是第一次私下与对方撞见,从昨天重逢一直到现在,他们从没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 谢棠心里装着不少事情,即便遇见了,也只是匆匆看了对方一眼,用眼神礼貌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准备离开。 只是,她这态度让一直在隐忍的谭子风有些受不了。 他皱眉,转过身来,喊住了她:“谢棠。” 谢棠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他。 谭子风对谢棠的感情十分复杂,算不上是爱,毕竟已经分开这么久,大家都是成年人,全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 可他得承认,每当夜深人静,周遭所有喧嚣退却,或者在他被酒精笼罩理智的时候,他的脑中都会不可避免的浮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个身影的脸已经在记忆中慢慢模糊。 偏偏有在这个时候,那张令人难忘的脸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 谢棠轻轻出声:“什么事?” 谭子风问:“你想出道做明星?” 谢棠摇头。 但是谭子风是不信的,都拍戏了,还说不是想吃娱乐圈这口饭吗? 谭子风又想起了昨天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他的眼神有些阴沉了。 “昨天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谢棠笑:“不是。” “他是我老公。” 谭子风平静的瞳骤然缩动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一个工作人员推开门走了进来。 谢棠提前给秦宴发了消息,说她今晚不会回家,她有点怂,现在心中一团乱麻。 因为要出远门,所以韩梦芝的住处很乱,全都是准备带出门的行李和准备清理出去的垃圾。 谢棠拎着外卖上门来了,韩梦芝不客气的盘腿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坐下,然后往外卖袋子里面伸爪子。 谢棠双手托腮坐在她旁边,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韩梦芝一边啃鸭脖子一边看她,见她始终不动不说话,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伸脚在好友的小腿上不轻不重的踹了一下,然后说:“别摆出这幅死样儿来,有事儿就说!” 谢棠难得没有反抗她,她划拉走了韩梦芝面前的鸭脖子,然后开了一罐啤酒,“砰”的一声,瓶盖破空,酒液下肚,这才开口:“从哪里开始说呢?” 韩梦芝想了想,问:“你昨天真的去勾引他了?你怎么没回我消息?” 谢棠又喝了一口啤酒,没直接回答韩梦芝的话,而是说:“芝芝,你说我是不是太久没把心思放在帅哥的身上了,所以一碰到秦宴才会那么激动?” 她很认真的说:“你也知道,这个东西是有曲线波动的,如果长时间没有进行相关补充,那么乍然碰到就会比较激动。” 韩梦芝:“哦,你摸到秦总会很激动。” 谢棠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我没跟你说这个!” 韩梦芝也“咕咚”灌了一口酒,然后说:“这又不丢脸,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反正你们是夫妻,真的发生什么了也不奇怪嘛。” 谢棠说:“你不懂,我不怕发生什么,但我怕我对他真的有感觉。” 韩梦芝沉默。 谢棠很认真的说:“我会变成一个疯女人。” 韩梦芝:“棠棠啊,你不会的,秦总与你爸也不一样。” 谢棠自顾自的说:“我会的,因为我是我妈的孩子。” 她说:“尽管你这么安慰我,我可以听进去,但这一点用也没有,道理谁不明白呢?如果我喜欢的不是秦宴,是别人,那么或许,我还可以试试看,成不了就一拍两散嘛。 成年人了,玩玩也很正常,但你看秦宴那个人,你见过他的,他那么严肃一个人,他会跟我玩玩吗?” 韩梦芝震惊:“你已经开始想对他负责了吗?” 谢棠:“……” 韩梦芝说:“你别想太多,其实喜欢也不值几个钱的,谁还没喜欢过几个人啊,一时喜欢不代表一辈子喜欢,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没必要还没靠近,就直接把人推到千里之外去。” 谢棠说:“你让我再想想。” 韩梦芝转了转眼睛,忽然转头摸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了两张船票,然后说: “这样吧,我这次去南省呢,还顺便买了两张船票,最近他泰特别火的那个组合你知道吧,买票上船就能跟那个公司的男艺人们玩一整天,给你留一张,到时候跟我一起出海。” 谢棠震惊:“这种好事儿你怎么早没告诉我?” 韩梦芝撇嘴:“那你现在是有妇之夫了嘛,我怎么好意思,被秦总知道了说不定要扒我的皮的。” 谢棠“刷”的一下抽出了那张船票,来劲了。 “这个好,我现在正需要。” 说不定出去看看其他帅哥,她那些奇怪想法就消失了呢。 正说着,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谢棠一手捏着票,一手摸出手机,原本还笑着的标枪在看到来电显示那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凝滞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就把手机给扔了出去。 蓄谋已久 第44节 韩梦芝差点被她的手机给砸到脸。 她骂骂咧咧的捡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再去看谢棠的时候,一脸鄙夷。 “干嘛呀,心虚成那样,你是在我家喝酒,不是在跟奸夫约会啊。” 第45章 男模游轮,当场活捉 谢棠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劲儿, 韩梦芝帮她把手机给捡回来,正好,呼叫结束, 手机又重新回到了屏锁界面。 隔了几秒钟, 同样的来电人又弹了出来。 谢棠一咬牙,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韩梦芝啃着鸭脖子,看她小姐妹如临大敌的讲电话。 谢棠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回望昨天的时候,只觉格外的遥远,甚至遥远到了一种恍惚的感觉,因为就在昨晚, 她隐约意识到了,她对自己现在的契约老公是有感觉的, 而且她对这种陌生的感觉无所适从。 这就导致,现在在她的眼中,昨天的世界不是昨天的世界, 昨天的秦宴也不是今天的秦宴, 那往日在她耳中听来只是稍微悦耳的低沉声音都开始变得愈发悦耳,一下一下撞在她的心尖上, 让她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湿热。 秦宴问她:“还没忙完?” 谢棠咬着牙根儿, 一副苦恼的模样,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还没有, 我还在练习, 我不会演戏, 所以只能来找芝芝教我了, 今天也睡这里, 暂时应该都会在外面, 你不用等我。” 韩梦芝:“……” 谢棠对着电话撒完谎,刚一挂断手机,韩梦芝就戳着她额头说:“凭什么拿我当挡箭牌啊,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秦总!” 谢棠:“你面对他干嘛,你面对我就行了。” 韩梦芝:“这可不好说,秦总比你有钱多了,在这里混的,谁不想跟几个大佬打好关系呢。” 谢棠怒了:“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宝宝了!” 韩梦芝:“别扯这些没用的,你来在我这也没用,我后天就走了。” 谢棠算了算时间,然后说:“那艘船一个月后才出发,那个时候,我这里的戏也该拍完了,到时候我去找你,咱们好好玩玩。” 她顿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了自己还有个豪门太太的工作,于是又迟疑着补充:“我找老板请个假再过去。” 毕竟严格来说,她现在不是自由身。 万一她离开的时候,秦宴需要她,她这个拿着高薪摸鱼的太太不就不合格了。 韩梦芝很无语。 她说:“那我一走,你不回家你还能去哪,我把钥匙给你,你住这里?” 谢棠摇头:“我也没撒谎,我真的有事,明天我去住剧组的酒店,邓导那里活儿可多了。” 而且她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觉得邓导现在在有意无意的教她一些东西,不管是她本人的努力被看见了,还是邓导从她的背后看到了秦家以及一些更大的利益,谢棠都不在意,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都会好好把握。 她是喜欢现在的生活的,总觉得现在的生活是有盼头的,比原来浑浑噩噩的强多了。 韩梦芝不好插手人家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她知道,谢棠的心里有一道疤,这东西谁也碰不到,谁也无法帮她愈合,得她自己想清楚才行。 而在她看来,一切想不通的问题都可以先放一放,拼命搞事业,不管喜欢谁,人最重要的都是要做好自己。 她的好友确认了人生新方向,这是一件好事,等她更加坚定的成为更好的自己,说不定一切就自然而然的愈合了,这是谁也无法预测的。 她啃着鸭脖子,伸出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然后开始笑。 谢棠坐在那理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见韩梦芝的笑有点不对,凑了上去,挑着眉问:“谁呀?不会外面有狗了吧?” 韩梦芝下意识就要把手机扣在桌子上,结果谢棠眼尖,指着拿手机就嚷嚷:“这头像怎么这么眼熟,等会儿,我好像在哪看见过!!!” 韩梦芝把手机给扣上了,结果谢棠却摸过了自己的手机,开始在自己的联系人列表里面扒拉,最终,她的目光定在了小吴的头像上。 谢棠看看那个熟悉的头像,又看看韩梦芝。 韩梦芝恼羞成怒:“看什么看,什么都没有,不要乱猜!” 谢棠撇嘴:“不打自招。” 韩梦芝:“……” 韩梦芝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说:“怎么了,那个孩子又懂事又听话,做饭还那么好吃,长得也干净,反正我又不是已婚人士,回应一下人家的关心怎么啦?” 谢棠左听右听,都觉得这里面存在一些不友好的嘲讽。 但鉴于自己现在也一团乱麻,所以她也没心思去想好友的私事了。 * 挂掉电话之后,秦宴没了工作的心思,正巧,杜哲打来电话,说找到了他要的东西,秦宴思索了一下,然后说自己正好要出差,可以去他那里取,不必专程拿来。 杜哲那边一如既往的吵闹,他对着手机大吼:“哥,你知道我为了搞到这东西费了多少劲吗,那个收藏家根本不缺钱,我是用自己辛苦寻来的藏品换的!!” 秦宴说:“多少钱,我补给你。” 杜哲很严肃的教育他:“这可是绝版货,是很难与钱挂钩的。” 秦宴说:“那算了。” 杜哲又喊:“凭什么,这是你拿来哄你老婆的,又不是我老婆,你给我照价打钱!!” 秦宴心中还是有些烦闷,他也没跟杜哲贫嘴,杜哲自己在那说了一会儿单口相声,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那边窸窣几声,然后安静了下来,杜哲重新开口,这次语气正经了不少,他问:“怎么了,跟嫂子吵架了?” 杜哲思来想去,单若工作上的事,他的好友向来稳妥,所以只能是感情出了问题。 秦宴顿了一下,没想到这都能叫杜哲给听出来,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没什么大事。” “是呀,”杜哲说,“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你们好好谈谈就行了。” 秦宴捏着手机,目光盯在外面的蓝天之上,半晌才说:“是需要谈谈,可不是现在。” 杜哲疑惑:“为什么?” 秦宴道:“她需要一点时间。” “啊?”杜哲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需要什么时间。 他只是暗自吃惊,像秦宴这样掌控欲十足的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人的掌控欲可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只看他的做事风格就明白了。 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可能分裂的,对人对事的态度都有其本质的相似,若说有什么反常之处,归根究底,也不过是因为那个要面对的人太特别罢了。 第二天,谢棠回了趟家,她特意挑了秦宴上班不在家的时间,结果又听云姨说,秦先生出差了,这次大概要走很久,归期不定。 谢棠那刚刚摁下去的复杂心情又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她一面觉得松了口气,一面又觉得心中有点堵。 她不愿意自己钻牛角尖琢磨这些事情,飞快收拾了东西,然后奔去了剧组。 谢棠那股突如其来的狠劲儿把邓世秋给吓了一跳。 邓世秋一开始真就是冲着这个养尊处优的豪门太太的脸,才同意让她来剧组的。 可后来,谢棠表现出的那股灵气却让他起了些惜才的心思,对方在很多专业知识与技巧方面就是个新手,但邓世秋想,家底厚的人有折腾的资本,指不定哪天,谢棠可以拍出比当初的《晚春》更叫人惊艳的作品。 白天拍戏,晚上熬夜干活,谢棠在忙碌的日子中,仿佛真的忘掉了那天的失控。 那种牢牢将前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种自己可以给自己安全感的掌控之态觉得无比的安稳,再去回想那晚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慌了。 秦宴出国的这段时间,孙秘书找上她,让她代替总裁出席了两次活动,她都处理得很好。 紧锣密鼓拍摄在冬雪与冷风中带走了一个月的时间,她杀青那天,被邓世秋连人带包踢出了酒店。 邓导非常鄙夷的说:“人瘦了一圈儿,快回家去吧,别叫你家那口子说我虐待你。” 万一人大佬一个不高兴,给他来点打击报复,他不就得不偿失了? 谢棠拎着自己的行李往外走,小吴去开车,她在门口等车的时候,隔着夜色,看见了一辆很眼熟的车。 谢棠的目光在那车上停了一秒,然后心跳如擂鼓。 小吴把车开过来,谢棠不确定的指指马路对面的车子,问:“那辆车是一直都在吗?” 小吴这些天一直都跟着谢棠,听见谢棠的话,他转头看过去,然后了然的说:“那辆车啊,这些天一直停在那的,怎么,棠姐,你认识那车的主人?” 谢棠心底“咚”的响了一下,她追问道:“这些天一直停在这?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小吴点头,男人似乎对车子这些事情更加敏感,因为那并不是有钱就能开得起的豪车,所以小吴对其印象非常深刻,“周一那天吧……大概一周了,好几次咱们夜晚下班回来的时候,他都停在对面,应该是哪个大老板吧,也住在这家酒店里。” 谢棠的心脏越跳越快,几乎有什么要爆开一样,心中微妙的平衡再次被决了堤的凶猛洪水冲垮,崩得一塌糊涂。 她的眼睛盯着那辆车子,捏着手机的手都有点软绵。 她犹豫的点开手机,看向那因为久久没有再聊天儿慢慢沉落到后面的名字,滑动手指,点击了一下。 可她也只是点了那一下,就在小吴觉得这气氛莫名奇怪的时候,谢棠又忽然放下手机,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谢棠想,就这一次,她就冲这一次,如果秦宴真的在里面…… 那…… 那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下车来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那辆车的窗前。 谢棠心跳如擂鼓,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突然,车门被打开,驾驶位下来一人,是她熟悉的司机先生。 司机先生礼貌朝谢棠打了个招呼,然后说:“太太好。” 谢棠一怔。 霎时,也不知心中涌上的是什么情绪,是庆幸还是懊恼。 许是从她的表情中看懂了意思,司机微微一笑,说道:“先生今天没来,他最近有些忙,所以让我来确认太太是否平安。”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没有跟踪您的意思,就是确认您今天是否也平安回到了酒店,只是看一眼就走。” 谢棠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盯着司机的眼睛,问:“今天没来?” 司机礼貌的继续道:“是,先生昨天在这附近发现了一个偷拍的私家侦探,今日处理他的事情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将手里的工作推迟了一些,所以今天没来。” 谢棠心中一动,皱起眉道:“什么侦探?难不成是来拍我的?” “嗯,”司机道,“也不能说是专业的侦探,也可以叫那种人狗仔,是周阮的工作室找来的人。” 谢棠听这名字很耳熟,想了几秒,才想起来周阮是谁,那不就是那个女明星么。 蓄谋已久 第45节 她好像听陈润说过,周阮当初在很积极的争取倪蔷这个角色。 可是倪蔷这个角色,被空降的她给拿到了。 谢棠一瞬间觉得荒谬,但马上又不惊奇了,好像在娱乐圈里,发生多离谱的事情都不值得惊奇一样。 她与司机草草告别,刚才一鼓作气的劲头一下子消了下去,心中只剩下一些酸酸软软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 谢棠慢慢走回自己的车子里,她跟小吴说:“去机场。” “啊?”小吴愣了一下,但也没多问,只掉转了车头,驾驶着车子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谢棠垂头丧气的摸出手机,拨了秦宴的电话号码。 振铃半分钟之后,电话那边被接通了。 谢棠张了张嘴,说:“老板。” “嗯。” “我有件事要跟你讲。” 秦宴咽回了口中的话,放下手中的签字笔,靠在椅子上,握着手机,又“嗯”了一声。 谢棠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以往她只觉得秦宴话少是好事,可现在,她又觉得这人的话未免太少了,她心中那点不确定被一些不满的情绪给放大,话头一转,谢棠说:“我上次帮你出席活动,表现得好不好?” 秦宴不知道谢棠为什么说这个,但他还是道:“很好。” 谢棠马上就说:“那我是不是该有奖金?优秀员工奖。” 不给秦宴拒绝的机会,她马上就又说:“我想请几天假,去南省找芝芝玩。” 韩梦芝的面试通过了,在南省拍了一个月的戏,三天前才杀青的,正好她过去,两个人可以一起出海游玩。 秦宴本以为谢棠今日结束所有的工作会回家来,结果却听见了对方又要往外跑的消息,他眼中略过无奈,但还是说:“去吧,好好放松一下。” 谢棠此举属实多余,难不成就想出去玩几天,他还能拦着么。 外面的门铃被摁响,杜哲叭叭的跑来了,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其中还有秦宴要的礼物。 原本说要顺路去取的礼物,因为临时行程有变,所以没有取成,最后还是杜哲给送了过来。 杜哲是来玩的,他一进门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左顾右盼的问:“嫂子呢,不下来拆礼物么?” 秦宴端详着被包好的礼物,说:“出去玩了。” 杜哲自然不会想到,这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他只以为这两个人是刚分开。 闻言,他笑嘻嘻的说:“嫂子不在?那太可惜了,我还想叫她一块去南省出海呢,威廉和少君都在,去不去?” 秦宴本不想去,结果他听了杜哲要去的地方,心中一动,点了头。 杜哲本没抱希望的,他知道秦宴现在不爱玩,所以才迂回着说要找谢棠去玩儿,老婆都去了,那他能不去么? 结果不想这也省了,秦宴居然点头了。 挂掉电话,谢棠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瘫软在座椅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打完又觉得自己没说什么有用的话,也幸好她现在刚刚结束繁忙的工作,骤然松了一口气,大脑的休息机制被强行启动,短时间内无法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她就这么头脑空空的拎着自己手上的行李,买了张机票,下了飞机之后直奔韩梦芝所在酒店。 韩梦芝最近事业搞得风生水起,所以兴奋得黑白颠倒购物逛街打游戏,此时正卷着被子在酒店呼呼睡大觉。 谢棠把她敲起来的时候,因为没睡够,韩梦芝看着她的眼神像一缕幽怨的魂魄。 谢棠却不管她那些,而是惊奇的摸着她的脸蛋说:“状态不错啊,哪里弄的?” 韩梦芝原本还在幽幽怨怨的看着她,结果听她说这,马上就不困了,拿出手机给她分享了自己新get到的美容院,然后很嫌弃的摸着谢棠的脸说:“瞧你这黑眼圈重的,是工作累的还是想男人想的?” 谢棠嫌她烦,拍开了她的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韩梦芝听得啧啧感叹,指着谢棠说:“你完蛋了,你对秦总已经不是见色起意那么简单了,你看看,我喊你来出海看帅哥,你买机票都不带眨眼睛的,可让你回家看看独守空房的正牌老公,瞧你那畏畏缩缩的模样,明明刚结婚的时候,你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跟我讨论他有几块腹肌呢。” 谢棠恼羞成怒,抄起旁边的枕头就砸她。 韩梦芝怎么能任她砸,俩人在床上闹作一团,吵嚷折腾了半天,才气喘吁吁的休战。 “得了,”韩梦芝捋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然后说:“带你上美容院去,既然出来玩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谢棠点头,表示无比赞同:“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韩梦芝又被她给逗乐了。 谢棠容光焕发的从美容院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颜值巅峰。 此时已是夜晚,这座繁华的海滨城市点起了万千灯火,将黑夜照亮得如同白昼。 谢棠与韩梦芝面对面坐在露天餐厅,一边吃着最新鲜的海鲜,一边欣赏沙滩夜景,远处的码头一片闪烁,一艘豪华游艇慢慢驶了进来,在码头停靠。 谢棠的目光从高了一层楼的位置扫过,停在一棵灯柱边,皱起了眉。 韩梦芝注意到她古怪的表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怎么了?” 谢棠皱着眉头,说:“我刚才好像看见秦宴了。” 还有杜哲。 韩梦芝奇怪说:“怎么可能?” 好端端的,秦总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谢棠也觉得自己有点魔怔,她扶着自己的头,走进了韩梦芝说:“你快看看我,看看我是不是长了一颗恋爱脑?” 她怎么看谁都像秦宴了? 韩梦芝还真凑近了看看,然后拍了一下她的头说:“是,快要长出来了,赶紧摁回去,长出来可不得了。” 谢棠:“……” 韩梦芝说:“不怕,明天姐就带你看帅哥去,他们跟秦总长得都不一样,你不会认错的。” 她顿了一下,又说:“你什么时候能想好?你一直这样可不行。” 谢棠扒拉了两口海鲜饭,然后说:“我再想想,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是谈恋爱。” 如果在她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件让她乱了心智的事情,就比如现在这样的情况,那么她能想到的唯一处理方式,就是降低这件事情在她生命和精力中所占的比重,让它变得无足轻重,甚至微不足道。 这样,她才能真正去审视它,考虑它,这是她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韩梦芝很好奇:“那你想做什么?” 谢棠眼巴巴的说:“我想自己拍一部电视剧。” 常言道,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完全的准备她是没有的,她也不敢说自己会顺利。 但现在是人人都可以创作的时代,有时候,哪怕手上只有一部手机,都可以拍出很受欢迎的东西,所以有时候,完全的准备并不是必要的。 必要的是那种创作的冲动,想到什么就去做,这是她的性格,这种性格有时候会很麻烦,但有时候又会给人带来惊喜。 韩梦芝没说她异想天开,她只关心一个问题:“我能当女主角吗?” 谢棠说:“你便宜吗?我可没什么钱。” 韩梦芝说:“没人比我更便宜……咦,这话好奇怪……” 话题重新变得轻松起来,谢棠被转移了注意力,白天是一路奔波,所以晚上倒头就睡,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被韩梦芝叫起来,两个人准备登船去了。 白色船只停靠在岸,还没靠近,谢棠就看见了几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姐妹站在船下拍照。 她抬起头来往甲板上看去,上面站着五个风格不一的男明星,后面还站了不少男模,个个高大干净帅气,露出来的微笑都是无懈可击的,见人就抬手打招呼,礼貌的问好。 与此同时,不远的地方,杜哲用手挡着太阳,扯了扯要上船的秦宴,说:“我好像看见嫂子了。” 秦宴停下,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视力极好的他一眼就锁定了谢棠的身影。 然后,他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往上看去,入目就是数不清的、风格迥异的小白脸。 他们有的人,甚至没穿上衣,就那样站成一排,对着下面的人骚包的笑。 秦宴:“……” 第46章 你是不是在吃醋 秦宴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知是想要更加清楚的看到远处那些人,还是想要看看杜哲指的究竟是不是谢棠。 这些年与秦宴相处的经验告诉杜哲,对方此时的心情不是非常美妙, 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地沉沉的气压。 杜哲莫名其妙, 但是他本能觉得不安全,所以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 可他又实在不忍心放弃这样一个八卦的大好机会,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在那里伸着脖子偷看。 他暗戳戳的琢磨着,或许这小夫妻还在闹矛盾呢。 正在他琢磨的时候,秦宴忽然动了。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方向,然后迈开长腿朝那里走了过去。 杜哲更兴奋了,搓着手暗戳戳的就想过去, 结果被董钰和跟她身后的几个人给叫住了。 董钰说:“看你俩在这杵着也不动,这是干嘛呢?” 杜哲伸着脖子指指秦宴离开的方向, 笑出一口白牙,对董钰说:“嫂子也来了,不过这俩人没商量好的, 没想到遇到了。” 董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也有点惊讶,但她很开心:“谢棠来了呀, 我还挺想她的呢。” 董钰身后的几个人也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这些人全都不是他们小圈子里的,只不过他们都知道那个很厉害的秦总已经娶妻, 并且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 人精们全都挑着好话说, 都夸赞那对小夫妻恩爱还有默契。 而远处, 站在谢棠旁边的韩梦芝正挥舞着自己手里的丝巾, 朝上面的帅哥们用英文打招呼, 甲板上面走上越来越多的人, 打眼望去,全都是长得干净英俊且身高腿长的男模。 这些人有的穿着穿上的服务生制服,有的穿着白衬衫,有的干脆只穿了一条泳裤,身上还是湿的。 韩梦芝兴奋的差点把手里丝巾给脱手放飞出去。 “这票花的值。”她对此次船游提前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谢棠心里有事,没她那么激动,但她也抬着头,透过墨镜那一层薄薄的镜片看着甲板上那群人。 一个穿着雪白衬衫的少年模样的男生正在对她阳光的笑。 谢棠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少年笑着笑着就僵硬了,仿佛他看见的不是一个美丽的客人,而是一尊煞佛。 蓄谋已久 第46节 谢棠有点纳闷。 怎么,她不知刚做了美容吗,她没那么可怕吧? 她又朝那少年望去,这次,那原本干净的少年居然面带惊恐,朝人群后面退了过去。 而他周围那些人,仿佛也见了鬼一样,露出一丝迟疑,笑容都没刚才那么热情了。 谢棠正纳闷着,韩梦芝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然后哽住了。 谢棠奇怪:“你干嘛?” 韩梦芝往侧边走了一步,拉开了与谢棠的距离。 谢棠觉得她奇怪,没好气的说:“干嘛呀,走啦,上船了。” 韩梦芝呵呵的笑,看着后面,尴尬的打招呼:“秦总……” 谢棠也哽了一下,不敢相信韩梦芝刚才叫了什么。 韩梦芝是不是认识很多秦总啊? 但是紧接着,脚步声渐渐的清晰了,那个秦总最终站在了她的旁边,就是刚才韩梦芝后退一步空出来的那个位置上。 谢棠开始慌了,她狠狠瞪向韩梦芝,那眼神复杂极了,里面大概有些许震惊伤心难过和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的质问。 但是韩梦芝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因为她觉得现在的秦总很吓人,比她爸发起火来的模样更吓人,是一种比血脉压制还要恐怖的东西。 面前那男人即便是面无表情也英俊得一塌糊涂,他站在这里,把船上那些男模男星全给秒了。 韩梦芝感慨。 不愧是正宫。 想着,她还又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逐渐远离那已经慢慢渗出恐怖之息的死亡之地。 谢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换来韩梦芝的回头。 她只能不甘心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努力压抑住怦怦乱跳的心脏,看向面前的人。 秦宴也在看着她。 谢棠还没开口,素来冷沉寡言的男人却突然开了口,字字诛心,招招逼人。 秦宴:“要奖励就是来干这个的?” 谢棠:“……” 谢棠费解:“只是上船出海,被你那么一说,怎么好像我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秦宴哼笑了一声,逼近了一步。 两个人本就挨得极近,秦宴上来一步,更是急速压缩了两个人之间本就稀薄的空气。 谢棠隐约开窍之后,就有点没法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睛,现在更是这样。 她难得很没有底气的后退,避开了那双眼睛。 结果,向来在她面前很好说话的秦宴,这次竟然开始咄咄逼人了,她退一步,他就逼近一步。 谢棠觉得被他那样看一眼就浑身都不自在,那双眼睛里面像是有一簇暗火一样,烧得她浑身都难受。 韩梦芝在不远处悄咪咪的看,一边看一边着急,船要开了呀,谢棠这是不是不能走了,那岂不是就剩她一个人了? 虽然着急,可是韩梦芝心中却已经明白了,谢棠恐怕是走不了了。 她沧桑看向天际海鸥,忽然还是觉得单身好单身妙单身呱呱叫。 天边海鸥慢慢飞过游轮,她拎着包转身,身穿一身雪白制服的船长绅士的脱帽。 韩梦芝继续沧桑的想着,这帅哥看花眼的烦恼,今天恐怕就只有她一个人会有了。 谢棠很快就被逼退至沙滩角落,四下似乎都寂静了下来,谢棠觉得很没面子,她很认真的争辩:“老板,是你说我的秦太太很称职,所以许了我假期,我觉得我出海游玩也很合理。” 秦宴被她给气笑了,看她还装傻,干脆说:“那老板现在说这个奖励他要收回了。” 谢棠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秦宴慢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似乎是从里面找到了什么东西,亮给她看。 谢棠定睛看去,瞳孔剧震。 那是十二年前发布的一款绝版brikin,有市无价,她馋了很久,但是根本找不到。 那一瞬间,什么帅哥男模正牌老公全都从她脑子里面消失了,她盯着那张照片,秦宴晃了晃手机,她的头也跟着手机一起晃,眼睛像是被拴在了上面,像是生怕那东西从手机里面跑掉一样。 这个时候,大小姐那因为男人而变得不太给力的脑子瞬间思路畅通。 秦宴不会无缘无故给她看一个包的照片,如果他的手机里有这个包的照片,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他是有这个包的。 而秦宴这个人,他对包可没兴趣,尤其是花这么多钱只为了买一个包。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这包是给她的。 谢棠瞬间心花怒放,抱住了他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他,脸都有点红。 秦宴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手机,谢棠的目光追着那手机落到下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要没收什么东西。 远处,杜哲就远远看着那夫妻俩一个她逃他追,他们全都插翅难飞,一会儿相互对望一会儿抱在一起,不知道秦宴说了什么,他那小嫂子还红了脸,他简直对这一出出的大戏好奇得百爪挠心,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对顺风耳才好。 董钰也很好奇,但是她没杜哲那么夸张,看着两口子一出一出儿的,谢棠的脸都害羞得红了,只感叹一句这俩人感情真好,也就没有别的了。 她转头看向杜哲,问他:“你去不去船上,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在这瞎掺乎什么,小心一会儿挨打。” 杜哲的眼睛看眨也不眨的看着,也不知道秦宴凑近了谢棠,对她说了些什么,谢棠放下了手,抬起眼睛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其中好像还有水雾,一副十分激动的模样。 杜哲莫名有一种被秀了一脸的熟悉感觉。 以往的经验叫他就此打住,收回了目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转身跟董钰一起走了。 董钰身后那几个人又围上来,不停的感慨。 “天呢,秦总和他太太真恩爱呀……” “他太太是什么人啊,长得可真漂亮。” “秦总那样的人居然也会说情话啊,看秦太太的脸红成那样,也不知道秦总到底说了什么……” “就是说呢,我一开始还不信呢,没想到这俩人居然是真的……” “……” 杜哲听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百无聊赖的想,可不就是真的么,他自己就是二位的狗粮受害人,真的不能再真了,他就是人证。 瞧那两个人的架势,这次似乎也和好了。 看来是没事了。 角落,秦老板对他的小员工说,她的奖励全都撤销了,还没到手的包也飞了。 谢棠知道他生气,因为他们上一次正儿八经的相处,是她不怕死的穿着一身睡衣跑到他的书房把他给调戏了,还撩完就跑,一句话都没说。 可听见他的口中说出此等噩耗,她还是脸都红了,比刚才还红,因为情绪激动,眼睛里面都晕出了点水光。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看见那包兴奋的。 这次是气的。 “老板,你不能这样。” 谢棠咬着牙,眼看那岸边的船发出一声长鸣,然后甲板上那些男男女女们笑着举杯,距离她越来越远。 韩梦芝也靠在横栏上,她的脸朝向她,隔得太远,又迎着阳光,谢棠看不清韩梦芝脸上的表情,但她觉得,那大抵是同情。 谢棠觉得帅哥和包,她至少也要保下一样来,眼见着帅哥没戏,她又看向秦宴,拉着他的袖子,表达她的抗议。 两个人无声对望,耳边只剩下了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着沙滩与礁石的声音,悠悠扬扬的船鸣和游客们的笑闹穿插其中,可这些喧嚣之声却仿佛也被隔绝在他们自成的这方小世界之外。 最终,还是秦宴率先败下阵来,他对面前这人,似乎总是没有办法的。 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压下心中那股火气与懊恼,对她说:“我说,谢棠,你不觉得我们该好好聊聊吗?” 这是一句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该说出口的话,可是那天,谢棠跑了。 谢棠知道秦宴会这么问她,她也觉得他们需要聊聊,只不过她一直尽量不去想这事儿。 她发现,只要面前这人一出现,她原先在脑中的种种设想与规划就全都崩塌了。 于是她又低下头去,包都不想了,慢慢说:“聊聊就聊聊。”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还需要待在这人的身边,他们不可能一直都这样。 秦宴“嗯”了一声,转身就走:“跟我来。” 说罢,转身就要走,只不过一步还没走出去,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伸手要去拉她的腕子,生怕她再像上次一样,转身就跑没影。 谢棠脑子已经化成浆糊了,见他伸出手来,下意识就往后撤了一步,结果叫秦宴看见她这个动作,脸登时黑了,不由分说的就拉住了她的手。 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一起,谢棠微凉的手背□□燥温暖的握住,那只手上的温暖就像是长了腿的兔子,沿着那只手,携带着热度跳上她的胳膊,再由胳膊跳进她的心窝。 秦宴转头,拉着她就走,深沉如暗河的眼中也涌动着一些别样的情绪,若仔细看去,其实也装着不安。 可惜没人看见。 杜哲始终站在门口,猜不准这俩人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两个人牵手出现在了船下。 杜哲笑着朝谢棠问好,谢棠被握着手,此时没心思搭理杜哲,只是朝他点点头。 杜哲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觉得这两个人还是有点奇怪。 秦宴牵着谢棠走向游艇的最上层,来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房间之中。 门一关上,浪与风的声音全都消失了,房间中只余下脚步与心跳声。 谢棠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再看向秦宴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慌了。 * 远处的大海,甲板上,韩梦芝自己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颜色鲜艳漂亮的鸡尾酒,后面两个女生凑在一起,正窃窃私语着。 “刚才沙滩上那两个人你看清了吗,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她的同伴道:“看清了,就是秦宴,错不了。” 率先开口那个姑娘很惊讶:“那就是了,我在财经杂志上看见过他,他可不得了呀……不过旁边那个人是谁啊,女朋友吗?” 蓄谋已久 第47节 “不是,我老家就在海城,我认识那个女人,她叫谢棠,是谢家人。” “谢棠啊……不认识……” “呵呵……谢家在海城也挺厉害的,不过可惜,谢总的老婆是个疯子,那时候我还小,记不清了,但是当时他们谢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据说那个疯子是在家里,当着谢总和他女儿的面自杀的。” “嘶……真的呀,跟拍电视剧一样……不过谢总怎么会娶一个疯子呢?” “结婚那会儿,那个女人还挺正常的,是生完孩子之后才疯的,具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真的疯得厉害,当时他们的邻居经常能听见那女人在家里发脾气的动静,据说疯病是会传染的,那个谢棠从小就是个暴脾气,闹起来谁都害怕,以后啊,真的……” 那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忽然转过身来,将手中端着的一杯鸡尾酒全都泼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啊!” 随着一声惊呼,那位娇小姐愤怒道:“你干什么?” 韩梦芝并不是从小与谢棠一同长大的发小。 她随父母搬来海城的时候,谢棠那位母亲已经离世了。 但身为谢棠最好的朋友,她是知晓谢家的事情的。 不过话也说回来,她的母亲当年死得可谓“轰轰烈烈”,应该很难不被人记住。 韩梦芝记得,她是在谢棠生日的天从楼上跳下去,自杀的。 她看着那位愤怒的娇小姐,笑得堪称和蔼可亲:“不干什么,就是觉得你聒噪。” “你——”那娇小姐气得脸都红了,马上就做出了一副要扑上来的姿态。 这个时候,身边工作人员的反应全都极快,不由分说的拉开了两边的人,谁也不让沾到谁。 韩梦芝摇摇自己手中的手机,对那人说道:“我全都录下来了,你要是觉得问心无愧,就尽管去把事情闹大,谢棠现在是秦宴的太太,你看她和秦家会不会找你算账就是了!” 此话一出,那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娇小姐立马偃旗息鼓,呆若木鸡。 许是韩梦芝刚才的气势太足,又见那刚才还满脸愤怒的娇小姐已经安静了下来,这些人又重新慢慢散去,英俊的服务生重新为韩梦芝端上一杯新的饮品,但这次,韩梦芝却没什么胃口了。 她烦躁的回想着那个人的话,开始懊恼。 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先解释一下。 什么疯病,谢棠的母亲根本就没有疯病,全都是谢明祥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孕期出轨,才叫那个原本雍容优雅的女人患上了产后抑郁,一点一点变得歇斯底里。 事发之后,也不知道哪个好事者在外面乱传,说谢棠的母亲家族往上数一代,也曾有人因为精神问题自杀,所以这是遗传的。 可韩梦芝又泄气的想,她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她是幸运的,她自己有一个健康美满的家庭,可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不幸的存在,原生家庭给一个人带来的伤害就像是某种疾病,会编写进人生的基因之中,令其携带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那是刻进骨子里面的魔咒。 *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他们中间隔了一个矮桌,透明的矮桌上面摆放着一套精致的杯具,被光一照,熠熠生辉。 最终,还是秦宴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伸手,略微弯下腰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秦宴问她:“要吃点什么吗?” 说完,也不等谢棠回答,自顾自的学着她以前的语气,随意道:“叫个鸭?” 谢棠:“……” 谢棠捂着心口,一副深切哀痛的模样:“这人心呐,都脏了……” 秦宴:“……” 秦宴似笑非笑:“你能好好说话吗?” 谢棠不答反问:“你能不阴阳怪气吗?” 秦宴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谢棠确认,他这笑绝对不是那种和蔼可亲的笑,比之那种,更像是冷笑。 这很秦宴。 只不过这一来一回,两个人之间凝固的气氛倒是松散了不少。 秦宴摁了一下服务铃,给她叫了一碟点心。 杯子太小,她几口酒喝完了杯子里面的水,透明的水晶杯被放回桌子上,秦宴看了她一眼,又给她续了一杯。 谢棠咬着点心,看着他的动作。 他做事的时候是很认真的,很吸引人,有一种道不出的魅力。 谢棠回想以往种种,最初的疑惑与谜团全都纠结在一起了,纠结之后,汇聚成了一个伸手就能抓住的答案。 谢棠知道,在这件事儿上,她确实一反往常,有点怂了。 但归根究底,她还是谢棠,谢棠不喜欢事情失控的感觉,所以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堵在胸口一瞬,终于被她问出了口。 她歪了歪头,看着对面的人,一字一字,清晰的问:“秦宴。” “你刚才那样,是不是在吃醋?” 秦宴放下水壶的动作微顿,他抬眼看她,无比清晰的回答。 “嗯。” 谢棠:“……” 谢棠心中那一点忐忑和被忽略的激动此时像是撞到了一团棉花上。 她震惊的看着这人,终于忍不住:“都这个时候了,你多说两个字会死吗!!” 眼看着谢棠就要暴走,秦宴终于恢复了原本的从容,他重新坐直了身体,他要开口说话,可是谢棠已经暴走了,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暴起,“砰”的一声,双手支在桌子上,凑近了他的脸。 “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宴安静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忐忑、欣喜,和……恐惧。 她似乎随时会逃跑。 她无法承受过于深重的东西。 她会难以回应,她会远离。 她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全感,而他,给予的安定也远远不够。 远不够让她放下一身的尖刺。 于是秦宴笑了笑。 “不久之前。” 第47章 请你守好男德 得到答案那一瞬间, 谢棠的肩头一松,仿佛是卸掉了什么。 那种要想逃跑的冲动也瞬间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她清楚的知道,她是一个很难与他人进入亲密关系的人, 尤其是与异性。 韩梦芝说的没错, 喜欢她的人很多,而那些人里不乏优秀者,可每当关系就要再进一步的时候,她的身体与大脑似乎就会同时启动一种防御机制,带着她远离。 她刚要坐回去,桌上的左手却被另一只手给摁住了。 秦宴摁住她手的力道不算轻,他一反刚才的模样, 开始变得强硬。 他知道,他才刚刚撬开了谢棠那如蚌壳一样紧紧封闭着的心门, 如果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做,那么原先的一切, 就都算是白费了。 他沉默的蛰伏着, 安静的等待着,他有耐心, 但不代表他会放过这样的时机。 谢棠没想到秦宴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她怔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所以, 既然我们互有好感, 要不要试试?” 谢棠呆住。 秦宴用那双棕色的眼瞳锁着她, 仿佛将她囚于这方静谧用波诡暗涌的空间之中, “不要有压力, 我没有别的意思, 哪怕我们继续保持距离,在别人眼中也依旧是夫妻——”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所以,为什么不试试?” 谢棠眨眨眼睛,确认他说的只是试试。 她放心了。 只是试试,可以随时跑路,就是那种可以占便宜还不用负责的试试。 ——合理。 各种想法在心中碰撞过后,谢棠再去看她老公那张优秀的脸,她试图将这张脸与刚才在甲板上遥遥一望的各色营业艺人来个横向对比,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现在想不起来刚才那些人的脸了。 她被一些美色蛊惑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总算是放弃挣扎的点了点头。 秦宴的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 “等等,”谢棠忽然抬起头来,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反抓住了他的手。 “嗯。” 秦宴重新放松了下来,应着她。 谢棠严肃的看着他,问:“既然这样,我包呢?” 秦宴:“……” 谢棠警惕:“你肯定买了,不准退。” 秦宴:“……” 十分钟之后,谢棠得到了心爱的绝版包。 得了个小宝贝,又解决了让人头秃的感情问题,她现在心情很好。 蓄谋已久 第48节 董钰等了半天,才见那对小夫妻牵着手从楼上下来,谢棠的一只手被牵着,另一只手还抱着那只礼物袋子,一张俏脸处处都写着高兴。 董钰打趣:“老秦哄老婆有一套。” 谢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宴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一下,她藏在头发下面的耳尖下意识就有点热。 她不排斥这样的接触,说开之后,她的心情莫名就平静了下来。 她预想中的种种失控情形都没有发生,这倒叫她意外了一下,她忍不住又去看秦宴,秦宴在跟一个威廉说话,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谢棠看看自己怀里的盒子,又看看秦宴,秦宴松开了手,腾出两只手的谢棠总算可以拆礼物了。 她往旁边坐了坐,抽手解开了丝带,打开了盒子的盖子,里面躺着她的梦中情包。 谢棠左看右看,摸过自己的手机拍照给好朋友看。 韩梦芝秒回,她骂了句脏话。 韩梦芝给她打了个电话,谢棠走远了几步才接起来。 她说:“我本来还担心你跟秦总吵架,原来是我想太多。” 谢棠小声说:“没吵架,就是谈了一下。” 韩梦芝好奇:“怎么谈的?” “我们都觉得,反正现在在外面面前也是夫妻关系,不如就试试,反正不合适也没什么损失。” 韩梦芝:“我不理解。” 谢棠:“这有什么不理解的,我们现在被婚姻绑在一起,如果再去说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情侣关系,那不是又傻又奇怪。” 韩梦芝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她好像有点懂了,又好像没懂。 她说:“你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吧,反正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谢棠笑了,开始显摆:“看见我的包了吗?” 韩梦芝:“谢棠,我警告你,你别太嘚瑟了,你刚才还把我给鸽了,害我浪费了一张船票,现在又来给我显摆你的新包,你真不怕我上岸后拎着刀去砍你吗?” 谢棠:“……” 谢棠只能抢救自己:“别,刀下留人,砍了我谁找你当女主角。” 听她又提这件事情,韩梦芝迟疑了一下,问:“你是认真的?” 谢棠说:“比珍珠还真。” “成吧,”韩梦芝说,“等我回去,把蔡姐介绍给你,咱们一起吃个饭。” 谢棠好奇:“那是谁啊?” 韩梦芝似乎是想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说:“不行,海上信号不好,我不浪费时间跟你说这个了,我得先看帅哥去。” 说完,似乎是真的嫌浪费时间,直接挂掉了电话。 谢棠:“……” 谢棠捏着手机,前面的墙边忽然笼罩下一层阴影,瞬间用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相处了这么久,她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来认识谁。 “在跟谁打电话?” 谢棠回过头去,朝他摇了摇手机,手机的界面上,通话已经自动退出,只留下了上面的通话记录。 秦宴问她:“钓鱼吗?” 谢棠跟他往外走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之间的某种界限,好像真的被打破了。 秦宴挑了一个人很少的地方,俩人一人一杆,谢棠的运气不错,饵放下去就有鱼咬钩。 但是她觉得这样没意思,自己换了个大饵。 换了大饵之后,果然就没再有动静了。 空等无聊,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着聊着,话题拐到了周阮那件事情上面。 周阮确实有意调查谢棠,毕竟她是打败了她成功拿到了角色的人。 但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因为周阮在独立开设工作室之前,是张氏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周成在娱乐圈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只要周氏的人出面,张氏的人就会感到压力,周阮自然不敢再往下查了。 谢棠很平静的听完了,说她自己以后会小心。 跟她当初预料过的一样,一个强有力的背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如果当初秦宴没有朝她伸出那只手,说不定直到现在陈悦铭都会苦苦纠缠不休,还有以往她得罪过得那些人,想踩她一脚的那些人。 回想起往事的时候,谢棠总又无可避免的回想起自己夭折的作品。 大学那几年,她曾在韩梦芝的电影学院办过一张旁听证,《晚春》就是当时与她关系很好的一位老师给她留的特殊作业。 在那之后,她信心满满的筹备起另一部电影,真正的电影。 结果中途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阻碍,是谢明祥其中一任女友干的。 她致力于搅黄谢明祥的每一段姻缘,但是谢明祥认识的女人也有那不省油的灯。 她只能放弃已经几乎完成拍摄的作品,将其埋葬于永远也见不到天日的硬盘里。 谢棠走神了,她的思绪飘了很远很远,连秦宴出声叫她,她都没听到。 秦宴只能收了自己手里的鱼竿,去拉谢棠的鱼竿。 谢棠在这才惊醒,她的鱼竿忽然被一股大力拉扯,她惊了一下,差点脱手。 “握住。”秦宴与她一起握着鱼竿,将线往上拉。 能咬住这么大饵的,肯定是个大家伙,秦宴眼尖,最先看到远处水下的动静,到了现在,底下的大家伙开始用力,谢棠开始着急了。 “快拉!!” 手下的感觉很重,她没钓到过这么大的鱼! 两个人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路过的水手的注意,水手叫来另一个人,饶有兴致的在旁围观,顺便还帮了一把手。 谢棠拉线拉得筋疲力尽,还是没有看见大鱼的影子,这个时候的她才发现,因为一起用力拉线,她都快钻到秦宴的怀里去了。 她松了手,叫旁边的水手来帮忙,另一人也拿来了大钩子,为大鱼做准备。 谢棠两只手扒在栏杆上,眺望波动的水面,眼看着线一点一点被收完,一个大家伙在下面的水中挣扎。 这条大鱼引来了无数人围观,连带着钓上大鱼的人也被围观了。 谢棠得意洋洋的跟杜哲讲了她是怎么把这么大一条鱼给钓上来的,讲完一转头,发现秦宴不见了。 谢棠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发现那人被几个女孩子给围了起来,秦宴的手里拿着大钩子,刚才那条鱼就挂在上面。 她眼睛眯了起来,挤着人群朝那边走了过去。 旁边的女生正红着脸说着话,忽见帅哥后面冒出一个女孩子,牵着帅哥的手,颇为不满的说:“你怎么乱跑?” 女孩忽然闭上了嘴。 谢棠把秦宴给拉走了。 秦宴捏着她的手,纠正她说:“你看清楚,是你一看见熟人就跑过去吹牛了,乱跑的不是我。” “不管,”谢棠趴在他的后背上,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讲话,“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既然我都被你从游船捉回来了,那么公平起见,也请你守好男德。” 秦宴似乎是笑了一下,不过谢棠捂着他的嘴,他根本说不出话,他伸手,想把人从身上拉下来,结果谢棠以为他是不服气,抱着他的脖子不愿意下来。 两个人在闹闹哄哄的人群里面拉拉扯扯,谢棠最后还是被力气更大的秦宴给薅了下来,但是她还不服气着,抓着他的领带,抬着一只手,示意她要喘气。 秦宴见她还不松手,挑眉,:“还来?” 谢棠瞪着眼睛,对方的丝质领带在她白皙的手上绕了一圈,然后又被拉紧:“来。” 秦宴继续把人往下薅。 谢棠还来不及讲话,就听后面一阵一阵的哄笑声,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动作同时一顿,朝后面看去。 原来杜哲那群人站在他们的后面一直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看见谢棠回头,他还在那起哄:“对,嫂子,就是这样,给他上上家规!!” 杜哲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谢棠:“……” 谢棠松开了手中的领带,终于从秦宴的身上下来了。 威廉笑着从后面钻出来,手里还拎着谢棠钓上来的大鱼,说:“走,去下面,这条大鱼可以做很多道料理了。” 于是两个人被这群人簇拥着往下走。 往楼下走着,谢棠凑近了秦宴,不满的说:“你早就知道后面有人吧,你怎么不提醒我?” 秦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疑惑:“你不知道现在是在外面?” 谢棠:“……” 谢棠扶额,觉得自己不对头。 有了这么一遭,她终于老实了下来,穿上有手巧的厨师,厨师将这条大鱼处理了,做成了很多道料理。 但是谢棠刚才吃了好几块点心,所以不太饿,只尝了一口就靠在一边开始犯困。 秦宴见她一下一下停不住的打哈欠,就跟杜哲做了一个手势,跟他说:“她困了,我带她回房。” 杜哲端着酒杯,刚才正在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调情,闻言不解的说:“你把嫂子送回去再来啊,又不是你困了。” 旁边的女孩子笑着说:“小杜总,你可真不体贴,怪不得现在还单身。” 杜哲:“……” 秦宴把歪倒在沙发上的谢棠摇醒,谢棠很不耐烦的看着他。 秦宴跟她说:“回房间睡。” 谢棠努力睁开眼睛,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四周闹哄哄的,也确实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她努力站起来,跟秦宴回房间。 门“咔哒”一声被关上,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不是在家里,她久违的,又要跟秦宴睡一张床了。 谢棠眨眨眼睛,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瞬间清醒了。 很怪。 蓄谋已久 第49节 上次她与秦宴只是表面夫妻,私下泾渭分明;这次他们说要试试…… 到底是怎么个试试呢? 秦宴见她还在那发呆,问:“不是困么?” 谢棠看了她一眼,胡乱点头。 船上可不像地上,想要多大的房间就有多大的房间。 所以,理所当然的,哪怕这房间里面是个双人床,这双人床也无法满足他们一人一边的需求。 谢棠“嗯”了一声,往床边挪去。 秦宴帮她把床铺好,看她躺下。 又帮她把被子盖好。 谢棠双手抓着被角,从被子下面露出一双眼睛看她,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面,说话都瓮声瓮气的:“你呢?” 秦宴站在床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 ,还得提供一下□□服务?” 谢棠懒得跟他拌嘴,她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闭上了眼睛。 秦宴看着她几乎是闭上眼睛就陷入了睡梦之中,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正要从旁边的小柜子里面挑本杂志来翻翻,就见董钰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那消息是一个连接分享,一个点击量几十万的视频,上面还有一个“热门”的标志,紧接着,董钰又发来一张截图,上面是一个热搜的列表。 “《王朝》 倪蔷”的关键字赫然在列。 【董钰】你老婆居然去拍电视剧了,是要出道做明星了吗? 秦宴回了一个不是,然后又去看那个热搜。 谢棠恐怕都还不知道官方会放出她的预告片,否则,依照谢棠的性格,肯定老早就要给他看了。 秦宴又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睡得正舒服的人,无声笑了一下,这才点开那个视频。 依照官博的文案所说,这是《王朝》放出的第三只预告片。 预告片从一片漆黑开始,漆黑过后,一朵妖冶的红色花朵在其中绽放,花朵的背景慢慢转换,由黑色转换成了富丽堂皇的宴厅之上,花朵是层层堆叠飘扬的丝绸缎带,缎带是美人身上的舞裙,花朵绽放下,一张倾城容颜笑得张扬又危险。 美人步步生莲,走向皇帝,走向混乱的朝局,她野心勃勃,工于心计,在这偌大皇宫之中搅动风云。 预告片剪得很碎,其中有倪蔷靠在皇帝的怀中媚笑着献出毒计;有她乖顺的臣服在已经是皇太后的女主角面前表忠心的画面;还有她轻蔑的从少年年小将军的身边走过,扔掉他亲手摘下的梅花的画面。 画面一一闪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个野心勃勃又两面三刀的恶劣美人就如同一幅浓重艳丽的画卷,深深映刻在了大家的脑海之中。 这支预告片一放出,粉丝们全都炸了。 《王朝》下面蹲点的粉丝很多,但这些粉丝一半多都是陈润和徐采采的粉丝,毕竟这是剧中人气名气最高的两位。 结果预告片放出来,大家兴奋的点进去—— 咦? 这是什么 ? 啊啊啊啊啊,这个美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啊啊啊啊这个小妖精是谁! 我靠她居然还有两幅面孔,在女主面前怎么这么乖。 什么!她居然还敢玩弄小将军的感情!!! 一支短短的预告片播放结束大家才反应过来,这预告片里面没有别人,这是倪蔷,一支只有倪蔷的预告片,可是那些专门为了等自家才来蹲点的粉丝们却一点都没表现出不满意,反而还被吸引,津津有味的将那支预告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倪蔷在每一个历史美女盘点中都可以数得上名号,但她并不是大众耳熟能详的那人,毕竟她不是个正面角色,她做过不少离间皇族的事情,且作恶多端,到了晚年更是豢养男宠,荒唐无度。 可又有人觉得,后期的皇太后之所以变得心狠手辣,以至于成功夺位坐上女皇,倪蔷功不可没。 如果没有女皇那几年的苦心经营,那么这昔日辉煌的王朝还会衰落得更快一些。 当然,这些暂且不论,只说这支预告片播放之后,不但预告片本身上了热搜,倪蔷与预告片中出现的三个人也全都被粉丝和看过预告片的路好炖成了一大锅cp大乱炖,一个挨着一个上热门。 皇帝和他野心勃勃的祸水妖妃、皇太后和她乖巧的小白兔、狼狗小将军和他那永远也得不到的野蔷薇……大家甚至都把cp名给取出来了的,话题区一时苦茶子与小段子齐飞,倪蔷的cp热度甚至超过了男女主。 【救命,怎么会有这种配谁都不违和的美女!】 【三分钟,她的所有资料要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她简直美得不顾别人死活,讲道理,如果我是皇帝,我也会荒废朝政的,这谁顶得住!!】 【救命!内娱真的太需要这种有攻击性的大美人了,她到底是谁,看我表演一个原地圈粉!!】 【……】 全网都想知道这个新人演员是谁,可只有秦宴知道,这个新人演员此时正卷着被子在床上睡得昏昏天黑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火成什么样了。 谢棠睡觉的时候又乖又安静,除了抢被子,其他都还好,至少从秦宴坐下来拿着手机浏览消息到现在,谢棠一下都没有动过。 秦宴想起这人前阵子的辛苦,决定还是不叫醒她。 只不过,看着网上那些热火朝天的讨论,他心中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很像是骄傲,骄傲的下面,似乎还有一点不爽,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大概是只有自己知道的珍宝被别人发现的不爽。 秦宴有自己的微博账号,但是他的账号基本是吃灰的状态,是很多年前与好友旅行的时候在他的带动之下注册的。 好友建议他可以发发自己拍的照片,说不定还会吸引更多同好和知己,但是秦宴懒得管,后来公司的账号有专人经营,就更不需要他做什么了。 他久违的登上自己的账号,在那个视频的下面点了一个赞。 然后点开了评论区,果然在下面的评论里面看见了一些令人舒适的彩虹屁。 更叫人舒适的事,全网都不知道这个美人是谁,他们在找她,可只有他知道她在哪。 秦总面无表情的滑动手机,下拉评论,给那些彩虹屁挨个点赞。 可是点着点着,他就在下面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cp? 什么般配? 秦总皱眉看着下面那些小段子张口就来的网友,然后嫌弃的抬起手—— 在那些评论的后面。 开始挨个点踩。 作者有话说: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对小扑文的订阅和营养液支持,么么么么!!感谢在2023-08-07 10:41:17~2023-08-10 11:0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芽i呀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趴在腿上 谢棠老早就被通知过预告片的事情, 不过邓导没说她需要配合什么,所以她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放下了。 这趟旅行虽不是原本设想的那样,可倒也还算愉快, 谢棠回家的第二天就得恢复工作状态, 早餐有红彤彤的新鲜樱桃,她连吃带拿,准备拿去剧组给朋友们也尝尝。 秦宴刚好下楼来,谢棠顺手就捏了一颗樱桃给他:“尝尝,很甜。” 秦宴看了那颗红彤彤的樱桃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张口直接咬了过来。 鲜红色的樱桃果肉在唇舌之间爆开, 清爽又甜滋滋的味道流入口腔,秦宴看了谢棠一眼, 说:“是挺甜的。” 谢棠呆住。 她以为秦宴会伸手接住的。 她身侧的指尖仿佛还留着对方薄唇间的柔软和一些不一样的温度。 她的唇齿中也一样残留着樱桃的清甜,这股清甜在清晨中无声氤氲蔓延,她转身, 默默捂了一下心口, 觉得秦宴这人不对劲儿,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 云姨笑呵呵的路过, 说了一句小夫妻感情好,谢棠听得耳尖发烧。 她刚要转身离开, 就被后面的人给拉住了手。 谢棠不解的回头。 秦宴慢条斯理的说:“不急, 捎我一程, 车子送去做保养了。” 谢棠:“……” 谢棠只能一屁股坐了回来, 看秦宴吃饭。 秦宴被她这样盯着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自在来, 只是从容的进餐。 不过看着看着, 谢棠就觉得有点儿不对了,她记得这人吃饭的速度巨快啊! 她的眼神慢慢变得狐疑,可这个时候,秦宴正好放下餐叉。 他擦了擦手,然后站起身跟谢棠说可以走了。 车子到站,谢棠从车子上下来,迎面就看见了徐采采,徐采采的保姆车与她的车一前一后的停在那里,徐采采看见了她,也看见了车里面传说中的大佬,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她还是看清了。 组里的人都知道谢棠的背景不简单,所以那些惯常喜欢捧高踩低欺负新人的事情从没在谢棠的身上出现过。 徐采采也蛮喜欢谢棠的,她觉得谢棠这个人很好相处,说话不绕弯子,也没有娇小姐的脾气,俩人一下车就走到了一起,谢棠给她塞了一盒大樱桃,徐采采塞给她一杯咖啡。 她笑着跟她打趣:“今天老公来送上班?” 谢棠摇头说:“是他搭我的车。” 徐采采被她逗乐了,她说:“你们结婚多久了,怎么现在一提他,你还笑成这样?感情真好。” 谢棠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发现她好像还真是在笑着的。 她吐了吐舌头,当着徐采采面打开咖啡的小塞子喝了一口,然后说:“我跟大家的感情都很好。” 徐采采听她这话,被转移了话题,说:“你别说,我昨天看了粉丝剪的视频,发现咱俩也挺般配的。” 谢棠:“……” 徐采采:“秦先生不会吃醋吧?” 谢棠:“……” 蓄谋已久 第50节 谢棠认真回想了一下,她根本就不知道秦宴有没有看见那个预告片,已经好几天了,也没听他提起过,她前两天玩儿得高兴,也没去管。 于是只能笑呵呵的说了句不会。 想也不会呀,她本人看了都没什么感觉,网上那都是假的,这都吃醋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到了剧组之后,谢棠才真的有了一种她火了一把的感觉,剧组跟外面不一样,这里面的人都是圈里人,圈子里面的人日常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关注圈子里的动向,所以谢棠很明显就感觉到,看她的人多,找她搭话的人都多了。 不过谢棠没多少空去想这件事情,因为今天邓世秋给她派了一个大活儿。 邓世秋团队里面的人有一半都被派出去为一个电视剧项目考察,现在组里缺人,又因为演员行程有变更,所以他们今天需要拍一个难度很高的长镜头。 镜头拍的是主角提剑走过战场的画面,刚刚结束一场血腥争端的战场,身为皇帝的他一路走过去,见到了不同于奢靡皇宫与安乐长街的场面。 血腥之气浓雾一样的扑来战场上随处可见断肢残臂、已经渐渐冷透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士兵、折断的长枪、忙碌的大夫、哀嚎的军人、沉默着捡起武器的将领…… 谢棠觉得这场戏最绝妙的地方并不是化妆师将那些流脓的伤口以及生了冻疮的手指化得多么逼真。 而是在于,陈润沿着那条染血的冻土一路走去,在一只断臂的手中捡到了一条沾着黑红色泥土的手帕。 那手帕是再普通不过的粗布,上面的花纹也远不如他在宫中见到的精美昂贵,可这手帕上面的比翼鸟和角落留的小字却昭示着,这是一个姑娘的东西,那个已经死去的士兵临死还攥着这个东西,这大概是与他心意相通的姑娘,又或许是已经过门的妻子,她在等他回家,等他团聚。 可是她已经等不到了。 每当这个时候,谢棠就会为镜头的艺术着迷。 邓世秋派她补上一个执行导演的空缺,说是执行导演,其实谢棠更愿意管他叫传话筒或者跑腿儿的。 今天这场戏的场地很大,战场布置的很广,外景戏,又是深冬,冷风嗖嗖的,像是刀子一样在人的身上刮,谢棠穿着一件过膝羽绒服,还是觉得冷,更遑论那些躺在地上装死的群演们了。 长镜头是出了名的难拍,它不但考验导演的调动能力,还考验各部门与演员们的配合,因为是一镜到底,所以哪怕是一个小细节出了错,都要统统推翻重来。 这个长镜头一直拍到下午两点都没结束,因为种种不顺,邓世秋在片场大发雷霆,谢棠跑得出了一身的热汗,拍摄叫停,集体修整,谢棠被侯乐塞了一杯热姜茶,她一眼看过去,人人都有。 但问题就在这里,谢棠这个人,虽然剧组这些人都觉得她没什么娇小姐的架子,她骨子里却还是那个挑剔的人,她不爱吃葱姜蒜,不喜欢生姜的味道。 这种人人顶着冷风快忙死的时候,有口热的就是很不错的待遇了,如果还是可以驱寒的姜茶,那就再好不过了,在冷风里面冻了大半天,谁都不会挑剔,仰头就把姜茶给灌进了肚子里。 但是谢棠只是捧着那杯姜茶暖了暖手,然后就受不了那个味道的把杯子给放下了,转而就拿起了一杯冰凉凉的矿泉水。 喝完水,她清了清嗓子,总算觉得已经喊哑的嗓子也好些了。 他们这群人忙的来不及吃午饭,午饭此时现在已经只是温热了,因为太累,谢棠也没什么胃口,就拎着一瓶水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拍摄棚坐着。 邓世秋看她一眼,哂笑了一声,用筷子指着她说:“看看,还是个大小姐吧,一口都不吃一会儿还举的起来喇叭吗?” 谢棠:“……” 谢棠被他嘲讽也不生气,哼了一声凑到他旁边,从零食框里面拿了一个夹心吐司,然后去看今天上午拍下的画面。 邓世秋也不拦着,还一边吃饭一边跟她讨论了几句。 邓导听她声音不对,还嘱咐她回去别忘了喝点梨汤什么的。 这大冷天的,只要着些凉或者嗓子开始疼,就准要感冒。 也就只休息了这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重新开工了。 天黑之前,这条长镜头终于拍完了,全组上下都松了一口气,邓导手一挥,下班了。 谢棠一出门,就看见了熟悉的车子,她爬上车子,靠在了秦宴的肩膀。 多次实践证明,车子后座没有这人的胳膊靠着舒服。 秦宴见她这样,知道她这又是忙了一天。 他伸手,给她调整了一个姿势,碰到了她的肩膀。 谢棠“嘶”了一声,下意识要躲。 秦宴见她这样,眉头皱了一下,然后问:“怎么了?” 疼痛慢慢野蛮入侵身体,谢棠瘫下来,彻底没了力气,她哎哎的叫着,任由秦宴扒下她身上的外套,然后又摁在了后肩的淤青上。 谢棠气若游丝的说:“秦宴,你是不是想杀了我,然后继承我的包?” 秦宴看见那雪白上一片触目惊心的黄紫,已经没了跟她开玩笑的心思。 他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那处瘀伤,声音都冷了下来:“这是怎么弄的?” 谢棠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整个人趴在了秦宴的腿上,可因为被秦宴碰了一下,所以她的后肩很疼,她根本没空去害羞,她仔细想了一下,摇头:“不知道,今天都快忙傻了,我也不知道碰到什么了。” 秦宴很想收拾一下这人,叫她以后也小心一些,涨涨记性。 但见谢棠可怜巴巴的趴在他的腿上,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晃了几下,他的心就像是被轻轻扫了几下一样,变软了,开始没辙。 他把人带回家去,取了药水,给她上药。 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感受着室内的温度,谢棠才觉得自己真正活过来了。 她趴在沙发上,露着半边肩膀让秦宴帮她上药,吐着苦水道:“我真的很久都没被冻成这样了,上次还是十年前。” 她兀自陷入回忆,没感觉到,身后人的身体微微一顿。 秦宴的眼睛落在她的背后,状似不经意的问:“十年前怎么了?” 谢棠回忆着说:“我刚参加完朋友的生日宴,坐车子回家,在路上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当时太黑了,外面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是十年难遇一次的大暴雪,特别冷,他一个人走在雪地里面,身上只穿了一件半袖衫,看着就冷。”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叫司机停了车,把我身上那件羽绒服给他了。” 谢棠“嘶”了一声,大概是因为药油接触到伤口,有点疼。 男人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他问:“是你认识的人?” 闻言,谢棠摇头:“太黑了,我一下车就被雪糊了一脸,我能看清路边有个人就不错了,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我认不认识。” 她说:“应该是不认识的人吧。” 当时她也不过是个娇小姐,圈子就那么大,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她不会认识那么狼狈的少年吧。 “不过啊,”谢棠的语气变得有些可惜,“我当时给忘了,那衣服的口袋里装了东西。” 秦宴似是随口问道:“装了什么?” 谢棠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一个钥匙扣,我自己做的,本来想把它送给班长的。” 谢棠已经陷入了回忆,完全没有留意到秦宴逐渐微妙的语气。 “送给班长?” 谢棠的脑中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那个白衣少年的模样,当初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对班里那种永远穿着白衬衫、斯文干净学习又好的少年没有抵抗力,谢棠觉得,那应该是她的初恋。 她说:“是呢,班长生日,是去参加他的生日宴的,不得准备个礼物嘛,结果到了他家里发现,我把礼物弄丢了。” “不过手作可真麻烦呀,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自己动过手了,有的钱,还得是让别人赚才好,精品店的钥匙扣它不香吗。” 谢棠回忆着回忆着,就开始犯困,趴在那里昏昏欲睡。 秦宴让云姨煮了梨汤,他觉得谢棠的声音不太对,有点干哑,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等他回来的时候,谢棠已经趴在沙发上面睡着了。 秦宴叫了两声,没把人叫醒,谢棠翻了个身,一旦闭上眼睛,眼皮就跟黏住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了。 她抓着秦宴的衣服,痛苦的小声比比:“不想睡沙发。” 秦宴:“……” 秦宴把她给抱回了楼上的卧室里,谢棠沾上自己的枕头,闻到熟悉的香味,睡得更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忙忙碌碌的度过的,谢棠偶尔恍惚看一眼时间,甚至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可忙碌充实的感觉又相当好。 邓导近来对她很好,听说是手下一个项目拉到了周氏的大笔投资,谢棠心里清楚,她能在邓世秋的团队里面混得这样如鱼得水,与她现在的背景脱不开关系,但她不在乎,她与邓导也算是各取所需,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更何况,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到现在,邓世秋对她是有一点对小辈的关照与欣赏在的,这就够了。 圣诞将至,近些年来,国内对这个西方节日的接受度愈发的高了,打着节日的幌子搞促销、打着节日的幌子搞社交。 邓世秋在圣诞前夜搞了一个私宴,邀请几位圈中好友和几个同事小辈在家中小聚,谢棠也被邀请在列。 谢棠穿着一件小白裙,戴了一套粉宝石玫瑰金的首饰,气质样貌处处不输这里的大明星。 她还在这里看见了陆钧,这人穿了件格子衬衫,跟上次在影城相比,头发整洁了一点,其余根本没变。 谢棠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跑到了角落。 陆钧这人话少,尤其是这种社交场合,他的话少得可以跟秦宴一较高下,原本谢棠对这个人是很感兴趣的,想多跟他聊两句,但她今天有点提不起精神,她觉得是累的。 她自己躲到角落去,原本不惹人注意,却不想,坐下开始,就不停有人上前与她攀谈,陆钧也来了,陆钧不喝酒,坐在她旁边,少见的清醒,谢棠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聊着,陆钧心细,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 他犹豫着,看着谢棠有些不正常的潮红的脸色,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棠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然后摇头。 不想,陆钧见她这迟缓的动作,更笃定了。 他抬起手来,在谢棠的额头碰了一下,被她皮肤惊人的温度烫了一下。 陆钧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声音都重了几分:“你发烧了。” 谢棠迟钝的“啊”了一声,就好像陆钧这句“发烧”给她的身体摁下了某种按钮,真的让她开始晕眩了起来。 陆钧见她迷糊成这样,也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头疼,他也不太懂怎么照顾人,但谢棠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了,陆钧把她搀扶起来,去找邓世秋的夫人。 吴雯也吓坏了,毕竟刚才看见谢棠的时候,她还挺精神的,没想到才这么大会儿功夫,她就成这样了。 吴雯喊来自己的丈夫,邓世秋说:“司机应该还在外面,给秦先生打个电话,先把人送医院吧。” 谢棠迷迷糊糊的听见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又邓世秋的,还有陆钧的,有个女声她听着很耳熟,响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邓导的夫人吴姐。 她有点茫然,就茫然的被熟悉的司机给搀扶上车,茫然的叫吴雯和陆钧两个人陪着去了医院,家中客人太多,所以邓导得留下来。 秦宴原本也在应酬,这样的时候,应酬总是特别多。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与一位来自异国的客户流利的用西语交谈。 马里奥愿意称这位秦先生为东方凯撒,他与对方认识了整整六年,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淡定从容,叫人无法从他的生意主场之中全身而退。 那张令他夫人都念念不忘的东方面孔永远戴着一层叫人看不透的面具,这种面对一切皆不动容的模样常常让他忘记他的年龄。 交谈的过程中,一阵铃声响起,他这位老友对他做了一个抱歉的口型,然后接起了电话。 马里奥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杯中醇美的酒液下肚,他也不知是不是这奇特的酒精在作祟,总之,有那么一瞬间,他在这位老友的脸上看见了陌生的表情。 那微笑着的面容瞬间瓦解,却是不同于淡漠的另一种冷面,他那双眼瞳中一瞬间袭过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这样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那股子冷都在瓦解。 他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放下电话,对他抱歉的说:“太太病倒了,我需要离开,见谅。” 蓄谋已久 第51节 马里奥惊奇的放下酒杯,与他一起站了起来:“早听闻你结婚的消息,我还以为那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是真的,”秦宴已经开始往外走,并且速度逐渐加快,“改日一定邀请你与夫人一起来家中吃饭。” 看他那罕见的焦急模样,马里奥识趣的没再问更多,只是站在那里,眼看着对方消失在外面的闪烁的红绿灯火与夜色之中。 秦宴乘车赶往医院,节假日,路上的车辆总是格外的多,等他到了医院的时候,谢棠已经在司机还有另外两人的陪同下做完了检查。 她迷迷糊糊的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吊瓶,自从手上挨了一针,谢棠就觉得自己更晕了。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生病已经是在麻烦别人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耍脾气。 她忍受着身体中那种难受与烦躁,闭着眼睛默默听着外界的动静。 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很奇怪的,仅凭借那脚步声,她就听出来了,是秦宴来了。 秦宴在与吴雯交谈的声音、秦宴在与医生讲话的声音,秦宴叫司机暂且离开的声音全都时远时近。 谢棠恹恹的睁开眼睛,去看那些人,只看见了慢慢被关闭的大门。 一个身着黑色手工西装的男人握着金属门把手,慢慢将病房的大门重新关闭,关闭了所有喧闹的声音,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秦宴走向床边,见谢棠眯着眼睛,问她:“醒了?” 谢棠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皮还是有点沉,但侵入鼻中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又让她一点一点变得清醒。 秦宴坐在病床旁边,见她面色苍白虚弱,心中压着一股暗火,声音都变得冷了:“高烧三十九度还敢跑出去,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谢棠本来就烦,原本是有外人在,所以她一直忍着,她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结果秦宴来了,但是上来就凶她,她心中那股子烦躁一下被这话给点燃了,所有难受的情绪喷薄而出。 人在生病的时候本来就脆弱,更遑论谢棠现在已经烧迷糊了。 她一下子就撇了嘴,非要从床上爬起来跟秦宴打一架。 “我不要命了,那你还来干什么,给我收尸吗?” 秦宴揉揉太阳穴,摁着她躺回病床上,放缓了声音说:“我是在担心你,不要乱讲这种话。” 他说话一直就是这副模样,从也没哄过谁,见谢棠苍白着一张小脸乱折腾,心中那些担忧与薄怒全都化作无奈,瘫软成了一滩水。 谢棠见他一下子软下来,力气就卸了,她烦躁的伸手拉他的衣服,“我不想在这待着。” 秦宴摁着她打着吊针的手,让她不要乱动,可是谢棠不听。 她不喜欢这种苍白的地方,不喜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也不喜欢打针。 她甚少生病,所以就更讨厌这种地方,讨厌,也熟悉不了。 谢棠不肯安分的折腾着,到最后,秦宴只能把她整个上半身都抱在怀里,才能叫她安分下来,打完瓶中最后一点透明药液。 谢棠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打了吊针之后还是低烧着,人很迷糊,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外面的灯火尽数熄灭,连医院的走廊中都变得静悄悄的。 她眯着眼睛,任由护士给她拔针,拔了针后,那只手留了个淡青的针眼,手又僵又麻。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僵冷的左手,谢棠抬头看去,男人已经将一件男士的黑色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她努力的看着,只能看见天花板上糊成一团白色的光晕与他低头时温柔的眼睛。 谢棠愣愣的问:“是可以回家了吗?” 秦宴的声音也跟着一起软了下来:“嗯,可以回家了。” 第49章 初恋之影 谢棠身上原本穿着的那件白色小礼裙是紧身的款式, 是吴雯和小护士拿了她车子里面的备用衣服,帮她换下了那身小礼裙。 谢棠像个蚕宝宝一样被秦宴的黑色大衣裹在里面,被抱进车子里, 路上吹到了外面的冷风, 还是忍不住的往他的怀里面缩。 司机得了秦宴的消息,五分钟前就热了车子,车子里面是温暖的,坐进来就让人放松了不少。 谢棠吃了药,按理说药劲会让她犯困,但她就是难受得睡不着。 一直到了家里,她都还保持着那种大脑混混沌沌, 但是眼睛却闭不上的状态。 秦宴把她放在床上,谢棠还可怜巴巴的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秦宴摸着她的额头说:“我不走, 你乖乖睡一觉。” “不是,”谢棠虚弱的说,“我还没卸妆呢。” 秦宴:“……” 谢棠委屈:“这样对皮肤不好。” 秦宴:“……” 她说:“会毛孔粗大, 还会长痘痘。” 秦宴:“……” 半分钟之后, 谢棠把整个身体都裹在小毯子里面,人坐在小板凳上, 仰着头, 等着她的怨种老公给她卸妆。 在此之前,秦宴从没进过谢棠的洗手间, 他依照谢棠的指示打开镜子后面的柜子, 先是被里面排列的整齐又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给狠狠的震了一下, 然后头就开始疼。 谢棠说:“白色的小罐子是卸妆膏。” 秦宴分辨了半天, 终于从一大堆白色的小罐子里面找到了卸妆膏。 他弯下腰去, 把膏体抹在那张俏丽又惨白的脸蛋上, 谢棠就闭着眼哼唧,让他快一点。 秦宴怀疑她是故意的,但是他找不到证据。 卸了妆,还要涂爽肤水、眼霜、精华、面霜…… 秦宴总算领教了她老婆洗个脸有多麻烦,偏偏这些玩意儿就像是刻进了谢棠的dna一样,发烧烧迷糊了都一样不落。 在洗手间折腾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秦总面无表情的想,这玩意儿简直比谈一笔生意还复杂。 谢棠总算是安心的趴在了自己的床上,她说:“你不懂,我们美女都这样。” 秦宴帮她把被子盖好,说:“你们美女到底还睡不睡觉?” 谢棠睁开眼睛看他。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这个时候,眼中的凌厉都没有了,看上去有点软。 秦宴看着,笑了一下,用指尖碰了碰她湿漉漉的睫毛。 谢棠抓住他作乱的手,然后一脚踢开了被子,她说热。 她平时睡觉的时候都喜欢卷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现在反倒不喜欢盖被子了。 但她还病着,秦宴不会让她这么做。 他一抬手,又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谢棠又把被子给踹开,秦宴就摁着她,再把被子给她盖上。 谢棠烦了,她抓着秦宴的手,警告道:“你不要再动了。” 秦宴真的很纳闷:“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他自己也是病过的,人在发烧的时候浑身虚软无力,话都懒得说一句,而谢棠,她还在还没完全退烧,脸白成这样,刚才洗脸的时候手都不想抬一下,怎么这会儿像喝了假酒一样? 谢棠觉得他在小瞧人,她指指旁边的温枪,说:“我现在没事了,不信你试试。” 秦宴举起温枪对她“滴”了一下,三十六度六,果然是不烧了。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谢棠跟秦宴对着干,折腾了一会儿就累了,睡死了过去。 秦宴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又守了一个小时,床上的人又开始难受的呓语。 谢棠又开始发烧了,这次烧到了三十八度,秦宴从电话簿里面找到了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谢棠这次是真的吃到苦头了,她从没这样病过,再次烧起来,她比原来还难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床头没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委屈,她茫然的趴在床边,试图寻找一个会陪在她旁边的人。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是一个人睡的,很小的时候,她很害怕,那个时候,妈妈会在床边陪着她。 有时候她睡得不安稳,半夜会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就会看见妈妈守在她的旁边,或者干脆就也睡在她的床上,那个时候,她是最安心的。 可是后来,亲眼目睹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床边的守候就变成了一场噩梦,夜半时分,她从梦中惊醒,会看见母亲浑身是血的躺在她的床上。 那时候起,一直到慢慢克服这种恐惧,她都不愿再看见自己的房间有人,床头有人等候。 谢棠茫然的趴在那里,脑中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她在寻找什么。 秦宴不过是打个电话的功夫,就见她一副要掉下去的模样,几步上前去,把她给抱了起来,谢棠本能的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把她整个人都贴到了对方的身上。 她身体里好像有火一样,可被她握住的手且是冰冰凉凉的,能起到很好的降温作用。 秦宴总觉得谢棠好像比刚才更迷糊了,看见他就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贴。 “秦宴,我难受。”谢棠很委屈。 秦宴看她这副模样也跟着揪心,他把人抱在怀里,不熟练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哄她:“医生一会儿就到了。” 谢棠嗫嚅:“我不要医生,我不想打针。” 秦宴顺着她说:“嗯,不打针。” 谢棠这才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秦宴开始跟她讲话,两个人一问一答,倒也和谐。 秦宴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谢棠迷迷糊糊的,把脸别到一边去,说她不过生日。 秦宴就问她是不是不想过生日。 谢棠很仔细的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她的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这会儿说什么都是真的,她轻轻说:“没什么必要了。” 秦宴很难耐心的问:“为什么没必要呢?” 谢棠说:“大家都过圣诞节,谁还过生日呀。” 她说:“谁都听说过我家里的事情,他们都觉得我害怕过生日,其实我只是不想庆祝。” 因为那一天已经没有什么庆祝的意义了。 蓄谋已久 第52节 秦宴又说:“那礼物呢,你不是最喜欢收礼物了么?” 谢棠呵呵的笑:“没人敢在圣诞节送我礼物,因为原先送给我的礼物全都被我扔进垃圾桶啦。” 那些年,生日确实成了她的禁忌,那之后的生日,不管是谁送的礼物,都会被她扔进垃圾桶里。 谢棠说:“我这人脾气真的很大,很任性,很不懂事,大家都被我吓跑了,所以没人敢送我礼物了。” 说着说着,谢棠闭上了嘴,她努力睁开眼睛,抬起头去,看着秦宴,狐疑地说:“你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秦宴问:“你会扔进垃圾桶吗?” 谢棠迟疑了一下,漂亮的眼中再次隐现逼人又凌厉的光,她审视着秦宴,仿佛要判断这话的真假。 可她的大脑根本就思考不了这个复杂的事情,看进她眼中的就只有秦宴那张在黑夜的壁灯下依然俊逸的脸。 谢棠伸出爪子,色胆包天的摸着那张脸,没头没脑的感慨:“我当年怎么会喜欢班长呢,其实这样的脸才是我更喜欢的类型呀。” 斯文的白衬衫学霸固然很能博得小女生的好感,但她从小真正着迷的,还是那种很具力量感与攻击性的男生,仿佛对上这样的男人,她骨子里蠢蠢欲动的征服与掌控才会得到满足。 秦宴又听她提起这件事,眼神深了深,扣在她腰上的手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他重复着她的话:“你怎么会喜欢班长呢?” 他对他们班那个班长有印象,确实是一副斯文学霸的模样,是人见人夸的类型。 可他与那个男生只接触过一次,那是一个下了晚自习的晚上,这位学霸不知怎么得罪了一群小混混,被那些人给堵在了没有灯的巷子里。 路过的他与那些小混混是熟人,也结过梁子。 那个时候的他连学校都不常去了,他与很多人都结过梁子,眼看着那位干干净净的学霸要挨打,他就出手帮了个忙,他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打完就从巷口另一边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第二天还被那位有礼貌的学霸拦在学校门口,给感谢了,他说了他的名字,秦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谁。 谢棠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个问题,脑中只有一个利落的身影背对着她闪过。 她说:“班长很厉害的,他是真人不露相。” 她说:“那天,我放晚自习,叫司机先离开了,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吃夜宵,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打得六个小流氓哎哎乱叫。” 秦宴:“……” 谢棠说:“那几个人就躺在里面,我看不清脸,就看见他的背影,出拳特别帅,像练过的一样,然后他抹着脸,弯腰从地上捡起书包,没事儿人一样从巷子里面走出来了。” 秦宴:“……” 谢棠说:“真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秦宴捏着她的脸,问:“就这?” 谢棠被他捏得不舒服,拍开他的手,不满意的说:“这很厉害了好不好。” 秦宴冷笑。 面容中久违的带上了一种自成年之后便没再出现过的桀骜难驯。 他就躲在一边,一根手指都没动过,可不就跟没事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1 09:39:06~2023-08-12 09:1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卿 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心跳失控 谢棠第二日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分辨不清外面的时间了。 她只看见了外面刺眼的阳光, 然后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疲惫,又在噼里啪啦的炸开。 她觉得很难受,明明脑子已经清醒了, 没有昨天那种疲惫的感觉了, 可是却喘不上来气,觉得自己快被压死了…… 哦,原来是真的快被压死了。 秦宴的半个肩膀都压在她的身上,她喘不过气并不是错觉。 谢棠动了一下,就马上把抱着她的人给吵醒了。 秦宴半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红色的眼睛和那疲惫的神色将谢棠都给吓了一跳。 “谢棠,”秦宴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他皱了皱眉,躺在那里一动没动, 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别动。” 他好像快累死了。 事实上也真的是这样。 生病把自己烧迷糊的谢棠实在是太能折腾人了,为了让她好好把被子盖在身上不再着凉, 秦宴只能那样抱着她睡, 她才老实下来,医生凌晨来了又走, 秦宴早上八点才睡下, 而现在不过中午十二点。 秦宴只说了一句这话,还来不及让谢棠发表一下自己意见, 就闭眼重新又睡了过去。 谢棠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英俊又疲惫的脸, 这张脸上已经生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 可因为颜值能打, 所以这青色的胡茬并没叫他显得邋遢狼狈, 反而还让他多了些不一样的问道。 他们贴得太近太近了, 近到对方沉睡后的呼吸都一下一下的喷洒在她的脸上,谢棠觉得有点痒,但是看见这方这副疲惫的模样和想到刚才那双通红的眼睛,谢棠说什么都不敢乱动了,她偶尔也是会有良心的。 谢棠扶着自己的额头,默默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可生病这事儿跟喝酒还不一样,她喝酒不断片,现在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有个好听的声音在不停的哄着她,还抱着她,让她乖一点,马上就不难受了。 一想到那些模糊的画面,身体的疲惫就仿佛随着昨晚的记忆被激发出来了一样,谢棠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慢慢就重新睡了过去,这次睡着的时候,还不忘在秦宴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谢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次,在梦里,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梦到了那个有些特别的晚上,那天晚上放学,她叫司机自己回了家,然后她与几个班里的同学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的要去吃夜宵。 那时的她正上高中,不是班上的尖子生,对学习的热情很一般,有股叛逆劲儿,经常惹家里生气,但细想来,也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那样一个平静的晚上,不平静的小小心动了一下。 要去的那家烤肉店是新开张的,很火爆,学校里面的很多同学都去过了,说不错。 学生就是这样,喜欢凑热闹,好不容易抢到了位置,他们全都兴奋的往那里赶。 不过那家烤肉店没有开在繁华的地段,他们一起下了出租车,还要往一个偏僻的地方走。 谢棠接了一个电话,落后了几步,那段路的路灯坏了,漆黑漆黑的,她打着手机的手电筒慢慢走,目光始终留意着前面的人,也没有叫大家等她,因为她快走两步就能赶上了。 只不过,正当她要走过这段漆黑的小路,赶上前面大部队的时候,忽然听见右后方的箱子里面传出了几句闷哼声,和另外一些奇怪的声音。 谢棠从小就跟教练学习防身术,接触过不少格斗技巧,一下就听出那声音是打击的声音,是拳头打击在肉身上的声音。 谢棠的耳朵动了一下,她清楚的知道,那里十分危险,她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转过头去,加快脚步,直到离开这里。 可那该死的好奇心还是让她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没动,悄悄探了一点头去。 巷子中的撞击声与怒骂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谢棠凭借声音和那些话稍微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巷子里少说也有七个人,而且全都是有力气的小混混。 她的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正当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纠结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又是一声闷哼,然后是类似钢管之类的武器在地上拖行的哗啦声,冰冷的金属制品刮擦过灰色的砖石地面,声音像是刮擦在人的头皮上,谢棠的心也跟着紧了,她的手机已经拨了“110”这三个数字,只等摁下去。 因为下意识走近了两步,她距离那巷口更近了,月光洒在巷口,一个矫健的身影躲开那根在月色下泛着金属冷芒的武器,然后翻身一个利落的肘击,腰紧跟着抬起,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凌空一脚将身后试图偷袭的人踹飞在墙上,劈手躲过钢管,拎着另一人的领子,把人拉起来,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拳。 这几下只发生了那么一到两秒之间,很快,那矫健的身影便重新隐于阴影之中,但几下之后,黑暗里面只余凄惨的哀嚎。 谢棠的手指从呼叫键上慢慢挪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一阵窸窣声之后,那个人慢慢从巷口里面走了出来。 这一次,冰凉的月完全拢在了他的身上,照得他的皮肤愈发的苍白,男孩狼崽子一样凶狠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再次挪开,他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转过身去,朝着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开。 低低哀叫的声音没有了,脚步离开的声音也没有了,风略过耳畔,她只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谢棠从梦中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伸出双手一推,她一下一下喘着气,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 秦宴又被她给推醒了,他皱着那双墨黑又凌厉的眉看看谢棠,又看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清醒了。 可谢棠却还失神着。 梦中场景再熟悉不过,就是那一天,她看见了从巷口走出来的班长,才暗搓搓的开始觉得那个同学很帅,很让人心动,那几乎可以说是她初恋的模样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班长怎么变成秦宴了? 谢棠觉得自己是中邪了,但是秦宴却清醒得很快,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放下手表,就要起身。 结果他一动,谢棠就哎哎的叫了一声,头跟着一起凑了过来。 秦宴抱着她撞过来的上半身,以为她还是难受,就问她:“怎么了?” 谢棠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什么初恋什么班长全都忘了,她扬起拳头,给了面前的人狠狠一拳,然后说:“头发,我的头发……” 秦宴重新低下头去,仔细一看,这才看见,谢棠的一缕头发被绞在他的衬衫扣子上了。 秦宴也有点无奈,他说:“别动。” 然后就试着开始解缠在口子上的头发,谢棠被刚才那一下扯得头皮发麻,根本不用秦宴这样说,她也知道现在不能乱动。 为了保证自己不再被扯到,谢棠干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贴在了秦宴的身上。 这次中间没有隔着一层被子,被这副温软的身躯贴到,秦宴的指尖猝不及防的抖了一下,看着谢棠的眼神无比复杂。 但谢棠低着头,什么也看不见,只一个劲儿的催他:“好了没有啊?” 但是头发丝这东西实在是太考验人了,秦宴解了半天,都没能将那几根头发丝从扣子上面解救下来。 谢棠歪着脖子,已经开始累了。 她破罐子破摔的说:“有剪子吗,找个剪子剪开。” 反正就几根头发,就算剪掉一截也不明显。 秦宴就问:“你这里有吗。” 谢棠:“……没有。” 于是两个人费劲的从床上站起来,抱在一起找剪子。 谢棠觉得他们俩这模样太傻了,走两步就开始笑,还不敢弯着腰笑,生怕扯到自己的头发。 秦宴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掐着她的腰让她老实一点。 结果谢棠就像是被人给点了笑穴一样,笑得更大声了。 两个人一路下楼去,秦宴总算在一楼的工具箱里面找到了剪子。 谢棠笑够了,笑得脸都发酸,被秦宴摁着,终于安静了,秦宴握着一把蓝色的剪刀,让她不要乱动,谢棠就乖乖不动了,催着秦宴快一些。 秦宴捏着那缕头发,终于将谢棠给拯救了出来。 谢棠抬起头的一瞬间,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蓄谋已久 第53节 “怎么了?”秦宴收起剪刀,以为她还是不舒服。 谢棠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她怨种老公。 “我脖子都酸了,你刚才为什么不干脆把衬衫脱下来?” 直接把带扣子的衬衫脱下来不是更简单一些吗? “……” 谢棠瞪着个眼睛,就等秦宴说他也没想到,然后她就可以指责他是笨蛋。 结果秦宴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揉乱了她的头发,谢棠被他这样偷袭,啊啊啊的乱叫着就要反抗,结果秦宴却先一步收了手,没叫她碰到。 男人笑看着她说:“这么有精神,看来是好了。” 他一说这话,谢棠脑海中隐约就想起了一个温柔耐心的声音,听不清那声音说了什么,但却让她哑火儿了。 谢棠不再搭理他,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去了。 昨晚发烧吃了药,出了一身的汗,睡回笼觉之前她就觉得不舒服了,她得赶紧洗个澡去。 除了洗澡,还要回一下消息,秦宴帮她的手机充了电,打开手机,全都是大家关心的消息,谢棠一一回了消息,又洗了热水澡,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感觉出饿。 她的肚子咕噜噜的抗议了一身,谢棠重新跑下楼去,想着秦宴应该会叫云姨准备晚餐,结果等她跑去厨房,不见云姨的声音,反倒是看见秦宴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围裙,站在灶台边,一只手里握着筷子,正低头看着锅里的东西。 谢棠知道她这样不对,但她第一反应真的不是好奇秦宴到底在煮什么东西,她眼里只剩下了一个穿着黑色衬衫却系着白色围裙的霸总。 大概是因为不方便,所以他的袖子被整齐的卷了起来,露出了结实的小臂,他站在那里,那副很具攻击性的模样全都被一个纯白色的花边围裙给冲散了,谢棠也不知道自己杵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秦宴转过身来发现她,才把她给叫醒,“拿碗来。” 谢棠抖了一下,收起发呆的双眼,去拿碗。 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番茄鸡蛋面,红色的汤底、绿色的青菜和一颗躺在最上面的荷包蛋,这碗再简单不过的面条安静的躺在餐桌上,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叫谢棠觉得自己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猪拌一头牛。 秦宴就坐在她对面,云姨今晚似乎就不会出现了,宅邸中就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人,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在讲话,就静静相对而坐,安静的吃完了各自那碗面条,谢棠并不觉得这样的沉默尴尬,恰恰相反,她的心中还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放下筷子和汤勺,正要说话,忽然,眼角就瞥见了一个红色绒的方盒,谢棠几乎条件反射的,就觉得这必然是什么首饰。 她眨眨眼睛,伸长了手臂,将盒子给捞了过来,见秦宴没什么反应,就问:“这是什么?” 秦宴说:“生日礼物。” 谢棠惊讶,她将盒子拿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感慨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收到过生日礼物了。” 秦宴:“为什么。” 谢棠说:“因为有段很长的时间,别人的送给我的礼物我都会扔进垃圾桶,每次过生日都要发脾气。” 她说:“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后来我看了好几年的心理医生,现在基本好了,但因为那些年的事情,现在没人再提我的生日,也不会有人再送我礼物了。” 她很幸运,当时遇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医生,对方是个很和顺的大姐姐,她与对方的医患关系保持了好几年,直到现在,逢年过节她们还会彼此问候。 是何医生第一个对她说,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也会希望她的女儿往前看。 那样痛苦的死去并不是她的本意,同样的,给心爱的女儿带来伤害也并不是她的本意。 所以她要努力治愈自己,好好生活。 她尝试着好好生活,但是她见不得没有了妻子的谢明祥,将一个个漂亮的女人带回家,与她们交往,与她们订婚。 她觉得凭什么呢,凭什么将她们害成这样的他,可以获得一个拥有美满家庭的新机会? 谢棠的思绪戛然而止,她收起了身上无端生出的戾气,因为她的手腕冰冰凉凉的,被扣上了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是秦宴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腕扣上了一个红宝石手镯,那手镯做工精巧,贵气又貌美,纯金与鲜红的搭配不但不俗气,反而还有一种灵气逼人的感觉。 谢棠想,秦宴真的很会挑礼物,知道她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知道她喜欢鲜亮张扬的颜色,知道她喜欢值钱的东西……甚至,有这个人在的时候,她似乎总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上次在杜哲的家中也是这样,只要那只手搭在她的手上,或者是肩膀上,她的急躁和戾气仿佛就都消失不见了。 谢棠低头端详那只手镯的时候,秦宴已经把碗筷全都收走了。 谢棠再去看那空掉的碗,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这碗面,应该也不止是填饱肚子的晚餐那么简单了。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这次没有感觉到几乎失控的心跳,而是一股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热流,热流注入她的心田,让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就追随着秦宴而去。 秦宴只是将碗碟刚在了洗碗池里,等着明天云姨上班的时候再处理就行了。 回头,见谢棠在看他,便问:“怎么?” 谢棠张了张嘴,轻轻说:“这是给我过生日吗?” 秦宴笑笑:“你觉得呢?” 谢棠的大脑有点短路了,很陌生的感觉,生日这个字眼仿佛离她很远很远,像是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那样,乍然听见有人给她过生日,她甚至有点恍惚的感觉。 正当她恍惚的时候,秦宴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他走到她面前,毫无预兆的抱了抱她,很轻很轻的怀抱,像是一个温柔的安抚。 谢棠再一次被那熟悉的薄荷淡香包裹,回不过神来。 沉沉的男声在她耳边说:“都过去了,你很厉害,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这是她的生日,一个生来便注定万丈光芒的谢棠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一个注定会耀眼夺目的谢棠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是他的小玫瑰顶破厚重的土壤,为这个世界带来一抹夺目色彩的日子,它不该被遗忘,不该被忽略,它值得很认真的庆祝。 秦宴并不是个会开导人的性子,这个时候,他觉得谢棠也并不需要开导,因为她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来了。 虽然还带着戾气,虽然她的人生和她的性格都在此后不可避免的被刻上了伤疤,但秦宴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那都是人勇敢过的证据。 他的心脏此时变得很软,他只是想给她一个安抚的怀抱。 但是当他想要抽离的时候,一双胳膊却紧紧箍住了他的腰。 谢棠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将他抱得很紧很紧,她的声音很闷,喉咙好像都被堵住了什么一样。 她说:“你不要动。” 于是秦宴便不再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到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的走动。 良久,谢棠才重新抬起头来,松开了手,她的眼神平静透亮,并无任何特别。 她看向秦宴:“有蛋糕吗?” 秦宴说:“没有。” 谢棠不满意:“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 她后退了一步,说:“我去换衣服,出门买蛋糕吃。” 说完,也不等秦宴点头或者摇头,就转身往楼上跑。 秦宴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黑色的衬衫上有一滴很小很小的圆形水渍,如果不是他眼尖,再有几秒,这滴水渍恐怕就会蒸发在这夜晚的空气里了。 * 谢棠很快就跑下来了,她换了一件裙子,外面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与秦宴一起出门了。 司机不在家,秦宴开着车往最近的商业街走。 车子停在一家蛋糕店的门口,谢棠在橱柜里面挑了一块简单的草莓小蛋糕,两个人坐在一家咖啡厅里,给小蛋糕插上了两支数字蜡烛。 蜡烛上的数字是“26”,今天开始,她就二十六岁了。 谢棠坐在藤条编织的椅子上,双手合十,对着燃烧的蜡烛许愿。 外面的天气很冷,大街上的人很少,只有路灯照亮着长街,咖啡厅绕着玻璃墙拉了好几条黄色小灯,一串串的小灯闪闪烁烁,照亮了靠着玻璃墙的两个人,照得他们的眸子同样的温暖。 谢棠睁着眼睛,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希望明年生日可以收到更大的宝石。” 秦宴:“……” 秦宴被她气笑了,他双手抱胸,靠在座椅上问她:“你这是许愿?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不一样,你不懂。” 谢棠许了自己的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撕开塑料包装纸,拿出小刀,开始切蛋糕。 小蛋糕很小,一人一块正好。 谢棠一边将其中一块小蛋糕装进碟子里面,将它推到秦宴的面前,一边说:“这世界上没有管愿望的人呀,连小孩子都知道,圣诞老人送来的袜子和礼物是妈妈放的。” “所以,”她笑眯眯的一口吃掉了小蛋糕上面那颗红彤彤的大草莓,笑得很狡黠。 “愿望要说给可以帮你实现的人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2 09:17:34~2023-08-13 09:4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你有老公,今晚就榨干他 韩梦芝看见了好友发来的小蛋糕的照片, 惊讶的问她是不是在过生日。 谢棠没有否认。 韩梦芝立马噼里啪啦的大字:诶,想过生日早说啊,你都多少年没过过生日啦, 还以为你不想呢。 不等谢棠回话, 手机里面就又蹦出了一条消息。 【芝芝】算了,不用解释了,重色轻友是吧。 谢棠马上就又收到了一个二百元红包,她收了红包,给好姐妹发了一个撒娇卖萌的表情包。 韩梦芝显然与她有某种默契,对于这件事没有表现的过于新奇与重视,也没有多么小心翼翼。 很快, 话题就转移了,韩梦芝老早就跟谢棠提过她的新合伙人的事情, 一直耽搁到现在,三个人才有重新凑出了有空的时间。 谢棠总算与她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然后她便回归到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托这阵子努力的福, 谢棠现在在这个圈子里也有了自己的人脉, 所以在与新的合伙人见面之前,谢棠也打听了一下蔡欣这个人。 蔡欣原本是张氏兄弟娱乐公司的副总, 是张董事的夫人, 她早年随丈夫一起创业,一度稳坐公司第二把交椅, 曾是张氏兄弟公司最得力的帮手。 因早年虽丈夫创业受了不少苦, 所以蔡欣的身体不太好, 夫妻俩现在生活富裕, 却没能要一个孩子。 蔡欣以为有了夫妻同甘共苦的经历, 他们之间便就亲密无间了, 根本不知道她的丈夫实在太想要一个孩子,所以在外面背叛了他。 谢棠听李洁悄悄跟她说,那位张总与发妻还是有感情的,他只是让外面那个女人生了个孩子,并没有与那女人发展处过多的感情,这件事之后,隐有传闻说夫妻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甚至还有离婚的传闻,张总有意修复夫妻俩的关系,是蔡女士想要离婚。 在这些争吵中,蔡欣慢慢被兄弟俩架空了权利,走向了整个公司的对立面。 蓄谋已久 第54节 这件事情足足折腾了两年,蔡欣成功离婚的时候,只带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忠心手下,因为两边彻底闹翻,所以碍于张氏在圈中的影响力,现在没人敢接纳蔡欣,做她的保护伞。 李洁觉得可惜:“都说张总原本不想离婚的,他心里最爱的肯定还是蔡姐,我见过蔡姐,她人很好的,她能做到从前那个位置多难呀,离了婚什么都没了,弄不好张总可能还要把外面那位接回家……” 谢棠不这么觉得,很多人都觉得张总那么大的家业,想要一个孩子没有错,毕竟现在很多有钱人还d孕呢。 可不说后者是违法的,就说前者,也够叫人恶心了。 对于她这种眼里揉不得沙的人来说,背叛就是背叛,什么理由都是拙劣的借口。 谢棠了解了蔡欣这个人之后,心中开始蠢蠢欲动了,因为抛开她身后的麻烦不说,对方是个有阅历有能力的人,一路走来,几乎十项全能,且出手于她的爆款精品影视很多,如果能一起工作,她就不需要发愁怎么找个靠谱的制片人了。 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团队的力量才是更强大的力量。 韩梦芝再次见到谢棠的时候,拉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啧啧称奇:“好家伙,容光焕发的,哪家美容院啊?” 谢棠说:“最近太忙了,哪也没去。” 韩梦芝撇嘴:“懂了,您这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人生得意啊。” 谢棠纠正:“还没收。” 不过她最近确实充实又愉快。 韩梦芝乐了。 路上堵车,蔡欣迟到了五分钟,三个人坐下,谢棠才真正看见蔡欣。 蔡欣原本保养的很好,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许是最近的糟心事太多,所以她的面容难掩憔悴,谢棠见她那双眼睛依然坚定,心中不由生出敬佩。 只是这点敬佩在三个人谈合作的时候灰飞烟灭,所有尊重都变成戒备,她的神经绷得很紧。 韩梦芝说蔡欣是主动提出想要见她的,谢棠猜着对方会知晓她这一号人物,恐怕还是因为周阮那件事,那件事关系到了周阮的靠山张氏娱乐,蔡欣因此看见了翻身的契机。 她被张氏四处狙击,想要出头只能谋求张氏忌惮的庇护。 换句话说,蔡欣看上的根本不是她这个人,她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凭借一个预告片在网上小火了一把,空有一张脸而已,人们或许会觉得她去做个明星会很有前途,但是更多的……说再多都是大话。 可谢棠并不是吃素的,她与蔡欣一样,充满了攻击性,她甚至下意识端起了秦宴平时在公司里面的架势,微笑着与对方对视,言语间寸步不让。 韩梦芝没想到这俩人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被压得大气不敢出,甚至拎包想跑。 事实上,她也真的跑了,她出去接了个电话,还故意磨蹭了一会儿。 她原本选蔡欣成为自己的合伙人,想的也很简单,她不过是想做对方的艺人,她早年与蔡欣打过交到,觉得对方很有眼光,可她没想到谢棠会这么大胆,要做与对方平起平坐的合伙人。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脑中情不自禁想起刚才的场面,遥望远方天空,谢棠的脸出现在上面,慢慢与严肃的秦总重合。 韩梦芝打了个激灵,觉得刚才好友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别的,只剩下了“野心”两个字。 是的,野心。 不是从前娇小姐的嚣张跋扈与不管不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收敛自己满身的刺,可韩梦芝觉得,她比以前更危险了。 她捂着自己红彤彤的脸蛋,一阵脸红心跳,觉得谢棠帅死了,仿佛是被那一瞬间的情绪所感染,她的心中也升起了万丈豪情。 她觉得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温吞了,她在这个圈子里面认真仔细,兢兢业业,不敢犯错,像个学生时代中班里的三好学生,可社会不是学校,这个名利场,不管你做的如何都有人挑你的毛病,所以为何不干脆大胆一些呢? 韩梦芝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回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因为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时正坐在一起,喝着咖啡,谈笑风生,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直到蔡欣离开,谢棠脸上的笑才终于垮下去,她朝韩梦芝伸出手来,韩梦芝一头雾水。 谢棠木着脸说:“扶我起来。” 韩梦芝:“啊?” 谢棠:“我腿软了。” 韩梦芝:“……” 韩梦芝把谢棠扶起来,谢棠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趴在她的肩膀。 韩梦芝哭笑不得:“你刚才装得还挺像,我都被你唬住了。” 谢棠感慨:“她太厉害了,秦夫人来了都要被她秒成渣。” 韩梦芝说:“当然厉害了,从前就厉害,现在更厉害了,大概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我三年前就认识蔡姐了,那个时候的她可爱笑了。” 说完,她又问:“你们谈什么了?” 谢棠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反正我还没松口。” 韩梦芝说:“你知道我刚才看你的时候,想起了谁吗?” 谢棠说:“谁啊?” 韩梦芝说:“我想起了你老公。” 谢棠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半晌,茅塞顿开。 对啊,她招架不住蔡欣,但是秦宴肯定行,她可以去找他请教两招!! 韩梦芝一拍她的肩膀:“这么好的资源不要浪费,你有老公,今晚就榨干他!!” 秦宴今晚因为一个会议延迟了下班的时间。 冬日天色暗下来得很早,他回到家的时候,门口与院子里面都亮起来灯火。 秦宴天生就有一种堪比野兽的敏锐直觉,这种直觉屡次帮他躲避危险,非常灵验。 而今天,当他踏进家中大门,那沉睡了很久的危险直觉却再次袭上心间。 秦宴纳闷的看了一眼亮着灯火的安静宅邸,觉得莫名其妙。 他下了车,往里面走去,快要接近大门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他漂亮的太太今天似乎比平时还要好看,她为他打开了家里的大门,还不等他走近,就飞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股沁人的淡香像是一阵风一样的刮过,只眨眼的时间,他怀里多了一个人。 谢棠笑吟吟的挂在他的身上,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抬头看他:“亲爱的,你回家啦。” 秦宴往前走了一步,谢棠就挂在他身上拖一步,没放手。 秦宴又走了一步,谢棠依然挂在他的身上,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他。 秦宴终于低下头来,与她对视。 两秒之后,他问:“想买什么?” 谢棠震惊:“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只有物欲只喜欢买东西的女人吗?” 秦宴状似疑惑:“你不是?” 谢棠:“……我是。” 秦宴继续往里走,这次谢棠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还是没松手。 她说:“但我这次有别的事。” 说完,谢棠就松手了,她殷勤的去解秦宴黑色大衣的扣子,羞涩的眨眨眼:“秦老师,您先脱衣服,咱们上楼慢慢说。” 秦宴:“……” 得知了谢棠到底想做什么之后,秦宴反而笑了。 夫妻两个面对面坐在书房里,谢棠手里拿着个不知哪里弄来的小本本,还有一支笔。 秦宴的手指点在桌面上,看着他一副乖巧学生模样的老婆,难得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他说:“我可以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我的收费可不便宜。” 谢棠刚要低头记下第一行笔记,结果就听见一句这,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面前面带微笑的男人,“我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能白嫖吗?” 秦宴:“……” 秦宴笑:“老师是老师,老公是老公。” 谢棠犹豫的看了一眼秦老师,然后悄悄拉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那我老公今晚不在,这里就咱们两个人,等一会儿关灯了,你悄悄到我卧室来。” 秦宴:“……” 秦宴被她气笑了。 谢棠放下笔,试图往她老师的腿上爬。 秦宴深吸一口气,抵着她的额头说:“坐好。” 谢棠眨巴着眼睛看他:“那学费?” 秦老师看了她一眼:“先欠着。” * 有秦老师给开外挂,蔡欣也不是那么棘手了。 谢棠原本就忙,剧组家中两头跑,现在多了一个蔡欣,他们一直因为工作室的话语权拉扯着,晚上还要在秦老师的教导下认真用工两个小时,谢棠恨不得一个人拆成八瓣来用。 白雪与冬风全都在匆忙的日子中掠过,当谢棠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路上的白色已经被装点上了红。 随着红色渐渐装点起大街,春节的喜庆气氛也越来越浓,邓导前阵子把全组的人当生产队的驴用,赶在年关之前杀了青,人人都得到了一个大红包,然后回家准备过年了。 谢棠拎着包从写字楼出来,一出来就被刺骨的风给刮了脸,包里面的剧本差点被刮出来,散个漫天飘雪。 她心惊胆战的摁着那沓纸,转身无意中看见了站在窗边的蔡欣。 写字楼八层是他们的工作室,上一个搬走的公司留下了桌椅,省去了他们重装的功夫,长达一个月的掰扯让她获得了与蔡欣同等的话语权,蔡欣虽心有不甘,但与她一起,起码张家的人会有所忌惮,不敢随便动她。 谢棠与她挥了挥手,正好,来接她的车子也到了。 她拢紧了自己的衣服一头钻进了车子里,上车就抱怨:“你怎么一点都不守时啊,我快冻死了。” 秦宴指指后面的路,说:“堵车了。”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大街上的人依然很多,秦宴给家中工作的人全都放了假,现在家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谢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趴在车上,从熟悉的路经过,又看见了街边新开的乐福多。 她指着街边的超市对秦宴说:“去逛逛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买东西了,她现在很想买东西来解解压。 秦宴没有多说,在下一个路口转弯。 今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停车位都很不好找,绕了三圈才勉强停下车来,还没走近超市就听见了红红火火的音乐声,谢棠也像是被这样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一样,脑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被红火魔性的歌曲冲走,只剩下了强烈的扫货欲望。 蓄谋已久 第55节 她对过年买年货根本就没什么概念,他们家不过年,谢明祥总有数不完的应酬,她也不屑与谢明祥一起过年,所以往年这个时候不是在国外某个大街扫货,就是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 韩梦芝倒是总想叫她去家里一起过年,谢棠因为好奇去了一次,后来便推脱着不再去了,因为韩家一家人越是热闹,她就越显得格格不入,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多余,又不想破坏别人家的兴致。 谢棠虚心与秦宴请教:“过年都需要买什么年货呢?” 她今年肯定是与秦宴一起过了,她意外的不讨厌这种感觉,不仅不讨厌,还生出了一些期待。 秦宴看着面前排列整齐的货架与琳琅满目的商品,想了半天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只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除夕大家都要在家里吃饭,很多地方晚上都要吃饺子。 云姨在离开之前把新鲜的食材全都装进了冰箱,其实家里什么都不缺,秦宴的手推在谢棠的肩膀上,让她随便买点就行了。 他一手握着购物车的车把手,一只手握在谢棠的腰上,推着她往前走:“就买你想买的吧?” 谢棠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点恍惚,距离他们上次刚刚重逢一起来到这样的超市,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的心境仿佛出现了变化,很奇妙的变化。 她看了看秦宴的侧脸,抿唇,随着他一起往里走。 秦宴有幸重新见到了他老婆的扫货……啊不,进货能力。 谢棠买了很多零食、饮料、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买了几张福字。 回到家中,她比划着在家里的门和最大的窗子上贴了喜气洋洋的福字与窗花,晚餐是酒店送来的,她把买回来的东西倒腾好,已经是半夜了。 谢棠迷迷糊糊的握着手机躺在床上,手机最后亮起的界面是与韩梦芝的对话框,她在讲选角的事情。 工作室第一部 电视剧年后开拍,是工作室的第一部,也是谢棠手下的第一部,身为导演,什么都要管,韩梦芝在圈子里面人脉广,给她发了很多新人的资料,俊男靓女们个个专业学院出身,可要么就是新人,要么就是一直糊,主打的就是一个便宜。 秦宴手里握着平板看菜谱,一转头,看见谢棠又睡着了。 他的目光在对方尖出来的下巴上停留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把人往楼上抱。 谢棠一闭上眼就睁不开,睡得迷迷糊糊的,察觉到熟悉的味道靠近,她依然是懒散疲倦得睁不开眼睛,还下意识的往秦宴的怀里蹭了一下。 谢棠这一觉睡得很香,她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了,秒睡,不醒,不做梦。 她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起来的,从早上开始,外面就陆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翻了个身,下意识“腾”的坐起来,爬下床就要换衣服开始搬砖,爬到一半被外面的鞭炮声彻底吵醒了。 今天是除夕,今天不上班。 谢棠人站在地毯上,有点懵,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因为生物钟,她现在清醒得很。 她站了一会儿,看看大门的方向,抬脚跑了出去。 她推开隔壁的房间,看见床上有人,愣了一下。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与秦宴之间这么没有分寸感了。 门口的动静把秦宴也给吵醒了,他眯起眼睛,看见站在门口的谢棠,没什么反应,翻了个身,看样子是打算继续睡。 谢棠两三步跑过去,拉着秦宴的被子就往下扯:“你怎么还睡懒觉,天都亮了。” 秦宴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拉着被子,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散乱,眉头也皱着,一副不愿意睁开眼睛的模样。 谢棠力气没有他大,拉了几次没拉动,松开被子角就要去捏床上人的鼻子。 她刚伸出手去,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攥住了腕子。 谢棠“呀”的一声,眼前天旋地转,她被一条胳膊压着,隔着一层被子,像是被捆住了手脚。 抬头看去,压住她的人依然闭着眼睛,没睁开。 他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面,散漫的开口,声音有一种初晨的沙哑,低低的,带着颗粒的痒。 “谢棠,你可真行,你都敢随便闯进男人的房间了。” 谢棠眨眨眼睛,隔着被子戳他的侧腰:“我睡不着了,我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这几个月,她甚至连双休都没有,剧组解散,刚建起来的工作室也放假,与她讨论选角的芝芝今天也在家中团员,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谢棠说完,本还等着秦宴的回应,结果她等了半分钟,只等来了重新均匀下来的呼吸声。 这一年到头,秦总显然也在这所有人都松懈下来的日子里面犯了懒。 他没有雷打不动的起来锻炼,也一点都不想工作。 谢棠不乐意了,把自己的爪子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朝秦宴的侧腰又戳了一下。 这次仅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她的指尖感觉到了人体的温度,以及那不同于软绵被子的触感。 只可惜还不等她再戳一下,她作乱的手就又被攥住了。 秦宴再次睁开眼睛,眼睛里面有了几根红血丝。 谢棠见他又睁开眼睛,无辜的说:“起来吧。” 那只攥着她的手温度在升高,谢棠与那双暗沉的棕色眸子对视,心脏开始不沉稳。 这阵子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自上次与这人说开之后,她似乎很久都没再认真思考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谢棠深呼吸了一下,看着面前那张叫人心跳加速的脸,觉得心中那些空荡荡的地方被填满了不少,这么长时间的思考于寻找,她突然觉得,她与秦宴,也不是不可以更进一步。 秦宴重新抬起头来,凑近了她的脸。 谢棠更紧张了。 她觉得他们好像要接吻。 秦宴慢慢松开了她的手,手伸到了她的脸边。 然后他…… 在谢棠一点一点红起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谢棠“啊”的一声,生气了。 秦宴的头垂在她的侧颈,闷笑出声。 谢棠生气了,她伸手,一左一右,也扯起了他的脸。 两个人隔着一床被子,在一个热闹的大清早互相伤害,滚成一团。 谢棠被闹得满脸通红,气的。 她原本压制不住秦宴的,结果攥着她手腕那人不知怎么的,突然放手了。 秦宴黑着脸,掀起被子,把他闹腾的老婆包在了里面,然后自己大步朝浴室走去。 谢棠被蒙在被子里气的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扑腾出来,却见外面没人了,只能听到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谢棠懵了一秒,慢慢放下手,脸又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3 09:46:59~2023-08-14 10: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温暖陪伴 浴室里面还响着哗啦啦的声音, 谢棠人已经跑没了影子,秦宴随意将浴巾披在自己身上走出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没人了, 他哼笑了一声, 看向门外。 外面的爆竹声还在响个不停,有近有远。 这样的日子对秦宴来说也是有些特别的,这是他回国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国外的人不过春节,他也不过春节。 在他的脑海中最后一点关于春节的记忆还是小时候的,已经非常非常模糊了,秦宴也懒得再去想。 他换好了衣服, 走下楼去,发现谢棠并不在楼下, 找了一圈,才看见后院那个在温室花房中的身影,谢棠正在摧残那些花。 秦宴推开门走进去的动作叫她回过了头来, 谢棠朝他挥挥手里的小剪刀说:“家里没花了, 饭桌上总要摆上一束吧?” 她的手里抱着一个花瓶,挥舞着手里的小剪刀继续辣手摧花。 还别说, 她剪下花朵插进瓶中, 看似随意,可其实透明的玻璃中, 那些鲜嫩的娇花高低错落, 颜色也搭配得非常好。 秦宴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谢棠忙活完才发现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自己抱着三个花瓶回到宅子中去, 将最后一个瓶子摆在了他们两个平时吃饭的小桌子上。 秦宴喜静, 她也不喜欢在家中接待客人, 更是还没有请人在家中吃过饭,两个人平常吃饭的小厨房摆放的桌子就是普通的大小,长方形的,两个人相对而坐刚刚好。 谢棠将花瓶摆放好,侧耳细细一听,听到了厨房的动静,她心中一动,悄悄走近探过头去,就发现秦宴果然是在厨房里面。 他从冰箱里面拿出新鲜的食材,拎着菜刀,正准备切肉。 谢棠震惊的走过去围着秦宴转了一圈,问他:“你做饭?” 秦宴看了她一眼,问:“那你做?” 谢棠理直气壮:“我不会。” 秦宴也不让她闲着,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把蔬菜,让她洗菜。 谢棠也不好意思光在这里干看着,于是就捧着那把蔬菜跑去水槽旁边洗菜,一边洗菜一边打量着低头切肉的秦宴,他的眼神很专注,手下好像也没费什么力气,只是一刀切下去,那红白相间的肉片就均匀整齐的滑到了案板上面。 谢棠洗完了菜,又没事干了,就搬个小板凳,捧着一杯果汁看秦宴忙活,跟他闲聊。 她问:“你以前经常做饭吗?” 秦宴就说:“只是会,也不怎么动手,别抱太大期望。” 谢棠喝了一口果汁,什么都没说,她一个什么都不干、吃白食儿的,她怎么嫌弃别人啊。 家里就两个人,所以秦家中午的午餐并不像其他一大家子人那样铺满一整张桌子,秦宴做了四菜一汤,很普通的家常菜,厨房充满烟火气,透过窗子还能看见外面的骄阳,今日是个好天气。 谢棠吃饭前刷了朋友圈,这个点,朋友圈里的人,要么在晒家人的照片,要么在晒丰盛的午餐;偶有在外与朋友旅行的,比如杜哲。 还有不少在海外与国内同胞凑在唐人街过年的,比如董钰一家人,谢棠在朋友圈看见了董钰家的双胞胎,双胞胎被妈妈打扮得红红火火,头上还戴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帽子。 妹妹可可爱爱的举手跳舞,哥哥依然是那副小酷哥的模样,双手插兜站在那里扮酷。 四处都是红色的热闹。 谢棠抬起头来,透过窗子看见了太阳,太阳温暖的光照得床上的红色窗花愈发的红艳,这是她昨天支使秦宴贴上去的,她使了坏心眼,一会儿说左边低了,一会儿说右边高了,贴到最后,被秦宴发现了她是在折腾人,手下一拍,就把那张薄薄的窗花给糊在了窗户上,结果还是有点歪。 谢棠拍拍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她刚才是笑着的,她单手捏着脸,觉得自己傻得莫名其妙。 她最终关上了手机,不再看别人的热闹,她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不是那种孤寂的宁静,而是另一种找到了港湾的宁静。 蓄谋已久 第56节 她举起酒杯,笑眯眯的看洗了手正往桌边走的秦宴,然后说:“秦宴,咱们干杯吧。” 秦宴笑笑,坐下与她干杯。 秦宴的食量大,从没有浪费的习惯,谢棠以前不在意这个,但是与对方生活得久了,难免会被对方影响,两个人边吃边聊,喝了不少酒,下午两点的时候,桌子上的餐盘全都空了。 外面传出狗叫的声音,越来越近,秦宴在收拾桌子,谢棠就摸了摸自己微醺的脸蛋,朝外面走,还没走近,就看见一只大金毛吐着舌头趴在她家的落地窗上。 谢棠很少见到这么大的狗狗,有点犹豫。 这个时候,大门外又走进一个小心翼翼的年轻人,看模样像个高中生,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见谢棠,“呀”了一声,赶紧跑进来跟她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带落落出门散步来着,不小心没有拉紧绳子,让它乱跑进来了。” 小姑娘牵住了狗狗的绳子,谢棠总算是敢出来了,她摆摆手示意对方没事,却不想小姑娘看清她的脸之后愣了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那个……倪蔷呀?” 谢棠很惊讶,毕竟那支预告片就只在网上火了那么几天,因为本人一直没有出现,剧组也没有营销,所以很快大家就把这段给忘了,她想不到还有人记得她。 见她点头,小姑娘很快就又兴奋起来了:“真的是你啊,你本人比剧里还漂亮,我当时还想粉你呢,可是连你的微博都没找到。” 谢棠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是话痨,不过她想,她好像确实有必要注册一个账号了,以后他们自己的新剧上了,她还能蹭一波邓导的热度。 秦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棠蹲在外面的院子里,正在跟一个小姑娘一起撸一只大金毛。 他从里面推门出来,那小姑娘看见秦宴,被他身上的气势给震住了,收敛了笑容,说话都小声了,她悄悄问谢棠:“这位是?” 谢棠说:“这是我爱人。” 小姑娘很惊讶:“你结婚啦?” 她也是这片住宅区的人,只不过距离这里较远,平时学业忙,也不往这边来,所以她不知道这里住了什么人。 谢棠点点头说:“结婚了。” 小姑娘震惊,然后悄悄问:“我会保密的。” 谢棠愣了一下,然后笑笑说:“不用保密。” 小姑娘不解。 谢棠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她的脑回路,她说:“我以后不会当明星的。” “这样呀,好可惜。”小姑娘恋恋不舍的盯着她的脸。 送走了小姑娘和她的狗,谢棠与秦宴一起穿着款式相同的大衣上街了。 大衣是谢棠买的,谢棠最喜欢买东西了,秦宴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如果不当霸总,肯定也是个厉害的超模,谢棠非常有自信,所以她外出看见好看的男装也会顺手买回来。 喝了酒,所以没开车,就沿着街往外走,走累了就打个车直接去了最近的电影院,谢棠买了两张电影票,是春节档的一部喜剧片。 春节档的票很难买,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放假在家,难得有空,愿意与亲朋好友一起出门看场电影,但他们这的住宅区偏远,所以电影院里面还有空余的位置。 因为谢棠一下车就非要在电影院的门口买个冰激凌,所以电影开场了五分钟他们俩才将将赶到,秦宴数落了她一句,她就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捂他的嘴。 谢棠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笑点太高了,所以大家被电影的情节逗笑的时候,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开始犯困想睡觉。 一次两次的,在前后的人又笑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秦宴,看见秦宴斜倚在那里,难得很没坐相,看样子也快要睡着了。 谢棠也不知道对方那模样戳中了她哪个笑点,她也捂着肚子开始笑。 她一笑出声秦宴就醒了,黑夜中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电影很长很长,足足放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观众们全都散场,走出电影院,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依照他们海城的习俗,晚上是要吃饺子的,秦宴说去酒店买饺子,谢棠疑惑:“为什么,你不会吗?” 秦宴看了她一眼,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真当我十项全能?” 谢棠想了想,说:“反正也没事做,咱们自己试试吧。” 秦宴没反对,只不过眼神有些微妙。 回家之前,他们在超市里买了饺子皮。 有了中午看秦宴动手做饭的经历,谢棠突然对下厨起了点好奇,她跟秦宴一起回了家,依照视频里面的教程搅了饺子馅,然后开始包饺子。 依照大家的习惯,这一天的晚上是要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于是谢棠把电视给打开了,吵吵闹闹的,屋子里面一下子就热闹了。 她手里还握着遥控器,秦宴就在不远处叫她,她放下遥控器,往桌子边跑,抬手拎了一张薄薄的饺子皮,跃跃欲试。 她觉得包饺子是没什么难度的,她从前看家里的做饭的阿姨包过。 但看别人弄和自己上手完全是两回事,大小姐有一双巧手,化妆做发型全都无可挑剔,就是做不来做饭这样的活儿,她包了好几个软趴趴的饺子,最后干脆把饺子两边给捏起来,捏成了一只小猫咪。 秦宴在旁边看着,还吐槽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小猫,谢棠不服气,用牙签给小猫画了一张脸,差点把饺子皮给勾破了。 秦宴打着哈欠看她折腾,春晚都开始了,也没人管他到底演了什么,饺子下锅,有的破了,有的小猫变成了狰狞的猫妖。 秦宴站在锅边,将白色的饺子捞进盘子里,然后掏出手机,“咔擦”拍了一张照片,将照片发到了只有杜哲几个人的小群里。 杜哲几乎是秒回,回了整整一页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棠也看见消息了,她生气的蹿到了秦宴的背上,想咬死他:“谁叫你发出去的?” 秦宴一只胳膊在后面托住她,止不住的笑:“值得纪念一下。” 谢棠:“……” 秦宴:“下次还包吗?” 谢棠:“……” 大战一处在即的时候,外面的门铃响了。 谢棠不解的说:“这个点谁会上门?” 秦宴说:“酒店送饺子的。” 谢棠不满:“你不相信我。” 秦宴问:“那你吃自己包的?” 谢棠:“……” 谢棠的目光从那一盘白色的不明物体上扫过,然后半点不犹豫的从他的后背跳了下去,跑过去开门了。 最后那一小盘奇形怪状的饺子也没被浪费,被两个人与酒店那些漂亮的饺子掺在一起,谢棠只吃了一只就嫌弃得不得了,饺子皮破了,里面的馅只剩下一半,根本没什么味道,剩下的失败品全都进了她的怨种老公的肚子里。 吃完饺子,谢棠接到了韩梦芝的电话。 也不知今年是什么特殊情况,韩家兄弟姐妹全都凑到了韩梦芝的家里,韩家现在有一大家子的人。 韩梦芝像每一个回家过年的年轻人一样,从白天就开始被拉着问一些年轻人的死亡问题,除了七大姑八大姨的死亡连问,还有好些个面生的小崽子在她面前叽叽喳喳、跑来跑去。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晚饭,韩梦芝终于找机会溜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觉得世界都清净了。 她哭丧着脸跟谢棠说:“你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过来的。” 谢棠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她裹着个小兔子图案的毯子窝在沙发里面,面前的电视机放着春晚,旁边不见秦宴。 谢棠拉了拉小毯子,舒服的往沙发上一歪,很配合的问:“你是怎么过来的呀?” 韩梦芝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谢棠听得叹为观止,还不知道从哪摸来一袋子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她讲话。 韩梦芝说的嗓子发干,这才发现谢棠就自己一个人在待着。 她不解的问:“秦总呢,不会这种日子还在工作吧?” 谢棠吐掉瓜子皮,换了个姿势说:“没有,他在接电话,好像是朋友打来的。” 韩梦芝好奇的说:“你们两个今天一起过的?在哪里吃饭啊。” 谢棠笑眯眯的说:“他做的。” 她没说自己包饺子翻车的事情,丢人,不想提。 韩梦芝惊奇的问:“秦总还会做饭啊?” 谢棠说了他们两个今天都做了什么,总归就是吃吃喝喝看看电影,很清静,没有长辈过来问一些让人窒息的话,也没有陌生还没礼貌的小孩子吵吵闹闹跑来跑去,就他们两个人,不冷清,不热闹,但是却让她有一种全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之感。 韩梦芝听罢沉默半晌,忽然幽幽叹气:“听的我都想结婚了,好像比我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 谢棠就得意的笑。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上次与秦宴的对话,她觉得,如果让她一直这样,与秦宴这样一起生活,那么她大概是愿意的。 如果让她与秦宴更进一步,她好像也是愿意的。 韩梦芝的房门很快就被敲响了,手机中的画面一阵晃动,谢棠听见了韩妈妈的声音。 “你看看这个小伙子,今年刚留学回来,家里条件不错的,正好都放假在家,约个时间出门喝个咖啡啊……” 韩梦芝在那边哀嚎,谢棠果断挂掉了电话。 韩妈妈打开了女儿的门,让外面一大家子的热闹溜进了她的音频喇叭里,谢棠听着那曾经叫她无所适从过的热闹,转头看看朝她走过来的秦宴,把半张脸悄悄埋进了小毯子里面,只觉得那些怪异和孤寂全都消失了,仿佛是漂浮在大海中的孤舟找到了自己锚点,有了前行的方向。 秦宴也没出去多久,回来就跟谢棠坐在一起看春晚,但是网友们说的没有错,春晚一年比一年无聊,因为有人陪着,谢棠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看着,可再多的兴致也架不住内容无聊,谢棠打了个哈欠,去看另一边的秦宴,那人已经靠在靠背上睡着了。 谢棠爬过去,把秦宴给摇醒了。 秦宴眯着眼睛看她,眼中隐隐有危险的光。 谢棠说:“别睡,还没看完呢。” 秦宴重新闭上了眼睛。 谢棠继续摇他。 她说,“要不咱们两个玩游戏吧,这才几点呀。” 这是时隔这么多年来,谢棠第一次与普通人一样过年,她觉得她得把这个流程走完,要守到十二点,迎来新一年。 秦宴被她摇起来打游戏。 两个人一人一个手柄,凑在一起玩赛车,秦宴玩过这个游戏,是个熟手,谢棠上来就被虐了。 尽管她很努力的想要反击,可是还是差一点没能赢了对方。 谢棠干脆一把抢过秦宴手里的手柄,强制对方停车,然后自己冲过终点线。 秦宴说她:“谢棠,你是不是玩不起?” 谢棠哼哼唧唧:“不管,反正我赢了。” 零点来临的瞬间,外面漆黑的夜空亮起了璀璨的烟花,数不清的花火点亮了夜空,如同绚丽流星一般留下优美的弧迹,爆开的花火朦胧掉了所有背景的声音,只留下了眼中不断绽开的碎光。 谢棠裹着小毯子站在窗前,脚踩在温暖的地毯上,抬头看着竞相绽放的花火。 蓄谋已久 第57节 明亮的窗子倒映出了她的身影,忽然,余光中,她的影子动了一下。 谢棠一怔,低头看去,不是她的影子动了,是她身后的人动了。 那个人离开沙发,慢慢走向她,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慢慢将头放在了她的左肩。 在外面炸开的烟花与身后吵闹的电视音中,秦宴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他说—— “棠棠,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4 10:57:16~2023-08-15 19:0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这一次,他会一直都在 谢棠人都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傻了, 总之就是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她心中某个柔软又封闭的地方好像被那一句轻飘飘的话用爆裂的烟花炸开了一样,噼里啪啦,猛烈动荡, 不管不顾, 放不下也收不住。 谢棠呆愣愣的回头看秦宴,秦宴也在看着她。 霎时,什么吵闹的烟花爆竹全都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响个不停的电视背景音也消失不见了,世界只剩下了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失控的心脏不停的跳动,在她的身体中掀起了一阵猛烈的海啸,海啸翻卷着所有理智, 剥夺了所有感官,抽成一个真空的漩涡, 将她肺里的空气也全部抽了个干净。 谢棠捂着心口,眼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让她想起了他们两个人一起沉眠那一天, 他的呼吸就像现在一样, 一下一下喷洒在她的脸上。 秦宴的眸子越来越深,拢在她肩膀的力道也越来越紧。 就在双唇相碰的那一瞬间, 谢棠条件反射式的推开了身后的人。 秦宴看着她。 谢棠抖着唇:“秦宴, 你害怕疯子吗?” 秦宴努力分辨着她唇中的话,那该死的烟花还在不停的炸响, 他听不见。 他只看见谢棠说了一句话, 然后转身, 一点没有犹豫的朝楼上的方向跑去。 秦宴皱了皱眉, 想要追上去。 却很不巧的, 在这个时候, 口袋中的电话响了。 谢棠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当她的大脑重新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那双眼睛反而慢慢变得呆滞了起来。 她的心中欣喜未退,但是却还有失落,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张了张嘴,却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狠狠□□手中的抱枕。 过了零点,韩家那一大家子也终于散了,韩梦芝筋疲力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快睡着的时候被谢棠用电话给震醒了。 韩梦芝非常幽怨地说:“你一个结了婚的人,为什么这点还能骚扰别人,你没有x生活吗?” 谢棠捧着手机,很认真的说:“如果我跟你说,我都没跟秦宴接吻过你信吗?” 韩梦芝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秦总不行?” 谢棠:“……” 谢棠说:“我刚才把他推开了。” 韩梦芝翻了个身,终于把手机给举起来了。 她问:“不是试试吗?后悔了?” “不是后悔了,”谢棠有些懊恼,“怎么办呀芝芝,我好像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他。” 韩梦芝:“喜欢他你还等什么,你是他老婆,你上啊。” 谢棠:“……” 谢棠把手下的小猫抱枕□□得面目扭曲,活像是成了精且形状奇怪的妖精。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没办法分心考虑她与秦宴之间的事情。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轨,她正站在人生的路口,她找到了自己的新方向,她已经准备好向新的征途出发了。 可这好像解决不了她心中深埋的恐惧,那恐惧像是已经溃烂并且永远不会痊愈的脓疮,脓疮鼓着毒汁,一碰就疼,看见太阳就扭曲着野蛮生长。 韩梦芝说:“你把他推开了?你说什么没有?” 谢棠:“我说你害不害怕疯子。” 韩梦芝叹气:“秦总是个好人,别杀他。” 谢棠:“……” 韩梦芝说:“谢棠,这不是你,你冷静一下,你想想,谢明祥丢下你跑了,他背叛了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可以找到他,你会怎么做。” 谢棠仔细思考后说:“杀了他。” 韩梦芝:“……杀人犯法。” 谢棠退而求其次:“我一定会送他去坐牢。” 韩梦芝说:“是的,所以你怕什么呢,你跟……你的母亲不一样,她会毁灭自我,而你是要毁灭别人。” 谢棠:“……” 谢棠很认真的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韩梦芝打了个哈欠:“你说是就是吧。” 她真快要睡着了。 但是她还是说:“你不要怕,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你还要做谢导,你将来还要拿数不清的大奖,让所有人都仰望,爱情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但只是一部分,蜘蛛八条腿,你见哪只蜘蛛失去一条腿就不会走路了吗?” 谢棠:“你说我是蜘蛛?” 韩梦芝:“我真的要困死了。” 谢棠抱着被子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到外面隐约的鞭炮声已经停止,不知何时重归于夜的寂静。 窗帘没拉,外面的天空从黑转蓝,从蓝转成了鱼肚白。 晨光从透明的窗纱外面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谢棠睁开眼睛,直觉异常疲惫,这一晚上,她在脑子里面想了很多事情,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天就亮了。 她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所以她早早就爬了起来。 只不过秦宴似乎比她更早,他的卧室门敞开着,书房的门也敞开着,他坐在一楼的沙发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张照片。 谢棠不解的走下楼去。 听见动静,秦宴抬起头来。 谢棠憋在喉咙中的话就被卡在了喉咙里面。 无他,秦宴的眼中全都是红血丝,他似乎同样一夜没睡。 看见谢棠下来,秦宴收起了桌子上的照片,他看向她,在她为开口之前,说:“谢棠,过来。” 谢棠不解,但是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忽然变得沉重,连往前迈一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秦宴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自己旁边的位置,看着她缓慢走来,并没有开口催促。 谢棠慢慢在秦宴的旁边坐下,秦宴看着她,没有再提昨天的事情。 他的眼中压着很沉的情绪,他在担忧谢棠。 谢棠看着他,等他讲话。 秦宴将手中收拢起来的照片塞到她的手上。 他说:“原本这个事情,我是可以叫人直接处理的,可我还是觉得,你有知晓的权利。” 这原本就是谢棠的事情,是谢家的事情,他无权为她做决定,哪怕他是她的丈夫。 谢棠低头看向照片,照片中是一张熟悉的脸,因为拍摄得非常隐秘,所以镜头有点糊,即便是这样,还是可以依稀辨认出,那人的轮廓与她有几分相像。 谢棠握着那些照片,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她的大脑完全空掉,一种压制不住的情绪在心中喷薄,恨意与更多复杂的东西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手脚瞬间冰凉,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的指尖不停的抖着,甚至拿不出那些照片,那些照片从她松散的指间掉落下去,扑簌簌的滑过大腿,掉在地上。 那一瞬滑落的触感,像是她的身体上长了可以吸血吃肉的蛆虫,让她觉得自己正在腐烂。 秦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重新从地上捡起那些照片,然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谢棠茫然的抬起头来,双眼对不上焦距,但是她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什么都好,就像是溺水的人,迫切想要抓住一块浮木。 秦宴干脆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像是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他什么都没说,现在,不管说些什么安慰人的话,恐怕都是多余的。 谢棠被抱在一个极有温度的怀抱之中,慢慢想起自己现在还活着。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将嫩红的唇咬得发白,冒出血珠。 铁锈的腥甜伴随着卡在喉咙中的那几个字一起从嘴中吐出。 她问:“找到他了?” 秦宴“嗯”了一声。 她又问:“他在哪?” 秦宴缓慢的说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谢棠转动自己木讷的大脑,开始从自己的记忆中寻找这个名字,那是一座遥远的边城,接近边境线,不同于繁华的海市,异常的混乱,有不少逃犯,都是在那里被抓起来的。 这是昨晚律师打电话过来告知秦宴的信息,谢明祥给自己弄了假身份,辗转了几个地方,他已经在那座边城小镇住了一个月。 蓄谋已久 第58节 谢棠看向秦宴,对他说:“我要去找他。” 秦宴从她的手中抽走了那几张照片,重新将照片装回到牛皮纸袋。 谢棠看着他的动作。 她已经不发抖了,她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秦宴将那些东西全都收回纸袋,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中间。 她闭了闭眼,努力压抑着心中那翻涌个不停的戾气,忍住伸手想要打碎一切的冲动。 她冰凉的手又被握住了。 谢棠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握着她的那人。 “谢棠,”秦宴很郑重的叫她,带着一些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先吃早饭。” 赶在谢棠出声反驳之前,他打断了她。 他说:“飞机两个小时后才起飞,先吃饭。” 谢棠怔了一下。 秦宴拉着她站起来,把她带去餐桌边。 他说:“不要紧张,冷静下来,我陪你。” 这一次,他会一直都在。 第54章 他是她的恶犬 飞机从机场落地之后, 还需要乘坐汽车,三个小时后才能到达他们的目标小镇。 就像是印象中的那样,这座边城是那样荒凉, 并且越往里就越荒凉, 谢棠坐在车里,眼睛停留在外面,她的目光略过沿途风景,这座破败的小镇□□痒的太阳照着,似乎还在发出粗噶的喘息。 街边随处可见垃圾,身上长着脓疮的流浪狗在里面刨食,墙是黑的, 上面写着乱七八糟的话,电线杆上贴着小广告, 地上随处可见印着乱七八糟广告的小卡片。 对面小吃店的老板娘出门往门口泼了一盆脏水,然后操着很浓重的当地口音与隔壁那个叼着烟的小混混模样的小老板吵架。 谢棠努力从其中辨认出了几个字眼,全都是脏话。 那小混混模样的老板懒洋洋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露出来的脖子上有已经褪了色的深绿色纹身, 那人骂街的时候眯着眼睛,并不像那位老板娘那样激动, 但是不知他说了什么, 老板娘警惕了后退了一步,然后, 车子就拐了个弯, 朝着另一个巷子而去。 这里的路是修过的, 可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现在, 铺在路上的砖坑坑洼洼的, 车子颠簸个不停,快要把谢棠给颠吐了。 最终因为前面的路太窄,车子进不去,所以谢棠与秦宴下了车,开始用双腿走路。 这里出乎意料的冷,刚下过一场冬雪,雪化之后变成水,将地上的土搅成了脏泥,鞋子踩过,鞋底瞬间被污泥缠住,溅起泥花,落在裤脚。 这样的路异常难走,尤其是谢棠,谢棠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知道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又是一回事,她走得很慢,一开始还尽量避免污泥沾在鞋子与裤子上,后来她发现,无论如何她的衣服都会被弄脏,就干脆大步走了起来。 秦宴牵着她的手,避免她摔倒,他甚至不用再去看路线图,就可以辨认这些歪歪斜斜错综复杂的小巷,一副相当熟练的模样往前走着,没有半点犹豫,也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被弄脏。 谢棠的目光从地上抬起来,很想问秦宴一些问题,但是话到嘴边,她发现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 从出门到现在,她都没怎么说话,不是在思考,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想些什么,头脑始终在放空,只能想一些很简答很简单的问题。 比如她的衣服已经脏了,比如巷子的黑墙上写的名字到底是谁的;又比如那家包子店的桌子上有一层厚厚的油腻,真的会有客人光顾吗;再比如门口抽烟的那个发廊的老板娘在冲秦宴抛媚眼,口中说着一些调侃的话,她听不懂,但她觉得这其中存在某种暗示。 谢棠看着前面的路,又开始想,谢明祥是怎么在这种地方生活下来的,他居然可以吃得了这种苦,她都要高看他一眼了。 “想什么呢?” 一个男声从她耳边响起,谢棠抬起眼睛朝他看,秦宴也正回头看她。 谢棠歪了歪头,说:“在想你好像很熟悉这里,你来过?” 秦宴笑了笑:“我没来过。” 但世界上的这种地方大抵相同,这里是国内,还算是好的,他待过的贫民窟里甚至还随处可见一些针头与瘾君子,这里与那些地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据他们的人所说,谢明祥就住在尽头的那家小旅馆里,那家小旅馆是三层小楼的样式,门口站着一个抽烟的男人,谢棠的心脏一滞,但当那人转身,她才发现,那并不是谢明祥,只是他的身形与他很像。 秦宴带着谢棠走进去,往前台的手里塞了几张钞票,然后问了他一些问题。 前台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对方长得一副精明的模样,精瘦,染了一头黄毛,左臂有纹身,脖子上套了几条链子,他在台下感受了一下钞票的厚度,然后笑出了一口不算白的牙齿,将手中的烟屁股戳在手边的棕色烟灰缸里,跟他们两个人叽哩哇啦的说了几句话。 谢棠勉强听懂了,他说他们要找的那个人白天不在这,秦宴又塞了几张钞票,小伙子就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让他们去西边的“幸福快餐”去找。 小旅馆的空气封闭难闻,全都是烟味和杂乱的食物味道,一出来,谢棠就深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的冷空气。 她的鼻头都冻红了。 秦宴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黑色的口罩,他们俩全都戴上了口罩,这才又继续前进。 谢棠将自己的半张脸都埋在黑色的布料下面,还拉起了羽绒服的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继续拉着秦宴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她有一种很割裂的感觉,明明昨天,她还在繁华热闹的城市里面吃着美味的食物,看着巨幕电影,享受着璀璨烟火,不过眨眼一瞬间,她就来到了这座截然相反的荒凉小镇。 她情不自禁看着那双与她交握的手,沿着手看向手的主人。 由此才能确认,这并不是一场时空穿越,她也并非是活在幻想的梦里。 谢棠觉得自己现在还好,真的还好,她早就幻想过,如果找到那人,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她肯定不会心软,就算那个人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心软,谢棠非常笃定,如果连这一点她都不能确信,那么她压根就不会来这种地方。 可她搞不清楚,早就下定决心的她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空茫,她不知道那空掉的一块是什么,不知道她在恐惧什么,不知道她在不确定什么。 秦宴自然早就发现了谢棠的心不在焉,可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只是个局外人,谢棠现在显然无法静下心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一切都要等到找到谢明祥再说,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他们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那个前台小伙子口中的幸福快餐,远远望去,快餐店的招牌已经掉了好几个笔画,门口堆着不知用来做什么的木头。 另一边是垒得半人那么高的啤酒箱子,小店的玻璃上贴着东西,看不清里面,谢棠拉着秦宴的手,远远的站在隔着一条路的对面,谢棠看着那玻璃反射出的太阳光,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想象之中,她应该会愤怒的冲进店里面,大声叫着谢明祥的名字,待到看见那个人,就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扭着他去坐牢,叫他后悔得痛哭流涕,叫他下地狱,叫他知道背叛她的代价。 可谢棠迟迟没有迈出脚步,她没有马上那么做,因为她好像比想象之中的冷静。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这座城市好像有某种魔力,这座拥有魔力的城市可以撕扯开她的疮疤,让她触到阳光也只觉得干痒。 令人难受的阳光下发生着不同的故事,也发生着她眼前的故事。 谢棠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站得腿都麻了,站到小店亮起了昏黄的灯,灯下,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打开,终于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 谢明祥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裤子和白色上衣,显然,躲债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过,他没有高级西装,没有司机,没有随叫随到的汽车,也没有供他喝酒享乐的高级餐厅,他个子高,瘦了后愈发单薄,但是当他转过脸来,他那张沧桑的脸的笑着的。 说真的,若不是对这个人太过熟悉,谢棠是绝对认不出他来的,因为短短半年,谢明祥苍老了二十岁不止。 这人原本就极其爱惜自己的形象,因为保养得当,生活也没有烦恼,所以五十多岁的人却像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可现在,谢棠真的在他的脸上看见了苍老的痕迹,夜色朦胧,她看不见灯下才能看见的皱纹,却看见了他的白头发。 谢明祥人站在门口,却依然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笑着往里面招手。 很快,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儿也从饭店里面走了出来,谢棠眼睁睁看着谢明祥在那女人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那个男人笑得像是一个父亲一样,弯腰抱起了那个半大的小男孩,小男孩似乎也与他相当熟悉了,搂着他的脖子指着一个方向,说着什么。 秦宴的眉头紧紧皱着。 时间太仓促,他们的人根本来不及查这么深,查到谢明祥现在的人际关系。 忽然,手中一空,秦宴看去,谢棠已经推开了他的手,一道影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直冲马路对面。 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因为紧急刹车而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大声叫骂。 谢棠不管不顾的朝小店门口跑去,像一道鬼魅的身影,眨眼间就来到了那三个人的面前。 是因为听到了轮胎剧烈摩擦马路的声音,谢明祥才被后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还不待他看清来人到底是谁,只听一声凌厉风声刮过,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啪”的一声比马路上的鸣笛声还要清亮脆响,吓坏了谢明祥旁边的女人,吓坏了她怀里的孩子,吓坏了店里面的人,也让谢明祥愣住了。 他后知后觉的朝那个人看去,昏黄的门灯下,那张脸异常熟悉,是一张会让她做噩梦的脸。 谢明祥有些恍惚。 他这女儿与他死去的妻子长得很像,很像很像,其实在亲眼目睹了她的死后,谢明祥是做过噩梦的。 他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在梦中,他曾不止一次的看见他的妻子从楼上坠下,溅落一地鲜血,然后死相凄惨的妻子从地上爬起来,用沾满鲜血的手伸向他,向他索命。 谢明祥没敢告诉过任何人,其实他曾悄悄将一个半仙请到家里来。 他认识的不少生意人都信这个,所以他托熟人找了一个天师,让那位大师来家中驱鬼。 他觉得是死去的妻子将冤魂依附在了女儿的身上,让她来找她复仇了。 否则谢棠怎么会成天与他作对呢? 都说生儿生女是来报恩的,可是他就觉得谢棠是来寻仇的,就是存心让他不好过。 所以当那巨额的债务砸在他的头上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跑了,丢下了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他知道,他的女儿长得漂亮,那么多人喜欢他,陈家那位公子也喜欢她,她不会怎么样的,会有人管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外面饿死的。 他对这个女儿的亲情都在那一次次的争吵中磨没了,所以选择离开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没有半点不舍。 逃亡的日子不好过,但谢明祥发现,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好过,他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了谢总的身份,但是他自由了,那是另一种自由,是逃离了那梦魇一般的家的自由,是逃离了他那个不叫人省心的女儿的自由。 所以,时隔这么长时间,当那张脸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谢明祥以为那是他的幻觉,他以为大晚上的,他又遇见鬼了。 以至于这样的惊惶和分神,让他分不清耳中的嗡鸣,到底是因为那个巴掌、还是因为那个幻觉。 这种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她旁边那个女人。 何丽萍被吓到了,因为谢棠出现的太突然了,那个巴掌也同样太突然了,他们全都没有防备。 但是谢棠对于何丽萍来说一个陌生人,她不像谢明祥,与她有那样深的牵扯和无法说清的仇怨,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她不客气的说:“你是谁啊,干什么打人?” 何丽萍是本地人,就算是后面的小店,也有不少与她相熟的人,何丽萍这话一出,隔着一层沾着灰的玻璃,很快就有几个男人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哗啦啦的,带动了一片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谢棠就好像根本没看见何丽萍这个人一样,她看着谢明祥,咧开了嘴,笑得非常开心,就像是一只猫终于抓到了藏在阴影中的老鼠一样开心。 头顶的灯光让她的五官愈发的浓艳,笑起来愈发的迷人,可在谢明祥看来,她就是那皮肤惨白、头发乌黑、双唇血红的女鬼。 他吓得没有抱住手上的孩子,小男孩差点被摔在地上,愣了一下,也不敢说话。 谢棠揪住谢明祥的衣领,凶狠的说:“谢明祥,你可真能跑,你再跑一个试试。” 谢棠处在盛怒之中,力气大得很,谢明祥正在愣神,猝不及防被谢棠这样一扯,踉跄了一下,与她挨得极近极近。 近到灯光下,寒冷的夜中,他可以看见她呼出来的白色热气,谢棠那双眼睛冒着火,火中有仇恨、有怨愤。 谢明祥终于回过神来了,他震惊的开始挣扎,试图挣脱她的桎梏:“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谢棠觉得可笑,流落在外这些日子,似乎让他的父亲变蠢了,所以他们久违的见面,他才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你做了亏心事,我来抓你,就这么简单。” 谢明祥咽了咽口水,这会儿终于理清了思绪,他后退一步,说:“你没事……债都还清了?” 蓄谋已久 第59节 他的眼睛飞快从谢棠的身上扫过,他这位大女儿还是像从前一样,容光焕发,穿得很好,似乎也没有吃不饱。 她没受苦,一定是有人愿意帮她,谁帮了她?陈悦铭? 那是不是说明,他可以回去了? 谢棠的眼睛死死的锁在他的身上,声音极轻极轻,却冷得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还不轻的,什么时候看见你死,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债才算还清。” 谢明祥的脸色果然就变了。 看来谢棠还保留着那些要命的东西。 一些让他即便还清了债务也依然无法保全自己的东西。 他恨声道:“你非要这么逼我?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父亲,是给了你生命的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谢棠朝他走进一步,神情愈发的癫狂,就像是每一次与他爆发争吵的时候一样,她眼中的歇斯底里,总像是要冲破那最后的桎梏,让她与面前的人一同踏进地狱。 她满不在乎的朝他走了一步,扬了扬自己的头,露出了纤白脆弱的脖颈,她说:“那你把这条命拿走吧,我还给你,你当我想要吗?你生孩子的时候,有问过她想不想成为你的孩子吗?你杀了我,你也得偿命,谁也别想好过。” 谢明祥最害怕谢棠这幅模样,她不管不顾的笑着,但是她却在说一些相当疯狂的话,令他心惊胆战,令他恐惧。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想不明白,自己这辈子为何会被两个疯子缠上。 秦宴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棠,她的笑中有一种歇斯底里,仿佛她的疮疤被扯开,她的生命快要被耗尽,她用掏空自己的狠劲儿绞杀掉她的仇敌。 谢明祥总能被她这副模样气的浑身发抖,但是本能还是叫他转身逃跑。 只可惜,他还没跑出一步去,就有被人给抓住了。 谢明祥转过头,这次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比他高出了半个头去,他需要抬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那是他不认识的人,是谢棠找来的帮手。 那个男人长得并不和善,尤其是当那双含着暗芒的眸子对他对视的时候,那是不同于谢棠的另一种压迫。 谢棠找来了这样有力量的帮手,瞬间,从谢棠出现开始便慢慢滋生而出的恐惧终于彻底袭上他的心头。 他转向何丽萍,大声说:“别愣着,这些人是疯子,我跟他们有仇,他们是来报复我的,快叫人!” 何丽萍先是被谢棠那有些疯狂的模样给吓到了,紧接着,一眼便看出这个男人不好对付,下意识就觉得危险,被谢明祥这样一叫,才如梦初醒一般,重新推开小店破旧的门,朝里面喊了一声。 这下子,里面观望的几个人全都跑了出来。 秦宴在谢明祥的腿上腿上踢了一下,只听一声痛呼,他跪了下去。 谢棠听见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喀嚓声,这才恍然惊醒,重新发现秦宴的存在。 可这个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的机会,秦宴将谢明祥往她的方向一丢,然后转动自己的手腕,走向那些人,将谢棠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秦宴笑了笑:“害怕了?” 谢棠咬唇,眼中并无恐惧,手中握着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秦宴说:“没事,别怕。” 他像是一条对主人惟命是从的恶犬,寒风中,他的眼底有一种近乎于忠顺臣服的东西,笑容却又是那么镇定、无所畏惧。 第55章 放肆纵情 谢棠知道, 秦宴打架很厉害,但很久以前,他是生活在别人的口中的。 记忆中的少年秦宴非常模糊, 他经常逃学, 他与家中不合,他与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喜欢打架,他不像是一个矜贵的小少爷,他身上的野气与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 而现在,谢棠真正见到了秦宴打架的模样,他的动作很有章法, 狠辣又凌厉,没有一个招式是多余的花架子, 那些人高马大看似不怎么好惹的男人被他一一放倒,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谢棠拧着谢明祥的手腕,将他往后拉, 谢明祥狼狈的跪在地上, 疼得已经流下了冷汗,根本跑不了了。 不知道秦宴刚才那一脚踢在了什么地方, 他觉得自己的半条腿都又疼又麻。 何丽萍也被吓傻了, 她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 那看起来不太好惹的男人就把那些人全都给放倒了。 他们这边地方小, 左右都是熟人, 熟人之间团结又护短, 这家小店的老板娘就是何丽萍的好朋友, 此时, 她已经从后厨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两个不速之客。 但是何丽萍却伸出了手,阻拦住了这些人,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劲儿,这两个人不像是单纯来找茬的。 秦宴毫发未损,见那些人站在原地不动,也抬手整理着自己的乱掉的衣服,后退一步。 谢棠冰冷的看着何丽萍和站在她旁边的小男孩,然后她拉着还在痛苦的冒冷汗的父亲,转身要离开,谢明祥就像是一件装满了东西的破布包一样被她这样在地上拖行,他膝盖下的小石子滚过,让他忍受不住的终于破楼大骂:“谢棠,你给我放手,难不成你还想杀人吗!” 谢棠没放手。 还是秦宴走过去,将谢明祥从谢棠的手上拯救了出来。 倒不是秦宴好心,他方才只是害怕谢明祥趁机跑路,所以从谢棠手中将他解救出来,也不过是帮他把卸掉的关节接回去。 谢明祥的运气很好,这一路风餐露宿,但是没受过什么皮肉苦,这下子把他给难受得够呛,他的冷汗大滴大滴的往地上掉,却还只能受制于这个不好惹的男人,被他们带着离开。 何丽萍拦在谢棠的面前,冷着脸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是不是来寻仇的?” 第一次见到谢明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他的样貌气质样样都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出众,这是在她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不曾见过的,所以她马上就被这个男人给吸引了。 加之这个男人的见地不一般,对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想法,何丽萍就更确定了,这人从前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或许是惹上麻烦了,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才到了这个地方来。 这人似乎很喜欢小孩,他总是对小晨和蔼可亲,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 何丽萍是个单亲母亲,孩子的父亲是个酒鬼,喝多了就打她、拿她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出去烂赌,是她亲手把那个男人送进了监狱,从此之后,她就带着小晨两个人生活。 何丽萍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她独自一个人也把自己的孩子拉扯到了这么大,但是她知道,有些东西,只有父亲可以给予,小晨喜欢谢明祥,何丽萍也喜欢他,所以主动追求了这个男人。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在一起生活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梦一样好,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谢明祥会从那个小旅馆搬出来,他们住到一起去,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在此,她不能让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就此打破这一切。 面对何丽萍的质问,谢棠倒是很坦然,她朝何丽萍点点头说:“我们就是来寻仇的,现在要把他带回去,把账算清楚,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请你让开。” 何丽萍却更加不肯退步了:“他欠你们钱了?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还。” 谢棠看看沉默下来的谢明祥,又看看拦在她面前的何丽萍,她笑了笑:“你是他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替他还钱?” 何丽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谢棠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小男孩。 何丽萍还想继续说话,但是谢明祥听见她的话,却声音干涩的打断了她的话:“丽萍,别说了。” 他开始颤抖,因为他想起了从前这个恶魔一样的女儿是如何摧毁他的幸福的。 何丽萍或许是想要打感情牌,但是谢明祥再清楚不过,这一点不会打动他这个铁石心肠的女儿。 何丽萍不明白。 谢棠却笑了,她说:“你擦亮眼睛吧,跟他在一起你会变得不幸。” 何丽萍还是不明白。 但是谢明祥却忍不住争辩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谁!你就非要缠着我不放吗?” 谢棠诧异的看着他:“你还挺无耻,你以为是我想缠着你吗,还不是因为你太不要脸。” 秦宴算是见到了谢家这对父女的相处方式。 老实说,若不是提前知道,任谁也不会能猜到这两个人是亲生父女。 谢明祥被谢棠给气得脸都红了,他粗喘了好几口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的。 谢明祥闭了闭眼,知道谢棠不会放过自己。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他觉得自己有点累。 可他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的事情有很多,各种复杂情绪全都交织在一起,堵得他心口难受。 谢棠看着谢明祥那恨得几近怨毒的眼神,忽然心头一松,笑了。 没有与他对峙时的疯狂,也没有想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歇斯底里。 他恨她,她也恨他,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过与面前这个男人和解。 可到了现在,在她的生命力,似乎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比她的父亲更重要,比她的过去更重要,比恨更重要。 她永远不会原谅,永远不会忘记,但这也只能成为她壮大生命征途中的一块小石子,这颗小石子让她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让她流血,让她一度无法前进。 但它终归不过是一粒小石子,她可以重新站起来,一脚踢开它,继续大步往前走,走向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秦宴开始给律师打电话,他们这一趟是带着律师过来的,律师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他强行拉着谢明祥离开了,谢棠慢了他们一步,她看向何丽萍,何丽萍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怨恨。 就好像是她亲手打破了她唾手可得的新生活。 谢棠跟她说:“他欠的钱你还不起,他犯的罪也抵不消,我是一定要去送他坐牢的,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何丽萍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谢棠想了想,说:“如果你非要问的话,血缘上,我们是父女。” 何丽萍的眼神晃了晃,很快,她就不可思议的说:“所以,你要送你的亲生父亲去坐牢?怎么会有你这种狠心的女儿?” 谢棠很平静的说:“你是一个局外人,你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她看向默默躲在妈妈身后的小男孩,说:“他不会是一个好父亲,我的母亲因他而死,所以我不会放任他忘记那些罪过,拥有新的生活,人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才与他认识多久?你根本不了解他。” 何丽萍不是个蠢人,她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些人,她没有完全相信谢棠的话,但听着她的话,她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的前男友。 但她还是释怀不了,拼命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甘的目送他们离开。 谢棠认为,这并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她就只是想要找到谢明祥,然后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就这么简单。 短暂半年的分别,已经让她对这个男人感到陌生,短暂半年的新生活也已经让她可以没有任何脱敏反应的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她这短暂一生还有太多别的事情可以做,她并不是非要跟他纠缠不休的。 她曾在破产前的谢氏工作,正如她一开始所说,除了逃债,她手上还有许多他的把柄,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绝对不会对谢明祥心慈手软。 律师说谢明祥想要见她,但是谢棠就只是躺在床上,对秦宴说她不想见他。 秦宴握着手机再次离开,谢棠还是躺在那里。 边城并无豪华酒店,这个连锁酒店算是当地住宿条件最好的地方,入住之前,谢棠还特地又把这里打扫了一遍,把这里的用品全都换成了自己从行李箱带来的东西,她翻了个身,床单是她熟悉的清洗剂的香气,她的心头空落落的,但并不是空虚,这一刻,谢棠觉得她有些累,所以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她没做梦,但是当她醒来的时候,看着周围的一切,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解脱的梦,像是一处破烂流脓的伤口被药水冲开,杀死了让她痛苦的细菌,开始认真的愈合。 蓄谋已久 第60节 谢棠枕在枕头上,抱着被子,睡在床的正中央,这不是她昨晚睡着的姿势。 她稍微转头,看见了和衣睡在旁边的秦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在她旁边的。 谢棠忽然就不动了,她安静的看着秦宴的睡颜,眼中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谢棠回想着昨晚的种种,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下一秒,秦宴睁开了眼睛。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撑坐了起来。 秦宴问她:“回去?” 谢棠想了想,说:“我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于是两个人又重新走进了那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 离开之前,他们还吃了一顿饭。 秦宴仔细观察着谢棠,发现谢棠吃好喝好,似乎一点都没被这件事情影响。 他猜不透谢棠的心思,不过他觉得依照谢棠的性格,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伤心的事情,她这种平静不像是强装出来的。 他们醒的晚,吃完饭再出门已经黑了,谢棠依旧辨认不清那一条条复杂的小路,黑巷中也没有灯,只能自己举着手机照明,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去留心她被污泥染脏的鞋子和衣服,她安静被秦宴牵着手走。 前台那个小伙子认识昨日出手大方的两个人,他也没问这两个人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咧开一口白牙朝两个人摇了摇手,然后就继续低头玩手机。 楼梯很窄,木质的楼梯因为受潮,上面一层薄薄的油漆已经龟裂生霉,鞋子踩在楼梯上,每一步都有嘎吱嘎吱的难听摩擦声,好像这一节节楼梯马上就要承受不起人的重量,随时都会坍塌一样。 上了楼去,就是狭窄的走廊,走廊是灰色的,污泥染在上面辨不明晰,冬天,尽头的窗户关着,一股人肉的味道和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每一道掉了漆的木门都是关着的,房间的隔音并不好,时不时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声响,谢棠的目光落在一个一个生了锈的门牌号码上,还能听见房间中的怒骂、喘息和口申口今。 秦宴掏出从谢明祥的手中拿到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站在门口就能将整个房间浏览一遍,里面有些杂乱,标准的单身汉房间,谢棠看见了几件熟悉的衣服和物件儿,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包里,不知道那里面还有没有装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走到墙边,伸出手去,正要摘下墙上的包,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东西,谢棠一怔,趴在窗户上看去。 小旅馆的门口亮着一个门灯,此时门灯照在一个男人的脸上,那个男人的侧脸有一道很清晰的疤痕,身体壮实,长得一副凶相,而他的后面跟着不少人,她零星能认出几个,是昨晚在小店门口遇见的几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谢棠的心中上过一个念头,她觉得那些人是来寻仇的,因为秦宴昨晚将他们修理得很惨。 她的脑中拉响了警报,立马偏过头去看秦宴,秦宴的警惕性向来很高,他已经听到了楼下的喧哗,见谢棠神色不对,便也在窗口望了一眼,好死不死,底下一人正抬起头来,然后一个瘦高的男人指着他们窗子的方向,说了一句本地的方言,一群人全都抬头看来,为首男人扔掉手中的烟头,一群人冲进了小旅馆。 “走!”秦宴拉住谢棠的手,带她夺门而出。 他们飞快跑到另一端的楼梯口,沿着楼梯急速而下,然后从后门逃离。 呼啸的冷风里,数不清的追骂在后面断断续续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踩在泥潭里,声音落在谢棠的耳朵里,就像是炸响的鞭炮一般,炸开了她心中朦胧的堵塞,玩命的夜中奔跑让她心中的阴郁全部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出口,谢棠抓紧了秦宴的手,不要命的跑了起来。 身后的人依然紧追不舍,可这个时候,她却莫名其妙的很想笑,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们在黑暗杂乱的巷口中胡乱穿梭,谢棠来时牵着秦宴的手,被他带着寻找他们要前往的路。 而此时,她却忽然加快了速度,她胡乱的在巷中穿梭着,没看清的方向,但是在大步的跑。 秦宴被她突如其来的亢奋弄得莫名,但还是被她牵着,随她一起随意的跑。 谢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急促的呼吸挤压掉了肺中的空气,让她濒临窒息,可是在这种大脑的氧气几乎快要被抽空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如同驾驭着冰冷的寒风,直接飞了起来。 那是一种在旷野之中眺望的自由之感。 就好像她不在乎了,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疯子,不在乎秦宴会不会在意她是疯子。 她是谢棠,以往种种造就了现在的她,她卑鄙,她会利用自己,她贪财,她自我,她高傲,她会失控。 她不是完美的人,她也不是故事中善良美好不染尘俗的女主角,但是她依然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想要拉她坠入深渊的人,她会永远在自己的路上狂奔,她会永远爱自己。 不管别人爱不爱她,有多爱她,会怎样爱她,又会不会离开。 她永远会无条件接受任何模样的自己。 她不要命的狂奔着,就在最后一点力气将要耗尽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拖进了最靠近心房的左边。 左边有个狭窄的小路,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是小路,那只是两栋房子中间空出来的一条狭窄通道,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宽度。 因为过于狭窄,所以非常阴暗,是任何灯光都照不进的地方。 下一秒,后面那群从拐角追来的人直直朝着更前的方向跑去,他们这处阴暗的通道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谢棠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一只手撑在满是灰沉的墙上,蹭脏了衣服,心脏快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但是黑暗之中,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她看向秦宴。 她无比确信,以前也是,以后也是,她会努力的前进,变成更好的自己,放开胆子去喜欢想喜欢的人。 漆黑的夜最容易放纵心中的欲望与野兽。 秦宴安静的听着逐渐消失的声音,转身欲讲话,就对上了一双那样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是黑夜之中最耀眼的宝石一样,但这是一颗有生命的宝石,它在烧着,放纵的烧着,那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那一瞬间,除视觉之外的所有感官,全都从秦宴的身体中消失了。 他的眼中唯有那双透亮的眼。 秦宴想,他再次爱上她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美丽、危险、让人无可救药的着迷。 曾经的他以为,她是他放逐的终点。 可秦宴从每一刻如此清醒的认识到,吸引着他的始终不是她的雪中送炭。 谢棠就是谢棠,如火一般的谢棠,他如火一边灿烂热烈的玫瑰,会在每一寸枯萎的土壤努力盛开的生命之花。 他爱她的清醒,爱她的庸俗,爱她的坚韧,爱她的疯狂。 克服万难来到她的身边,并不是自我放逐的终点,而是他新生命的起点。 秦宴想,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如此心甘情愿的沉迷。 黑暗中忽而爆发出一种情愫的浓香,那是一种让情人晕头转向的味道,是身体中的味道;是血液中的味道;是头脑中的味道;是生命绽放的味道;它像是一首酣畅淋漓的诗,又像是一阵热烈的风。 当他们的眼神重新交汇在一起,爆开的欲望炸弹让人开始晕头转向。 谢棠勾着秦宴的脖子,封住了他的唇。 炽热与滚烫融于柔情,又变为爆裂的花火,炸得世界天昏地暗,光明后又漆黑,黑暗处又乍见光明。 绵长一吻结束,喘|息的声音却尚未终止。 幽暗狭窄的同道中,谢棠与秦宴紧紧拥抱着,身体间最后一丝空气都被挤压殆尽。 谢棠在黑暗中说:“别停。” “秦宴,不许停。” 第56章 一起回家 接下来的记忆, 全都被绞成了碎片。 谢棠甚至不记得她是怎么与秦宴一起回到住处的。 她像是酣畅淋漓的大醉一场,在酒意的催发下解开了拴着一头野兽的链条,那头觊觎她已久的兽终于得到了准许, 在一个深夜贪婪的攫取了她所有的芬芳。 谢棠忘不了那种感觉, 忘不了那种抵/死的缠|绵,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让她记忆深刻的大脑如论如何也带不动一个废掉的躯体。 她撑开眼皮的时候,觉得根本动弹不了,觉得她的头发丝都是沉重的。 旁边的窗户被暗色的窗帘遮住了光,歪过头去也分辨不清现在的时间。 她努力的撑开眼睛,入眼就是一个结实的胸膛, 谢棠的脑袋还懵着,就猝不及防被吻了一下, 那深吻炸开了她脑中的记忆,她捧着身边人的脸,回吻了一下, 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人推开。 “累。”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在沙滩上面搁浅的咸鱼, 连翻身都做不到。 可是秦宴却撑起了身体,因为困倦, 他的眼睛也微微眯起, 但是他却跟谢棠截然相反,像是一只犹不餍足的兽, 他用手指挑起谢棠肩头垂落的头发, 慢慢拨开, 然后目光落在那浅色的红痕上。 昨日突然而来的情愫到现在还在这处房间中氤氲着不肯散去, 只不过不再浓烈, 而是一种令人回味悠长的浅淡之香。 谢棠只说了那一个字, 就又重新睡着了,最后她是因为饥饿才从睡梦中醒来的,一醒来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有那么一两秒,谢棠以为那是自己饿傻了才出现的错觉,但她发现并不是,不知何时,床边多了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面是香喷喷的盖饭和被整齐切成小块的炸猪排。 房间中的门开了,是秦宴回来了。 秦宴说:“吃点东西?” 谢棠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还是懒洋洋的不想起床。 秦宴坐到床边去,用叉子叉起一块炸猪排,喂到了谢棠的嘴里。 谢棠张嘴接住,吃了第一口食物,她觉得自己总算是真正的活过来了。 她咬着那块炸猪排,诡异的看了秦宴一眼。 秦宴觉得她眼神奇怪,问她怎么了。 谢棠幽幽的说:“妻子瘫痪在床,丈夫不离不弃,太感动了。” 秦宴:“……” 谢棠最终还是爬起来自己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他们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里了。 谢棠牵着秦宴的手站在车站,他们没坐飞机,因为她突发奇想,想要去旅行,想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该说的、不该说的,昨天晚上,午夜时分,情到浓时,已经统统说完,谁也不需要在向对方寻求什么保证。 他们之间好像还是那样,但总归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宴问她想去什么地方,谢棠状似纠结了很久,然后跟秦宴说要去爬山。 秦宴上下扫视她一圈,谢棠觉得他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在鄙视她。 她不满意的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秦宴很诚恳的建议:“要不咱们去逛街吧。” 怎么说也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秦宴现在对他老婆已经有足够深刻的了解,谢棠可不是那种会主动要求去爬山的人。 谢棠说:“你不懂,我现在要开始没有谢明祥的新生活了,所以我要给新生活一个难忘的开端,我要去做一件我从没做过的事情,这叫挑战。” 秦宴信了她的邪,但他们还是去了一处山。 蓄谋已久 第61节 谢棠这次长记性了,她换了一身运动装,斗志昂扬。 她站在外面抬头眺望山上景色的时候,秦宴正在不远处打电话,谢明祥的出现是这个年节里面的意外状况,所以倒霉的律师团队被迫提前上班。 谢明祥的事情不归刘庆恒管,但是是刘庆恒找来的律师,刘庆恒与秦宴共识这段时间,自诩对其很了解了。 虽然隔着电话看不见对方,但是刘庆恒总有一种“老板心情很好”的诡异感觉。 这种诡异的感觉在通话的末尾听到老板要给他们包个数额客观的大红包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刘庆恒在自己的心中掂量了一下那未到手的红包的厚度,做出了一个判断:他老板的心情真的很好。 挂掉了电话,秦宴向谢棠走去,谢棠指指终点,问他:“比赛么?” 秦宴根本不把这座小山放在眼里,他说:“不比,比赛你肯定要输。” 谢棠就发现,秦宴这人,表面看上去非常礼貌,但越是跟你熟悉,他就越不会跟你客气。 她觉得秦宴在瞧不起人,她说:“那你让我十五分钟,我先走。” 秦宴说:“让你十五分钟?你管这叫比赛?” 谢棠觉得这也算比赛。 她说:“这是我新人生的开端,如论如何我都不能输。” 说完她就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秦宴站在山脚下抬抬头看她,嘴角噙着笑意。 这里的山路并不崎岖,全都是整齐修好的石阶,冬日里,万物都是灰绿色的,谢棠穿着一件短款红色羽绒服,越走越远,逐渐像是山中绽放而开的唯一一朵花,是冬日中的唯一亮色。 那抹惹眼的红色慢慢变成一个小点,秦宴出发了。 谢棠偶尔也会锻炼,她的运动不太规律,大多为室内运动,在跑步机上跑跑步什么的,她自诩体力还行,但她刚才没意识到户外运动与她平时跑跑步那样的锻炼是不一样的,打了鸡血一样的谢棠斗志满满,但是冬天本就天冷,身上穿的也厚,行动就更不方便了,没一会儿她就出了一身的热汗,热汗被厚厚的衣服捂着,冷风刮在她的脸上,她觉得很难受。 最让她觉得牙疼的是,她气喘吁吁的回过头看去,秦宴已经快要赶上来了。 谢棠一噎,气得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秦宴三两步赶上她,脸不红气不喘,把她拉起来,说地上太凉。 谢棠挂在他的身上,一副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模样。 秦宴拎着她,说:“前面有个小亭子,上去再休息。” 可是谢棠觉得她一步都爬不动了,她扒着秦宴的胳膊大喊大叫,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男人怎么都这么无情,我快累死了,你居然还叫我到前面的小亭子上去。” 她抬手擦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期期艾艾:“你们男人怎么说变就变,昨天还叫人家宝宝,今天就当人家是棵草了。” 秦宴被她给气笑了,他说:“你不是要挑战人生新开端吗?” 谢棠说:“不开了,谁家好人大过年的不在家里睡觉打游戏,跑出来爬山啊,都怪你刚才没拦着我。” 秦宴被她倒打一耙也不生气,但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方,确实也不好休息。 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垫在石阶上,让谢棠坐下,谢棠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还抬起头跟她老公假客气:“这样你不冷啊?” 秦宴不冷,脱掉了外面的羽绒服,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袖圆领卫衣,谢棠坐了一会儿,觉得她断掉的腿又重新好起来了,于是伸手去拉秦宴的手,发现他的手还是热的。 秦宴反手握住了她的两只手,帮她暖手。 谢棠瞪着眼睛说:“你吃了几斤炭啊,怎么都不冷的。” 秦宴笑笑,没说话。 谢棠终于坐够了,两个人下山去,午餐就是当地的一些小吃,小吃店开在居民区,但因为味道好而有名,店家年节也不休息,生意非常红火。 谢棠没来过这个小镇,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尝尝,她研究菜单的时候,秦宴在与老板闲聊,老板夫妻就是本地人,非常健谈。 谢棠吃饱了饭,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她觉得忠于自我也挺好的,没事爬什么山呀,逛逛街买买东西就挺好的,这段时间太忙了,她已经很久都没约着韩梦芝一块出去逛街了,估计这会儿韩家的亲戚也走得差不多了,谢棠觉得她可以约上好姐妹一块出门买东西了。 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也很单调,只待了半天,谢棠就感觉到无聊了,她牵着秦宴的手,说想回家了。 她看着秦宴,秦宴被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得心痒,他抬手蹭了蹭她的睫毛,轻声问:“怎么了?” 谢棠的神情很古怪,但她的耳尖有点红,她抬起头来,看着秦宴,问他:“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呢?” 秦宴捏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秦宴捧着她的左脸,说:“冻傻了?要是想不起来,我可以帮帮你。” 谢棠仰着头,笑了。 她踮了踮脚,亲了亲他的唇,秦宴低下头去,无比真实的一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像一抹融化了积雪的骄阳,把世界照耀得全是温暖。 第57章 老公x,受害人√ 谢棠最近很忙, 真的很忙。 忙着谈恋爱,还忙着搞事业。 她从前就知道秦宴的精力好,这人有一种堪称恐怖的自制力与意志力, 还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大冬天穿着单衣手都可以很暖,再延伸一下,拥有这样经历的人缠起人来真的很要命。 谢棠想,她大概也是第一次真正体验到恋爱的滋味,体验到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体验到热恋的感觉,体验到时时刻刻都想跟一个人黏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不过谢棠也就与刚陷入热恋期的老公在家里黏糊了那几天, 就跑了。 一是因为她要工作,二则…… 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哪怕已经是夫妻了, 太过纵谷欠也不好:)。 年节已过,各行各业陆续开工,他们当然也是一样, 他们的工作室刚刚步入正轨,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谢棠给董钰打了一个电话,她要再给他们的小破工作室拉点资金来。 蔡欣被前夫狙击, 在内地生存艰难, 但是董钰与她主理的基金会在港岛,与内娱没有几毛钱的关系。 蔡欣老早就想找其他的门路, 只不过是面对张氏的狙击已经过于疲惫, 始终都没抽出空来, 谢棠直接将与董钰见面的事情交给了她, 说服董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她相信这位女强人可以办到。 她这些天已经陆续与工作室刚来的小助理和蔡欣带来的松枝一起确认了试镜人员名单, 所以她现在的主要工作就只有——试镜。 工作室小,资金有限,预算不多,并且他们并不打算冒险,将工作室上线全部都压在一个尚未开始拍摄的小网剧身上,所以这个班底,它不管是怎么看,都有点简陋。 可谢棠的适应性很好,她从蔡欣手中挑中的本子是一个穿书题材的故事,女主角穿越到了一本漫画里面,成为了漫画世界的万人迷,一边搞事业走向人生巅峰一边与四个风格迥异的英俊男配搞暧昧谈恋爱的故事。 已知女主角是韩梦芝,韩梦芝演作精很有天赋,她那张脸可塑性很强,而且她是免费的。 谢棠对男主角只有一个要求——帅,一定要长得好看,颜值要贴合角色形象,她要拍的是一部都市喜剧,整体偏向轻松,对演技不会有太高要求,只要气质对上就很ok。 现在的娱乐圈太卷了,即便是这样的小网剧,也有不少俊男靓女来面试,谢棠觉得这些天看各种类型的帅哥看得眼睛有点晕脸,回家甚至差点没认出她老公来。 除了忙着面试的事情,她回来要去拜访了邓世秋,等到这条娱乐圈的人脉还是要抓在手上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身为娱乐圈数一数二的老前辈,这种时候,邓世秋这里的人很多,谢棠还看见了陆钧,陆钧也开工了。 谢棠聊到了她最近正在筹备的网剧,邓世秋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他的心态很年轻,近些年来出过不少不同于主流电视台播出的爆款网剧,所以邓世秋对网剧倒是没什么多余的看法,他甚至还很感兴趣。 倒是陆钧,这个在影视艺术上向来比较保守的男人听见谢棠的剧本,轻轻皱起了眉头,不过谢棠根本不在意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离开了邓导的家,她难得空出了一个下午,于是她打包了一份下午茶,直奔秦氏总部。 不管是前台小姐还是孙秘书,看见谢棠都没什么反应,很痛快的放行了。 谢棠拎着她的点心盒,问孙秘书秦宴在什么地方。 孙秘书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一丝不苟的对谢棠说:“秦总现在正在开会,您可以去他的办公室等。” 谢棠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噔噔噔跑了回来,跟孙秘书嘱咐:“那你别告诉他我来了,让我吓吓他。” 孙秘书答应了下来,转身再离开的时候,嘴角一抽,觉得什么地方酸唧唧的,好像是一种奇怪的爱情酸臭味。 真的很奇怪,只不过是过了一个年而已,他觉得他们家老板与这位太太跟其他情侣反过来了一样,他们之间那种黏糊的氛围好像不但没有随着结婚时间变长而逐渐淡下去,反而还愈发的明显了。 是的,身为老板的贴身秘书,孙秘书再清楚不过,最近他们秦总的心情真的很好,这种好心情渗透在工作的方方面面,具体甚至可以表现为他挖苦人的时候都没那么毒舌了,向来严肃的面容也温和了不少,人都开始好说话了。 孙秘书觉得这样很好,要是他们老板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那他月底的奖金说不定都可能高出不少。 谢棠自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熟练的窝在了沙发里面,开始吃点心喝咖啡,最近的她很累,所以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吃任何高热量食物。 吃完了东西,她就悠闲的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热搜依然被各种明星网红占据了半边天去,她挨个点进去,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于是开始犯困。 直到她从虚掩的门外听到了一阵骚动,这才重新精神了起来。 谢棠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面看去,只见一群人正从电梯上下来,秦宴一个人独自走向办公室,身后并没有再跟着别的员工。 他一边走着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认真的模样很吸引人,谢棠悄悄把大门给重新关上,然后自己站在了门侧。 秦宴一路低着头看文件,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伸手,将门打开。 门刚被打开,一个身影就飞快扑了上来,他心中一凛,条件反射抬起头来,伸出手去,就接到了一个宝贝老婆。 谢棠熟练的挂在他的身上,低头就去吻他的唇。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飞快拍上,秦宴靠在门上,托住她的臀,抬头笑着回吻。 大概是因为昨晚被欺负得狠了,所以现在谢棠非常想找回场子,她拿出一副要吻死对方的架势,最后双颊通红,虚软无力得只能推开他。 秦宴仰着头看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沙哑,他抵着谢棠的额头,低低的笑中溢着温柔:“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棠不解气的又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这才不乐意的哼哼唧唧着说:“来了半个小时了。” 秦宴挑眉:“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谢棠呵呵的笑,手脚并用的把他缠得更紧了,笑得明艳动人,像个妖精一样:“给你个惊喜呀。” 秦宴单手托着她,捏了捏她的脸。 这是年节之后她第一次来到秦宴的办公室,谢棠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心境不一样了,连带着看这间办公室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午后的阳光从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洒进来,照了一室的温暖,房间中有一股好闻的木质香味,淡淡的,叫人很舒服,倾泻而下的大片明亮阳光照在浅色的沙发上,照在谢棠的半张脸上。 秦宴的指腹摩挲着她漂亮的脸,指腹的薄茧将谢棠弄得有点痒。 她认真的端详着他的手。 这是一双结实有力的手,不似网络上那样白皙,手背上还有一条匕首划过的细疤,指腹的薄茧有它自己的故事,粗糙的触感与她细腻的皮肤摩擦之间,有一种令人情不自禁战栗的麻。 蓄谋已久 第62节 谢棠懒洋洋的歪倒在沙发上,勾着爱人的脖颈,朝他在阳光下温暖灿烂的笑,秦宴被她勾得心痒,俯身再吻。 情侣之间的亲昵就是这样不讲道理,说来就来,由温暖的阳光变成灼烫的烈日,将室中的温暖都点燃了起来。 秦宴抱着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捏疼了她一样,在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刻,办公室的门忽然不合时宜不讲礼貌的被人从外面给敲响了。 谢棠的反应很大,她猛地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他们自己的家里。 几乎是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原本抵在秦宴胸口的双手也向外一推,将抱着她的人给推了出去,秦宴对她完全没有防备,后腰撞在后面的矮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响声就连谢棠都没想到,她听得身体一震,后腰都跟着开始隐隐作痛。 秦宴看了她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从地上站了起来,朝外面说了声进。 孙秘书从外面推门进来,尚未开口,就被一种诡异蔓延开来的气氛给堵住了嘴。 他可疑的停顿了一秒,然后才走进来,将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放在老板的桌子上。 秦宴听他说了几句,又自己翻了翻,最后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孙秘书沉默着,没说一句废话,打工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他的奖金可能要泡汤。 所以他得了签字,转身就溜。 谢棠理亏,刚才捧着手机和喝剩下的半杯咖啡在沙发上装蘑菇,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模样很乖巧,甚至难得没什么存在感的良心都痛了一下。 孙秘书来去匆匆,大门重新被关上,谢棠朝办公桌的方向看去。 正好,受害人也正好合上笔盖,似笑非笑的朝她看来。 第58章 秦总生出了危机感 谢棠理亏, 挪动屁股往后面退了一步,对着受害人呵呵的干笑了两声,试图解释:“我刚才就是吓一跳。” “咔哒”一声, 笔盖被合上, 秦宴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谢棠想跑,但是跑之前已经被人摁住了肩膀。 她张开嘴之前,秦宴就对她出手了。 谢棠:“……” 谢棠差点笑死在沙发上。 她笑得眼泪汪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了,她气喘吁吁的捂着自己的腰,控诉他:“你不讲武德!” 她的侧腰很怕痒, 自从这件事情被秦宴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对方的手里就多了一个大把柄, 谢棠很恨。 秦宴捏着她的腰,看她那副眼泪汪汪的模样,笑了。 他捏着老婆的腰, 将她往上提了提, 然后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谢棠趁势扒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沙发上一代, 然后很仔细的想了想。 外面的事物都太花哨了, 她还是想回家吃。 于是她一直在秦氏这里待到老板下班,两个人才一起坐着车子离开。 这大概就是谢棠最后一个悠闲的下午了。 她是这么跟秦宴说的, 她以为秦宴会说点什么, 结果这人什么都没说, 连句鼓励她好好工作的话都没说。 谢棠又觉得这人闷了, 那几句为数不多的骚话全都撂在床上了。 为了专心拍这部电视剧, 韩梦芝推掉了后面的工作, 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就等着电视剧开机。 剧中的女主角是一个有点小作精属性的大小姐,是个团宠的角色,大小姐娇气得很,有很多名牌包包和衣服,鉴于剧组经费有限,所以女主角的衣服大多是韩梦芝的私服,以及导演出血的包包饰品。 韩梦芝为了剧服,冒死跑回了家。 她说她这次要当女主角了,韩爸爸梗着脖子怼她说没见过哪家女主角还要自己准备衣服的。 韩梦芝说你不懂这叫前期投资这叫梦想,韩爸爸就说你这前期投资要是亏得血本无归可别找家里来哭穷。 父女俩battle一场没分出胜负,再次不了了之。 但韩梦芝这次是准备一雪前耻的,所以她摇晃着谢棠,眼珠子里面全都是红血丝,她咬牙切齿的对谢棠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谢棠重重点头。 韩梦芝捏着谢棠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啧了一声,说:“什么医美这么牛啊,看看这小脸儿,亮成这样,你这是要美死谁啊,你是不是不想当导演了,想来抢我的主角啊。” 谢棠得意的哼唧了一声,拍开了好友在她脸上作乱的爪子。 韩梦芝一拍脑袋,说:“我懂了,爱情的滋润是吧。” 谢棠默默自己空空的肚子,将吸管插进草莓牛奶里面,吸了一口,然后说:“别贫了,干活吧,今晚得加班了。” 韩梦芝刚要应声,忽然见一人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她愣了一下,定睛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谢棠还纳闷她好端端的为什么抽风,下意识的也跟着回头去,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已经推开了透明的大门,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和一打奶茶走了进来。 韩梦芝看见食物盒子上面的logo,立马笑成了一朵喇叭花:“秦总呀,来就来啦,还带什么礼物啊。” 秦宴笑笑,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韩梦芝:“陪家属加班。” 韩梦芝笑呵呵的说我懂我懂,然后便知趣的要跑。 谢棠有点不自在,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心跳的有点快,她瞪了韩梦芝一样,拉住了她的后衣领,不让她跑:“跑什么,不干活了?” 秦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然后说:“你们忙,我已经吃完了,不用管我。” 谢棠点点头,然后从袋子里面挑了一个鸡肉卷,就又去干活了。 秦宴果然很安静的坐在那里看手机,不知道是在看新闻还是在回复邮件。 就在工作室的人都忙作一团的时候,大门口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身影有点猥琐,在夜色中并不显眼。 此时一楼只剩下了秦宴。 秦宴今天的工作行程很忙,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天,刚才才回完最后一个邮件,此时正在揉着眉心,想要闭目休息一下。 但他的警觉性一向很高,几乎是立刻,当门口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摁下手机快门的那一刻,秦宴就发现了他。 他像黑夜中的一支利箭一样窜了出去,然后扯住了那个人的衣领,将他从黑暗中提到了有灯的地方。 那人只觉像是被什么有力的兽爪给擒住了致命的咽喉,他觉得呼吸困难,手机顺着手掉落到地上,然后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神似是在求饶。 但是秦宴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只手机,翻了几下,看了看最近的微信聊天记录,懂了。 这是蔡欣的前夫派来的人。 张氏的事情他从前就有所耳闻,只不过他素来不是八卦的性子,所以没有可以去打听过人家夫妻俩的那些爱恨情仇。 直到谢棠与蔡欣开始频繁接触,甚至还成了合伙人,秦宴才开始真正了解到了张家那位对这从前的妻子做了些什么。 用脚想也知道,这个私家侦探过来拍照,就是要来调查前妻的新事业的。 可这事儿要是与谢棠没关系就算了,秦宴不会多管别人的闲事。 倘若要是将谢棠牵扯进来,那这就要单论了。 秦宴没兴趣研究对方的隐私,但是却扣下了手机,他对他说:“回去告诉张总,以后不要来找这里的麻烦。” 那被拎着的男人早就认出了秦宴的脸,认出的瞬间他就汗如雨下,觉得自己栽了个跟头。 张总给的报酬再高,他也惹不起秦家人啊! 秦宴松了手,那人半点没有犹豫,也不敢要回自己的手机,连滚带爬的就跑出了大门,跑没了影子,整件事情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秦宴拎着那支旧手机,烦躁的“啧”了一声。 直到晚上十点半,谢棠一行人才从楼上下来,韩梦芝的家有点远,她自己懒得开车回去,助理小吴又被派去忙别的事情,所以她今天晚上就打算睡在工作室了,这会儿正摇着手跟谢棠告别。 谢棠又困又累,这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要不是秦宴还在这里,她恨不得也在楼上的休息室凑合一宿算了。 临下楼之前,韩梦芝举着一张照片,小声跟谢棠说:“男一号就定这个人吧,这人身高腿长的,气质也好,很适合演霸总。” 谢棠捏着照片,打了个哈欠,还是觉得有点违和,可具体是什么地方违和,她又说不上来。 韩梦芝一张一张的放着那些照片,四个男配分别是霸总、赛车手、当红作家,和一个男大学生,身为唯一女主角,这些个帅哥全都跟她有对手戏,只要一想到这里,韩梦芝就开始脸红了。 她自己在那脸红心跳了半天,再低头看去,见谢棠还是对着那张照片发呆,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儿,然后拍了她的头一下:“我说你,差不多的了,这些都是正经科班出身的小帅哥的,尤其是这个,家境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是个养尊处优的,他撑得起来霸总啊,你总不能要求这个男配角跟你们家秦总一样吧。” 韩梦芝这话一出,谢棠猛地一拍脑门,心中迷雾散去,豁然开朗。 “你说得对,跟我家老秦比起来,确实差点儿。” 她就说怎么总有一种违和感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韩梦芝看她这样就来气,推着她让她赶紧跟她老公滚回家,别在这里碍眼。 谢棠这才终于下楼去了。 从两个人在楼梯口嘀嘀咕咕开始,秦宴就发现他俩了,但见这两个人的讨论还没结束,就还在原地等着,直到谢棠走下楼来,才站起身,给司机发消息,让司机将车开到门口来。 谢棠看见秦宴就没骨头的靠了上去,又打了好几个哈欠。 秦宴接过了她手上拎着的包,谢棠原本的昂贵包包全都是用来装化妆品的,可这次却装了厚厚的一沓资料与文件,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秦宴没有说什么不要这么辛苦,这是谢棠喜欢做的事情,她应该拼劲全力去做,而他要做的,只有默默支持。 谢棠瘫在车里的座位上,然后又看了一眼手机,放下跟秦宴感慨:“现在的娱乐圈实在是太卷了。” 现在的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有颜值有演技的演员,可他们就是红不起来,因为背后没有资本的力捧,连走到观众的眼前都做不到。 筛选演员的任务不是谢棠来做的,但不知道那些人哪来的门路,还真零星有那么几个摸到了她的工作号,来加微信了。 谢棠原本还想跟秦宴聊两句的,奈何她实在是太累了,倒在那里就睡着了。 快到手机还没来得及息屏,她就睡着了。 秦宴想给她调整一个舒服的睡姿,于是侧身过去,拿过了她手里虚握着的手机。 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微信上蹦出了一条消息。 头像是个鲜嫩的小鲜肉,说话的语调也活泼可爱,一连蹦了好几条,手机嗡嗡的震动,秦宴想无视都难。 大抵是一些语气欢快的打招呼和自我介绍,顺便还对准导演表达了一下仰慕之情。 蓄谋已久 第63节 秦总摁灭了那支手机,一股危机之感油然而生。 第59章 想你想出了黑眼圈 谢棠关于夜晚最后的记忆就是车上, 她睡得人事不省,第二天早上才被闹钟给叫醒。 她摸出手机一看,九点半。 因为昨晚忙到太晚, 所以临走的时候与工作室的人都说好了, 第二天可以休息一个上午,人不是铁打的,需要休息,这样脑子才转得动。 谢棠自己也是,她自己就是一个天生的享乐派,就算乐于搞事业,她也不是一个工作狂。 她迷迷糊糊的放下手机, 爬下床去,决定给自己敷一张面膜, 吃个早餐,再继续睡。 谢棠轻车熟路的摸下楼去的时候,竟然发现一个人稳稳当当的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楼下的沙发上。 谢棠眨了眨眼睛, 掐了自己一把, 以确认自己现在是真的醒了,不是在做梦。 秦宴听见楼梯口传来的动静, 转头看去, 谢棠终于惊讶出声:“你怎么还在家?” 这不早就到了上班的时间了吗? 谢棠低下头去,又看了一眼手机:“不是周末啊。” 秦宴喝了一口咖啡, 靠了回去, 然后说:“我是老板, 我无所谓。” 谢棠:“……烧死你们这群当老板的。” 她噔噔噔的跑下楼来, 抢过秦宴手中喝了一半的咖啡, 一饮而尽, 然后又去厨房找吃的。 小厨房的早餐放在保温箱里面,拿出来的时候温度刚刚好。 谢棠很饿,吃起早饭来一点都不含糊,连吃了四个虾饺才终于有空去看手机里面的消息,这一看之下才发现昨天晚上跟她打招呼的小鲜肉,谢棠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人没来试镜,要么这人表现得不怎样,她最近要看的小鲜肉太多了,除了定下来的那几个角色,她已经记不清谁到底是谁了。 秦宴坐在她对面,看她点开消息,语气莫名:“这也是剧组的?” 谢棠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秦宴,又低头看了一眼这消息的发送时间,然后乐了。 她不阴不阳的歪着脖子,捏着鼻子,扬声说:“哎呀,老公,怎么回事儿呀,你闻闻咱们家是不是有一股酸味儿?” 秦宴:“……” 秦宴板起了脸。 谢棠趴在桌子上开始笑。 在把对方笑毛之前,她又及时收住,然后跑到对面,搂着秦宴的脖子,挤进了他的怀里,坐在他腿上,在他的额头“吧唧”亲了一大口。 谢棠摸摸男人有些硬的黑色短发,然后说:“乖哦,我还是最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秦宴是个话少的人,很少很少,他的感情全都被藏在心底里面,自小的经历以及一直以来的遭遇让他养成了将所有情绪都吞进身体中自我消化的习惯,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处理自己的情绪的。 谢棠是不一样的,谢棠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她可以永远放肆的表达她的爱与恨,所以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种直球明显把秦宴给打得有点懵,懵掉后他又开始低低的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与表情,只能捏着她的下巴,把人吻得晕头转向。 谢棠被吻得有点软,她勉励推开人,自己又一屁股挪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继续吃她没吃完的早饭。 她敷了一张面膜,转眼看见秦宴也出现在了洗手间里,此时的他已经准备收拾好自己,换了衣服出门上班了,谢棠这才后知后觉,或许秦老板拖到这个点还没离开,就是想与她说说话再走。 她得意的想要笑出来,可是她的脸被一张面膜糊着,不能笑,所以她凑过去给秦宴捣乱,秦宴的脸上沾了一圈慕斯,拿起了刮胡刀准备刮昨晚刚长起来的胡茬,谢棠凑上来夺走了他手中的刮刀,满脸都写着跃跃欲试。 于是秦宴看了她一眼,略微低下了头去,那顺从的模样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狼狗。 谢棠拿着刮刀比划了一下,刚要下手,秦宴忽然又站直了身体。 谢棠不解的抬头看他。 秦宴看她的眼神充满审视:“你会吗?” 谢棠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压,一边瓮声瓮气的说:“让我试试。” 秦宴觉得非常不妙,但谢棠拉着他,他跑不了。 谢棠兴致勃勃的刮了一道,雪白的泡沫顺着她的刮刀被拉出一条痕迹,露出了原本的皮肤,她觉得这也没那么难。 直到她得意的忘了形,用力过猛,刀片划过皮肤,拉出了一条血痕。 谢棠手一抖,吓得扔了手中的刮胡刀。 秦宴也感觉到了刺痛,他接住了差点掉在地上的“作案工具”,转过脸,稍微仰着头,朝镜子看去,然后拿起它三两下刮掉剩下的泡沫,洗干净了脸,又去看谢棠。 谢棠抓着自己的衣角,难得愧疚,一副乖巧的模样。 秦宴觉得好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 小夫妻在洗手间磨磨唧唧的不知道磨蹭了多久,等到秦老板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到午饭时间了。 谢棠一走出家门口就飞快切换到了工作的状态里面,工作室现在没有一个闲人,每个人都忙到飞起,在这样的紧张与忙碌中,“咏乐”工作室出品的第一部 剧终于要开始正式开拍了,谢棠原本想请秦宴一起来庆祝的,可是对方却因为公事要出国。 这阵子,两个人虽然都很忙,却依然努力挤出时间互相迁就着,从没真正分开超过一天,谢棠原本还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结果当天晚上回到家,没看见明亮的灯,也没看见总是坐在书房里面看书或者专心盯着电脑的身影,她觉得心里有点空,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习惯。 谢棠抱着被子往秦宴的床上一栽,本以为翻来覆去的会睡不着,结果因为白天太累,所以没过两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她是被云姨敲门给叫醒的,谢棠迷糊醒来才发现她睡得太死,没听见闹钟,她匆匆换好了衣服就往外跑,上车之前还被云姨给塞了一份包子。 谢棠气喘吁吁的握着包子在车上喘气,正在这个时候,秦宴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大洋彼岸的地方正在下雨,秦宴正走在大街上,那座繁华又繁忙的城市正堵成一条长龙,所以身穿一件棕色大衣的男人正手握一把黑色雨伞,走在街边,绵绵的雨丝模糊了街景,只留下了画面中一个清晰英俊的人。 谢棠把手机放在面前的小板子上,然后一边啃包子一边问他:“是你让云姨叫我起床的吗?” 秦宴“嗯”了一声,然后低低的笑了一声:“就知道你要迟到。” 谢棠一点也不脸红,她两三下啃完了包子,又喝了一口燕麦牛奶,眼看着她老公走过某最大的奢侈品专卖店,眼睛不会动了。 秦宴发觉他老婆专注的看着手机,但是眼神并不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下意识顿了一下脚步,眯起眼睛,转头看去,看了一眼就懂了。 他“哼”的冷笑了一声,谢棠羞涩的搓搓手:“老公,你回来会给我带礼物吗?” 秦宴似笑非笑:“看你表现。” 谢棠放下杯子,然后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凑近了摄像头前面,她指着自己的漂亮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你看看,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秦宴盯着手机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他问:“什么?” 谢棠指着自己的眼睛,很严肃的强调说:“看看,这黑眼圈,都是因为想你才有的。” 秦宴:“……” 秦宴什么都没看见。 谢棠刚要再说,她手机就来了个电话,通话被迫中止。 秦宴挂掉了电话,盯着手机,无奈的笑了。 他拎着礼物袋从店中走出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了对面一家别致的皮具店,他原本要转弯的动作停住,想了一下,朝对面走去。 这家皮具店在这里开了五十年,手作皮具在业内十分有名,走近店中就能闻到一股独特的皮质味道,皮革的香味混合着木香,在这潮湿的阴雨天中有沾染了一些水汽,莫名有一种舒服的味道。 店中货架上陈列着各色为客人定制的货品,精致古朴,有一种低调隐秘的考究,与张扬的奢侈品牌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格调。 秦宴拎着礼物袋子走进去,很礼貌的问店主,这里可以不可以定制皮包。 店主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见秦宴气度衣着不凡,手中还拎着那样的礼品,就只这位先生是一个优质客户,所以他相当礼貌的为秦宴介绍了店中的业务。 这是一家可以定制任何皮具的店铺,只要你想,只要店主会。 秦宴看着面前的一块小牛皮料子,和在柔和灯光下泛着金光芒的配饰,礼貌的问:“可不可以请您当老师,指导我做一只包呢?” 第60章 那是她老公 来电话的是律师, 他是来向谢棠汇报谢明祥的案子的进度的,谢棠再一次拒绝了对面的见面请求,听完所有之后平静的挂断了电话, 脑中想的全都是她的第一场戏如何拍。 这个时候的她总算极其不习惯的接受了一个事实——谢明祥已经距离她的生活非常非常遥远了。 曾经的她以为, 他是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他们会纠缠一辈子,会互相折磨一辈子。 结果跳出他给的魔咒之后,她竟才发觉原来也不过如此,比之如何让对方更痛苦,她现在更想让自己快乐,有事可做;有梦可追;有人可爱, 她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圆满,是那种摆脱了痛苦家庭的圆满。 若说初在边城看见谢明祥那样如一个慈父一般对待另一个陌生的孩子时, 她心中还有一种隐秘而狰狞的不甘,那么现在,从未感觉到如此脚踏实地的走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的她觉得, 她是彻底的放下了。 没什么可不甘的, 她不稀罕,她会创造自己的事业, 创造自己的家人, 她没有在垃圾桶里捡垃圾的习惯。 谢棠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知不觉中, 车子已经停下来了。 天气正在慢慢回暖, 春日将至, 太阳高照,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谢棠抬头看看天上的阳光, 露出一个笑, 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韩梦芝躺在床上,不停的深呼吸。 她早就已经把这场戏的台词给背下来了,为了保证开机之后的第一场戏能够顺利通过,他们选的是一场比较容易的戏,她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世界。 她只需要演出一种恍如梦境的惊讶就行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头戴一顶鸭舌帽、转身对摄像师讲话的谢棠,忽然提前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些年的时光从未流逝,她与最好的朋友还是两个青涩的刚毕业的学生。 她们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干就干,从准备拍一部微电影参加比赛到正式开始拍摄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心中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没有得用的技巧,只有满腔的热情。 而现在,她们依然站在这里,她们不再是她们,但她们依然是她们。 韩梦芝眼中的谢棠在闪闪发着光,她镇定自若的一条一条指挥下去,周围的工作人员围着她团团转,她眼神坚定,仿佛天生就为此而生一样。 “想什么呢?” 谢棠的声音将韩梦芝拉回现实。 谢棠抬手示意韩梦芝可以躺下去了。 她说:“争气点,一条过,给咱们赚个好兆头。” 韩梦芝深深呼出一口气,重重的点头。 谢棠笑笑:“你是要当影后的人,这难不倒你的。” 韩梦芝严肃的点头:“你说得对。” 谢棠见她已经准备好,转身走回了监视器前。 “准备!” 蓄谋已久 第64节 “3、2、1……action!” …… 正式开始进入拍摄的谢棠不但把找老公要礼物的事情给忘了,她根本就差点把秦宴这个人给忘了。 秦宴终于结束工作从大洋彼岸往回飞的时候,依然打不通谢棠的手机。 要不是孙秘书有谢棠新助理的电话号码,秦宴已经报警了。 即便知道老婆没丢,秦宴的心情依然不是很好。 因为下了飞机之后,秦宴与云姨通了电话,这才知道谢棠已经七天没回家了。 谢棠对自己的身体向来没数,她熬夜,她吃饭不规律,她没有时间观念,吃早饭这个习惯还是来到秦家之后被云姨强行纠正过来的。 于是秦总回国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回公司开会,而是去剧组薅人。 当冗杂的前期工作结束,拍摄正式上了正轨,他们就没有那么忙了。 但谢棠觉得家里没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就吃住都跟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在酒店里面,脑子里有了个新点子什么的还能及时找人讨论。 秦宴到达剧组的时候正是黄昏,他们在拍一场修罗场的戏份,由韩梦芝主演的女主第一次因为生日同时跟这些漫画中的男主们凑到了一起去,她想雨露均站,结果翻了个大车。 演员们经过磨合,已经可以顺利演好自己的角色了,俊男靓女们瞪着眼睛凑在一起,抓马又好笑。 秦宴出国之前没少来工作室陪家属加班,所以他一出现在这里,立马就有人认出了他,秦宴让助理将巧克力分给大家,自己客气的接过工作人员端来的一杯水,坐在不远的地方看谢棠在摄影棚里面忙碌。 秦宴喝了一口水,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瘦了,一看就知道是没好好吃饭。 直到收工,助理小然才敢跑上前去跟谢棠讲话,谢棠顺着小然手指指的地方看去,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然后跑过去,给秦宴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谢棠很高兴。 秦宴接住她,把她抱进怀里,然后说:“说过,你忘了。” 谢棠:“……” 韩梦芝蹲在很远的地方,一边吃小吴拿来的巧克力一边说:“这肯定是秦总带过来的,这个牌子只有那条街的店里有……真好吃……” 可是她手里这一小块是从小吴的手里掰下来的一小块,放在嘴里抿了一下就没了。 她痛苦的朝小吴摆手:“快拿走,都拿走,别让我看见。” 小吴看她这模样有点可怜,但也什么都不好说,只能无奈的点头。 韩梦芝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演员,演霸总的齐溪。 韩梦芝身上穿的是裙子,还能大大咧咧的把裙子给撩起来蹲下,但是齐溪就不行了。 齐溪当年在影视学院颜值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他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好资源,没赚过什么钱,自然也就没见过价值十几万的西装。 他身上这身比他全部身家还多,他穿着的时候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动。 齐溪好奇的问韩梦芝:“芝芝姐,那个是导演的男朋友吗?” 韩梦芝笑呵呵的说:“不是男朋友。” 齐溪心里纳闷,心说都抱一起了不是男朋友还能是导演包养的小白脸么,就那男人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小白脸啊。 经他这几天的观察,齐溪很确信,他们导演就是那种很有钱的小富婆,不但性格风风火火相当不好惹,而且做事也大胆直白,这样的人是很有人格魅力的,至少就齐溪知道的,剧组的许多男演员都喜欢导演。 包括他自己。 但没有把握的时候,他可不敢说。 齐溪还在心里瞎捉摸着,就又听韩梦芝说:“那是她老公。” 齐溪震惊的看向韩梦芝。 韩梦芝双手托腮,还砸么着慢慢消失的醇厚巧克力味,没看齐溪。 齐溪反问:“老公?导演结婚了?” 韩梦芝打了个哈欠,“是啊,英年早婚,惨吧?” 既然两位正主从来没想过遮掩,那她这么说也没关系的吧? 她笑呵呵的对依然处在震惊中的齐溪说:“这下好了,她老公回来了,咱们今天肯定不用加班了……嘶,我今晚得早点回去睡个美容觉,以前怎么没发现谢棠这死丫头还是个工作狂呢,可把我累死了……” 正如韩梦芝所说的那样,今天的剧组果然早早的下了班。 谢棠坐在车里,眼看着秦宴从后面拿出两个盒子,看见熟悉的logo,谢棠还没来得及惊喜的叫出声,就被旁边一个黑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好奇的拿起那个黑盒子,敲了敲,又抱起来晃了晃,把盒子仔细看了一遍,没在上面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谢棠抬头看秦宴。 秦宴问她:“先拆哪个?” 谢棠问:“都是给我的?” “嗯。” 谢棠抱着秦宴的脖子“啵唧”就亲了一大口,然后又低头去看盒子。 她犹豫了半天,然后还是决定先拆黑的,她真的很好奇,没有名字的盒子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有一种拆神秘礼物的惊喜与期待。 只不过,刚刚拆开上面的白色蝴蝶结,谢棠忽然又停住了动作,她警惕的看向秦宴,然后问: “你不会是要搞恶作剧吧,因为我没空接你电话,又把你回家的时间给忘了,所以你在里面放了一个拳头,等我拆开盒子就给我一拳。” 秦宴捧着她的脸一顿揉搓,捏了捏她的红唇,这才说:“被你猜中了。” 谢棠再去看她腿上的盒子,就活像是在看一个c|4炸|弹了。 秦宴问她:“还拆吗?” 谢棠抬头看看秦宴,又低头看看盒子。 秦宴伸出手去,作势要从她的腿上把盒子拿走:“不拆就还给我吧。” 谢棠弯下腰去,护住了盒子,瞪着眼睛说:“不要!” 秦宴含笑收回手,抱胸看她。 谢棠:“……” 谢棠拉着秦宴的手咬了一口,给他的手指咬出了一个牙印儿,这才又去拨弄剩下的丝带。 解开了层层叠叠的丝带,打开盒子,并没有发生任何爆炸,里面的物件还被盖了一层纸。 谢棠第一次觉得这些层层包装的礼物麻烦。 她伸手,扯开了上面那一层乳白色的薄纸。 第61章 已经到家了,可以继续 乳白色的薄纸被揭开之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深棕色的小牛皮水桶包,大概是个中号包包,造型很简单, 深棕色的包包只有简单的五金作装饰, 可不管是从款式还是颜色都是很百搭的。 谢棠常年浸淫于此,所以她的眼光相当毒辣,她一眼就看出这包的材质不便宜,是那种上好的皮料,但很奇怪的一点就是,这只包的走线并不那么工整,有些地方的裁剪也不太规整。 谢棠有点纳闷, 她把包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一低头就看见了盒子底端的一个小logo, 她认出了这熟悉的手工店,可是回想一下自己从前在那家店中定做过的小皮具,想想师傅的手艺, 谢棠又否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她抱着那只包纳闷的看想秦宴, 忽然,抬起头那电光火石的瞬间, 她的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她眨眨眼睛, 低头看看那只包,又看看秦宴, 迟疑着问:“这是谁做的?” 秦宴含笑看着她, 指了指自己。 谢棠发誓, 那完全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她深吸了一口气, 震惊的看着秦宴。 然后又低头去看手下的包。 谢棠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始终都知道, 秦宴是一个不吝啬、足够大方的人,这样的品质表现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这样不斤斤计较的男人很少,这很难得。 但说实话,谢棠从不觉得这样有钱的男人给她花点钱有什么大不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钱是最不缺的东西,如果花些钱就可以讨恋人的欢欣,那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钱并不宝贵,时间才最宝贵。 谢棠说不清别人的状态,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现在的她绝不会浪费这样的时间去讨别人的欢欣。 可秦宴做了,他这样的人,他这么做了,那么,他就是真的想送个特别的礼物,他就是真的想要她开心。 谢棠抱紧了手里的包,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凑上前去,在秦宴的唇上亲了一下:“我很喜欢。” 她在告诉秦宴,她接收到对方的心意了。 秦宴笑了笑,心里有股暖流在涌动,他的手放在谢棠的侧脸轻抚了一下,然后倾身过去含住了她的唇。 韩梦芝回到酒店的时候,还在砸么嘴里那点可怜的巧克力味道,小吴敲响房门,给她送来了晚上的沙拉,韩梦芝皱着鼻子接过盒子,小吴见她面容扭曲,不由得有点好笑,“姐,你再忍忍,等杀青了再去吃顿大餐。” “错。”韩梦芝纠正,“杀青了我就要火了,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要拍我,镜头太残酷了,那我就更不能吃了。” 小吴真的乐了,他眨眨眼睛,跟韩梦芝说:“你要是嘴馋,就喊我,咱们一起打游戏,转移注意力就不想了。” 韩梦芝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但她现在需要休息,于是她拎着自己一小份沙拉回到了房间,拆开包装,正要下筷子,手机就震出了一个视频电话邀请。 韩梦芝一眼看过去,有点纳闷。 谢棠不是跟她老公走了么,按照这俩人现在的黏糊劲儿,这时候怎么都不该想起她啊。 韩梦芝疑惑的接起了电话,看见她的好姐妹坐在车子里面,手中捧着一个深棕色的水桶包,笑得非常好看。 敏锐的直觉告诉韩梦芝,她准没好事儿。 果然,就听谢棠说:“芝芝,你看这包好看吗?” 韩梦芝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包怎么了?” 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水桶包啊。 谢棠把腿上的包拎起来转了一圈,然后笑吟吟的说,“这是秦总给我做的包。” 韩梦芝:“……” 谢棠:“我就是想给你显摆显摆。” 蓄谋已久 第65节 韩梦芝:“……” 谢棠:“我一会儿就背着这个包去吃火锅,你觉得跟我这身衣服搭吗?” 韩梦芝低头看看自己桌子上的沙拉。 韩梦芝:“你滚不滚,你不滚我滚了。” 谢棠秀完,心满意足的滚了。 韩梦芝愤怒的猛戳盘子里面的沙拉,仿佛那盘子里的不是沙拉,是谢棠。 谢棠挂掉视频通话,终于心满意足开开心心的去吃火锅了,夫妻两个又去了上次的火锅店,这次秦宴已经提前让人开始排号,两个人到达店中正好可以就座。 谢棠依旧连续很多天没有吃这样的大餐了,她很兴奋,还点了酒,喝酒吃肉也很解压。 秦宴没她这么激动,但也陪着她一起喝酒,也是巧了,两个人坐的位置正是第一次来的时候坐的位置,连点的酒都是一样的,谢棠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上一次她与秦宴两个人坐在这里,还需要玩游戏相互试探,可是现在,他们却能很自然的开始聊天。 她说说剧组的事情,再听他说说出差的事情。 只不过说着说着,谢棠想起了上次谈话的终点,秦宴承认过,他曾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一想到这个,她就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秦宴保险柜里面的红盒子,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谢棠忽然觉得肉没有那么香了。 她又琢磨着,这两件事大概没有必然的联系,如果秦宴没忘了那个人,他就不会选择跟她在一起。 既然他们认识了这么久,那个女生都没再出现过,那就只能说明,他们彻底的分开了,对方说不定已经有了另一半,他们从前没有交集,现在就更不会有了。 谢棠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她知道这是无缘无故的飞醋,并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她自己沉淀了一会儿,喝了一口酒,甩掉了这些多余的情绪。 结果就这几秒钟走神的功夫,秦宴已经把最后一片肉给吃了。 谢棠震惊的看他:“那是最后一块了。” 秦宴点头,表示他知道。 谢棠控诉:“那你怎么不给我!我不是你聪明可爱的小甜甜吗,你怎么不让让我!” 秦宴被她给逗笑了,他说:“我叫你了,你不搭理我。” 他挑挑眉:“你想什么呢,吃着饭还走神?” 谢棠不想搭理他了。 晚上吃的太撑,所以走出火锅店之后,两个人没有直接上车回家,而是选择牵着手在大街上溜达,今天的前面的大广场似乎十分热闹,谢棠心血来潮拉着秦宴上去凑热闹,看见不少穿着迷彩服的年轻人,大家端着枪,正往前面搭建起来的堡垒跑。 谢棠拉住一个女生,饶有兴致的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是某枪战游戏在搞线下活动,还有拯救人质的模拟游戏,很像真人cs。 活动已经举办了好几天,开始非常火爆,预约都排不上号,到了现在,他们很幸运,这几天人不多。 谢棠拉着秦宴一起报了名,然后换了衣服,端着枪进去了。 她不是端游玩家,也没玩过这个游戏,但是她今天心情好,就很想凑热闹。 依照介绍,人质所在方位目前位未知,他们需要干掉敌方,解救人质,才算成功。 谢棠端着枪,一副很生疏的模样,因为是黑夜,所以即便广场的灯光非常给力,还是很容易有一些黑暗的死角。 谢棠站在那里,刚要问秦宴怎么开枪,忽然被人拦腰抱了一下,与此同时,枪声响起,从她身边飞射而出,“啪”的一声,彩漆打在了角落男人的胸口。 谢棠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秦宴已经将手从她的身上拿开,身体微微侧着,挡住了她,然后抬起手中的枪,连发三下,对面一个人趁乱逃走,三个人出局。 “小心点,别走神。” 敌人被解决,他才收起了手中的枪,黑夜中,那双眼睛很亮,但为了避免暴露,所以声音被刻意压低,谢棠的耳朵有点痒,这个时候,她才把注意力从自己的枪上挪开。 这件衣服深色迷彩真的很适合秦宴,是一种与他穿西装的时候截然不同的味道,巴掌宽的皮带勒着腰,将下身的线条拉得更长了,更凸显出了对方的身材。 谢棠的重点一下子就不在游戏上了。 秦宴没发现她的些微变化,他注意着四周,拉着她悄悄的往里走,秦宴对这样简单的作战环境很不以为意,轻易就根据隐秘的布局判断出了人质的藏身之处,然后他带着谢棠突破重重包围,一路枪林弹雨的冲进了最里面,将人质解救了出来。 谢棠全程只开了三枪,然后躺赢。 游戏的奖励是一对情侣项链,锁头和钥匙,是根据游戏里面的徽章设计的,项链是略粗的金属制短链,链子由一把小锁连接,开锁的钥匙只有唯一一把。 小巧精致的金属钥匙拴在一把皮质的链子上,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皮革与金属混合起来的浅淡味道,谢棠捏着项链,一下车就搂住秦宴的脖子,“咔”一下,将小锁头锁在了他的脖颈上。 秦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偷袭了。 谢棠得意的笑着,从背后绕到他的前面,然后一根食指勾着那把小锁头,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秦宴轻笑了一声,配合的向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似是顺从臣服。 但谢棠并不打算做什么,因为还在庭院里。 她欣赏够了,正要松手,却被秦宴摁住了肩膀。 月色下,他的声音更放松了,领口的扣子因为偷袭,被她扯松了一颗。 他懒洋洋的保持着略微弯腰的姿势,手一捞,重新把她给捞了回来。 “跑什么,已经到家了。” “可以继续。” 第62章 占有欲 所谓小别胜新婚, 这话说得一点儿不假,谢棠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看见外面高高升起的太阳了, 她揉着眼睛左右看了看, 没看见别人,秦宴已经不在房间了。 谢棠摸过手机,今天是假期,所以消息没有平时那么多,她处理了一下,又翻了翻热搜和八卦。 以前她对这些是漠不关心的,但现在不行了, 现在她也要在这一行搞钱了,所以这些都是必要的。 谢棠放下手机, 又躺了一会儿,这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爬下床去, 腿还是有点酸, 不过现在她很饿,得下去找点吃的, 所以她没有放慢脚步。 出了卧室, 她的脚步才停了一下,因为她听见书房的方向有声音, 还是秦宴的声音。 这就有点新奇了, 她以为秦宴早就去公司了, 听他昨天接电话的语气, 今天是有工作的呀。 谢棠朝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 越走里面的声音就越近,谢棠站在门口看去,只觉得这场景莫名的熟悉,秦宴正一边讲着电话,一边从书房的保险柜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那保险柜久违的再次被打开,她又看见了那惹眼的一抹红色。 那抹红色放在一堆白色的文件和黄色的牛皮纸袋前面实在是显眼,她想忽略都难。 谢棠心中震了一下,她自己都说不清是因为什么,紧接着,昨天晚上在脑中一闪过的想法又不可抑制的再次蹦了出来,然后在她心中生长,一发不可收拾。 秦宴关上保险柜的门转过身来,才发现谢棠站在门口。 他朝谢棠笑笑,朝她招招手,然后打算三两句挂掉电话,却见谢棠反而后退了一步,然后转头就跑。 秦宴:“……” 谢棠:“……” 谢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反正她就是跑了,她一口气跑到楼梯口,跑下楼去,果然找到了云姨给准备的早饭。 她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看见秦宴也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因为刚才跑的太急,所以谢棠有点喘,她咕咚喝了一大口牛奶,然后“哐”的一声把杯子放心,心里有点堵,觉得她变奇怪了。 秦宴也下来了,他很自然的坐在谢棠的对面,也拿起了一个包子。 谢棠奇怪的问:“你不上班?” 秦宴看了她一眼,反问,“你想让我上班?” 谢棠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当然啊。” 上班才有钱啊! 秦宴笑了一声,伸手过去掐了一下她的脸:“不上,在家里陪你。” 谢棠的指尖颤了一下,差点没拿住手中的筷子,然后耳根开始发红。, 她低头咬了一口包子,不说话了。 谢棠这一整天没干别的,除了睡觉就是睡觉,神经紧绷了那么久,猛地一放松下来,她就只想睡觉了。 秦宴也不干别的,陪她一起睡觉,谢棠又睡了一大觉,然后醒了就开始吃下午茶,她捏起一块点心,举起来,突然又停住了。 秦宴原本在低头看书,见她不吃了,抬起头,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谢棠放下点心,端详起自己光秃秃的指甲,“啊”了一声,叹了口气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做美甲了。” 甚至为了方便,她把修得圆润好看的长指甲都给剪了,现在的指甲是短圆的,光秃秃的,她的指甲偏薄,能看见肉粉色的指尖。 秦宴随口说:“去逛街?” 谢棠又躺回了躺椅上,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出去。”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有的人那么喜欢宅在家里了,因为宅在家里真的很舒服啊。 她把点心重新塞回了嘴里,看看秦宴,又看了看秦宴,忽然站起来,跑回自己的屋子捣鼓了半天,然后捧着一桶彩笔回来了。 谢棠把彩笔桶往秦宴的怀里一推,然后朝她伸手:“会画画吗,给我做美甲。” 秦宴眼皮一抽,抬起头来看她。 谢棠已经朝他伸出了一只手,然后自己又悠闲的躺了回去。 秦宴捏着她粉嫩嫩的指尖玩了一会儿,然后真的从笔筒里面抽出了一支笔来,对准了她的手指甲,开始描画。 谢棠觉得自己的手指有点痒,一转头,就看见秦宴正拿着一只粉红色的水笔在她的手指甲上画东西,谢棠整个人都瘫在舒服柔软的椅子里面,椅子很柔软,但是有碍于她的视野,椅子小幅度的轻轻摇着,她被捏着手,坐不起来,又看不见秦宴到底在她的手指上画什么,一瞬间心中拉响了十级警报。 “你在画什么?”谢棠努力伸直了脖子,想看看。 却被秦宴用笔敲了一下头,“别乱动。” 谢棠不敢动了,一直到秦宴几笔画完,她才能抽回自己的手。 秦宴在她的指尖画了一只粉色的小猪头。 谢棠看得有点纠结,她一边觉得这只小猪头挺丑萌的,一边又觉得秦宴这是在骂她。 她看了好几分钟,最后又把那只手伸了过去,伸到了秦宴的手上,然后笑眯眯的说:“再画一只小章鱼吧。” 小章鱼八只爪子,这可比小猪难多了。 谢棠还真的拿秦宴当她的美甲师了,一边叫秦宴在她的指甲上画画,一边自己掏出手机找到了很好看的简笔画,让秦宴给她画,画完之后,又涂上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还真挺可爱的。 她这一天果真就没有出门,一直在家里跟秦宴待在一起,直到第二天上班。 今天的戏是内景,女主角方朵朵穿来漫画里颇有一段时间了,也已经陆续与漫画里面的四个男主角全都有了交集。 其中,性格叛逆的狼狗赛车手的原始设定是对原女主既爱又恨的,他会忍不住的靠近女主,因为女主的长相与他早已找不到任何消息的邻家姐姐很像,可原女主的性格极其恶毒,与善解人意的白月光大相径庭,所以他觉得那样的脸放在女主的脸上是一种侮辱。 蓄谋已久 第66节 后来,真正的小作精穿过来了,她也精致利己,她也有许多小聪明,她也蛮横不讲理,她也常常令人抓狂。 如果说以前的原主是叫赛车手贝燃又厌恶又想靠近的存在,那么现在的小作精方朵朵对于他来说就是更加难以描述的存在,如果非叫他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他觉得方朵朵有毒。 真的,有毒。 出了一场车祸之后就性情大变的方朵朵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其魔性的存在,方朵朵还是极度拜金、极其臭美。 不,可以说,这女人比以前还要拜金、还要臭美,原本这种令他不喜的种种品格只会让他更加厌恶对方。 可对方种种极致作妖的行为好像又变得不太一样了。 比如她还是那么爱臭美,还是喜欢花钱。 为了不弄脏她自己的裙子,她会强行挤上他不会让外人多碰一下的爱车,威胁他开着自己刚清洗保养完的宝贝车子驶过一片泥泞水洼的土路,她的裙子没事,可他的车不但白洗了,还被刮花了。 到达目的地的方朵朵光鲜亮丽,身上一滴泥都没有,他自己无能狂怒,像一只刚打架输掉的疯狗。 以前的方朵朵爱端着大小姐的架子挑三拣四,耍小心眼。 现在的方朵朵依然看很多人都不顺眼,说话依然刻薄,但是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现在的方朵朵可以为了穿上一件绝版裙子雷打不动的健身跑步;可以为了一个合作案跟对方的总监死缠烂打一整天;可以为了与目标人物交上朋友强逼着自己硬生生啃下一本专业性极强的大部头。 她是个刻薄的人,但是她也是个野心家。 她敢大庭广众之下跟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人扯头花,她也敢大大方方的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维护她想维护的人。 现在的方朵朵依然是那个难搞的方朵朵,但却也是一个极其鲜活、生命力旺盛的方朵朵。 所以贝燃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就已经在脑海中,将方朵朵跟他心中的那位白月光给区分开了。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贝燃刚刚赢得了一场很厉害的比赛,他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穿着一身极其骚包的赛车服,拿着自己的奖杯,开着自己的跑车,兴高采烈的来到了方家。 正当贝燃以为他们会像从前一样极限battle,然后他拿出奖杯,让高傲又嘴毒的方朵朵承认他厉害的时候,他与昔日的邻家姐姐重遇了。 更狗血的是,方朵朵也出现在了这里。 以前的方朵朵极其在意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这些男男女女会被别人吸引走,极其在意别人抢了她的风头,可是现在的方朵朵不会,现在的方朵朵总能在不知不觉中将别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她的身上来。 贝燃都说不好他重新遇见昔日的邻家姐姐,为何会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他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忘掉方朵朵,可奇怪的是,他好像更在意方朵朵了。 可是方朵朵跟本没看见他,她的身边有一个长相干净又高大的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副成熟又睿智的模样,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让人看着就觉得刺眼。 贝燃没忍住,带着一副愤怒的表情拦住了方朵朵,甚至忘了白月光还在自己的身边。 身为一个全知视角的读者,方朵朵早就知道贝燃拿自己当替身,她顺着剧情戳穿了真相,然后挽着身边男人的手潇洒离去。 轮到贝燃彻底傻了眼。 演员们的状态不错,所以拍摄还算是顺利,只不过当方朵朵与贝燃飙台词,以替身这件事情开始吵架的时候,谢棠有点恍惚,脑中又想起了那该死的保险柜里的红盒子。 还是旁边的副导演及时的喊了“cut”,韩梦芝是最了解谢棠的,刚才拍戏的时候太过投入,可是停下之后,她下意识朝监视器看去。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所以想再来一条。 结果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她觉得谢棠的表情不对。 这点微小的眼神变化在不了解她的人看来并不明显,至少周围,除了挨她最近的副导演,没有一个人发现了谢棠的走神。 韩梦芝拎着小吴递来的一杯咖啡,凑到谢棠面前,“哟”了一声,调侃道:“谢导今天不开心啊。” 谢棠双手托腮,闻言死鱼眼的看了韩梦芝一眼,然后又机械的将脖子转了回去。 自己想了一会儿,谢棠又重新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韩梦芝。 韩梦芝咽掉口中的咖啡,跟谢棠说:“你有屁就直接放。” 谢棠很认真的问:“真的有人会忘掉白月光吗?” 韩梦芝的眼神变得有点古怪。 谢棠补充:“我有一个朋友。” 韩梦芝很认真的纠正:“你只有我一个朋友。” 谢棠:“……” 谢棠想打她。 韩梦芝是谁啊,就这一句话她就能明白了,她说:“秦总还有白月光啊?” 谢棠:“……” 韩梦芝乐了:“吃醋了?” 谢棠皱眉:“我跟你说真的呢。” 韩梦芝怕她挨打,于是不敢说骚话了,她又凑近了谢棠一些,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这事儿吧,也不难,你看你不还总说班长是你初恋吗,都这么多年了,你们连面都没见过,你真的有想他吗?” 谢棠说:“那不一样,我就是嘴上说说,但是他不一样,他还留着那个女人的东西。” 说完,觉得自己这样可能不严谨,于是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女人的东西。” 她把自己看见的跟韩梦芝说了一遍。 韩梦芝觉得谈恋爱的女人可真烦,看看时间,正好休息的时间也快要结束了,她掏了掏耳朵,站了起来,说:“直接问,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叫这种无聊的事情耽误你的工作状态,你要是把戏给我拍砸了,你看我能不能饶了你。” 谢棠:“……” 谢棠好像被韩梦芝给打通了任督二脉。 是啊,她有什么不能直接问的呢? 这并不是个复杂的问题。 谢棠觉得自己是傻子,还有点懊恼。 她开始收心工作。 拍摄一结束,她抓起包就跑了,甚至没来得及给韩梦芝显摆一下她的新指甲。 这天,孙秘书久违的在公司看见了谢棠。 他听老板提到过,谢棠最近搞了一个工作室,每天的工作都很忙,因为谢棠的这个动作,他总要将秦宴晚上的行程努力排开,没想到,谢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谢棠心中迫切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她隐约的意识到了一件事实——她已经,开始对秦宴这个男人出现占有欲了。 所以,如果这个人是在跟她谈恋爱的话,那么,不管是他的身,还是她的心,就都必须属于她,不可以再有其他的选项与可能。 “叮”的一声,电梯门被打开,谢棠几乎是冲出去的。 她冲进秦宴的办公室,秦宴都被她吓了一跳。 “砰”的一声,她的双手撑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她气喘吁吁的、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 秦宴失笑:“怎么了?” 第63章 你是初恋 谢棠目光灼灼, 正要开口,忽听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硬生生让她卡了壳。 她有些懊恼的低头看过去, 发现是桌子上的黑色手机在震动。 秦宴低头, 跟她说了声“等一下”,然后接起了电话。 谢棠匆匆一瞥,刚才角度反光,她没看见来电人是谁,可是秦宴接起电话之后,眼中那点笑意却慢慢淡了下去,挂掉电话的时候, 那双眸子已经变得暗沉。 谢棠奇怪的问:“谁呀?” 秦宴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还记着谢棠刚才说的话。 他问谢棠:“刚才想说什么?” 谢棠却反问:“出什么事了?” 秦宴只能无奈的说:“得去医院一趟。” 他顿了一下, 才又继续说道:“秦怀志,好像要不行了。” 谢棠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秦怀志到底是谁。 说真的, 这人从病倒后, 就一直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成娟被送离秦家后, 就更没人再提起他了。 秦怀志病危的消息一出, 秦家人久违的再次聚到一起去了,谢棠站在秦宴的身边, 目光从那些人的脸上一一略过, 心中感慨上次见到这么多秦家人还是在她刚才秦家来的宴会上, 真是过了很久了呢。 秦怀志自从生病住院, 脑子也出了问题, 常常认不清身边的人, 他就这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在病榻上躺了着大半年的时间,现在也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到了这个时候,他的意识反而清醒了,看着秦宴的表情相当不善。 显然,他想起了这个不孝顺的儿子是如何从他手中夺走了秦氏的权柄,如何一步一步将他架空,让他成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现在,就连遗嘱,他都没什么财产可分了。 秦怀志起不来床,只能躺在那里发脾气,只可惜,他的发脾气也只不过是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 能被准许来到病房为他送别的,全都是已经被拔掉了爪子的人,他们现在只听秦宴的话。 秦怀志就红着眼睛,只伸出手来,慢慢指向秦宴,似乎拼了命的想要骂出什么来。 病房中除了谢棠,就只有这对天生宛如仇人一般的父子,其余人全都等在病房外面,等待着消息。 秦宴面无表情的与秦怀志对望着,似乎没什么想对他说的。 谢棠也沉默的看着秦怀志,在秦怀志伸手指向秦宴的脸前,忽然上前一步,将秦宴挡在了她的后面。 她太懂得如何去面对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像是谢明祥那种人,像是秦怀志这种人,他们永远都不会反思自己,哪怕是在生命的尽头,他们也只会用那种痛恨的眼光看着你。 可是谢棠并不认为,他们需要承担这种痛恨。 所以,她平静的挡在了秦宴的面前,为了挡掉了这无端的指责。 秦宴站在她的身后,他的个子比谢棠高,,他依然可以看见秦怀志。 可当那瘦削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眼前,隔开了他与秦怀志的时候,他心中的某些东西像是被融化了一样。 就好像很多年前,在那个落雪的冰冷夜晚,秦怀志漠然旁观成娟将他赶下车去,路过的她披在他身上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那件温暖的衣服融化了他肩头的风雪一样。 秦宴闭了闭眼。 他似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耳边只余下阵阵冷风。 可过了很久,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并不是风的声音,那是秦怀志的喉咙中发出的气音,他仿佛是在用这最后的方法大声控诉着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不甘。 最后,死神还是如约而至,降临在苍白的病房里,从他的身上拿走了最后一丝生气。 蓄谋已久 第67节 谢棠推开房门,秦君与秦怀松站在门口,她推开门就能看到的地方,走廊一片平静,所有人都沉默着,但是这沉默中并不含多少悲伤。 秦宴平静的走出病房,秦怀松等人这才进去。 人太多,一眨眼的功夫,谢棠就找不到秦宴的影子了。 秦宴此时的心情很平静,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平静了,他穿过长长的走廊,静静的站在窗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吱呀”的一声,沉重的楼道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陌生男子讲电话的声音将秦宴拉回了现实,他拿起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谢棠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秦宴回了信息,正欲离开,只见隔了几层台阶的楼梯上,一个穿了一身白大褂的高挑瘦削的男人出声,叫住了他的名字。 “秦宴。” 秦宴抬头看去,那人的轮廓非常熟悉,鼻梁上架了一个眼镜,是干净利落的平头,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淡,没有遇见熟人的惊讶与欣喜。 直到将目光定格在这人白大褂上的名牌,秦宴才后知后觉的认出这个人。 毛文卿。 毛文卿又观察了一下,才真的确定面前人的身份,他推了推眼镜,道:“真的是你。” 毛文卿与秦宴并无过多交集,中学时没有,后来更没有,后来的他出国留学,在国外学医,一学就是好几年。 他这个人性子内敛,朋友少,关系普通的同学更是早早没了联系。 可毛文卿并不是个冷漠的人,所以,他依然记得秦宴曾经对他的帮助。 相较于毛文卿,秦宴就显得不是那么热络了,他这人比较记仇。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个时候,谢棠也循着他回复的消息找了过来。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谢棠从楼梯后面露出头来,刚要抱怨秦宴乱跑,目光忽然就定在了毛文卿的身上。 她对这个班长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毕竟这是她的初恋。 谢棠的模样太有辨识度,所以毛文卿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谢棠有点惊讶,但是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毛文卿身上的制服和他戴着的名牌。 她说:“班长,想不到你在这里工作啊。” 毛文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对谢棠点了点头:“刚调到这里来的,好久不见。” 谢棠也笑盈盈的说:“好久不见。” 毛文卿遇到两位故人,面色还算柔和,谢棠也露着恰到好处的笑,唯一面无表情、看上去没有一点喜悦之情的,那大概就是秦宴了。 谢棠寒暄完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惊奇的看看毛文卿,又看了看秦宴,这才好奇的问道:“难道你们两个认识?” 提及往事,毛文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说:“是认识的,有一阵子我在学校外面惹了点麻烦,被一群小混混堵在了巷子里,差点就挨了打,还是秦先生突然出现,帮了我一把。” 顿了一下,毛文卿说:“那天,你好像也在。” 他应该是看见谢棠了,毕竟是同班同学,所以即便天色很暗,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过他当初还没能修炼出现在的心境,少年人都是爱面子的,谁也不愿意在女生面前出糗,所以,他当然不会去主动提及这样的事情。 这下,倒是换谢棠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场,可是她并不知道,这里还有秦宴的事情。 毛文卿似乎还要再开口,结果他的手机响了,有人在找他。 他挂掉电话,然后歉意的对两个人说:“我还在工作,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喝咖啡。” 他转过身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秦宴说:“还是要谢谢你,其实我之所以惹上麻烦,是因为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因为你的出手,后来那群人再也没骚扰过她,我们上个月已经登记结婚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秦宴这才再次开口,他说:“祝你们新婚愉快。” 直到毛文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中,谢棠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所以一下子把她的cpu给烧没了。 回顾以往,她曾不止一次一脸缅怀的讨论起她的初恋,以及自己当初为何会注意到他。 结果,到头来,这竟然是一个乌龙??? 她傻兮兮的朝秦宴看去,要是没记错的话,她跟秦宴也是提起过这件事情的。 显然,秦宴的记性不错,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斜倚在楼梯的栏杆上,语气凉飕飕的说:“怎么,初恋破灭了?” 可惜谢棠现在还有点懵,否则,她肯定能闻出这话里面一股子酸味。 谢棠:“……你……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秦宴:“能猜出来,但是不确定。” 谢棠:“……” 谢棠震惊:“那你怎么不早说?” 此时此刻,所有情绪都在她的脑海里化成了两个大字儿:坑爹。 还有比这更坑爹的吗!!! 谢棠震惊的忘记了反应,一瞬间,她头脑中刮过风暴,最后,她只会双眼无神的喃喃:“所以……我的初恋不是他,是你……” 秦宴眯起了眼睛:“怎么,你好像挺失望的?” 听了他这话,谢棠的眼睛终于聚焦了,她的眼睛慢慢由无神变得凶狠了起来,她瞪着眼睛说:“那这样就一点都不公平了!” 秦宴没明白:“什么不公平?” 谢棠说:“我的初恋是你,可你的保险柜里还留着别的女人的东西。” 秦宴反应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谢棠会这么说。 他反问谢棠:“我的保险柜里留着别的女人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谢棠比比划划:“有个红盒子,我都看见了!!” 秦宴皱了皱眉,然后说:“你今天来公司,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谢棠点点头。 秦宴双手抱胸,困惑的表情消失了,他点点头,说:“这么好奇的话,你不如自己去看看。” 说完,他还补充:“密码就是你生日。” 谢棠:“……” 谢棠被他这话给整不会了。 就这样? 就这? 见谢棠有点傻眼,秦宴笑了一声,伸手在她额头敲了一记。 接下来,谢棠就有点魂不守舍了。 但是秦怀志去世了,秦宴走不开,他现在是秦氏的负责人,有些表面功夫,他是要做的,秦宴不走,谢棠也不想自己走。 老实说,秦宴这个态度,她真的看不透了。 想了半天,她还是决定等秦宴一起回去,这样,如果还有什么话,当着面,也能一次性说清楚。 结果,万万没想到,事情就这样耽误了下来。 秦怀志的丧事是在秦家老宅办的,来的人很多,谢棠被缠住了,为了方便,她与秦宴也住在了老宅,虽然离得很近,可她一次都没回去过,甚至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先是被保险柜的密码给冲击了一下,紧接着,她就想,秦宴这态度,那盒子里面藏的一点都不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白月光。 只要这样一想,她本能的踏实了下来。 她一点也不想歇斯底里的发疯,也一点都不想无理取闹,因为除了她自己越来越因为自己的事业和梦想而变得心中安宁,秦宴的态度也给了她许多安全感。 由此,她又忍不住开始想,她原本的想法或许是不对的,爱一个人或许根本不会让她变成一个疯子,至少她现在不会被嫉妒冲昏头脑。 她开始思考这件事情,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都是谢明祥的错,果然都是那个老混蛋的错,他才是灾星,靠近他,别人就全都没有好日子过。 终于等到忙完一起回到家中,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谢棠走进家门,连鞋都来不及换,就迫不及待的冲上了楼去。 秦宴记得她要做什么,也不着急,就慢慢悠悠的换了鞋,跟在她的后面上楼。 谢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直接冲进了书房,走到保险箱的面前,伸手,摁下密码。 密码正确。 “咔哒”一声,箱门应声而开。 谢棠在里面看见了那个红色的丝绒盒子,盒子的样子她并不陌生,就是寻常珠宝和的模样,这种小盒子她有不少。 她伸出手去,从保险箱里面拿出盒子,下意识的屏息,然后手指用力,打开了那个盒子。 谢棠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可是饶是她的设想再周全,想象力再丰富,当盒子打开的那一刻,她还是愣住了。 不,应该说是懵住了。 面前的东西熟悉又陌生。 说她陌生,那是因为这东西她已经丢失很久了,久到她早就把这个东西丢进记忆的角落了。 而说它熟悉,那是因为,这就是她当年亲手做的钥匙扣。 不是多别致的造型,就是一朵小玫瑰,盛开的小玫瑰并不精致,因为主人不是手巧的人。 完工之后,这件礼物上还能看见胶水粘合的痕迹。 但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肉眼可见的粗糙,肉眼可见的陈旧,它却躺在与它格格不入的丝绒盒子里。 谢棠有许多迷惑,有许多不解,这种茫然的情绪直接呈现在了她的眼睛里,她抬起头,望向秦宴。 她问:“这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宴说:“你把它丢掉的时候,它在哪?”、 谢棠本能的说:“在我的外套口袋里。” 秦宴又问:“你的外套在什么地方?” 谢棠张了张嘴。 那个外套,她献爱心了啊。 蓄谋已久 第68节 暴雪那晚,她看见路边有个衣衫单薄的少年,就下车去,随手把宽大的羽绒服外套披在了他的肩上。 想到这里,她忽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瞬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秦宴,你你你了半天,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秦宴没否认。 谢棠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大声道:“真的是你啊!!” 谢棠说不出此时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总之就是哭笑不得、五味杂陈、酸爽得很。 这也太巧了吧。 还有比这更巧的事情吗? 谢棠握着那枚钥匙扣,看看秦宴,又低头看看它,然后说:“我一直以为,这是你那个初恋留下来的东西。” 秦宴还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说:“没错,这确实是我的初恋留下来的东西。” 谢棠人又傻了。 空气中有一股奇怪的气氛在流动,可是秦宴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再也没开口,留着谢棠自己消化。 谢棠瞪着眼睛,足过了一分钟,才消化掉秦宴的话。 一项嘴皮子利落的大小姐这时候说话却开始结巴了:“什、什么意思……什么时候……” 秦宴仿佛也陷入了了回忆之中,他还真的仔细想了一下,最后说:“不记得了。” 谢棠有点抓狂:“你记性不是很好吗,这种事情为什么会不记得?” 秦宴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 是真的不记得了,因为从第一次见面,他好像就被她的明媚给吸引了,在其后的不知多少次,他反复爱上她、更爱她、越来越爱她。 谢棠一开始还想刨根问底,但是她被秦宴那种眼神看的开始脸红。 终于,秦宴开口了,低沉的声音将少年时的情窦初开娓娓道来。 那是只有最亲昵的情人。 才能听见的亲密情话。 …… 第64章 不止一次爱上她 日子在忙碌中飞快的过着, 当树上的叶子从翠绿变得枯黄,像是被打湿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的蝴蝶一样,飘然从空中打着旋儿的落下来的时候,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的谢棠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秋天来了。 转眼又是一个秋。 她们第一部 电视剧已经制作完成,只等着与平台谈妥,选个好日子上线。 这个时候,粉丝们期待已久的鸿篇巨制《王朝》也终于上线了。 就如同预期中的那样,此剧上线即大爆,成了这个秋天第一个现象级神剧。 电视剧剧情紧凑、制作精良,人物有血有肉, 服道化经得起考据,情节经得起推敲, 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都无可自拔的一脚踩进坑中,各种混剪表情包迅速侵占各大社交平台, 一时再无同期电视剧可以抢走风头。 随着电视剧的火爆, 电视剧中的演员也再一次进入了大众的视野中,在荧幕前常青的影帝影后老戏骨们自是不必多说, 许多在剧中扮演重要配角的新人们演技也可圈可点, 尤其是流量谭子风,他饰演的小将军算是终于让粉丝以外的人也认可了他的演技, 摘掉了花瓶的帽子。 可要说火爆, 这些新人里面, 谁也没能爆过谢棠。 有些人就是这样, 她天生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目而存在, 尤其当她所饰演的角色也同样夺目的时候。 从倪蔷这个角色出场开始, 谢棠的个人账号粉丝一路狂飙,从一个小号瞬间长成了几百万粉丝的大v,窜红的速度令人瞠目又嫉妒。 就如同预告片放出来之后的一小段短暂的狂欢一样,倪蔷被剧粉各种拉郎配,真是怎么搭都配,跟谁搭都毫不违和。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谢棠应该积极营业,保持住这份得来不易的热度。 可一路顺着微博摸过来的粉丝们却失望的发现,谢棠是真的不营业,不说她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她只认领了一个工作室官v,那个工作室叫“咏乐”,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搞得一些粉丝成天替她着急,在私信和评论下留言,给她出主意。 而此时被催营业的正主正在会所里面的庆功宴上喝酒。 这已经不是《王朝》第一次组织庆功宴了,可谁会嫌这种好事儿少呢。 这次饭局说是庆功宴,但却更像是人情局,除了《王朝》的主创和一些工作人员,现场还来了不少别的制作人、导演和广告商。 谢棠被邓导邀请过来吃饭,旁边坐的是陆钧。 谢棠觉得她与陆钧就算说不上朋友,那也绝对是熟人了,怎么都该打个招呼。 结果她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原本对她态度不错的陆钧只是淡淡点头,对她爱搭不理的。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貌似很久之前,陆钧对她就是这个态度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谢棠自然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所以她也不搭理他了,就只端着酒杯与旁边的一个投资人聊天,聊到了自己要上的新剧。 那个人很惊讶的说:“你不打算出道当艺人么?” 谢棠已经习惯了,因为最近总有人这么问,甚至还有不少以为她没签公司的娱乐公司的工作室找她签约来着。 聊了一会儿,那个八面玲珑的投资人起身离开了。 谢棠今天心情不错,于是准备再给自己倒一点儿酒。 这时,一个男声从她的旁边响起—— “谢棠,我没想过你会走这样的路。” 谢棠握着酒瓶的手一顿,转头去看,说话的人是陆钧。 陆钧这个人酒量不好,就像他不擅长在酒桌上讨好投资人一样不好,此时,头顶的水晶灯折射下刺目的光,可以清晰的看见陆钧那张尚算白皙的脸有点泛红,好像是喝多了。 谢棠想这倒也是,就陆钧这闷葫芦的性子,如果不是喝多了,他怎么可能说出这么长的一串话。 可他是个醉鬼,也不代表谢棠不会与醉鬼计较,她听陆钧话中有异,眯着眼睛回视他,问:“什么路?” 陆钧像是把一些话在心中别很久了,见她眼神锐利,那股闷气像是找到了出口。 他回望那双漂亮的眼睛,低低的说:“我原本以为你与我是一样的。” 只说了这短短一句话,陆钧的眼神就开始发飘,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他是个极其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当他第一次看见《晚春》的时候,他比周围许多欣赏这个片子的人都要激动。 他觉得这部手法粗糙但是内核细腻动人的片子是他的知己,背后的创作者更是与他的灵魂产生了共鸣。 时隔这么多年,他没想过自己还能与这个人遇见。 陆钧是个内敛的人,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只一瞬,就被谢棠给吸引了。 没人能不被她吸引吧。 他以为她是他的灵魂伴侣。 却不想,那只是一个开始,一个给了他假象的开始。 陆钧看着她的眼神带上了失望:“可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谢棠很直白也很认真:“赚钱啊。” 她说:“我知道现在的观众想看什么,爱看什么,我拍大家爱看的东西,做我想做的事,还能赚钱,不然我还能是在做什么呢?” 她不傻,她听懂了陆钧的意思。 她早就知道,陆钧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甚至有时候纯粹得偏执、不讨喜。 许多人都称赞过她有灵气,但她清楚的知道,她是一个活在世俗中的人。 陆钧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该走与他一样的路,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 可她偏偏觉得,她现在也并没有浪费自己的才华。 陆钧看不上的三俗快节奏电视剧,也很难拍的好么。 所以她并不羞愧也不内疚,她很理直气壮。 就是赚钱,怎么啦。 陆钧张了张嘴,没有再说出半个字来。 因为孤僻的性格再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吃过无数亏的他清楚的知道,不想赚钱的他才是那个异类。 “对不起,”他的声音带上了沙哑,“我喝多了,你别放在心上。” 谢棠笑眯眯的说:“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跟陆钧闹翻,毕竟这人真的很有才华,他前途无量。 陆钧转身走了,谢棠也终于能够拿起一旁的酒瓶,再给自己到一杯酒了。 她就是庸俗,她就是有很多的野心与欲望,她并不纯粹,可那又怎么样呢? 从始至终,她就没在乎过别人会如何看她。 * 秦宴按照约定的时间等在会所的门口,他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天,这会儿车子停在外面,他便打开车门,打算下车走走,活动一下双腿。 结果刚下了车,就看见一个很眼熟的人从大门口慢慢走了出来。 陈悦铭一直都是个优雅矜贵的公子哥——哪怕现在,他松散的披着那件西装款款走出大门的模样,都有昔日风光时的影子。 他一边往前走,伸手招着出租车,一边揉着自己因为近来饮酒过多而抽痛的头。 灯火余光间,他瞥见了路边那高挑的人影,手下动作一顿,已经打开了出租车门的手松开,拍上车门,任由那辆车子慢慢从眼前开走。 陈悦铭朝秦宴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走近,街边路灯的光一点一点将他的影子拉长,长影又被黑夜的阴影一点点吞没,将人也一点点吞没。 陈悦铭的眼神十分复杂。 他终于见到秦宴了,但是这个时候,再见到这个男人一点用都没有了。 这个男人毁了他。 蓄谋已久 第69节 秦宴的眼神始终都是平静的,看着他,却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因为面前这个人对他造不成半点威胁,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蝼蚁。 陈悦铭很熟悉秦宴这种漠然,往日他风光之时,他也不止一次用这样的漠然对待别人,那时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那么多人这样对自己。 “谢棠呢?”他开口,嗓音沙哑,吐出来的空气夹杂着一股香烟的味道。 谢棠这个名字再次从他的口中讲出的时候,没了缱绻的情爱,只剩下了复杂的怨愤。 秦宴的眼睛没有看他,但是他回答了他的话:“跟你没有关系。” “呵呵……”陈悦铭冷笑出声,他自然而然的从自己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支烟,点燃了烟,在氤氲的烟雾中说,“秦宴,你信不信,谢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爱慕虚荣的女人,你以为她现在肯跟了你,是因为她爱你么。” 陈悦铭的眼中带着一股狠,是一种对所有人失望透顶的凉薄。 他闭了闭眼,对他说:“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等你哪天落魄了,她会是第一个离开你的人,她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秦宴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他笑了笑,终于正眼看了陈悦铭。 他说:“那又怎么样?陈总那时那样风光,她为什么不利用你。” 秦宴说:“我能让她选择我,就不会让她离开。” 秦宴微微抬起了头,夜中,语调微微上扬,有一种隐秘的倨傲。 陈悦铭的表情慢慢淡了下去。 秦宴抬起眼来,不知什么时候,谢棠已经站在了他们的不远处,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她听了多少。 时隔这么久,这是陈悦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正面与谢棠相遇。 她化着淡妆,穿着一身浅色的粗尼短裙套装,漂亮又干练。 她还像从前一样漂亮,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多了睿智与通透,仿佛以往种种如清透的流水,从她身上温柔淌过,带走了那些折磨她的过往。 她站在那里,更叫人着迷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悦铭真的又掉进了她的陷阱里。 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公子哥了,只一瞬间的恍惚了,他就从那种心悸中回了神。 陈悦铭恶狠狠的看着谢棠。 谢棠说:“陈悦铭,这么久不见,你比以前丑了。” 陈悦铭差点被谢棠气得吐血。 他捏紧了拳头。 可是因为忌惮站在她旁边的秦宴,所以他没有动手。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他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陈悦铭后退了两步,看着谢棠笑。 谢棠总觉得他的笑中有种得意洋洋,可她不明白,他有什么可得意的。 一辆空着的出租车从远处驶来,陈悦铭招手,陈子停在路边,他上了车。 车子的声音越来越远,马上,这里就只剩下了秦宴与谢棠。 秦宴朝她张开了双手,谢棠走进了他的怀抱。 秦宴说:“听了多少?” 谢棠说:“他说的没错,我一开始就是利用你的。” 秦宴拉她上车:“是我凑上来主动让你利用的。” 谢棠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笑。 她说:“秦宴,你觉得我庸俗吗?” 秦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不假思索的说:“做人还有不庸俗的吗?” 谢棠说:“今天,有人对我失望了。” 秦宴问她:“是很重要的人吗?” 谢棠摇摇头。 “那就不要管他。” 谢棠转头看向车窗外,大概是太晚了,马路上已经不剩多少车子了。 秦宴的手指插进她的发丝里,对她说:“累了就睡一觉吧。” 谢棠说:“秦宴,你不要对我失望,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很庸俗,我利用别人,如果有必要,我也利用自己,我爱钱,不清高,我就这样。” 秦宴将她的头摁在怀里,“我不会对你失望。” 谢棠从她的怀中抬起头。 秦宴说:“我也没把你想得多高尚。” 谢棠:“……” 似乎是被她噎住的表情给逗笑了,秦宴说:“你根本不必那样形容自己,如果你那些行为也能被称作卑劣,那么你就小看这个藏污纳垢的世界了。” “谢棠,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高尚又纯洁的人,那是童话故事,那样的人也并不真实。” “而我,爱你的真实。” 世界是庸俗的,但是世界也需要理想。 某种程度上,谢棠在他的心中是很纯粹的存在在。 他不止一次爱上她,在不一样的时间、不一样的地方。 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一次比一次真实,一次比一次鲜活,逐渐脱离年少之时雪地上那一抹白月光的模样,从月亮慢慢走来人间,一步一步真实,一步一步鲜活,一步一步,让他愈发的着迷。 谢棠不说话了,她佯装睡去。 一只手抓着秦宴的上衣领子。 耳朵慢慢的红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9 12:17:00~2023-08-31 10:0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之所向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她那颗百炼成钢之心 直到好几天之后, 临近《方朵朵日记》首播日只有一周的时候,一条关于倪蔷的新闻忽然被顶上了热搜。 此时《王朝》依然在热播,临近剧情后期, 倪蔷的生命也快走到了尽头, 这些天来,几个主演和重要配角的热度依然在攀升,几个角色的关键词经常霸占在热搜的首页上。 这些热搜大多都是玩梗或者演员在营业,要么就是剧情相关的内容,所以,当剧中角色的名字后面挂了一个负面消息的时候,才显得那么扎眼刺目。 “#倪蔷亲手把父亲送进监狱的不孝女”这个词条被高高挂在第二名的位置, 热度还在节节升高,有马上就要冲到第一的趋势。 谢棠接到韩梦芝和蔡欣的电话的时候, 还在家里研究新剧的营销方案。 她接连接了两个人的电话之后,才打开热搜,找到了自己的词条。 其实根本不必自己去找了, 因为通知栏里也有被推送过来的消息。 事关当红爆剧, 又是风头正盛的演员,再加上这么劲爆的话题, 许多吃瓜网友下场, 已经把她的私信给撑炸了。 她的私信和评论区变得乌烟瘴气,挤满了污秽偏激的言语。 毕竟父亲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是一个庄严不容侵犯的存在, “孝顺”自古以来就是被大家推崇的美德, 在那篇爆料的博文里, 博主添油加醋, 去除前因后果, 直接给出结论, 谢棠从前就是一个嚣张跋扈、喜欢仗势欺人的千金小姐。 她在家中出事后,马上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傍上了有钱的靠山,把自己的父亲推出来顶锅,送亲生父亲去坐牢,而她自己,则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享受,甚至还要做明星,来娱乐圈捞钱。 【怎么可以让这种人待在娱乐圈里,她走进观众的视线都是在污染我们的眼睛!!】 【救命我真的好喜欢她蛇蝎美人的人设啊,可如果现实里她也这样的话emmmm】 【不管怎么说,这样对待自己亲生父亲的人真的不配活着。】 【这么自私的女人去死吧!】 【……】 一场网暴像飓风一般,毫不讲道理的卷来,很快,《王朝》就受到了牵连,不停有人涌向邓世秋的个人账号中发出质疑,质疑邓世秋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谢棠这个新人出演这个角色,他是不是也收了钱,收到了别人的贿赂。 事情慢慢发酵,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很快就从第二窜上了第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蹭热度的有之,浑水摸鱼的有之,甚至还有上蹿下跳的对家黑子。 “倪蔷”慢慢被“谢棠”取代,谢棠第一次走出角色,以真正的身份走到大众的面前,谁也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秦宴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情,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离开了会议室,拨了谢棠的电话,可是谢棠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不管怎么打都打不通。 秦宴冷着脸,对跟在身后的秘书下达了几道指示,然后飞快站起身,离开了公司大楼。 谢棠的手机快被打爆了,她的电话号码被人泄露了出去,已经被各种记者和网友的电话和短信给轰炸了,所以她只能关机。 但说真的,她并没有像韩梦芝或者秦宴担心的那样,陷入惊惧与恐慌。 谢棠前所未有的冷静,冷静到让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与害怕。 这种平静并不是当初被谢明祥抛弃时的那种大脑空白,并不是压抑着自己努力不爆发的隐忍,而是真正的平静。 ——不,也并没有那么平静,她看着桌子上的一个个不甚满意的营销策划,心跳一点点加速,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脑中跃然而出,再也无法抹去。 谢棠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越来越亮,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的声音,秦宴跑得气喘吁吁,整洁的衬衫跑乱了,领带也歪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慌张过了。 当在家中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那一刻疯狂跳动的心脏才慢慢安静下来,重新落回胸腔之中。 可还不等他走近,开口说话,就见谢棠忽然朝他冲了过来,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半点都不像是被网上恶言恶语打击到的模样。 “秦宴!快,把你的手机给我!!” …… 半个小时后,在不同地方出差的韩梦芝和蔡欣接通了视屏会议的电话,面容严肃。 谢棠也同样的面容严肃。 蓄谋已久 第70节 可是站在她旁边的秦宴却一点都不担心了,他静静的注视着认真的谢棠,眼中情绪复杂交织,有心疼,也有骄傲。 * 事情发酵了两天,谢棠也被挂各大热门平台骂了两天,网友们的愤怒迟迟没有消散下去,加之有心人的推波助澜,热度不降反增。 结果事情的当事人就一直躲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连半句回应都没有。 有的人愈发的愤怒,有的人的开始纳闷,暗自感慨这谢棠倒也真沉得住气。 然后,事情不但没有被其他的新闻给压下去,反而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开始爆谢棠的黑料。 例如她曾当众羞辱父亲的未婚妻、不停的搅黄父亲的婚事,这对父女二人的感情一直就不好。 例如她的母亲是在她生日当天被她给气晕了头,才选择了跳楼自杀。 更甚至,有谣言传,谢氏的破产与她绝对脱不开关系…… 谣言甚嚣尘上,像是卷着尘土的飓风,将所有不堪和尘埃全都披在了谢棠的身上,她是罪大恶极的不孝女,她的名字在网上已经变成了过街的老鼠,谁看了都要吐一口口水的程度。 在这一过程中,就只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为其发声,这个小演员不是别人,就是韩梦芝。 理所当然的,韩梦芝的微博也很快就沦陷了。 她得到了与谢棠差不多的待遇,还被恶毒的诅咒她的家人肯定同样的不幸。 就在当事人不出面、网友们愤怒至极、黑子在各大短视频和社交平台舞得正欢的时候,谢棠终于出手了。 她沉默了许久,并不是如大众所想的那样,躲在角落中逃避或者是无助的哭泣。 所有莫名的指责与脏水她都照单全收,她是真的照单全收,字面意义上的。 然后针对每一种指责,她都拿出了有力的反击证据。 她发出的一条长博文中,字字犀利有力,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她的父亲出轨的证据、母亲的诊断证明、谢总身为公司总负责人犯下的累累罪证,以及事发之后他抛下唯一的女儿独自跑路的铁一般的事实。 人们总能从不幸的家庭中找到一些相似点。 比如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谢明祥的种种行径都表明,他今日所得皆是咎由自取,并无半点别人诬陷的痕迹。 至于人们口中那个嚣张跋扈蛇蝎心肠心机毒辣的女人,在文字中,她非常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确实破坏了父亲后来的婚姻,也确实是她拿出了关键的证据,导致父亲再无翻身的可能。 但公司巨额款项是她独自一个人承担下来的,她并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她很平静的叙述者这些事情,将谢家那些丑陋不堪的隐秘伤疤狠狠揭开,再一次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之下,接受所有人的审判。 她不卑不亢、像是一个讲故事的人,语言简洁干练,处处都是有用的信息,不掺杂任何情绪,就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可偏偏是这种平静,这种不求饶不卖惨不哭诉的文字,狠狠的揪起了看者的心。 她没向任何人博取同情心,反而获得了更多的同情。 与此同时,这几天来一直不停上蹿下跳散播谣言的营销号统统销声匿迹,据知情人士所说,他们全都收到了律师函,被造谣的当事人已经请了金牌律师团队,决定起诉他们。 这些素日习惯了躲在阴沟里面的老鼠全都慌了手脚,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要见到谢棠本人,寻求和解。 网上的舆论瞬间转了向,热搜再次爆了。 不过,这一次的舆论却转向了谢棠这一边。 【我从一开始就说了,如果谢明祥真的被判了,那就说明他是真的违法了,法律怎么可能错判,这种锅也要推给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孩子吗?】 【法制咖跟单纯道德的层面问题可不是两回事,以及,婚内出轨真的恶心死了,破坏她父亲下一个婚姻算什么,要是我我也得发疯的】 【我是一位心理医生的朋友,我这位闺蜜从前就是谢棠的治疗师,亲眼看见母亲死在面前对她的打击非常大,你们绝对想象不到她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死者为大,还是不要拿母亲这件事情刺激她了。】 【……】 事情由倪蔷的走红而起,由谢棠变得人人皆知结束。 许多人开始站出来称赞她的坚强与勇敢,与此同时,当初为她发声的韩梦芝也得到了人们的关注。 这一关注之下才发现,韩梦芝除了那条发声博文之外,最多的内容就是关于自己新剧的宣传。 《韩朵朵日记》的演员列表上全都是大家听都没听说过的新人,可是来都来了,他们便顺手点开了新剧的预告片。 预告片中,小作精韩朵朵靠作与稳定发疯,事业节节攀升,坐拥不同种类的帅哥,实打实爽到了看者。 于是,大家意犹未尽的将预告片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惊讶的发现,这部剧的工作人员名单之中,谢棠赫然在列,还是第一个。 她居然是导演!!居然是这部电视剧的导演!!! 所有人都很惊讶,对这部剧的好奇心愈发的浓重起来。 而谢棠,除了那条澄清的博文意外,就再也没做过任何回应,就像是最初一样,沉默到底。 可刚经历了这样一场风波,她的话题度与关注度全都攀升至顶峰,所有人对她只有更多的好奇。 他们找不到谢棠,就只能去找韩梦芝。 能在那种情况下还选择挺身而出的,除了亲密的好友,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吧? 结果韩梦芝也不在,她的动态还停留在那条为好友发声的微博上。 就在网友们好奇的百爪挠心的时候,一个从韩梦芝之刚出道的时候就粉上她的小粉丝弱弱站出来,说韩梦芝正在为新剧跑宣传。 小粉丝很喜欢韩梦芝,甚至还被韩梦芝请吃过饭,所以知道她的行程,更知道她与谢棠的关系很好,她说芝芝和谢棠就在一起,俩人都在为新剧做宣传。 什么新剧啊? 谢棠刚经历了这样一场风暴,居然还在工作么? 她是铁打的? 也是,已经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她大概早就有一颗百炼成钢的强大心脏了。 于是,看热闹的人全都将目光瞄向了那支预告片的剧名。 当所有人都在找谢棠的时候,谢棠正在工作室里为新剧上映做最后的准备。 蔡欣将新鲜出炉的数据报告放在桌子上,用笔勾画出了上升的曲线。 她是很满意的,也是很欣慰的,欣慰自己当初的眼光不错,没有看错人。 同时,她也惊叹于谢棠的坚韧和决断之力。 这件事情,她若真的束手无策躲在丈夫的身后,依照秦氏的影响力,未尝不会被平静妥善的解决。 可是她却依据形势,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这是比找秦总做靠山更直接的方式,她选择暴露自己,哪怕她不喜欢生活在别人的目光之下。 这一次,不同于初始的强装镇定,她在她的眼中看见了灼灼野心。 第一次,抛开她身后的靠山,她真正认可了这个将与她并肩作战的伙伴。 谢棠从文件中抬起头来,发现蔡欣正在看她,而且那种眼神非常温和,温和得她发毛。 谢棠很认真的跟蔡欣说:“您要抛下我们卷钱跑路了?” 蔡欣一秒破功,好笑的说:“我们的好日子要开始了,现在卷走这点钱,要亏了。” 谢棠笑了。 她觉得素来严肃的蔡欣,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她很乐于看见这种变化。 当天晚上,谢棠与秦宴一起待在家里,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 这段时间对她而言是很珍贵的,现在,忙碌的日子告一段落,她只想与秦宴分享这样的舒适时光。 晚餐是云姨做的,她在这座房子里面住了一年,云姨越来越了解她的口味了,做的饭特别合她的胃口。 两个人开了一瓶红酒,谢棠高兴,得意忘形了,所以当秦宴再去仔细看那瓶酒的时候,那瓶酒已经快要见底了。 谢棠喝得脸红扑扑的,眼神也开始迷离。 他把酒瓶拿到了自己旁边,伸手拨起谢棠脸侧的散乱发丝。 跟她说:“不能再喝了。” 谢棠笑吟吟的,眼神带着水光,她顺势猫儿一样蹭了一下秦宴停在她脸侧的手。 秦宴说:“谢导,以后在外面要是醉成这样,小心被人下了套都不知道。” 谢棠严肃的说:“我轻易不会上套,但是秦总这样的除外。” 秦宴哼笑了一声,弯下身去,拿走了她手中剩下的半杯红酒,自己一饮而尽。 谢棠酒意正浓,抬头看秦宴的时候,发现秦宴也正在看她。 眼神交汇之中,红酒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慢慢变得浓醇。 谢导双颊绯红,拉着秦总,要潜规则他,再给他拍一部戏。 那种会被审核一剪就没的戏。 第66章 正文完结 他的玫瑰在热烈盛放 《韩朵朵日记》在这样的热度中上线了, 凭借导演本人超高的关注度,这个没什么厉害演员、一脸扑街相的幻想类都市轻喜剧获得了远超预估的关注度,又凭借过硬的质量留住了观众。 《韩朵朵日记》开播一周, 小作精和一众男配的修罗场就被自来水们顶上了热搜, 并凭借稳定的热度获得了更高的曝光。 小作精的时髦穿搭被各大时尚博主纷纷解析效仿、小作精各种古灵精怪的表情包被大家在各种社交平台传播、小作精与各种类型的男配混剪、同人小段子也轮番上热门,这部都市轻喜剧开始一路猛冲,高开高走,以点击量第一的好成绩稳坐首页。 高歌猛进的同时,更多广告和投资商找上了门,作为导演,谢棠俨然成为了圈子里面的红人。 因为先前的丑闻影响, 她现在依然是个有争议的人物。 可与那些几乎入不了她眼中的攻击相比,她的成功更加真实且突出。 忙碌的饭局过后, 谢棠再次在门口遇见了陈悦铭。 海市这么大点的地方,当她开始频繁出入社交场合,就很难不遇到他了。 她一身红裙子, 像夜色中一朵明艳的花, 站在那里,不但没被风雨打垮, 反而还愈发傲然的挺起了胸膛。 陈悦铭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 蓄谋已久 第71节 就是那种恨着她、恨不得毁灭她, 却又在更深的潜意识中,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着的那种矛盾与复杂。 当初, 尚未出局的他当然知道, 她选择与秦宴匆匆结合, 不是因为爱情, 她在利用那个男人。 可现在, 他才惊讶的发现, 她不止利用别人,她还利用自己。 她真的豁得出去。 从在圈子中出丑到在更多人的面前出丑,她自始至终都没被击垮,她一直掌握着选择权。 可她哪怕跌落进泥里,也从未选择过他。 他只是她精彩世界中一粒微不起眼的尘埃,从高高扬起到落回土里,都没得她半分侧目。 谢棠说:“我知道你是你干的。” 陈悦铭偏过头去,无所谓的说:“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倒,你没证据。” “是,”谢棠笑了,并没有因为他的谎言而恼羞成怒,她说,“我没证据,你敢这么干,肯定也没留下把柄。” 她看着陈悦铭,笑中有种狠:“别着急,等你以后再也爬不起来,你肯定也找不到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陈悦铭对上那种危险的眼神,心跳在瞬间就失了节奏。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谢棠歪了歪头,有些恶劣的说:“我这人很记仇,你做过的事情我都一笔一笔的记着呢。” 陈悦铭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昔日她落魄的时候,他可以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等她低头,得到他的垂怜。 当时的她没有低头。 现在的她变得让他更加陌生了起来。 他恍惚中有别样的感觉,他觉得如果是现在的谢棠,哪怕她再次落魄了,她也依然可以挺起胸膛自信的笑。 灯将她的身影打得笔直。 灯下,她的眼睛比锁骨间的钻石还要璀璨夺目。 她美丽的身躯中已经慢慢长出了挺立的傲骨,疾风骤雨再也无法将她打倒。 陈悦铭忽然觉得她的面容有些刺眼,别过头去,匆忙离开了。 陈悦铭离开之后,谢棠才发现,秦宴早就等在马路对面了。 她小跑两步,跑过斑马线,一下窜进了秦宴的怀里。 秦宴的眉头微微皱着,看她。 谢棠捧着霸总一张英俊严肃的脸,问他:“皱什么眉呀,丢钱啦?” 秦宴看了一眼陈悦铭消失的方向,牵起她的手,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语气有点冷的说:“怎么走哪儿都能碰见他。” 谢棠下意识就要回头,还没扭过去,就被秦宴给扳正了脑袋。 她也不生气,笑着在那阴阳怪气:“哎呀,旁边饭店的醋瓶子是不是漏了,你闻没闻到一股酸味儿呀?” 秦宴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怀里压,想让她闭嘴。 但是谢棠开始叛逆,越拦着她越叭叭。 秦宴那点不痛快全让她给搅合没了,他手臂猛地用力,将人一把带进了拐角的阴影里面,谢棠闷笑着躲避,却还是被男人吻住了唇。 小夫妻从阴影处出来,突然发现旁边是一家花店,谢棠摇着秦宴的胳膊,要买花。 秦宴给她挑了一大束白色报纸抱起来的裸粉色卡布奇诺,浅色的花朵在红装的她怀中盛放,她抱着花快跑了几步,在绿灯倒计时结束的几秒冲到了马路对面,然后转过身来,隔着车水马龙朝他摇手。 秦宴无奈的笑了。 《韩朵朵日记》以本年度热度第三的最大黑马之名成功收官,剧中主演皆以飞一般的速度蹿红,剧组赚得盆满钵满,接下来的工作行程也排得爆满。 谢棠选的第二个本子也是都市为背景的故事,只不过这次少了点无厘头和修罗场,这次是一个偏向社会派的悬疑剧。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总结,这次她决定亲自操刀剧本。 韩梦芝也暂时与好友结束了捆绑,爆红为她接到了不少好工作,其中不乏知名的厉害导演,谢棠开玩笑的说让她去别人的剧组偷师。 故事有段背景发生在国外,那是一段主角留学的过往。 谢棠圈出地名,才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门散心了,当天晚上回家,她就与秦宴说起来,秦宴当时没说什么,可第二天却把她从床上挖起来带上了飞机。 秦老板挪了行程,把出差的计划提前了,刚好与谢棠是同一个目的地。 谢棠行走在主角少年时走过的街巷上,逐渐皱起了眉。 秦宴问她,“怎么了?” 谢棠挠挠头说:“我这段是十几年前的背景,现在这里变化太大了,我记得有个有栋废楼,许多人就管那叫贫民窟……是不是已经没有了?” 秦宴听罢,说:“跟我来。” 谢棠跟着秦宴穿过复杂的街巷。 越走越荒凉,如果给她带路的人不是秦宴,谢棠差点就觉得是有人要对她意图不轨了。 走过一段碎砖和废弃钢筋胡乱倒在地上的路,一片老旧无序的建筑出现在她的眼前。 谢棠一拍脑袋,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秦宴最初被送来的地方,好像就是这里。 这并不是一座多光鲜的城市,是当初成娟千挑万选挑出来的。 “看路。” 眼看谢棠因为走神要被地上的杂物绊倒吗,秦宴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然后就握着她的手,没松开。 谢棠站在这座废弃的建筑立面,还能看见躺在角落的流浪汉。 她心中装着事情,下意识把自己带入了主角的身份之中,开始绕着残破的墙体往前走。 墙角都是不堪的垃圾,有塑料袋、空针管、干硬发黑的食物……甚至还有破损的弹壳。 墙上被画得看不见原本的颜色,上面有各种各样的语言和许多抽象的画。 走着走着,谢棠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抬头往墙上仔细的看。 一串黑色的英文单词下面,有一抹褪色的红极为显眼。 那是一朵玫瑰,长得不太完美,花瓣有些僵硬的盛开着,甚至还有一滴露水。 她脖子都仰酸了,终于确认了,这滴露水跟她当初手艺不精、露在钥匙扣外面的胶水一样。 谢棠心中默念这不大可能,可是却转头看秦宴。 秦宴抬起手来,抚摸那被黑色杂乱线条几乎掩盖起来的一抹红。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当初一身伤痕的站在这面墙下,仔细描摹这朵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他笑了笑,放下胳膊,握住了身旁人不同于冰冷墙面的温暖左手。 一阵风吹来,仿佛带走了时光。 过去都只是过去。 现在,他的玫瑰正热烈的在他身边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