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温柔》 楔子,何处听雨 冬日将来,秋时已尽,一季拂过的叶都落下。 湿润的傍晚,雨水痴缠,天是迷茫的灰—— 季长河坐在休旅车里,膝上放着背包,左肩半倚车门,双眸时睁时闭。当车辆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她目光偏了偏,望向斜前方的后照镜。镜里,一对深邃眉眼显映,属于那个年轻男人,蓝耘,也是她最熟悉的人。驾驶座上,他肩背微垮,显得有些寥落。她凝视着他,欲说些什么,但最终选择沉默,无法言明的情绪于心底蔓开。 又经过几条车流壅塞的街。 他们来到人车交匯的十字路口,纵向行驶道路的绿灯亮起时,忽然有名行人不顾号志,快步横越了斑马线。他为闪避突发状况,不得不踩下煞车,车身由于惯性作用,骤然朝前一阵猛晃—— 季长河未有心理准备,身躯顿失平衡,整个人磕向他的椅背。纵然撞击力道不大,却造成不小的动静。蓝耘有惊无险地稳住车子,随即转头检视她的状况。 云幕低垂,光影昏昧。她辨不清他的神情,但留意到他眼尾泛起的歉意,然而那份歉意里,包含太多复杂。 ? 几小时后,他们抵达在新城市承租的公寓,蓝耘将休旅车停放于公寓下方。 湖水绿的车棚边缘坠落成串水滴,季长河欲伸手承接,被他轻轻按住。 「不要碰。」他说:「会冷。」 听到她「嗯。」了声,他搭着她的手,才缓缓放开。 蓝耘从后车厢取出所有行李,提入阴暗的水泥梯间,她发现自己没东西可拿,但也不知如何开口。按照往例,他只会说:「很重,我拿就好。」便结束对话。 一如预期,今日的她,依然什么都没讨到,一双手空着,唯肩上背了一只深蓝色小包。她习惯跟在他几步之后,望着他的背影、确认他的存在,获取一份有所依傍的安然。 梯间空荡,雨声回响,屋顶有几处皸裂,足底踏过尽是泞滑。他每跨几阶,就会回过头,似乎怕她不慎跌倒。 新租的房间在四楼,楼层其实不高,她却感觉走了很久,迟迟无法抵达。 来到写有数字四○三的门前,暗铜色漆痕已然斑驳。 寒风夹雨吹入走廊,他捨不得她淋湿,翻找钥匙的同时,把她好好护在身前和门板之间。 开了门,屋内漆黑一片,直到他触及开关,一室才瞬间通明。 纵然行李不多,全部堆进房里,凌乱依旧。他们一边打扫、一边整理,几个小时一晃而过。直至夜半,他们仍未能整顿好新居。 平日接近午夜,她早已就寝,此刻他不意外地看见她打了一个小小呵欠。 「先睡吧,明天继续。」他点了点她的鼻尖。 当蓝耘攀上双层床架,发现楼板边角有些霉斑,几个地方因而不停滴水,导致上铺床单被打湿。他告诉季长河漏水的情况,「上铺没办法使用,你睡下舖。」 「你呢?」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板。」 「可是——」她总觉不妥,「地板又硬又冷。」 「没关係。」 她停顿半晌,又开口唤他:「蓝耘。」 「嗯?」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在下舖?」她把枕头抱在胸前,遮住下半张脸。 他摸摸她的头,「不怕我把你挤下去?」 「我可以睡靠墙那一侧。」她很小声咕噥:「说不定被挤下去的是你。」 听到她的话,他笑了笑,「那我得小心点了。」 ? 就寝时,两人背对着背,不过身后是蓝耘,季长河难免感到紧张,此般思绪令她睡不着。因为有多少喜欢,就有多少不安。她是喜欢他的。十六岁的她,喜欢着二十五岁的他。然而,他们的关係如同彼此咬合的齿轮,看似时刻镶嵌,可稍有不慎,又将轻易松落。所以,这份延续了九年的情感,是她埋藏心底最深的祕密。 不久,季长河察觉他翻了身,他均匀的呼吸拂过她耳尖,带来一丝痒意,令她忍不住颤了下。 蓝耘似乎被她那一动吵醒,「怎么了?」 他掺着一点嘶哑的嗓音低沉好听,她不禁觉得脸颊略微发烫,但故作镇定。 「……没事。」 「是不是会冷?」 他们已躺了一阵子,她隐约碰着他小腿,脚仍然很冰。 「还好,没很冷。」 有他在,她其实不冷,只是血液循环不好,手脚末梢体温经常偏低。 「你转过来。」 闻言,她身子微微一僵,缺乏勇气配合动作。 他见她没反应,又重复了一次,「长河,你转过来,把手给我。」 「嗯。」她怀着些许忐忑,缓缓面向他。 他把她一双小手放进自己掌心,来回揉了揉,再轻轻捂着。 「这样有比较暖和吗?」 因为过于害羞,她喉咙发紧,讲不出话,只点了点头。 「早点睡吧,晚安。」 「嗯,晚安。」 她听着他如潮骚的心律,一起一伏,逐渐侵吞她的意识?? ——蓝耘。 朦胧间,她默读他的名字。 ——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第一话,残缺的悬念(一) 一 隔週一早晨,天雨将落未落。 季长河转入新学校的二年丁班就读。 导师余笙将她的座位安排在班长陆之辰隔壁,另一侧靠窗。 一堂早自习过去,雨已降下,玻璃上漫着茫茫云烟,光景隐隐约约。 第一节是生物课,介绍遗传疾病筛检。 她还未领到课程用书,便与邻座的陆之辰併桌、共看课本。 半堂课下来,陆之辰使用萤光笔圈出重点,课本空白处亦写满笔记,但他彷彿还嫌不够,又黏了好几张便利贴记下问题。 季长河先是观察他的字跡,后则把视角从书页上移。她瞥见他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镜片很薄,度数应该不深,他的五官端正,可神情极尽淡漠,看似不近人情。那时,老师恰好完成新的板书,他随即垂首抄誊,露出发下的耳廓。 过了好一会,他发觉她的视线。 「没带笔记本吗?」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声调清清冷冷,与他给人的最初印象如出一辙。 季长河刚才只顾盯着他,等反应过来,他已撕了几张测验纸,置于她桌前。 「拿去。」说完,他再度专注地听课。 她其实有带笔记本,眼下却也不好意思取出,只能在那些纸上抄抄写写。 直到中午之前,陆之辰皆维持那一丝不苟的态度,使得她的心情不免跟着绷紧。 ? 午间,季长河并未感到飢饿,便没打算吃午餐,慢悠悠地在校舍中随意穿梭。 二年丁班的教室位于教学楼东侧三楼,靠近走廊的那一面正对操场。 霢霂涔涔,操场上学生稀稀落落,大多撑伞徐行,仅零星几人拿外套挡雨。 操场外围是一圈落叶木,该季徒留苍凉残枝,满地枯叶被泡得软烂。 日字型的教学楼,每条走廊底端都设有楼梯。她顺着往下走,和一些学生擦肩而过。 余笙交给她的校园平面图,标註着地下一楼为图书室,她想去那里借阅书籍消磨时光。 季长河拉开图书室前门,成排木质书架立刻映入眼帘。她走进图书室,在书架之间徘徊,最终佇足于文学小说区。她以目光逡巡一册册书背,找寻书名令她感兴趣的作品。后来,她无意间发现一本转学前来不及读完的书——《春宴》,作者为庆山,故事着眼于爱的探讨,没有明确的对错、真假、是非。 ——即使不对话,只是站在他身边,也觉得世间变幻不定其乐无穷。哪怕只是在旁边看着他,都觉得他是美。此刻我如此清晰而深切地感知到他。想与他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纸面,书页细微粗糙的质感,犹如蓝耘的掌,只是后者乾燥而温暖。 ——他不是我的亲人,他也不仅仅是一个成年男子。他代表我在因缘中得以相逢的一个难存于世的灵魂。 一页页重温与新读,她随着故事向前,让虚构与真实并行。 ——他们的相遇,是她此生的信仰,只盼两抹灵魂密而不分。他不离、她不弃。 不觉间,时间逝去,午餐结束的鐘声沉厚低鸣。 ? 接下来两天,季长河也都那么度过。 在教室里不刻意与人交谈,一到中午就躲进图书室,放学后背起书包旋即离开。因此班上除了陆之辰和几位股长,基本没谁和她说过话。 她认为这样的关係是轻松的,不用为了迎合某些人做某些事。 ? 自从两年多前开始与蓝耘一起生活,季长河就养成拿传单的习惯,回家时还会仔细纪录折扣资讯。 转学第三日,她透过传单得知邻近的超市有做牛肉特卖活动,时间定于当天下午三点半,偏偏她五点才下课,即使赶过去估计也只能抢到空气。权衡利弊之下,她决定翘掉三点以后的两堂化学课。由于她的存在感稀薄如空气,当她拎着书包走出教室,几乎没有同学多加留心。 午后化学课,余笙注意到季长河的座位空着,以为她是因不熟悉环境迷了路,便派同学请教官进行校园广播。殊不知季长河早就找到校园维安的破口,顺利从后门溜出学校,可谓无师自通。 ? 前往超市的路途,季长河其实相当紧张,但非基于翘课,而是对周遭陌生。她乘上公车之前,反覆核对了路线,深怕自己搭错方向,让提前离校失去意义。 抵达超市时,她松了一口气,三点二十分,距离活动开始尚馀十分鐘。不过,现场此刻已经涌入不少人潮,且大多都杀气腾腾。她忽然有点怂,觉得战斗力不足,可是—— 想到辛苦工作的蓝耘,她抿了抿唇,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输给他们。 十分鐘后,工作人员使用扩音器宣布开放抢购,成群顾客瞬间挤向贩卖生鲜牛肉的专区。 季长河身材本就娇小,陷在人阵里连呼吸都困难。她东闪西避,好不容易到达最前方,惊觉牛肉剩没几盒,慌忙伸手去捞。成功抢到牛肉的她,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像中了彩券一样,乐呵呵的。随后,她又拿了几样食材才去结帐。 待季长河提了满手东西走出超市,意外在门口的水泥柱旁撞见蓝耘,她诧异地张了张嘴。 蓝耘当下正低着头,神情颇为焦躁,眉心也紧紧拧起。他单手斜插于口袋,另一手按着手机萤幕,看起来在与谁传讯息。 「蓝耘。」她叫了他,声音不大,犹带着几分不确定。 听闻那声叫唤,他抬眼看向朝他走近的她,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讯息?」他讲完,发现她满手东西,便未再多言,只道:「很重吧,我来拿。」他利索地接过所有提袋,仅留一瓶米酒让她抱着。 「你怎么会来?」她知道他最早六点才能离开公司,若临时加班,指不定会更晚。 蓝耘大学毕业当年,进入一间大型电子零件企业的子公司工作,从工程部门的职员做起。前阵子,他才刚陞迁为小主管,却无故遭受公司上层纠纷波及,而被调派至另一地点的子公司,这也使他不得已携她搬家转学…… 「某人开学第三天就大胆翘课,我能不来找人吗?」他眄她一眼,语气不像责备,反而带了点玩味。 她訕訕地笑,「老师联络你啦?」 「身为名义上的监护人,我也只能告诉她:你临时想起家里有事,就先离开了。」 她点了点头,似乎颇为认同他的做法。 「傻瓜。」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在见到季长河之前,蓝耘整颗心都悬着,深怕她出了事。孰料碰面时,她竟笑得没心没肺,好像翘课来这里掘到了金银财宝。 「不对啊,」她曲起食指,抵在唇前,「我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餐桌上的传单。」 前天夜里,他又看她拿着小本本,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字,他索性也拿传单翻了翻,不难猜到她的小心思。 「所以,你知道今晚的料理加什么菜?」她本想给他一个惊喜,这下子约莫破功了。 「是加肉吧。」 他低笑,伸手摸摸她的头,显然全都知晓。 第一话,残缺的悬念(二) 二 翌日上午化学实验课,丁班以四人为单位,划分小组进行实验。 季长河被安排加入仅有三人的小组,组员包含陆之辰和另外一男一女。 「我们终于不用再委屈三人成虎了。」身型瘦长且皮肤黝黑的男孩笑着说。 一旁比季长河高出许多的女孩瞅他,「别乱用成语。」 「长河,你好。」他自来熟地叫她的名字,顺道自我介绍:「我叫顏帛俞。」 「我是夏诗颖。」她也跟着打招呼。 陆之辰已专注地在配置药品,毫无加入话题的意思。 「誒,你怎么不介绍一下?」顏帛俞用手肘碰了碰陆之辰。 陆之辰因没预期他的动作,右手陡然一晃,险些于烧杯中添入过量的指示剂。他放下滴管,缓缓回眸,「她知道我的名字,不需要刻意介绍。」语毕,他无温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像在等她配合应和。 「嗯,我知道。」 迫于他冷冽的气场,她别无选择,唯有乖乖点头。 组里有陆之辰这种自带外掛的同学,他们没三两下就完成实验,完全不费吹灰之力。正确来说,整组付出最多脑力的只有陆之辰,而他始终面无表情,模样一派轻松。 四人上缴数据时,负责督导实验的余笙愣了愣,「这么快吗?」她低头核实几组数字,皆与她预设的标准答案仅有微小误差。她本担心是她将实验设计的过于简易,但发现陆之辰也是他们的组员之一后,那股自我怀疑的困惑顿时烟消云散。「你们先收拾器材和整理桌面等其他同学吧。」 ? 化学实验课下课,一行人准备离开。 「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吧。」 夏诗颖用手指在自己、顏帛俞和季长河之间比划,勾勒出三角形状。 季长河偏过头,望向站在教学实验台附近的陆之辰。「他呢?」她明白他通常独来独往,但他也在组里,若将其排除在外,似乎略嫌失礼。 「他可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总会留下来帮忙收拾实验材料。」顏帛俞口吻有些戏謔。 季长河仍觉得留他一人欠妥,「那我们要不要也——」 顏帛俞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没事、没事,不用在意他。」继而又勾勾食指对她们说:「走嘍。」 抵达丁班教室之前,季长河驀然想起,她手臂上掛着的实验衣,是向实验室借用的公物,必须折返归还。 当她走回实验室,里面的灯已熄了大半,仅馀两名值日同学在打扫环境。她想找余笙交还实验衣,却不见她踪影,于是开口询问值日同学。 其中一人放下抹布,答道:「余笙老师应该在楼下的实验准备室。」 实验大楼共有六层,相较四层楼的校舍高。丁班做实验的化学实验室位于五楼,同学口中的实验准备室则在四楼,又是个季长河未曾前往的地点。 四楼的光线昏暗,且踏在板砖走廊上,每一步皆有跫音,竟颇具鬼片氛围。 她左右张望两侧的教室名称,终于在走廊中段找到实验准备室。 那里的门扉微微敞开一条窄隙,季长河正欲推门入内,却听准备室内传出尖叫,而瞬间缩回了手。 ? 实验准备室中,余笙把药品妥善放回原处。然而,她恰要闔上柜门时,忽有一隻蜘蛛从层板鑽出,她吓得惊呼出声:「有虫!」 陆之辰朝她走去,看向那八隻脚的小东西,「余笙,牠有八隻脚,不是虫。」他的语调不急不缓。 「不管牠有几隻脚,我都不喜欢。」 余笙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但还是嘟着嘴,往后退了退。 「嗯,你不喜欢牠没关係,」他伸手将她拉向自己,「喜欢我就好。」 「……之辰,别这样。」她未再继续嘟嘴,可一双小手抵在他胸前,微弱地推拒。 陆之辰的神色波澜不惊,动作则柔情满溢。他低下头,轻吻她的眉心,又慢慢下移,亲了亲她的眼角。 余笙肩膀一缩,两手稍微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 「下一节课要开始了,你赶快收东西。」她的口齿清晰,声音却微微颤抖。 ? 目睹一切的季长河没能归还实验衣。在陆之辰吻上余笙眉心的剎那,她立刻掉头就跑。此时,她的脸颊是热的、心跳是烈的、脑袋是乱的,爬楼梯的步伐踉踉蹌蹌,好几度险些摔倒。 放学前,她至办公室将实验衣直接交给余笙,但整个过程她都没能直视她一眼。 第一话,残缺的悬念(三) 三 对季长河而言,陆之辰和余笙拥吻的事实过于衝击,乃至于她回家之后仍恍恍惚惚,不时忆起某些画面。她漫不经心地煮饭烧菜,甚至连电铃响了、家门被推开了,都未察觉。 一直以来,蓝耘下班回家,季长河若在,他只需按个电铃,她定会躂躂地跑去为他开门,并掛着甜甜的笑容对他说:「蓝耘,欢迎回家。」 当晚却非如此。 蓝耘最初以为她还未回家,但当他打开门,听见抽油烟机的声响,又闻到四溢的饭香,便知晓她在准备晚餐。 ——会不会闹彆扭了? 然而,他也清楚,季长河自幼很少使小性子,顶多负气时瘪个嘴。不过他转念又想,青春时期谁没有烦恼,也许她在新学校待的不开心。他欲询问她的状况,绕过餐桌走到她身后。 「长河。」他低声叫了她,一手支上她右方的流理台。 季长河正在切菜,且心不在焉,被他的出现吓得不轻。手一滑,刀锋一偏,拇指一块皮肉就被削了下来。小伤都是那样,刚开始不觉得疼,一会儿血汩汩流出,伤口变得热热辣辣,痛得要憋住泪水,才不至于哭出声,心里委委屈屈。 他傻住一秒,迅即抽了纸巾按压她的伤口,可是血仍不断往外冒,整张纸都被染得猩红,瞧着甚是可怖。 「你别动,我去拿医疗箱。」 她点点头,眼眶有点红,双眸亦泛着泪光,看上去可怜兮兮。 蓝耘内心着急,动作更急,一个个纸箱和橱柜被他相继翻开。他力气大,当下没控制好力道,屋里乒乒乓乓,外面若有人路过听见,约莫会以为屋内发生家暴事件。 几分鐘过去,他终于找到医疗箱。季长河的指尖已从鑽心的疼,递进为麻而无感。血液倒有止住的跡象,仅剩零星血珠于揭开纸巾时渗出。 「我帮你包扎,手伸出来。」 他让她坐好,自己也跟着蹲下,轻轻托住她的手掌,开始消毒、上药、裹纱布。她愣是没哭,但眼睛是湿润的,清秀的眉时而轻蹙,受伤的左手更轻轻发颤。 「没事了、没事了。」他语无伦次地安抚她,心脏跟着她皱起的表情揪紧。 那一刀浅浅划在她身上,却狠狠割在他心里,他多想代替她受伤,不捨得她这么难受。 上完药、包扎好,他对她说:「长河,你好好休息,别弄晚餐了。」 她眨眨眼,「……都做一半了。」 「听话,我来煮。」 季长河多年前曾看过蓝耘下厨,可自从他们住在一起,製备三餐的事情,几乎由她一手包办,打扫和其他家务则由蓝耘负责。 这个当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翻动炒锅,嫻熟地在适当时机拌入调料,她不明白他的厨艺如何在疏于练习的情形下生巧。 蓝耘没敢告诉她,他夜半如果饿了,偶尔会从冰箱拿食材製作宵夜。那时间她多半已经熟睡,毫无知觉。隔天,她若发现冰箱东西少了,总认为是睡一觉糊涂了,不曾深究。 半小时后,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上桌。 「来,吃饭。」 「嗯。」 他见她握着筷子,但迟迟没有下箸。 「怎么不吃?」他问她,唇角向上微弯。 季长河频频摇头,又赧于陈述理由。——难得由他负责烹飪,她想多看看几眼再嚐。 「还是手太疼了,需要我亲手餵食?」 他凑上前,她登时往后一退,心跳得厉害。她原想嗔怪地瞅他一眼,却在对上他含笑的俊容时,又匆匆别开目光,深怕被他瞧出任何端倪。她敛下的视线,碰巧落在他唇上,使她忆起早晨目睹的亲暱片段。这一瞬,她不经意将自己和他带入其中,耳尖立刻染上羞涩薄红。 为了掩饰这份胡思乱想的心虚,她连忙夹了几样菜到他碗里。「该、该……吃饭了。」说话时,还不小心咬到舌头。 蓝耘不明白她为何慌乱,只觉她一会轻轻蹙眉、一会若有所思的模样煞是有趣。 「你别顾着帮我夹,自己多吃点。」 那夜,他顾及她手指受伤,用完晚饭,连碗也不让她帮忙洗,直催促她早点盥洗休息。 后记,浮生留影 ——想描绘年差相恋的故事。 这是最初的想法。 许多感情皆因外在因素无法相守,年龄差距便是常见的阻碍之一。 写惯悲伤结局的我,这一回却顺应角色的心声,让一切走向了圆满。 整个过程,我看着他们在情节里,或是快乐、或是沮丧,或是伤害、或是被伤,有甜有苦,就是日常。 这是个平凡的故事。 人们会相爱、会遗憾,拥有各自的坚持与执着,既是角色,亦为真实。 也许你曾在故事里,参与了我的生命片段,抑或投射出自己的身影。 每个人,皆如此相似,而又不同。 昔日于某本书中读到,——情感所带给我们的,从来不是获取,而是回味。 走过岁月,一些记忆正因疼痛,方成为心底的深刻。 人生或许不全然美好,但若选择接受与承担,将能寻得属于自己的珍惜。 在此,感谢秀威出版社与夏华编辑、陪伴我完成这篇故事的各位,以及并未轻言放弃的自己。 愿我们,都能与重要的人相遇、相知、相惜。 也愿这则故事,能予你温柔几许。 ——190629,黎漫,台北 特典一,今夕何夕 温南枝不諳与人交际的性格延续至大学,就连毕业典礼结束的午后,她亦独身一人步出活动礼堂,并未与任何同学结伴而行,或者合影留念。 她低着头,快步走下礼堂长阶,接近平地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唤了她的名字。 「南枝。」 闕家樊西装革履地佇足于台阶底部,脸上掛着那一贯浪荡不羈的笑。 「家樊,你今天不是有工作吗?」 她说话的当下,也加紧了步伐。孰料,宽松的学士袍绊住了她,导致她在最末阶险些摔倒。他见状,立即伸手拦腰扶稳她。 「傻瓜,」虽是虚惊一场,他仍忍不住叨唸:「万一受伤怎么办?走慢点。」 她撇撇嘴,「我是看阳光大,不想让你等太久。」 「还顶嘴。」他轻捏她的鼻尖,「正因为太阳很大,我才推掉工作,开车来接你。」 「噢,」闻言,她嫣然一笑,「显然我不需要问所谓的送命题。」 「嗯?」他摸不着头绪,「什么送命题?」 「工作和我,哪一样重要?」 ? 闕家樊载温南枝至他家休息,屋内事先调好的空调适中,属于让人舒服的温度。在客厅里,他们聊起各自的生活,未知由谁开始,气氛变得若有似无地曖昧。待意识过来,她已被他按倒在沙发上,且双手受到他禁錮。 即使不甚介意毕业典礼活动,她今日依然稍有打扮。学士袍下是一袭优雅的大格纹洋装,深蓝的底色更衬托她肤白如雪。 「幸好我有去接你。」他埋首于她耳畔,低声说道。 他的鼻息带给她一丝痒意,「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漂亮的肌肤,晒伤就不好了。」他讲着,指尖缓缓抚过她光裸的上臂。 温南枝实在不习惯被称讚,听到他的夸奖反而觉得彆扭,甚至想找个地方躲起来逃避。她不安分地在他身下乱扭,但只更加激发他的征服慾。 他一口叼住她的耳垂,细细地啃咬,而她则感受到阵阵酥麻,也当即失去力气。 「家樊,别这样??」她开口时,音已经跑了调。 「怎样?」他从善如流地收手抬身,一双眸子却促狭地瞧她。 「不要咬我。」她轻哼,「否则我也要咬你。」 闕家樊哂笑,「求之不得。」她的威胁可谓有利无弊。 由于他的激将,她立刻炸毛,一股脑地翻身爬起,趴到他胸前,两隻手更搭在他双肩,作势要对他的脖子下嘴。然而,当她双唇触及他的瞬间,她又怂了,匆匆把头别向他处。 「不是打算咬我吗?」他哭笑不得。 「要咬啊,等一下就咬。」她需要酝酿情绪。 「等一下就没有了。」 她还反应不及,他的手便从裙襬探入。 「你??」 他不意外地看到她一张小脸红成苹果的色泽,但没要放过她的意思。那隻手不到片刻就越过她腰际,直抵内衣背釦的附近。不过他始终没解开衣釦,只将她压向自己,让彼此尤为贴近。 她气急,偏偏又坐在他腿上,更挣不开他的怀抱。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抑或位置刚好,她动手扯散他的领带,又解开他衬衫的前两颗钮扣。 「这么积极?」 「才不是!」她嗔道:「比较公平而已。」 ? 后来,经歷几番较劲,温南枝近乎一丝不掛,闕家樊则上半身赤膊。 这一会遮上也不是、遮下也不是,令她陷入两难。 「你走开,讨厌!」 听着她微弱又心口不一的反抗,他情难自禁地垂眸吻她,将她破碎的轻吟悉数含入嘴里。 良久,他松开她红润的唇,于她气息还乱时沉吟:「南枝,恭喜你大学毕业。」 她蹙眉瞪他,「你还挑日子欺负我呀!」 「怎么会,」他以鼻尖蹭过她的额头,「我不挑日子的。」 ——因为,无论今夕何夕,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 #本篇特典致赠喜欢闕老师的乐宝 #谢谢可爱的她为我校稿与贴心陪伴 特典二,时间飞行 余笙的新工作是补习班老师,主要替同学进行化学课后辅导,偶尔也进班授课。由于她做事勤勉认真,长相又甜美亮眼,不单是异性职员,在学生之间亦颇受欢迎。 考量到她工作时间偏晚,陆之辰天天前往补习班接她,不难察觉她周围尽是意图明显的男人。不过知晓归知晓,他未曾表露任何心跡。 ? 某个秋季夜里,陆之辰又站在补习班楼下等待余笙下课。 那天恰有一位男老师纠缠余笙,直嚷着要送她返家。即使她不断强调已有男朋友,他依然执意若非亲眼所见,就不愿相信她的说辞。 当她乘上下楼电梯,他便跟在后头。她欲好好保持距离,只能尽量向角落里缩。孰料那名老师却得寸进尺,趁着电梯内没有其他人,竟是伸手去勾她的前臂。 她怕极,试图挣脱他,而在此刻,电梯正好抵达一楼,门扉从中间往两旁开啟—— 陆之辰见到她的转瞬,二话不说跨进电梯内,一把扯开那名老师不规矩的手。他高出对方不止半个头,配上那清冷眼神与严肃表情,下手更没收力,一下子将压迫感提至最高。 「臭小子,你在干嘛?」 男老师手腕被他拧得吃痛,哪怕自知屈居下风,仍碍于面子朝他叫嚣。 陆之辰本就是对陌生人连讲一个字都嫌多的类型,闻言仅一语未发地低头扫了男老师一眼。 「别碰我女朋友。」 他开口时,声音不大、语速很缓,但嗓音很沉,甚至稍嫌沙哑,犹如低低的鸣雷。依偎于他身旁的她,初次见到他森然淡漠的面貌,也总算是明白为何不少女生暗恋他,但始终没几人有勇气告白的原因。 担心日后与同事相处尷尬,余笙环住他一侧臂膀,悄声说:「之辰,我想回家。」绵软的语气听在他耳里很是撒娇。 这一招确实十分受用,他绷着的脸逐渐柔和下来,「好,我们回家。」 ? 刚抵达余笙的住处,她灯都还来不及开,就被身后的少年欺身压在壁上。她动了动,让自己面向他,如预期地望见他毫无表情的面庞。即便如此,透过长久的相处,她能读懂他的情绪。 「生气了?」她问,音调很轻。 陆之辰没有答覆,只是深深地注视她。 她主动靠近他,两隻手攀上他背部,抱了抱他。心道:肯定是吃醋了,又不乐意同她说。他总是这般,惯于隐蔽所思。不过—— 「你吃醋了?」她今晚就偏要和他闹,不让他继续不数一、二、三,就开始当木头人。 他撩起她几缕发丝,放在手心柔柔抚摸。 「是不是吃醋?」纵使心知肚明,她仍想听他亲口承认。 谁知下一秒,他忽然按住她的肩,抵着她的唇啃咬。谈不上技巧,带给她一点痛、一点麻,还有不知所措。 「你??你,唔??啊。」 破碎的字词无法成串,断在他一次次毫无章法的侵袭。很快地,她被逼出生理性的泪水,眼前糊成一片,模样楚楚可怜。 「??我是吃醋了。」他离开她的唇,哑得可怕的声线于她耳畔响起。 得到他的回应,她的心跳陡然加剧。明明呼吸凌乱,却像得到糖球似的,笑得很甜。片刻后,她鬼使神差地贴上前,用舌尖舔了他的嘴角,故意道:「好酸啊。」 他两眸一暗,将她打横抱起,走了几步,把她放倒在床铺,又用自己的身躯摁住她。 「之、之辰??」 余笙唸完他名字的当下,他正好解开她纯白针织衫的第一颗钮扣,精緻锁骨和细嫩肌肤展露无遗,样样刺激着他的视觉;再者,那里犹有他前几日留下的吻痕,顏色变得很淡很浅,却依旧惹眼。 「余笙。」他慢慢褪下她的外衫和内衣,使她敏感的胸乳接触到微凉空气。 她紧闭着眼,羞得不敢看他,闷声回应:「嗯?」他摸上她一整片滑腻的肌肤,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饱满。「或许我年纪比你小,但我会跨越时间,与你一起飞行。」 ——馀生,唯愿与你一起飞行。 ﹊﹊﹊﹊﹊﹊﹊﹊﹊﹊﹊﹊﹊﹊﹊﹊﹊﹊﹊﹊﹊﹊﹊﹊﹊﹊﹊﹊﹊﹊﹊﹊﹊﹊﹊﹊﹊﹊﹊﹊﹊﹊﹊﹊ #文友们说要快速发车 #但我的车总是敞篷 特典三,枕边絮语 季长河有捲被子的习惯,一个人睡的时候还好,当与蓝耘躺在一起,后者可谓深受其害。不过他一点都捨不得和她计较,总把跟被子团在一起的她搂向怀中入眠。 隔日晨起,睡眼惺忪的她经常红着一张小脸,结结巴巴地向他道歉,而他爱极了她羞赧的小表情,寻思:也就捲一条被子嘛,她要捲五条也没关係。 这样的情形延续至季长河大学三年级。 那年春季,他们搬迁到新的住处,有了更宽敞的空间以及—— 「咦,双人床?」她望着房间里偌大的床铺,讶异地眨了眨眼。 蓝耘从她身后用双臂环过她细瘦的腰,「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只是她更喜欢与他挤在一起。 ? 后几日夜里,季长河都睡得不甚安稳,还不时从噩梦中惊醒。尤其当她睁开眼,发现黑暗中,她与蓝耘竟有段距离,内心就特别痠涩难受。搬家、换新床,本该为值得高兴的事情,现下她却不禁落寞起来。 某一晚,待他睡去,她悄悄地屏住呼吸、挪动身子,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蓝耘。」 她试探般地呢喃,欲确认他是否熟睡。过了一会,见他毫无反应,她勾了勾唇角,闔上眼,轻轻在他颊上啄了一口。她像个恶作剧的小孩,亲完就打算装睡,谁知她还未重新躺好,一隻炙热的大掌随即搭上她的腰窝。 「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在做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问,她登时语塞,两颊更如火烧般灼烫。 「使坏的孩子是需要接受惩罚的。」 日常里,当他用「孩子」一词唤她,她总会感到委屈。然而于此般情境,却似某种撩拨,像在说明她是他的小情人。 蓝耘的手臂稍微使力,她便被翻过身,趴在了床上。她隐约猜出他要做什么,两条腿儿在棉被里蹬呀蹬地挣扎。 「还反抗。」 他平时几乎从不骂她,这会语气带点强硬,便足以把她镇住,没三两下就乖乖趴好,一动也不敢动了。其实他也没真想吓着她,纯粹逗一逗,瞧见她温顺的模样旋即饜足。 不过,季长河粉唇微嘟、眼角泛红的神态,实在过于诱人,他忍不住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臀部。 相较于疼痛,被打屁股更多的是羞耻感,导致她脸上的红晕也跟着直窜耳尖。 「不要了、不要了。」她欲乖乖躺平,他却不让,伸手扳过她的娇躯,「你不要什么?」他压着声线问,危险又魅惑。 「唔,不要??打我屁股??」光是挤出这几个字,就令她犹豫再三。 「自己说过的话,要好好记得。」 一句话,犹如叮嘱,又若警告。待她反应过来,棉被早已被他掀开。 彼此坦承情感以前,他就像个无欲无求的人,绕是有,也顶多与维持生计有关;如今的他,彷彿将体内沉眠已久的野兽给唤醒,索求她为常有之事,倒也不至于过分,就是抓到怀里又抱又亲。 然而,此刻他幽深的双眸埋着点点星火,似乎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将她和自身澈底焚烧?? ? 没到一眨眼的功夫,不仅是棉被,季长河的睡裙也遭蓝耘高高捲起,一团布料堆在她胸下之处。他倾身吻上她的腹肚,又于凹陷的肚脐停留,以舌尖轻舔,很快引得她一阵轻颤。 「不可以,??我会痒,蓝耘。」 「你刚才说过,只有打屁股不行。」 蓝耘讲完之后,她得出一个结论——表面愈是正儿八经的人,骨子里约莫愈是闷骚。随着他的吻一寸寸逐渐下移,她跟着发出咿咿呀呀的难耐轻吟。 兴许是他的动作过于繾綣,也可能是她确实累了,他尚未把她吃乾抹净,她的双眸就不自觉地闔起。 看出她有些犯睏,他也不再勉强她,替她重新拉好睡裙,改而把她揉进怀里。 于她即将入梦之际,他低声道出枕边絮语。 ——「我好爱你。一辈子,只爱你。」 ﹊﹊﹊﹊﹊﹊﹊﹊﹊﹊﹊﹊﹊﹊﹊﹊﹊﹊﹊﹊﹊﹊﹊﹊﹊﹊﹊﹊﹊﹊﹊﹊﹊﹊﹊﹊﹊﹊﹊﹊﹊﹊﹊﹊ #近期最后一台车车 #哪里可以找自动驾驶 小剧场,空气中的纯粹与浪漫 情人节当日—— 1 蓝耘下班回家,一开门,就闻到屋里传来甜腻的香气。他走进厨房时,季长河恰好回头,颊边还沾着一点巧克力。 「怎么办?」她一脸苦恼,「我好像不小心做得太甜了。」 他靠向她,俯身,伸舌舔去她颊上的巧克力,顺道向下浅啄她温软的唇。她很快乱了气息、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见状,他缓缓松口,不紧不慢地低语:「我倒觉得味道很好。」 二 陆之辰刚做完实验返家,发现余笙站在公寓楼下发愣。 二月,天气还凉,他看她穿得单薄,便褪去自己的大衣,轻轻披至她肩上,并从她身后抱住她。 「怎么不进屋?」他将双唇贴在她耳边说。 她慢慢转身,往他怀里鑽,闷闷地回:「在数你信箱收到了几个巧克力??」因为难为情,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只收你的。」他捧起她的面庞,以拇指刮过她冰凉的鼻尖。「馀生都只收你的。」 三 闕家樊虽然吃惯了温南枝的黑心食品,瞧着眼前黏糊糊的不明物,胃部仍旧一阵抽疼翻搅。 「这??能吃吗?」 温南枝绞着手指,神色颇为尷尬。「它的主成份是爱噢。」 「不是毒就好。」他苦笑,用汤匙舀了一点。 她欲阻止他试味道,但他已吞进嘴里,表情还有些诡譎。「很、很难吃吧。」 「你嚐嚐。」他张口,含上她的唇,将巧克力渡给她。注视她无措的模样、红扑扑的面颊,他哂笑,「原来爱这么甜。」——和你一样。 小剧场,微小但确切的幸福 白色情人节那晚—— 1 蓝耘久违地下厨,煮了不少季长河喜欢的料理。 她坐在餐桌旁,小口小口地品嚐他的手艺,内心很是满足;当她抬眸,发现他正定定地凝视她,手上的碗筷都没有动。 「蓝耘?」她放下餐具,用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不吃?」 他扣住她的手腕,抚了抚手背,接着低头将唇凑前,轻轻落下一吻,又贪恋地含住她的指尖。她瞬间粉了双颊,訥訥地说:「我不是晚餐??」 「嗯,」他唇角微扬,低声回:「你是甜点。」 二 补习班教师聚会上,余笙被同事灌了两小杯烧酒;陆之辰收到她的讯息后,随即赶往聚会地点接她。 送她回住处时,他在门口被她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余笙,」他以拇指摩挲她的面庞,温度挺高,还红得不像话。「你醉了。我抱你回床铺休息。」 「不要。」藉着酒意,她难得任性起来,「我想抱抱,就在这里。」嘟起嘴,觉得今天的自己特别能行。 他顺从地抱抱她,还拍了拍她的背,「乖。」像哄小孩一样。不过他只哄她,可不哄小孩。 「还想??亲一下。」嚐到甜头的她继续提要求。 「好,」他温柔地贴上她的唇,「但应该不会只有一下。」 三 温南枝伸出双手,摊在闕家樊面前。「所以,回礼呢?」 「什么回礼?」他明知故问,笑得特别坏心。 「就、就??」真要她明说,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之前的那个。」 他状似理解地点头,「我知道了。」讲完,他俯身轻嚙她的耳尖。「来,回礼,你前天咬我脖子的回礼。」 「你——」她气鼓鼓地掐他的腰。 「原来,你想要的回礼是我。」他再次曲解她的话,把她拥入怀中顺毛。 她本想反驳,但被他搂着温暖又舒服,不知不觉就忘了抵抗。 ——回礼是你,好像确实不坏啊。 小剧场,今天也很爱你 ——端午节当日,如果吃下具有神奇效果的粽子?? 一 季长河把变成小男孩的蓝耘抱起来、举高高。 「总、总觉得太可爱了!」 蓝耘始终眉头深锁,「这样有个大问题??」 「抱歉,」她察觉确实不是玩闹的时候,乖乖放下他。「得赶快找到能变回去的办法才行。」 蓝耘缓缓走到衣柜前,把柜门拉开,轻叹了口气:「没有合身的西装能穿去上班,看来必须暂时请假了。」 你纠结的点好特别呀。季长河望着他默默地想。不过,我就是喜欢这样认真的你。 二 变成小男孩的陆之辰站在全身镜前,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可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余笙一接到他的讯息通知,随即赶往他的住处探视,但直面当下的情况,竟想不出任何安慰之词。 「余笙??」唤她的口吻未变,就是多了分稚气。 倒也挺可爱的。她脑海一瞬闪过此般念头。 「你会想和我分手吗?」 「誒?」她愣住。 陆之辰搂住她的腰,仰头注视她,「可我放不下你、捨不得你。」 闻言,余笙害羞地捂脸,只敢从指缝偷瞄他——无论何种模样,你总是令我心动不已。 三 温南枝居高临下地俯视变成小男孩的闕家樊,「哦,变小啦。」虽然她扬着唇角,却笑得他心里发寒。 「有话好说??」他看得出她打算藉机欺负他的表情。 她将他逼向墙角,模仿他平时使坏的口吻:「想试试壁咚吗?」 「也不是不行,但——」他踮起脚尖,揪住她的衣领,在她颊边亲了一口。「先让我拿点创伤补偿。」 温南枝立刻红了脸,背过身,不理他了。不过是小学生而已,凭什么、凭什么??继续撩她,太恶劣了。 小剧场,今天也很爱你 ——端午节当日,如果得到具有神奇效果的香包?? 一 季长河长出了兔耳和尾巴,无措地用棉被裹住自己。 蓝耘下班回家,发现无人应门,甫进客厅,就见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小身影。他扯松领带,走上前,自后方将女孩和棉被一块儿抱住。 「我回来了。」 他低沉的嗓音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不自觉地把兔耳竖起,堪堪盖住头顶的棉被也因而滑落。 「我、我??」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同时也担心会被他讨厌。 「小白兔是大野狼的猎物,」他将她轻轻按倒,神情一本正经。「我肚子刚好饿了。」 当晚,小白兔可怜兮兮地被大野狼吃乾抹净。 二 「对不起,我把你的课本??」回过神来,余笙手里多了几张纸,来自陆之辰的原文书。不仅如此,她还有把纸张往嘴里塞的衝动。 道歉时,她一双绵羊小耳在头顶微微动着,说明了她的不安。他并不恼,甚至觉得可爱,来回抚了抚她的头。 「你知道羊来了的水果猜谜吗?」 她偏着头,「草没(草莓)?」不确定答案是否真的这么简单。 「嗯,」他俯下身,凑近她锁骨,张嘴,轻轻吮吻,留下一枚痕印。「有草莓了。」 没过多久,光溜溜的小绵羊得到了许多草莓。 三 温南枝闷闷不乐地把脸埋向沙发抱枕,难以接受突然长出猫耳和猫尾的事实。 「我觉得挺适合你。」闕家樊笑着看她,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哪里适合了?喵呜——」她随即反驳,却不慎发出猫叫,尷尬地捂住嘴巴时,只见他笑得更加开怀,气得她睁大眼睛瞪他。 「好啦,亲爱的小猫咪别生气。」他边说边以领带逗弄她,而这招顺利拐她上鉤。 温南枝扑上前,夺下领带,玩了一会,惊觉自己压在他身上,姿势极其曖昧。 闕家樊促狭地勾起双唇,「淘气的猫咪需要接受主人的惩罚。」 几经闹腾,主人抱着筋疲力竭的小猫咪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