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是条美人鱼( 1V1 H)》 001初见 深夜,海北市的希尔顿大酒店里。 眼前的房门号明晃晃地标注着1107。 沉牧歌展开手心里被捏的有些皱巴巴的纸条,辨认了一下字迹,应该就是这里了。 定了定神,沉牧歌准备刷卡进门。 “滴滴滴滴——”门前传来刷卡失败的提示音。 又试了几回还是进不去后,她开始着急了。 “怎么进不去呢?是1107没错啊……” 正当沉牧歌打算再次尝试刷卡时,原木色的房门后传来一阵动静,像是有什么人正在开门。 门后莫非是褚昀表哥?想到这里,沉牧歌精神为之一振。 “褚——”剩下的“昀”字被沉牧歌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的甜笑僵在嘴边。 门是开了,但眼前的人不是沉牧歌熟悉的那一张脸。 她被眼前这一幕整得有些茫然,不禁喃喃道:“这里是1107吧?” 门边的男人唇边勾起一道嘲讽的笑:“换套路了?” 他话中的不善之意浓郁,沉牧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男人冷眼看她:“别演了,我不接受潜规则。” 潜规则? 沉牧歌被这三个字震惊到有些无言以对,瞪圆的双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我?潜规则你?” 这男人也太自恋了。 虽说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还穿着酒店浴袍的男人长得确实不错,但也不用这样自抬身价吧? 她沉牧歌从小到大身边哪个男生不是美得冒泡的美少年? 在沉牧歌震惊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眼前的女生穿着一席纯白的长裙,裙尾绽出浪花模样,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就藏在浪花中央。 披在身后的长发明显带着点潮湿的水汽,连带着裙摆都被沾上了点点水渍—— 像极了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模样。 很欲,但不合适。 剑眉微微拧了拧,男人薄唇微掀,忍不住语带嘲讽:“那不然还是我误会你了?” 沉牧歌简直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气笑了。 她挺直了腰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就算潜规则也不会选你这样的人!” 不等对方开口,她又一鼓作气接着往下说:“再说了,1107明明是褚——”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男人打断:“我没兴趣陪你演。”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关门声传来,房门险险停在她鼻尖处。 沉牧歌差点没被气死。 但冷静一想,对方明显不认识她,不然不至于态度这样恶劣。 重新摊开被揉成一团的纸条,简短的几个字被她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终于从末尾的7上看出些苗头。 应该是她搞错了房号,将连笔的1看成了7,闹了个不太愉快的乌龙。 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沉牧歌仔细核对了门牌信息,确定没有弄错后才轻轻敲响房门:“是我,牧歌。” 还没来得及刷卡,深棕色的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小牧歌,好久不见,想死我了,快来抱抱。” 还是那个印象中的表哥,一点都没有兄长的样子。穿着一身极具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脚下穿着酒店特供的棉底软拖,吊儿郎当地倚在门边出现在她面前,嘴边挂着标志性的带点痞气的笑。 见到熟悉的亲人后,沉牧歌原本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了下来,刚想好好跟褚昀吐槽一下来见他一趟多么不易,余光却瞥见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嘴角含笑的女生。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的沉昀从门边移开,解释到:“之后你要新进的剧组情况比较复杂,你妈妈不是很放心你一个人,我最近档期也紧,先给你安排一个生活助理。” 褚昀投资了一个电视剧,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女一号,才把沉牧歌从家里拉到了海北市,为了能把她带到人间,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光是给她父母和疼爱她的外祖做思想工作都做了足足一个月,好在她也对这个行业感兴趣,两人一起软磨硬泡的,才终于如愿。 “你就是牧歌吧?”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十分自来熟:“我是你的艺人助理,我叫笑笑,以后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一声让我去办就行。” 沉牧歌也笑:“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我啦。” 天色已晚,她不好意思将笑笑留在房中太久,简单了解了一下剧组情况就让她回去了。 褚昀在两人交流的过程中接了个电话,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很快也离开了。 套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白的大理石花纹浴缸中是笑笑提前放好的温水。 一整天没碰过水了,沉牧歌有些难掩兴奋。任由漂亮的银粉色鱼尾在水中轻荡,漾起一圈圈水波。 舒缓了一身的疲惫后,不知怎么的,沉牧歌忽然想起那个语气不善的男人。 虽说是她搞错了,但他的态度实在恶劣。 男人冷嘲热讽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沉牧歌有些愤愤不平地甩了甩尾巴。 第二天。 还沉浸在梦境中的场景里时,沉牧歌就被笑笑从床上拖了起来。 睡眼惺忪间,只见她“吧嗒”按亮了整个房间的灯光。 刺眼的光线射入眼中,沉牧歌敏感的双眼几乎要忍不住要流泪。 勉强睁开一条眼缝看了看时间,才刚凌晨五点。 昨天夜里她因为头一次只身一人来到人间,兴奋过度没怎么睡着,现在又被笑笑一大早叫醒。沉牧歌眼前一黑,倒头就埋进被子里。 然而在尝试了三次赖床失败后,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笑笑是叔叔派来谋杀她的杀手吧! 抵达剧组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来往的人很多,看起来比她到达的时候还要更早。 每个人手里都捧着这样那样的道具装备穿梭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 沉牧歌第一次对褚昀的工作环境,也是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环境有了深刻印象。 看来叔叔这些年在人间过得也不太容易啊,这工作环境还不如他们海底。 说曹操曹操到。 这头沉牧歌还在感叹褚昀一条美男鱼在人间过得也没多容易时。褚昀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中,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棉麻上衣的男生。 两人正面对面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从沉牧歌的角度只能看到黑色上衣男生的背影,和他手里那个类似保温瓶一样的东西。 是褚昀的助理吗?两人离得有些远,她不太能确定。 但此时剧组只有忙碌的工作人员,笑笑去帮她拿吃的去了,一时半会也不在身边。 沉牧歌人生地不熟的,见到褚昀第一时间就是迈步往他的方向走。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走近了才发现那个她以为是褚昀助理的男生── 侧脸看起来竟和昨天夜里那个污蔑她潜规则的男人十分地相似。 当下沉牧歌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夭寿了,像谁不好像一个自恋狂。 002潜规则 只可惜,这个念头还没在脑海里停留超过三秒钟,黑衣男子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将身子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 年轻男子跟昨天晚上披着浴袍的人长着同一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嘲意。 仿佛这巧合亦是意料之中。 沉牧歌内心直呼倒霉,一大早被拉到剧组就算了,居然还能跟这个自恋狂碰上。 一旁的褚昀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小插曲,热络地给两人介绍着:“小歌来得刚好,这是跟你打对手戏的男主萧煜,你们互相认识一下,除了拍戏私下也可以多交个朋友。” 萧煜?听褚昀这么一说,沉牧歌想起来人间好像是有个很红的顶流叫这个名字。 尽管内心十分不以为然,脸上还是扬起一抹招牌甜笑:“前辈你好,我叫沉牧歌。以后就拜托您多多关照啦。” 她的多字咬字特别清晰,听得萧煜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关照称呼不上,有什么事情我们片场里都可以讨论,私下见面怕是要影响沉小姐清誉。” 话中的夹枪带棒只有双方才清楚。 这人性格实在是太差了,嘴上是半点亏都不肯吃。沉牧歌暗地里撇了撇嘴,脑子里转了十八弯,正想随便掰扯个借口开溜。 恰好此时褚昀的助理就跑过来说有事需要处理,三人匆匆打了招呼就告辞了。 小姑娘心中窃喜,可还没迈出去两步,便有人身形一转挡住了她的去路。 没了褚昀在场,两人也不需要再装模作样地客气了,沉牧歌单刀直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右眉微微一挑:“这话不应该是我说?为了接近我连我在的剧组都要想方设法地参演,我该夸你毅力十足呢还是不择手段?” “关系户女主小姐姐?” 本身就有些睡眠不足情绪不高的沉牧歌一下子就被这个称呼惹毛了:“你这人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自己是人民币人人都爱吗?别做梦了,就算你是人民币我也不稀罕。” 剧方投资人是褚昀,又指名要她出演,她纵使有再多缘由,多少也有嘴碎的人要评头论足。 可众星捧月的少女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被人冷潮热讽的时候。 一张小脸气得通红的小人转身就走,自然也就没看到身后的人神色中暗藏着的挣扎。 剧组人来人往,谁也没留意到这一个角落曾发生过这样的小摩擦,大家都各司其职地在场内忙碌着。 直到沉牧歌准备对戏时才惊觉那一抹嘲讽的意味—— 两人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是床戏。 剧本的戏份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乌龙,怪不得他说话半点不留情。 下午就要开拍了,沉牧歌眉间的小山都皱在一起了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解释这一系列的巧合。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对于人鱼族来说,只要没和对方签订灵魂伴侣的契约,都不算是什么大事,何况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沉牧歌也没什么负担了,至于萧煜那头是怎么想的,谁在乎呢? 只是初来乍到的小美人鱼怎么能想象得出亲密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虽然剧本里描述得是比较隐晦但是剧组导演很能放得开,临时增加了许多的细节。 摄像头的长枪大炮已经架起来了,工作人员早早被请出了场外。 头顶暧昧的灯光洒下,偌大的片场里只剩下两个几乎赤裸相对的主角一起躺在一张床上,从远景的角度看,只看到薄被下躺着两个人,以及萧煜怀抱着她的姿势。 而男人的隐私部位和她只隔了一张薄得能把肉色透出来的丝绸被单,虽然还是未勃起状态,但是也能很明显感受到萧煜的本钱很足。 男人的鼻息近在咫尺,即使背对着他,颈脖处的肌肤也能敏感地感知到他的一呼一吸。 纵使做了无数遍为艺术献身的心理建设,小美人鱼还是没忍住红了脸。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跟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如此亲密,即使是戏中。 在导演的Action喊出来之前,她听见身后一点窸窣的动静。 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响了起来:“关系户小姐姐,如果你能让我对着你硬起来——” “我也不是不能让你潜规则那么一次。” 他声音很轻,语速很慢,但信息传递的速度却很迅速。 沉牧歌的脑子都还没完全消化完他说的话,导演已经宣布开拍了。 幸好第一幕的戏份并不需要拍她的正脸,不然以她现在瞳孔地震的震惊程度来看,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的专业素养。 但近景的摄像机已经快速动作起来了,她只能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来适应眼前的状况。 随着戏份的推进,背后的手缓缓地抚摸上了她的蝴蝶骨,男人的手指一路向下轻滑,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也越发地多,她身上那一点薄被快要遮掩不住这一身艳骨。 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她光洁的后背部,脆弱的蝴蝶骨往下是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那隐在绸缎之下的臀峰,比隐隐若现更让人着迷的是她腰线上两个精致的腰窝。 触感丝滑,温润如玉。 凝脂一般的肤感,让人心里忍不住沸腾。 纵使萧煜浸淫娱乐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能有人美的这样让人心惊,他甚至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眼下的美景撕碎嚼烂,吞咽下肚。 一场本不必投入至此的戏份却发展到失控边缘,是他本人都觉得诧异的程度。 大概这就是男人骨子里本能的兽性吧。 背拥的姿势将敏感度提升可不止一度,沉牧歌看不见对方的神色,却能清晰感知到男人掌心的炙热,每游走一处,都像是给身体点燃欲望的火种一样,空气中的可燃因素随时都能被点着,让人渴望得到满足。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海中漂流的小船,不停的有浪冲过来拍打着船身,快要迷失在这浪花中。 一个浪花打了过来,她被迫坐起身来,原以为要对上那双满是嘲弄的眼了,可谁知他却从背后抱了过来,带着凉意的下巴枕在她的肩窝上,激起那一片肌肤的战栗。 “阿瑜。” 明明喊的不是她自己的名字,但呢喃中饱含的情意却快要将她溺于这情欲的漩涡中。 003春梦(微H) 浪花像是不知疲倦一样一簇一簇朝岸上涌来,势要将人的意志拍碎在这沙滩上一样。 而汹涌的浪潮下,气温还在不断攀升,小美人鱼快要失去对意识的掌控,偏他还十分清醒,兢兢业业地按照剧本往下走。 “你快乐吗?我有让你快乐到吗?”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真就像一对密不可分的情侣一样,男人健硕有力的双臂环于她的胸下,从背后紧抱着她,如珍似宝一般。 代替手指游走在身上的是他略带冰冷的唇。 柔软,冰凉。 像是虔诚的信徒在亲吻自己的神明一般,一吻接一吻,明明身体感受到的只是简单的肉与肉之间的接触,所到之处却叫人心火沸腾,滚烫得好似要将人融化。 咚咚,咚咚—— 周遭安静得仿佛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她也不确定,这一声声到底是不是来自于她胸膛的心脏。只知道头顶的镁光灯亮得有些过分刺眼,让她分不清虚化与现实的边界。 可摄像还没停止,剧情还在继续,风暴还在叫嚣着要将两人吞噬。 也许是她身上散发的甜美太过蛊惑人心,萧煜都快分不清是他入了戏,或是他本身就想这样做太久。 从初遇的心惊开始,每见到她多一秒,本能都叫嚣着要拥有。 整场戏下来沉牧歌的耳边净是他的轻语低喃,蛊惑着邀请她共沉沦。要不是知道他不是人鱼族,她都要怀疑他是哪个海妖塞壬的后代了。 谁都没想到这一场戏竟从天亮拍到了天黑,导演“卡”的尾音才落下,两人就像触电的人一样迅速逃离彼此。 等到各自都收拾妥当已经是夜深露重的时分了,几个主演凑在一起回放刚才拍完的片段。 纷纷感叹,明明只拍到了女人后背,成片的效果却好得惊人,谁都想不到这是两个初次合作的演员。 暧昧的香艳和露骨的爱抚交织在一起,仿佛两人天生就该在这片欲海中沉沦。 导演还在一旁反复审这一段,时不时和萧煜讲一讲戏,看到精彩之处还要点评一番。 沉牧歌手里拿着笑笑递过来的玫瑰花茶,借着喝水的姿势往萧煜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 和方才外放的情绪不同的是,此刻他安静聆听的姿态就像是安静躺在蚌中熠熠生辉的明珠一样,无声却又耀眼。 只这个人的存在就足以引无数采珠人前来一睹风采,不得不承认,他是被神明偏爱的宠儿。 尤其是片场光源照射下男人那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饶是沉牧歌见过众多美男也觉得秀色可餐。 从两人开拍前他的那个建议来看,她好像也不亏?沉牧歌无声笑了笑。 荒唐的念头只短暂出现了一秒就被摇头抛之脑后,跟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一一打过招呼后,才拉上笑笑晃晃悠悠地往下榻的酒店走,边走边讨论着夜色迷人,今晚吃点什么好。 和沉牧歌这边潇洒轻松的氛围不同,萧煜这边的休息室像是台风过境前一样气压低得吓人。 实木门隔绝了空气中弥漫的尼古丁气味,从落地窗看过去,只能看到格纹的烟灰缸里成堆的烟灰和烟蒂。 “操。” 回想起刚才剧组里的那一幕,酒红色的床单和奶白色肌肤的形成的鲜明对比,只是想一想下半身就有隐隐抬头的迹象。 就连一向自持冷静的人也忍不住爆了句粗。 该怎么形容初见她时的惊艳好呢?他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下一秒再不关上门,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不在剧组产生不必要的桃色纠纷,是他入圈以来的原则。 本以为只是一个美丽的意外,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次剧本里那个神秘到任何宣发都没参与的女主角。 偏偏是她,八卦中心的空降关系户。 * “说说看,你和褚昀是什么关系?” 明晃晃的灯光下,女人双手被捆于后背,正在被盘问着和投资人的关系。 审讯的口吻,审讯的姿势,一切都合乎情理,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约是女人所跪着的地方并不是审讯室。 男人不知道从哪得知她的行程将她掳了过来绑在床上,摆出势要盘问到底的姿态。 “他这样碰过你吗?像我这样?” 明明是被审问,偏偏不给机会开口,想要说话嘴巴却被侵占,分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罪大恶极的男人手上还要把玩她的敏感,将对方的命门死死捏在自己手中。 “穿这么好看是要去见他吗?” 话音刚落下一秒,为精心赴约搭配的小洋裙就被无情撕碎,丢弃在地上。 皓白手腕被人用镶着金丝的领带捆着高高吊起,挣扎间暗纹将人磨得生疼发红,头顶的灯光亮得人直想流泪,矜贵的小美人哪里受到过这样非人的对待。 眼泪一包又一包地在眼眶里打转,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怎么了,说不出话吗?”看似想要得到答复的男人却将腰腹一顶,进得更深了,像是生怕从她嘴边漏出些什么让人不中意的词句。 情欲一波接一波地涌来,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只能用眼神控诉他的恶行。 奶白的身躯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深的浅的。 可她小兽似的抓挠对兴头上的男人来说也只能是催情助兴的加速剂罢了。 良久男人似是良心发现要从她小嘴里撤出,只一个不慎,被小虎牙剐蹭了一下敏感的顶部,一个抽身不及,全交代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 腥气蔓延开来,在藏青色床单上,奶油慕斯甜美的胴体上,如墨一般浓的乌发上,三者同时给视觉带来的冲击过于强烈—— 以至于大梦初醒许久,依然没法回过神。 耳畔好像还能听见她低声的啜泣,声声都似在控诉他的罪行。 梦里的她身娇体软,细软的长发,勾魂的腰,无一处不迷人。 低头看着自己一柱擎天的大兄弟,萧煜只得苦笑。 没能说出口的在意,全部化为了春梦了无痕,只有床上那一点斑驳在见证他的荒唐。 004戏 腥臊的气味充斥在室内经久不散,窗外是初春的雾气,笼罩在太阳升起前。 叹了口气,男人匆匆洗了个澡就出门了。 雾气将散未散时,沿海公路上迎来了第一缕晨光,习惯晨跑的男人正准备进行热身活动,余光却扫到了两重人影。 舒展筋骨的动作一滞—— 清晨露重,她穿着和梦境中别无二致的洋装,挽着别的男人的臂弯出现在路的尽头。 迟来的阳光终于驱散了所有雾气,不仅清晰照耀出她脸上的欣喜,也照亮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萧煜心头猛地一刺,像是被锋利的钢丝刮过,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那抹笑意分明和她在片场敷衍他的时候不一样,若说似曾相似,他只想到初见时那惊鸿一瞥。 那时她是想要来寻谁来着? 是现在站在她身旁的褚昀? 是了,她是被钦定的女主,他怎么会误以为她敲响的是他的房门呢? 梦再荒唐,终究也只是一场梦。 可当梦的一角照进现实,才能将心底的贪欲窥探清楚。 想要将她的一瞥一笑占为己有,想她的眼里只能看到他,到底是哪些欲望在疯涨,他甚至都无法辨析。 残存的理智在警告他的想法可笑至极。 要说他这是一见钟情,自己都觉得纯情得可笑。 可是当两人同时站在他面前宛如一对璧人的时候,他几乎要被嫉妒的火燃尽。 隔着长长的一段路,从海边回到陆地的小美人鱼看不清对面的神色,只知道那人周身都笼罩着比雾色更深的冷意,轻易不能接近。 碍于情面想要打个照面,那人却消失在路的另一端,连眼尾都不曾对上。 “真是个奇怪的人。”踢了踢脚边的碎石,沉牧歌低声嘟囔了一句。 作为旁观者且同样是男人的褚昀将这一切都纳入眼中却什么都没说,只将人安全送达片场嘱咐她安心拍好戏就离开了。 晨间阳光短暂的出现,让人误以为今天该是个晴朗的好日子,棚里道具组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差开拍了。 可天气不像预期,转眼就阴沉了起来,压的人心里也沉甸甸的。 拍戏的档期有限,拖沓不得,导演当机立断改为拍离别的一场分手戏。 一番蹉跎,一日时光已过半,好在天公似乎也不忍心一再折磨劳碌的打工人,两位主角才就位,空中便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阴沉的天,瓢泼的雨,骤然的改拍。 不知道是他入戏太快还是她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屋檐下,淋着雨的男主角遥望着爱而不得的恋人,眼里满是痛楚。 她被他那痛得像是万箭穿心的眼神一时灼伤,愣怔在原地忘记了自己本该干些什么。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和他两人。 一旁的导演看不下去了,急得大喊:“牧歌,别愣着呀,专注点进入状态!” 雨里的人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再来一条啊,萧煜引导一下小歌的情绪,别压着,沟通沟通。”嘈杂的走动声穿过雨声传递到两人身边的对讲机上。 接过一旁助理手里着的伞和毛巾,笑笑还想要上前给她披上一件风衣,却被男人一个手势阻止。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组间给的可调整间隙太少,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哪怕几个小时前他恨不得将她撕碎了拆吞入腹,可在片场也得公私分明。 “为什么愣住了,拍戏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压你戏了?” 黑色的大伞撑在头顶,伞缘将雨帘割裂成一条条水柱,滴到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的水坑。 “说话。” 自知理亏的人自然是答不上来话的,只能蔫蔫低垂着头看着地上的瓷砖。 雨丝飘进廊下,打湿了她海藻般的秀发。 逆光中,一颗颗雨珠粘在发丝上,一张小脸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憋屈,神色慌张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无声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毕竟,如果不是他私心将自己代入太过,也不至于把她逼成这样。 身后化妆师已经等在一旁了,将手里的毛巾递到她手上,示意她擦一下身上的雨水。 “调整一下状态,再来一遍吧。” 场务就位,摄影机就位,演员就位。 深吸一口气,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沉牧歌转过身,撞进他情深似海的眸时心脏却还是漏了一拍。 像从陆地一头扎进深海时,失重和海底气压同时席卷全身时那一瞬间的麻痹。 幸好她对这样细微的痛楚早已习以为常。 * 大雨倾盆,大宅里,一对心碎的恋人。 “承嗣…我…我实在是不愿…不愿…与你分离……” 美人落泪,句不成句:“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我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父亲为我的任性付出代价。” “承嗣……我们就此别过吧……” 原本在雨中低垂着头的男人听到这句,猛地抬起头来,大雨打湿了他的发,湿成一缕缕粘在额前,却也挡不住他眼中的痛楚和不甘。 哪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依旧让人觉得心惊。 廊下,门前,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被不可见的城墙隔绝开。 良久,嘶哑的声线从雨幕中飘来:“我还有一个最后请求——” “能不能让我再抱你一回。” 恍惚间,沉牧歌好像听见了那位名叫方瑜的女人心碎的声音。 而她好像也成了方瑜。 视线逐渐被热气笼罩,看不清眼前的光景。 随着她微微的颔首,男人跨过那道看不见的坎冲过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力度之大,好似要将她融进骨血里再不必受这相思之苦。 男人身上的雨水顺着衣摆滴在地上,很快就将廊下这一方地打湿。 呼吸间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气味,土腥味略带着点青草的气息,缓缓合上眼帘,一滴水珠落在本就被沾湿的地上,分不清是他身上的雨,或是她眼中的泪。 这个拥抱太疼了,她想。 旧时代的爱情,从来没有成全二字。 005对戏 春寒料峭,绵密的雨打湿了三月的天。 冷意无缝不钻,和屋内的暖意一相汇合便成了雾,在光滑的大理石面上凝成一颗颗的珠。聚的水汽多了便化成一条水痕,无声地往下坠。 这恼人的潮意也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演员休息室里,沉牧歌拢了拢身上的杏色披肩,往手心哈了口气试图暖一暖身上的凉意。 一场雨戏拍下来,身上的暖意早已褪尽。 拍摄结束已经有一会儿了,本该在助理陪同下返回酒店的人却沉浸在余韵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平心而论,两人之所以会搭上戏份,只是因为剧情需要一张白纸,而她,恰好什么素养都不具备。 要不是有资方在背后支持,她和他只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罢了。 几天的接触虽短,却也让她弄明白了一件事。 除了身上的那身嘲弄的冷意让人无所适从以外,萧煜生来就是为了走上演员这条路的。 像白鹭珍爱自己能展翅高飞的羽毛一样,萧每一个情绪的表达、递进、转折都是他精心设计过的,一旦入戏他就是那个戏中人。 和她窝在海底里打发时间看的那些甜得掉牙的注水的偶像剧不同,他真的有在认真演绎另一个人的人生。 忘记了姓名,只活在剧中。 单单是想到雨中他的一抹神色,就足以将她再次卷进那场民国的爱恨纠葛里,再抬眼,窗外已是入暮时分。 沉牧歌站起身来,正准备往外走时门却自己打开了。 多猝不及防的相遇。 数十秒前她还放任自己沉浸在剧情里,下一刻剧里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身上不再有咄咄逼人的冷意,像是卸下了周身的防备。 既陌生,又不是那么地陌生。 “抱歉,不知道你在里面,打扰了。” 男人低哑的出声打破了这一片静默,打了小人鱼一个措手不及。 礼貌的措辞仿佛前天的恶意都是一场梦。 片刻的怔愣后,她才反应过来。 “啊…不…请进…” 眼看着人就要退出门外,小猫咪受了惊吓般猛地地抓起自己的手包,手忙脚乱间慌张腾出一个身位来。 休息室是临时搭建的,空间狭小到想要同时容纳两个人都有些吃力。 男人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侧着身从她身旁经过。 一拳近的距离甚至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烟草气息。 原来他会抽烟。 还没等她惊觉这个念头的出现有多不合时宜,语言中枢已经越过了大脑发射了信号。 “你会抽烟?” 像极了没话找话。 沉牧歌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可话已出口,断没有时光倒流的可能。 接下来又该被他冷嘲讽了,她有些认命地想。 “嗯,偶尔。” 不曾想他竟也有平易近人的时候,小美人鱼诧异地抬起头,方才慌乱中没有瞧真切,他身上的衣服竟还留有雨迹。 应该是方才拍另一场戏时候留下的。 这一耽搁,竟让本想一走了之的沉牧歌心底生出了点不忍。 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口:“你……刚才拍完戏是没有换衣服吗?” “嗯。”男人正低头整理剧本,闻言低声应了一句。 “那你助理呢?” “他去忙别的了。” 冷淡的语气显得她的关心过分多余,小美人撇撇嘴,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再多管闲事。 “哦…那我先走啦。” 手才触到门把手,还没来得及旋开,下一秒动作就被冷淡的语气截断。 “关于剧本,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美人回过头,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问,懵懂神色看进人心里,就算他再想做个凶悍的恶人也摆不出脸来。 萧煜将剧本摆在桌上,示意她走近。 “我现在有空,对一下第三场戏吧。” 虽然不太能理解他突如其来的示好,但在经历过那样深刻的戏份后,再生疏的关系也该活络些。 何况只是聊一聊工作,没什么不妥。 沉牧歌这样说服自己,于是不再针锋相对的两人头一次面对面坐下。 他翻开的是本该今天就拍完的那场戏。 民国初期,军阀家的小小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情窦暗生的两人在一个午后互诉衷肠。 ?还没等她酝酿出情绪,萧煜的眼里已经装满了柔情。 可是她没能出合适的回应。 像是察觉到她无法进入状态,萧煜将剧本合上,眼前是一张写满懊恼与不甘的脸。 “别紧张,你经验不够一下子找不着调很正常。” 破天荒的,沉牧歌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安抚的意思。 萧煜循序渐进地引导着:“放轻松,忘记剧本,把我想像成你最喜欢的人。” “来吧,练习一下,什么都行,不一定要按照剧本上的走。” “我不叫萧煜,你也不是沉牧歌,我们只是一对平常的恋人。”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沉牧歌大概了解了。 他看过来时,有如春风拂面,又像满天的繁星闪烁在他的眼里。 一不小心,就沉溺在那汪泉里。 像是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值得珍惜,才如珠似宝地守着,望着。 本以为对戏就是简单代入一下场景,但萧煜用行动告诉她,他能当上顶流不是没有缘由的。 沉牧歌试图跟上他的节奏,不再拘泥于场景,此刻她就是方瑜。 小小的休息室,就是他们相爱的起点。 从手包里掏出一方小帕,将他洇湿的衣角仔细擦了擦,说出口的话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里面夹杂了爱意。 “春意料峭,你怎么淋着雨就过来了,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爱惜着点。” 沉牧歌正想接着仔细擦干,手上还没来得及动作一番,就被一只大手覆上,和他周身的凉意不同,是温暖的,干燥的。 “你这是做什么,被人看到了多不好,周承嗣,你快放手!”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军阀家小姐不知所措,试着将手抽出,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紧握。 男人盯着她红透了的耳根看了片刻,将她下颌抬起,逼得她正视自己。 “方瑜,你是不是非要装作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话虽是疑问,语气却十足肯定,他的气势给得又太足。 对话已经脱离了剧本进入了即兴发挥时刻。 面前这个人的问话太犀利,沉牧歌一时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可他偏不肯放过她,一把将她的手拉起,强行放到他左边胸膛。 “感受到了吗?我的心在为你跳动。” 像是等了很久很久的恋人想不起他的模样一样,语气中,眼神里,委屈满到溢出。 胸膛起伏,掌心火热,心跳声轰隆,沉牧歌已经无意去听他薄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 她只觉得室温骤升,像是要将她融化在这小小屋子里。 沉牧歌慌忙着挣脱了男人的大掌,却不曾留意脚下因潮湿打滑的地面。 眼看着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她甚至都想象得到自己会有多狼狈。 意想之中的痛却没有来到。 萧煜强有力的臂弯挡住了她往下坠的趋势。 006入戏 萧煜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一阵天旋地转后,沉牧歌总算是避免了与地面的亲密接触,但却躺在了男人的臂弯中。 她整个人都被萧煜的气息包围着,男人高大的身躯可以完全将她覆盖。 意识这一点的小美人鱼紧张得整个后背都发麻了。 试想一下,本来只是端坐在椅子前给自己补习的家庭教师突然抱住了自己,以极其亲密的姿势。 这该是多么惊悚又暧昧的一件事。 重新站直身子,沉牧歌偷偷瞄了一眼萧煜的神色,他脸上淡淡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刚才脚下打滑了。”甩掉不该有的胡思乱想,沉牧歌正色道:“再来一段。” 闭上眼,再睁开时她已不再是沉牧歌。 风雨交加的夜里,舞厅人群已经散尽,只剩下头顶的霓虹灯球寂寥地闪着五彩的光。 打开留声机,唱片通过古铜色的大喇叭透了出来,打在墙上还能听到空旷的回声。 酒红色的开叉旗袍穿在她身上,衬出一身赛雪的白。 她就这样忘情地旋转在舞厅里,裙裾旋成一朵红色妖姬绽放在脚边。 一曲舞毕时,才发现门口站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矛盾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绅士的礼帽,朴素的长袍,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打量她的眼神却是那么肆无忌惮。 这样的夜,这样的时间,这样一个人,勾起了方瑜无尽的好奇。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男人不回答,只笑着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有那么一点……口渴。” “可否从你手中讨杯酒喝?” “我凭甚要无故赠你一杯酒。” 旧岁已经落幕,新的时代正在吹响号角。 作为军阀家的小小姐,她自是冲在最前的一批,什么新鲜洋玩意都从父亲那见过。 唯独男人,是她不曾多接触的,但并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懂。 “放轻松,我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路过而已,让我来猜猜,你是哪家小姐?” “猜对了你就赏我一口酒水,你看这样可行?” 方瑜觉得这人可真是新奇,大半夜来打烊了的舞厅讨酒。 也许是风声吹得太急,夜太寂寥,又或许是笃定对方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不能有更深的了解,她竟也大着胆子应下了。 男人摘下帽子,缓步走到灯光敞亮处,边走边打量着她:“你是方景廷方总督家的女儿吧,方家一共有三个女儿,我来猜猜看——” “方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不曾听说喜欢舞蹈。” “方二嘛,听闻在方总督手下帮忙做事,对歌舞应是没多大兴趣。” “剩下的,就只有方三了。” 男人精准的猜测让方瑜心下一惊,扶着酒台边缘努力作出波澜不惊的模样来:“是吗?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是方瑜?” 似是在笑她的变相承认,男人从她手中接过琥珀色的白兰地,唇边勾着一缕笑意举杯。 “风雨交加的夜里在舞厅里独舞,平民百姓可没有这么好的兴致。方小姐,你以为你身上这身旗袍是普通百姓穿戴得起的吗?” 他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浅尝了一口接着说:“手镯,方小姐。” 方瑜看向自己的镯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 方三是已故方夫人的掌上明珠,她今夜手上戴着的,正是方夫人常年佩戴的那个翡翠镯子。 当年方景延寻遍了江南才找到的一块玉石,耗时大半年才雕成镯子。送给方夫人的时候还曾一度被传为美谈。 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猜出了身份,方瑜不是不恼的,下意识就想要扳回一城。 “跳舞,你会吗?” 男人闻言挑了挑眉,笑:“方小姐这是想跟在下切磋舞技?” 千娇万宠的小公主眼里的自信像钻一样闪着不可忽视的光:“怎么,你不敢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乐意奉陪。” * 离开片场已是月上梢头的时分,下了一整日的春雨终于停歇。 弯月躲在一团黄色的云雾后看不清轮廓。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月光将人的影子拉长,将人拢于阴影之下。 沉牧歌正细细回想着方才两人对戏的细节,都不曾留意前面的人放缓了脚步,一晃神就撞上了他宽厚的后背。 捂着被撞疼的鼻梁骨,才惊觉两人距离靠得过分近了,慌忙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停在路灯下,他身量很高,又是背光,小姑娘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直觉感受到他那冷冽的气息又卷土重来了。 不知为何她有些发怵,又小小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一退倒是不要紧,只是落在男人眼中,多少都带了些洪水猛兽的意思。 明明亲密挽着别人臂弯的人也是她。 “你很怕我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和休息室里如出一撤。 “没有的事。” 一问一答,像是老师与学生。 瓮声瓮气的小奶音传进耳里,却并不能抚平心中的翻涌。 “那你为什么要走在后面?是想要避嫌?”男人语气里夹杂着的凌冽又浓了几分。 小姑娘听不出来他声色里的克制,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这样的忽冷忽热。 明明出来前两人的相处都还算相安无事,一转头就夹枪带棒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又招他惹他了。 想要念在他为自己解疑答惑尽心尽力的份上不计较他的变脸,又觉得委屈至极。 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就要承受他这样的情绪变化。 小美人鱼犟着一张脸不愿再答,气氛陷入胶着。 下过雨的夜比寻常更冷一些,沉牧歌出来时穿得单薄,此时脚步一停,就更能感受到春日透骨的寒了。 一阵风吹来,她不自主地颤了一颤。 也不知是冷得出现了幻觉不是,她好像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叹气,随后肩上就落下了一件披风。 宽大的,带着男性的体温,隐约还能闻到一丝烟味。 她想要问一问这是何意,抬眼却只能看到一个走远了的背影,月光下尤其孤寂。 007交易 男人站在热气蒸腾的花洒下,锻炼有素的体魄因湿了水,在灯光下更富有张力。 玻璃做的淋浴间迅速起雾,将人笼罩在一片朦胧中,隔绝了窗外想要一探虚实的月。 滚烫的水流沾湿了他的发,却浇热不了他的心。 一想到她,又勾起一阵心烦意乱。 和别的男人可以亲密地挽着臂弯,到他这就连走路都要保持距离。 在休息室时也是,他不说,她也不知道要拒绝。要不是搭戏的人是他,就她这点小身子骨,怕早就被有心之人觊觎了八百遍了。 桩桩件件涌上心头,酸涩翻涌着再也无法克制。 萧煜草草洗完了却毫无睡意,随手打开了深夜的电台,正准备开一瓶红酒助眠时,两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叩门声响起。 关掉了电台声,仔细再听,门外又只有一片寂静。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随后小猫的奶音透过缝隙钻了进来,他才反映过来不是梦。 猛地拉开门—— 少女突然的出现像是沉闷了许久的天际终于透出一束强光,总算给幽暗的房间染上了几分明朗。 掩在浴袍下的手握成拳,甲缝都快被掌心肉填满,才勉强克制住要将她一把扯进房的念头。 夜已经很深了,长长的走道空无一人,小人微微涨红着一张脸站在面前,透白的雪肌在头顶的射灯下闪得更是夺目。 她到底知不知道用这幅表情深夜敲响男人的房门意味着什么。 狭长的凤眼里忍着难耐,给本就凌冽的眼神更添了几分寒意。 沉牧歌看着他面露寒色,心中不免一颤,期期艾艾开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找我有事?”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萧煜就让出了进门的空间:“进来再说吧。” 小美人鱼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一点四下打量的心思都没有,满腹的心事全写在焦虑的脸上。 想要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男人端起酒杯细细端详,酒红色的液体晃在高脚杯里,挂在璧上,又缓缓滑落,一下又一下,像极了此刻内心的拉扯。 他已是在极力克制,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你不是要避嫌的吗?” 沉牧歌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当做没听到,没话找话道:“你那个外套……我洗干净了再还你行吗?” “你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倒酒的动作顿了顿,看似不经意的询问里藏了什么样的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我还不缺那一件衣服。” 熟悉的嘲意又涌了上来,但是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一闭,心一横,沉牧歌猛地站起身来,问道:“你上次在片场说的话还作数吗?” 酒杯被搁置在桌面上,大理石与玻璃材质接触后产生了轻微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其清脆。 原本背对着沙发在酒柜小酌的男人转过身来,眉目间带着一丝玩味:“你是指——” “潜规则?” 沉牧歌不敢抬头看,只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不带半点温度:“我只不过是个打工人,你有褚昀撑腰,找我潜规则你能获得什么好处?” 他的尾音被压得很低,带着一点冷漠。 屋内的气压低好像要将人的心脏狠狠撞上一拳,沉闷的,密不透风。 沉牧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有些踉跄地站在客房中央,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要不是……要不是…… 时间回到入夜时分,吃饱喝足的小美人鱼正窝在暖意融融的被褥里乐不思蜀时,突如其来的噩耗将她从美梦中吵醒。 美人鱼届有个古老的说法,为传承古老的人鱼血脉,有些被选中的人鱼会出现自己的天选真命。 一个家族里至少必须有一条人鱼是需要接受天命安排的。 巧的是轮到沉牧歌这一辈,哥哥姐姐们该有对象的都有了,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这个重担也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缘分石上显示出她的真命已经出现,并催促在三月内签订灵魂伴侣的契约。 听到这个消息的沉牧歌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她连天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何况要跟对方签订灵魂契约。 何况她还听说了,人鱼族的天命大多都是什么蛟啊,鲤啊,各种各样,什么都有。万一对方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那她岂不是完蛋了。 沉牧歌当下睡意全无,翻遍了典籍,才找到了唯一一个破解的可能—— 天命双方一方有恋人的情况下,若双方同意放弃天选真命的前提下,可结束这份契约。 沉牧歌仔细算了算,三个月内拍摄肯定还没结束。回海底临时找人顶替又容易露馅,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可能回海里的。 只能在人间找人帮忙,但她认识的人又实在有限,苦思冥想,只想到了萧煜一个人。 好歹拍摄的时候他也说过可以被自己潜规则,如果他愿意和她做个交易,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敲响了1107的门,却没人响应。 本来都想要放弃了,还是不死心地小声喊了一声萧煜的名字。 门打开的瞬间,她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这个情况,却还不如不开。 “你愿意让我潜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左右就是一句话的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招人惦记的小人鱼眼眶红红,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恼得。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恼羞成怒的小人转身就要往外走,打定主意一旦杀青就再也不要和这个人有什么往来了。 还等她没走到门前。 “等等——” 沉牧歌扭头看向倚在酒柜旁的人,眼神中惊喜还带着点不可置信。 难道说…… 男人缓缓走近,笼罩在射灯下的脸庞逐渐清晰,最后停在距离沉牧歌咫尺之外的门边,懒洋洋道:“我有说我不答应吗?” “真……真的吗?”小人鱼的高兴得尾音都带了颤。 “但是——”还没等她高兴完,男人的劣根性就暴露无遗。 他开始想要抢占这场较量中的优势地位,不管她从前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她,于萧煜而言,也就足够了。 “什么。”懵懂的小美人鱼还不知人间险恶,误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她不知道,欲望的潘多拉宝盒一旦开启,便覆水难收。 008谈判 男人迟迟不把话说完,这让沉牧歌有些惴惴不安,她有些紧张地拽着裙摆的一角,这一小小的动静没能逃过萧煜的眼睛。 她就像只受惊的小鹿,想要逃,却又慌不择路跑进了猎人的狩猎范围。 是小鹿先找上门来的,这次不会再让它逃掉了。子弹上膛,猎人将手上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心脏。 “潜规则也是需要谈条件的——” 沉牧歌屏住呼吸,像是信徒在听从主的审判前的紧张般,她那葱白似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生怕一下秒对方就要提出什么她无法承受的条件。 能将小鹿的一举一动都收入囊中的感觉实在不赖,成熟的猎人心中的戒备松懈了一丝,连声音中也染上一抹轻快的笑意,很浅,很淡。 “首先,我需要你保证不会向别人透露我们的关系。” 沉牧歌听明白了,这是顶流怕闹出绯闻不利于固粉。 “在关系存续期间需要对彼此的身体负责,不能出现别的第三者。” 哦,还有点精神洁癖,也可以理解。 “最后——” “关系存续期间什么时候见面我说了算,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本来还在频频点头的沉牧歌听到这,一双圆眼猛地瞪大。 “为什么?” 像是笃定她会答应一样,萧煜慢悠悠地说:“现在是你有求于我,我只是提出几点要求。” “你想好了,强扭的瓜不甜,不能接受就算了。” 他这样说,沉牧歌瞬间就像打上了霜的茄子,蔫了。 她不答话,萧煜也不着急,寂静就这样充斥了整个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未知的恐惧最后还是战胜了内心的挣扎。 “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我的条件。” 这话从一只软乎乎的小猫嘴里说出来,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萧煜饶有兴致地看向亮出爪牙的小美人鱼,扬了扬酒杯表示自己有在听。 沉牧歌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你得答应我,在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不能拒绝。” 萧煜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还有就是——” “这段关系只维持到杀青为止,我们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软糯糯的声线却暗藏坚定。 她对潜规则的认知度高得有些出人意料,本以为只是一只柔顺的小猫咪,谁想她聪明得很。 萧煜好看的凤眼轻微眯了眯,这是他心里憋着气的一贯动作。 可沉牧歌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是想着等到剧组杀青,那时命定缘应该早就解决了,而她自己也该回到海底去,和萧煜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有句话说得好,丑话说在前嘛。 还在思忖着找个什么时机跟家里“摊牌”的小人鱼浑然不自觉自己想要越过危险区域的行为已经触到了猎人的底线,正一步步陷入危险的泥沼中。 玄关处的感应灯因为长时间没感应到动作而熄灭,两个人同时陷入了黑暗中。 短暂的昏暗大概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之间,再亮起来时,沉牧歌竟能从视线中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太近了,近得快要将他瞳仁的颜色看清。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美人鱼瞬间绷直了身子。 可萧煜却没想着就这样放过她,待宰的羔羊都送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玄关的一角,两人间间隔的缝隙越发得狭窄,沉牧歌紧张得双手都握成了拳,长睫在白瓷的脸上投射出一段弧线的阴影,像蝴蝶翻飞的翅膀一样颤动着。 就在她以为萧煜下一秒要对她做些什么事的时候,男人却像是欣赏够了她战战兢兢的姿态,抽身离去了。 虽是松了口气,但沉牧歌心里的忐忑只多不少,她捉摸不住眼前这个男人。 不解的眼神看了过来,鹿眼里雾蒙蒙的水汽更给她添了一丝惹人怜爱的柔弱,看得人恨不得即刻就将她揉碎了融为一体。 但在那之前,先得让小鹿放松一下警惕。 回到酒柜旁,萧煜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看沉牧歌,还傻愣着杵在门口,呆呆的,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喝一杯庆祝一下?” 为庆祝两人的共识在这一刻达成了一致,喝上一杯似乎也合乎情理。 红葡萄酒颜色纯粹透亮,看起来跟石榴汁没什么区别。沉牧歌舔了舔干渴的唇角,点了点头。 只可惜平时并不怎么喝酒的人自然也不知道睡前助眠的酒度数有多高。 可能是紧张的心弦松动,一杯红酒下肚,本就酒量不怎么样的小人已经开始晕乎了。 偏酒醉怂人胆,大着舌头舞着那点儿爪牙,迷迷糊糊要往人身上招呼,语气里还带着说不尽的埋怨。 “你这个人……看着是挺冷淡的……” “但是呢,你有时候又挺好的,就是不太好相处……” 吞吞吐吐,句不成句。 萧煜才发现她酒量差得有够可以,本来只是想给点小酒放松一下她紧绷着的神经,谁知是个一杯倒的。 小嘴花瓣似的两片还在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话听得人脑子都疼。 看着沙发上作鱼状扭动着的人,藕粉色的的衣摆已经被她拧麻花似的动作卷到大腿处,莹白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刺激得人热血沸腾,当事人还浑不自知。 没办法,萧煜只能将她从沙发上捞起。触及之处满手滑腻,偏她还要往身上缠,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缠得他扒都扒不动。 几番纠缠,两人的气息已经分不清彼此,萧煜身上的浴袍已经松松垮垮。 胯下的巨龙也被她唤醒。 不忍心在人不清醒的时候占便宜,萧煜几乎是咬碎了牙龈才克制住将她扒光绑在床上的欲望。 “沉牧歌,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 磁性的声音染上了情欲格外沙哑。 酒精已经侵袭了沉牧歌的神志,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上的味道格外好闻,像冬天的海一样凌冽,又带着的一点阳光的温暖。 下意识地想要亲近。 “别客气呀……客气什么,我们都这么熟——” 剩下的话被吞没在充满男性气息的口腔里。 热气将她笼罩,果冻般晶莹滑嫩的唇瓣被衔进汹涌的吻里,吮吸着,吞噬着理智。 炙热的吻让沉牧歌喘不过气,只能跟随本能从对方的口中汲取微薄的空气。 香软的小舌头被叼进湿热的窝里,纠缠着,勾弄着。 情欲的火种一点即燃。 009扑克脸(H) 夜灯静静地在床头柜旁散发着柔和的黄光,笼罩着两人,晕在她豆腐一样白的肌肤上,给她渡上一层不可亵玩的神秘。 萧煜难耐得喉结上下滚动,翻下床去找水喝,冰凉的液体流进身体里,勉强找回一丝神志。 往空杯里添上温水,他回到床边。 将她从床上扶起,小心地把杯沿贴上她的唇,想要喂她喝点水,她却不领情,别过头不肯。 动作一大,半杯水都撒在了衣襟上,打湿了胸脯一片,内衣的轮廓透过洇湿的痕迹显了出来 迷瞪瞪的人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境有多危险,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下唇边的水珠,嘟囔着身上不舒服。 伸手就想要把湿掉的衣摆扒掉,扯出一片乳波晃荡。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乘人之危,尤其是怀里的这个人,小小一个,又香又软的,接个吻就不会呼吸了。 脑海里天人交战了几个回合,再定睛一看,醉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正低头扒拉着那件湿透了的春衫。 领口歪得从他的角度能将雪白的珠峰看得一清二楚。 萧煜万般头痛,想要撕碎她的欲望再次席卷。 他自知不是什么柳下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多年洁身自好只是因为他挑剔的性子不愿将就。 现在他钟情的人就躺在他眼前,内心有多煎熬可想而知。 抓住她作乱的小手,三两下将她湿透的衣服剥下,将人快速塞进被子里,忍着情欲做完这一切,男人的眼底已是猩红一片。 可有人不领情,偏要将盖好的被子踢翻开,漏出大片大片的雪白,快和床单融成一片,嘴里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萧煜本不想探听她在嘟囔些什么的,但对于某些特定词汇,他的听力总是特别敏感。 她叨念的好像是—— “褚昀哥哥。” 响在耳边,像是惊雷。 雪白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时,他尚可克制,但这一声呢喃响在耳边,心底的闷痛再也无法忍受。 冷冽的气息将她包围,像是危险来临前的一个讯号。小动物本能地想要后退,滚进床单里,退到床缘边。 但都来不及了。 “沉牧歌,是你先招惹我的。”沙哑的声音里藏着的怒气只有他自己知道。 提供暖意的被褥直接被掀翻在地,欺霜赛雪的胴体就这样暴露在男人的视线范围里,雪地里两点朱红格外扎眼,看得人直想采撷品尝一番。 骤降的体温让沉牧歌觉得难受,凉意打在身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小米粒,她急切地找寻着可以提供温暖的地方,终于摸到了一处温热。 触感是坚挺的,宽广的,散发着热气的。下意识地想都没想,她将自己和暖意融为一体。 萧煜都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些什么,身上被无尾熊抱式地贴了个满怀。 馨香入抱,抚平了一些看不见的创口。 被她无意识的动作讨好到,尽管下半身已经肿得发痛了,动作间还是存了那么点温柔。 大手握住她柔弱的雪肩,将人拉开距离。 脸对着脸,萧煜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企图将她唤醒:“沉牧歌,看清楚我是谁。” 小美人鱼酒量虽差,眼神还是好使,仔细一番辨认,总算是将人认了出来:“你……你不就是那……” “扑克脸……萧煜…嘛……啊!” 听到她背地里是怎么称呼自己的萧煜气得笑出声来,狠狠地往她那张又气人又诱人的嘴唇咬了下去,痛得沉牧歌神志小小地回笼了几秒。 她不满地扭动着想要摆脱大手的桎梏,好半天都挣扎不开。 气得她低头也狠狠回敬了萧煜一个大大的牙印,就刻在他的锁骨之上。 此时她已经有些半醉半醒了,盯着自己的杰作偷笑了一声,随即正经地抬起头,以一幅要教育萧煜的表情说道:“你这个人,还说是顶流,连接吻都不会。” 停顿了两秒,她接着说:“说出去你好丢脸的!你求求我,我就教你,怎么样?” 她醉着一条大舌头一本正经为人师表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 萧煜松开箍着她的双手,真诚地发问:“是吗?怎样才算是会接吻?你教教我。” 小醉猫对他不耻下问的态度很是满意,伸出小手捧上了他的脸,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抚摸着他的轮廓,随后轻轻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很轻的一个吻,却点燃了萧煜心里的那一把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将他杀了个片甲不留。 他翻身将她拢在怀中,大手紧紧地握住她不禁束的手腕,强有力的腿将她锁在胯下,使她再不能动弹。 碎吻带着滔天的情欲,一下又一下地亲在她脸上,身上,每到一处都是重重的吻,狠狠的吮。 “你……” 沉牧歌迟钝地还想再说些什么教育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学生,可是他再也没给她赐教的机会将剩下的话全囫囵吞进了腹中。 萧煜腾出一只手来掐着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来承受这一吻。 被迫张开的红唇里头柔软湿润,两条舌头纠缠在一起,两瓣唇都被对方吸走,重重地衔着,像是什么极为味美的果冻。 直到唇瓣发麻,他才放过她。可她身上美味的地方又不止一个,小巧的耳垂,脆弱的蝴蝶骨,胸前的锁骨。 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让人为之癫狂。 尤其是那两点朱红,随着她不安分的扭动,晃得人眼睛都疼了。让人恨不得时时刻刻捧在手中把玩。 男人掌心的纹路粗糙,抚摸过的每一寸柔软都刺激得她像是过电一样周身发麻。 快感汹涌得像是灵魂快要出窍一般,她呜咽着哭出声来,破碎的嗯啊声响在这样的夜里娇媚到令人癫狂。 沉牧歌承受不住地拱起身子来,不想却更是方便了男人的亵玩。 嫩白的乳被拢住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承受着狼吞虎咽,才吞下一口,又迎来一口,奶香混着她身上的清香,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作者有话说: 萧老师终于终于终于开始要吃肉了 0010初次(H) 暧昧的吞咽声和她可怜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响在耳畔像是催情的音符,纵得人只想在欲海中沉沦。 沉牧歌感觉自己好像是清醒了一些,但又好像卷入了新一轮的醉意里。 她仿佛是一颗柔弱的柳树,在情潮的暴风雨中摇摆,任大水漫过树根,水位节节攀升,淹没了树干,吞没了树枝,只剩下几缕柳树枝还暴露在风暴中。 摇啊摇,晃啊晃。 头顶的暗灯映入眼中,像是镀了一层磨砂的膜,看不清楚是什么模样,只知道是一片蒙上水雾的黄。 她才看清楚一些,注意力又被身上的人夺走,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克制不住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湿热的舌头舔吻着全身各处,湿漉漉的,暴露在空气中,越发激起一阵寒颤。 萧煜分出神来摸出遥控器来将屋内温度升高,再将她拉回怀里,细细地吻她迷人的蝴蝶骨,一遍又一遍。 将软玉一般的身子攥在手里,内心的满足感膨胀得都快要将他的心脏撑裂开来。 微微的刺痛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修长的手指顺着美好的曲线往下探至大腿根处,将白色纯棉内裤一把扯下,露出隐秘的丛林,隐约还裹着一汪温泉水,热气腾腾的。 通往温泉的小径罕无人迹,冰凉的指头试探性地往里探,却被拒之门外。 性器已经胀痛许久,小径却连一根手指都容纳不下,萧煜忍得脑门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一滴汗滴到羊脂玉般滑腻的胸脯上,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萧煜喘着粗气,试图分散一些注意力。 “沉牧歌,看着我,我是谁?” 明知道现在对话是无济于事的,可他偏要向她确认此刻是谁在邀请她一起共沉沦。 “嗯……萧……萧煜……”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才肯低下头继续带她徜徉。 嫩白如豆腐的胸脯将喘息声吞噬,萧煜最终还是没能挣扎得过,叼起那颗早就熟透了的浆果,含在嘴里,轻轻扯咬着。 手下的动作也不停,经年拍戏的指腹上留下了几个小而硬的茧子,用来催熟小花骨朵再合适不过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柔弱的小花哪里经得起这般悉心的伺弄,羞羞答答地,含苞待放地在他的揉弄下盛开了。 小小花瓣上还挂着娇艳欲滴的露珠。 男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在他身下慢慢绽放,雪白的身子染上了胭脂的粉色,神秘地带的小花骨朵也颤巍巍地裸露在风中。 这样的美丽,只他一个人独占,这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一件事。 萧煜轻易就被眼前这幅绚丽的画卷击中,内心的焦躁变得无足轻重。 空气中甜腻的气息弥漫开,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呼吸间的热气却激起一片颤抖,破碎的呻吟甜蜜又勾人。 “嗯……”喘息着的同时,花蜜也潺潺流出。 五感被刺激得狠了,萧煜再不能克制,口干舌燥地将两条白嫩的腿往肩上一架,就要去喝她的水。 仿佛他是那沙漠中渴了数月的旅人终于见到绿洲。 沉牧歌觉得自己难受极了,身体像是被架在火上烧一般滚烫,又热又渴,想做些什么又浑身发软,只觉得自己快要撕裂开。 偏有人还不肯放过他,柔软的舌头抵着她的花蕊,狼吞虎咽地汲取着蜜。 被舔弄花核的感觉像是被电击一样,酥酥麻麻的,明明是舒爽的,花径深处却又涌出一股更深的空虚来。 情潮将她淹没,浑身都爬满了蚂蚁的感觉着实是难受。 小美人鱼低低地哭出声来,啜泣的声音和那天梦里的一模一样。 萧煜一下子就从情欲里回过神来,将她重新抱紧,大手游走着宽慰她,细碎的吻像是致歉一样,温柔,炙热。 “宝宝不难受,不难受了啊。” 尽管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他还是想先让她快乐一回。 感受到怀里的人慢慢地从情欲里缓过神时,他才将揉弄她花户的动作改为探入。 湿热的温泉终于向耐心的旅人打开,萧煜只用了一根手指,紧致的嫩肉就已经裹得他抽动不得,偏偏这时沉牧歌还不消停地扭动起来。 跳脱的白兔上红豆剐蹭着他的胸膛激起一阵寒颤,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一样。 无奈之下只能加快速度,搅动她紧致的软肉的同时再加入一指。 “啊——嗯——” 此时她柔媚的娇喘无遗是给他心头的欲火浇了一桶柴油,熊熊燃烧着彼此。 软嫩的花瓣不自觉地收缩,含弄着,想要更多的快乐。 “过了今夜你可就没得后悔了啊。”他像是不忍心,翻来覆去想要确认她的意志。 可小人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只知道喃喃着难受。 萧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命地将她搂紧。 不管明天怎样,他都要定她了,是好是坏他都认了。 确认她足够润滑后,萧煜才慢慢将硬的发痛的性器对准小口,缓慢地往里挤,生怕多一丝粗暴的行为让她觉得不适。 可还是遭到了阻力。 下体被巨大的异物剖开的痛楚瞬间让沉牧歌清醒了过来,她低声哭着喊着好痛,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他健硕的皮肤。 比起小猫挠人带来的刺痛,她的低泣听在耳里才是真的阵阵心疼。 萧煜有心想要放过她,可是一想要抽身,她却缠得更紧了些。 情欲也将她折磨得不轻。 他只好以吻封缄,堵住她呼痛的小嘴,用力插进去一个头,缓缓地慢慢地抽动着。 等到她完全适应了,才一口气破开她的壁垒,换来她猛烈的挣扎。 他只能停下,就在萧煜觉得自己都要被她折磨疯了时,身下的小嘴终于缓过神来,乖巧地贴着他的肉刃,亲吻着每一寸肌肤。 碰撞声混着水声逐渐明显,滴滴滴落在床单上,晕开来是一片处子的红色。 沉牧歌被他撞得只能低声地哭,却将欲火烧得更旺了,萧煜将抽插加快,势要将她送入极乐天堂。 低头再看沉浸在情欲中的人,满脸的潮红,身子嫩得一掐就出水。浑不知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她就像是上天专门派来收拾他的妖精,想到几小时前的协议,萧煜唇边勾起一缕不知道是苦是嘲的笑意。 也罢,能与她偷得几个月的时光,也算命运待他不薄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觉得我肉写得还行啊,咋没人气呢呜呜 0011交锋 感觉到身下的人已到了再不能承受更多的时候了,萧煜这才掐着她腰间那团软肉,猛得加快速度。 一声闷哼过后,终于餍足。 萧煜将夜灯拧得更亮,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不想光线骤然变化,刺激得她小小地团成一团缩在角落,哼哼唧唧地叫。 他只好又把光线调暗,借着窗外倾泻进来的月光仔细辨了辨。 眼前是一塌糊涂,地上散落着的是他的浴袍和她的春衫,全迭在一起皱成了一团,再看到床垫已被情潮的汁液沾湿了大半,冷峻有型的眉快要拧成一条。 睡是不可能再睡了,小心避开湿冷的床单将人抱起。 睡梦中毫无防备的小人就这样乖巧地倚在怀里,萧煜心中既闷又痛。 闷的是她贴在身上的乖巧像梦一样,梦里他可以肆无忌惮,现下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痛则是此情此景还不如入了梦,好歹不曾真正尝过她的甜美,便不至于担惊受怕哪一天就如泡沫幻影般碎了去。 环顾整个套间,只剩下被他掀翻在地的那张被褥还算能用,仔细拍了拍看得见看不见的灰,将她瓷器般的身子裹紧。 将人安置好后翻身下床走到浴室,快速将自己清洗干净,再将浴缸里的水温调试一通,确保是令人舒适的温度才又将她从被子里解开放入浴缸中。 自动加热的出水口源源不断地放出水流,被温水包围的感觉就像是回到海底,沉牧歌下意识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听在男人的耳中又是一种变相折磨。 偏偏还不止于此,她还像人鱼入海条件反射一般从水面抬起自己匀称修长的腿。 为怕刺激到她打开的小灯此刻就像是要给室温的攀升助力一样,洒在随她动作显得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打在她瓷白的腿上,每一滴往下坠的水珠都在引人犯罪。 滴滴坠入缸中,泛起的涟漪像是打在萧煜的心上。 认命地将她从浴缸中拉起来,一只手搂着她企图让她站直,另一只手去捞浴巾。 长臂才碰到浴巾的一角,怀里的人就站不住脚了,软成一团要往下坠。萧煜只好将她搂得更紧一些,软肉贴在身上,欲根被她无意的动作撩拨得滚烫起来,手上隐忍得青筋都根根分明。 取来厚厚的浴巾垫在洗手台上,长袍一裹,打横一抱,小小的人就已经双脚离地坐了上去。 忍着想把她摁进怀里的念头,仔细擦拭着她身上的水珠。毛巾所到之处,都或轻或重地擦出一抹胭脂粉。 实在是太娇嫩。 好不容易将人打包裹好抱回床上,毫无危机意识的人几息之间便陷入了沉睡。 萧煜坐在床边默默地守着,静静地看她陷入海藻般浓密的发里的小脸,时不时地捻一捻被她翻动弄乱的被角。 床头昏暗的光线将他影子拉长,摊在床上像无尽的黑夜,笼罩在她身上,也象征着他对她的渴求,漫无边际。 * 沉牧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久,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一天晚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只知道第二天醒来身上像是被火车碾过一般的疼,但是再仔细辨,又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隐约记得他们之间签订了一个较为平等的契约,后来,后来她喝了一杯葡萄酒,再后面的事她就只有个大概的印象了。 印象里应该是和他发生了亲密关系,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细节了,这让她有些害怕。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倒也不是后悔,只是觉得不够真实。 正发着愣,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打开门,原是笑笑过来喊她去片场。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人并排往拍摄基地走着。 一路上笑笑都在叨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趣事,可沉牧歌心事重重的愣是没听进去几句。 她明显的不对劲引起了笑笑的注意,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沉牧歌回过神,连连笑着摆手打岔过去了。 笑笑还有些不放心,想要再说些什么时两人已经走到片场门前了,想到里面人多眼杂的也只好作罢。 片场里,沉牧歌呆呆地望着剧本,再有个把小时就该拍她的那一段了,一想到要对上萧煜,又觉得自己心虚得慌。 想要再仔细问一问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作数,可环视了一周又没看见他人。 虽说两人算是达成一致,但是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要是可以先拜托萧煜帮忙把天定缘拒绝掉就好了。 正想着,那张熟悉的冷脸就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拐过走道消失在人群的尽头。沉牧歌紧忙跟上,连笑笑在后头喊些什么都没仔细去听。 紧闭的休息室门前,沉牧歌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房门。 “进来。”门后是标志性的冷淡。 小心推开门,沉牧歌有些怯地探了探头,看见萧煜正端坐在台前专心看着手里的剧本。 听到开门的动静才往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的一瞬,沉牧歌感觉自己好像被炮竹点燃了鱼尾巴一样,猛地挪开了视线。 怎么每次见他都像老鼠见着猫一样,沉牧歌懊恼地咬着下唇想。 萧煜被她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心虚逗乐了,面上却不显:“找我有事?” 语气是一贯的冷淡,可沉牧歌却从中听出了些不同。 下一场戏马上要开拍,来不得及细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不同了。 “我们那天——” “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好半天——” 两道声音撞到一起,沉牧歌能明显感觉到萧煜本不算冷漠的气场瞬间切换成了生人勿近模式。 回过头,褚昀扬着一张她熟悉的笑脸站在身后,笑嘻嘻地朝着两人招呼:“我看你站在门口一直没进去我就过来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褚昀脸上虽是笑嘻嘻的,但笑意却不抵眼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沉牧歌,现在的表哥惹不得。 气氛一下变得很微妙。 前有褚昀笑嘻嘻,后有萧煜冷冰冰,她夹在两人中间,好像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 正当她发愁时拐角处走出一个笑笑,此刻的沉牧歌觉得她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笑笑来了,我就先走了哈。” 算了算这一耽搁,也到了该她拍戏的时候了。于是沉牧歌抓着这根救命稻草,脚底抹油了一样飞快地离开了休息室。 作者有话说: 我的肾表示它不支持我再多写肉章,姐妹们且吃且珍惜 0012戏中(含戏中戏) 当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时,褚昀脸上连笑意都懒得敷衍了。 天定缘出现是整族的大事,现在出现在沉牧歌身边的任何一个男性他都觉得是阻碍沉牧歌回到海里的恶人。 尤其是这个萧煜。 缘分石显灵那天,牧歌妈想着自家姑娘年纪还小,突然冒出来个这么个事,怕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赶紧通知了在人间的褚昀。 褚昀一得知这个消息就紧赶慢赶地往沉牧歌酒店来,没成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走出电梯时,恰好看见萧煜抱着沉牧歌消失在走廊尽头拐进了房间里,褚昀想要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被陌生男人的大衣裹着,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他想追时已经来不及,只好勒令自己停下想要前进的脚。在圈子里扎根这么多年,他深知在这个时候要是闹出动静来,怕是对大家影响都不好。 想到那天晚上,褚昀常挂着笑意的脸冻得跟人鱼冰宫里千年不化的冰块一样,这些天他反复回想起那一段,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若不是他来晚了,沉牧歌不至于和这个人搅合在一起。 要是如果眼神能杀人,萧煜此时恐怕已经挨上了千万刀。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的萧煜自然也是不爽的,剧本更是没心情看了,索性扔到一旁。 “不知道今天是刮的什么风把投资人给吹过来了?” 褚昀向来温和的脸上难得露出一股凌厉来:“我警告你,她和娱乐圈那些人不同,你给我离她远点。” 全家就这么一个宝贝,褚昀怎么能眼看着她被别的人觊觎,何况沉牧歌不知道抗拒天缘会有什么后果,但他却是很清楚的。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警告我了?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你插手吧?”萧煜气极反笑:“你是她的谁?” 以前不觉得褚昀有这么不顺眼,自从那天晨跑撞见沉牧歌挽着他之后,萧煜是越看他越不顺眼。 褚昀也冷笑:“无论我和她是什么关系,都轮不到你来过问。” 他们对外只是投资人与女一号的关系,被萧煜这样一问,褚昀也意识到他这样的行为欠妥当,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谣言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萧煜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那如果我偏要问呢?” 褚昀脸上一点温度都没有:“我知道你很敬业,如果你还想好好拍完这个剧本,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剧我可以让她拍,也能随时就让她别拍了。” “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那你请回吧。”萧煜还想说些什么时,导演那边派人来催促上场了,两人的第一次交锋只能就此作罢。 路过褚昀身旁,他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道:“我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投资人也好,哥哥妹妹也罢,她最后都只能是我萧煜的人。” “还有,别以为这个剧组,你能一个人说了算。能不能拍完这个本子,你说了不算。” * 道具组已经布置停当,今天拍的是上回因为突然下雨没拍成的那一场。 沉牧歌换好戏服从化妆间出来时,萧煜刚好走到场地中央。 有的人光是穿着一身烟粉旗袍往那一站,就引来无数低声惊呼。 大片大片的粉本该是个很容易就落了俗套的颜色,可是穿在她身上,竟像是为她量身定制般出彩。 姣好的身段裹在短袖的光面绸缎里,露出一截藕白的臂,还有走动时隐隐从裙摆处透出的白腻,她像是坠入凡尘的仙子,既欲又纯。 尽管萧煜已经见过了她脂白的身子染上红粉的艳色,还是不免为她的美丽所折服。 沉牧歌还沉浸在片场的惊呼里,脸上红粉扑扑的,像鲜嫩多汁的水蜜桃,一掐就出水。眼神含羞带怯的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导演边迅速按下录制键,示意近远景镜头可以跟上了,边眼疾手快地拦住场务打板的手,压低了嗓音:“等会再补。” 场内,萧煜看着已经高速运转起来的镜头意识到这是直接拍起来了,也不再多耽搁,径直走向沉牧歌,牵着她就要往外走。 “哎哎,你干嘛呀!”还不知道自己一切都已经暴露在摄像机下的沉牧歌下意识就想要挣脱他的手。 男人一脸莫名其妙回头看她:“走啊,不是说想出去玩吗?我弄到了画展的票。” 沉牧歌这才意识他已经进入了剧情,在佩服他的切换自如的同时暗自咬牙,怎么也不想承认自己在这一方面输给了他。 也许是上次的特训起了成效,这次她很迅速地调整好了状态。 几个呼吸之间,她又从沉牧歌变成方瑜了。 才想起来下个月就是正月了,父亲和两个姐姐都忙得不可开交,只留她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无趣得很。 周承嗣便提议说找一天带她出去玩,恰好最近北城区有一个很是热门的画展,说是好不容易从西洋那边请来的。 方瑜的大姐对这个画展极有兴致,在家念叨了不知多少回了,方瑜的耳朵早就听出茧来了。 本以为周承嗣会带她去些好玩点的地方,好歹这也算两人第一次的约会呢。这会听他这么一说,方瑜一张小脸立马垮掉了。 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怎么净搞这些文艺人爱干的事。 尽管方瑜把兴致缺缺四个大字都写在脸上了,但周承嗣还是坚持要带她去看展。 办展的地方在湖心亭,端得那叫一个诗情画意。听说还是军统特批的一块地方,光是搭建那个台子就花了不少人力物力。 两人乘车赶到湖边还得换乘小船。 冬日里的太阳像是只会发光的冰块,照在人身上半点温度都升不起来。湖面掠过一阵风,方瑜冷得都快要发抖了。船桨打在水面泛起波澜,水声潺潺的听在耳朵里更是添了冷意。 方瑜心里暗自腹诽周承嗣不解风情,更不懂投人所好。她又不是大姐,看什么西洋画展,这人简直是榆木脑袋。 偏偏两人初次见面他又是那么的神秘,那么引人入胜,想到这方瑜不禁有些怀念舞厅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了。 周承嗣对她山路十八弯的心路历程毫无察觉,还把这画展办得多难得都一一将给她听,只换来三小姐敷衍的小鸡啄米式点头。他也是无奈地为她赢弱的肩上添了一件披风。 船尾打桨的船夫看着这一双臂人,难怕自己只是糙汉一个,都忍不住嘴角挂了笑,朗声道:“少爷小姐郎才女貌,好似天作之合哩。” 周承嗣听得船夫夸他两人,心悦得他直朝着方瑜笑。 “听见没,夸咱天作之合呢。” 作者有话说: 上一篇贴错了!!更正一下 0013不速客 得益于拍摄进度良好,今天的流程结束得格外早。 一场戏下来,顺利得连一向以严苛挑剔出名的导演都拍手称赞,稍微给补了几下特写镜头就宣布收工了。 沉牧歌和笑笑坐在充满烟火气的小摊前时,天边还挂着一片橘黄。 柔软带着春天的湿气的晚风吹过,抚过人的脸颊,将工作了一天的疲惫都吹了个干净。 慵懒地抻了抻筋骨,沉牧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是从片场里紧绷的精神里解放了出来。 天才知道她是怎么跟做贼似的在下了戏之后迅速换好衣服逃离了那两个人针锋相对的环境的。 直到热腾腾的烤串端上桌,沉牧歌都想不明白褚昀今日诡异的行为到底是为哪般。 “牧歌姐,趁热吃,别发愣了,你这个状态都持续一天了。” 笑笑接过老板娘手中的托盘,将其中烤的滋滋冒油的牛肉串递给沉牧歌,自己也拿了一串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说:“真是羡慕你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体质,同人不同命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她手下的动作却不停,一串接一串地吃着。 香气钻进鼻腔,被勾起了食欲的沉牧歌也顾不得多想了,卷起袖子就吃了起来。 夜风微凉,吃饱喝足前难免要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佐餐,两人边吃边聊着,不知不觉就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两人吃得差不多时说起了在片场的那些事,想到今天主演和投资人之间的火花,再结合开拍前的休息室沉牧歌慌不择路的那一幕。饶是平时从不多事的笑笑也忍不住问出声来:“牧歌姐,你和萧哥还有褚哥在休息室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吗?” 乍然被问到,沉牧歌脸色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身边可以参谋划策的人实在是没有,笑笑又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和褚昀关系的人,思虑了片刻,沉牧歌还是决定跟自己的助理聊上一聊。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知道我和表哥的关系的,他今天真的很奇怪,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回想起褚昀明明挂着笑却一点都不觉得亲切的脸,沉牧歌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从小就跟表哥一起长大,他对我就跟对自己亲妹妹一样,我从来没见过他今天这样的时候。” 放下手中的烤串,沉牧歌擦了擦手,托起腮来盯着随着夜幕降临天边逐渐亮起来的星,轻声的呢喃了一句不知是说给笑笑还是自己听的话。 “难道是因为我?不能啊。” 她声音太小,笑笑几乎都要听不见了:“什么?” 回过头,助理满脸的不解就像此刻困扰自己的思绪一样,沉牧歌突然就笑了出来。想那么多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专注于眼前这一餐美食。 她笑着摇头表示没什么,却不知自己的助理已经融进了她的笑意里。 自认识沉牧歌的那一天起,笑笑就知道,她是这个圈子里独一份的美。这些年她在娱乐圈也见过不少的美人了,有皮相美的,也有骨相美的,再罕见一点的,皮相骨相都美的也有。 唯独没有她这样的。 皮相和骨相在她身上好像都不值一提,她身上透出来的那股干净太独特,特别到她的一颦一笑都像陈年的酒,还来不及尝,光是凑近了闻一上那么一闻,醉意就已经涌上心头。 晚风不听话,把她鬓边那一缕头发吹散,逆着光,竟像是个画里走出来的人。偏偏此刻她还轻轻那么一笑,笑意进了眼底,竟迸出夺目的光,美得让人意不开眼。 “怎么了你?怎么还傻眼了?” 美人关切的脸就在眼前,笑笑回过神来,笑自己居然被美色迷了魂,这些年在娱乐圈都白呆了。 她哪里知道,美人之所以独特,不仅只有美那么简单。 话又说回头,今天褚昀的气场也实在是奇怪,笑笑对这位老板算不上有多深入的了解,但是这些年跟着进出在左右,也知道他是一个很平和的人,像今天这样全程冷着一张脸督戏她还是头一回见。 正常来说他那么忙的一个人不应该在片场待一天才对,何况剧组早就已经进入正轨了。 两人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 “褚昀和萧煜,该不会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吧。” 可沉牧歌仔细将家里的爱恨情仇盘了一遍,没想到有什么人选是可以把这两人联系上的。笑笑能知道的就更少了,对她来说褚昀就是一个偶尔出现的工作狂老板。 盘过来盘过去想不出个结论来,除非是褚昀爱上了萧煜吃了醋才惹来这么大一阵怒气,否则怎么都说不过去。 可这想法实在荒谬,最后只能一笑置之。 酒足饭饱伴着晚风走回酒店,沉牧歌借口要研究萧煜的戏路免得以后被轧戏,半真半假地从笑笑那套路了些关于萧煜的情报。 听说他母亲也曾是圈子里的大美人,但是红颜多薄命,一路坎坷之后只能无奈息影,后面再也没有什么关于这方面的传闻。 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人知道,恰好笑笑的一个前辈曾经也是萧煜母亲的助理,这才得知了里面的一些内幕。 原是因为继承了母亲的好基因,才让他生了一幅女娲娘娘毕业设计一样美的脸。 对上他那张脸,沉牧歌也不得不暗自感叹,女娲也有偏爱人类的一天。要不是他们人鱼族一直都是以俊男美女的美名闻世,还真的能被比下去。 “他母亲都息影了他为什么还要进入娱乐圈啊?”沉牧歌不解。 “那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出道时也是从龙套跑起的,基本功特别扎实,加上他那张脸实在是出众,没过多久就红了。” 一路侃侃而谈,回到酒店后两人才分道扬镳。 沉牧歌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的楼层,打开房门,差点没被吓背过气去。 本该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大灯,有人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的声音,那人转过头来冲她一笑。 “你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里的宝子记得回头看一眼上一章,我贴错存稿啦呜呜 0014谁让你进来的 米白色羊羔绒沙发上坐着一个美妇人,头发高高挽起盘在脑后梳成一丝不苟的端庄发髻。 灰色呢子大衣随意搭在沙发上,一身好皮囊全裹在黑色修身的毛衣里。 看清了来人模样,紧张得头皮发麻的沉牧歌这才捂着心口喘了一口气。 “妈妈您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啊,差点没把我给吓死了。” 褚姗看着自家女儿一幅吓破胆的模样,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前几天就想来看看你的,打电话给你你没接。” “您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了。”沉牧歌对此毫无印象。 “就在前几天啊,我不放心就让你表哥来看,结果你表哥回来什么也不说,我放心不下,就自己过来了。” 前几天?没接到电话的情况应该是手机不在身边的时候,不就是缘分石……不就是她去找萧煜的那天吗? “我没见到表哥啊,他什么时候来过了,我只今天见到他了。”沉牧歌柳眉一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再说了您哪来的钥匙进我房里啊?” “你忘啦,你这个房是用的我的名义定的呀,我跟前台一说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褚姗知道她是个不记事的性子,早就见怪不怪了。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将沙发上的大衣捡起,正要往衣帽间的方向走。 电光火石间,沉牧歌想起那件被放在衣帽间第一显眼处的男士大衣,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拦住褚姗接过她手中的大衣:“我来挂吧。” 要是被母亲看见她衣帽间那件男士大衣,她怕是跳进东海都洗不清了,更不要说会迎接多少炮火连天的盘问,到时候她和萧煜交易的那点事肯定也兜不住。 背过身的沉牧歌差点没把大衣抓皱了,好在这个材质的衣服也看不出痕迹。火速将萧煜的衣服塞进衣帽间一角又挂好母亲的大衣才松了口气。 去茶台将茶沏好端到桌上,沉牧歌坐下来看着自家母亲。 岁月总是宽待美人一些,没有细纹的脸上一点时间的痕迹都见不到,两人一起走出去绝不会有人将她们认成母女。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沉牧歌不傻,多半也猜得到是什么事劳褚姗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最近的事无非就那么一件,但这件事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 春夜寒凉,眼前的茶杯袅袅冒着热气。沉牧歌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饮了一小口:“您来是为了缘分石的事情吧。” 知母莫如女,一方面确实是为了缘分石,但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想确认沉牧歌在人间过得好不好。 生沉牧歌的时候,她伤了身子,以至于她父亲迁怒小女儿,从小就把她养在外祖家里,幸好外祖一家待她极好,这些年褚昀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照顾着。 后来她将沉牧歌接回时小女儿已经启蒙了,褚姗也无奈,想着以后总会亲近些的。好在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不跟家里生份,只是母女间多少缘分还是淡薄了一些。 本来想就这样一辈子将养在身旁,让她随心所欲地活。谁能想到缘分石偏偏选中了她。 褚姗默默地抿了口茶,没有否认。 沉牧歌也不着急,一时间室内静悄悄的。 一盏茶过去了,褚姗放下茶盏,终于挑明了来意:“小歌,妈妈来这一趟不是为了催你为了家族做什么贡献的,这些年你一直——” “过去的事情我们就别提了妈妈,本也不是你原意,我现在挺好的。”沉牧歌将她的话头截断。 这些年褚姗想要弥补的心思痕迹太重,有时候她都觉得这份迟来的爱沉重得有些过了头,作为儿女实属不愿她一直这样自责。 “缘分石的事情我已经有打算了,您不用烦心。天色不早了,您从这边回去的话挺花时间的,要不您就在这住一晚吧,您稍等一下,我叫助理给您定个套间。” 沉牧歌起身就要去给笑笑打电话,褚姗赶忙将她拦下。 不知不觉中,最小的女儿也长大到能自己拿主意的年纪了。 “别忙了,你爸爸他今天也在这边,我们晚点还要去找你表哥一趟,你也累一天了,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 拎起放在沙发边的小挎包,看着已经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女儿,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了:“妈妈见你过得好就放心了。” 沉牧歌找出褚姗的大衣替她披上,轻声说:“春夜里冷,穿暖和点别着凉了。” 褚姗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临走前使劲抱了抱她最心疼的小女儿,闷声说:“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做,有什么事都有妈妈在呢。” 妇人身上好闻的香气和儿时并没有什么两样,温暖的手还是那么柔软,沉牧歌有一瞬间的怔愣。 片刻后,褚姗松开她,面上是万般不舍:“那妈妈走啦。” 沉牧歌点点头:“注意安全。” 门锁吧嗒一声,一室归于寂静,只余下两盏凉透了的茶盏。 沉牧歌靠在门上,思绪放空了很长一段时间。说实话她这样胡来,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可是面对褚姗,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些年虽然外祖将她养得极好,但是除却褚昀,她身边也没什么可以说真心话的人,回到自己家了更是不习惯跟别人分享心事。 木板的寒意钻进衣服里渗透到皮肤表层,沉牧歌才回过神来。 正想将桌上的茶盏都收拾干净,门后传来轻轻几下叩门声。 沉牧歌还以为是褚姗有什么东西遗漏在这了,想也没想地就开门了:“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边开门还边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遗漏的东西,直觉不对时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冷脸。 “你怎么来了……”没等沉牧歌诧异完,男人已经踏进她房门将门锁上。 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敲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谁让你进来的?”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看我的猪猪和收藏,我怎么敢说出百猪百收加更的。 是我肉写的太少了吗(无奈笑 0015契约 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两只茶盏明晃晃地摆在桌上,还有她开门时说的那句话,都在无声透露着一个消息—— 这个房间至少前几分钟里还有别的人。 想到这一点可能,萧煜本来就冷的脸上更是添了几分寒意,眸光一转,眼前的少女诧异得眼睛都不自觉瞪圆了,看向他的眼神像极了他是什么厚颜无耻的大恶人。 眼神一暗,他在沙发前停下了脚,大手细细摩挲着沙发的羊羔绒。 “怎么,我站在你房间门口被娱记拍到是很好玩?还是你想跟我绑定一起上头条?” 他说的很是在理,沉牧歌一时被呛得无言,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房间,反问道:“明知道你来我这容易上头条那你还来?” 本以为能占到上风了,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回答她的话,只悠然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选在沙发上她刚刚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衣服不够了,来你这取我的大衣。” 话虽这么说,但沉牧歌并不觉得这是他的真心话,但是他板着一张脸,神色漠然地写满了生人勿近,她也不想招惹他些什么,只好往衣帽间走去。 毕竟之后可能还有要拜托他的时候。 萧煜在套房里转过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和上次送她回来时有什么不对,直到坐到沙发上才发现—— 这两只茶盏上杯壁上都带了点唇印,只是颜色有些淡了,和杯身的颜色贴在一起,乍一看容易忽略过去。 心头的妒火稍稍减弱,萧煜卸下周身的防备,将身子往后一倚,靠在沙发上。 沉牧歌从衣帽间出来就看见他那宽阔的背靠在沙发上,灯光洒下给他的尖锐都蒙上了一层纱,柔光里居然产生了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萧煜?温柔? 他跟这两个字根本不搭边,沉牧歌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想到这个词。 但是私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拥有优越的线条,这个身量和背影就算丢进人堆里都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 他太扎眼了。 萧煜等了半天都不见她人影,回过头看,她不知道站在背后发愣了多久。 “你是呆子?怎么总是愣愣的。” 沉牧歌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对着萧煜发起了呆来,脸皮薄得恨不得立刻往地上挖个洞转进去,快步走了过去将衣服往他怀里一塞,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喏,你的衣服。” 萧煜拎起衣服一看,又拿眼看了看脸上已经泛起了不知是心虚还是羞愧的红晕的人,突然就笑了。 “你就是这样对待别人借给你的衣服的?” 沉牧歌抬眼一眼,暗道不好。刚才褚姗过来的时候她太着急,塞进角落的时候没注意看,此刻防风的皮大衣已经皱皱巴巴的不能再看了。 “抱歉啊,你这衣服多少钱?要不然我赔你一件新的吧?” 明明她的态度都摆得这么端正了,可萧煜就是要跟她过不去:“我不缺这一件衣服的钱。” 又来,上次也是这样说的,说是不缺,还不是眼巴巴过来拿了。 许是她心思在脸上写得太过分明,还是他真能有那揣摩人心的本事,耳旁持续飘来他那好听得该死的嗓音。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可小气了,一件衣服也斤斤计较?” “明明说好了不缺这个衣服还是要过来拿?” 被说中心事的沉牧歌只能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心虚,还没等她挖好通往地底的洞,男人将衣服递到她手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不知道是谁的名片。 “我只是来找这张名片,可惜已经皱皱巴巴的了。” “沉牧歌,你都对我的衣服做了什么啊?” 小美人鱼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完全没想是这样一个缘由,磕磕巴巴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才好。 说自己妈妈来了怕被妈妈看见房间有男人的衣服?这怎么说得出口,听上去怪暧昧的。 最后能说出口的只有憋屈的一句话:“真的很抱歉。” 好在萧煜停下了话头没有再往下说了,不然她真的是挖地三尺都不够埋住她的羞愧的。 但是她哪里知道男人其实只是借口要拿衣服里的名片,实则是冲着她来的呢。 其实沉牧歌真的挺单纯的,至少在萧煜这样八百个心眼子的男人面前。看着她真的为自己的几句话就陷入愧疚不知所措,他自己都觉得罪恶。 可是她真的太好骗了,不给点教训怕是以后什么人都能把她骗得团团转。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沉牧歌点点头,说:“记得的。” 萧煜指了指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搜罗出来的纸和笔:“口说无凭,立字据吧,也算是为我们俩好。” 沉牧歌想了想,觉得他这样的做法也没什么问题,当即表示同意。 走近沙发后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沉牧歌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 茶几太矮,沙发的高度不适合用来写字,沉牧歌只能坐在沙发与茶几中间的空隙处一笔一划地起合同。 尽管她很想专心,但是脑海中的思绪却忍不住要四处游走。 一想到萧煜如炬的目光就在背后,肌肤就不由自主地激起一层寒浪。 尽管两个人已经有过一次鱼水之欢了,但是那并不是基于互相爱慕的前提之下。一旦靠得近了些,她总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距离。 她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萧煜的眼的,眼下他并不着急,重要的是先把契约定下来,接下来的都好说。 她颈后漏出的那一截细颈被萧煜静静地用眼光去描摹了不知道多少遍后,沉牧歌终于将条例都写清楚了,按照那一天两人的说辞。 她将写好的字据递给萧煜,请他过目。 两人仔细核对过无误后就只剩签字画押这一步了。 不知为何,沉牧歌心底生出了一丝怪异,好像自己马上就要羊入虎口了一般。 但事已至此,再没有退缩的可能了。 萧煜率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紧跟其后的是写在一旁的沉牧歌的名字。 契约从此刻起正式生效。 0016准备好了吗 木已成舟,沉牧歌站起身来,不想因为长时间坐在地上,腿脚发麻了,一下子站不稳。 眼看着马上就要倒下了,幸好身后还有一个沙发挡着。 可是当她跌坐进沙发时,却发现了比起坐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中更为可怕的人,她跌进的是一个单人沙发,而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萧煜。 原本坐一个人是绰绰有余的沙发现在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最为重要的是,她半个身子都倚在了萧煜的胸膛上。 意识到这一点,沉牧歌跟背上着了火似的猛地窜起,三步并作两步地逃离了两人所在沙发的区域。 “抱歉抱歉,一下子没站稳。” 沙发上男人大掌抚了抚西装上被她的动静弄出来的褶皱处,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才签了字就要投怀送抱,沉牧歌,我真的不得不怀疑一下你的用心。” 这一晚上已经被萧煜明里暗里地添堵了好几回,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他这样的阴阳怪气了。 “我要是对你投怀送抱用得着这么拙劣的演技?”沉牧歌狠狠地瞪他:“我今天在片场还被导演表扬了。” 此刻她就像小猫发怒了需要安抚一样,可萧煜就爱她一张脸气得红扑扑的模样,非要接着逗弄她:“是啊,那也是得益于我前段时间的悉心教导,你不得好好感谢我?” 小猫果然炸毛:“那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陪你上床算吗?” 话一出口,沉牧歌就知道糟糕,萧煜的眼神明显暗了暗,嘴角的笑意扩得更深了。 “你这个提议好像也不错,但是呢……” 小猫摆出一幅很能挠人的姿势,其实一看就知道是个色厉内荏的小奶猫,虚张声势的样子落在眼里,实在可爱。 萧煜交换了一下交叉的双腿的位置,并不急着将下半句讲完,又欣赏了一会她恼羞成怒的表情,感觉撩拨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吐出下句。 “沉小姐你的记性好像并不怎么好。” 沉牧歌不太理解他话里想表达些什么,想要问又怕被他再拿话给堵了。 萧煜本就没指望她能主动记起,也懒得再卖关子,温馨提醒了一句:“你好好想想我们第一次拍戏的时候,我说的可以潜规则的条件?” 【你要是能让我硬起来,我也不是不能让你潜规则那么一次。】 沉牧歌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是遗漏了这么个事情,但是这一条例并没有写在契约书上,她就算不认账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就在她脑子里飞速思考着该怎么说才能把这件事揭过去时,萧煜的身影已经悄悄逼近了。 男人双腿修长,本来就不算远的距离被他三两步就拉近了。 “怎么样,想好了要怎么说了吗?” “是不是觉得契约书上没写就可以赖账了?” 她那点小心思,在男人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像易碎的鸡蛋,轻轻一敲就碎了。 沉牧歌惊诧的表情还没摆出来三秒,接踵而至的话又将她砸了个晕头转向的。 只看见那人薄而有型的唇瓣一张一合的,好看得很,偏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沉牧歌,你这样可不行,你要是不履行义务,我也可以把这次交易当成失败处理吧?” 说完也不看她是什么反应,萧煜拎起那件皱得不成样的大衣转身就要走。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除了萧煜再也没人能帮她了,沉牧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思绪都不经过大脑了。 见他要走,她一个箭步冲出去挡在玄关门前。 “等等——” 萧煜挑眉看她。 那神情看在眼里就像是她不说出点什么让他满意的话他能立刻就把身后这扇门打开了出去一样。 反正横竖也就这几个月了,沉牧歌咬咬牙,算是豁出去了:“我履行还不行吗——” 看着被自己惦念已久的小猫终于一步步走入了自己圈好的场地中,萧煜心中是说不出的愉悦,连带着下午拍戏时残留的那点不快也消失殆尽。 “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履行?”好心情的男人说话尾音都带了满足的笑意。 可那点笑意听在旁人眼里就只剩下了得意,气得沉牧歌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你想我怎么履行。” 萧煜也知道自己难为人得有点过头了,再逗下去小奶猫真要跑路了,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嗯,也不要你怎么履行,就按说好了的来,先让我硬起来一次就算契约成立了。” 他不说倒好,说完沉牧歌更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这话说得跟没说没甚区别,她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人怎么知道如何让一个男人硬起来。 像在剧组拍的第一场戏那样两个人脱干净躺在床上那回他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啊。 偏这人还接着往下说:“你是不是不会?” “不会也没事,我可以教你。” 沉牧歌满脸不可置信,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为什么能从那么好看的一个人的嘴里吐出来。但萧煜似乎是铁了心要教会她一样,脸上一点异色都没有。 仿佛他们在讨论的再正经不过的话题了。 像是为了安抚她的焦躁,萧煜抬臂将客厅的灯调成夜灯模式,昏黄的灯光减轻了人心里的燥郁。 抬眼看,沉牧歌竟又一次从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躲在清亮的眸光后,像是他眼中的整个宇宙。 他的手轻轻地握住她的,轻轻那么一牵,她就被他拉着走到床前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被他那么一看,好像这一切都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没有半点违和。 室内只有两处光源,一处是客厅吊着的那盏昏黄的灯,另一处是窗外皎洁的月光。 “准备好了吗?” 耳畔轻声是他的呢喃。 准备什么?小美人鱼脑袋已经有些混沌了。 哦,好像是要履行某个义务来着,是什么义务她不太记得了,只好呆呆地看着月光下的男人,想要从他神色中看出些端倪来。 可那双星眸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渴求。 0017留下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大概是十六,满月悬在半空,亮得能将她脸上的无措都照得一清二楚。 萧煜情不自禁地想要安抚她,还没等碰到她娇嫩的脸,小猫就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已经伸到半途的大手只好改道去摩挲她的发。 轻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一下接一下,像是有魔力一般,沉牧歌心底的不安逐渐消散在他的手下。 萧煜拥着她在床沿坐下,一点点地给她做心理建设。 “会害怕吗?”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时候的他,此刻的温柔的他完全颠覆了从前的印象。 沉牧歌下意识摇头。 “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可以做到吗?” 见她状态还行,男人才靠近耳旁轻声询问。 沉牧歌有些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迟疑半晌,最终还是颔首。 “真乖。”男人用奖励的口吻给予她鼓励,接着引导到:“现在,先去洗个澡,把浴袍穿好了再出来,好吗?” 不一会就传来水流声,磨砂的玻璃上映出一道模糊的剪影,光是看着这一幕,萧煜下体已经支起来了。 无声地苦笑着想,真不知道这个条件到底是在折磨谁。如果周围有烟,这时候他肯定已经抽上了一整包了。 浴室里,热气萦绕。 沉牧歌站在花洒下,任热水洒在身上每一寸,滚烫的热水并没有让她清醒几分,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与否。 尽管,这一路早已无法回头。 她这一洗,洗去了大半个小时,再从浴室出来时,萧煜早已平复了自己的状态。 浴室门前,沉牧歌不安地握紧了拳头,莹白如贝的小脚丫也不自觉地缩了缩。 见她终于舍得出来,萧煜没什么温度地扯出一个笑:“舍得出来了?还以为你晕倒在浴室里正想着要不要进去救你。” 一番话直接将之前的旖旎滤镜打碎,之前的温柔完全就是一种错觉,想到之前自己还那么沉醉在他的假面下,沉牧歌的脸上一阵红白交替,羞愧得眼底都忍出一片红来。 可怜的美人头发都还没绞干,海藻肆意生长一样垂着,水珠顺着发丝滑进浴袍,将干燥染成湿润。 她就这样站在动也不动,下唇都咬至发白了也不肯松。 萧煜自知是自己没能控制好情绪惹的祸,她进去太久,他一个人待在外面,难免会有胡思乱想。一个没控制住,说话又带上了几分刻薄。 “过来。” 沉牧歌恍若未闻,萧煜只能大步走过去将她往怀里一扯,偏她在怀里都不肯老实,扭拧着要挣脱。 男人无力地叹了口气,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老实点,头发湿漉漉的不难受吗?” 萧煜将她摁在床上后从浴室拿出吹风筒,掬起她一缕秀发握在掌心,仔细用恒温吹干,再捧一缕,周而复始,直至所有的头发都吹干。 沉牧歌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明明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却完成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渴望有人为她做的事。 她刚到外祖家时还很小,褚昀那时候还在人间上学,同龄的只有一个表妹,因着两人都是小女娃,就放在一起养了,也好有个伴。 有一次两人一前一后同时沐浴完,表妹才湿着头发爬上床不到一分钟,舅母就直接把她往怀里一提,又亲又抱的,最后还帮她吹干了及腰的长发。 沉牧歌那时候才来到陌生的环境,怯怯的什么都不敢争取,只能眼巴巴看着舅母和表妹母女情深。 而她自己,只能在佣人的帮助下擦干滴水的长发再裹干净湿气。 从此以后那一幕就成了她心里的痛,长大后她渐渐就懂了,那份缺失的爱,是她可遇不可求的。 而如今,填补她心中空缺的竟然是一个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陌生男人。 沉牧歌感觉自己的鼻腔像是有什么东西堵成一团了,导致她一时间竟产生了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萧煜将她的发吹干才发现忘记拿护发精油了,又折返浴室取了精油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沉牧歌一双泫然欲泣的眼,里面的悲伤重得快将他一颗心都要揉皱了。 不自觉地皱起眉的脸看在沉牧歌眼里,极像是他不耐烦了一样。 或许自己此刻在他眼里有着无尽的狼狈,沉牧歌万般不愿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只能别过脸去不肯再多被人窥看一眼。 她的难过来得太突然,打了萧煜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想不出是什么缘由,只能从自己身上找理由。 给她上精油的手一顿,他低声问:“你怎么了?我强迫你吹头发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她却将头摇成拨浪鼓,将好不容易梳理柔顺的长发再次拨乱。 萧煜见她这样也不好再问,只能将心思拨回给她梳理头发这一事上。还没来得及给满头的青丝做完护理,小小的人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触感冰凉,冷得人只想把她双手揣进怀里,好给她捂一捂手。 “怎么了?精油还没上完呢,累了?” 又耐心问了一遍,她才闷闷的说:“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此话一出,萧煜自己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可下一秒她用行动扎扎实实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暖玉入怀,萧煜的心脏骤然停了一个节拍。 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他想回拥,手上却还残有香腻的精油。只好一下接一下地轻抚她的秀发。 小小的人坐在床上勉强能箍着他一截腰身,萧煜被她这样抱着,只觉得自己周身都发着麻。 待到她的心绪终于稳定下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沉牧歌从他怀里钻出来时,情绪已经恢复了大半,只脸上还残留着些羞赧。 只要她能开心起来,萧煜觉得要他做什么都行。至于她为什么突然有情绪,已经不重要了。 “心情好点了?”萧煜问。 沉牧歌点点头。 “好,那你早点休息。”经历了一番折腾,他已不忍心再对她做些什么。 偏她今夜像中了邪一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0018沉沦(H) 萧煜本来今天都打算放过她了,可她却偏不识相。 他缓缓蹲下和她视线持平,用那双不知道在荧幕上蛊惑了多少人心的眼睛盯她:“沉牧歌,你知道大半夜的邀请一个男人跟你共处一室意味着什么吗?” 沉牧歌被他盯得有点犯怵,但还是壮着胆子回看了过去:“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当然知道啊。” 听到她这样说萧煜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她身旁两侧,就这样盯着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本来今天我都准备要放过你了。” 两人凑得极近,近得沉牧歌感觉自己随意一动都能撞上他的鼻梁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已紧张到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嘴上却不服气:“谁要你放过我了?不就是做爱吗,又不是没做过。” 强撑出来的气势就像纸做的老虎,一撕就碎。 提起上回,萧煜又想起她酒后一本正经地教自己接吻,一时有些忍俊不禁:“原来你还记得那天啊?我以为你喝醉了全都忘了呢。” 沉牧歌对那天的细节是真记不得多少了,但又不能在男人面前漏了怯,显得她多在乎一样,犟着脖子答:“我才没忘。”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准备好了,对吗?”男人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线响在耳畔,听得沉牧歌身子都要软下去了。 暧昧的姿势,旖旎的氛围,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那就接着继续?”话里虽然带了征求的意思,但行动却不是这样的。 大手往后一兜,搂住她杨柳细的腰肢,轻轻一带,往床上一滚,两个人就以女上男上的姿势躺在了床上。 说来也奇怪,这么娇软的一个人,喜欢的床品居然会是深色系的。 皮薄肉多的小美人鱼就坐在他面前,萧煜已经无暇去思考旁的有的没的事了。 声音里的情欲半点不加掩饰,他哑着嗓子开口:“浴袍,你不脱掉吗?” 见沉牧歌僵着身子涨红了一张小脸,他有些恶劣地催促道:“不是说自己记得吗?怎么不动?” 之前否认得太快,现在连退路都没了。 沉牧歌半后悔半不服气地咬了咬下唇,好在室内不算明亮,不至于那么羞耻。昏暗中她手指哆嗦着想要解开浴袍的带子,还没等碰到两根系带,就被萧煜一手握住了。 “还是我来吧。” 只听见对方无奈的一声叹息,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个人的位置就掉了个转,从女上位变成了男上位。 青丝铺在真丝枕头上和黑色融为一体,白得透光的小脸上还挂着一点泪痕的印记,眼圈泛着的红血丝还来不及消退,鼻头也是惹人怜爱的红。 虽然知道这都不是现在这一切造成的,可这姿势下,怎么看都觉得是他将她欺负得狠了。 萧煜怜惜地在她脸上盖上碎碎的吻,吻上她泪痕时,仔仔细细地吻干了泪痕,吻过她发红的双眼,描摹过她鼻子的轮廓后,才将她的唇瓣衔住。 像品尝什么极美味的珍馐一般,轻轻地吮,缓缓地舔。 这是沉牧歌第一次清醒着和他接吻。 他的唇是干净的,滚烫的,所到之处都是轻柔的,带着一点点湿润,丝丝渗入心底。 还没等她从这和风细雨的春天里抽身,夏天磅礴的雨说来就来了,像是不满足于浅尝即止,萧煜的舌尖将她的牙关敲开,邀请那条锁在门后的丁香小舌一起和他共醉。 沉牧歌一下子就这阵狂风给席卷了全身,只能不知所措地紧紧地抓住他有力的臂膀。 漆黑的空间里,人的五感被无限放大,唇与唇之间交换着唾液的渍渍水声,男人与女人呼吸的交缠声,皮肤在床单上摩擦发出的动静。 一点一滴,灌在耳中,格外清晰。 浴袍早已无声坠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在月光照耀下黑得发亮的绸缎床品上,两人像是两尾不停交缠在一起的鱼,白腻的浪翻滚在一起。 浪潮中,体型稍微偏小只一点的那条鱼儿才露出一个头喘息,又被摁下。 周而复始,翻来覆去。 一吻作罢,萧煜拿头抵着她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细密的汗珠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终于从长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吻中解放时,沉牧歌就像是缺氧的人终于呼吸到了足够多的新鲜空气,鼻翼一扇一扇地拼命喘着气。 以为差一点自己就要成为第一条因为接吻窒息而死的美人鱼了。 等她稍微缓过神来,萧煜勾着唇笑着亲了一下她的唇角:“还是不会接吻。” 还是这个词用得很微妙,沉牧歌很快就反应过来,萧煜这是在嘲笑她那一夜也不会接吻。 小美人不是很服气,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才是她的初吻。 在这件事上,任谁也不能无师自通吧。 还没等她想好拿什么措辞来扳回一些面子,新的一轮风暴又开始了。 这一次可不止是亲吻了,已经是羊入虎口的小人,自然是只能被人吃干抹净了。 她就像是一团白糯的团子糕点,怎么揉捏都是香的软的,一旦沾了水,又会变得黏腻,让人根本割舍不下,嚼起来口感绵密还带着点软糯的弹性,实在没法,只能将她塞进嘴里,吞进肚子里,再也不要与旁人分享这甘甜的美味。 可是糯米团子也是有韧性的,想要吞咽下肚必须要经过黏在口腔划过喉咙这一遭,越吃,越渴。 可这口感又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萧煜看着那张清冷明艳的脸上因他一步步染上情欲的颜色,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无恶不作的罪人,可既然放不下,就只能俯首称臣。 哪怕步步为营,将她逼入困境,也要将她圈禁在自己的怀里,于是连哄带骗地才有了今夜。 沉牧歌对他弯弯绕绕的心思毫不知晓,只感觉自己在他大手的游走下,感官不断被快感侵袭。 像是掉进了无底的漩涡中,想要挣扎着逃脱,又陷入更深的泥沼,不挣扎了,也逃不过。 只能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像搁浅在岸上濒死的鱼一般。 唯一能救她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可情欲里谈什么拯救,无非是共沉沦。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很喜欢这一段,真的,你们看到的话一定要给我个反馈!不然我真的会萎,流泪了 0019鱼水之欢(H) 窗外的月作为唯一的观众,观这落地窗后的一双亲密人影许久,最终也将身子隐入云层之后用光晕遮掩自己的羞涩。 而床上打得火热的两人对它的心事毫不关心。 像是不满两人第一次是在她没有清醒意识之下进行的,萧煜今夜可谓是手段用尽。 轻拢慢捻抹复挑,明明不该是用在此刻的形容,此刻却毫无违和。 奶白在他指尖变换成各种不规则形态时,微痛的信号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沉牧歌脑中,麻木的神经中枢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痛还是爽,自己到底是想要他停下,还是想要得更多。 明明还没正式进入正题,小美人鱼的瞳孔已经有些失焦,躺在男人身下一副被人玩坏了的模样。 肇事者不但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还变本加厉地揉弄着,萧煜爱极了此刻她眼里只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尽管那里头的他贪欲的嘴脸是那么明显。 可情欲来势汹汹,柔弱的小美人鱼哪里还有力气去分辨一二。 恍惚间,沉牧歌想起了海底里交配的鱼,也是这样纠缠不休。她就像是那条被雄鱼顶上浪潮漏出肚皮的雌鱼,只能被迫跟随浪潮流浪,到不知何处的地方。 鱼水之欢,原是如此。 高耸的山峰上点缀着玛瑙一般的朱红,是登山人心中朝圣地,高高在上指引着旅人的脚步。萧煜以吻代步,细碎的吻痕像是他的脚印,终于爬到山顶时,美景尽数纳入眼中的满足感在心中炸裂。 粉嫩的朱红像在冬日的寒风里伫立的一株独梅,颤巍巍地绽放在枝头,等待有缘人的采撷。 颤巍巍的抖动,我见犹怜。 男人怜爱地将落在风中的朱红卷入自己温暖的口腔中,极尽柔情地抚弄着其中一颗,舔弄,吮吸,撕咬着。 一颗还要接一颗,直至唾液带着的雄性气息将她全身染遍。 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身体里不断翻滚着酥麻和痒意让沉牧歌觉得陌生,这是她第一次清醒着承受这样汹涌的情动,檀口不自觉地微微张开,漏出一截丁香小舌的踪影。 萧煜一路往下,吻过她精致的胸骨,若隐若现的人鱼线,连小巧的肚脐眼都是那么可爱,所到之处燃起一片星星之火,风一吹更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大手掐着她不盈一握的柳腰,凹凸有致的线条无声彰显着主人的美。 “好美。”萧煜忍不住叹了一句,复又俯下身去。 沉牧歌被他说得羞得恨不得躲进被子里把自己捂起来,可他掐着腰肢的大手实在有力,她挣脱不开,只能乖乖躺在床上任人鱼肉。 一路流连,终于来到神秘的花园。 像是感受到风暴即将来临,小花躲在并不算葱郁的树林后,试图将自己身影隐藏起来。 雄性的气息明晃晃地包围着小花,初尝情欲的身体食髓知味,自觉地打开门欢迎这位熟客。 下体汨汩涌动着一股又一股的热流,身体的深处像是有无数蚂蚁在游走撕咬,潺潺而出的水流有些溢到小径外,和空气一接触就染上了几分凉意,一冷一热的交替着。 这种感觉陌生得沉牧歌有些害怕,她有些害怕地紧紧合拢了双腿。 脑海里仅剩的一丝清明提醒她要阻止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可奈何只有心无力。 “萧煜……别……求你了……” 可怜的小美人鱼只能哭求着对方能大发慈悲一回,可她清冷娇柔的嗓音里夹杂了情欲,听在人耳中,只能激得人更想将她撕碎了。 萧煜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松开握着她腰肢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腰间的那块软肉,趁她稍有松懈时,迅速往她腿心架进自己的小腿,下身一使劲。 整个花户就暴露在了眼前。 颤巍巍的花儿已经湿润得不行了,顶端不停润出花蜜来,一包接一包的,黏腻的,稠香如蜜的,将顶端的花珠也沾湿了,闪着晶莹的光。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埋下头长舌一卷,将整朵娇花都含进嘴里,着重去照顾那颗圆润如珠的小花珠球。 “哈……啊……别!” 刺激来得太多,沉牧歌身子一拱,整个人弯成一轮月牙,颤栗着抖动个不停。 本以为着就已经是极限了,谁知他还要拿舌头扫弄一遍,沉牧歌直接无力地摊在床上,眼角溢出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快感带来的生理泪水。 萧煜抬起来来时就看到她满脸的无助,心里头又酸又软的。 “还行?”他问。 见他关切,沉牧歌神志清晰了片刻,咬紧牙关不肯承认自己承受不了。 萧煜怜她,严格意义上这是她第一次正式欢爱,浅尝了一遍滋味后,忍着涨得发痛的下体,细细亲吻她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狂风骤然停下,身体里的燥热却没有停,反而变本加厉了些。 下身依旧是热得发烫,连带着脸蛋都被蒸得发红,萧煜一看便知这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了,但她太娇嫩了也太羞涩了,光是舔了舔她的小穴就刺激成这样。 “要我继续吗?” 沉牧歌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却藏着说不出的媚意,只教人心中发紧。 萧煜被她瞪得直想笑,略带歉意地吻了吻她的鬓角。 带着男性炙热气息的性器抵在花户门口,潮湿泥泞的小花像是感受到了异物的到访,小小蠕动着将一部分柱身裹了裹。 萧煜被这自觉的行为讨好到,唇角无声勾起笑,默默看着沉牧歌。 虽然知道这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沉牧歌还是羞得涨红了一张脸,摆过头去不愿再让他看见自己的神情,身下抓着床单绷得青筋都格外明显的手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考虑到她还是第二次,萧煜并不敢太使劲,只试探着将硕大的龟头往里塞,果不其然,小花虽然已经足够湿润,但想要一下子容纳他的硕大还是很困难。 眼看着她细眉都拧在一起了,他暂时放弃单刀直入,改为先做扩展。 一根手指缓缓伸进那神秘地带,迅速被她娇嫩的肉壁包裹。 0020舒服了吗(H) 萧煜的手指才伸进去一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嫩肉就将它裹得紧紧的。像是品尝着什么好吃的食物,一抽一抽地吮吸着。 再想往里探一截时,却发现已经紧绷到寸步难行,只好撤出来双指缓缓揉搓着鲜美的贝肉,好让她再放松那么一点。 耳边是她不住的嘤咛声,萧煜忍得都快要收不住揉弄她的力度了,曲着的一截手指关节不小心搓弄到她的花蒂。 “嗯呀……!痛的呀!” 刺激太过的贝肉猛地一个抽搐,颤颤地吐出一汪温泉水来。 萧煜略带抱歉地吻了吻她的花珠,抬头看她,已是一双泪眼朦胧的可怜模样。 “这就受不住了,以后可怎么办。”萧煜无奈地低声轻语。 “什么……?”他低声喃喃的声音太低,说话时离得又远,沉牧歌是一点都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下身痛的快到可承受的极限了,萧煜加快了手上揉弄她的速度,感觉花穴里流出的水越来越多时,迅速将两指伸进微微张开一道小缝的花唇中,绞弄了几下。 小姑娘的喘息声立刻变了个调调:“萧……煜!” 意犹未尽地将手指抽出时,带出了几缕甜得发腻的蜜,透明的,黏腻的,缠绕在他指尖,映得他的指甲都亮晶晶的。 “看到了吗?都是你的水。”说完他还将手伸进嘴里舔了舔。 “很甜。” 沉牧歌自然知道那都是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体液,情动之处谁能没有。但是被他明晃晃地点了出来,还……还当她的面咽了下去,任谁看了羞耻心都要炸开来。 偏偏他舔弄的神态还那么自然,好像真的在品尝什么佳酿一样。 太骚了。 沉牧歌感觉自己耳根都要红透了,偏过头去不要看他,却被捏着下巴掰了回来,檀口被掐的不自觉微张,正好顺了萧煜的意,将自己舔弄过的指头往她嘴里塞。 她哪里肯,咬紧了牙关不肯被他摆弄。 萧煜见她实在不情愿只好作罢,嘴上的逗弄却不停。 “自己的东西自己还嫌弃。” 沉牧歌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下一秒两张唇就贴在了一起,这人是势要她亲口尝尝自己的滋味。 唾液交换来得猝不及防,沉牧歌小声惊呼了一下,就这一下,就被萧煜抓住了缝隙敲开了牙关,湿润的舌尖互相勾缠,力度之大,缠得她舌根都带了麻。 他舌尖是很淡的咸腥味,几番纠缠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沉牧歌还是觉得羞,紧紧握着他的臂膀,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肤里,留下了小猫抓挠过后的粉色印记。 两人上半身纠缠不停的同时,下半身也没闲着。 蓄势待发的硕大贴着贝肉滑动着,上下摩擦得水光潋潋的,趁着接吻分走了她一半的注意力,萧煜一个滑挺,将圆润的头部送进去了半个。 “痛——!你……出去啊!”沉牧歌痛得脸色都煞白。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处子的经验毕竟少之又少,酒醉时神经麻痹尤好说,清醒着的时候痛意却不同寻常,特别是身下的人是个娇嫩得一掐就能出水的。 可眼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了,此时如果退出去,怕是她再也不肯尝试了。 萧煜几乎是咬碎牙槽才将两人稳在这一姿势,大手捞过她已经渗出细汗的腰,使她更贴近自己一些。 嘴边还不住地轻声哄骗着:“好好好,我不动了,不动了。忍一下就好了啊,会让你舒服的。” 听到他这样说,沉牧歌半信半疑地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真的?” 萧煜另一只手将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拨到一边,轻声说:“真的。” 两人就这样拥着抱了好一会,就在沉牧歌对他的话信以为真的时候,下身传来一阵刺痛—— 他竟趁她放松警惕将分身送进来了半截。 窄细湿润的甬道突然被巨大撑开,裸露在外的贝肉被刺激得一阵痉挛。 “骗……子!”沉牧歌咬牙吐出两个字。 萧煜自知自己是被她记恨上了,恨就恨吧,总比什么都记不住要强。 感受到她身下的小嘴已经慢慢适应了自己,正像软蚌一呼一吸一样蠕动着夹弄自己时,萧煜才缓慢抽动起来。 青筋暴起的粗大进出在软洞中,时轻时重地凿着某一处软肉。 初经人事的美人鱼哪里感受过这样销魂的滋味,他重时,她酸软成一团,轻了,又觉得内心深处酥酥麻麻渴望得到更多。 香艳滋味慢慢涌上心头,嘴边溢出的呻吟竟也越发娇媚,丝丝带着春意。 像小猫在春夜里发情的叫声,一声更比一声软,听在人心里,只觉得瘙痒难耐,只想堵住她的小嘴,带她攀上更快乐的山峰。 花苞肥大软嫩,花心又花又暖,尝到滋味后紧紧绞着粗大不放,伴随着男人一抽一插,丝丝软肉都被翻出来一些。 萧煜边保持匀速的抽插边观察沉牧歌的表情,在确认摇头晃脑的小人已经尝到春意的甜头时,才放心地将自己全部送进她温暖的巢穴里。 才刚习惯吞吃半截肉棒的小穴猛然被塞进全部,捅进了花心的深处,沉牧歌失控地哑着嗓子媚叫出声:“啊——” 萧煜才进入湿地还没多时,花心深处就涌出来一浪接一浪的潮水,温暖地包裹着他的全部。 爽得人只能发出“嘶——”一样的叹息。 随着他动作力度的加大,频率也猛地提了起来,不仅是乳峰随着两人的动作摇摆,小泉里也不住地荡漾出温水,随着他的进入抽出,滴滴喷洒在黑色的床单上。 黢黑的颜色再暗一度。 萧煜搂起她来,逼她睁开眼看,嘴上还步步紧逼:“舒服了吗沉牧歌?” “还说我是骗子吗?” ‘真是个斤斤计较的男人’ 沉牧歌白茫茫的脑海中闪过这一念头,但很快又陷入了欲网无法自拔,再也没能从嘴里吐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来。 只剩下美人纤柳的腰肢在风中,随他的动作而动作着。 缠绵至极。 0021弄坏你好不好(H) 娇软的身体在食髓知味的同时,下体的捣浆声渐渐明朗,嫩生生的穴儿像贪吃的三岁小孩,只知道扒着好吃的不放,也不管流出的水有没有打湿身下那一块床单。 真丝绸质的被单保温性强,一旦沾水,冷得也格外地快。等到凉意丝丝钻进毛孔时,沉牧歌才后知后觉床单已经湿透了。 ——都是她的水。 意识到这一点,小美人鱼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绷不住了,羞得只知道捂着脸低声呜咽着。 快意和情潮交织在一起,将她激得一阵阵轻颤,白皙的肌肤渡上浅粉,像成熟期的蜜桃,粉嫩多汁,轻轻一抿,果肉化成流出甘甜的汁沁入人心。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吃上一吃。 想到仙女因自己而坠落在这情欲的海里,萧煜心里的邪念更是成倍地增长,连带着身下的棒子都跟着涨大了几圈,一时间竟将小穴内里的嫩肉褶皱都撑满了。 肉与肉相契合,再没有空隙。 感受到他涨大的速度,沉牧歌吓得都忘记自己双手还在放在脸上,张嘴就想骂,谁知道他还不怀好意地故意顶她那处软肉,捣得她的小穴小死了一会,只知道往外咕嘟咕嘟地冒水。 “呃……哈啊…嘶…慢点……呜呜……” 骂人的话一出口就变成了破碎的呻吟,他颠的那一下甚至把指关节都磕到牙上,痛得沉牧歌眼角又泛起泪光。 偏他还装作毫不知情模样,俯下身来关切地沉声问:“怎么了?弄疼你了?” 情欲将他平日冷峻的眉眼染上一层雾,此刻看来格外的柔情似水,但漆黑的瞳仁深处闪烁的光里亮得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顽劣的捉弄得逞后的狡黠,唇边更是不用看,薄唇压成弯月的弧度,怎么看都是得意的笑。 “要慢一点?这样舒服?” 他俯下身时,分身也跟着进得更深了。 沉牧歌骨缝深处的痒都被他这一动作激了出来,还不如不要关心她的感受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这样会疼吗?”说话间硕大又推进了一分,她的私处贴着他的囊袋,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全部。 再往里进一寸就是她敏感的宫胞口了,萧煜心内暴戾的因素几乎在暴走的边缘。 狠狠地撞进去吧,就这样弄碎她吧,碎了就不用再这样小心翼翼了。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太明显,沉牧歌紧张得连脚尖都绷紧着,萧煜被她这一下的紧绷箍吮得肉柱的青筋都爽得一跳一跳的。 小巧的耳垂被他叼进口中,把玩一样舔弄着,耳蜗还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激起一阵酥麻。 意识是一片混沌,只知道身下是他时不时的顶弄律动,偶尔顶得深了勾起她的瘾又迅速撤退。 想要缓解这种燥热,有无从下手。沉牧歌急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直到耳旁传来他梦呓一样的自言自语。 “好想弄坏你啊沉牧歌,弄坏你好不好?” 沉牧歌还没来得及点头,他又自顾自地否认了。 “不行,你太娇嫩了。” “萧煜你行不行啊!” 是小美人鱼哭哑了的不满。 年轻的女孩哪里懂,有些爱怜是理智崩溃前的最后一点克制。一旦撕破了,就再也没有求饶的余地了。 男人被她的话气得嗤笑出声:“看来是我想太多,今晚你要是能下得了这张床我就不叫萧煜。” 都等不及话音落地,男人挺起腰来,狰狞的性器撞进深处,专挑她的敏感之处凿,紧闭的宫口被撞得只得张开口夹道欢迎。 沉牧歌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凭本能喘息呻吟。思考能力已经离家出走,穴肉却知道要将他的那物紧裹着缠弄。 互相纠缠着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一夜癫狂。 * 朝雾连续笼罩了大半个月的海北终于迎来了一次阳光灿烂的日出。 手机铃声像定时炸弹一样将人唤醒,才睁眼就极富存在感的阳光刺得直流泪,沉牧歌闭起酸涩的眼,还没来得及用手去挡,就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刚想开口道谢,猛然想起这不是笑笑,顾不得催命般响个不停的铃声,她迅速掀起被子将自己裹住,睁开眼一看—— 没有什么是比刚睡醒就看到萧煜的脸被数倍放大在眼前更让人觉得惊悚的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想起昨天的疯狂,沉牧歌脸上浮起红晕,强装镇静地发问。 男人应该是刚从浴室洗漱过一番,裹在浴袍下的身体还沾着几滴水珠。浑身上下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利落的短发肉眼可见的还有些潮意。 “怎么?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沉牧歌被他话里透露着的理所当然给噎了噎,一时语塞。 沉寂了半秒的铃声再次响起,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找她找得这么急,裹着被子像是蚕蛹一样翻找了半天却不见手机踪影,可明明响声就在这附近,沉牧歌找得头都大了。 “不在床上,在床底下。”萧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了一句。 小人鱼这才看到自己可怜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她拽着被子俯下身去捞,本意是想遮住身上的春光,不料却是顾此失彼。 一弯腰,胸口正对着某个双手环臂的男人。 雪山似的玉峰遍布着的红,像极了盛放在雪地里的蜡梅,美得扎眼。 站在高处的人自然可以一览无余,萧煜眸色一暗,微眯了一瞬。 沉牧歌对此毫不知情,捞起手机一看,铃声已经停了。 未接来电有很多,有妈妈的,笑笑的,还有褚昀的。怕耽误了工作,沉牧歌先拨了个电话给笑笑。 等待的铃声才响了三秒不到就接通了。 “牧歌姐,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快到门口了,你给我开开门吧。” 话音才落,清脆的叩门声响起,助理已经站在了一门之隔处。 沉牧歌惊恐地看向一旁坐在沙发上的人,想说些什么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0022隔墙 “笑笑你先别急啊,我穿个衣服就开门哈。” 手忙脚乱地挂掉电话,沉牧歌顾不得浑身的酸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身,捞起地毯上的浴袍就往身上穿。 萧煜自然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的,看着她慌不择路地把沾灰的浴袍往身上披的动作,下意识眉头就是一皱。 “脏——” “嘘——!没听到我助理在外面吗!”婉转的嗓音降低到不能再低,生怕他听得到似的。 边说还边使劲推搡着他往浴室方向走:“你先进浴室躲一下,我应付好了你再出来。” 说罢沉牧歌也不管他脸上是什么表情,直接浴室门一关。迅速收拾了一遍房间,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露出什么可疑痕迹之后才拨了拨头发,装出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来开门。 “我的好姐姐啊,你昨天晚上是去做贼了吗睡到这个点。” 沉牧歌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心虚地打着哈哈:“昨天刷小说刷太晚了有点没睡好,哈哈。” 笑笑进门第一时间就要往衣帽间去,自然没留意她左右飘忽的眼神,脚下生风一般走着,嘴里还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不停地说:“老板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联系不上你,然后我就赶紧来了。” “褚昀?”沉牧歌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大清早的他有急事找我?” “他倒是没跟我说有什么事,就说你今天有安排了叫我把你通告推了给你找身衣服。”笑笑的声音隔着衣帽间的门显得有些沉闷,“我想着平时这个点你一般也醒了,所以才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早知道你今天没睡好我晚点再来就好了……” 那边笑笑还在自顾自地嘟囔着些什么,沉牧歌却没心思细听了。她有些紧张地盯着浴室的门,时不时还要望一望衣帽间,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就在她正要将目光从浴室移到衣帽间时,余光瞄到浴室的磨砂半透明玻璃上映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沉牧歌紧张得全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这人是疯了吗? 不知道是隔空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还是什么男人的第六感,萧煜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玻璃。 沉牧歌被他这一下敲得魂都没了,全身的血液就差没倒流了。 她赶忙看向衣帽间,幸好笑笑正沉浸在选衣服的专注里,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我去浴室洗漱一下啊笑笑。” 沉牧歌打心底里害怕萧煜再闹出什么动静来,赶紧找了个借口溜进浴室里。 行政套房的浴室虽说面积也不小,但是站进去肩宽背阔的男人和一个娇小的女人之后,怎么看都觉得既暧昧又拥挤。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还顶着一张圈内外无不赞叹的俊朗的脸,线条坚挺的胸膛隐隐若现地裹在浴巾里,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沉牧歌努力平复着内心波涛般的情绪,板正了一张脸小声质问道:“你干嘛呢!笑笑就在门外面,疯了吗你?” “那你准备就让我一直待在浴室里吗?”萧煜冲她扬了扬手机,上面显示着微信消息不断在涌入:“你再不让我出去我就要在你浴室里处理工作了。” 男人的声音虽轻,语气里透露的不耐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虽然恼他总是跟阴晴不定的月亮一样变脸变得飞快,但关乎工作,沉牧歌不用想也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她得赶紧解决这个事。 “行,我想办法把笑笑支开,你赶紧把你这一身衣服换了从这出去。” 迅速从浴室出去后将他昨天的衣服从被褥里薅出来往他手里一塞,沉牧歌关上浴室门。 才转身,就看到笑笑从衣帽间探出头来。 “牧歌姐你在跟谁说话吗?” 尽管心脏都吓得漏掉好几个节拍,沉牧歌还是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来:“没,我发微信呢。” “选好了吗?我看看?” 笑笑不疑有他,拉出来好几套穿搭要往她身上比划,蒙混过关的沉牧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煎熬。 只能心不在焉地配合着,好不容易将衣服定下来了,笑笑还想说给她搭配一下妆发,沉牧歌一把抓住她闲不下来的双手,神色哀求地看着她。 “褚昀哥没说立刻马上就有安排对不对,好笑笑,我再睡醒行吗,我昨天真的熬到很晚,我补个觉下午才好见人不是?” 一边说还一边小狗拜拜一样请求着,看在人眼里实在是可爱又可怜。 笑笑拒绝不了她,只好再三叮嘱:“那你一定一定不能再睡过头了,不然我怕老板给我炒了。” “不会!”沉牧歌竖起三根手指向她保证到:“他不给你开工资,我开!” 直到笑笑的身影消失在玄关门后,她心口憋着的那口气才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回头看,萧煜已经穿戴整齐倚在浴室门口,安静得看上去就像一个顶好看的人形手办,哪怕穿的是隔夜又被塞进被褥里已经有些起皱的衣服,也不能掩盖他一分风貌。 可沉牧歌知道这都是他的表像,一旦开口他又是一把锋利的刀。 好在他现在看起来情绪还不算坏。 “笑笑不在,你可以走了。”沉牧歌说。 她的语气冷静,好像昨夜在他身下哀求的人并不是她一样。萧煜环视了一周,唯一能证明这个房间里曾存在过火热的床褥已经被她收拾过了一番,再也看不出一丝端倪。 也是,他们之间本该如此。 见他怔愣在原地久久不动,沉牧歌走上前去,伸手在他眼前挥了几下:“你没事吧?” 脸上的关切不似作假,天知道他多想抓住她的手狠狠将她摁在怀中,可笑的是他凭什么呢?萧煜无声惨笑,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再跟她多亲近一些。 一听到褚昀的名字他就像着了魔一样,半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面对“情敌”他尚能大放厥词,可面前的人如果是她呢? 她冲他笑一笑,他都怕自己忍不住要掏出心窝子献给她。 0023聚餐 夜幕降临,沉牧歌穿戴得出现在褚昀发过来的地址时才发现,虽说是褚昀通知的她,但实际上却是整个剧组的聚餐。 包厢的大小刚好能容纳一整个剧组,人一多了就显现吵杂,人声鼎沸中,大家似乎在激动地讨论着什么,沉牧歌听不真切,正仔细回想着是不是自己最近忽略了剧组里发生的什么喜事时,导演率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她,热切地招呼道: “哟,我们小歌来了,快过来坐。” 四散的目光一下子全投了过来,沉牧歌只好笑着挥了挥手走向主演一桌,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桌上还空着的座位只剩下三个,有两个是褚昀身旁的,还有一个挨着萧煜。 沉牧歌思索了不到半秒,径直走向了褚昀旁的那一个座位。 然后是褚昀极为绅士的表演,起身,拉开座位,等待美女入座,两人动作间默契十足且眉眼间都存了几分笑意。 明明应该如画般赏心悦目的场景,落在萧煜眼里却是刺眼得很。 导演还打趣着:“虽然也见识过褚昀的绅士风度,但这么细致入微的,还是头一回啊,大家说是不是?”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两人之间关系匪浅,于是一时间附和声四起。沉牧歌脸皮薄,经不住这样的逗弄,脸上飘起一阵薄薄的红晕。 还不等褚昀说些什么解围,一道磁性的声音插了进来:“大家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没来晚吧导演?一下飞机我就赶来了,无奈碰上了小高峰。”清亮的嗓音在吵杂的人声显得格外清晰。 来人浅浅地笑着,单眼皮的眼睛线条流畅,锐利的眼角配合着带笑的眼神,像一汪清澈的泉。 人如其声,气质上乘,独特的魅力吸引得在场的人们纷纷侧目。 被他这一打岔,导演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前面在说什么了。与此同时,沉牧歌听到自己这一桌有人开始小声讨论:“是他吧?这气质应该是了吧。” 还没来得及侧过身仔细听,就被导演声如洪钟的笑声吓了一跳。 “林寒!不晚不晚!可算等到你了!哈哈哈哈!” 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过去将人迎了过来,脸上的喜悦肉眼可见。 只见导演揽过林寒的肩面向大家,隆重地清了清嗓子:“啊,大家注意一下啊——” “这位就是林寒,因为之前一直在国外没能有机会合作,这次终于赶上了一次。” “这次有幸请到林老师做我们剧组的艺术指导和表演老师,实属不易,大家要这次这个机会啊。” 导演的话音才落,就爆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沉牧歌扫视了周围一圈,包厢里不为眼前所动的人只有完全不知内情的她,还有无论没什么情况好像永远都是一副冰山脸的萧煜。 就连褚昀脸上都扬着笑,沉牧歌对自己表哥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和他应酬时的笑是不一样的。 沉牧歌很好奇是什么人能让他这样笑,趁着人们都还沉浸在激动中,她侧过身去附在褚昀耳边问:“林寒是谁啊?” 她已经很努力地提高音量了,可惜周围声音太吵,褚昀听不清。 “什么?” 沉牧歌还想要再问,忽然如芒在背,像是有人正紧紧盯着她一样。 她扭头去看,那目光又消失不见了。 好像刚才是她的错觉一样。 她迟疑的这一会,因新人的到来而骚动的人群已经平静了不少。 “怎么了小歌?”褚昀问。 想起刚才被打趣的场景,为避免再增加人们无谓的猜想,沉牧歌谨慎地摇了摇头,决定私下再仔细问问,只把眼光投向人群中央被女生热情包围的人。 林寒终于从粉丝见面会场景一般的热情中挣脱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澄澈的眼里流淌着的迷惑。 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林寒感觉到了有两道目光同时扫向了他。 其中一道是他所熟悉的好友,至于这另一道—— 想起来之前褚昀千叮咛万叮嘱的话,林寒笑了笑。 前段时间林寒从美国刚飞回国,双脚才刚着地就被褚昀拖去到外面吃饭了,言辞间字字句句都是他家小妹多单纯不谙世事,奈何忙得脱不开身迫切需要好友帮忙。 他说怎么万年不爱麻烦人的人会破天荒来请他吃饭,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林寒边和导演唠着些有的没的,边用余光打量了一下环境。 看到沉牧歌旁还空着一个位置,唇边勾起了了然的笑。 他正要抬腿走向沉牧歌身旁的空位经过萧煜身边时,平常冷淡得仿佛没什么事情可以勾起兴趣的萧煜头一回众目睽睽下主动了一次。 “要坐这边吗?” 林寒挑了挑眉,恭敬不如从命道:“好啊。” 长腿往回一收,很快两人就并肩坐在了一起,萧煜甚至还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将浆果红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之后还请林老师多多指教。” 林寒回了他一个温雅的笑:“彼此照应罢了,谈不上指教,萧老师言重了。” 两人互动得太迅速,两大美男在线同框,在场有些萧煜的粉丝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出大戏。 桌面上沉牧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划开来一看,剧组女生群里跟炸鱼一样疯狂冒着新消息,清一色全是在磕两人cp的。 遣词用句之大胆,沉牧歌光是看着都觉得脸热。 导演对这意外的发展喜闻乐见,激动得直拍大腿:“哎呀我还以为林寒能坐到我和小歌旁边来呢,没想到你们俩坐一块聊起来了哈哈哈哈,好啊,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啊!” 菜品在交流声中渐渐上了起来,趁还没开席,林寒拿起手边的茶杯站了起来,朗声道:“今天能和大家相聚在这实属缘分,林寒在此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祝愿大家今后工作顺利,称心如意。” 说罢他将茶盏一饮而尽,仪态优雅的人,连喝水都是好看的。 随后林寒轻轻朝各个方向都鞠了一躬才落座。 掌声雷鸣般响起,气氛因为他几句话活跃了起来,饭桌上大家都抛去了身份和顾虑,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着祝福语来,来主演桌敬酒的敬茶的人络绎不绝。 0024撞破 沉牧歌对人情往来自然是没什么想法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刚端上桌的美味。 奈何主桌都是需要时刻保持身材的演员们,大家都是浅尝一两口就停下来了,沉牧歌把碗里的一只烤虾和半块乳鸽吃完之后就一直在犹豫。 吃还是不吃呢?吃的话显得她好像有点另类,不吃的话又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肚子。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下。 脑海中的小人正在打架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转动了餐盘夹了一筷子菜,正好把大虾和乳鸽停在正对她的位置。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美食都送到眼前了岂有光看不吃的道理。 一筷子下去,烤得酥脆的大虾外皮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送入嘴里,肉质弹牙,香气四溢,醇厚的滋味回荡在唇齿间,让人吃了还想再吃。 沉牧歌本来还想再尝尝乳鸽的滋味,可是一颗虾下肚的功夫,桌上又转了一圈,香脆可口的乳鸽不仅离她远去了,而且还只剩下小半块了。 小猫舔舌一般舔了舔唇角,沉牧歌还在回味大虾的味美,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了对面两人的眼中。 见她眼巴巴地望着乳鸽的方向,褚昀就知道她这只馋猫是还想再吃,才想给她再转回来,中途却被一个男演员截胡了。 眼看着到手的鸽子就这样飞了,沉牧歌整个人都像蔫掉了的花一样,耷拉了下去。 褚昀只好安慰:“没事,等忙过了这阵子哥哥带你去吃,保证让你撑圆了肚子才回家,行不?” 即将枯萎的白百合这才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精神气,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说话间来找褚昀敬酒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再也无暇分心照顾小百合的情绪。 沉牧歌对酒足饭饱后的应酬感到不适,趁着褚昀和别的人聊天,她偷偷挪了挪凳子,从侧边溜了出去。 酒店的隐私措施做得很好,每一个大型包厢都配好了可以休憩的地方,从包厢的侧门出去,走到回廊尽头就能直达。 大概是大家都在沉溺在觥筹交错中,这一方小小休息室,竟没有一个人。 成年男性人数一多的场合上,免不了会有些烟雾缭绕的时候,沉牧歌虽然不讨厌别人抽烟,但闻的次数多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打开休息室的小门,沉牧歌走到外面的阳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酒店的园林设计应该很美,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清新的气息,只可惜夜幕沉沉,只有树下放着泛着光的夜光灯照亮了一部分树干清晰可辨,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 虽是快要入夏,但春夜的风还是带着些逼人的刺骨。 被风一吹,沉牧歌隐隐觉得头隐隐作痛,按了按太阳穴,下意识就要往屋内走,不曾想竟撞上了也想要出来阳台休息的人。 沉牧歌第一反应就是头也不抬地道歉:“抱歉抱歉,我没注意看。” “抱歉——牧歌?” 来人竟是认识她的。 沉牧歌有些诧异,虽说都在一个剧组工作,但听着这语气,不像只是工作之中有过照面的人。 抬眼一看,更吃惊了。 居然是才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寒。 “头痛?”进门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她按揉着太阳穴,林寒关切道。 沉牧歌没想到他还观察得挺仔细的,不是很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透气的时候被风吹了下,有点偏头疼。” 林寒迅速让开了位置,示意她坐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叮嘱她不要四处走动:“你先在这坐一会,我去找服务员要一杯热的蜂蜜水来。” 他才刚转身想要离开,沉牧歌的疑问就追了上来:“林寒老师,我们是第一次见吧?” 有萧煜在前,沉牧歌现在觉得每个男人都是有两面的,她害怕这样的好意需要她付出代价。 林寒只轻轻扫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她太容易被人看穿了,安抚道:“别紧张,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也算是你半个哥哥,你哥哥脱不开身我替他照顾你一下也很应该。” 沉牧歌那颗悬着的心这才回到了自己的胸腔中,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林寒见她不再有疑虑,也转身离开了。 小休息室一下子又归于寂静,可也只是片刻。 说话声由远及近,听起来像是一男一女。 女的说:“真的要在这边吗?不好吧?” 男的答:“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忙着应酬恭维,谁会来这破地方,快。” 女的好像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声音却离门口越来越近:“啊……别啊,先进休息室嘛……” 沉牧歌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了,况且这些事她从笑笑那也略有耳闻,她很清楚这是什么。 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慌乱起来,她和那两人只有一墙之隔的距离,要是不想当场撞破别人的好事就只能躲起来,可这休息室里空荡荡的连个可以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总不能真跟那两人打上照面,情急之下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往阳台去。 才刚把阳台的小门关好,两人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沉牧歌捂着胸口只觉得庆幸,要是再晚一秒,怕不是就要露馅了。可是庆幸不过三秒,她就有些后悔了。 她今天实在是穿得有些单薄,早上笑笑帮她挑选衣服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有需要御寒的时候,选的都是单薄的春衫,搭配着下半身的雪纺纱裙,正好能凸显她娇嫩的气质。 但此刻春衫就有些过于鸡肋了,她冷得直哆嗦,蹲着身子哆嗦着抱紧自己了都还嫌不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感觉自己手指都要冻僵时,外面的声音终于消停了。 再三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沉牧歌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门外已是人去无踪影。这才拖着已经冻得有些发抖的身体回到了室内。 怕再次撞破别人的好事,沉牧歌决定等身体回暖一些就离开。正搓着手取暖,就看见门无声地打开了。 0025怜爱 沉牧歌还以为是那两个人去而复返了,吓得一个哆嗦,幸好进来的人是林寒。 见她像惊弓之鸟一样,林寒还以为是自己进门前忘记敲门把她吓到了,略带歉意地微微一笑:“吓到你啦?” 怕她觉得两个人相处着不自在,俯身将手里的玻璃杯放在她面前的小茶几上,沉牧歌小声地朝他道了谢。 林寒站在社交安全距离以内的位置上看她小心地捧起杯子暖手,粉色春衫搭着白雪纺裙,小口小口酌饮水的样子可爱得像只小兔子。 想起褚昀因她的事情愁得脸都皱起来的模样,他有些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听到他笑,沉牧歌本专注于手中杯子的目光移动到他脸上,有些局促地问道:“我很好笑?” 林寒算是理解为什么她哥哥看似对她有千万个不放心了,这姑娘傻起来的时候也是真傻。 “跟你没关系,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也许是他笑得太有感染力,沉牧歌紧绷着的神经缓缓放松了下来,竟也大着胆子说:“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我也想听。” 她眼中似有星光闪烁,好看得人不忍拒绝,于是林寒就捡了一些她不知道的褚昀的趣事来讲,讲到有趣之处,两人还齐笑出声。 正当一室气氛逐渐融洽起来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再次打开,两人齐刷刷地看过去,萧煜的身影明晃晃地站在门框边。 “打扰你们一下。” 见到萧煜的一瞬间沉牧歌下意识就紧了紧手中的杯子,动嘴虽小,却没能逃过在她背后不远处站着的林寒。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两人神情的变化。萧煜嘴上虽是说着客气的话,冷着的一张脸上看却没有一丝招呼的意思。沉牧歌就更有意思了,在萧煜进门前她都还温顺如羊一样的气场一瞬间就高涨了起来。 萧煜、褚昀、沉牧歌。 这三人可真一个比一个有意思,作为一个专注于研究表演的从业者,职业使然,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停留在此接着观察事情的走向。 只可惜萧煜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导演他们准备去下一场了,我顺路过来问问你们还去不去。”他简洁地阐明来意。 顺路?哪门子的顺路。林寒差点就忍不住要笑弯了眼。 本以为这一趟回国只是帮帮好友,谁知道竟能获得意料之外的惊喜,搞不好他都要倒戈到敌人的阵营来为他呐喊助威了。 林寒笑笑表示自己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就不参与了,而房间里只有沉牧歌还没品到更深的一层,还在傻乎乎地问:“下一场是去做什么?唱歌吗?” 萧煜竟不知道她还能问出这样单纯的话来,一张脸臭得都快能吧旁人吓晕过去了。 一旁的林寒只笑而不语,见她实在不解,才搪塞了她一句:“你今天在外面吹了风,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 他都这样说了,沉牧歌只好点头应了,再抬眼,萧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门后了。 * 第二天起床沉牧歌感受到吹了一夜冷风的威力了,整个人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头像针刺一样地疼,鼻子也呼吸不过来。 一摸额头,烫得都可以煎鸡蛋了,幸好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剧组正在抓紧拍其他配角的戏份。 打开手机,想要叫笑笑帮她买点药来,打开手机一看日历才想起今天她休息,连带着笑笑也放假。 无力地叹了口气,只好尝试用外卖软件。迷迷糊糊中下了单,又躺回到床上睡了过去。 直到门铃声将她唤醒,才拖着疲累的身子从床上起来,想冲门外说一声让他放在门口就行,一开口声音却沙哑到自己都听不下去,她只好硬撑着从床上下来了。 拉开门,还没伸出手去接快递员手中的药,脚下就一软,差点就要摔到地上去了,好在有人扶了一把。 下意识想开口道谢,却发现对方并不是外卖员的装扮,沉牧歌抬起沉重的眼皮,恍惚中还以为自己烧糊涂了,竟然将外卖小哥的脸看成了萧煜的。 再三辨认不是自己的错觉后,她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怎么是你……” 萧煜将她快要贴到地板上的身体重新捞起来,仔细看了一边周遭确定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后才将她打横公主抱了起来,脚下一勾,门吧嗒一声就锁上了。 沉牧歌正病着,他一个动作她就晕头转向了,她有气无力地骂:“你干嘛啊……放我下来啊……我自己能行……” 萧煜被她病中都不忘和他划分界限的行为气得不轻:“你确定你自己还有力气走到床上去?” 他嗤笑了一声,似乎在消化她的不自量力:“一个连买药都能将房号填写错的人?还是说你在故技重施?” 沉牧歌头昏脑涨的,哪有什么力气跟他吵,只听到他说房号输错了,喃喃着要确认:“不能啊……我明明填的1107……” 萧煜也懒得跟一个病人计较了,幸好是送到他的房间,不然这人不知道还要烧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药。 将她安置在床上之后,打来一盆热水给她擦汗降温,又将温度计塞进她的口腔探热,确认是发烧了之后,烧水喂药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了千百遍。 喂过退烧药后,沉牧歌的状态眼看着好了一些,但萧煜还是不放心,守在她的床边时不时给她擦擦汗,掩一下被子。 等到她彻底退烧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分了,直到三次探热都显示着36.5度时,萧煜心头紧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了下来。 看着她无暇的睡颜,睡意竟也涌了上来。 沉牧歌睡醒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长睫安静地搭在下眼睑,冷峻的五官在橙黄色的夕阳下软化了几分,墨眉染上橘色居然又几分暖意,她这才惊觉冷漠褪去的萧煜竟也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气息。 沉牧歌还没看上两眼,他就有悠悠转醒的迹象,她慌忙移开目光,假装自己才刚睁眼。 薄睑微睁,见她醒着,才睁开眼来。 “好点了?”刚睡醒的声音是沙哑的性感,听在人耳里一阵酥麻。 0026小狗 他起身探过来半个身子,伸手就要摸她的额头,沉牧歌下意识就要躲开。 但是他睁眼后的目光太尖锐,看得她心里都有些发憷,只好乖乖躺着任他的手抚上额头。 干燥温暖的手抚过她饱满的额头后又摸回来自己的额头,反复确认着她的温度,动作认真。 沉牧歌却从中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暧昧,幸好发烧的人捂在被子里热气都涌在脸上,害羞了也没人能看出什么不同来。 她缩进被子里,将半张脸都捂在被子下,只探出半个头。 萧煜淡淡地扫了她缩头乌龟似的动作,拿起手机快速点了几下后,拿起一直放在床边的保温瓶,倒了满满一杯热水递过去示意她喝掉。 她勉强坐起身来,从床边伸出一段藕臂接过,小鸟样啄了一小口,还是被滚烫的温度灼了一下,下意识喊了一声烫。 沙沙哑的尾音带着一点娇气,听着像极撒娇。 沉牧歌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虚,微抬眼睑,和萧煜冷淡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捧着杯子又缩回了自己的被子里。 一杯水喝得温温吞吞的,好歹还是喝完了,沉牧歌才放下玻璃杯就在床上摸索了起来,裹在被子里,像一条巨大的虫不停地在蛄蛹着。 翻找了半晌,愣是找不到自己的手机,反而发了一身的汗。 沉牧歌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问:“你见到我手机了吗?” 说话时她额边都是细密的汗,小脸红扑扑地像刚熟透的苹果,鲜嫩的,冒着朝气的。 “你要手机做什么?”萧煜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告诉她在哪。 沉牧歌觉得他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的:“当然是刷手机玩啊,不然还能干什么呢?” 本以为他能帮忙找一下,不料萧煜一点找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打开了墙上的挂壁电视。 “你还没病好,看手机太费神了,看电视吧。” 虽然他说的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沉牧歌还是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 指望他帮忙是没戏了,她决定自力更生,床上没找到,不代表床下没有。房间就这么大,它总不能长翅膀飞了。 正准备下床去找,脚都还没沾地呢,就被人连人带被地抱回了床上。 萧煜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打开床头柜将手机递到她手上:“老老实实呆在床上。” 沉牧歌怎么也没想到她找了半天的手机竟然就在手边的床头柜里,只怪自己烧糊涂了连柜子都没想起来要翻翻。 可她不记得有把手机放进去啊。 就在此时,玄关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还没等她出声询问门外是谁,声音就从对讲机中传了出来:“客人您好,您的餐点已送到,请及时享受,祝您有个美好愉快的一天。” 沉牧歌茫然地看着亮了又灭的对讲机指示灯,又看了看萧煜。 后者点头:“我点的餐。” 说到吃饭,沉牧歌也觉得有些饿了,迷糊中睡了一天,还什么都没吃呢。 萧煜提着的餐点看起来好像很丰富,好几个盒子迭在一起,都还没掀开盖呢,香气就从盒子里钻了出来,在室内扩散开。 沉牧歌眼巴巴看着他手中的食物的样子像极了讨食的小狗,眼神湿漉漉的,让人忍不住就要心软。 “想吃?”萧煜问。 沉牧歌小鸡啄米式地点头,又迟疑片刻:“我可以吃嘛?” 目的达到的男人勾起一缕坏心思的笑,义正严词地拒绝她:“不行。” 她就知道这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沉牧歌狠狠地摁着手机屏幕,大有要将屏幕摁穿的气势,但是生病的身体却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 慢慢的,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越来越浓,原本还很专心沉浸于美少女换装游戏中的沉牧歌也专注不起来了,在一连好几次搭配闯关失败之后,她有些气恼地扔下了手机。 客厅里,萧煜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好几种食物。 有晶莹剔透的虾饺,烤的香脆的乳鸽,甚至连沉牧歌最爱的烤大虾都有。 只见他夹起一块烤的外酥里嫩的乳鸽送进嘴边,吃相斯文地撕咬着嚼进肚子。随后又夹起一只虾饺,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吃着。 看得沉牧歌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一声,嘴巴里不自觉就分泌了唾液。 感受到她渴望的眼神,萧煜抬头看,果不其然见到一只馋嘴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望着这边。 像是终于吃饱喝足了一样,他抽了张纸擦了擦嘴巴,才慢里斯条地说:“手机玩够了就准备吃饭吧。” 沉牧歌实在是饿得慌了,听他这么一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生病的身体好像也被他这句话点燃了,感觉从床上都能一下子蹦到客厅去。 但萧煜并没有让她下床的意思,他把餐点放在托盘中给她端了过去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吃吧。” 沉牧歌这才看到原来他不仅是给自己一个人点了餐,连带着她的那份也一起点了。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他的坏,沉牧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文火煨制的鸡丝粥,搭配了几样精致下粥的时蔬,看得人是食欲大开。 小声道了谢才小口小口吃了起来,还没吃几口,萧煜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客厅去了。 沉牧歌饿得狠了,只顾着吃,都没留意他去做了什么。等差不多吃了半饱了,才抬眼看见这人都做了什么。 他竟然将他那一份也端了进来,就坐在她床边吃了起来。 清菜小粥和他手上的餐食一对比,什么也不是。 偏他好像还毫无知觉一样,烤大虾吃得滋味极了,咔嚓声响个不停,本来喝进嘴里应该是香浓软糯的粥瞬间也变得无甚滋味了,沉牧歌狠狠地咬着送进嘴里的那勺粥盯他。 肯定是昨天的酒席上被他知道她喜欢吃大虾故意来报复她的,沉牧歌看看自己眼前这一碗粥,胃口尽失 舀粥的声音停下,萧煜侧眼看她,还明知故问:“怎么不喝了?吃饱了?” 沉牧歌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吃饱了。” 他竟也当真:“也是,太晚了,吃太多不好,我帮你收了?” 说着他就真的要把碗收走,沉牧歌心底暗骂他心狠,咬牙切齿着吐出一句:“我吃!” 夜还很长,她总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我又又贴错了 捂脸 0027败笔 翌日,沉牧歌起了个大早。 经过一整夜的休整身体的疲惫被治愈,病气也消散了不少,为了保险起见吃过早餐她又吃了一顿药。 吸取了前天的教训,沉牧歌这回在穿着上终于长记性了,披着厚度适中的外套出现在片场时,里头已经早早布置好了今天的场景。 主演们还没来齐,沉牧歌在休息区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准备打开今天的戏份仔细看看时,耳边却传进来一些谨小慎微的抱怨。 听起来像是两个场务在闲聊。 “怎么今天是副导演执镜啊,我本来还想着今天任务不重可以早点下班跟男朋友去吃饭呢。” “唉别说了,小心被他听到又逮着你不放。” 两人只简短地对话了两句就闭口不谈了,但沉牧歌还是从他们的口中听出了点信息: 导演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今天执镜的人换成了副导,但是这位副导演在场务的眼里好像并不怎么好相处。 沉牧歌觉得不能根据道听途说的几句话就随意将一个人的好坏定调了,屏蔽掉那些有的没的想法,专心看起了眼前的剧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口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沉牧歌从剧本中回过神来,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副导演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一边走路还一边在讨论着些什么,面上的不愉之意很是明显。 再走近些,终于能听清他们说的话了。 大意是副导不满意今日提前搭建好的场景,要场务紧急在预定的开拍时间之前重新搭一个场景出来。 可是眼下离开拍时间就只剩下一个小时,如果全部都要拆了再做,一个小时内是肯定来不及的。 沉牧歌听到有人提议说这一段就先用这个场景,但副导坚持要改,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大家只好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按照他的想法来改。 沉牧歌终于明白为什么副导在场务的眼里形象那么恐怖,当即有些担心一会开拍能否顺利。 可是人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一行人本来已经经过了沉牧歌身边,但不知道是谁在副导演递上了剧本提了一嘴:“导演我们今天重点拍女一和男三的对手戏,还有一个男一的片段戏。” 沉牧歌本目送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变成了眼睁睁地看到副导演转过身,她慌忙站起来,朝对面鞠了一躬。 副导演走近,上下审视了她一眼:“你就是褚昀怎么都要塞进来的那个无名女一?” 这位副导平时只负责监督后期剪片,在现场的时间很少,是以并不认识沉牧歌,初次见面第一句话就说得是如此不客气,场内几乎是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虽然沉牧歌是第一次拍戏,但是接近一个月的相处,但凡是跟她有过共事经历的人都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很努力也很虚心向学的人,常常场务们下班了她都还在休息室里钻研剧本。 但碍于副导的严厉,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她名不平 沉牧歌抿了抿唇,使劲弯出一个弧线来:“是的,导演你好,我叫沉牧歌,请多指教。” 副导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一声:“确实是需要多多指教才行。” 说完他看也不多看沉牧歌一眼,抬腿就走了。然后就是一片死静,谁也不敢在这个是时候多说些什么。 沉牧歌一个人站在原地,握着剧本的指尖发白,另一只掩在外套下的手掌心掐出一刀刀弯月血痕来。 有好心的跟她比较亲近的小场务大着胆子小声地安慰她:“姐你别放在心上啊,这不是你的问题,副导就这样的性格,你听听就过了啊。” 沉牧歌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导演也没有说错什么,但是心里就是忍不住泛酸气,眼睛还不听话忍不住泛起潮湿的水汽。 她胡乱点点头,想趁离开拍还有点时间走出棚外想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走出门就碰到笑笑迎面走过来,边走还边喘大气:“牧歌姐抱歉,本来买的第一班车——” “姐你怎么了!” 沉牧歌没能来得及掩去自己情绪的痕迹,只能勉强扯出笑容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随即背过身去不肯再让她看。 笑笑急得不得了,想要进棚里好好问问,又怕问了她更难受,赶忙从包里掏出纸巾来,刚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就见到沉牧歌身后走来了一个不太眼熟的男人。 话到嘴边只能又咽了下去。 林寒刚到剧组门口就看到沉牧歌熟悉的背影,旁边还站着一个看似助理的女生。 才走近就看见助理脸上全是戒备,好似他是什么坏人一样,轻拍了一下沉牧歌的肩:“牧歌?” 沉牧歌听到这干净的嗓音就知道是林寒来了,她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略微沙哑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林寒哥早。” “感冒了?”小姑娘眼圈底都还泛着一圈红呢,一看就是受委屈了,但他也不拆穿她,甚至还给了她一个合理的理由。 “啊对,那天在阳台上吹了风。” 风一吹,冷不丁还打了个喷嚏,仿佛在验证两人对话的真实性一般,沉牧歌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 一旁笑笑赶紧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说:“姐我们进去吧,外头风大,你也该化妆了。” 沉牧歌点头,三人就这样往棚内去了,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衬衫灰色西装裤的男人。 萧煜从沉牧歌红着眼圈从棚里出来就知道她肯定是被人欺负了,还没等他走过去她就和笑笑碰面了。 想了想这个情况下他也不适合过去就停住了脚步。 但是没想到他有避嫌的自觉,有些人却没有。 看着沉牧歌身旁站着的高挺的背影,萧煜第一次觉得接了这个剧本真的是他职业生涯上的一个败笔。 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也走进了棚里。一进门就看到副导演热情似火地站在林寒身边,旁边还站着一个鹌鹑一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 萧煜的头更痛了。 0028岔子 正式开拍的时候果然还是出岔子了。 可能是因为前面情绪受到影响,沉牧歌久久进入不了状态,再加上副导演的节奏和导演的不同,一直吹毛求疵地把很多细节抠了又抠。 一天下来,沉牧歌的身体已经是处于极限拉扯的边缘,偏偏最后一场戏是极耗费精神的哭戏。 她怎么演都不能进入方瑜的状态里,哭不出副导演想要的那种柔软又尖锐的感觉,最后反复磨了快三十条之后,沉牧歌终于崩溃了。 副导演一说开机,她就条件反射地流泪,越哭越崩溃,最后整个人蹲在了地上一句台词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萧煜看在眼里,跟副导演商量:“先停一下吧,她这个状态再拍也只会浪费时间,先拍我的那条吧。” 副导演大概拍得也有些烦了,剧本一扔,说出口的话里的鄙夷连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就是说褚昀塞这么个女的进来有什么意思,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女人怎么经得起镜头的考验。” 沉牧歌听到这里,怔怔地抬头看向萧煜所在的方向,一双哭得通红的美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滑出。 这一眼倒是把副导演看满意了,蛮不在乎地说:“对嘛,这才是该有的一个神态嘛,这女人啊,就得骂,不骂还就演不出来着感觉。”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分,旁人听在耳里都觉得不舒服。 “训人也要适可而止。”萧煜的声音里的冷意像是粹了一整座冰山在里面。 “副导——”这是林寒的声音。他才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听到沉牧歌被批了个狗血淋头,一向温和的人也忍不住沉了脸色,“对女性演员尊重一些。” 但副导向来是自恃才华眼高于顶的,对于别人的不满恍若未闻还扭头看向助理:“怎么样,刚才那段拍下来了吗?” 助理一时也被这场面吓蒙了,突然被提到,着急忙慌地确认了机子还是开启状态后才点了点头。 沉牧歌站起身来,深深地呼吸了三次,才堪堪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走到摄影机前,看着机子后面的导演:“副导,请问您有妈妈吗?” 一向柔软可捏的团子突然变成扎手的刺猬,沉牧歌的问话几乎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只除了早就知道她性格不是任人揉搓的萧煜。 “什么?”副导演没想过自己还能给一个小丫头片子给问愣了,脸上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问您有没有妈妈,您对您母亲也是这样不礼貌不尊重的吗?”沉牧歌脸上一片冷静,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此前才崩溃得大哭了一场。 副导演回过神来,笑了:“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叫尊重?你值得我尊重什么?” 沉牧歌正色道:“今天或许您觉得我不值得您尊重,但代表不了明天,作为一个新人,我一直兢兢业业,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您对我的戏不满意,我没意见,但是您说的话,我不认可。” “什么叫‘女人不骂就认不出来感觉’?您见识渊博,能否对这个说法解释一二呢?” 萧煜从来没有在沉牧歌脸上见过这样坚韧的神色。 一身稍微宽大的月牙白旗袍将她身上曼妙的曲线笼统地盖住,反而添了几分风骨的味道,带着点病气的脸因为激动的哭泣而显得有了那么点血气,眼眶虽然红透了,但是眼神却是坚定的。 人的本性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他们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剧组里有活的没活的人都往这边聚集了过来想要一探究竟,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副导演也不敢再随便说些什么。 气得只能宣布中场休息一段时间,一会拍萧煜的戏份,至于沉牧歌这一段的戏,挪到导演回来之后再重拍。 角落里爆发出了一阵小小的掌声和欢呼声,可见大家都是受过副导折磨的可怜人。 看着副导演气急败坏走开的背影,沉牧歌的嘴角终于弯出了一道畅快的笑意。 萧煜站在人群后无声地勾了勾唇,在没人看得到的视角里悄悄地给她竖了个拇指。 沉牧歌本来端着一副义正严词的脸在看到他冰山的脸却给自己竖拇指的行为差点就要绷不住了。 有时候,萧煜这人也挺好的,她有些思绪飘忽地想了想。 * 虽说副导演对女性演员的偏见是严重了点,但沉牧歌下班回到酒店后还是秉持着学习的姿态上网搜罗了几部他的作品来看。 网上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但从搜到的资料来看,大家都只对事不对人,他的作品确实大部分都是好评如潮的。 观摩学习了一部分副导拍的女主角的演技,沉牧歌深刻意识到自己在这条路上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于是她托笑笑要来林寒的联系方式,约他第二天一早到剧场旁的咖啡厅想要请教学习。 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萧煜居然也在场。 沉牧歌看到两人并排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温和一个冷峻,蓦然就想起了那天饭桌上女粉们疯狂磕糖的那一幕。 这样一看,两人确实挺有cp感的。 趁着林寒去点餐的功夫,沉牧歌直接开门见山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萧煜有时候觉得她真的是个很拎不清的人,半点不知道避嫌二字怎么写。她约林寒两个人单独在剧组外见面,估计都没想过在别人那里会被编排出什么流言蜚语。位置选的还是靠得这么近的咖啡厅,半点隐私都没有。 要不是他每天早上习惯喝一杯咖啡提神,都不知道她居然这么大咧咧,才见过人家几回就敢约人单独见面。 “不是要学表演?怎么,我不配当你的老师吗?”萧煜冷嘲道。 沉牧歌最烦他这样,每次都不会好好说话一样。 “我约的是林老师,又不是约的你,你不请自来还有理了?” 两人一碰面就像化学反应,停都停不下来。 0029偷情 林寒回到桌前看到的就是两人谁也不服谁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怎么了你们这是?” 沉牧歌嘴角迅速滑出一道甜笑:“没什么,林寒哥。” 两人就像欢喜冤家一样,惹得林寒兴致盎然地看向萧煜,果不其然看到他微微一抽,冷笑了一声。 鉴于两人下午各自都有戏份,林寒也不耽误时间了,和萧煜稍微讨论了一下决定从最基础的课程说起。 表演艺术,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扎实的基本功,最基本的就是七力四感,这些沉牧歌都知道。 敏锐的观察力使她在一些表现力不需要很丰富的角色上能稳定发挥地很好,但是随着拍摄的深入她需要传递的情感转折也会变得多起来。 这时候她的缺陷就容易暴露。 萧煜和林寒商讨下来,除了给她一些表演系必看的书籍名单以外,还增加了一项一对一小灶培训,由他们两人轮流进行无实物表演培训。 毕竟考虑到她将来如果要进行一些绿幕场景表演,这方面的训练是必不可少的。 “最重要的还是要训练自己的观察能力和模仿力。”林寒说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时光飞逝,已经到了不得不去准备拍摄的时间。 林寒临时有事率先离开了咖啡厅,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沉牧歌拍摄中有什么问题及时跟他或者萧煜联系。 目送他走远之后,沉牧歌才转过脸来,看着对面悠然自得喝着咖啡的人:“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萧煜长眉微微一耸,“关系好吗?” 他并不这样觉得,对林寒的突然出现他始终保留意见,总感觉是褚昀安插在剧组的一个眼线,至于他的行动为什么不像一个眼线该做的事,他还没弄清楚。 对面的小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似乎非要问出个究竟一样。 “也没多好吧,只是刚好目的一致罢了。”扔下这句话后,萧煜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看她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忍不住点她一嘴:“还不走等着一会到片场来不及化妆吗?” 两人这才并肩走出咖啡厅,还没走出去半米,沉牧歌就不想跟他走在一起了。 萧煜看她突然停了下来,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了,也收回自己往抬的脚问道:“怎么了?” 谁知道人家唇瓣翁合,吐出一句:“我不是很想和你走在一起。” 忍着心绞痛问她为什么,她倒好,这时候给他来了一句要避嫌。 敢情都能跟别人相约咖啡厅,顺道跟他一起去片场都要避嫌,这是哪门子的避嫌? 萧煜被她气得头上的青筋都突突往外爆,恨不得戏都不拍了直接把她拖到没人的影棚里狠狠操上一顿算了。 给她操得扶墙都走不出房门就乖了。 “避嫌是吧,行,那你今晚来我房间。” 这话几乎是他咬着牙从门缝边挤出来的。 沉牧歌隐约感觉自己方才应该是不小心踩到了他哪个雷区了,但细想又实在想不出来,只能苦着一张脸试图讨价还价。 “能不能改天啊?” 萧煜冷笑着斜眼看她:“你觉得呢?” * 不知道是副导演被她那天唬住了还是有人跟他说过什么,总之下午的戏份拍得很顺利,顺利得沉牧歌都找不到借口不去赴萧煜的约。 磨磨蹭蹭到夜半,想着他应该早就睡下了,才敢迈着小猫一样轻的脚步走到他房门前,敲门声轻得跟蚊子叫一样。 沉牧歌想着,这样如果能蒙混过关的话,第二天就有借口理直气壮地说是他自己睡得太早了跟她没关系。 可惜,如果这样蹩脚的方式都能让她得逞的话,萧煜也白在娱乐圈呆这么多年了。 就在沉牧歌想着差不多可以往回走的时候,吧嗒一声,门自动打开了。 一条壮硕的手臂从门后伸了出来,将她拽了进去。 沉牧歌在进门前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缕意识“他们这样,好像在偷情啊。” 这个念头的存在最多不过一秒,就被下一个念头取代了。 沉牧歌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敲门的声音都那么轻了,怎么还能被他听见呢? 人已经在眼前了,萧煜心情甚好,环抱着手臂看她那张写满不可思议的脸,甚至愿意帮她解答一下疑惑:“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你都这么小心了还是被我听见了敲门声?” 沉牧歌不甘地点了点头。 “不是听到的,是看到的。”萧煜提醒她,目光扫了一下灯光下她的影子。 沉牧歌这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竟然是她的影子暴露了她的存在。 但很快她又觉得不服:“那你怎么就能确定门外的人是我呢?” “除了你还有谁敢三更半夜站在我房门面前。”萧煜笑问。 也是,这个人脾气差是整个剧组都知道的事情,下午在剧组里冷着一张脸连他自己的助理都不敢靠近他,大半夜的能来这找他的可不就是只有她了嘛。 沉牧歌暗地里也忍不住骂自己笨,可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挣扎的了,毕竟协议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了。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来吧。”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早就轻车熟路了,沉牧歌缓缓闭上眼。 下一秒却听到他朗声的笑,她不解地睁开眼看他,却只能看到一个低着头笑得浑身都有些颤抖的身影。 小美人鱼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过于明显,看得萧煜有些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止住笑,问她:“你以为我叫你来是为了跟你做那档子事?” “不是吗?”那不然叫她来干嘛? 虽然内心确实是很想和她共度良宵,但是在那之前,还是要先把正经事做了才行。 萧煜坐在沙发上,顶灯将他的轮廓照得更加分明,锐利的眼神藏在头发的阴影下,嘴角勾着浅笑,看上去极其暧昧。 他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偏当事人好像知道怎样才能更彰显自己的优势,本就招人的嗓音压低后更显醇厚诱人。 0030少爷 不知怎的,这般神情在萧煜脸上只显得既魅又欲,半点让人讨厌不起来。 沉牧歌突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神使鬼差地听从了他的话走了过去。 只见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空着的真皮沙发,“坐。” 沉牧歌琢磨不透他意欲何为,略带紧张地坐在了能尽量离他远的沙发边缘上。 可再怎么坐得远也是无济于事,沙发本就两三人的大小,他一个人占据了最中央的位置,双手还搭在沙发前背上,修长到她往后坐进去那么一点都能碰到的样子。 留给她的空间实在是不多。 紧张让她整个人的身体都绷得直挺挺的,圆臀因她紧张的坐姿显得格外娇俏。 萧煜眼神不动声色地暗了暗,哑声道:“坐那么远干嘛,我是会吃人吗?” 沉牧歌这才不情不愿地又往他那边挪了挪,小屁股一扭一扭的,看得人心火直冒。 萧煜才深呼吸一口气想要平息一下心绪,她就像立马个受惊的小猫一样僵住,生怕他要对她做些什么一样,每次私下见面都跟英勇就义一样,偏偏还怂。 忍了忍心头的疼,他才说:“叫你来是为了给你培训的,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你怕什么?” 萧煜实在是被她气得头疼,冷笑:“你之前怼副导演的气势呢?去哪了?” 沉牧歌讪讪地笑,她确实不太能适应和他两个人独处。明明跟谁都能相处得来,一到他这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总想着能躲就躲,躲不过了就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说到底还是她心虚,存了利用他的心思。 “就在这个沙发上,给你一分钟准备一个即兴表演。”萧煜的耐心已经被她磨得差不多了,也不想给她反应的时间了,到片场说开拍就开拍的,谁会像他这样仁慈。 娱乐圈是残忍的,她如果不想一直受人摆布,要么就拿出过硬的实力,要么就随波逐流,再不行,萧煜冷笑了一下,还有她那个好哥哥褚昀给她撑腰。 他冷不丁地冷笑,沉牧歌也没多想,只当做是他融入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色。 她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贴合当下的气氛给自己虚构了一个角色。 他是脾气恶劣的大少爷,而她是那个被大少爷觊觎着美貌不得不屈服的小女仆。 沉牧歌把这个思路给他说了,只换来了一个幽深的眼神,但是却没有反对,她也就大着胆子准备按照这个角色去演了。 夜深了,小女仆跪坐在地毯上,少爷百般刁难就是不肯放她走。 捶腿也捶了,按摩也按了,他就是不满意。 小女仆累得眼睛都熬红了,神色可怜地向上哀求着:“少爷,我实在是太累了,您能放我回去休息了吗?” 美人的哀求自然是婉转动听的,但是大少爷并不买账:“才让你捶了捶腿你就累了,你这身子还能干点什么?嗯?” 指尖轻轻勾起她那张美貌得过分的脸,一个小小女佣,却长着但凡流落到外头都会引起无数人觊觎的美貌。 造物主应是公平的,不然她也不能恰好被他捡进家中,除了他,还有谁能怜悯她的脆弱。 美人垂泪,看得人心都碎了,可是大少爷却一点都不为所动:“白天已经安排你休息了,怎么还嫌累。” 小女佣想起白日他对她上下其手做的那些荒唐事,身子忍不住抖了抖,细弱的啜泣声几乎要压抑不住。 “你看,你就是不肯乖乖听话。”少爷起她的下颚,迫使她看向自己。 “不是都给你说了,不要哭,我会心疼的了吗?” 小女佣抖动得更厉害了,竭尽全力想克制自己身体不要发抖,却半点都使不上劲。 掐在下巴的手更使劲了,小女佣认命地闭了闭眼。 “你还是害怕我,这可不行啊。”少爷语气里的惋惜似是很情真意切,但是小女佣却知道这是自己要倒霉的前奏。 她试图克制自己发颤的声音:“少爷,不是的,我没有……” “是吗?那你证明给我看。”大少爷往沙发后一仰,长臂将她一扯,跪得腿软的小女佣就已经被拥在怀中了。 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紧俏的臀,示意她自己主动点。 能看得出来她还是很紧张,长睫颤得和蜻蜓的翅膀扇动时的频率没甚区别。 细碎的讨好的吻落在他唇边,一下接一下,像是在祈求他大发慈悲一下饶过她。 少爷被她青涩的吻亲得心痒,虚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将人固定在怀中,再也不留给她喘息的机会,狠狠地吻上她丰盈的唇瓣。 气息和气息交缠在一起,再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 这一出戏实在是投入了太多,以至于萧煜在她耳边轻唤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那可怜弱势的小女仆,才开口就想向他服软。 少爷两个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舌头就牙齿轻轻打了一架,些微的痛意将神志唤醒,她这才察觉自己已入戏太深。 “缓过神来了?”萧煜看着她的眼神中还是懵懂,就知道她还沉浸在之前的余韵里没出来。 沉牧歌点点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去。萧煜怀中骤然一空,还有些不太习惯,缓缓收回原本搂着她的手坐端正。 见她已经回到正常状态了,才缓缓开口。 “这次的发挥比之前有进步了,但是台词上还是需要再下一点功夫,每一个角色的特点特色你都要琢磨透彻,该用什么语气什么神态都是需要下苦功夫的。” 沉牧歌边仔细记下他说的话,边观察他的神色,私心里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其实她刚才一开始并不怎么能和角色融为一体,是他开口将她带到了那个情景里,他台词里的感染力和表演的张力,全都是她很好的学习素材。 比如此刻,他就从戏中慵懒放肆的少爷神态迅速切换成一个谆谆教诲后辈的好老师,常日萦绕在他身上的冷峻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耐心和温和,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身体里是否住着无数个不同的人格。 随意切换哪一个都游刃自如。 沉牧歌觉得自己像是有些醉了一样,脑子晕乎乎的不太清楚了。 可她分明没有喝酒。 0030偷拍 她脸上隐约的崇拜无声中讨好了萧煜,男人浑身都散发着慵懒放松的气息。 “我说的你都理解了吗?” 见沉牧歌频频点头,听话乖巧的样子勾起他心中一阵的火来,喉结难耐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忍不住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但偏偏两人已经分别坐在了两边的沙发上。 萧煜想起以前表演课老师的言传身教来,或许他也可以学上那么一学。 “你过来。” 沉牧歌还在仔细做着今天开小灶的心得笔记,突然被唤,一时间还有些茫然,檀口微张:“啊?” “过来,你刚才有个地方情绪不够到位,我再教你一遍。” 其实哪有什么情绪到位不到位的,萧煜知道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的最好了,就是色欲熏心,想再靠近她一点,哪怕一点。 沉牧歌不明就里被他忽悠着真就往他在的沙发来,脑袋里是一片稀里糊涂。 “我刚刚哪个片段的情绪不对啊?”甚至还在努力回想着两人的互动,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东西来。 思考间,男人的大手已经搂过她的腰肢。 她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推他:“你干嘛!” “放松。”萧煜提醒,“投入进入角色。” “身份低微的女佣被少爷搂住的神态,你琢磨过了吗?” 他的提问来得极快,甚至没有给她适应的时间。对戏的时候神态的转换那么快,她根本没有琢磨的时间。 刁钻的问话让人心里叫苦不迭,沉牧歌僵着身子,脑子飞速旋转,却也想不明白应该怎么回答。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再来一遍。” 松开了她的腰肢任她软在地毯上,萧煜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吧。” 长臂再次将她搂住,男性强有力的臂弯猛地往前一带,“怎么证明你没有害怕?” 他入戏的速度太快,沉牧歌只能被迫跟上,巴掌大的脸上惶恐和害怕的情绪交错着,颤抖着唇瓣凑上前去亲吻他。 一下,两下,第三下还没亲完,就被人捉住了手翻转了身子,以男上女下的姿势,强壮的身躯将她牢牢锁在只能堪堪容下他俩的沙发上。 沉牧歌一下子就慌了:“这和刚才不一样!” “专心。”对方却像是在进行某种即兴发挥的表演。 沉牧歌很难不怀疑他有假公济私的嫌疑,却又拿不出证据来,只能拼命催眠自己,眼前的人是她的少爷,她是那个可怜的小女佣。 “别愣着,这个时候女佣应该有什么表现想了吗?”萧煜采取了提问式教学,在一点一点教她理解角色。 长臂就撑在她手臂不到一寸之外的地方,整个人都被男性气息包裹着,沉牧歌很努力地想要去思考他问的问题了,但不免还是受了些影响。 “我来不及想……”顶流半夜给她开小灶,她还交白卷。 沉牧歌羞愧得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生怕从里面读出失望来。 灼热的目光在脸上烧了也不知道有多久,直到沉牧歌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萧煜像是终于想要饶过她一样直起身子来。 大少爷的神态从他脸上褪去,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疏离的萧顶流。 “知道为什么来不及想吗?” 沉牧歌摇头。 “因为你在进入这个角色之前根本没有想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只是笼统地了解了一下情况。”萧煜一针见血地指摘出她的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你想过吗?因为你没有深入研究过角色的属性,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你一概不知。” “所以你的表演没有深度。” 他总结道。 沉牧歌越听心越沉,难道自己的表演真的就那么一无是处吗,那到底为什么要让她来出演这个剧本。 眼看着她的头都快要低到地底下了,萧煜也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谁都有这样的过程的,你不用太难受,你的表演天赋真的挺高的了。” 薄唇只能干巴巴吐出一句聊胜于无的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 但她始终都要经历这一段的,于其让她从别人嘴里听到批判还不如让他来做这个坏人,反正他在她眼里本来也没什么好形象。 萧煜自嘲地想着。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和你们还差得远呢。”娇软的嗓音里带着点挫败,却也暗藏了几分不服气,“我会努力赶上你们的。” 她虽是个娇软柔糯的小女生,但好在韧性十足,情绪冷静下来后思考能力回笼,就发现了其实萧煜说的这一切都是为她着想。 “谢谢你,萧煜。” 破天荒的她第一次主动道谢,眼里亮晶晶的,之前的雾气全散了个干净,脸上也扬着真心实意的笑,和平时敷衍他的不同。 看得萧煜都有些愣住了,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冷峻的脸上飞起一阵似有若无的红。 沉牧歌不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你脸红了?” 冰山似的人也会脸红?她觉得今晚的收获真的是丰富得有些离谱了,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萧煜因为一句道谢而脸红。 趁着萧煜不备,沉牧歌掏出手机来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一幕,也算是留下了个纪念。 不想有人却恼羞成怒了:“删掉。” 沉牧歌说什么都不肯删,萧煜也不跟她多废话,长腿一迈就要往她这边来。 然而早有准备的人怎么会让他轻易得逞,沉牧歌娇小身躯像滑溜的鱼儿一样脚下一挪就走到了玄关门边。 扬了扬手上的照片,她有些得意洋洋地笑:“今天谢谢你啦萧老师,这张照片就当做纪念留在我手机里好啦。” “晚安!祝好梦!” 说罢她火速拧开门把手飞快地退到门外,火急火燎地像是再晚一点就要被他抓住扔到床上“大刑伺候”了一样。 萧煜盯着紧闭的房门,良久,无奈地笑着叹了一声气。 他能拿她怎么办呢。 0032鸿门宴 沉牧歌钻研了一晚上的表演艺术,第二天到剧组的时候人都还是睡眼惺忪的,迷糊间只听到笑笑和周边的几个场务兴奋地讨论个不停。 聊天内容包括且不限于萧煜最近和林寒的互动多没多啊,哪家饭店新推出的外卖套餐更好吃啦,但讨论的最多的是导演终于要回来了。 沉牧歌半梦半醒地听着,打心底里也觉得高兴,终于不用和有职场偏见的人一起共事了,她的瞌睡都精神了不少。 最怕就是背后说人话,说曹操曹操到,几个小女生立刻噤声不敢再闲聊了。 副导演还是一幅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人群中硬生生走出一条他自己的道来,但仔细一瞧,又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同,看着像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甚至见到沉牧歌没什么精神地躺在椅子上也笑眯眯地打招呼:“小歌这是昨晚没睡好吧,好好歇一会等会还得拍你的戏份呢啊。” 沉牧歌只好站起身来也回应他,谁知道他笑得更欢了,冲着她摆手:“坐着坐着,不用站起来,你歇你的。” 说完就带着一群人往更里面的拍摄地去了。 也不知是导演要回来了他肩上的担子可以卸下来了高兴的还是什么原因,总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沉牧歌不敢掉以轻心,只得小心叮嘱着笑笑让她密切关注一下副导演的动向,别到时候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也不怪她多这么一个心眼,经过上次的剧场风波,沉牧歌深深地认识到了娱乐圈不是那么容易呆的,紧要关头谁都想明哲保身,她能做好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一路相安无事到下午,顺利拍完最后一条。 她进步得很是明显,就连一向吹毛求疵的副导都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反而还顺着夸了两句。 就在沉牧歌觉得今天应该能平安无事收工休息了,笑笑急冲冲地冲进休息室,跑急了推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喘。 “怎么了?”沉牧歌看她脸色很不好,赶紧递给她一杯水。 笑笑接过水杯猛灌,才觉得好些了,喘着粗气说:“姐,副导要请客吃饭……” “请客就请客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笑笑又咽下一口水:“但是他点名了要你去!” 沉牧歌蹙了蹙眉,往身上披外套的手顿了顿:“确定是我没错吗?” 笑笑也苦着一张脸:“是啊,要不我给老板打个电话吧。” 本来两人还想着早点收拾好了下班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这下也去不成了,沉牧歌重新坐回椅子上,思索了片刻:“不了,褚昀哥最近好像很忙,也不确定副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贸然把他叫过来只会招惹更多是非。” 竹般纤长的手指轻轻敲点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动,沉牧歌从椅子上站起来,素净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听着笑笑,我们都知道这顿饭肯定是鸿门宴了,你去帮帮确认一下都有些谁会参加,剩下的我们随机应变。” 笑笑连忙应是,转身一阵风似的跑出了休息室。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沉牧歌整理了一下着装,闭着眼捏了捏两眼中间的鼻梁,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做好了决定。 但凡今夜她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她也绝不会让那些欺负她的人好过。 * 沉牧歌来到副导演指定的聚餐地点时,时钟的时针已经划在数字七上了。 夜风吹开她裙摆的一角,凉意吹在身上却没办法吹走心头的焦躁。 沉牧歌望向会所的名牌看了片刻,终于还是迈出了第一步。 推开包厢门,里面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一群人,只剩下副导演旁边还空着一个座位。 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并没有看见眼熟的面孔,沉牧歌知道今晚注定不会太平了,但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 “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她一进门就朝着副导演甜笑着鞠了一躬。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把腰折得那么低了,旁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副导演热情得让人害怕:“小歌来啦,来来来,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呢?快过来坐。” 他甚至还在站起身来想要过来迎她,沉牧歌赶忙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调整坐姿中还不着痕迹地挪得离他远了些。 才坐下没多久就收到了来自笑笑的信息。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为了安全起见,沉牧歌让笑笑在会所外面配合她,万一有什么意外也有个照应,只可惜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回复,就被副导演扣下了手机。 “小歌啊,是这菜不符合你胃口吗?怎么都不见你吃呢?” 他粗糙黝黑的手就那样抓在她的手上,强烈的对比看得沉牧歌心头一跳。 假意扭动了一下手腕想要挣脱,却发现被暗地使劲了,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够看的。 好在正好有人来敬酒了,副导演拍拍她的手背,像是警告她刚才的佯挣一样眯眯笑着瞥了她一眼后缓缓松开了她。 来敬酒的大概是副导演的助理之类的人,专挑些能哄副导演开心的话讲,大多都是些不入流的下流话,在场的男人都哄堂大笑。 听在沉牧歌耳朵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那人敬完酒竟然还冲着她过来,也递给她一杯酒,笑得一脸猥琐:“这就是我们戏里的女主角吧,这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来美女,我敬你一杯。” 说着就要将酒杯塞进她的手里,“美女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就算不看在我面子上,也得卖我们导演一个面子吧。” 席面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这一处了,沉牧歌不得不接下这杯酒。 虽然知道希望很渺茫但她还是试图挣扎一下:“抱歉,我不太会喝酒……我以茶代酒行吗?” “妹妹,就一杯,你把这杯喝了我们也不让你再喝了,行吗?” “一杯不行那就半杯吧,这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啊。” 沉牧歌心知这回是怎样都推脱不过了,只能祈祷自己酒量不要太差,至少足够支撑她喝完这杯离开包厢。 她闭了闭眼,咬牙吞下了半杯。 0033骚动 旁人眼里入喉醇香四溢的白酒,在不会喝酒的口中就跟吞咽酒精没什么区别。 除了刺鼻的气味,还有尝不出回甘的辛辣。 从没尝试过高度白酒的沉牧歌更是不知道它的厉害,猛地一口下去,呛得眼尾都发红了,隐约还看得到些泪花。 她没想过这一小杯白水竟能让人这样难受。喉间像是被人用小刀喇过一样刺痛,那滋味就像是被人强行灌药了一样,苦不堪言。 沉牧歌最终还是吞了那一小杯酒,那人也没有理由再缠着她了,副导演却不停地拉着她说话。 沉牧歌不明白他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和她说,这人明明打心底里就瞧不起女人。 一开始她还算清醒,慢慢就不太行了。下意识想逃离这个地方,才刚站起身来,就感觉头重脚轻的站也站不稳。 身体里隐隐冒起来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热,难耐得很。 沉牧歌紧皱着眉,扶着椅子把手想要挪一下位置,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来。 手一滑,反而脱了力,整个人又陷了进去。 动静惹来周围人的目光,副导演看似关切地凑近了些:“怎么回事小歌,就一杯酒就把你喝倒啦?你这酒量—— 还得练练呐。” 拖长的尾音的同时,一双手还不安分地想要往她腰间搂:“我扶着你,可别再摔我怀里喽,要不然我们男同志们可要嫉妒的哦。” 男人们顿时哄堂大笑,附和着大声说是。 沉牧歌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躲开了他的手,整个人都快贴着椅背了,可还是不堪其扰。她被他们的言行刺激得真想找个地方吐个痛快,被酒精侵袭的胃里翻江倒海,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猛的一杯烈酒下肚,此刻更是难受得厉害。 那股不知名的热浪好像更热了些,沉牧歌咬了咬舌尖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额上已经难熬地冒出了细汗,将她一缕鬓发打湿。 恍惚间好像还产生了错觉,竟听见了萧煜的声音。 “我以为是谁的包厢这么热闹呢,原来是副导演的班子聚餐。” 混沌中抬头,迷蒙的双眼里映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沉牧歌感觉自己醉得更厉害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到他的脸。 “但沉牧歌好像不是你们班子成员吧,副导?”萧煜紧紧盯着两人之间所剩无几的间隙,话语里冷得像是淬过寒冰,“我看她好像也有些醉了,要不我送她去醒醒酒?” 副导听完哈哈大笑,看向周围的人:“看样子我们萧煜萧顶流也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时候哦?” 这一回众人愿意附和的就不像之前多了,萧煜为什么能在圈子里独善其身,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座的都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走到今天的,个个都是人精,知道得罪了谁都不好,索性装傻,只哈哈笑着劝酒。 一向被吹捧惯了的人怎么会甘心众目睽睽被一个小年轻落了面子,动弹不了有能耐的,那就冲着没能耐的去。 副导演笑眯眯地摸了沉牧歌团成拳的手背:“也难怪,我们小歌这么娇嫩,谁见了不心动呢?” 言行举止间充斥着的恶意,直叫人恶心。 沉牧歌被酒精沾染的脸上飞起一坨醉意的红,和她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亲昵时刻一样娇艳,一想到她这个样子被旁人看了去,萧煜心里就像是被人重捶了一拳,又痛又闷,还无处可说。 “副导还是把她交给我吧,要是她出了点什么问题,这部戏还能不能拍,就不好说了,你说导演好不容易等到能拍的机会了,要是一个不小心出岔子了——” 看似劝告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威胁听得副导脸上本就因为酒意涨红的一张长脸上更是憋得慌。 谁都听得出萧煜的言外之意,今天要是不让他带走沉牧歌,真闹到导演那,说不好还就真把好不容易拍了大半月的戏给搅黄了。 副导拍了一辈子的国产片,就差一个正剧的荣耀加身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是万万不能在这个关头出错的。 酒精麻痹了大脑的神经,他一时间竟说不出合适的场面话来。幸好底下都些懂得察言观色的,很快就有人出来打圆场:“哎呀,咱戏拍得好好的能出什么岔子,萧哥你是不是也喝多了哈哈哈哈,赶紧带我们妹妹一起去醒醒酒,她一个姑娘在这搞得我们都不好发挥了。” “是啊是啊,还没和导演喝个够呢,哥们都多久没聚了,小姑娘赶紧撤退吧啊,喝不了几口就别打扰我们喝酒的兴致了。” 萧煜嘴角勾起一缕意义不明的笑,大步跨到沉牧歌的身边,将她连人带椅往后一拉,整个人就脱离了副导演所在的区域。将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人扶稳了后,萧煜这才看向副导演。 “副导今天也劳累一天了,明天也没有拍摄任务,好好休息一下,大家吃得开心点,走的时候记我账上就行。” 说罢萧煜半扶半抱地带着人就走了,剩下一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错愕模样,俨然没了前面的饱暖思淫的调笑心情。 “萧煜这是头一回帮人出头吧,这么多年……” “两人该不会真有一腿吧……” “不是听说是褚昀那边塞进来的人吗?” 另一边,萧煜搂着沉牧歌的肩才走出包厢,背后的门才堪堪的关上,她就像崩坏了的洋娃娃,连站都快站不住了。 只见她小嘴微微张合,不知在喃喃些什么,片刻后人就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要往他身上摔,不得已,萧煜只能伸手去捞她。 “沉牧歌,醒一醒,你还行吗?我送你回酒店?” 这一捞倒是让沉牧歌混沌的脑海中挤出来一丝清明,喃喃了一句不要,声音轻得快要听不清,也不知道是在拒绝什么。 桃红一片的脸,不断散发热气的身体,她的状态实在是不好。 等不及回到酒店了,萧煜当机立断。 好在这里是私密性极强的会所,供给客人们休憩的专用包厢有很多,萧煜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搂住,唤来候在前厅的服务生带路,直奔休息区。 0034别蹭 包厢不算远,但萧煜觉得这一路真的是漫长极了。 怀里的人不清醒,一直在不安分地扭,鼻腔里还一直冒出难耐的低哼,娇得快能滴出水来。 看着服务生红透了的耳背,占有欲迅速膨胀叫嚣着叫人恨不得拿毛巾将她口鼻都捂住,最好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不容易熬到能把她扔到床上,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喘口气,又被缠着像吸力十足的八爪鱼,拉下一只手,又缠上一条腿。 沉牧歌手臂和腿盘在他身上,双手无尾熊抱树似的环着萧煜宽薄的背部,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了他的身上,饶是平日锻炼有素的萧煜脚下也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这都不算什么,最磨人的是她那双傲人的椒乳,和男人炽热的胸膛只有薄薄的两层面料之隔,还拼了命地蹭着扭着。 偶尔蹭得舒服了,小身子还会小小地颤那么一下,快慰的叹息随着快感的增加不停地从唇边溢出。 受到药物驱使的人怕是意识都是模糊的,瘙痒难耐得只能凭本能在他身上刮蹭,蹭得雪纺长裙都卷到了大腿根部,露出纯棉的小内内。情欲打湿了她的贴身衣物,湿冷更紧密地贴在花户上,暗自描绘出饱软的轮廓。 她迫切的贴近真的要将萧煜逼至绝境,阳具涨得已经接近失控的地步。 “别蹭了。”他哑声警告:“再蹭就操你了。” 她迷离的眼神晃了晃,似在思索他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她是听进去了没听进去,但至少不再将他当成人型自慰工具了。 男人松了口气,正准备俯身将她放回床上,略带凉意的大掌才掌在腰间因情潮而滚烫的软腰上,她就发出一声缠人的娇喘,敏感地扭了扭身子,无意中却将湿软的那处贴上了冰冷的皮带扣头上,被打湿的内裤本身就有些犯凉,这样一碰,更是刺激得穴肉不自觉地抽搐着吐出一股蜜。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似欢愉也似沉沦:“哈啊——” 萧煜搂着她的手背上用力得青筋都爆开了,薄薄一层皮肤下蓝绿色血管鼓起的程度惊人。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将她的腰捏碎锁在床上,可她却还要爱娇地喊疼。 “疼——” 嘴上喊着疼,下身却不知好歹。 大约是刚刚贴在冰冷的金属扣子上时勾出了些滋味,平时乖得只会挨操的人竟然自己勾着他的腿,腿心紧贴着他的腰间,用她那条已经湿得快要滴水的内裤贴他的腰带,一下跟着一下蹭,蹭到阴蒂了,还会爽得勾紧脚趾,动也不动地享受抽搐的快感。 “骚死你算了。”几乎是牙缝里挤出的一句。 “难受……呜呜…好难受……”小人什么都辨别不清,只知道扯着衣服娇喊。 萧煜头一回见到她这幅模样,心里是又后怕又心惊。 惊的是她在药力作用下会这样缠人,怕的是他要是晚来一点,她就要这样落到别人手里了。 看着眼前只知道寻觅快慰的人,光是想一下她这样躺在别人怀里,萧煜心头就克制不住翻起一阵绞痛。 到底是他疏忽,想着她好歹算是背后有人,不曾想居然会有人色胆包天连资方的人都想沾染。 好在她没事,不然…… 越想越是心疼,无意识的人像是小猫一样的蹭慰动作将他心头的沉闷挪开了些,箍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松开,小猫就趁机搂上了他的颈脖。 如兰的气息在敏感的颈部肌肤旁吞吐着,激起皮肤一阵敏感的颤栗,小猫好奇地吐舌舔了舔。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危险一触即发。 “操死你好不好?”他看似垂问,大手轻轻托起她的翘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隔着被蹭皱了的西装裤抚摸着迫不及待的欲龙。 被他强行拉下手去安抚欲望的感觉不算太好,沉牧歌黏糊糊地从喉咙哼哼了几声,似有不满地缩了缩手,自动自觉地改为用阴户去蹭。 主动得萧煜都忍不住笑出声,湿热的舌卷起她柔嫩的耳垂含进嘴里,时不时用牙轻咬几下:“就这么急吗?嗯?” 似是这样的刮蹭已经缓解不了心头的热了,沉牧歌扭动得更厉害了些,几乎句不成句地哭:“帮、帮我…呜、求求、求你了……” 听到她亲口戚戚哀求都能忍住的话,他就不是萧煜了。 迅速拉开西裤的拉链,露出一部分男士四角内裤,扒开中间的布料,从洞口弹出一根尺寸可观的深粉色柱体,上面凸起的青筋显示了主人已难耐隐忍多时。 握住她软弱无骨的小手粗暴得撸动几下,浅浅缓解了心头的渴望后,这才低头去含她的唇。没有怜惜的,狠狠地勾她,舔弄她口腔的每一处,吮吸的力度大到沉牧歌的神志都回笼了片刻。 “萧煜……?”含糊的音节从紧贴的唇边漏出。 “嗯。”男人松开她被衔着吮弄得水光涟涟微微发肿的唇瓣,回应了一声。 手下迅速解开她身上所有的束缚,除了湿透了的那条内裤被他拧成一股绳,萧煜搂着人三两下间就把她剥了个精光,冷峻的眉眼流连在泛着馨香的美好肉体间。 暴露在空气中的奶尖已经硬得像小石子一样了,用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轻轻一刮,她周身就像过电一样,更不用说两指捻起她的小尖尖时重时轻的又揉又扯了。 耳边她的娇吟声开始带着颤意,萧煜就知道她是舒服了。 “要不要再舒服一点?” 他手下的动作随着说话时顿了那么一顿,沉牧歌被唤回的那一丝神志就又飘远了,供着身子自己拧动着要蹭他宽厚的掌。 “骚货。”萧煜低声骂了一句。 手下却宽慰似的用力揉弄她的奶子,情动之处将她奶香的乳尖一裹,就吞进了嘴里,像小孩子吸奶一样专心含弄吮吸。 听到身下人舒服地喘息了起来后,他这才直起身来审视眼前的一切。 醇美的汁液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潺潺而出将底下的床单都打湿了一块。 拧成绳的内裤上勒得花户都发了红,映得萧煜眼圈都蒙上了暗红的一层光。 0035别这么骚(加更) 眼前这一幕太过情色,刺激得凡人眼热。 被药物侵袭了神志的身子格外敏感,即使他都已经停下了抚慰她的手,花穴依旧一股接一股地往外冒水,柔软的贝肉还含着湿透了的粗绳小幅度痉挛抽搐着。 喘息声不停地从她的嘴里飘到耳朵里,从萧煜的角度看,她就像是坠入凡尘沾染了色欲的精灵,不堪其扰地自渎着。 萧煜伸出长指划过泥泞的肉缝勾了勾卡在小穴上的那根绳子,布料擦过已经肿胀的阴蒂,再纯棉的布料被拧成了绳对娇嫩的那处也是一种猛烈的冲击,快感来得太突然。 她克制不住的大叫出声:“啊啊啊啊——!” 小娃娃喷水了。 失禁般的羞耻让她的眼周都泛了红,一双失焦的眼里水雾迷蒙的,看向他时满是疑惑,好似不解他为什么还不来救她于欲海之中。 萧煜被她这一眼看得直接缴械投降,巨根馋得激动到都抖了两下。将她的那条已经不成形的内裤扒到一边,来不及脱掉西裤,两人的下体就已经亲密接触在了一起。 她的身体比她的意识反应快得多,萧煜的欲望才刚贴上去,嫩得一掐就出水的贝肉就已经自觉地翁合着贴在柱身身上了。 被这一动作讨好到,他附在她耳边再次问道:“狠操你一顿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她的哼叫声。 话虽这样说,但萧煜还是怜惜她,试探地挺腰,见她适应良好后才扶着柱身深入插了进去。紧致的肉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他的那物裹了个密不透风,舒服得他低低地喘了一声。 他进得很深,顶到宫胞口时沉牧歌吃痛地啊了一声,随后就感受到深入的好,习惯之后下身竟还吃不够一样不停地吸着,像极男人的鸡巴套子,比鸡巴套子还会吸,还湿,还暖,甚至还会喷水。 萧煜被她刺激狠了,大手掐着她的腰不停地撞,囊袋打在她的皮肉上啪啪作响。挺腰顶弄她最敏感的那块软肉,爽得身下的人只会痉挛着尖叫。 几个高潮泄水后,萧煜堵在她温暖的阴道里缓了片刻才将射精的欲望压下。他缓缓动作着,一下轻一下重。 大手还摁在她满是汁液的小肚子上,压迫感带来的爽意和高潮不同,她一时适应不过来,下意识就去抓他作乱的手,抓也抓不住,哭得都要喘不上气了萧煜才放过她。 “给你操爽了吗?嗯?” 沉牧歌抽噎着,混沌中只知道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他,其余的什么都是一团拢不住的雾,只有快意还算真实。 他的问话,自然是没人回应的。 萧煜也不恼,一次次地捣弄,时浅时深,始终卡在她那勾人的穴里。 大概是药性使然,萧煜总觉得她今夜热情得过分,他还没怎么顶弄,她就自己扭着屁股吞了起来。 清纯的脸配上浪荡的行径,萧煜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 将人身子翻转直背部,轻轻拍了拍她挺翘的臀,骂:“别这么骚。” 臀浪晃动,臀尖传开微微的刺痛不但没让她清醒,反而是增添了几丝快感,沉牧歌哼哼着塌腰扭动,长发随着扭动而舞动,像是得了什么趣味,勾得人恨不得把她操晕了过去。 萧煜自知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于是心一横挺腰就搂着她狂干。 良久,沉牧歌不知道是第几次软下了身子时,他才缓缓抽出自己的欲望,快速撸动几十下后射在了她被情潮带出一片烟粉的身上。 奶白的浓浆,纯洁的月季粉,小穴还不停流出水来,此情此景,好不引人遐想。 环视一周,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 下回一定要多准备一套衣服在车上,萧煜有些头疼地想。 好在这里也算一应俱全,看着毫无防备就睡了过去的人,他只有认命地收拾了起来。 想起来两人第一次也是这样的情况,她喝了酒醉了过去,被他带着去洗澡都不肯消停,给她擦拭的手顿了那么一顿。 这一失神的功夫,毛巾的温度散去,转凉的湿巾贴在皮肤上惹得她娇气的哼。萧煜只好又换了一条热的,将她周身都擦遍了后,就剩那一处隐秘了。低头看了眼光是给她擦身都已经高高耸起的欲根,萧煜无言。 最终还是仔细地擦了起来,她那处已经充血肿胀,即使他手劲已经很轻了,还是勾起了她难耐的喃喃。花户周围是重灾区,捣弄得浓白的沫粘在贝肉上,还有些淫液甚至顺着股缝流去了小菊处。 忍着再将她操翻一遍的念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擦干净了她这一身。将人套进浴衣里,萧煜又去浴室冲了个澡。 再出来时,夜色已经很浓了。她包里的手机不停响着来电铃声,萧煜无意窥探她的隐私,但对方大有不接听就誓不罢休的劲头。 眼看就要将她吵醒了,萧煜无奈只能拿过手机准备调成静音。 对方却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样挂断了,就在萧煜调好静音熄屏的同时,手机屏上又亮了。似乎是她助理的短信,正准备放下,手一滑,竟点开了。 萧煜眉头一皱,这人怎能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连密码都不知道设一个。 消息里她的助理好像很着急,萧煜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事关沉牧歌,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思索片刻,还是回了一条:“她没事。” 下一秒电话就响起来了,萧煜接起,对方长枪短炮问了一大堆问题,他是谁?为什么和沉牧歌在一起,在哪里?沉牧有没有受欺负诸如此类的问话接踵而至。 萧煜长叹了一口气:“我是萧煜,她现在睡着了,明天你再联系她吧。” 再多的他也不想解释。 这下对方直接不说话了,良久才磕磕巴巴地冒出一句:“麻烦您照顾她了。” 电话被切断后,笑笑站在冷风中盯着会所的门牌,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谁能告诉她他们是怎么会在一起的? 可惜她的疑惑没人回应,只有夜风呼啸着卷走寥寥落叶。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一次更两章啦 0036好友请求 明亮的顶灯下,坐着两个人。 对面一直不说话,沉牧歌有些坐立不安地扣弄着沙发上的一小撮羊羔绒。 沉牧歌本来是不想提起那一天发生的事的,可最终纸还是没能包住火。 从会所回来后沉牧歌请了一整天的假,好巧不巧褚昀刚好忙完回来了,想着去片场看她一眼她却推三阻四的,找到笑笑一问,两人口供对不上,直接露馅了。 早知道他会回来就不请假了,沉牧歌有些懊恼地想。 “觉得自己可能耐了是吧?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一个人也敢赴约是吧?” 心思摆在脸上了都不知道,褚昀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指尖不耐地敲打在茶几的玻璃面上,发出无规律的碰撞声。 褚昀从小看着她长大,知道她这人就是这样。看着乖巧的人其实骨子里叛逆得很,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去做,也不管做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以前在家里小打小闹的,翻不出什么风浪,但是这一次,着实让他胆战心惊了。原本还以为凭他现在的财力,不说让她今后所向披靡遇佛杀佛,至少也能保住她一个安稳,但娱乐圈就像个前狼后虎的斗兽场,他只是稍不留神她就差点被人吞了去。 “就算不联系我,你也可以联系林寒,你不是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吗?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沉牧歌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时候的褚昀。 他看着是个很温和的人,但只要一触及他的某些点,他整个人的气场都会为之一转,脸上带着笑看过来时真能让人心里发毛。 她答不上话,只能默默盯着茶几上倒映着顶光灯在光滑的面上散出的一圈圈光晕。 褚昀见她低垂着头不肯说,就知道她又犯倔了。小时候也是这样,只要一遇到事,别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呢,她就往沙发上那么一坐,也不说话,只知道垂着头发愣,任别人说什么都不答话。 久而久之,祖父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后面教育她这件事就落到了他身上。 以前他觉得她还小,很多东西可以慢慢教。可这一次,褚昀觉得自己可能教育不了了,这个世界有那么多腌臜事,怎么可能桩桩件件地说清楚。 他心烦地揉了揉额角凸起的青筋:“不说话是吧,行,那你就给我在这呆着,剧组我帮你请假,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再回去拍戏。” 沉牧歌蓦地抬起头,清眸睁圆:“哥!” 褚昀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你还当我是你哥的话就听我的。” “可是!”沉牧歌还想再挣扎一下,“我不能耽误剧组进度!” “耽误不了。”褚昀厉声道:“你这事不好好解决,以后都别想拍戏,人人都能欺负到你头上来还要我这个哥哥做什么,你还不如趁现在就收拾东西回海里。” 沉牧歌听出他的坚决了,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妥协了。 “哥哥……” 褚昀看着眼前眼眶微红的小姑娘,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是哥不好,没能保护好你,我本来以为把林寒叫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他能帮我看着你一点,但没想到你这么傻,遇到事了也不知道找帮手。” 说到底,还是他自以为是了,以为有他做她的靠山就足够了,忘了人性的坏是不可度量的。 “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沉牧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是我不懂事,我要是再谨慎点就好了。” 当初他要到人间发展,外祖就断了他在人鱼界的一切收入来源,并扬言就当没有这个孙子。是他一路奋斗至今才坐到如今名利双收的位置上,至于这些年在娱乐圈都是怎么一路拼过来的,她已经从笑笑那里听了个大概了。 有这样的一个哥哥为她保驾护航,是她的幸运。 “但是哥哥……”沉牧歌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褚昀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很久了,对方似乎有什么急事找他,她只好缄默着看他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没多久他就神色匆匆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沉牧歌有些遗憾地撇了撇嘴。 本来想告诉他其实她还留了一手的,但褚昀好像很忙,只能下次再说了。 褚昀走后,沉牧歌在沙发上躺下,想起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如果萧煜来得再晚那么一点,她可能就要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了。 想到那一天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他来。 冷峻的五官像用刀锋雕刻出来的一样棱角分明,是多少少女一眼就沉沦的冷然气质。 想起那天夜里的缱绻,沉牧歌不由得耳根一红。平日里清冷的人声线压得很低,喘息间的情动显得那一刻的他也尤其不真实。 这样的人居然也有像天神下凡的时候。 正愣着,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是褚昀的消息,说说剧组那边打好招呼了,她只要安心休息就行。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拍摄,他没说。 人才刚踏出那扇门没多久,就已经将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半点拒绝的余地都不留。 沉牧歌无声叹息,兴致缺缺地翻了翻剧组群里的未读消息。 没什么有营养的消息,除了前段时间有一则导演马上要回来的通知,大多都是些无聊时的谈资。 滑着滑着,手指竟神使鬼差地停留在萧煜发过的一条消息上。他在导演那条消息下回了个收到。 手机一下变得烫手。 他的信息很简单,微信名都直接写的本名,头像是一幅她看不明白的水墨画。 两人认识这么久以来,好像一直都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沉牧歌犹豫许久,再三点开他的个人界面看了又看,最后还是点了添加为好友。 只是方便联系,她听见自己小声说。 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 好在不过片刻,一直沉寂的界面就出现了一个带着小红点标志的头像。 只是在“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请求”下,同时还出现了一个“?” 沉牧歌手里握着的茶杯没拿稳,撒了。 0037小猫头像 萧煜看到她的好友请求的时候,愣了大概有十来秒,脑电波还没来得及发射信号,手指已经点下了通过的按钮。 眉眼间迅速染上笑意,看得坐在他对面的人都傻眼了。 这还是萧煜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沙发上的美妇人坐直了身子,有些按耐不住地试探:“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两人眉眼间十分相似,只是女人没有他那份冷然和疏离。 “没什么,工作信息。” 话虽这么说,但萧煜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掩饰,嘴角勾得连声音都不自觉松轻快了些。 看着桌面上反扣的手机,知子莫若母,这一个动作就明白他这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了。 萧婷婷无不遗憾地品了品茶,“那你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找我是要做什么,总不会是想跟我说你要退出娱乐圈了吧。” “您还真说对了。” 萧煜两片唇瓣一张一合,语气毫无波澜,好像两人聊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也不管听在别人耳朵是不是如平地惊雷一样震撼。 萧婷婷端着茶杯往嘴里送的动作微微一顿,视线在茶褐色的液体上停留了有好几秒。 “决定好了?”她问。 “嗯,定了。等拍完手里的这些就不拍了。”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半晌,萧婷婷放下手里的杯盏,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一直坚定做你想做的事情。” 萧煜知道她是想起那个人了。 萧婷婷的演艺生涯很短,从出道到爆红到退圈,大概只有五个年头。 在娱乐圈,美貌又没有背景的女人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呢,爆红没多久后她就被一个富豪看上了。 那个富豪,正是萧煜名义上的父亲。 年轻的萧婷婷很快就陷入情网无法自拔,甚至不惜在自己最红火的时候宣布息影——因为她怀孕了,富豪承诺要给她一个家。 可惜等到她真的把孩子生下来,等待她的只有一张金额巨大的支票,和一群想要把孩子从她手里抢走的贼人。 萧婷婷心灰意冷,拒绝了支票带着才刚断奶的萧煜母子俩相依为命生活在一起。 富豪后面也来过几次想要将孩子带走,但萧煜那时候也长大了,明确拒绝了他们想让他认祖归宗的提议。 大概是觉得没必要为了私生子那么上心,拒绝了几次之后那边就了无声息了。 但萧煜实在是长得太好了,完美继承了他母亲一切优点,很快就被萧婷婷的星探旧识发现了。 走红之后,母子俩的生活就舒适了很多。就在萧婷婷以后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的时候,富豪家又来人了。 大约是富豪家里能担事的年轻一辈都太不中用,他们看中了萧煜的能力——年纪轻轻毫无背景地位就迅速爬升。 可他们想不到的是有人在名利场沾染过了灰,还能拒绝泼天的财富送上门。 当年萧煜拒绝离开娱乐圈,确切地说是拒绝继承家业。但富豪想要的东西,哪里有得不到的。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让他吃闷亏,但萧煜也没有松口过一回。 这些萧婷婷都是知道的。 “他知道了?” “还没,先把手上的事情都做了了结再通知那边。先跟您说清楚,我是自愿的,您不要想太多。 萧婷婷点点头。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主意,但凡决定了的事情从来没有说需要跟她商量的,这次能回来跟她说一句,事情怕不是只表面这么简单。萧婷婷无奈,但也知道自己拦不住。 “想做什么就去做。”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 离开母亲的住处,萧煜再点开微信时,果不其然看到粉色小猫的头像上已经亮起了红色小图标。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似乎是因为他和萧婷婷聊得太久,见他不回复,隔了一段时间,她又发来:“你在忙吗?” 萧煜刚想要回复些什么,对方的名字的状态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指尖停在离键盘只有一厘之差的地方的同时,对话框里弹出来了一句话。 “之前不是说你来决定什么时候见面吗,我想了想,没有联系方式挺麻烦的。” 这句话才刚发出来,就被她撤回了,对方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对。 很快她又重新编辑了下一句。 “我加你是想跟你说,我最近有点事要回家一趟。” 萧煜原本还上扬着的嘴角一僵。 “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没等他想好说什么已经将心底的问话以文字形式发了出去。 前一分钟还发了信息过来的人偏在此刻没了消息。 许是要跟他说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萧煜一等再等,手机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等得烦了,他摇下车窗,从车斗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了一根。 夜风里夹着几丝焦油混合尼古丁的气味飘散开。 萧煜很少抽烟,这些年压力再大,若非极其烦闷的时候也不轻易抽烟。但他现在急需尼古丁的镇静作用,不然他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她要走的这件事。 链着两人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有些进展,她又要走。走去哪,去多久,什么都不知道。 她要离开的时间点太凑巧,他没法不往那天发生的事情上联想。 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萧煜掏出手机来给父亲家里一直试图联系他的人发去一条简讯,再切回对话框,还是没有消息。 指间燃起的那点猩红,似乎也在隐隐嘲笑他的傻。 无奈叹息了一声,“这是彻底栽了啊。” 等待像凌迟的刀,割在人身上钝痛又煎熬。也不知道点燃第几根烟的时候,她的回复终于姗姗来迟。 “我也不太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总感觉挺拖大家时间的,有点过意不去。” 和意料中的回答所差无几。 想再问些什么,又觉得不合适。萧煜紧盯着聊天对话框,一行字到了嘴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始终没能发出去。 说什么都不合适的时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0038停摆 沉牧歌自觉自己该做的都做了,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家去了。 恰好再过几天外祖的生日也要到了,她本来正愁不知道怎么请假回去呢。这下好了,瞌睡还有人递枕头。 虽然有些耽误工作的心虚,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索性敞开心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她哪里知道她这一走,有人就得倒霉了。 褚昀先给她请了无期限假期,并暂停了所有资金投入,本来排期就紧,他这一下让整个剧组都停摆了。 投资人不注资剧组就没钱置办物资。 导演才刚回来,就被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头疼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能找到新的投资方就可以了。 但是剧已经拍了一半,一时半刻的要找人应急也不是容易的事,稍微有点兴趣的资方一听是褚昀叫停的也不敢接手了。 祸不单行的是连被誉为娱乐圈劳模的萧煜也撂挑子不干了。说是他家里临时有事,等他回来了再接着拍。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也没给个准信。 闻所未闻的事情全都集中到了一起。女主请假不来了,男主临时不拍了,资方撤资了。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一番打探后才知道是谁坏了事,想亡羊补牢已经为时已晚了。 剧组每多停滞一天,导演的焦虑就增加一倍。到第三天,整个人已经处于被人架在火上烧的状态了。 好在褚昀终于答应两人见上一面,地点约在褚昀所在地附近的餐厅里。 两人一碰面,褚昀就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想跟你绕圈子了,小歌是我妹妹,进组前我不想透露这层关系,是我不想你们看在我的关系上优待她什么,但是我没想到你的班子人员色胆包天到这个份上。” “当初你说这个片子千好万好,我也认同你的专业眼光,你说没有合适的演员,我让我妹妹来试镜,外面的人都说是我塞人,可这里面的门道只有我俩清楚,我说过你什么吗?你就是这样管理队伍的吗?” 导演先是一惊,然后连连道歉:“抱歉褚总,确实是我前段时间家里有事,没尽到监督责任。” 他顿了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是褚总…现在剧也拍了一半了,您也知道我们资方里您是占比最高的,现在您一说要撤资,其他的资方也跟着要撤………” 餐桌上摆着各类精致菜肴,但谁也没想要动一筷子。 好像看不见对面一脸为难一样,褚昀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才呵地笑了一声。 “这么说还是我的问题。” 导演都快要哭了:“怎么会!只要能让剧拍下去,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也知道这个剧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感觉敲打得也差不多了,褚昀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对方:“行啊,那你把副导演叫过来,当着剧组所有人的面给我妹妹赔礼道歉,并录像发到网上,退出本次剧组拍摄,我就当无事发生。” “至于我妹妹什么时候回来……那要看你们办事的速度了。” 本以为褚昀会提出什么很难接受的条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揭过去,导演自然是满口答应。 解决了一个问题,又马不停蹄地去解决另一个。谁能想到比资方更难缠的居然是萧煜。 电话里声音压得极低,能听得出来身旁有人,只说现在不方便聊。问他能不能约个地方好好谈谈,又推说近期没空。听着倒像是比褚昀还要忙碌。两人也算合作了多次,知道他绝不是那种拿乔的人,但就是见不上一面。 眼看着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溜走,导演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给萧煜发了最后通牒,要他在资方和女主到位之后立马回归剧组。 这一次他倒是配合得很,信息回得很迅速,表示他那边的事情很快就能处理好,让大家放心。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 沉牧歌好久没有回家,一回来就赶上了外祖过生,海底热闹得快把她眼睛闪瞎了。 也不知道外祖这些年受了什么影响,也可能是人上了年纪就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什么东西闪亮就喜欢什么。 夜明珠,大宝石,小辈们投其所好送来各式各样的珠宝,看得她眼直发愣。 眼瞅着表妹招呼了一批送礼的亲朋又要往外跑,沉牧歌赶忙拦住她。 “茜茜,咱家这是有矿吗,这么多宝贝得多少钱啊。” 褚茜看过来的眼神像是看什么新奇玩意,“姐,你不会才知道吧?小时候你还拿小颗的夜明珠当玻璃珠子弹着玩呢,你都忘啦?” 仔细想了想后,沉牧歌有些心虚地哈哈一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两人嘻哈一阵,褚茜见沉牧歌实在是闲着无聊,把礼单往她手里一塞,教她对着名单一件一件礼物核对。正聊着,外头又来人了,褚茜赶忙又跑出去。 只剩沉牧歌对着一屋子的礼物干瞪眼。 看样子褚茜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叹了一口气,仔细核对了起来。对着对着就发现不对劲了,很多送礼的名字,她听也没听过,绝对不可能是家族里的人,甚至还有一些来自海北市里的礼物。 正仔细核对着呢,耳边响起了叩门声。 沉牧歌抬起头来,竟然是老爷子亲自过来了。 “忙呢?”褚励德乐呵呵地笑问:“我们歌儿终于舍得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啦?” 明明是打趣的话,却听得沉牧歌一阵羞愧,她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回来过了。 脸上飞上一片薄红,“这不是回来给您庆生了嘛。” 褚励德哈哈哈大笑,“回来就好,你外祖母很想你。” 沉牧歌也笑,目光扫过他身后堆积如山的礼品,迟疑了一瞬,还是问了出口,“外祖,我看这礼物的名单上有不少礼物还是从海北市里一些公司送来的。我们什么时候跟他们有联系了?” 褚励德接过名单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突然畅笑出声来。 0039黄光 褚励德笑得眼尾的褶皱都迭成一层层的,“这不都是些跟你表哥公司有往来的公司名单吗?” 沉牧歌诧异抬头,一时间不太能消化他的话。 “这些公司怎么还能送礼送到我们这来呢?外祖不是不喜褚昀哥成天在人界跑不着家嘛。” 这话说得都算客气了,刚开始褚昀差点没被老爷子的家法打个半死。 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不喜欢他在外边不回家,只是觉得没必要往那乌烟瘴气的地方扎,家里也不缺他挣的那几个钢镚,但是你哥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老了,管不动他咯。” 沉牧歌能听得出他话里的落寞,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已经古稀之年的老人。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岔开话题。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褚昀哥哥在外面赚钱,您只管花钱就行啦。” 褚励德知道她是有心想宽慰,笑骂:“不说你哥哥,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沉牧歌不明真相,怎么还能说到自己头上来呢。 “还装傻。”老头子用手里拄着的拐杖轻轻敲打了地板一下,“你妈妈为你都快操碎了心了。” 能让褚姗头疼的无非就是那天两人见面时谈到的那点事。 沉牧歌默默将不知道谁随意摆在桌上的一颗成色极好的黄钻安置好,给褚励德倒了杯热茶。将茶杯放在桌上,她转身去扶老人。 “如果是天定缘的事情,我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外祖和妈妈不用替我操心的。” 褚励德深知她性子里的执拗,也不想多干涉她些什么,但话还是得说清楚。 “虽说你自己想了法子,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沉牧歌抿唇,“我自己能承担起来。” “歌儿,虽然你一直被养在我身边,不怎么和你妈妈亲近,但是你不要忘记一件事,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有很多的事情,你是不需要自己一个背负的。”褚励德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聊聊这件事,但你表哥一直都说他来想办法,到现在也没听到有什么法子。你们年轻一辈,对这个传说有误解,很正常。” 似乎是说得有些渴了,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天定缘不是有解决的办法吗?”沉牧歌不自觉地蹙眉。 “确实是有的,但是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好解决。歌儿,外祖问你一句话,假设你再也不是人鱼族的一员了,你也甘愿吗?还是你觉得你能找到一个和你有至亲血缘的人来替你失去这一身份?” 褚励德语速缓慢,出口的话却将沉牧歌砸得生疼,一时间怔在原地。 她从来没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问题。 “可是我查阅了古籍,上面没有记载会发生这种事情啊。” 褚励德:“那是因为自古以来没有人会拒绝成为天选之人,你可知道这一次天选跟上回隔了多久,整整五十年啊。” 沉牧歌惨笑:“是啊,五十年都没有遇到过一次,偏偏轮到我这来了。” 人生如果连相伴自己一生的人都是被安排的,那还有什么盼头,什么都不能自己做决定,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沉牧歌内心升起一缕哀愁,不死心地问:“倘若我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呢?” 褚励德就知道她会是这么个反应,站起身来,有些吃力地在怀里掏了几下,摸出来一块石头,放在桌子面前。 “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你且来摸一摸这块石头。” 沉牧歌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凑近了去,把手放在石头上。奇异的温热从手心传到身体各处,石头也散发出暖色黄光。 一时间整个房子里的珠宝都被衬得暗淡无光,直到黄光消失,一室珠宝才又恢复了亮堂。这奇观看得爷孙俩也啧啧称奇。 “这是什么意思?”沉牧歌问。 褚励德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会,半晌才看向她:“说不定你的事情还有转机,我得再去帮你仔细问问。” 说罢连赏玩珠宝的心思都歇了,急急忙忙地就要出门,沉牧歌怕他脚下不稳,想要跟着去,被礼盒绊住脚,再追出去时只能看见老头子行如疾风的背影了。 * 沉牧歌住在海底的日子里,因着褚励德的寿辰被褚茜拖着当免费劳动力,每天累得倒头就睡。收到副导演信息的时候已经是不太记得是第几天的事了。 刚睡醒的脑子还有点发懵。 翻来覆去确认了好几遍才敢通过好友验证。对方几乎是秒发来一段长文字,大概是早就编辑好了,只等加上联系方式。 虽然副导演在洋洋洒洒占据了整个屏幕的文字信息里一个劲的赔礼道歉,但大部分都在讲他这些年的不易,希望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对他赶尽杀绝,这个剧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之类云云。 突如其来的道歉看得沉牧歌是一头雾水,好不容易看完他的信息,只提取出来一个中心意思:求饶。 不用猜都知道大概是褚昀给她抱不平了,从小到大只要有褚昀在的一天就没人能真欺负到她头上来。 沉牧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谈的,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好在外祖的寿辰也就在这两天了,届时褚昀肯定也会回来,等那时候再问问好了。 于是她简单编辑了一下,回复了对方。表示自己暂时脱不开身,有事等她有空了再聊。 谁知道对方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了就不好甩,见她回复后一个劲猛发信息。 沉牧歌不堪其扰,把微信退了手机扔在一旁,没过多久电话却响起来了。 一看是个陌生来电,沉牧歌更是烦不胜烦,耐心终于在这一刻告罄。 她迅速划开接听键,没什么好气地说道:“我说了我最近很忙,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去了再说吗!” 似乎是她的语气太差,对方愣是静默了好一会。 就在沉牧歌以为自己搞错了慌忙要挂掉电话的同时,熟悉的清冽声线透过话筒传来。 “这是沉牧歌的手机号没错吧?” 0040成见 他的呼吸声就那样透过话筒敲在沉牧歌的耳膜上,声带震动发出的声响砸在耳边,像恋人亲昵的耳语。 有那么一瞬,沉牧歌觉得自己的耳垂都麻了,反应过来后磕磕巴巴地回:“是、是我。” “你怎么找到的我电话,是剧组有什么事情?”联想到前面副导演的消息,她又追问了一句。 上一回两人碰面火花四射的场景已经够吓人的了,可千万别说是褚昀又做了什么事搞得他亲自打电话过来,沉牧歌内心暗自祈祷。 天不遂人愿,电话那头似有踌躇,久久没有答复。 沉牧歌心咯噔了一下,直觉不妙。 “不会真有事吧?”已经顾不上思考他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联系电话,此刻她满脑子是否是她消失多日给剧组带来了麻烦。 果不其然,对方说出口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只是暂时停工了几日——” 话音未落就被她急忙打断:“怎么会呢!就算是我请假了也可以拍别的戏份才对啊,排期本来就很紧了,停工了更赶不上了啊!” 她急得语速都加快了不少,萧煜想插嘴都插不进,只等她一股脑吐完话了,才有安抚她的机会。 “倒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导演才回来,你请假的日子我也临时有事,一来二去的,就没能拍上什么东西,干脆就给停了,我今天就能往回赶了。打电话是想问问你的安排,看是我先回去拍别的戏份还是怎么办。”他顿了顿,似在整理说辞,“导演说他联系不上你,你助理说你回家了,我微信联系过你但你没回,所以……” 头一回听惜字如金的人讲这么多话,沉牧歌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搅散了混沌的思绪,她仔细算了算从外祖的寿宴赶回去需要花费的时间,跟他商量:“可能我这边还需要个三两天才能回去,要不你跟导演说先拍你的戏份?我的回去可以加班补,不要紧。” 对面似乎是一心二用,一边跟她通着电话,一边还传了些敲打键盘的声音过来。 沉牧歌还未说完的话一顿,犹豫着开口:“要不你先忙?” 萧煜敲打键盘的手一顿,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唇,“我还好……听说副导找你了?” “嗯。”早晚都会传遍的消息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对话到这里估计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沉牧歌坐到梳妆台前打开首饰柜想要选一对适合参加宴席的首饰。 却听到他接着问道:“褚昀,是你哥哥?” 沉牧歌百无聊赖把玩珍珠耳环的手不着痕迹地一滞,忍不住在心底叹息,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她苦笑一声:“娱乐圈是一点消息都瞒不住你是吧?” 这无疑是侧面回答了萧煜的问题,一时无言,静默得只听得到电话里偶尔的电流声。 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久久没有挂断,沉牧歌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发酸了,沉默半晌,还是先开口了:“那没事我就先挂了。” 电话的忙音不过一瞬,他却无心工作了。 假想的情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上人的哥哥,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个身份的阻力更强大,想起他曾和褚昀因沉牧歌产生的纠纷,萧煜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萧煜的沟通在前,沉牧歌在帮忙操办外祖的生日时就心无旁骛多了,不用提心吊胆着觉得自己耽误剧组进度。 但烦心事像是永远解决不完一样,一桩接一桩地来,副导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换了个人似的,每天都殷勤联系,大有她不接受道歉就纠缠不休的劲头。 尽管沉牧歌再三说明,有事等她回去再说,对面还是不依不饶地缠,缠得沉牧歌的好心情全都给毁了。 在宴会上见到几日都联系不上的褚昀自然没有好脸色。 直到一众儿孙轮流给褚励德敬茶酒的环节,两人总算站在一起了,褚昀像是看不见她的坏情绪一样,嬉皮笑脸地问:“是谁惹我们小公主不高兴啊?” 沉牧歌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弧度,“是谁你心里不应该有数吗?你都跟剧组怎么说的,副导演烦得我头都要大了,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你妹妹了,又要说我搞特殊了。” 褚昀还当是什么,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一晚上没给个好脸色,他有意安抚,突然福至心灵,笑意敛去,他沉声:“大家?” 笑笑是绝对没有这个胆量跟她多说有的没的事情的,那就只能是别人了。 沉牧歌自觉失言,梗着脖子别过脸去。 褚昀对她是再了解不过了,光是看她这个表情就懂了,“是萧煜跟你说的吧?沉牧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哥!”沉牧歌不理解:“我和他一个剧组,还是你安排的,你让我怎么离他远点?” “那就不要拍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沉牧歌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前这个人简直陌生到她都快不认识了,这还是那个什么都依着她疼她宠她的哥哥吗? 宴席一结束,两人就各走各的路,谁也不正眼多瞧对方一眼。兄妹俩这么多年第一次闹别扭,两人谁也不肯让步。 这一切都没能逃过褚励德的眼睛,派和事佬褚茜两头跑,当了一晚上的传声筒后,几个家长总算搞明白向来关系要好得掰都掰不开的两人为什么会闹得如此不愉快。 沉牧歌觉得不管怎么说一直以来,抛开私底下的交易不说,萧煜都算是对她礼遇有加,更何况上一次那个事情还是他的出现才使她免于危难,转过头叫她翻脸不认人,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褚昀不知道他们之间私下的交易,只觉得萧煜此人城府极深,这些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都没见他吃亏。看到自己珍爱的妹妹被他蛊惑,为了个人类连自己命定的缘分都要抵抗,一条筋就认定是萧煜左右了她的思想,使得她根本听不进劝。 今天这么一闹,对他的成见更深了。 0041遗憾 褚励德把前两天的事情跟家里几个长辈说了一下,缘分石泛着黄光这件事,连他这个老头子都没怎么见过,包括他出去探听到的一些关于沉牧歌的身上绑的天定缘的事。 向来只听说冒红光,红光表示的是天定的两人已经好事将近,蓝光表示命定的两人尚未碰头,紫光则是出错了的警示,至于黄光,是真头一回接触。 族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一合计,决定分头去查一下这个石头会冒黄光的原因是什么。在还没完全搞明白前,先按兵不动,孩子们之前是怎么样的就由着他们去,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收拾了。 于是在褚励德的授意下,沉牧歌很顺利地就在宴会结束第二天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一路奔波,回到剧组附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影城附近的小摊档纷纷支棱起了棚子,白炽灯和霓虹灯交错着点亮了街道两侧。 烟火气从各家各店冒了出来,飘进空气里,钻进沉牧歌的胃里,勾得她口中不住地分泌唾液——她也有好半天没吃上什么东西了。 风中传来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她停在一家烧烤店前,眼巴巴地看着店主手里烤的滋滋冒油的肉串,感觉自己的魂都被那几串肉给吸走了。 “美女,要来串烤肉不?”老板见她眼都不眨地盯着烤炉,边飞快地给肉刷上秘制烤酱,边招呼她,“你离远点,别给这烟熏到那么漂亮的脸蛋啦。” 沉牧歌本来没打算吃烧烤的,奈何老板热情似火,不停地招揽她进去坐,连她那笨重的行李箱都给她安置好了。 她脸皮薄,推脱不掉只好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烟熏火燎中,夏日已经不知不觉悄然来临,沉牧歌望着老板,他一个人守着这小摊子,汗把他的背都打湿了,白色的背心贴着精瘦的背透出肉色来,忙起来只顾得上用脖子上挂的那条汗巾擦上一擦。 想到自己有时候为了配合通告也不得不四五点钟爬起来的日子,她不由得有些感慨,同为打工人,各有各的难罢了。 沉牧歌挑了一个就在街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位置,这里清净,风一吹还有些凉意。 很快她点的烤串就端上桌了,边吹着晚风边撸串,似乎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人生了。 只是一个人吃饭,未免有些孤单,偏偏她还在老板的热情推荐下连点了好几样,端上桌才发现以她的食量根本吃不完这么多。 掏出手机给笑笑打电话,对方一直忙线未接听。 沉牧歌实在是拿眼前一大盘的烤串没辙了,叫来老板打包带走拿回去给笑笑,才站起身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路过。 沉牧歌喜上眉梢,“萧——”‘煜’字还没出口,就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高挑靓丽的美女。 初夏的天还不算闷热,风一吹还透着丝丝的凉,萧煜身边的女生就已经穿着吊带热裤,凹凸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 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一看就很熟悉,站在一起登对如金童玉女。 两人说着说着,萧煜的目光突然往沉牧歌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沉牧歌下意识就往角落的阴影处一缩,借着来收拾东西的老板的身影将自己挡在了视线之外。 老板顺着她目光往前看了一眼,饶是在影城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见过俊男美女无数的他也忍不住赞叹:“好一对璧人啊,现在的小情侣啊,就是格外的养眼。” “哎,小姑娘,你还没谈男朋友吧?”老板将她没能吃的烧烤用锡纸一一包好,自来熟地跟她唠起家常来:“我刚看你点那么多,还以为一会你男朋友过来跟你一起吃饭呢。” 沉牧歌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幕里,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啊,是啊,我还没交男朋友呢。” “给,你的串打包好了。”老板将手里的塑料袋往上一拎,目光顺着手往上抬,只看到小姑娘躲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神色,只觉得方才她周身的惬意都不见了,老板捉摸着大概是他说了什么让她触景伤情的话,一时间也有些讪讪的。 沉牧歌接过袋子,低声道了谢,拎着沉重的箱子,瘦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下老板一人在摊子前感叹:“这么水灵一个姑娘,怎么连个来帮忙提箱子的人都没碰到呢。” * 也不知道是好久没睡这张床了不是,沉牧歌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好不容易入睡了,梦里还全是街头那一幕,彼时没能看清的神色好像在梦里格外的清晰。 她看见萧煜冲着自己笑,下一秒,却又发现他看着的人并不是自己,反反复复,直到闹钟将她叫醒。 沉牧歌坐起身来,在床沿边兀自发了好一会的呆,才想起今天是她请假回来销假的第一天,她不能迟到。 简单洗漱了一下,没过多久笑笑也准时来敲门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烧烤味:“牧歌姐,你昨天还叫外卖了呀?” 沉牧歌的目光移向客厅里昨晚拿回来之后就一动没动过的烧烤,又想起昨天那一幕,和梦里交织在一起,搅得人心烦意乱。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 笑笑看出来她心情不好,以为是自己昨天没有接到她电话惹的祸,给她汇报工作的时候都有些拘束。 沉牧歌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才发现她一脸紧张,心里暗叹自己的情绪实在是外露的厉害,还把身边人都给传染了,实在是不好。 轻敲了笑笑脑门一下:“平时那么多话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寡言啊,烧烤是昨天买多了想留给你的,谁知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哦。” 笑笑一直低垂着的头这才抬起来,盯着沉牧歌的眼神都发亮:“姐你不生我气啊?” “我跟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沉牧歌笑。 两人边说边走,远远已经看到了休息室的门口。 “你是不知道你这一个假请得错过了多少好戏——”笑笑的话还没说一半,就被迫打住了。 原本使用的女演员休息室里的人只有沉牧歌一个,而此刻,又多了一个。 0042照面 明艳的脸蛋让人过目难忘,沉牧歌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昨天和萧煜站在一起的那个女生,不,应该说是女人。 笑笑小声地“啊”了一下,沉牧歌看过去,低声问:“你认识?” 不等笑笑多说什么,对方就已经行至沉牧歌眼前,伸出手来,笑道:“我进组时间晚,还没来得及和大家打个照面,你好,陆子衿。” 沉牧歌眼风扫向一旁猛点头的笑笑,半晌也握住了陆子衿的手:“你好,沉牧歌。” 两人同框映入笑笑的眼中,只觉得花开两朵,各表一方,美得各有特色。 沉牧歌是清冷的美,像风中摇曳的白莲,是只可远观的美,凑得近些才能勉强闻到怡人的香气;陆子衿是妖艳的红玫瑰,带着刺,散发着醉人的芬芳,迎来采蜜无数。 停工之后的剧组时间紧,任务重,两人才寒暄不到两句,就有工作人员敲门提示要抓紧妆造进入今天的拍摄。 等待化妆师上妆的间隙,沉牧歌用余光悄悄打量着陆子衿。 她长得可真好看啊,,明艳的脸上五官轮廓分明,尤其是那双眼,好看到连女生都忍不住想要亲近,看向喜欢的人时,真的会有人能抵抗得了她的目光吗? 不知道为什么,沉牧歌脑海里蓦然就想起昨天陆子衿和萧煜相谈甚欢的模样,她看向萧煜的时候……是什么眼神呢? 是爱慕还是欢喜?两人分明登对得让旁人艳羡。 羡慕? 她羡慕陆子衿? 沉牧歌被这念头惊得轻颤了一下,吓得化妆师给她瞄内眼线的手差点一抖,她有些歉意地冲工作人员笑了笑,示意她继续。心里却掀起波涛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待情绪整理完,陆子衿已经先行一步去往拍摄了。 沉牧歌回过神来,问:“我怎么不记得在开机仪式上见过她?” 笑笑垂着头帮她整理衣物,思索片刻后道:“开机仪式她好像还在别的剧组赶进度吧,好像还特意跟导演打过招呼说她就不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沉牧歌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事。 默了默,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来,“走吧。” 到了片场才知道,因她提前复工这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场次排到了最后,白天的时间得留给陆子衿赶之前没排上的戏。 这就意味着她这一整天可能都得在棚里守着。对上工作人员略显抱歉的脸,沉牧歌笑笑表示了解。也不能怪别人,要怪就怪她自己和笑笑没有核对清楚今日的档期。 只是昨天一路奔波后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沉牧歌哈欠打个没完,横竖也轮不到她上戏,索性在旁边捡了张没人的躺椅躺下来休息。 才刚躺下不到一刻钟,笑笑就附耳过来说是外面有人找她。 沉牧歌抬眼望了望天,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来往外走。 “谁会这个时候找我?” 笑笑面露难色:“是副导。” 脚下的步伐一滞,一想到还有这个烂摊子要收拾,沉牧歌顿感太阳穴周围都充血了一样突突地胀,两指捏了捏眉间,想了想,低声问道:“我手包你拿了吗?” 笑笑点头:“是要拿什么东西吗?” “不用,你把包给我,我来拿。” “哎。”笑笑赶忙递过去。 透过门,能遥遥看到副导等候在外的身影,深深呼了一口气,沉牧歌接过包,对笑笑叮嘱到:“你就在这等我一会,我自己过去就行,谅他在剧组外面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不知道在门外等了多久的副导见到她来,就像是溺水的人见到了最后一根浮木一样,暗淡无光的瞳里迸发出来光。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高傲,比昨天夜里招呼沉牧歌进店吃饭的烧烤店老板的热情还有过之而不及。 见他热切地迎了上来,沉牧歌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把手包的把手攥得更紧了些,皮质的温凉触感缓解了一部分紧绷的神经。 “找我有什么事?” 副导演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像是在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嘴一张一闭地挣扎了好几回,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是没事我就先回组里了,等您想清楚要和我说什么了我们再谈吧。” 沉牧歌见他久久说不出话来,也不欲与这个曾经企图欺辱自己的人多浪费时间,转身就要离开。 副导演一听立马着急了,急忙拦住她要走的身影,磕磕巴巴开口:“之前我、我确实是有些、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和你哥哥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跳生路吧……” 沉牧歌蹙眉,不太能理解他的话。 “我表哥不是让你给我道个歉吗?你这是闹哪出?” 副导演狠狠点头:“是、是要求我道歉并退出剧组拍摄。” “是我太不知道自天高地厚,不尊重女性,你不想跟我共事是应该的,要我发布到网上我也认了,但你们总不能把我所有剧的资金源都切断……有好几个剧都是我的毕生心血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沉牧歌再愚笨也听懂了。 大概是褚昀一气之下将他后续所有资源全都切断了,才迫使他不得不低头向自己屈服。 看着曾意气风发的才子面对生活低声下气求一个自己曾经看不上的人,沉牧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像是在酱油缸里倒了一大桶盐巴,齁到嗓子眼了,堵着声带说不出话来。 她今日之所以能站在这听他道歉,所依仗的,无非也是自己身后庞大的家族地位罢了。副导演还在切切哀求,连带着沉牧歌都给他的哀愁传染了。 没人知道,她要的根本不是在资本压迫下换来的歉意。 良久,她听见自己哑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我也不用你发布视频到网上,你以后别再戴有色眼镜看人就行。至于切断你资源这件事本非我所愿,我爱莫能助,你回去吧。” 说完,沉牧歌不愿听他的再三恳求,转身走进风中朝着笑笑所在的方向走去。 0043四人 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沉牧歌也过了犯困的劲,索性坐到一旁琢磨起演技来。 她让笑笑把椅子搬到可以清楚看到场内拍摄的地方,仔细着观察别的演员是怎么样表达情绪的。 恰巧这一场正好是陆子衿和萧煜的戏。 陆子衿戏里是萧煜的远房表妹,两人对手戏少不了。 大抵是民国时期民风开明,少女爱慕的心事格外的显眼,神色中盛满的都是她这位远方表亲。 沉牧歌本是托着腮静静地看,渐渐竟也被场内的气氛感染到,在两人激烈的对手戏里,她好像又变成了方瑜,站在这一方大院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他不知道哪个乡下来的妹妹执手相看泪眼。 知情的还能道一声是许久未见亲人两眼泪汪汪,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初恋,在命运的撺掇下又一次走近。 沉牧歌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被那位叫方瑜的女子夺舍了,胸腔里弥漫的满是酸涩,甚至想要走进剧里将他们分开。 萧煜和陆子衿配合得很好,拍了三段全都是一条过,导演乐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尽管两人的戏已结束,沉牧歌仍没能挣开方瑜给她带来的情绪冲击,胸口平息的浪似又要翻涌,急切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她站起身来,像是坐得有些累了,伸展着略微僵硬的腰肢,跟笑笑说要去一趟女厕就走了。 其实她根本不想上厕所,只是不想再沉浸在陆子衿的那双眼里,她害怕在戏外也看见那双眼里有对萧煜迷恋的颜色,所以她可耻地逃跑了。 影城的厕所隐私做得很好,化妆区用挡板和别的区单独隔开,空气清醒剂无孔不入地在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气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牧歌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刚想从化妆间出去时耳尖地听到了有人结伴而来的声音。 “停工了这么多天可算开拍了,再不抓紧我都要赶不上下一个剧的档期了。” 女人的音色轻锐,听起来像是她这个剧组的人,沉牧歌只是迟疑了片刻,来人已在一墙之隔以外的地方了。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沉牧歌什么来头,以前都没见过她这号人物,资方居然为她停了注资。” 刚才的女声接话道:“你不知道吗?听说褚昀是她哥哥,逼着副导演给她道歉呢。” “哈,就为了副导歧视女性?不会吧?她以为这是哪呢,怎么还能那么天真,不是副导也会是别人啊。”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子衿姐不比她更适合女一号?搞半天来个非科班的半吊子,还害得大家停工了。” “谁让人家会投胎呢,走吧走吧。” 沉牧歌背靠着隔板,听完她们的谈话,只觉浑身冰冷,麻木地抬脚走出厕所,夏日的天也暖不热她凉透的血。 只觉正午的阳光刺得她眼框发酸。 林寒被通知剧组复工后匆忙赶来的第一时间,看到的就是一脸惨白的沉牧歌。 小身板摇摇欲坠,感觉来一阵风,一吹就倒下。 “牧歌?”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想要扶她一把,又怕影城附近有娱记蹲伏。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沉牧歌侧过脸看,才发现林寒不知道什么时间来了。 “林寒哥,你来啦。” 她强撑起笑跟人打招呼的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看得林寒心头一惊,顾不得那么多,扶着她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下。 咖啡厅的冷气开得很足,沉牧歌一身的冷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寒看在眼里,拉开凳子看着她坐稳了才开口:“你在这坐会,我给你点杯喝的。” 贴心的热饮很快就端上桌,沉牧歌双手捂着发烫的玻璃杯,热气从掌心开始蔓延,被冷汗打湿的后背也逐渐暖和起来,她这才好受了一点。 “抱歉,林寒哥。”她自嘲地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 “都是自家人,不是都说了把我当自己哥哥就好。”林寒温和地笑,“现在能说说怎么了吗?” 到底是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没什么好矫情的。理智回笼后觉得自己的脆弱可笑得不值一提。难不成又要把褚昀叫来给她撑腰吗? 沉牧歌抿唇,不发一言。 林寒见她不说,也不多逼问她,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低垂着的头。 “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你哥哥最近忙得很,托我多照顾你。” 沉牧歌收拾好情绪,重新扬起笑来,“嗯。” 只可惜笑容在脸上还没维持着两秒,就僵住了。 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晰看到萧煜陆子衿两人结伴而来,大概是他们今日最后一场戏也拍完了,出来放松放松。两人脸上都透露着同一股惬意,那是熟悉彼此的人脸上会有的表情。 沉牧歌看着那两人一同穿过咖啡厅前的树荫,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绿叶,洒下不规则的光,渡在身上像极了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恍惚间沉牧歌竟生出了错觉,好似萧煜的眼神穿透玻璃落在她身上一样,隔得太远她看不真切,陆子衿好像说了句什么,很快萧煜就移开了眼,将注意力放回到身旁人身上。 沉牧歌兀然想起昨天夜里的梦,一时间像大梦初醒。 她起身想要离开,还没来得及跟林寒告辞,就感觉到一阵晕眩。 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栽了,一旁林寒胆战心惊,急忙扶了一把:“没事吧?” 沉牧歌扶了扶额,回过头冲他笑了一下:“没事,可能就是昨天没睡好一下子冷热交替有点虚——” “沉牧歌。”萧煜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林寒?”悦耳如黄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沉牧歌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刚才站在萧煜旁的陆子衿。 晕眩的感觉没那么严重后,沉牧歌站直了身子。只见陆子衿打量的眼神一直在三人之间游走,神色玩味。 虽然不知道林寒和陆子衿为什么也认识,但沉牧歌已经无暇分心,萧煜如炬的目光快要把她的胸膛都要盯出一个洞来了。 小小的咖啡厅中俊男美女站了四个,惹得纯路过的路人也有些忍不住停住脚步,更甚者还有掏出手机要拍照的。 沉牧歌下意识就想逃离。 0044失衡 沉牧歌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出咖啡厅的,回到剧组里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 她又没做亏心事,跑什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最后还不是都在剧组里碰面。 沉牧歌打开剧本做起开拍前的准备工作,眼前却不停地浮现出那两人同框的画面,烧烤店老板的话也尤在耳边。 她摇摇头,暗自唾弃自己不敬业。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现实,专心过了一遍今天要拍的片段,沉牧歌等到了开拍的信号。 尽管身体很疲惫,但一想起剧组因为自己的缘故停工了那么长时间,沉牧歌连头发丝都紧绷着不敢松懈。 好在一路拍摄下来也算是相安无事,至少表面上大家都还算过得去。 很快就一条结束迎来了收工时间。 笑笑已经被她提前叫到酒店给浴缸加水了,沉牧歌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走在回去的路上。 还不容易走到酒店大堂,机械地摁下楼层,电梯门打开,走出去。 还没等走到自己房门前呢,后面走过来一个人,沉牧歌下意识想要让路,谁知道那人将她往怀里一带,随手就刷卡打开了一扇门。 速度之快沉牧歌都来不及反应,吓得心脏都都快停止工作了。 随着玄关灯亮起,沉牧歌这才发现自己是被萧煜拐到自己房间里来了。 “你疯啦!”她捂着自己正大幅度起伏的胸口,有些惊魂不定地看着他。 像是应了她的话一样,萧煜疯了似的钳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吮她的唇瓣,力度之大痛得沉牧歌直锤他。 男人硬挺的胸膛岂是她那点棉花拳头能撼动的,无非是被惹急了的小猫狠狠踩上几脚罢了。 沉牧歌没见过这样的萧煜,本能地在他狂暴的吻中挣扎着喘气。 腰肢被他箍得死死的,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动弹不得,不得已,她只好使劲咬了咬他的舌尖,才获得了两张唇的片刻分离。 “放开我!很痛!”她试图扭动身体挣脱他的怀抱,无果。 “痛?”萧煜松开了掐着她下巴的手,眼神还是冷的:“掐疼你了?” 她能有他痛吗?摇摇欲坠在别人臂弯里时,任由别人亲密接触时,她有想过他也会痛吗? 他的眼睛像是染过血一样通红,沉牧歌有些不安,想不明白今夜他为什么这么疯狂。 “我要回房间去了,笑笑还在等我回去。” 萧煜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将她打横抱起,扔在沙发上,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着,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不是说好了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就要来吗?”大掌从她衬衫裙下摆伸进去,游走在她馥白的每一寸皮肤,勾起她一阵阵的颤栗。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了,轻易就能将她的情欲挑起。 沉牧歌在理智丧失前还想再多做一些挣扎:“别…今天不行……” “为什么不行?”萧煜存了心不让她好过,两根手指轻轻吧嗒解开她内衣的扣子,纯白色的奶罩轻易被他抓进手里,扔在地上弃之如敝屣。低头隔着衬衫就吞咬她的乳尖:“哪里不行?” 衬衫面料被唾液打湿,透出一点粉红来,萧煜轻轻吹一口气,就自己颤颤巍巍地发起抖来。 抖得可怜极了,看在男人眼里,像极了邀请他品尝,好暖暖她已经湿透了泛着凉意的两团软肉。 沉牧歌感觉脑海里就仅剩一根理智的线了,“笑笑…还在等我…” “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去。”男人头也不抬,埋在她身上,扯咬她的力度加大,沉牧歌难耐地喘息,像溺水的鱼,檀口呵出的气都被他囫囵吞走。 颈脖处的青蓝色血管漂亮得让人眼馋,萧煜感觉自己像是被吸血鬼附身,只觉得她无处不可口。忍不住用牙齿叼起那层薄皮轻吮着,舌尖下是她微微凸起的血管。 牙骨钝中带锐,似是要把她抽筋扒皮地叼着软肉不放,又吸又咬的,一片酥麻带着微微的刺痛,沉牧歌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整个人直往后缩,想拧头躲开他的唇,却只加大了他撕扯的力度,疼得她“嘶”得一声。 “别动。”大概是怕真把她弄疼了,萧煜松开贴在她细颈的唇,冷声道。 萧煜仔细看了看,还好没有弄破皮。抬眼看见她眼里储着泪,心头的火再大也灭了几分,但并不代表他就会放过她。 搂着她腰肢的手并没有泄力,萧煜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女士手包递给她,“是你自己打电话过去还是我帮你打?” 这一姿势使得两人的性器贴得更为紧密,沉牧歌明显能感受到他硕大的炙热,这人面上是一点都不显,只冷着一张脸看过来。 “你不松开我,我怎么打电话?”沉牧歌的朝萧煜的下半身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 谁知道他不但不松开还搂得更紧,紧得沉牧歌都快能将他的心跳都清楚数出来。 “就这么打。”萧煜捻起她一侧耳垂玩弄着说到。 沉牧歌气极反笑:“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的协议里有这一条规定吗?” 萧煜手下的动作一顿,狭长有神的眼垂下来看着她,神色不明。 沉牧歌憋屈至极,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卸下防备言笑晏晏,到她这里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心头涌上来的酸涩让她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沦陷在这场荒谬的交易里,她不仅没能要他协助自己摆脱命运的安排,甚至还把自己的感情也搭了进去。 沉牧歌打掉他的手,仰起头来像是要把他的脸深深刻入脑海中一眼紧紧盯着萧煜。 “不想打就不打了,别这样盯着我。” 萧煜有种被她眼神灼伤的错觉,甚至想伸出手来挡住她的眼。锁住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松开了一道缝。 感觉腰上的蛮劲不复存在,沉牧歌趁其不备推开他迅速站在沙发扶手后。双眼通红,浑身发着抖,望向给萧煜所在的位置,视线又好像穿过了他在看别的东西。 她说:“萧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在跟你玩欲擒故纵?” 0045破碎 两人衣服都还算穿戴齐整,除了有那么些褶皱能辅证曾一时情迷意乱过以外,沉牧歌抖如筛的身影着实不像情动过。 但深灰色地毯上乳白的胸罩赤裸裸地提醒着两人,十数分钟前的欢愉并不是梦。 萧煜皱眉,直觉她情绪不对,想靠近一点,她却抖得更厉害了。 他只好止住脚步,眉间皱得更深:“我没有这么想。” 情潮退去,酥麻的痒意却更甚一层,沉牧歌抽噎着,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受欲望驱使。 “我承认,我跟你交易是有私心,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招惹你什么。” 沉牧歌低垂着头,紧紧盯着地毯上的不知道哪一处,“按照我们约法三章,你有新欢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什么新欢?”萧煜对她这个指控完全不能理解。 地毯上被泪水打湿的绒毛粘连着,什么都看不清楚,眼中全是泪,视线里模糊一片。她始终不肯抬起头,生怕抬头了就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在意。 沉牧歌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紧牙关堪堪止住眼泪后才抬起头来,她已经尽可能冷静了,但颤抖的声音已然把她出卖,“有没有新欢你心里清楚,我是什么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偶吗?” “你冷静一点。”萧煜简直要被她气得心梗,自己任由别人亲近,还给他乱套罪名。 “我觉得我挺冷静的。”沉牧歌笑,只是那笑意多少有些勉强,“我很冷静,萧煜。” “我们终止这段关系吧。” 春末夏初的气温不怎么稳定,但好在套房里总是维持在四季如春的宜人温度,只是这温度怎么也温暖不了沉牧歌。 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萧煜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沉牧歌看不懂他眼神是什么意思,也无心再去猜想他的心思,垂下头不再和他对视。 “你想好了?”只听到他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片刻后响起。 “想好了。” 意料之中。 萧煜点点头,片刻又想起她低着头看不见,舔了舔后槽牙,极力忍下想要揪着她问个明白的心思,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龙舌兰,一口闷下。 酒精灼烧的感觉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哑着嗓开口:“如果我说我不答应呢?” “为什么?”沉牧歌不能理解,他和陆子衿打得火热,她主动提出要结束关系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很乐见其成才对。 萧煜放下酒杯,走到沉牧歌跟前,双手钳住她的肩,眼神冷如冰霜,“答应你,好让你和林寒双宿双飞吗?” 他呼吸之间全是烈酒的气息,染在沉牧歌身上,双肩被他使劲掰正了,力度大得她好看的眉眼都忍不住皱了皱,“你在胡说什么东西,我和林寒什么都没有,要说有什么也应该是你和陆子衿……”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已经处于越界的边缘了,沉牧歌咽下话头,尽量让自己保有最后的尊严。 一场交易罢了,她有什么立场指责他做什么。 “是吗?我和陆子衿可没有坐在咖啡厅你摸我的头我倒在你怀里。” 萧煜却没能忍住将心底的话都吐了出来。 沉牧歌惊愕,但是片刻后理智回笼:“我、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脚下发软别人扶我一下是犯法的是吗?” 萧煜冷笑,将她扯进怀里,狠狠地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咬上一口:“不到杀青你别想摆脱我。” “那杀青后呢?”沉牧歌吃痛皱眉,今夜的萧煜很不对劲,但她在这痛意下却是异常的清醒。 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人鱼,就算是她假戏真做爱上了他,他们之间也是注定没有可能的。所以尽管他异常的行为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因为心悦于她,她也要狠下心来斩断这段孽缘。 原以为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交易,走到今日已经是处于失控的边缘了,她犯了错,但萧煜是无辜的。 长痛不如短痛,早结束对谁都好,至于天定缘的问题,总能想到别的解决办法。 就当是她之前猪油蒙了心。 萧煜紧箍着她的手臂泄了力道,“你是铁了心要结束了是吗?” 理智回笼,沉牧歌闭了闭眼,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痛意从陷入指缝的掌心肉开始传递,她轻轻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却坚决:“是。” 萧煜彻底松开了她,整个人又恢复到了生人莫近的状态,周身都散发着冷意,盯着她看了半晌,像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他嘴角勾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说道:“你走吧。” 沉牧歌想要再说些什么,手机却响起了笑笑的来电提醒。 大概是她太久没有回到房间,让笑笑担心了。沉牧歌摁灭闪烁的来电,快速回复了一条信息,再抬头时,只能看见萧煜站在吧台旁的一个冷峻的背影了。 她捡起被丢弃在地上的胸罩重新穿戴整齐,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关门声很轻,但是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窗外夜色寥寥,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萧煜没有回头,但也知道是她走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将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沉牧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大概脸色很不好,不然笑笑也不会迎上来的时候脸上的担心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随意找了个听起来不那么蹩脚的理由送走了笑笑,沉牧歌靠在门板上,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滑坐在地上。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头一时五味杂陈,最痛的还是他最后笑的那一下,像是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一条鸿沟。 沉牧歌环抱住自己的双膝,脑子里飞闪过的都是这几月以来他的好与坏,眼周泛起一圈红,将头埋在双臂间。 没有了必须强装的镇定和坚强,她就只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只懂得在夜阑深处静静舔舐自己的伤。 中央空调静静地吹出气来,飘在空中弥散开来,一室寂静终被破碎的呜咽声打破。 /作话/ 其实我也很难过 0046回忆 在其位谋其职,这是沉牧歌在人间认识得最深刻的一条法则。 伤心的事再多,也只能留在深夜,第二天睡醒依旧要努力赶往片场专心工作。 可是洗漱好躺在床上,她怎么也无法入睡,脑海里反复回想的都是萧煜最后冷寂的背影。 同样难以入睡的还有另一个套房里住的人。 一整瓶龙舌兰已入肚,萧煜的神志已经有些不大清明了。 醉了才好,醉了就不用想起让人难过的事情,可偏偏是这种要醉未醉的时候,格外容易想起某些没心肝的人。 她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笑起来的时候对面如果是喜欢的人,笑意会从眼睛里溢出来,看得人心都要融化在她目光里。 萧煜自嘲地笑笑,她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多半都带着闪躲,除了实在两人在床上她躲不开的时候,才会像只小兽茫茫地睁着一双迷蒙湿润的眼看进他心里。 不笑的时候也好看,眼睛透着亮光,只气质上多了几分生人勿进的清冷。她自己不知道,她光是往那一站,不自觉就会吸引他人的目光。 萧煜有些头疼地往座椅上靠着揉了揉鼻梁,不能再想了。 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 * 成年人的世界里十之八九总是不如意的事居多,尽管两人都经历了一整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但在片场还得尽职尽责地完成工作。 萧煜看不出来状况,但沉牧歌是眼见的憔悴,好在底子好又有妆容可以修饰,盖了盖黑眼圈也就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神态的疲惫虽可以掩饰,但人的精神状态却是真实的。 面对面碰上的时候,沉牧歌檀口微启,想要打个招呼,却见他没有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了。 笑笑快速摩擦了一下起了一片战栗的手臂,小声着说:“今天的萧老师看起来好像格外心情不好,冷得我都快被冻成冰了。” 沉牧歌垂着眼睑,似听不见她的吐槽一样,走到自己常坐着的位置坐下。 笑笑见她情绪不高,估摸着也许是昨天的情绪还没缓过来,也不多说话只安静陪在一边。 离剧组收尾的时候越来越近,戏程排得特别满,几乎是不间歇地补拍以弥补之前耽误的时间,导演随时要见缝插针轮换戏份,所以尽管沉牧歌今天的戏份不重,但是还是提前到场了。 最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抓男主和女二的戏份,虽说陆子衿的戏份不算多,但她进组的时间太晚,只能抓紧时间集中拍摄她的戏份。 沉牧歌实在是打不起精神观摩她和萧煜的对手戏,琢磨着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恰巧今天林寒也在,闲着也是没事,沉牧歌拿起手里的关于演员自我修养的书就过去请教。 林寒正在别的前来请教的小演员们做小灶培训,沉牧歌不好打扰,只静静站在一旁等,等到他身边终于没人团团围绕时,才露出一点笑来。 “林寒哥。” 林寒见她也笑,瞥见她有些憔悴的青紫眼圈那笑意很快又隐了隐,“昨天没睡好吗?” 沉牧歌只浅浅笑,摇摇头。 “是你哥惹你生气了?跟哥哥说说,我好去揍他一顿给你解气。”林寒有心逗她开心,复又笑道。 这回沉牧歌的笑意才带了几分真实,想到上回跟褚昀闹得那么不愉快,心里也有些在意,说起来褚昀也很久没有联系她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没有,他可能最近也忙吧,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 听到这句话,林寒若有所思地默了一瞬,但也只是很短的一瞬,瞥见她手里拿着的书,眼里淬了点兴致:“你最近在读《演员的自我修养》?很不错啊,都读得懂吗?这本书对演员的裨益挺多的。” 似平辈又似长辈的点评让羞赧的红晕在脸上浮起,沉牧歌感觉有种小学生被老师点名表扬的不自然,她只不过是拿了一本书过来,居然让在表演领域的造诣这样深的老师这样夸赞。 她大约也知道是林寒看在她是小辈的份上给的滤镜加成,好在羞赧只存在了一瞬,转瞬她就落落大方地讨教了起来。 翻开书,将自己读过许多遍仍然读不懂的地方指了出来,两人就着沉牧歌做的笔记讨论了起来,讨论到热烈处,心意相通到双双都忍不住为默契鼓起掌来,引起周围一片侧目。 沉浸到甚至都没有想到要坐下来聊,就这样站了好久。 萧煜从戏里回过神来,看见的第一眼就是不远处两个人站在一起谈笑甚欢的人。 昨天还义正严词指责自己的人,转眼间就和别人说笑起来了,情绪不受控制地席卷,从出生到现在,萧煜从没尝过这么浓烈的嫉妒滋味,是沉牧歌让他知道,原来人的情绪也不是完全静止的。 羡慕和嫉妒纠缠在一起,此刻的心情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他见到一对小娃的时候。 年代太过久远,他甚至记不清那是自己几岁的事情了,只知道那时候他还很小。 在一个天气炎热到难熬的午后,他缠着萧婷婷问,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只有他从来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 萧婷婷的神情和回答他至今都记得,她蹲下身来与他的身高齐平,温柔带着香气柔荑紧紧握住他瘦弱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萧煜你要记住,你只有妈妈一个人,我们家,没有爸爸。如果你要爸爸的话,妈妈就要离开你了。你是个乖宝宝,你也不想和妈妈分开的对不对?” 才几岁大的小孩哪里懂得没有爸爸这四个字的重量,但萧煜愣是从萧婷婷悲痛的眼神中读懂了些什么,他不住地点头回应萧婷婷:“好的妈妈,我记住了,我只有妈妈,不要爸爸了。”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后萧婷婷起身瘫坐在贵妃椅上,神色似累极,对他挥挥手:“去玩吧小煜,妈妈想睡会。” 萧煜静静看着她沉睡的脸,想起自己往常午睡起来萧婷婷都会煮好一碗消暑的甜汤喂他喝下。 他蹑手蹑脚地从存钱罐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红纸,踹进兜里跑出门去。 就是那个午后,他见识到了何为孤独。 0047合作? 小区门口有一个甜汤铺子,傍晚萧煜和萧婷婷散步路过的时候,偶尔会停下来买上一碗汤。 萧煜记得萧婷婷最爱喝的就是甜蔗糖羹。 天气炎热,夏季的蝉鸣不绝于耳,遮阴的树荫少的可怜,走到店门口,他已是一身大汗。 排在他前头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粉团子和一个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小男生,小团子奶声奶气地指着锅里的甜汤咿咿呀呀地说想要,好一会他们才结账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像是在等人。 萧煜顾不得别人,迅速点好单结账,老板才递给他糖水时他心里惦记着萧婷婷,连零钱都没想起要,迈开腿就跑,生怕自己走得慢了手里的甜汤就不冰了。 老板大声在后面追着喊他都没回头。 才跑出去没多久,迎面碰上一男一女,小区进门处的小道很窄,萧煜紧紧提着盛着甜汤的塑料袋把儿,侧过身给两人让了一条道,还没等两人走过去,就看到刚才那只粉团子从后面冲了出来,冲进了其中一个男人怀里。 跟她一同来的那个小男孩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那笔他没来得及拿的零钱往他手里一放:“你的钱。” 说罢也不看萧煜是个什么样的反应,扭头就冲着男人怀里的小粉团子说:“下来,哥哥牵你。” 抱着她的应该是她的爸爸,男人俊朗的脸上全是宠溺,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 是萧煜从来没见过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个心理,明明心里是惦念着萧婷婷的,但是眼睛却离不开被抱着的那个小女娃。 大概是他眼神太过炙热,男人将小团子放在地上,弯下身来摸了摸他的头:“小朋友,出来买糖水啊?你爸爸妈妈呢?” 男人掌心的炙热,萧煜至今都没忘记,那是他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萧煜咬着唇没有说话,男人也不以为意,笑笑嘱咐他早点回家后,一行人也走远了。 如果他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个倔强的小男孩始终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那是萧煜第一次感受到羡慕和嫉妒的滋味。 但远不如此刻来得强烈。 萧煜面色不虞,视线牢牢锁住还浑不知觉的两人。 陆子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萧煜身旁,语意不明地笑:“师兄,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 萧煜侧颜斜了她一眼:“不是说好了在片场不这样叫我吗?” 很少有人知道萧煜最初出道的时候是和陆子衿前后脚进的同一家公司,尽管萧煜最初也是从底层的小配角演起,但是因着经纪人是萧婷婷旧识的缘故,他长相气质又是当时独具一格的与众不同,于是格外受优待一些。 但陆子衿就没这么幸运了,小公司的资源不算多艺人却不少,萧煜红了之后就全挤在一起捧萧煜去了,她只能接到一些极其凑合的剧本,时间长了,公司连她这号人都想不起来。 好在她是个争气的,及时找来经纪人商谈,暂时转成了平面模特,直到自己也闯出一片天回到演艺圈来时,萧煜已经不是公司旗下的艺人了。 但她没有忘记,在她初出茅庐因为演不出很简单的戏来整宿整宿睡不着的时候,是萧煜拉了她一把,教会了她怎么沉浸进角色里。 陆子衿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包烟来,夹在指缝中晃了晃:“出去抽一根吗?” 他们两人接下来还有一场戏,场务正忙碌着收器具布置下一场,正好有一点空挡的时间。 萧煜最后朝沉牧歌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跟着陆子衿走了出去。 林寒最后看到的就是萧煜和陆子衿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片场,回想到刚才一直钉在他身上如灼般的目光,结合沉牧歌今天来片场时憔悴的脸色,看来是还没能磨合成功。 再看眼面前依旧兴致盎然滔滔不绝说着自己感悟的沉牧歌,林寒对人性的隐忍又多了一层认识。 沉牧歌见他半天没有再接话,有些奇怪,抬起头顺着林寒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片场门口穿梭忙碌着的工作人员。 “林寒哥?” 林寒回头看,小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地睁着一双圆眸看着他,这两人的拉扯之深刻倒是勾起他长期观察的兴趣了,林寒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角,接着前面的话头聊了起来。 片场外头隐秘的小角落里,萧煜和陆子衿的手里都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间,尼古丁的气息沾染在身上的每一处。 萧煜抽不惯薄荷烟,两三口就抽完捻灭。 “师兄,你是喜欢那个关系户吧?”明暗的烟火中,烟雾挡住陆子衿的神色,只能听见她银铃的声线响在耳边。 萧煜一个弹指扣在陆子衿脑门上:“嘴上没把门呢?别叫我师兄。” 疼得陆子衿顾不上手里的烟地直跺脚。 话上说的是不让她喊这称呼,实际上就是气她不尊重沉牧歌,陆子衿也知道自己理亏,撇撇嘴抽完最后一口烟,也捻灭了。 “师兄,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这些年我给你介绍的哪个女生不比她好啊?”陆子衿垂着头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神色恹恹的。 她本人对沉牧歌没什么意见,只是心里堵着一口气,想不明白萧煜这么多年都眼高于顶的一人,难不成真的看中她背后的资本不成。 萧煜睨了她一眼,“你喜欢林寒是你的事情,别把情绪和成见加在别人身上,这些年白混圈子了?” 被识破心事的陆子衿有些心虚,强撑着最后那点气势,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喜欢林寒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她缠得死死的。” 萧煜没有接话。 沉寂了一瞬,陆子衿脑海里灵光一闪:“师兄,要不然我们分工合作吧?” 萧煜挑眉,“合作?” “我复杂攻克林寒,你去色诱沉牧歌?”陆子衿的想法甚至都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萧煜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子衿。 她身上穿的是相较于夏天有些厚重的戏服,但也掩饰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陆子衿被他看得通体生寒,警觉地将双臂环在胸前:“师兄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沉牧歌转而看上我了啊,我对林寒是一心一意的啊。” 不料萧煜却嗤笑了一声,“你要是能攻克林寒,至于憋屈到找我来抽烟吗?这么多年喜欢人家连告白都不敢说?也难怪,就你的脑子而言,也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0048试探 两人回到棚内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出来寻他们的场务,见两人回来,大声地喊道:“萧老师和陆老师回来了!机位就位!” 沉牧歌被场务吼的这一嗓子才发现,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出去了。 想起刚才林寒往外看的神情,大约也是知道的。 突然她就没了再研讨演技的心思,只想找个地方坐着,跟林寒简单说了一下她就回休息室去了。 巧的是陆子衿也在,化妆师正在给她补妆。 见沉牧歌回来了,陆子衿甜甜的笑了笑:“牧歌你休息吗?” 沉牧歌不想在她面前露出心绪不宁的模样,强打起精神来,也笑:“稍微歇一会,昨天看剧本看得有些晚了。” 恰逢此时,陆子衿的妆容也整理完毕了,化妆师对沉牧歌笑着点点头退出了休息室。 沉牧歌拉开一张空着的凳子,还没等坐下来,陆子衿就凑了过来,沉牧歌不解地望向她,四目相对中只看到她月牙状的眼睛里晶亮,闪着星点狡黠的光。 还不等沉牧歌细想她这是何用意,那头陆子衿已有些按奈不住扬起一张笑盈盈的脸来,笑意浓至梨涡都若隐若现着。 见她一脸防备,陆子衿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过火了,但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拍下一场戏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既然萧煜不肯帮她,那她就自己上。 挽起沉牧歌的手臂,问,“牧歌,你跟林寒是不是很熟啊。” 沉牧歌一时被她的热情冲昏了头脑:“啊?林寒哥?不算……吧,就是我哥哥跟他关系挺好的。” 陆子衿眼里的光亮得更明显了,“哦哦哦,我听说了,你哥哥是褚昀是吧。” 沉牧歌很少和别人这样亲密,被缠得有些不适应,试图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却无果只好放弃:“是……陆老师你该出去了,导演一会找不到人要生气了。” “别这么生份啊牧歌,叫我子衿就行。”陆子衿笑眯眯地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桌上属于她自己的剧本挥了挥,边往外走边说:“等过两天我的戏份拍完了我请你吃饭,记得要来啊。” 说罢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直接关门溜之大吉,这小屋子里只留下了沉牧歌和她来不及消失的尾音。 * 沉牧歌没想到陆子衿居然是这样雷厉风行的一个人,说要请吃饭就真请吃饭。 从下戏到餐厅只花了十来分钟,等沉牧歌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跟烧烤店老板报菜名了。 陆子衿噼里啪啦好一通菜名报下来才发现沉牧歌正愣愣地待在原地动也没动。 “你怎么愣着不动啊,进去坐啊,这多热啊。”陆子衿拉过沉牧歌,找了一处阴凉又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沉牧歌才坐定就觉得这地方眼熟,这不就是上回她从海里回来路边吃烧烤的店吗,连座位都没有变化过。 想起那天在这里躲着看陆子衿和萧煜路过的场景,沉牧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滋味。 陆子衿对她的恍惚毫无察觉,一心只惦记着让她把林寒约出来,沉牧歌思来想去还是贸然打扰人家觉得不妥,她犹豫了半天,任陆子衿怎么缠也没将邀约发送出去。 一个两个都帮不上忙,陆子衿的内心都快崩溃了,“好牧歌,牧歌姐,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沉牧歌还没想好怎么说才能让她打消约林寒吃夜宵的念头,老板就端着一小碟凉菜过来了,明显是认出沉牧歌来了,笑声朗朗:“美女又来吃饭啦?送你们一迭小菜先吃着,烧烤还要再等等。” 陆子衿扭头眼睛都直了:“没想到你还是这家的常客啊,我也喜欢吃这家的烧烤,特别有味道,但我平时都是助理点好了给我拿到酒店去,没想到你还到店里吃。” 老板哈哈大笑:“美女们能爱吃我们家,是我们的荣幸。” 沉牧歌张了张口想说不是这回事,却被老板和陆子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哑口无言。 待老板走远了,陆子衿回过身来,还没开口,就被沉牧歌拦住了。 “我知道你想我帮你把林寒约出来,但是我总得知道个缘由吧,组里不是经常能见到吗,为什么非要私下见他一面啊?” 沉牧歌只是单纯想要问个明白,谁想到陆子衿被她这样一问,一向快言快语的人突然就变得温吞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路灯昏黄,霓虹交错间,沉牧歌好似看到她脸上飞起几朵红霞,一时间福至心灵。 “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话音还没落地,陆子衿连忙站起身来,急得就差把手捂在她嘴上了,四周环视了一圈,才压低了声说道:“嘘!别说出来。” “你就帮帮我吧牧歌,我的好牧歌。”陆子衿愁得都两条英气中带着秀气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呀。” 语气低沉得有别于一往的明媚,沉牧歌看她为情所困的样子,一时间难免触景伤情,想到自己和萧煜那堆烂摊子,对她的经历也能感同身受个大概。 咬咬牙,沉牧歌答应了下来:“行,我帮你约,但是我得跟你提前说好,能不能约出来,我不保证哈。” “真的吗?牧歌你真好!”陆子衿耷拉的脑袋一下子就扬了起来,眼睛里又重新点起了希望的火焰,闪在眼里亮得都快把沉牧歌看晃眼了。 沉牧歌无奈点头,陆子衿藕段白的双臂搂着她,兴奋得像个孩子。 陆子衿这一闹,沉牧歌之前对她的误解也烟消云散了。烧烤陆续上齐,香气袭来,勾起两人食欲,她也不跟陆子衿多客气什么了,捡起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就往嘴里送。 酒肉穿喉是最能抚慰人心的办法之一,这一顿饭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两人就像是相见恨晚的知己终于碰面,话题聊也聊不完。 终于这场牙祭圆满吃饱了两姑娘后,沉牧歌也攒够了勇气,将埋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 “子衿,你和萧煜……你俩、是什么关系啊?” 0049从前 沉牧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没喝酒,就是没忍住。有些懊恼,但话已出口,断没有再往回撤的可能。 陆子衿撸串的手一顿,“你真想知道?” 沉牧歌抿了抿唇角没说话,但陆子衿看得出她内心挣扎。 “好吧,看在你要帮我约林寒的份上,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沉牧歌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看似漫不经心,但手心冒出的汗却骗不了人。 她很在乎,哪怕是跟萧煜分道扬镳后也依旧在乎。尽管这个夜里她已经知晓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但这并不妨碍她想再多了解一点萧煜。因为她放心,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 “你之前以为我喜欢的人是萧煜对吧?其实我俩只是以前恰好在同一个公司出道而已。”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陆子矜回忆起那段时间,真的是又开心又苦涩的一段日子。 遥记得第一次见到萧煜的时候,她还是个刚上大学的青涩女大学生,脸皮薄到萧煜视线不经意略过来一眼都能让她满脸通红。 尽管萧煜总是冷面冷语的,但陆子矜自持自己性格开朗又有美貌加持,还是,他怎么也会给几分薄面,谁想到他居然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公事以外的事情一概不谈。 气得陆子矜青春期那点小鹿乱撞的旖旎幻想碎了个干净。 “你是不知道,他在我们公司人的眼里是啥样的。” 明明是初出茅庐的人,一点察言观色都不懂,要不是那张脸实在招人喜欢,经纪人早就想掐死他算了。但是他这人,你说他是一点都不懂,那倒也不是。至少萧煜也算是没有辜负他母亲的熟人给的优待。 凭借着他扎实的基本功和他的好颜色,萧煜最终还是一炮而红了。 最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走红而被娱乐圈浸染半分颜色,陆子矜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样,到现在他还是什么样。 一样是那个努力的人,一样的冷言冷语嘴不饶人,一样的敬业,可以说是十年如一日。 “师兄这些年也陆陆续续有递给我些资源,他其实真的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别看他总是冷冰冰的。” 沉牧歌也承认,在某些时刻她也总会想起他的好来,尽管为数不多。 “说了这么久,你还没说你跟我师兄是什么关系呢。”陆子矜内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想到萧煜在沉牧歌身上栽了跟头,她就像蜜蜂掉进了蜜罐里,乐得都迷糊了。 沉牧歌本来还沉浸在陆子矜给她描述出来的萧煜的印象里,这话音一落,直接把她吓清醒了。 “啊?就…就普、普通的同事关系啊。”她心里有鬼,出口的话自然也是磕磕巴巴的,哪能有什么说服力。 陆子矜两人估摸着是有什么别扭说不开才这么僵着。看在萧煜多年孤寡的份上,本着师兄妹一场的情谊,陆子矜决定帮他打听打听。 忽略掉沉牧歌略有慌张的神色,陆子矜拿起一把烤的焦香的牛油递给她:“别紧张啊,我就是随口问问的。吃啊,边吃边聊。” 等沉牧歌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又开口:“哎,话说你觉得我师兄怎么样?” 沉牧歌一口牛油囫囵下咽,岔气得差点没呛出眼泪来。 陆子矜这下算是门儿清了,摆明了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不像她和林寒,怕是八辈子都搭不到一块了。 “不逗你了。”她幽幽长叹了一口气,佳肴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沉牧歌从咳嗽中回过神后,就见到她一脸愁容,大概也能猜出来她现在为情所困的状态。沉默了那么一瞬,她招手叫来老板让上两罐啤酒。 易拉罐拉环被拉开的一瞬,有白色泡沫迫不及待从缺口中涌出,沉牧歌将桌上的啤酒罐推给陆子矜,难得放肆了一回,“来吧!敬生活一杯酒!” 陆子矜被她脸上英勇就义一样的表情逗乐了,问:“你会喝酒吗?” 沉牧歌嘿嘿一笑:“不怎么会。” “那你还喝。” “管他的,反正明天要休息了。” 两个女人就这样在晚风的夜里喝了起来,沉牧歌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就小口小口地酌,就当是陪陆子矜借酒消愁了。 “你要不要聊聊你和林寒的故事?可能心情能好点?” 陆子矜猛灌了一口冰啤酒,叹一口气,“说来话长。” 林寒之于陆子矜,无疑是那天上的星,水里的月,看得见摸不着。可以说陆子矜走上演艺之路,完全是收到林寒的影响。 大学是热门计算机专业的陆子矜,因为混合宿舍的原因,认识了表演专业的舍友。 大学时期的舍友关系总是带着些形影不离的亲密,因为没课而无所事事的陆子矜被舍友以帅哥讲座为由一邀请,自然是想都没想就陪同前去。 就这样和还很年轻的林寒相遇了。 陆子矜震惊于他的皮囊竟如此优秀,更震惊他年纪和阅历的不符的矛盾感,最让她折服的是他谈吐中表现出来的教养和风度,字字句句让人如沐春风,丝毫没有炫才的意思,却处处都漫溢着他的才华。 陆子矜没见过这样的人,一下子就被震慑住了。舍友还以为她是单纯看帅哥看入迷了,还笑话她花痴。 只有陆子矜自己心底清楚,她已经深深为眼前这个人的才华拜服了。 “后来我进入了演艺圈,经历了很多曲折才知道了他的一些消息。”陆子矜眼神放空,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废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到现在也还处于列表躺尸的状态。” 她怂了怂肩,看似不在意地说着:“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是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明明人就在你面前,却总也琢磨不住。” 沉牧歌何尝不懂,就是因为懂得,所以才知道陆子矜心里的苦。她什么也没说,只举起手里的易拉罐轻轻碰了碰陆子矜的,猛灌了一大口。 易拉罐发出闷响,苦涩的辛辣从喉间一直泛到心头,不可言说。 0050醉后 陆子衿没想到沉牧歌的酒量竟然这么浅,一瓶矮身易拉罐的啤酒就能将她灌醉了。 不过是去前台找老板结账的功夫,回来沉牧歌就已经醉得不成人样了,但是她醉酒后的人品倒还算正常,端坐在那乖得好像只是睡着了。 但很快,陆子衿就收回了她天真的想法。 人还是乖的,但是这风一吹,把她酒意吹得更上头了,人也不安份了起来,胡乱地扒拉起想要将她带回酒店的陆子矜来。 才手忙脚乱将人架起,还没来得及走出去两步,陆子矜猛地想起闲聊时说的她们好像并不在同一个酒店下榻。 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道是该送她回她自己酒店还是该带回自己的酒店里。好在她虽有些安分,但身量还是娇小玲珑的。陆子矜咬咬牙,索性送佛送到西,打定主意先把人送回去再说。 好不容易从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嘴里套出房间号码将人扶上电梯,没想到居然在同一层楼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师兄?” 萧煜惊奇于大晚上的陆子矜出现在自己下榻的酒店,还没开口说什么,目光瞥到她搀扶着的人,那身形熟悉得都不能再熟悉了。 想起前几天陆子矜在巷口跟他说的那些话,萧煜好看的眉间皱成一坨小山峰。 “你把她灌醉了?” 陆子矜一看萧煜脸色就知道不好,肯定是被误会了,急忙摆手,“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请牧歌吃饭来着,是她自己要喝啤酒,要是知道她酒量这么浅我是打死都不会让她喝的!” 像是怕萧煜不信,陆子矜还补了一句:“真的!我发誓!” 萧煜紧锁的眉头并没有松懈半分,“牧歌?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女生的友谊你不懂的啦,你快告诉我她房间在哪边,我快撑不住了。” 陆子矜今晚喝得也有点多,尽管沉牧歌再轻盈,整一个人的重量压在身上走了一路,饶是她这样常撸铁锻炼的人也吃不消了。 “把人给我,你拿房卡去开门。”萧煜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向,脚下却没有挪开挡在她们前面的路。 陆子矜多少觉得有些不妥,万一哪个房门里出来人了这俩人明天就得上头条。但是她深知自己几斤几两,萧煜要是一直挡着不让过,她早晚得和沉牧歌一起瘫在这廊上。 以他的脾气,搞不好还真能做出这事来。 拗不过萧煜,只能将沉牧歌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从肩上卸下,期间沉牧歌各种不配合,又是一番折腾后,才将人交给眼前脸已经黑成一片的人。 “下次不要带她喝酒。” 冷清的声线钻入耳膜,像是警告,又似敲打,陆子矜真的要欲哭无泪,只好快速跑到门前,苦着一张脸将门打开,看着瘦小的沉牧歌被萧煜打横一抱,脚下几步就迈进门了。 说来也怪,她扶着沉牧歌走了一路,她总得闹出点什么动静来,要么就是嘟囔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要么就是手兴奋得挥舞两下,总之就是不带消停。萧煜抱着她这一会,一开始也是不消停的,但萧煜低声斥了一句安分点后,她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像是被人打开了什么静音按钮。 陆子矜心里啧啧称奇,她第一次见到萧煜这样温柔的一面。 妥帖将人安置在床上捻好被角不算,还从床头恒温水壶里倒出温水来喂她喝下了才算完。一系列动作之熟稔,像是早已在脑海里做过千万遍。 全程被无视的陆子矜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只觉得自己选择送沉牧歌回她自己房间这个选择再明智不过了。 不然上哪欣赏她师兄这冷面冰山融化的美景啊。 正当陆子矜看得津津有味时,萧煜也将沉牧歌安顿好了,一回头就发现她一脸兴致盎然地盯着他。 “你很闲?不用回你酒店睡觉?” 陆子矜知道萧煜这是嫌她烦了,她偏不接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店离这远着呢,我今晚就在这休息吧,反正沉牧歌喝多了也需要有人照顾。你在这不方便,我就勉为其难地代劳吧。” 萧煜脸上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那我就不客了,谢谢你啊。” 这两人的关系目前处于冰点状态,按理说这是再好不过的破冰机会了,没想到萧煜一点也不挣扎。 陆子矜生怕自己今天才相熟的姐妹真就没戏了,在萧煜走后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陆子矜想事情太专心致志,以至于手机传来的提示音都冷不丁被吓到。打开手机一看,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有多么多余。 “沉牧歌喝多了夜里可能会口渴,你既然要照顾人家那你就好好照顾,水要温水。” 陆子矜都还没来得及吐槽,只见屏幕上又多出一条信息来。 “夜里记得看看她有没有踢被子,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发信息。” 好家伙,萧煜这是拿她当沉牧歌的临时助理用了是吧。陆子矜一头栽进软绵的大床里,哀叹了一声。 没一会手机又响了,这回陆子矜都懒得再去看了,对方似乎也无所谓,不回信息也可以打电话沟通。信息还能假装看不见,电话陆子矜是万万不敢不接的。 一阵伏低做小的答应之后,陆子矜从床上翻了个身,看着沉睡在床上乖巧得不行的人,气得上手揉了揉她的脸蛋,轻轻的,还怕吵醒人。 “牧歌啊,快支棱起来把我师兄给收了吧。” 可惜睡梦中的小人只微微蹙眉,嘤咛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0051成长 沉牧歌没想到自己醒来还能看见陆子矜,愣是给她吓了一跳。一觉醒来一张人脸就在眼前,近得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就算是天线的脸也会让人有猝不及防的感觉 “陆子矜,嗨,醒醒。”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沉牧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打开手机想要定个早餐,才发现俩人一荒唐都睡到酒店无法提供早餐的时间点,沉牧歌只好定了两份轻午餐,再把三三两两的消息迅速扫过一遍,这才进入浴室洗漱一番。 再出来时,陆子矜已经醒过来了。 “醒了?”沉牧歌侧着头擦着还有些滴水的头发,问她:“午饭我订好了,你要下楼去餐厅吃还是叫客房服务送上来?” 陆子矜伸展了一下腰间,明月的眼笑弯了起来,“去餐厅吃吧,顺便透透气。” 女生之间友谊的桥梁搭建的速度极快,只是一顿晚饭时间,两个原本关系还算陌生的姑娘就可以快速升温到共睡一张床。 沉牧歌有些困惑。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明媚的人,褚茜也是这样的性格,但那不一样,她和陆子矜没有血缘可以维系感情。 以她浅薄的人生经验来看,陆子矜大概是真心想要和她做朋友的吧。沉牧歌心头闪过了一丝不真实,她好像此刻才开始拥有了海底以外的世界,不再只是一个机械的打工人。 看着在床边哈欠连天的陆子矜,沉牧歌头一回觉得自己的人生里也不全是孤独的痕迹。 “快去洗漱吧,一会吃饭的时候想想怎么帮你约林寒。” “遵命,宝贝你真好!” 等到两人都整装完毕坐在餐厅里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沉牧歌琢磨着怎么约林寒还能带上陆子矜才能更自然一些,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轻食沙拉,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陆子矜被按下了静音键。 “怎么不说话啦?” 抬眼撞上陆子矜惊喜交加的眼神,“是林寒!” “哪呢?”拿着餐具扒拉的手停顿一下,沉牧歌回头,映入眼帘的人不只有林寒,还有她那个销声匿迹了半个月的好哥哥。 这可真是巧得都没边了,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沉牧歌只当没看到餐厅门边和酒店经理交谈的人,神色恹恹地继续扒拉着眼前那盘绿得发青的沙拉,先前是想事情想得入神顾不上吃,这会儿是根本吃不下去了。 她还没和褚昀和好呢,她知道自己没有责怪他的理由,可副导演那天的话堵在她胸口就像是一块隐形的石头一样,上不去下不来,自然也不想主动去找褚昀。 直到两人走上前来才迫使她不得不抬头与林寒寒暄:“林老师这么巧啊?” 听到这称呼林寒也知道她大约是猜想到大概了,迫于无奈他笑了笑,“是挺巧哈,都在一个酒店。” 他朝褚昀耸了耸肩,表示帮好友哄妹的道路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对面陆子矜桌下的腿快要把沉牧歌扒拉麻了,看着她写满了期待的星星眼,沉牧歌也不忍看她失望,只好顺坡下驴:“林老师吃了吗,没吃一起吃点吧。” 依然全程不看褚昀一眼。 只可惜这点小别扭根本难不倒已经跟她相处二十载多的褚昀,径直拉开她旁边的座椅,见她盘子里动都没动几口的餐品,招手叫来经理点餐。 两人餐变作四人餐,大概只有陆子矜一个人乐在其中。 菜上齐了,一桌子人都各自沉默地吃着自己的,没有任何交流。 沉牧歌终于败在陆子矜第不知道多少次看过来的眼神中,微微侧头看了眼优雅进食的褚昀。他仿佛真的就是单纯地路过了这里,过来顺便和好友吃个饭。 像是感知到她的目光,褚昀也抬起头来,目光对上沉牧歌的,放下餐具问,“吃饱了?” 沉牧歌看着一桌子全是符合她口味的菜品,心软了那么一瞬,点头应是。 没等她提出要聊一聊前褚昀已经先开口了,“吃好了就出去走走,爷爷有话让我传达。” 沉牧歌一怔,随即想起上回和外祖的谈话,猜想应该是得出来什么结论了。正好也可以腾出让陆子矜他们两单独相处的时间来,沉牧歌没有再多想,起身随褚昀走了出去。 从酒店的平层阳台上望出去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再往深海一点的地方就能游到人鱼族居住的水域里。 海风吹拂着沉牧歌额间的碎发,两人都有片刻的沉默。 还是褚昀先开了口:“先说缘分石吧,爷爷的意思是,这次的颜色很奇特,但并不是什么不好的征兆,几个长老都研究过了,最后还是决定让你自己把握,如果有不好的讯号出现,我会及时带你回海里。”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会埋怨我的一些做法,但是作为你的哥哥,我无法袖手旁观,如果你在海北出了什么问题,我恐怕这一辈子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沉牧歌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无非是她和萧煜关系不清楚,副导演这一闹让他更是心有余悸,她都明白。 从海底回来后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站在褚昀的立场上看,他没错,她也没有错。她完全可以恃宠而骄地责备他,但她没有,因为她知道那样会伤了爱惜她的人的心。 褚昀是她珍惜的人,她不能那么任性。于是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实我现在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这边有林寒哥在,你专心忙好你的事情就好,等剧组杀青了我就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褚昀看她,只觉得她来海北一趟,已经快速成长到他也有些措手不及的程度。不再是那个遇事就要寻求他帮助的小姑娘了。 沉牧歌回头冲他笑了笑,像从前一样:“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有些路就让我自己走吧。” 褚昀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嘴竟吐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默默伸手拨乱了她的发。 两人目光都移向了海平面。 良久,沉牧歌听到风中传来了一句:“你长大了,以后你的事情自己决定吧,哥哥不会再插手了。” 0052内情 沉牧歌和褚昀走后,陆子衿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和林寒单独相处的机会。 爱慕多年的人就在眼前,陆子衿紧张得后背绷得发紧,攥着的餐具的手指因用力过度显得有些发白,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不敢。 听到他放下了餐具的声响,陆子衿误以为他是吃饱了想走,猛地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眼里。 有别于萧煜的深邃冷峻,林寒好像永远都是和煦的,眉眼间总似含着笑意,无论对方是谁都能彬彬有礼地交谈。 陆子衿迅速低头后又立马后悔,只怪自己被他那一眼看慌了神,连自己在做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细心如林寒,怎么可能没发现她的不自然,职业使然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深究她的情绪源头。 “这是我和陆老师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吧?”他笑问。 陆子衿没想到他不仅没走还与她攀谈起来,本来就七上八下的心里更是扑腾得厉害,“啊,是,这还是第一次……” “你好像很怕我。” 陆子衿瞪大了双眼,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就是有点紧张,第一次和老师您坐在一起我太激动了……” 话没说完陆子衿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些年在娱乐圈摸爬打滚了也不少时日了怎么一碰上林寒嘴都不像自己的了,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自然的。 “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人。”林寒见她实在是紧张得有点厉害,笑着打趣道。 陆子衿差一点就要沉浸在他的谈笑里了,暗自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她鼓足了勇气看向了林寒,那双丹凤眼里涌动的是澄澈的暖意。 “我听说老师是我们剧组的指导老师,有些演技上的问题我不是很明白,有空的时候可以请教您吗?” 好像听见林寒笑了笑,餐桌下她的双手拧在一起快扭成麻花状了,紧张的情绪裹挟着她,耳边净是嗡嗡作响的声音。 “随时欢迎。” 陆子衿松了口气,说:“谢谢林老师。” “你太客气了。” 近乡情更怯,短暂的无言过后,陆子衿一时间居然想不出来要聊些什么话才算合适,幸好长廊的玻璃后映出了沉牧歌的身影,不然还不知道两人要沉默到何时。 两人携手往回走时,因各有各的心事彼此间都沉默了好一瞬。 “我约了林寒给我做演技指导。”陆子衿率先打破了沉默。 沉牧歌回过神来,“好事啊,能近距离接触。” “好什么啊,你不知道,你们走之后我对着他紧张到话都不会说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啊。” 看着陆子衿絮絮叨叨地说着林寒那些事,沉牧歌忽然就有些羡慕涌上了心头,至少她还能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爱,而她和萧煜之间好像除了交易,什么也没有。 自那个夜晚之后,她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联系一样。 送走陆子衿,沉牧歌折返回房间,却在长廊上撞见她刚才还在想着的那个人。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那一刻,沉牧歌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相顾两无言,他擦身而过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停留,绒质地毯上沉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却好像踩在沉牧歌的心头上经久不散。 * 剧组的进度得益于各方面的配合,总算是在紧赶慢赶中追上了原来的计划,再有个把星期就要杀青了。 这一周来,陆子衿已经逐渐能在片场自如地和林寒畅谈了,有时候沉牧歌下了戏也会跟着两人一起研究剧本,讨论演技。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带着笑笑默默下了戏就往回走。 越是接近杀青,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就越是压得她喘不过气。 杀青之后就意味着她真的无法再逃避天命的安排,另一层意义上,她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萧煜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莫名的沉重。 她好像被裹挟进了低落的情绪里抽不出身来,内心的压抑在听到萧煜要退圈的消息时到达了顶峰。 沉牧歌躺在浴缸里神色恹恹地摆弄着鱼尾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银白色的鳞片忽闪忽闪的模样出神。 与寂静的水声不符的微信提示音一连串地响起,在情绪不佳的夜里尤其突兀。 沉牧歌扶着浴缸边缘从水里支起身子,捞过手机才打开就是陆子矜的电话轰炸。 大概是她回信息太慢了,她的攻势从语音电话转为了语音条轰炸。 沉牧歌还以为是她和林寒取得了什么阶段性进展让她这样激动,漫不经心地重新滑进浴缸后才点开其中一条,播放了没有三秒,连自己还是鱼身都忘了,想要站起身来又坠入缸中,扑腾出好一阵水浪,蔓延在整个浴室里,一时连个干净的下脚地都没有了。 她却顾不得这么多,满脑子都是刚才陆子矜的那句“萧煜要退圈了”。慌忙擦干净身上的泡沫,沉牧歌甚至连语音电话都没用,径直给陆子矜拨了个电话。 对面也没让她等太久,等待音只响了那么一下就接通了,甚至都没给她先说话的机会:“怎么才回电话,萧煜要隐退了你知不知道啊!” “我才看到你的消息,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公司的前辈说的,好像是这个剧组拍摄结束之后就宣布退圈,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给你发信息了。” 沉牧歌将手机调成扬声器模式,开始迅速往身上套衣服:“确定是要退圈吗?” “确定,我已经找他经纪人确认过了。”陆子矜听见电话里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动静,迟疑了一下:“你该不会在换衣服想去当面找他确认吧。” 沉牧歌换衣服的手一时僵在半空,也不知道是出自掩耳盗铃的心态不是,她下意识否认了:“没有,我刚洗澡呢。” 挂断电话看着穿衣镜里穿戴整齐的人,沉牧歌失神了一瞬。是啊,她怎么就脑门一热换起了衣服来了。 0053咫尺 萧煜退圈的信息属于隐秘中的隐秘,整个剧组除了导演以外,谁也不知道这将会是他出道以来最后一部片子——如果陆子矜没有从秦越那里听到风声的话。 秦越算是萧煜圈内为数不多的好友,两人都是名声鹊起的新星,自然也一起合作过不少佳作,但也仅限于泛泛之交的程度。 秦越记得有一年,两个小生都初出茅庐,同时拍摄一部惊险异常的武打动作片,入起戏来一个比一个狠,根本就用不着替身,导演又是个严苛的,一场大爆炸的细分镜头NG无数遍,最后那场爆炸拍是拍完整了,也差点把两人都送走了。 也是在那一年里,两人正式结交为知心朋友,也是那一年,萧煜爆火。 接到萧煜说要退圈时候的来电,秦越不是不吃惊的,但是成年人之间多少都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遇上事了?”他问。 电话那头是火石摩擦的动静,好一阵才传来些模糊的吞云吐雾的细微声响。 “算是吧。” “能把你逼到借烟消愁的,事情怕是不小。” 对面沉默了一瞬:“我要回赵家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发愁?” 又不像,秦越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是什么契机迫使他强硬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妥协了。 “不是,是我想谈恋爱了。” 秦越:? 片叶不沾身的人突然说想谈恋爱,无异于铁树开花程度的震惊,秦越想再问,对方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就这样,改天一起喝酒。”电话挂得很干脆。 秦越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总感觉萧煜回归赵家背后跟恋爱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时间又捋不出来,浸淫娱乐圈多年什么花都看遍了,总不能是想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小花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人在他现在的剧组里。 陆子矜接到秦越电话的时候猝不及防。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什么比同门师兄的突如其来的电话更让人害怕了。比起面冷心热的萧煜,陆子矜更害怕行事雷厉风行的秦越。 出于对秦越打心底里的惧怕,这一通电话打得几乎是有问必答。 但令秦越惊讶的是她并不肯透露萧煜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只支支吾吾道:“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他们没有谈恋爱!师兄你就不要再问了。” 秦越笑:“看来你们关系还不错,能让你们都护着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听说你们组有个带资的新人,就是她吧。” 陆子矜想死的心都有了:“你别瞎猜了师兄,我我我还有事我先挂——” 秦越不给她挂电话的机会:“你不让我问我也会弄清楚的,我很好奇什么人能逼到萧煜要退圈。” *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师兄是什么样的打算……” 沉牧歌听完了前因后果,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所以你另一个师兄觉得他要退圈的原因在我。”她轻声说,语气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陆子矜也觉得这指控来得莫名:“要不然,你去跟师兄聊聊?” 日历已经走到了雨季时节,夏夜的雨水充沛说来就来,沉牧歌看着大落地窗成串成串的雨珠,电闪雷鸣间,似乎听见了自己心底无助的叹息。 她何尝不想敞开心扉和他面对面坐下来聊上那么一聊,可一想到廊下他那双沉静没有波澜的眼,她就觉得胸口闷痛。 放弃交易的人是她,再回首,还能用什么借口。 沉牧歌的单人杀青来得很快。 剧本里本来就没有太多她的戏份,她的那些戏份大多数都是用来衬托民国爱情的悲哀,是男主角心头的一颗朱砂痣,一道白月光,是最后爱而不得的一场悲剧。 就像是她和他真实的写照。 随着“咔”的一声打板声响起,沉牧歌正式结束了她为期两个月的演艺生活。看着忙前忙后调整灯光的工作人员,沉牧歌心里有说不出的酸胀感。 褚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手里捧着一束花,那花很漂亮,光是远远看着就知道要价不菲。他旁边还有等候在一旁帮她拎着随身物品的笑笑,两两对视中,沉牧歌率先红了眼眶。 两个月里一切的不愉快都好像在这一刻消散了,导演带头笑着鼓起掌来:“祝我们沉老师杀青愉快!” 一时间掌声雷动,褚昀递上花来:“杀青快乐小公主。” 沉牧歌笑着接过,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身边合影的工作人员一波接一波地换,她始终都很耐心地笑着。 可是没有那个人。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瞄遍了全场的角落,就是没有他。他们之间难道要落得个连合照都没有的地步吗,沉牧歌嘴边的笑僵了有那么一瞬。 飘远的思绪很快又被上来合影的人打散了。等到合照的人都拍得差不多了,主从两人回到化妆间,沉牧歌才状似不经意低声询问一旁帮她整理着装的笑笑。 “怎么今天没看到萧老师。” 笑笑手上的动作没停,似乎没发觉到她话里藏着的心思,思索了一会才回答到:“萧老师因为没有排期请了个假离组了。” “离组?” “好像是因为什么私人事务吧,再具体点我也不清楚了。” 沉牧歌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默默闭了眼将妆容卸掉。 也是,他根本不需要在她的杀青中出现,毕竟他们之间如果没有那场暧昧不清的交易,根本连开始都不会拥有。她的形象在他那里应该早被拉黑了。 她该知足,毕竟也算曾经拥有。 沉牧歌是今天拍摄档期里的最后一条,此刻剧组人员大多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意兴阑珊地推开门,意外收获路的尽头立着一个人影。 思想归思想,遇到姗姗来迟的人时,沉牧歌的心又扭转了几回。如果这即将是最后寥寥无几的几面之缘,她该怎么做才能不后悔。 沉牧歌想,她应该知道要怎么做,行动再一次比脑子动得快。 想见的人已近在咫尺。 0054相逢 两相碰面,气氛算不得好,也不算太坏。 沉牧歌停在了那道人影面前,眼神落在他的笔挺的衬衫领子上没有抬头。 “萧老师好。”笑笑跟他打招呼。 萧煜嘴角上扬,没什么笑意地点头:“你好。” 收回视线前笑笑无意间瞥见萧煜那双沉静的眼,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正望向着她的身旁。联想到化妆间沉牧歌的那一问,笑笑突然福至心灵,在娱乐圈里呆久了,任谁也能练出一双火眼金睛来,她默默地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沉默让沉牧歌手心泛起潮来,不自在地将掌心朝里蜷了蜷,她抬起头来,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的生硬:“好巧,临下班了还能碰见萧老师。” 她努力挺直腰板想要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真的很勉强,但一想到如果今天或者明天将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她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与他就这样擦肩而过。 尽管一米六八的身高在女生里已不算矮小,但和高大挺拔的男人比起来,沉牧歌娇小得可以直接让人在高处看将她的神态姿态一览无余。 “是挺巧,这是要去杀青宴了?” 褚昀早早问过了她的档期,知道她今天要杀青,特意跟导演组表示过,等沉牧歌杀青了要宴请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就当他这个做哥哥的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 原来他知道。 沉牧歌原本描摹他衬衫轮廓的视线猛然往上一提,猝不及防撞进他看过来的眼光。 那里是一片沉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澜,那些夜里燃烧过的星光已经不能再寻见。 她只是他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 沉牧歌深深地看着他的眼,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一样目不转睛。终于有那么一瞬间,她和内心达成和解。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过去是不可以的,交易已经结束,她也已经杀青,无论过程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她不好再留恋了。 她像是释怀地笑了起来:“是啊,萧老师要一起来吗?” 她看过来的同时,萧煜也在深深地凝望着她。不过转眼的功夫,她好像已经脱离了刚碰面时的惴惴不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宛如另一个她,巧笑嫣然,落落大方。 萧煜的心底好像有什么正在崩塌,却又说不上缘由,唇线抿得更紧。 沉牧歌并不意外他的沉默,或者说她本来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她叫笑笑:“把我那束花拿来,给我和萧老师补张杀青照。” 助理手忙脚乱中她转头跟萧煜再对视:“就当留个纪念可以吧萧老师?” 萧煜微怔了一下,回过神来她怀里已经捧了一束花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疏远。 萧煜心里像是被针细密地刺了刺,针口渗出滴滴血珠,在旁人看来是不足为道的小伤,却让他痛得脊背都发着麻。 镜头里两人保持着足够的社交距离,像是要将那些从前都化作烟消雾散般,落在清脆的快门声里,定格在这一刻。 “我晚点把照片发你微信,先行一步,若是萧老师肯赏脸来吃个便饭那就更好了。” 沉牧歌的脸上始终维持着得体的笑,两个多月,她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来人间一遭,像脱胎换骨了一趟。 却令人更着迷。 萧煜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目送她远去的,只知道夕阳余晖下,她好似也跟着太阳一起离开了他的生命。 杀青宴上满满当当坐了三桌子人。 和沉牧歌当初开机仪式上相比人数只多不少,褚昀作为出品人,自然是和她同坐主桌,一旁是导演以及临时找来凑数的新任副导演,还有一个空着的位置,应该是留给萧煜的。 陆子矜就坐在沉牧歌的侧对面,看她言笑晏晏了一整晚,硬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往空着的方向扫,想起秦越那通电话,心底难免有些不安。 以秦越现在转型导演的身份,想要通过人脉找出沉牧歌应该是易如反掌,该不会是越哥为兄弟打抱不平以至于沉牧歌和萧煜的关系雪上加霜了吧。 更耐人寻味的是萧煜也缺席了这一场合。 要放在平时,陆子矜不会想得这么多,偏偏事情都堆在一块了,难免不让人多想。 她给萧煜发信息:“牧歌杀青你不来吗?” 没有回复。 酒过三巡,终于有人注意到有一把椅子迟迟未有人落座。 “哎,萧老师还没到吗?不是说晚上就能归队吗?” “萧老师说他那边有事赶不上,让我们别等他了。” 话音落入耳中,沉牧歌夹菜的手顿了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一细节却没有逃得过褚昀的眼。 “和他闹别扭了?” 沉牧歌缓缓侧过脸看他,自以为能掩盖眼里那点情绪掩饰得很好:“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褚昀无奈叹气:“之前不让你接触他,是怕你——” 沉牧歌飞快打断:“我该回去见天命的对象了,你有觉得开心吗?” 褚昀脸上的诧异没有丝毫掩盖。两周前她还在爷爷的生日宴上跟他闹了一场好大的别扭,现在突然又能接受命运安排,不是不让人吃惊的。 沉牧歌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像是对人情往来感到有些疲倦,有些意兴阑珊地把玩着如玉的指端:“我头一次相亲,没什么经验,你帮我联系一下对方吧。” 她看过来的眼睛里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连褚昀都分不清她的话到底是否出自真心。 陆子矜走到她身后时正巧听到的就是这一句,一瞬间脸色骤变,趁两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直至退至安全区域后才拿出手机来。 席上正是酒酣意浓时,谁也没注意到陆子矜偷偷溜了出去。 承办宴请的酒店装饰很雅致,典雅中还带着丝庄严,陆子矜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调出通讯录才按下拨号的按键,还没来得及接通,电话那头的人就出现在眼前。 陆子矜左右看了一圈,确保他的行程没有泄漏后,才迈步走向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萧煜脸色还是那样冷淡:“不是你发信息叫我来?” 陆子矜一噎,是她发的信息没错,但也没说要他来啊,但当务之急并非这个。 “沉牧歌要回去相亲了你知不知道?” 作话/小陆:我只是他们两人爱情的传话筒罢了 0055体面 隐私性极强的私人会所里坐着两个外表俊逸的男性,一黑一白的着装。 若是有眼尖的人一定能认出那是时下最热的顶流萧煜及其好友秦越。 片场和沉牧歌告别之后,萧煜原本是不打算去她的杀青宴的,恰逢秦越发来邀请,萧煜欣然赴约。就当是杀青前最后一次放松。 陆子矜时不时就给他来一个实时播报的时候,他正和秦越喝着威士忌。 酒杯里的冰块冒着丝丝寒气在空中飘散,他像是全然不曾发觉,一口接着一口。 说来好笑,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沉牧歌。她转身离开的姿态那么决绝,决绝到他没有任何挽留的理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一旁的秦越都快看不下去了,“你好了吧,我约你出来是要看你借酒消愁的吗?” 萧煜冲他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只有浅浅的一层,笑:“你指望这点酒能把我灌醉?” 他也很想醉,可是他太清醒,清醒到根本忘不掉她。 搁置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大概又是陆子矜发来的什么消息,萧煜百无聊赖,手指随意划拉着屏幕,解锁后收获了意料之外来信。 是沉牧歌的。 屏幕里是她发来的合照,还有她写的致谢词,谢他这两月来的照料指教,言辞里全是礼貌的疏远。 合照里的她人比花娇。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萧煜才意识到,这是他们长久以来唯一一张合照,合照的背后是离别。 他猛地站起身来,捞起风衣就往门外走,根本顾不上千里迢迢从国外飞回来见他的秦越会有什么想法,只知道想见她,无论如何他都想见她。 想再看她一眼,想看见她眼睛里有他的倒影,而不是一片平静。想告诉她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再是藏于心底。 撇下好久不见的好友,踏进旋转门的那一刻,他才觉得出窍的魂魄像归位了。 怕来得太晚,怕来不及,以至于萧煜的脚步里全是匆忙。 可陆子矜的话犹如平地惊雷一样响在耳边,他往包厢走的脚步一滞,声色冷得惊人:“她去相亲?跟谁?” 陆子矜被他突然尖锐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肩,硬着头皮回:“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萧煜出走的理智回笼,头疼地捏了捏鼻梁骨,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抬腿就往后走:“你先进去,能问出来就问问。” “你去哪?”陆子矜的声音在后头拼命地追。 “去抽根烟。” 挺拔的背影落入眼里,竟让陆子矜有种他身上笼罩着一丝伤感的错觉。 这和她印象中的萧煜极度不符。 还没等陆子矜清空这一微妙的念头,就看见一袭明黄的裙摆在意式罗马柱后出现,陆子矜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属于沉牧歌的装扮。 宴厅虽大,但萧煜也才刚走出不到一米;如果此时她大喊一声,应该能给两个人制造一个见面的机会。 同门情谊十余载,好不容易见到萧煜碰上个喜欢的人,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人就这样错过,陆子矜觉得沉牧歌之前能愿意问她关于萧煜的过去,说明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一点在意的。 不能再等了,陆子矜当机立断。迅速掏出手机拨打萧煜的电话,双手往后一背,快步走向柱子后,并祈祷着他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电话跳转到已接通画面后她扬起声来唤道:“牧歌,是你在柱子背后吗?” 柱子后那抹明黄自暗处走出,那张似玉般清冷的脸,除了沉牧歌还能有谁。 “子矜?”好看的柳眉微皱,神色中似有倦意,目光落到陆子矜身上又很快平和了起来:“怎么不在包厢里?” “啊…我…出来透透气,哈哈。”陆子矜拿出专业演员的素养,迅速摆出一副头疼的模样:“里面乌泱泱的人吵得人难受,你是也出来透气吗?” 沉牧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的话,往后靠在罗马柱上,垂下眼睑摆弄着裙尾上的刺绣印花。 陆子矜小心翼翼地靠近,确认站在了她看不见背后手机的角度才开口:“你是不开心吗宝贝?” 沉牧歌视线从明黄裙摆移开微笑,笑意不达眼底:“主要是也没什么开心的事情呀。” “杀青了你不开心吗?”陆子矜试探着问。 倚着柱子的人不说话,她的沉默便顺着听筒传到了萧煜耳中。 “还好吧,也不是多值得开心的事情就是。”良久她的声音敲进耳膜里。 “是因为杀青了就见不到师兄吗?”听筒里的陆子矜索性单刀直入。 萧煜原本已经在快速往回走了,听到这一句却忽然止步,隆起的喉结不自主地滚动了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令他拿着手机的手都不自觉捏紧了,用劲到指尖也泛了青白。 他却浑不知觉。 能给出答案的人依然沉默。 他突然就不想听了,重新迈开往回走的步伐,不过须臾,已能遥遥瞥见那一抹鲜嫩的明黄,像是扎根在他心上染开一片澄黄的郁金香。 随着一声沉牧歌的“嗯”尾音落地,萧煜也走到了距她只有七步之遥的地方。 出来的时间也有一会了,她不好离席太久,但一想到要回到觥筹交错的酒局,沉牧歌又觉得兴致缺缺。 一抬眼,看到萧煜不知在前方驻足了多久。 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刚见了一面,两人却都有恍若经年的错觉。 他眼神稠至浓墨,里头的情绪她分辨不清。更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要是她方才说的话被他听了去,她怕是连个辩解的借口都难找。 短暂对视中,沉牧歌有些慌乱地率先瞥开眼,四处找寻陆子矜的身影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包厢门前,正冲她挥手示意。 要说这两者毫无关系,实在是有些牵强。 沉牧歌:…… 多想无益,萧煜已经站她眼前,事已至此,她只好拿出十二分的演技,打起精神笑:“萧老师可算肯赏脸来吃顿饭了。” 她脸上的笑意很虚,是觥筹交错间常用的笑,萧煜却看得目不转睛。沉牧歌在他目光中绷紧了后背,外人看来是姿态端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在强撑一口气,不想让最后的告别落得那么不体面。 就在沉牧歌觉得脸都要笑僵了的时候,萧煜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想笑的时候就别勉强。” 他不是没有见过她真正开怀的笑,恰恰是因为见过,才觉得难过。 他们本不该如此。 有些话不在对的时候说,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沉牧歌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淡了下来,最终维持在一个礼貌的弧度:“其实杀青宴已经快要结束了,但还是要谢谢你。”她顿了顿,复又说:“谢谢你最后成全了我这份体面。” 她语气里的释怀太明显,庞大而无声,却震得萧煜心头一痛。 什么体面,体面算什么东西。 0056表白 他的眼神和那天雨中的戏份别无二致,沉牧歌一时晃神,竟产生他对她用情至深的错觉。 还没来得及笑自己天真,深厚隔音措施做得十足的包厢中就有爆呼声传出,隔着厚重的门,半真半切传来,将两人从沉默的对峙中拉回现实。 沉牧歌重新整理了一下神情和体态,朝萧煜微微颔首:“我该回去了萧老师,出来太久不好交代的。” 她停顿了两秒,语气稍软了几分,似是欲与他商量的口吻:“您看您是要跟我一起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您,多生疏的字眼。 除了两人初次见面,他们的对话里极少有这样生疏的敬语。一个字隔开的天堑,深得让人害怕。 沉牧歌等了等,没能等到他的回应,僵在这里实在是没有道理,不说她离席这么久,就说两个人相顾无言的情形也足够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只好欠身:“听子矜说这是萧老师退圈前最后一次拍戏了,能参与拍摄,是我的荣幸,祝您平安顺遂,天高任鸟飞。” 该说的话她已尽数说完,浑身像是卸了力一样,要不是背后还有罗马柱可以依靠,她恐怕维持不好姿态的端庄脸上的从容。 这场莫名的对视已经太久,她不愿意再看他那双深眸了。深呼吸一口气,沉牧歌转身就要往包厢走。 脚才踏出一步,身后似乎传来他一声低叹,紧随浜蟮氖撬淖肺省�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要退圈的事情,那可否看在合作一场的份上,回答我几个问题?” 沉牧歌侧目:“什么问题?” “虽然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但我还是想要问你一句,两个月里,你有没有过一丝,一丝就行,有没有过一丝喜欢我?” 沉牧歌震惊得脖子以上都僵硬了,嘴张了又闭却发不出声,唇瓣细微的哆嗦着,但好歹没让他看出来。 他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是她耳朵出现幻听了吗? 萧煜自顾自地说:“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想清楚了再说。” 他语速很快,像是迫不及待想要说开,眼中的深意开始变得清晰,看向她的眼神是那么坚定。 “我在来的路上想了很久,如果不能和你说清楚,我怕我抱憾终身。” “或许我这样说你不信,但我依然想告诉你,我是喜欢你的。”他顿了顿,唇边缓缓勾起笑,像是自己都不敢信:“是真的。”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如果你不同意我喜欢你也没关系,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应该知会你一声。” 到底是没经历过这些的小姑娘,听他说完这些沉牧歌的脸上腾地就升起了一片红霞,磕磕巴巴地扔下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跑远了,生怕再多看两眼她就要动摇了。也不怪她,任谁在萧煜那样情深似海的眼眸里都抗不过三秒,可她不能动摇。 回到宴厅里,大家都在各聊各的,饭局已进入了后半段,谁都知道过了今天大家或许就该各奔东西,又有褚昀作为出品人明天放假一天的承诺,累了两个多月的班子成员喝起酒来像有今天没明天一样,谁都没有对她中途的离席过多注意,但这里头并不包括褚昀和陆子矜。 沉牧歌原本以为褚昀会追问些什么,但是他没有,不仅没有,在萧煜走进来的时候还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往前看。 包厢里人很多,但萧煜独有的气质和星光是多少人群都掩盖不掉的,简简单单的休闲的格衬,在他身上穿着倒像有加成般格外赏心悦目。 有眼尖的人瞥见他姗姗来迟,呼拥着喝嗨了的众人将他一窝蜂围住要他加入战斗。 尽管萧煜再三表示歉意,但迟来的人依旧逃不过剧组轮番灌酒。 迟到罚三杯就不说了,敬导演敬主演敬工作人员,别人敬过来他敬过去的,有的没的喝下来怎么也有小二两了——全是白酒。 大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觉得今夜他格外的好说话,平时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也撤换成温和的笑,不管谁来敬酒都来者不拒。 一路喝下来,人已经走到沉牧歌和褚昀面前。 萧煜冷得透白的脸上染着红晕,看着要比平日更平易近人些。 他先给自己斟酒,面向褚昀:“这杯敬你,谢你长久以来对剧组支持。” 多的话他一句也没说,只利落地喝掉了自己那一杯。 褚昀了然地笑,也端起酒杯,他自然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并不是单纯谢他投资了这个剧,而是想谢他将沉牧歌带到他面前罢了。 褚昀也干脆回敬过去:“萧老师客气。” 敬完资方,萧煜的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在褚昀一旁的沉牧歌身上。 她端坐在她表哥身旁笑,像是从褚昀身上汲取了勇气一样竟主动迎上他的目光,眸光流转中,半点看不出是刚才仓皇逃离的人。 正如错轨的列车慢慢行驶回到正轨,这大概是他们生命中有所交集的最后一次聚餐了。沉牧歌如此想着,渐渐也有勇气和他对视。 但凡剧组的人没有喝到这么上头,都能发现萧老师在主演桌的这个角落看向今天杀青主角的眼神有问题。 他投在身上的目光太复杂,似柔情似凝视,沉牧歌看不清那里都是些什么情绪在翻涌,只知道主动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以茶代酒,这杯我敬萧老师。” 她鼓起勇气来真诚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谢谢老师两个月以来的照顾,不管今后如何,愿你一切顺心如意。” 萧煜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有主动的时刻,愣了两秒,笑了,倒尽酒壶里最后一杯酒:“好,承你吉言,顺心如意。” 不知道是他有意还是真的喝得有点多,顺心如意四个字的尾音咬得格外的飘,听在人耳朵里像柔软的狗尾巴草扫过耳膜勾起丝丝痒意。 联想到他进来前说话的语气,沉牧歌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漏了一节节拍,可看萧煜一片坦然,她又怀疑是自己多心的错觉。 一整晚余下的时间沉牧歌都在萧煜时不时飘来的含笑眼神中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她有些精疲力尽地穿过长廊回到自己套房。 才刷卡进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门边。 0057惊吓 门框被把住的那一刻,沉牧歌吓得心跳都快要停止,脑海里的想法和画面像极速过山车一样翻来覆去地涌现。 想到自己才二十叁岁出头就要英年早逝在人间真是人鱼界最惨的人鱼没有之一了,在被人谋害之前没能和妈妈表哥外祖茜茜好好在一起生活真的好后悔,这其中所有念头里,想的最多的居然是萧煜。 想到她还没回应他的告白就可能要命丧黄泉了多少觉得有些遗憾,尽管在一起的可能性很渺小,但如果可以,她也想大声告诉他,我也喜欢你。 大概是这个念头给了她勇气,在那双手扒开门前,她用身体死死顶住门板,虽然浑身都怕得发着抖,却也壮着胆子冲门外喊:“你…你别以为我会怕你啊,我已经报警了,你…你…我要是有个叁长两短,你也跑不掉的!” 也不知道是否她的错觉,又或者是她的喊话震慑到了对方,紧贴着的门后没有了拉扯的力度。 沉牧歌不敢掉以轻心,又屏气凝神地等了等,确认那只手没有再接着使劲时候,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猛地站起身来打算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就在她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对方也感知到了门后的动静,沉牧歌没来得及关上门,倒是让门外的人更进了一步。 完了。 沉牧歌紧闭着眼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敢看,害怕得都带哭腔了:“你是谁,你想干嘛……我…我有钱,你给我哥哥打电话他会给你钱的……你能不能放过我啊……呜…” 周围是一片沉默。 沉牧歌久等不到对方提要求,总感觉哪里不对,虽然害怕但又不敢睁开眼,生怕万一瞥到对方的长相反遭不测。 “真的不打算睁开眼看一眼吗?” 直到熟悉的冷清音色传入耳中,沉牧歌才颤巍巍地睁开一丝眼缝,顺着那双手往上出现的,是萧煜的脸,她的眼泪瞬间就绷不住了。 见到他的脸那瞬,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她真的以为自己差点就要没命了。 短短几秒内,沉牧歌甚至已经为自己的遭遇拟了一条热搜:妙龄女子高级酒店遭遇不测,安保是否真的到位? 沉牧歌腿下一软,整个人滑坐在玄关门口,整个人胸口起伏得厉害,脸上都是后怕失控的泪,萧煜看在眼里,整颗心都酸得厉害。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沉牧歌哭了一顿,情绪逐渐恢复平静,只是有些受惊过度的后怕。 “不怪你,是我自己脑补太过了。”她直起身来,擦掉脸颊垂着的泪:“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安全感,容易想得多。” 像是想要修正今晚的丑态,沉牧歌大方地让开挡在玄关的半个身子:“要进来喝杯茶吗?” 此话一出,她立刻意识到不妥,抿了抿唇,找补道:“就,聊聊你突然退圈的事,听到的时候挺吃惊的。” 萧煜虽然诧异,却也从善如流地应:“好啊。” 记不得上一次这样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沉牧歌只知道自己有些局促,两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喝过叁轮茶汤后,萧煜虚按住她想要继续斟茶的手。 “我不能再喝了。” 沉牧歌只好收回自己的手,坐姿略微不那么自然:“不好意思,忘了你今晚喝了很多酒。” 萧煜拿眼看她,知道她是尴尬了,轻飘飘转移了话题:“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退圈?” 沉牧歌的内心是矛盾的,她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之所以嘴上那么说,无非是她不想在他面前那么狼狈的缓兵之计罢了。怕他说,又怕他不说,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不知道又心有不甘。一颗心翻来覆去地搅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煜很有耐心地等着。 沉牧歌再叁斟酌才开口:“其实你不说也关系,这毕竟是你个人的私事,我不好…… ” “ 没有不好,我也想让你知道。” 他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沉牧歌不是个矫情的人,她摒弃掉那些奇怪的情绪,和萧煜对视:“那好吧,你为什么要退圈呢? ” “因为你。 ” 沉牧歌一脸不可置信,甚至觉得他在胡说八道忽悠她:“ 怎么可能?” 可萧煜的眼睛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不是跟你表白了吗?这只是一点小小诚意。 ” “你在逗我。” 沉牧歌不能理解,这算哪门子诚意。 萧煜正色道:“顶流没有自由,我不愿意让你也跟我受网络的无矢放的。” 沉牧歌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眼神里充满“这个人是不是疯了”的疑问。 即使他说的都是在理的,沉牧歌也依旧不能接受这个作为退圈的理由。开什么玩笑,结束交易之后他们之间纯得比纯净水都纯,怎么扯得到一块去。再者说,就算他真的是因为这个退圈,那也太过儿戏了,只会让人觉得萧煜毫无担当,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羽毛,顶流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我知道一会半会你可能接受不了,但你也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毕竟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需要为此负责。” 沉牧歌一时语塞。 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暧昧,搞得好像他们马上要在一起的样子。 “所以沉牧歌,你要做好准备。” 萧煜从沙发上站起来,无主灯的天花板灯将他整个人笼罩住,照着他走过来的每一步,直到高大的阴影将那抹娇小的存在覆盖。 沉牧歌:? 眼看着萧煜就要靠到自己身上了,沉牧歌甚至都闻得到他衣服上凛冽干净的气息,其中又混着微醺的酒气。一时间她整个后背都绷紧了,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天地良心,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是真的不知道。 0058甘愿 自两人分开之后那夜后,这样亲密的距离在梦里却是循环了不知多少次,每每天光乍亮时醒来,胸口的闷痛都在反复提醒,他们之间已经沦为过去式。 不是没有过冲动。 也曾想过要冲到他面前大声说她也情非得已,只是提出结束的人是她,口是心非的人是她,让她再找借口去靠近,沉牧歌只会觉得自己卑劣。 气息的交缠是无声的暧昧,两人保持在咫尺之间的距离,萧煜不动,她也不敢贸然有什么动作。 只好垂眸看着覆盖着她也平等笼罩着地毯上盛开的花的那重暗影,企图分散他如此靠近给自己带来的冲击。 但不起作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覆盖在花上的影子越缩越小,也越发不敢抬眼去看眼前的人,只将头垂得越发的低。 意想之中的接触并没有到来,头顶上方飘来他的声音。 “可以做好被我追求的准备吗?牧歌。”一贯冷清的声线里藏匿了无限的温柔,通过耳膜的震动敲进身体。 是谁的心脏漏了一拍,哦,是她的。 低垂的头看不见她情绪的变化,萧煜久等不到她的回复,嘴角的笑意开始变得牵强,又等了等,还是重复着问了一句:“可以吗?” 沉牧歌内心是无限的挣扎,种族的差异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内心却叫嚣着想要回应他。 最终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她抬起头来,和他对视:“谢——”才吐露第一个字就被打断。 “别急着拒绝,好吗?”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惊,萧煜甚至不敢听完她想要说的话,只能拿眼深深的凝视着她。 沉牧歌看见了一直以来姿态都是高高在上像在云端不可触及的男人第一次出现的慌张的神色。这样的情绪就算是她说要结束的那一晚都没能见到,沉牧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为接下来的发展颤抖,她甚至可以预见今后他们都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 强迫自己深呼吸了一遍,却还是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她深知自己这样难过,会被情绪趁虚而入,对情绪管理失败的羞愧涌上心头,她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他那双似有冰雪消融的眼。 别再妥协,他应该有他的骄傲,沉牧歌心底小声地祈求。 可惜萧煜听不见她内心的声音,所以才会俯下身来虚搂着她,将额头贴在她额上,仅两人可听见的声线中像紧绷着一根弦,暗哑里藏着的紧张只有他自己清楚。 止不住的发颤中,她听见他说:“能不能重来一次,这次我们只谈恋爱,不做交易。” 沉牧歌只觉得心碎,脸颊似有液体划过,回过神来视线已是模糊一片。 “对、对不起……”她失控地哽咽出声,剩下的话语全部淹没在滚烫的泪珠里,颗颗豆大打湿衫裙。 她兀自哭泣,看不见萧煜拢在她身后的张了又缩,缩了又张,最后紧紧攥成拳,使劲到连身体都跟着细微地抖动起来。 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下那一句为什么,萧煜勉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奇怪,他说:“没关系,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是我唐突。” “不谈恋爱也没关系。”他停顿了几秒,才堪堪适应胸口那一阵空得泛起痛来的难过,“那你能允许我追求你吗?” 沉牧歌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其实不是真心想要拒绝他,现实却又逼得她不得不这样做。 “我…我要回家相亲了…你不要……” 她想说你不要再喜欢我了,可是根本说出不口,这一刻她才知道梦里的场景转换成现实会这样痛苦,痛得她根本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嘘,别说了,我都知道。”萧煜根本不用听都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是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最最好懂的人,只是有时候感情蒙蔽双眼,才叫人看不清楚真相。 他能看得出她对他并非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要不然怎么会哭成这样,但她不肯应承肯定有些不能让他知道的缘故,萧煜不想逼问她,两个人的情绪都已经很差,无需再雪上加霜多难过一点了。 捏紧的拳头缓缓松了劲,迟疑了一瞬才贴上她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抚拍着:“相亲回来要是觉得那个男生不合适,你就让我追求你,这样总行了吧。” 他这样说反倒让沉牧歌有些绝望,那可是她天命注定的缘分,怎么可能不合适,又忍不住燃起一点希冀,只能胡乱着点头。 萧煜终于等到了她给的一点正向反馈,捧起她已是泪眼婆娑的脸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用指腹将她的泪珠一一拭去,笑:“别哭了,你这样哭,我会误以为你很爱我。” 温热又带着点粗糙的触感没停留多久,沉牧歌还没从他的温柔里脱离,又被他的话吓得直接一口气哽在喉咙,控制不住地打起嗝来:“不、不……不是、嗝……” 萧煜拿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好几下,等到她不再岔气时才往后退,将距离控制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开玩笑的,知道你要去相亲。”萧煜嘴角的笑意多少有点苦涩:“时间不早了,我一会就要回房去了—— “走之前,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沉牧歌脸上闪过一瞬的迟疑,但还是被萧煜捕捉到。尽管心里难过得像是被人用枪击穿了一个洞,呼呼地漏风,但他不想让她为难。 爱一个人,本就该是有所克制的,予取予求酝酿的爱意只会将人淹没。 “没关系。”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自言自语:“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尾音尚未落地,胸前就贴上了一阵馨香,是属于她独有的味道,是他魂牵梦绕的安眠剂,香气从鼻腔一路往上,将脑神经都麻痹。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沉牧歌为自己的大胆而心惊。 如果拥抱可以抚平他的难过和伤痛,哪怕只有一点,只要他还需要她的怀抱,在她还算自由时。 她愿意。 0059麻木 静谧幽深的海底,水纹荡漾,看似乖巧的两个小姑娘瞒着长辈躲在进水晶宫必经之路的一个死角里,随意地盘坐在地上看那扇湛蓝中透着光亮的水帘门后终于等到了今日的来宾。 随着那一双恩爱璧人挽着手走近,郎才女貌的搭配看得一旁的褚茜不由也有些羡慕:“表姑和表姑父这么多年了感情是真好啊,就没见过他们不是成双入对的时候。” 强行被褚茜拉来凑热闹的沉牧歌并没多大的兴致,只自顾自地垂眸,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手机壳上的一点装饰,没有说话。 “你说表姑这些年都怎么保养的,看起来和我小时候的样子根本没什么区别嘛。”褚茜越说越来劲,边说还边拿手肘去蹭她,半埋怨半撒娇:“你怎么不理我?” 在褚茜催促下沉牧歌才回了一句,语气中多少带着敷衍:“可能是因为爱吧。” 沉进和褚姗感情好,是人鱼界公认的模范夫妻,两人育有叁子一女,分别是沉辽,沉路,沉牧歌。 明面上,他们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沉进并不喜欢沉牧歌这个女儿,可以说是恨不得褚姗从来没有怀过她。 打她一出生,就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天伦之乐,尽管褚姗后来试图过弥补她,但是过期的饼干,只能糊成一嘴的渣,再也没有从前的香甜可口。 直到那两人的背影在拐进走道尽头,沉牧歌才收回飘忽的目光:“走吧,一会外祖该发现我们不见了。” 穿过如海底隧道般的长廊,目之所及是一片澄澈的幽蓝,游在这一抹蓝以外的是辨不清种类的、各有各的美的鱼类,廊外和海洋的交界处是自然生成的形状各异的珊瑚,静谧地随着水波流动,悄无声息地争奇斗艳着,目送着两人走到回廊尽头。 和褚茜在转角分开后沉牧歌往中庭走,路过了今晚用来接待父母的待客厅,餐厅里已经有用人在忙碌布置了。 成色极好的白玉做成的长条餐桌上摆着同样雅致的玉色花瓶,后花园花费重金培育出来的海芋搭配着铃兰,香气充盈着整个空间。 沉牧歌认得出来那是出自母亲褚姗的插花手法,同色系的搭配很费心思,一个摆弄不当就会融为一体分不清主次。 但无疑褚姗是极有心思的,花瓶里高低错落着,铃兰自带那一点绿成为了美好的点缀。小时候沉牧歌甚至羡慕过被母亲柔白的双手抚过的每一个花骨朵,那么珍惜,如珠似包——比起她这个女儿,花儿似乎更懂得怎么讨褚姗的欢心。 褚姗从旁边的厨房走出来,见她望着餐桌,以为她是饿了,从用人手里接过一盅甜汤,脚步是压不住的轻快。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沉牧歌了。 “宝贝是不是饿了?妈妈让人炖了燕窝,你先喝两口润润肺?” 沉牧歌回神,发现自己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面前来,眼里殷切期盼凝成的光熠熠生辉,衬得她也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天真烂漫,肤白如玉,保养得当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已年过四十。 当然知道那是因为褚姗有沉进的宠爱滋养。 “宝贝?”褚姗又唤。 沉牧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接过她手里的燕窝盅,不忍拂她好意,道:?“还不饿,我晚点再喝吧好吗?” 门厅后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人步履沉健有力:“你妈妈一早就没睡够起来给你挑燕窝盏,为的就是让你喝上两口,炖好了不趁热喝你妈又该伤心了。” 沉牧歌原本往桌上放炖盅的动作微停顿了一秒。 褚姗连忙说:“不要紧的,宝贝想什么时候喝都行,现在不喝的话先给妈妈吧?” 沉牧歌没说话,动作依旧维持着不变,只静静看着从门厅走近的男人,她的父亲,沉进。 已经年过五十的脸上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棱角分明的轮廓反而随着年岁增长让他更显成熟魅力,这男人无疑是被人鱼神所眷顾的。 她有多久没有见过沉进了她自己都记不得了,但和从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还是那样冷漠,眼里永远没有她。 “怎么不说话?没听到你妈妈跟你说话吗?”沉进一向不喜欢这个女儿,见她如此不把褚姗放在眼里,他下意识就蹙眉呵斥。 “老公,你误会了,囡囡………”褚姗有些急了,但沉进却不听她多说,直接打断她的话。 “你不用替她说话,她从小到大就没让你省心过。” 沉牧歌听到自己心底那声无奈的叹息。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父女相见从来没有愉快过,最后还是褚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将炖盅放在餐桌上,她冲面带难色的褚姗笑了笑:“您不用费心给我准备这些,我平时真的很少喝燕窝,喝不惯反而还浪费了。” 说完又转过身面对着沉进,言语中无不遗憾:“很抱歉没能活成你想要的父慈子孝的模样,不过对父亲您来说,我这个女儿,大概是无好过有的。我知道若不是因为天命选定了我,你今天是不会来见我这个多余女儿一面的。” “但是父亲,做你的女儿也并不是我的选择,如果可以,我也不愿让妈妈这样左右为难。我还有事要和表哥商谈,先告辞了。” “妈妈,我们晚上见。” 沉牧歌说完也不看沉进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给他一个礼数做足后的背影,对沉进怒不可竭的“站住”和褚姗忙急忙慌的阻拦充耳不闻。 水晶宫二楼一处隐秘转角。 沉牧歌无心分辨他们为了什么在争吵,反正这些年唯一能让沉进和褚姗争吵起来的事,无非就那么一两件。她对他们吵了些什么根本不感兴趣,这里是她有心事时常躲着的一个安全地带,只是恰好能可以完全将餐厅的争执纳入耳中。 早些年还会觉得痛苦,现在更多的感觉是麻木罢了。 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裙边的走线,这个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可能是被萧煜表白那一天?想到他飘远的思绪又觉得有些回笼,是萧煜啊,那个向她表白的人。 好可惜,他们最终还是没能走到相爱那一天。 0060争执 楼下的争执不知几时已然平息,再没有沉进和褚姗的身影,只有用人们偶尔布置走动的声响。 又过了须臾,餐厅里恢复了以往的静谧,四周静悄悄的,好像根本没有过任何争吵一样。 沉牧歌环抱着双膝,仰望着特意做成透明顶的天花板,深海里分不清白天黑夜,水晶宫里却有着分明的昼夜。 人工夜幕依旧准时降临,餐厅又开始有了人声和走动的声响,时钟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不得不下楼用餐的时间点。 沉牧歌从拐角站起身来,轻锤了锤坐得有些僵硬了的后腰,往楼下去。 层高叁米的水晶宫的阶梯也长,她还没走完一半的路,就被牵着褚姗的沉进批道:“家宴虽然比不得外面的宴会,但你这一身是不是也有些过于随意了。” 沉牧歌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 米黄色,她最近钟爱的颜色。长度刚到膝上一点的位置,修身之余还保留了端庄明媚的设计。 就连鞋子也是米白的的小羊皮短靴,端的是一个简洁大方。 沉牧歌不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如果沉进一定要为今天下午的事情挑她的骨头,那也无可厚非。 顺从地点点头:“好的父亲,我这就去换掉。” 她的乖顺来得太突然,褚姗甚至都没能开口阻拦,碍于马上就要开饭,餐厅里人来人往她也不好说沉进些什么,只能在小女儿走后给丈夫瞥去一个不愉快的眼神。 沉进也有些挂不住面子,下午才答应过褚姗要尽可能温和地和小女儿相处,但两人一碰面他又立刻将应承过的话抛诸脑后。 他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好了好了我知道的,这不也没吵起来吗?” 沉牧歌再下楼时,餐厅里该到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只剩主位还空着没人坐。 褚茜朝她招手,示意她坐过来自己身边。沉牧歌将她一旁的椅子拉开,才坐下就收到褚茜的小道消失:“爷爷可能要晚点才来,方才已经打过内线电话说要我们别等了,哥哥今晚有应酬回不来,今天应该是姑父的主场了,一会你小心说话。” 虽说沉进是褚家的女婿,对褚家的孩子都很好,但是褚茜对他总也亲近不起来,总觉得沉进的心就跟他表现出来的冷峻是一样的,只有褚姗能让那冰冷的石头做的心温暖起来。 也不是没羡慕过这样的爱情,但对褚茜来说,爱是爱屋及乌,但显然沉进这份爱从来没分给过沉牧歌。一想到沉牧歌从小就不受沉进待见,褚茜就不想要这样的爱情了。 沉牧歌了然,不着痕迹地点点头,手在桌底下轻轻勾了勾褚茜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内心却有些泄气,今晚这顿饭怕是很难吃尽兴了。 菜品已经上全了,主位留给褚励德,长条餐桌上,沉进和褚姗坐在一侧,正对的另一侧就是沉牧歌和褚茜。 沉进拿起放在手边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示意大家举筷:“先开动吧,外祖让我们不必等,他晚点就来了。” 为迎合沉进从小在英国长大的牛排胃,厨房特意准备了五分熟的菲力,褚茜是肉食动物,什么样的肉她都能吃,但沉牧歌最最难以接受的就是血腥味浓重、汁水横流像是吃生肉一样的口感。 银制刀叉被擦得纤尘不染,在餐厅的吊灯下闪着熠熠生辉的光。 沉牧歌实在是提不起食欲。 褚家奉行食不言寝不语,餐桌上只有刀叉碰撞的金属声,最终还是褚姗偶然的抬眼发现了她根本没有碰牛排一口。 “怎么都不吃肉呢宝贝?是厨师做的不符合你胃口?要不妈妈去给你做点别的吃好不好?” 沉牧歌摇摇头:“不用了妈妈,我只是下午点心吃得有点多了,这会还不饿。” 刀叉与硬质铁板碰撞发出了一阵声响,是沉进停止了进食。 沉牧歌将目光从跟褚姗的对视平移到他身上。 从小在国外长大的沉进用餐礼仪极好,绅士地擦拭完并不存在污渍的嘴角,眼里全是对沉牧歌的行为的不赞同。 “你从小在外祖家长大,我们也承认这里是你半个家,但是沉牧歌,我实在对你的社交礼仪感到绝望。”他顿了顿,感受到来自己身边褚姗的阻挠——她轻轻拉住了他的一截衣摆摇了摇,想要示意他别再说了。 “别说这些呀,难得一家人一起吃饭。”褚姗试图找补。 沉进没理会妻子,在他眼里,沉牧歌除了让他心爱的妻子从鬼门关前走一遭以外,就是个不懂感恩的人罢了——包括她今天下午在餐厅说的那些话。若不是看在她是从褚姗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根本不可能答应褚姗好好跟她说话。 “十几年未见父亲,还是在你算是半个主人的家里,一点接人待物的礼仪都不懂得吗?餐桌上不进食,你是对我有意见呢还是对你母亲有意见?哦,忘了,你下午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并不希望当我的女儿。既如此,你就应该把我当成一个客人,在跟客人进餐前吃零嘴吃到食不下咽,你对我这个父亲,哪怕是只有名义上的父亲也行,你又有几分尊重?” 一旁的褚茜已经惊呆了,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只呆呆地看着沉进以一幅彬彬有礼的姿态实际是毫不客气地指责着只是因为不对胃口吃不下饭的沉牧歌。 沉牧歌一开始听到沉进说她没有社交礼仪的时候还当他要说些什么呢,绕了半天,还是想说她不尊重他,长篇大论听下来,她非但没有被沉进的指责伤害到,反而有些想笑。 她也是这样做的,她微微低下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在沉进看不到的角落笑得都有些发抖。 沉进见她垂着头双肩发抖的模样,以为是自己的教诲说中了她的羞耻心,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我知道这些年你寄养在你外祖家多少对我和你妈妈也是有点怨言的,你妈妈上次去海北看你,还说你不愿意被天命选中,你糊涂啊,你千不该万不该——” 沉牧歌抬起头来,眼角都快笑出泪来了,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明亮中又透着一股无法描述的悲伤:“是啊,我最不该的就是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沉进,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辈子我是个孤儿,也好过当你的女儿。” 0061 “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做你的女儿,真的。”沉牧歌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沉进:“您就直接说吧。我知道您来这么一趟无非是想跟我说,不要违抗天命,不要令你母亲伤心,你从来也不会想想我这女儿过得是否快乐,这些年你一直把我扔在外祖家看也不看一眼的,您说我没有社交礼仪,那请问明知道我在寄人篱下也不愿将我早日接回家中的您,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 “我只不过是吃不了五分熟的牛肉,仅此而已。我都不奢望您能爱我多一点了,但至少我吃东西还是有选择的自由吧?您要是觉得我这个女儿做得不好,趁早请外祖来做个见证人,我们父女缘分就到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沉牧歌从来没有在沉进面前一口气吐过这么多话,以前刚被接回家的时候,她还憧憬着能获得父亲的疼爱——在她不止一次看到父亲宽厚的背上背着就比她大叁岁的哥哥满院子跑时。 那时候她没能说出口的羡慕,到现在已经变成麻木。 也不是没试过去讨好沉进,但无论她做些什么他神色都是冷淡又严肃的。只有她乖乖听话不缠着他要抱抱的时候,沉进才会分她一丝温和的眼神。 想起从前那么卑微的自己,沉牧歌甚至控制不了右眼划下一颗泪来:“我也曾乞求过您能爱我,可现在,我只觉得那时候的我好可悲,眼里只能看到不爱自己的父亲。您不是一直对我成年后不在家长住有所不满吗,实在是我不愿再和您相处了,太累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至于天命,我已经认了,您不必再为此烦心,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妈妈——”沉牧歌看向一旁已经开始低声抽泣的褚姗,“别哭,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您不必为了保全我的选择而做些什么。” 沉进满目震惊,他从不知道沉牧歌对他有这么深的看法,他一直以为小女儿是乖巧的,只是对他们年轻时候的行为有些不满,多教育一下就好,不成想竟然还有这么深的一层。 沉牧歌身心俱疲,只低声对褚茜说了一句照顾好姑母后就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会,还是绕到了褚姗背后轻轻拥抱了她一下,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留在这里,只想一头扎进海里——早知道回海里要和沉进闹成这样,她还不如不回来,至少褚姗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相亲的事宜她已全权托付给褚昀,拜托他一定要赶在期限内找到那个男生,只要能在剩下的一个月内将契约签订,就算完成任务了。 沉牧歌沿着通往顶部的旋转阶梯一路而上,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与外海连接的漩涡,沉牧歌深呼吸了一口气,顺着通道往下滑,片刻后,一尾人鱼的尾巴在海水折射光下银粉鳞片闪耀着夺目的光。 * 也不知道在海里游荡了多久,沉牧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海底珊瑚里,珊瑚虫和小鱼们紧紧围绕在身旁,斑斓小鱼在眼前穿梭游走,治愈了沉牧歌心底一部分难过。 又玩闹了一小会,才终于肯往家的方向走。 夜已深了,也不知道沉进和褚姗在她走之后有没有留宿在这里。顾虑到万一他们住下了,沉牧歌还是放轻了手脚,废了好一阵功夫才走回自己的房间。 才把灯打开,一个高大的背影就出现在眼前,沉牧歌吓了好大一跳,死死捂住了嘴巴才没惊叫出声。 看请来人是谁之后,沉牧歌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跑来我房间,是想要吓死你妹妹吗?” 褚昀笑:“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今天不是还在餐厅大战沉进。” 说起这个沉牧歌就觉得头疼:“肯定又是褚茜跟你说的吧,这丫头嘴里就守不住一点秘密。” 褚昀失笑:“你敢做还不敢当了?我听茜茜说沉进这次确实很过分,怎么,把你逼急了?” 沉牧歌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将脸蒙住,沉闷的声音透过被单传递出来:“也不是逼急了,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太好吧,他又总是鸡蛋里挑骨头,你真的不知道他多离谱,衣食住行都对我不满意,也不知道都这么不满了还非要来这一趟做什么。” 沉牧歌自顾自地吐槽,整张脸掩在被子下瞧不见表情,自然也看不见褚昀脸上的若有所思。 终于意识到吐槽没有得到回应时,沉牧歌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你怎么都不说话,大半夜的你不会真来跟我聊我为什么跟沉进吵起来了吧?” 褚昀看了眼被窝里的妹妹一眼,将她被被褥压乱的头发缕顺:“你觉得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多大个人了还没事就往被窝钻,你也不显丢人。我来是跟你说你相亲的事情的。” 沉牧歌一幅我就知道的样子,又神色恹恹地往被窝里钻进去:“怎么,对方是甲鱼?热带鱼?长鲛?还是说他也不想顺从天命?” 褚昀将她从被子里扯出来:“你想什么呢?就你这脑袋瓜子里能不能有些正常的东西。” 沉牧歌在褚昀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小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下:“那不然还能是人不成。” 声音不大,但褚昀还是听到了,他沉沉叹了口气:“你说对了——” “还真是人,而且就在海北。” 沉牧歌回给他的是一双不可置信瞪圆了的双眼:“你不会是在开玩笑的吧?” 褚昀摊了摊手:“我也希望是缘分石搞错了,但它给出的指引就是海北市的人类。” 沉牧歌一把从床上坐起,挺直了腰板:“然后呢?没了?整个海北那么多人我要去哪里找他?” 褚昀也表示爱莫能助,但是线索还是有的。 他从包里掏出一条石头做成的手串,上面有一颗特别的闪着黄色光芒的小石子,将手串套在沉牧歌右手,说:“它还有一个提示,就是这个人是你曾经接触过的男性,你们剧组不是还有后续的宣传物料要拍摄吗,你拿着石头走一圈,什么时候发烫了就是那个人来了。” 沉牧歌:…… 她盯着手上的这一串小石头,内心是五味杂陈。 就算她找到了那个人,她该怎么跟人家解释,你是我的天命良缘请你跟我定下契约啊…… 这也太羞耻了吧! 作话/ 预告一下,大概还有二十章左右全文会完结,番外会专门写肉 0062 沉牧歌本以为剧组的宣发会来得很快,但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剧组的群里还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她联系了笑笑去帮她打听,得到的回复是:“由于大家的档期不一致暂时没有办法聚在一起进行宣发。” 沉牧歌没有办法了,只好去求褚昀先带她回海北找个地方住,总比呆在海底要方便,毕竟从海里出去都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 褚昀答应得爽快,但是沉牧歌回到海北的时候依旧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这次她的行程没有告诉褚姗,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沉牧歌就开始回避所有他们两人会出现的场合,哪怕是褚励德再叁要求她出席她也不肯去。 但这样一来沉家在海北名下所有的房子都不可能住了,虽然大家都习惯生活在海里但经常也会出海在海北小住上那么一段时间,因此每一套住宅都配备了管家,要入住必然会惊动管家,自然躲不开褚姗了。 褚昀那边也是同理,沉牧歌只好求助陆子衿。 拨通电话的瞬间,陆子衿的背景音像是重新将她拉回了拍戏的那两个月的时光里,沉牧歌有一瞬间的怔愣。 直到电话对面那头传来:“喂喂喂?小歌?宝贝?你给我打电话啦?”她才回过神来。 “嗯……”沉牧歌还是第一次向亲人以外的人求助,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正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时,陆子衿那边的背景音已经消失了。 “宝贝你找我有什么事啊?刚才在拍平面,太吵了根本听不见你说什么。”还是熟悉的那个陆子衿,明媚又阳光。 沉牧歌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才开口:“我想去你家……借住一段时间,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像是害怕她拒绝一样,沉牧歌又急忙话赶话:“要是不方便也没事——” “啊!”对面的尖叫着实把她吓一跳:“宝宝!你要来和我一起住吗?当然可以!!你要来探班吗?我发地址给你,等我收工了我就带你回家怎么样?” 沉牧歌为找到住处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被她充满热情的语调感染,说话也没那么拘着了:“真的没关系?方便吗?” 陆子衿用行动终结了她的疑问,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地址已经发到她的微信里了。 “等你哦宝贝。” 沉牧歌仔细查看了地图,发现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跟褚昀打过招呼说自己有落脚处后,沉牧歌带上行李箱就往陆子衿所在的地方去,到地方后给陆子衿打电话,问清楚了在拍摄的团队一共都有多少人,在楼下咖啡店订好了对应人数的咖啡才上楼。 大概是陆子衿提前跟前台通报过,她简单做了一个登记就上到了他们所在的那一层。 在门外等了等,等到咖啡外送的人将咖啡送到门口,沉牧歌才拎起咖啡往里进。 陆子衿还在镜头后面拍摄,沉牧歌迟疑地挥了挥手,看到她眼里蹦出喜悦的光后才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站定,将手里的咖啡分发给各位还不忙碌的工作人员。 一等到拍摄结束,陆子衿就像离了弦的箭,直直冲了过来:“宝贝!” 沉牧歌被她的熊抱勒得差点要喘不过气来,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松开自己:“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陆子衿点头如捣蒜,拉着她的手不放,细细叮嘱:“你在这等我会,我还有一个双人封面要拍,拍完这个就收工了,你去我休息室等我也行,这里是我们公司的资产,没有外人。” 沉牧歌点头,又站着看她拍了一会,才找了个不怎么忙的工作人员指路,这栋大楼的构造实在是怪,两人七拐八拐才拐到了休息室。 一路上沉牧歌都在暗记路线,她始终对不熟悉的人抱有一点警惕心,一个人孤身在外不得不提高防备措施,好在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坐在休息室的仿真皮沙发上,身体不由自己地往下陷,折腾了一天,沉牧歌也有些疲累了,竟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分针走过了好几格,沉牧歌终于从冗长的梦境里醒了过来,半梦半醒间差点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缓了几秒后她才意识到这是在陆子衿工作的大厦里,但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她站起身来,忆起方才所经之处好像有一个洗手间就在这附近不远,于是走出房间。可她高估了这栋建筑的复杂性,绕来绕去,不但没能找到洗手间,还把自己逛迷路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抬眼处终于看到亮着的指示牌。 匆匆洗了把脸,沉牧歌又陷入难题了,人是清醒了但是怎么返回休息室她却犯迷糊了。 只能试图沿着原路返回,路过其中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时,手串却传来一阵滚烫的热,沉牧歌抬起手腕看见原本只是泛着温润的黄光的石头此刻变成闪烁的模式,热度透过皮肤传递,手心都泛着麻痹感。 沉牧歌不可置信地喃喃:“不能够吧……” 就在她还沉浸在震惊的时候那扇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行人走了出来,对方人多势众,沉牧歌下意识就想要让路,侧身还没闪开两秒钟,就听到一把熟悉的嗓音。 那人对着同伴轻声说了一句:“我好像遇到朋友了,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沉牧歌对这把冷清的嗓音再熟悉不过了,她有些无措的停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和他打招呼。 但对方显然不给她逃跑的机会,趁着同伴都走远了,他抬腿迈向僵住的背影:“牧歌?” 与此同时,手串上的石头闪烁的频率加快,甚至隐约有要转红的迹象,沉牧歌有些着急了,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当务之急可能需要给外祖打个电话确认这颗石头的真伪。 她掐着嗓子试图蒙混过关:“不好意思先生,您认错人了。” “是吗?那你敢不敢转过身来让我确认一下,这位小姐?” 还是那样明知故犯的恶劣,这一次沉牧歌再也生不起气来,捂着手串的手心发起烫来。 她想,这石头一定是过热了,要不然怎么能将她视线都烫模糊了。 作话/ 没有留言的时候我都在想,一定是我的文写得太烂了没办法引起共鸣 不过也快完结了,下本先婚后爱 0063 沉牧歌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在萧煜的陪同下走回休息室的,只隐约记得萧煜被她通红的双眼吓得手足无措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了。 高级公寓的客厅中央,主人极其有品味地选用了意大利某知名大师的作品,两个圆桌拼凑成的一个撞色圆桌上摆放着一堆和这个桌子格调不一致的惹人嘴馋的夜市小吃。 但很明显,将它们买来的主人此刻并没有想要享用美食的心情。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家里人让你找的那个……”陆子衿斟酌了一下用词:“娃娃亲对象?就是我师兄?”好友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已经是她第不知道第几次向她确认了,沉牧歌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点痛了。 但很明显对方依旧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陆子衿在偌大的客厅中央来回走动,直到自己都快把自己转晕了才停下脚来,稳住有些摇晃的身体,依旧面带狐疑地看着好友,想从她脸上看出这只是一个笑话的破绽来。 但是没有。 “等一下,我再确认一遍,你因为要来找那个娃娃亲对象来海北,但是临时没有地方住,然后我们碰面后你发现那个娃娃亲对象就是我师兄?” 沉牧歌感觉自己的血压都要升高了,她也很想对好友如实相告,但是很明显,她不能将自己是人鱼的这一事实跟无关人士提起,虽然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深居简出的习性,现在能知道人鱼存在的人已经不多了。尽管陆子衿可能并不会因为她是条人鱼就选择跟她分道扬镳,但是人鱼在这个世上始终是一个神秘又遥远的存在,她不能冒险。 艰难地用人类能接受的语言再次复述了一遍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沉牧歌累得已经不想再因为这个事情多说一句话了。陆子衿再这么追问下去她也快不知道能用什么理由搪塞她了,总不能告诉她,两人相认是凭一串石头手链吧,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疯。 好在陆子衿也是个有些神经大条的,甚至没有细想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对,径直跳过了沉牧歌可能会被她问到头秃的部分。、 “所以你决定要怎么办嘛,师兄知道他和你有娃娃亲吗?” 沉牧歌摇头:“我也没想好。” “上次你们在杀青宴上单独见面那会就没说什么吗?”以萧煜那天晚上看沉牧歌的眼神来看,要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聊,打死陆子衿也不信。 沉牧歌的颈脖慢慢攀上红晕,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好哇,你还瞒着我。”陆子衿作势就要去闹她。 “我说我说。”沉牧歌遭不住她的痒痒攻击,只好坦白:“他那天跟我告白了。” 陆子衿听到的一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天上飘着,感觉自己不当萧煜的头号粉头都浪费了这么优秀的一手资讯了,激动归激动,她还是没忘记要帮好友参谋划策:“所以你怎么想的?” 沉牧歌表示自己没什么想法,但看着陆子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补了一句:“那我该怎么办?” 虽然没有谈过实际的恋爱,但陆子衿以她看小说长达十年的纸上经验打包票,说这事就包在她身上了。 * 如果时光能倒流,沉牧歌绝对不会相信陆子衿拍着胸脯说的那一句“交给我”。 她竟然以自己的名义向萧煜和发微信邀请他一起去游乐园玩,等沉牧歌想要抢回手机想撤回的时候萧煜已经秒回了信息,木已成舟之后她甚至还得寸进尺地邀请了林寒同去。 陆子衿家的独立衣帽间里。 巨大的落地镜里映着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蕾丝花边点缀的裙边上点着一抹翠绿的重工刺绣,风穿过阳台吹了进来,裙摆飘动,那抹绿像是活过来了。匠人重工手作的精致穿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稚气,倒衬得她一身的娇嫩。腰间束腰处是镂空了的蕾丝绑带,开得恰到好处的V领又展现了她作为女性的魅力。 沉牧歌看着镜子很是犹豫:“这样真的好吗?” 陆子衿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条设计简洁的弧形锁骨项链,边帮她戴上边给她打强心剂:“有什么好不好的,你放心,你这样穿出去只会把师兄迷得七荤八素,让他的眼睛再也离不开你。” 沉牧歌作势要去打她:“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终还是被陆子衿推搡着走出了房门,再叁确认自己的装扮没有问题之后沉牧歌又开始担忧了:“去游乐园该不会被粉丝围观吧。” 陆子衿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放心吧,我有法宝,百试百灵那种。” 直到四个人碰头了,沉牧歌才知道她说的法宝是什么东西——卡通动物形象的眼罩。 沉牧歌甚至无法想象,萧煜戴上这东西会是什么模样,她悄悄拿眼去瞄,却正好和萧煜的眼神撞上,她故作轻松地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林寒身上:“林寒哥,你先挑。” 林寒含笑:“还是女士优先吧,你挑了我再挑。” 沉牧歌只好从中抽了一个白色的比较适合今天的穿搭的小猫面具,林寒也紧随其后选中了一款面具。 林寒能来,也是在沉牧歌的意料之外的,但是她能来无疑是拯救她于水火,如果只有他们叁人,陆子衿势必会将她和萧煜凑成一对,但林寒来了,陆子衿的心思就会被分走一半,就无暇顾及她了。 只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四人陆续都戴上面具之后才从贵宾室出发,乘坐观光车到达今天的第一站——旋转木马。 沉牧歌还没从停稳的车上下来,陆子衿就率先跳下了车,她今天穿得很清凉,简单的衬衫加上一条牛仔短裤就是所有的装扮,很适合在游乐场疯玩。 “我不想坐旋转木马,林寒我们去玩尖叫过山车怎么样?” 陆子衿朝坐在后排的林寒递了一个眼神,对方似乎也心领神会,跟着也点头:“好。” 长腿一迈,观光车后排突然就空出了两个位置。 事情发生得太快,甚至没给人反应的时间。本来还和萧煜距离有些远的沉牧歌感觉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近了,恰好此时萧煜又动了动,瞬间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一时间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沉牧歌僵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0064静谧 游乐园的一角,专为VIP客户定制的游览车静静地停在一旁,本是开阔式观光的车身也经过了改造,从外边看来,只能看到深棕色的一扇玻璃门,里面却能清晰看到外面。 正午的太阳高高悬在上空,却浇不灭游人们的热情,耳畔是络绎不绝的喧闹,和车上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观光车司机等了等,见他们没有下车的意思,又回过头来请示:“要送你们去别的地方吗?” 萧煜看向紧张得双手又紧握在一起的沉牧歌,请司机稍等片刻后转向她礼貌地问:“要去玩旋转木马吗?” 他问话的时候身体微微朝她的方向倾,一感知到他的靠近,手串又开始滚烫,沉牧歌简直欲哭无泪:“不……不是很想去。” “不去就不去。”她捂着手微微发颤的动作领萧煜哑然失笑:“别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沉牧歌对他这句话并不敢恭维,被他拆吞入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尽管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 感觉到颈脖处有微微发热的迹象,趁还没红到脸上,沉牧歌连忙转移注意力:“你要去玩什么项目吗?” 旋转木马区播放的歌曲遥遥传来,萧煜把玩了一阵还没戴上的面具思索片刻:“我没有特别想要玩的,如果你有想玩的项目我可以陪你。” 说完他就将面具戴上了。 白色系的眼罩跟沉牧歌手里的那个是同款,素来透着冷峻的眼在动物系面具的遮掩下竟多了几分温柔,也不知道是否只是沉牧歌一厢情愿的错觉,总觉得他下半截的下颌线过于优越,时刻透露着一股清贵的气息,很难让人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尤其是被他那双深幽的眼眸凝望时。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沉牧歌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看见的是满园人山人海的景象,心底升起一丝犹豫来。尽管面具遮盖掉了他大部分的脸,但沉牧歌依然不放心,人潮挤挤,万一被哪个路人不相信碰掉了眼罩,他们立刻就会暴露在公众的目光下,到时候想要再脱身就难了。 植物园就不同了,两个园区离得也不远,从专属通道开过去,找个清净一点的地方还是不难的。 只是不知道难得来玩一趟,萧煜会不会不尽兴,沉牧歌踟蹰了一会开口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坐着缆车去前面植物园转转算了,这里看着人还挺多的……” 谁知他却一口应承,爽快得好像求之不得。 沉牧歌有些狐疑地看向他面具后的眼:“你确定没关系吗?” 萧煜不作答,径直对负责他们今日行程的司机说道:“麻烦您开往植物园,找一个稍微清净点的地方就好。” 游览车静静发动,驶出游乐园。一路上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虽然知道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沉牧歌仍感觉坐如针毡,尤其是旁边还坐着一个萧煜,时不时还能感受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偏偏一路无言,沉默更让人倍感煎熬。 好容易终于熬到了植物园,司机甫一停车,沉牧歌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来,做出一副在车上呼吸闷了太久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模样,迅速拉开了跟萧煜的距离。 跟在她身后下车的萧煜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无声地笑了笑。 司机过来请示是否需要留在此处陪同,萧煜想了想:“把车钥匙和联系电话留下来吧,如果有需要我再叫你。” 园区铺设的小路两旁种满了各种名目的植物。今天是工作日,比起更受年轻人追捧的游乐园来说,植物园几乎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偶尔也有一两对夫妇带着孩子蹲在展览牌面前教育孩子。 鸟语花香中,沉牧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听到后面有人靠近的脚步声。那根弦又不得不拉直了。 后脑勺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我想我应该没有逼得你很紧?” 他的话令沉牧歌下脊背一僵,下意识地就想转移话题,但又觉得格外显得心虚。 犹豫间,背后的人已经走至跟前,手里拿着刚摘下的面具,问:“能不能不要总是躲着我?还是说你已经跟你的相亲对象碰过面了?” 被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一挪不挪地看着,沉牧歌只觉得有口难言,只好磕磕巴巴回应:“我……我暂时不用去相亲了。” “为什么?”萧煜紧追不放。 沉牧歌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鱼类都对不上,偏偏是眼前这个已经跟她深入交流过的人。要她怎么解释,她的相亲对象其实就是他自己。 如果说昨天缘分石对他的靠近产生了明确信号后,沉牧歌还有些怀疑,那今天他一次又一次的靠近都有着或轻或重的响应,就是在实锤他是那个人选。 饶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没有为什么,总是就是不用去相信了。”她匆匆瞥过头,自顾自绕过萧煜,朝着园区的植博馆快步走去。 被她甩开的萧煜也不着急,背着手信步闲庭地远远跟在她后头。 植物园为了原生态保留原始山林原始样本,采取的是山地结合,将博物馆设里在山腰一处平台上,小小一个,采取的是高强度钢化玻璃结构,做成透明的外墙,阳光洒进来,很有童话氛围。 沉牧歌走到一半便有些走不太动了,可这处地势不好行车,游览车即使开进来了也是进易出难,她只好停下脚步微微喘气,仰起头看那处小房子试图缓缓有些流失的体力, 这一耽搁,身后的萧煜也赶上了她的进度。 “走不动了?”他问。 走到这,体力的消耗早已比那些尴尬的小情绪更让人难受,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才能登上半山腰。沉牧歌摇摇头,又点点头,等到喘匀了那一口气:“稍微休息一下。” 她不走了,萧煜自然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两人就地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坐了下来。 植物园的香气是草本清香,呼吸间都有青草地的芬芳,虽然身边坐的人是萧煜,但沉牧歌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松懈下来,知晓他就是真命的冲击感太强,她根本没得到充足的休息,这会嗅着香气竟不知不觉瞌睡起来。 0065珍视 正午的烈日在浓密的树影下被分割成破碎的光斑,洒在她瓷玉般莹润的脸上,让人生出不真实感。 萧煜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的睡颜,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她睡觉了。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知了又开始滋哇鸣叫,此起彼伏中,沉牧歌的眉间也逐渐拧紧。 萧煜内心挣扎了半秒,抬起手来帮她捂住耳朵,片刻后那皱着的纹路才算平复些许。 虽然勉强,但还算有用。 沉牧歌醒来的时候只看见萧煜坐在旁边揉弄着一双手腕,尽管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神色来,但总给人一种有些痛苦的微妙感。 于是她问:“你手腕不舒服?” 萧煜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本以为只是小憩一下,谁成想她居然睡了整整两个小时,稍微一松开,她就发出被打扰的梦呓,萧煜不得不跟着她小鸡啄米一样的动作动作,睡意最酣时甚至朝他肩上靠,拿他当人形靠枕用。 沉牧歌被他看得莫名心虚,打开手机企图转移注意力,却被屏幕上方四个数字吓了一跳。 她有些僵硬地笑:“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萧煜冷笑一声,沉牧歌耳后悄悄飘起两朵红云,主动岔开话题:“博物馆就在前面了,我们走吧?” 她心里想的都是又丢脸一次,根本没留意脚下的路,还没走出去两步,脚下一个趔趄,踩中了一颗石子,成功崴到自己的脚。 “啊!”在她发出惊呼的同时,萧煜有力的大手也牢牢锁住了她的上臂。 “没事吧?” 沉牧歌很想说一句没事,但显然她有事,而且还不清。 右脚脚踝已经迅速肿起,通红得像是烫伤过后的皮肤。试探性将手摸上去,又刺又麻,她根本不敢使一点力。 萧煜站在一旁,边打量她的伤势边预估从这里上博物馆和出植物园的距离,问:“你需要冰敷,从这里上去博物馆大概还要花半小时,但下去也一样,唯一的变数是植博馆不一定有冰块,你怎么选?” 沉牧歌选不出来。 不回去脚的伤势可能会更严重,但植物园就在前方,不接着走下去真的很可惜。 萧煜又问:“不能走了?” 她的微表情说明了一切。 萧煜微叹了口气,背对着她蹲下身来:“上来吧。” 沉牧歌愣住。 知了还在耳边无休止地鸣叫,眼前是男性骨架撑出的宽厚平坦的后背,脑海中有一瞬的晕眩,好似在梦中。 背对着她的萧煜看不见她的表情,以为她还在犹豫,向她保证:“我就背你到门口,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后背如愿贴上了一阵温热,萧煜脑子有一瞬短暂的空白。 那双藕臂已经伸到胸前,萧煜深呼吸了一口气:“趴好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沉闷的,仿佛透过衣料传出来的嗯。确定她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才将手往后一背,尽管多余却还是解释了一句:“我需要托着你,才方便。” 强有力的手臂托在臀后,沉牧歌在萧煜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红了脸,小心翼翼地将脸维持在距离他颈脖不远不近的距离,却还是清晰闻到他身上雪松般凌冽的气息。 很难让人不心猿意马,但身下的人对这一切似无察觉。 承包园区建设的团队很有见地,上山的路铺得很平整,即使背上多出一个人,萧煜走得也不吃力。 很快就看到那座被阳光包围的玻璃房子。 再有一小段的路,就能抵达。 萧煜低声提醒:“快到了。” 沉牧歌从神游天外的思绪中回神,看到近在眼前的博物馆,吃了一惊,惊于萧煜的好体力,也惊于这一路的短暂。 无论她有多少期盼,路始终都有尽头。 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距离他们休整过后的时间也才过去了不到十五分钟,比她自己预估的上山时间缩短了足足一半。 沉牧歌待在原地没有动,萧煜先行一步去咨询馆内的工作人员馆内是否备有医药箱。 很快就带着工作人员推着一个轮椅走了出来。 沉牧歌脊背一僵,条件反射往自己的脚踝上看。 乳白的细跟凉鞋系带上,脚踝高肿,但不至于要坐上轮椅的程度。 萧煜没有留意到她有些僵硬的神色,将轮椅推到她身旁,向工作人员道谢,并委婉地拒绝了对方想要合影留念的请求。对方只好带着无限遗憾的眼神离开,临走前还用充满好奇的眼匆匆扫了一眼沉牧歌。 但一心想要拒绝轮椅的人没有察觉,一心想要帮她处理伤口的人也没有发现。 他们这样没有任何遮掩地单独出现在公众场合,在圈内会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事件。 “一定要坐这个轮椅吗?”沉牧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但萧煜抛出的话却让她有些意动:“坐轮椅能将整个博物馆都逛一遍,还不会加重你的伤势。” 虽然有些羞耻,但一番思想斗争后,沉牧歌还是同意了。 萧煜扶着她坐下,将轮椅推进馆内,在一处幽静的角落停下,在轮椅旁蹲下身来。 抬头与她对视:“接下来我要给你上药,可能会有点疼,能忍吗?” 他眼神里的温柔太浓,沉牧歌有些招架不住,连忙伸手去够他放在一旁的医药箱:“我自己来就好。” 还没碰到医药箱的把手,一只男人的大掌就按在了箱子上。 沉牧歌人坐在轮椅上活动始终没有那么方便,再加上萧煜眼神里的坚定太浓,她只好让步:“那……麻烦你了。” 萧煜小心将她的凉鞋绑带扣解开,将轮椅掉了个方向,转为更适合帮她处理伤口的面对面方向。 沉牧歌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轮椅的扶手。 这个角度可以很清醒地看见他专注于给她上药的神色,干燥的大手像是怕弄疼她,动作小心了又再小心。 背她上山时都不曾沁汗额上竟因为给她处理一个扭伤细细密密冒出汗来。 沉牧歌心里又酸又涩。 她何德何能,能得他这样珍视。 0066呢喃 萧煜见过她双脚莹白的模样,曾经也被这双小脚踩过双肩,那些暗黑处的记忆有多深刻,此刻他就有多心疼。 小心翼翼地给她上好药,站起身来:“我推你到处走走?” 沉牧歌连忙护住轮椅表示自己能行:“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能推着走。” 说完还用手拨弄了一下轮子,以示能够自力更生。 萧煜见她坚持,也不好再勉强,只跟在身侧保持好一拳的距离,避免突发情况两人离得太远他帮不上忙。 馆内虽然清幽,但是偶尔也有几人到访。 沉牧歌还没正式出道,尽管顶着一张惹人注目的脸,但也没人会贸然靠近,但萧煜不同,他的脸太有知名度,辨识度也过于高,搞得沉牧歌在逛的时候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总感觉下一秒馆内的游客就要将他认出。 在她第四次分心将视线投放在自己身上时,萧煜终于忍不住了。 “你一直这样看我,我很容易误会。” 沉牧歌欲言又止地看了他没戴面具口罩的脸:“要不然你还是把面具戴上吧,口罩也可以。” 萧煜明白了,没有二话,他掏出眼罩戴上。 沉牧歌总算能专心看一会植物了,却也没能坚持过叁分钟。 “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萧煜在面具底下微微挑眉:“怎么了?累了?” “不是。”沉牧歌吞吞吐吐道:“你戴了面具好像也没什么用。” 反而更引人注目,她在心底默默补充。 萧煜默然了几秒:“那就回去吧。” 下山依然是萧煜背,沉牧歌伏在他肩上,看落日将绿叶都染红,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将这一刻留住。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这一路比上山时走得漫长了许多。四个人再碰头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焰火结束表演的时分了。 只是隔了一个白天未见,陆子衿和林寒之间好像熟稔了不止一点,满脸都写着兴奋,闺蜜见面第一时间就问八卦:“怎么样怎么样,你们相处得还好吗?” 沉牧歌被她疯了一天之后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被她的话带着又回想了一遍今天所发生的的事,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陆子衿一幅我懂的表情,看向沉牧歌和萧煜的眼神里充满了头号粉丝磕到了的幸福感。 林寒临时有事,回程的车是萧煜充当司机,透过后视镜能看到后座交头接耳的两人,红绿灯停车的时候,他往后瞥了一眼。 正好撞见她的微笑。 * 夜色如水,车子缓缓停靠在陆子衿家高档小区外。 萧煜才停靠了不到叁秒,陆子衿就迅速找了一个借口开溜,连装都懒得装,徒留沉牧歌一个人独自面对萧煜。 碍于脚伤,沉牧歌没有办法像好友一样行动自如,只好假装没有接收到来自前方炙热的眼光。 摆弄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萧煜清楚地看到她纤长的一双手紧紧扒着车上的把手,像是随时准备好要逃离的小兔子,浑身的毛都绷得笔直。 只听见先是“吧嗒”的落锁声,然后是“咔哒”的一声,安全带退回该有的位置的声音在这寂静狭小的空间里尤为明显。 沉牧歌浑身一震。 萧煜从驾驶座上往后探了半个身子:“今天……” “萧老师今天谢谢你!”沉牧歌抢先道。 她紧张得声音都比平时的分贝要大,只是当事人犹不自觉。 萧煜兀自笑出声来,磁性清朗的笑声显示着他的好心情:“那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 当然是要的,只是沉牧歌一时也想不出要送什么才能既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又能让对方满意,说到底送礼送礼,还是要送到人心坎上才是最真挚的做法。 于是她的脑子短路了一瞬,顺着萧煜的话就脱口而出:“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 萧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发的浓,怕吓到她,不得已又靠回了自己的椅背上:“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这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沉牧歌当即涨红了一张脸,磕磕巴巴地解释:“当、当然也要…要看我能不能做到。” 尽管他就是那个人,也不可能他真提了个什么不靠谱的谢礼她就答应的。 萧煜大概猜到她的心理活动,一双眼都凝在后视镜里缩成一团的人身上,哑笑。 “你想什么了?”他故意慢悠悠地说:“我只不过是想你答应我一件事而已。” 后座传来一声微弱的试探:“是……什么事?” 街灯明亮,即使是隔热车膜也挡不住外部的光线照亮她精致的脸庞,沉牧歌对自己一切动作都纳入别人眼里这一事毫无察觉,一心只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些无厘头要求中。 “我想追你。” 沉牧歌紧握在开门把手上的手微微松动,下一瞬,背靠着座椅被挡着的人就将座椅调至最靠后,长腿轻轻一跨,完成了从前座到后座的跨越。 原本宽敞的后排被驾驶座座椅占据了几近一半的位置,萧煜过来之后更让本就不宽敞的空间变得更加狭隘。 沉牧歌慌忙中移开视线,假装看向夜空中的星,实则在不停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企图无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迫人气息,然而对方却穷追不舍。 “你还没回答我。” 尽管他的一切言行都还能算作规矩,但沉牧歌总有一种错觉,若是她不答应,今天恐怕无法打开这扇车门。 腕上的手串依旧闪着光。 沉牧歌将目光挪回来。 他的侧脸被路灯照亮一半,另一半陷入黑暗,明灭交接处,长臂随意搭在中控台上,方才那一句仿佛只是很随心的一句,那双勾人的眼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执着要她给一个答案。 缘分石的热度更甚了,沉牧歌甚至需要用身子去挡住自己的手腕,否则夜色太浓,随时都能发现这一串不起眼的小手串的异样。 萧煜依旧耐心,只是放在中控上的手逐渐紧握,只是鼓起的青筋隐于黑暗中并不引人注目。 他只期盼,当初她决绝离开的那一夜说的都是真心话。 倘若真有为他那莫须有的绯闻沾酸吃醋过,也能说明他们彼此互相倾慕。 良久良久,双手双脚都发麻时,他终于听到耳畔轻地不能再轻的一声好。 像情人的呢喃,亦是上帝的恩赐。 0067进攻 沉牧歌没想到萧煜口中的“追求”来的如此之快。 早上的晨光才刚刚爬上小区的绿化带,萧煜的消息就已然躺在微信里了。 [早安,今天有什么安排?] 沉牧歌捧着手机在被窝里忐忑地翻转了几下才稍稍清醒,哒哒哒地敲了一行字,很快又删除,最后只发送了一句早。 对面似乎一直等在手机旁一样回复迅速。 [醒了?] [嗯。] [要一起吃个早饭吗?] 想到又要丢下陆子衿一个,沉牧歌有些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在被窝里翻转了几次,最终还是决定拒绝萧煜。 正为该怎么回复烦恼时,背后被褥一阵窸窣动静,陆子衿也醒了。 “早啊,你怎么醒得这么早?”陆子衿迷蒙着一双还迷成一条缝的眼,打了个哈欠。 昨天晚上沉牧歌被萧煜从车上抱下来时,整张脸都红得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看得陆子衿直揶揄了大半晚,两人促膝长谈直到深夜,好不容易才入睡,现在晨光才刚亮,陆子衿还想着再睡会呢,好友就在一旁翻来覆去地蠕动,想不清醒都难。 沉牧歌面带愧色:“是我吵醒你了吗?” 陆子衿从被窝里坐起身来,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腰肢:“你那小身板能把我吵醒?我就是最近生物钟都这个点醒而已。早餐想吃点什么?” 余光瞥见沉牧歌亮着的手机屏幕,对话框里是一个熟悉的头像,陆子衿算是弄明白为什么沉牧歌会放着好好的懒觉不睡翻来覆去地动弹了,敢情有人一大早就发散爱的荷尔蒙呢。 千年铁树不开花,一开花就不得了,陆子衿可不敢去做那个高瓦数电灯泡,动作利落地跳下床:“得了,我看我今天还是去私人健身房里随便凑合两口吧,小歌宝贝,祝你和我师兄吃个愉快的早餐哦。” 碍于脚上有伤沉牧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小旋风一样冲进洗漱间,都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一句,再看回手机,大概是见她太久没有回复,萧煜又发来一句。 [是不方便?] 沉牧歌赶紧回复:[没有,刚才在和子衿说话,我们去哪里吃早餐?] 对话框里很快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很明显一直是在等她消息。 [你现在下楼,我带你去。] 沉牧歌没想到他已经等在楼下,只好编辑信息回复,请他稍等。 简单收拾了一下,跟陆子衿说一声她要出门后,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二十分钟,沉牧歌有些着急了,但因着脚伤,她想要走快些都做不到。 一路看着电梯数字往下降,即将见到他的紧张将她裹挟。 没等她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清空,电梯“叮”地一声,到了。 金属门缓缓拉开,高大挺拔的人影就在眼前。 “早。” 沉牧歌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萧煜,往电梯外走的脚步稍稍一顿:“早啊,你怎么等在这?” “怕你脚还没好全,走路不方便。” 他目光坦荡,沉牧歌却神差鬼使地想到昨天晚上。 两人终于在确认对方都对彼此有好感的情况下,萧煜提出要送她到电梯门前,沉牧歌原以为这只是他作为一个追求者想要表现自己的一种行为,却不曾想他竟然跨坐回到驾驶位上下了车,再绕道到她这一边,轻轻一声冒犯了就将她公主抱了下来,一直到电梯门口被陆子衿撞了个正着也没放下。 回想起他身上雪松般清冽的气息和胸膛透过薄衬的温热体温以及强有力的心跳声,沉牧歌感觉颈脖子处都开始发热。 “走吗?”一旁的萧煜恰好在此时开口。 像做贼心虚,沉牧歌顾不上去扶他已经伸出来的手,只想逃离这个只有两人的电梯间。 萧煜望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无声笑了笑,快步追了上去。 吃早餐的地方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店,从陆子衿家里出发大概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萧煜似乎与店家很熟,见他带着女性前来,主人还笑着跟沉牧歌也打了招呼,然后又继续埋头忙活。 沉牧歌仔细打量着这家小店,店里的人不多,来往的大多都是一些上班族,墙上贴着的菜单都有些褪色了,陈旧地证明了小店已经开了许久。 萧煜仔细拿餐巾纸擦了擦座椅和桌子,才扶着她落座。 沉牧歌问他:“这家店开了很久了吧?” 萧煜点头,招来老板下单,明明是要点单,视线却停留在她身上:“吃招牌可以吗?” 老板在一旁笑呵呵地补充:“小煜在我们这吃了很多年招牌馄饨面了,保准你也喜欢。” 沉牧歌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小煜称呼萧煜,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对上萧煜询问的眼神,连忙忍住笑意点头:“我都可以。” 老板利落地记下菜名走开了,沉牧歌有些好奇:“你和老板认识很久了?” 萧煜点点头算解答了她的疑惑。拿过她面前经过塑封的餐具,拆解塑料茶水烫碗,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好看得像是在舞台上表演,根本无法将他的脸和手里的动作整合在一起。 “这是我小时候妈妈常带我来吃的一家店,除了你以外我没有带别人来过。” 沉牧歌思绪一滞,能看得出来这是萧煜很珍惜的一个地方,一进到这个小店萧煜周身的气息都放松了不止一丝,平日总是口罩不离身的公众人物竟然也能在这样街边的小店上坦然将口罩摘下。 这样的地方,除了他妈妈以外她竟然是第二个踏足的人吗? 沉牧歌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橙黄带着些浑浊的茶汤里有一片茶渣飘然沉到杯底。 萧煜看她一脸凝重,怕她被自己吓到:“平时工作也忙,很少能到这边来。” 很快他们点的餐就送了上来。 澄澈的汤碗里皮薄馅大的馄饨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面饼上,散着腾腾热气,看得人食指大动。 沉牧歌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决定先趁热吃碗这碗面。 有什么话,留待饭后消食时候说吧。 作话/ 冲啊小萧,什么时候吃上肉就看你自己了 0068从前 令沉牧歌意外的是,一顿早餐用完,萧煜并没有将她送回陆子衿的住处,而是转头问她:“时间还早,要去江边吹吹风吗?” 沉牧歌在海北呆的时间不算短,却也没有真正好好逛过这一座城市,思忖片刻她答应了萧煜的邀请。 他们起得早,吃过早饭也才堪堪八点一刻,正是阳光正好的时刻,江水被风吹皱,阳光下撒着粼粼波光,晃得人眼底都泛起光来。 两人并排走在江边的人行道上,谁也没有说话,仿佛他们真的就是来江边吹风。 就在沉牧歌决定要说些什么打破着诡异的沉默时,萧煜先开口了。 “我小时候跟着母亲长大,不怎么见过我的父亲。” 萧煜在人行道中央停住脚,将身体靠在石做的栏杆上,阳光将他的碎发投影在他光洁饱满的额上。 他偏过头看她:“要听我的故事吗?” 沉牧歌低声嗯了一句表示自己在听,垂在腿侧的双手却不自主地蜷紧了。 也曾从笑笑那里旁听到一些关于他身世的故事,但从他口中说出的再传到耳中,又是另一种感觉。 “我妈妈是个很美的人,曾经也是个影星。”说到这里萧煜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忆起什么事来,浅笑了一下:“将来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她。你们一定能相处很好。” 沉牧歌被他引导着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明明只是虚构的场景竟也无端紧张起来。 萧煜没有留意到她的情绪,转过身面对着一江静静流淌的江水:“或许你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我妈妈的传闻,说她嫁给富商生了个二代,从此息影荣华富贵了过她的下半生。” “其实没有。” 沉牧歌不由自主地抬眼去看他,虽然他语气平静地好像在将别人的故事,但是她能感受到他的那阵难过,和她被沉进忽视时的难过一样,是无声却强烈的存在。 明知道追问或许不好,她还是没能忍住,声音都哑了几度:“然后呢?” 萧煜脸上依旧维持着一抹淡笑。 “然后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了好多年,她和我父亲相恋的时候是真心的,那些情到浓时的馈赠,都被她兑现用来养活我们这个小家。” 只是那男人给得再多,也终究只是很短的一段露水情缘,萧婷婷出道即巅峰,哪里为柴米油盐发愁过,钱很快就花完了。只是她是个有骨气的女人,尽管再难,东拼西凑,情愿找往日的姐妹借钱都没有找萧煜的父亲要过一分钱,就这样拉扯到他十八岁成年。 然后就是萧煜入行之后发生的事了。 “和我那天跟你说的一样,等这个剧的宣发结束,我会公开我已经退圈的事实,我只是也有些厌倦了这些聚光灯。回去继承家业,虽然也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但至少这一次我是站在资本这一方面,无需再向资本低头。” 他说得隐晦,并没有直言道出娱乐圈的肮脏。有些事一开始就不知晓的人,一辈子都不需要知晓。 只要他手中有钱和权,他就能更好地护她周全,以前那些事,绝不可能再发生一次。 故事讲到这里,沉牧歌对他的过去已经算是完全了解了,比起萧煜自己童年好歹还有表哥和外祖的疼爱,一时间看向萧煜的眼神都带了点怜爱之意。 江风将她的温柔吹向他,萧煜无声晒笑:“你别这样看着我,搞得好像我在博同情一样。” 沉牧歌美目微瞪,粉霞一点点将她的脸颊染红:“怎么会!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急于辩解的语气中夹杂着难以置信又带着急切,生怕他以为自己在同情他。 萧煜侧过脸,看着她但笑不语。 随着太阳的攀升,气温开始慢慢升高,这条江又是本市略有名气的“情侣江”,来往成双入对的人们开始多了起来,不远处甚至有人开始冲着这边指指点点。 沉牧歌余光扫到那几个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近,想起他们从早餐店出门就没有戴口罩这一事,甚至来不及跟萧煜解释,飞速从包里掏出一个印着小熊图案的粉色口罩扯着他的衣摆一角,急切道:“快低头!那几个人可能是你的粉丝!” 此时萧煜也发现了不对劲,他长臂一揽,将娇小的人拢在怀里,背对着向他们走来的几个女生作出情侣的亲密姿态来。 沉牧歌则趁机将小熊口罩往他耳后一挂,确保他的下半张脸都被遮住后才探出头去,那几个女生停在距离他们只有两米之外的马路对面,正焦急地等待着红绿灯。 绿灯亮起的同时,沉牧歌也抓起了萧煜的手。 “跑!” 萧煜担心:“你的脚!” 沉牧歌咬咬牙:“先跑了再说。” 两人就这样迎着早晨的风,疾跑于夏日的阳光中。 萧煜边跑边拿眼光去看她,长发随风飘动,她的侧脸在晨光中闪着晶莹的光,她身上似有一股香气,又不像是人工调制的香,随着风一阵阵飘过,似有若无的,勾人心魄。 交缠的双手比往日每一次的触碰都来得让人惊喜,手腕上的脉搏心跳如擂。 终于停下时,身后已经看不见那几个穷追不舍的小姑娘了,沉牧歌累得弯着半身直喘气,跑时不曾察觉,好不容易喘匀一口气,停下来后脚踝传来丝丝阵痛让她顾不得自己还在大街上就想要蹲下身来。 萧煜无奈地将她拉起:“刚跑完不要蹲下来,会喘不过气。” 沉牧歌这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我的脚踝……” 萧煜眼里全是“我就知道”,沉牧歌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男人松开手蹲下身来将她的脚抬起时,沉牧歌心里有一万分庆幸今天穿的是得体的七分牛仔裤。 温热的手心不再紧贴,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她娇嫩的皮肤,勾起皮肤一阵小鸡皮兀自颤栗着。 片刻,萧煜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有很大概率要恶化了。” 沉牧歌:…… 但这能怪谁呢。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0069见海 上回带伤跑痛了脚之后导致脚踝的伤势加重,被陆子衿勒令待在家里哪也不能去,哪怕沉牧歌再叁表示自己真的不会再任意妄为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无所所事事地家里蹲了一周,沉牧歌头上都快要闷出青苔来时,剧组后期宣发的工作人员通过笑笑联系上了她,这下就连陆子衿都没法拦着她不再出门了。 但是两人出门时,陆子衿依然千叮咛万叮嘱不能再让脚伤恶化。 沉牧歌看着她围着自己忙前忙后,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笑笑,忍不住笑:“好啦我知道的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助理呢。” 陆子衿瞪她一眼:“我倒是想,早知道就不约师兄去游乐园了,你也真是,那植物园的小山路那么平整你都能走歪了。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这些唠叨听得沉牧歌耳朵都快起茧了,连忙转移话题:“今晚的宣发林寒哥去吗?” 陆子衿给她整理裙摆的手一顿,声音模糊不清:“不知道,大概率不来吧。” 沉牧歌抿了抿唇,脑子里大概过了一些可能性,看着反复将丝巾解开又系上的好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有些事情陆子衿不主动说,她做朋友的也不好多问。 因着两人近来住处都在一块,宣发的地点又离得远,沉牧歌顺道就跟着陆子衿的车走了,一路上也有说有笑的,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连半点不愉都没有看到到。 第一站的宣发定在了海北的影视城,虽说有些偏远,但是每一部从海北出去的片子都选在这里宣发,导演们称之为初心。 沉牧歌不懂那么多,只知道跟着陆子衿一路走到台前,熟悉的面孔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她的胸口也升上一股暖流,不管过去有多少难过的难堪的,至少这一刻大家相聚在一起,都只记得那些美好的瞬间。 人群中,沉牧歌一眼就扫到了那双带着冷意的眼,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在人前总是一幅冷若冰霜的模样,其实心底也只是一片柔软。 现场挤满了记者粉丝,闪光灯不停地发出声响,两人眼神只匆匆相交了那么一瞬,很快又移开了。 沉牧歌作为新晋演员并没有被分到什么关注,她也乐得自在。 萧煜是他们这群主演里面最最有人气的,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是冲着他来的,这也是沉牧歌第一次见识到流量的恐怖。 记者每针对他问一个问题,底下的粉丝就疯一次,离得近的不敢喊得太夸张,怕被保安请出去,但离得远的那些就管不着了,话筒传递出去的每一个音节都能叫粉丝掀起尖叫的浪潮。 那尖叫中的激动,听得陆子衿也不由得附耳过来悄声埋怨:“每次碰上有师兄的活动总是这样,尖叫声听得我耳膜都痛。” 沉牧歌只笑笑不作声,示意她看向镜头别被逮到在宣发现场不专心。 好不容易一场宣发结束,一行人累得都快散架了,只有沉牧歌还算有点精气神。 陆子衿明天还有影城这边的行程,来回跑实在是不划算,两人正商量着在影城附近找个酒店凑合住一晚算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同一件酒店碰到萧煜。 要说是巧合,也实在是太巧,对萧煜来说想要掌握陆子衿这种二线演员的行程不要太容易,随便套套身边的人就知道了,更何况两人本来就是一个公司出来的。 陆子衿拿眼揶揄沉牧歌,悄声:“看来我师兄对你是穷追不舍啊,什么时候请我吃你们的喜糖?” 沉牧歌被她的胡编乱造惊得差点又把脚崴了,低声:“你别胡说八道!” 眼看着萧煜越走越近,陆子衿眼睛里揶揄的笑意都快装不下了,她努努下巴示意好友回头:“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清楚。” “我先回房啦,拜~” 陆子矜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拐角处。没了她的遮挡,视野里就只剩下一个人,长手长脚的男人很快就走到她跟前。 “脚上的伤好了吗?” “已经不碍事了。” 一阵沉默。 萧煜看出她的不自在,尽管口罩等装备都戴着,但两人毕竟还在酒店大堂。 “要出去逛逛吗?”萧煜提议:“附近有个海滩,离这不远。” 疲惫了一整天,沉牧歌也确实需要一个喘息的空间。 只是她还有些犹豫:“你会不会太累?要不然回去休息?” 看到萧煜出现在酒店沉牧歌第一反应就是他太累了,需要找个地方休息。这会他提出要出去转转,她虽然也有些意动,但也有些担心。 “你在关心我?”接受到她关心的讯号,萧煜口罩下的嘴角扬得很高,笑意弥漫到眼里晕开,看得沉牧歌都有些不敢跟他对视。 “不是要去海边?快走吧。” 感受到脸上越来越高的温度,沉牧歌越过他往门外走,身后的目光却如有实质紧随她的每一步。 * 夜幕深深,浪潮一波接一波冲上岸边又褪去。 人鱼见海,就像猫咪见到小鱼干,沉牧歌本来还有些疲惫的眼神在见到海的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想要敞开撒欢但碍于萧煜在场有些放不开,只好偷摸走在海浪的边缘。奈何一个大浪打过来,将小人鱼的凉鞋打湿,穿着湿漉漉的鞋实在也不舒服,沉牧歌偷偷看了一眼走在身侧超过她一个身位的人。 她偷偷把鞋脱了藏在身后也没关系的吧? 沉牧歌迈的步子比之前又慢了一些,直到萧煜走得稍微靠前后她才蹲下身来。 系带还没解开一半,远处的照明灯在沉牧歌身上投下一个阴影。 “怎么鞋子湿了也不说。” 她抬起脸,还什么都没看到,萧煜就叹息着单膝跪在她身旁。接替她解开系带的手,轻松拨弄几下就将她被海水冲泡过的小凉鞋拎到手中。 动作细致到好似她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宝宝。 沉牧歌脑内升起这个念头时,萧煜的眼神正好朝向来她这边。幸好夜色太浓,还能将她烧得通红的脸遮住几分。 庆幸的念头短暂停留了一秒,下一刻被海风吹得冰凉的手就被握进温暖的掌心中。 沉牧歌:! /作话:女儿也太纯情了,纯到我都要流泪了 0070心跳 夏夜的海风卷着咸湿的腥气拍在每一个路人的脸上,瞭望塔在远处忽闪着一点微光,和月光一起倒影在时而汹涌的浪里,雪白的浪花一遍遍冲刷在细腻的沙上又退去,周而复始地重复。 沉牧歌光脚踩在被海水浸泡得平坦而柔软的沙地上,浪花打湿的脚丫冰冰凉,微凉的触感从脚尖一路窜到小腿肚,被萧煜牵着的手掌心却有微汗。 她试着挣脱,没能成功,反而被牵得更紧。男人掌心的温热阵阵传来,温暖着被海风吹凉了的手。 沉牧歌不由得拿余光瞄他,俊挺的侧脸从暗处过渡到光亮,向来冷峻的神色在朦胧的月光下竟也透出几分温柔来。 多难得。 察觉到她偷摸投过来的目光,萧煜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一阵海风吹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会不会冷?” 沉牧歌摇头,下一瞬,手心的温热撤离。还没来得及失落,一件带着男性体温的西装外套已披在了她身上。 萧煜重新牵起沉牧歌的手时,她没有再挣扎。牵着她的手将两人距离拉近,她也不抗拒,像只被驯服的鹿,只垂下好看的长睫盯着被月光拉长的身影。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在光下,任潮水在脚边来了又去。沉牧歌看着他那双被擦得铮亮的皮鞋,思绪有些飘远,他这双鞋看起来并不便宜,此刻却和赤脚的她一起接受海水的洗礼。 沉牧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底酥酥麻麻似有蚁爬。 夜色如水,海面泛着粼粼波光,令人无端想起那个春夜。同样的月,同样的清幽,同样的人以及不同的心境。 “在想什么?” 海风将他的声音吹散,分明是在耳畔的问话却飘得有些远,看过来的目光却灼热,沉牧歌被他凝望着心潮涌动,却也坦然道:“想起我们第一次在休息室对戏,结束后的月光也像今天一样。” 经她一提萧煜也想起来那天,那时候的心境仿佛还萦绕在心头,此刻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身侧是她小声嘀咕的嘟囔:“那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边,我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那时候离我太远。” 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说一见钟情怕吓着她,说他心有卑微,又怕她不信。萧煜只能简单给出解释。 沉牧歌不明白,侧头看他,开口却是风牛马不相关:“你的鞋子这样泡水真的没关系吗?” 萧煜失笑,觉得她实在可爱。 “要不要我脱了鞋陪你?” 沉牧歌倒不是真心想要他脱了鞋陪她泡海水,只是担心他的鞋子再这样下去该报废了。正犹豫不决,萧煜竟真俯下身去,吓得沉牧歌慌忙拦他:“不要不要!” 好在他并没有真的要脱鞋陪她的意思,直起腰来,脸靠得极近:“要玩水吗?” 沉牧歌一怔,点头。 他牵着她的手真的就松开了,大掌轻推了推她的背:“去玩吧,好不容易来一趟。” 沉牧歌一步叁回头,再叁确认他确实没有将她扔在这荒无人烟的海滩上的迹象后才放下心来。 虽然他就算把她扔在海边她也不怕,但一码归一码。 只是一个人玩水,再怎么撒欢也难尽兴。沉牧歌玩了一会就有些意兴阑珊,回过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和谁在通话的萧煜。 有那么一瞬,她好像明白了他刚才说的那句你离我太远的含义。 海风吹进他的衬衣鼓起又落下,发出阵阵帆声,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空着的手里拎着的是她湿透的凉鞋,这画面落入旁人眼中不知有多不和谐,但他好似都不在意。明明嘴里在和别的人谈些与她无关的事情,眼神却似有线牵引着,时刻跟随着海边踢踏着水花的人。 她紧紧抓着他那件西装外套,脚下有一拨没一拨地撩弄着水花,皎洁明月都不如她露出的一截小腿莹白,干净得像是只在夜里盛开的昙花那么纯洁。 他就是那个赏花人,唯恐天明时分。 秦越的声音还响在耳旁,萧煜却没有了细听的心思:“我有点事,回见再聊。” 挂了电话,他迈步走向沉牧歌:“玩得还开心吗?” 沉牧歌点点头,随后又摇头。 “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萧煜又问了一遍。 他对她,总会在耐心耗尽时又延长一些,性格变化之大,连他自己都心惊。 沉牧歌娇小的身躯缩在他宽大得有些不合身形的黑色西装下,她低垂着头,月光太淡照不清她的神色。 “是因为我没有陪你玩?”萧煜不得其法,只好胡乱猜测。 他的温柔是那么充沛,再这样下去只会显得矫情。沉牧歌摇摇头,不想多说,只提起已经湿了大半的裙尾。虽然没有在水里泡多久,但双脚还是因为她短暂的停留陷在被海水冲刷的沙堆里多少有些行动不便。 一个踉跄,差点连人带外套全部跌入水里。 沉牧歌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将萧煜的外套举高,好险没有跌成。落入萧煜怀里的时候沉牧歌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太丢脸了。 作为一条生于海里长于海里的人鱼,怎么能被夜海冻得连路都走不明白。 可是他的怀抱太温暖,温暖到脸上本因羞耻而染红的脸色也悄然变换了原因。腰间被他的手紧紧锁住,是充满安全感的力度。 “没事吧?”萧煜低头看她,“要不要抱你回去?” 原本已经退潮的红晕跟着涨潮的浪重新席卷而来,不等沉牧歌作出答复,萧煜已迅速做出判断。 “将就一下先把鞋子穿上?”他扬了扬手里的凉鞋,将她带到不会被海浪打到的区域,俯下身来想要给她穿鞋。 沉牧歌连忙制止:“我自己来就可以。” 萧煜只好扶着她充当她的人型拐杖,在确认她两只鞋子都妥帖穿好后,手臂搂过她的后背,有力的臂膀将她一托——下一秒沉牧歌就被他公主抱了个满怀。 她不得不条件反射地搂住他的颈脖。 风声代替了她的内心的尖叫,来势汹汹地灌入两人间的缝隙,却也挡不住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 0071套房 这不是萧煜第一次公主抱她,但这样两人都清醒的公主抱还是第一次。 沉牧歌双臂交握着虚虚搭落在他颈后处,手指触碰到他露出的一截皮肤,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冰凉的海风截然相反。 再叁犹豫,她还是将手收了回来,一手抓着西装,一手只虚抓着萧煜衬衫领子的边缘。她的指尖冰凉,冷热一相交,激得萧煜那寸肌肤也泛起战栗。 只是很短的一瞬,萧煜周身却如有过电。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怀里的人,低头看她躲在浓密如藻的长发后,神色不明。 “冷吗?” 恰好一阵风吹来。 沉牧歌磕磕巴巴答:“还…还好。” 话虽这样说,她微微发颤的动静却没能瞒住和她紧贴在一起的男人。萧煜原本专注于看清路的眼回到她身上。纯白长裙原本是很衬她的选择,只是湿了一大片的裙摆现在只能贴在她的腿间,隐约勾勒出流畅勾人的曲线。 萧煜有些难耐地转移了视线:“我搂紧一点,你自己把西装披上,我双手抱着你不方便。” 他声线莫名发紧,听得沉牧歌身躯一紧,莫名联想到两人紧贴的某处。拒绝的话张口即来:“没关系,我衣服还湿着……” 萧煜幽幽地瞥她一眼,只一眼。她便慌忙将搂着他的手收回来,将西装披在身上。一系列动作下来,萧煜怀抱居然能稳得纹丝不动,不禁令沉牧歌有些好奇他到底平时都做了多少力量训练。 顶流能拥有健身自由吗?还是说因为是顶流所以需要健身? 沉牧歌被他紧紧抱着,任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如流云飘过。 一路平稳,好像他走的是铺满沥青的康庄大道,而不是时不时会有沙砾硌脚,软趴趴没有着力点的沙滩。 西装覆盖在身上,限制了沉牧歌的动作。尽管心里清楚萧煜的步伐稳健,长年锻炼的肌肉随着走动传递出安全感满满地信号,她依旧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什么。 像是要将自己的命运抓在自己手里一样,沉牧歌内心挣扎片刻,随后抓起了萧煜胸前的一片衣料。 棉麻质地的衬衫那么薄,她小猫似的动作再怎么小心也难不让穿着衬衫的人觉察。萧煜脚步虽然平稳,但喉结还是滚动了一下。 低头看。 月光从厚重的云层后探出头,照亮了她紧紧抿着唇线白皙脸蛋上红晕遍布的脸。有西装裹着,海风吹不进来,男性体温迅速透过衬衫传递,沉牧歌整个人都笼罩在萧煜的气息里。 似察觉他的目光,她开始没话找话。 “一直这样抱着不累吗,要不然我自己走吧?” 说罢她就松开了攥着他衣服的手。 萧煜却不允许,抱着她的手臂往里收紧。 “一会就到酒店了,不差这点路。” 沉牧歌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只好又重新攥住他的衣服,嘴上还在做着无谓的挣扎:“这样抱我回去被人看到不好吧?” 萧煜略带冷意地笑:“是不是又忘了我为什么要退圈了?一个退圈了的人做什么别人管得着吗?” 虽然他退圈已是板上钉钉,但毕竟还没正式官宣,他这样公然挑衅粉丝,微博怕不是要被冲烂。 这话沉牧歌也只敢在心里悄悄嘀咕。 走到酒店负一层时,她才发现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也不知道萧煜是怎么弄的,本来并不对外开放的一座电梯好像是专门停在负一等他的一样。 一旁早有侍者等候,对萧煜怀里的抱着的人视若无睹,只目不斜视地将人迎进电梯:“祝您生活愉快,美梦成真。” 电梯一路快速上行,“叮”的一声,门开了。 套房就在电梯门前。 沉牧歌被他抱了一路,此刻已经难为情至极点,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下来。 这回萧煜由她去了,只是怀里骤然少了一份重量,空落落地叫人心里怅然。萧煜看了眼自己还惯性停在半空的手,无声哂笑。 中央空调温度适宜,沉牧歌却没意识到自己依旧披着他那件西装。细细打量了套房一圈,处处奢华的摆设令她后知后觉这并不是她和陆子矜订好的那间。 她有些不解:“子矜呢?” 还以为会在她们的房间。 萧煜迎上她有所疑虑的眼:“她在她自己的房间,我不知道你们的房号,能安排到地下电梯的房只有这间套房。” “啊…” 他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沉牧歌只能微囧地点点头:“那…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子矜那边了。” 萧煜挡在她身前,他身后就是大门,却没有想要让位的意思。 “不急。” 大掌扣住她的手腕也只是一瞬的事,她没有挣脱任他拉着自己,眼看就要走到浴室门前。从流淌的水声可以听得出来里面早已备好一池浴缸的水,氤氲的热气都满得都要从门缝飘出来。 对上萧煜垂下眼帘看过来的目光,沉牧歌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快要被热气占领,雾蒙蒙的发着昏。 萧煜看出她的忐忑,也不想逼她太紧,松开她的手腕,改为摩挲她的指尖。 来来回回。 “你裙子湿了大半,我担心你着凉,提早让酒店备了水,你洗个热水澡再回房。”指腹摸到她饱满圆润的甲面,话头一顿,声音沉了下去:“当然,你想留在这也可以。” 意犹未尽松开她的手,萧煜退了一步,准备将这个空间留给她,背后却如有蚊声。 “留下…也不是不行……” 萧煜还没迈步的脚停滞在原地,甚至疑心自己听错了,他转身紧紧凝视着沉牧歌,只觉得喉头发紧。 “你再说一遍?” 沉牧歌鼓起勇气:“我说,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天旋地转间,她被拥着踉跄踏入浴室,雾气将她周身包围。 “砰”的一声,是浴室门因剧烈的摔打震动发出的一声巨响。 吓得她不由得紧闭上眼缩紧了身体,意想之中的拥抱或者热吻都没有发生。沉牧歌悄悄睁开一丝眼缝,才发现周遭只有她自己一人。 沉牧歌:? 作话/ 让我来猜猜明天萧哥能不能吃上一口肉 我的存稿要被你们掏空了救命 0072惊雷 即使是再豪华的套房也难逃物理学上的固体传声理论,一墙之隔的距离,流淌的水声根本无法完全隔绝。 萧煜靠在浴室门边,为她方才那句话而心头震动。 他自诩自己也算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杀青后两人见面的时间一次比一次少,如果不是上次在公司大楼碰到,还不知道她已经回到海北。只一面,萧煜便知道自己等不起了,至于她那个相亲对象,他没有放在眼里过。 所以他步步为营,拿捏着小师妹对林寒的喜欢,撺掇怂恿她制造了四人游,连植物园的行程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唯一意料之外的是她竟能坦然相向。 既然没有了潜在的威胁,身份也不再是两端不平衡的天秤时,他便能摆脱束缚在身上的那些枷锁。 水声渐歇,萧煜支起身子,不再靠在墙上。 门后传来小声的试探:“萧煜你在吗?” “我在,怎么了?”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萧煜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叮嘱礼宾部把客房环境准备好,却忘了让他们准备女士用的服装。思忖片刻,他对沉牧歌说:“稍等。” 迅速拨通一个电话,简单嘱咐几句后,他拉开了衣帽间的门,里面只有两件成人款的绸缎睡袍,萧煜打量了一下尺寸,估摸着沉牧歌穿上会偏大。 但是品牌送衣服过来也需要时间,他折返浴室,轻轻敲了敲门,“先用浴袍或者睡袍凑合一下行吗,我已经叫人送衣服来了。” 门后沉默了一瞬,终还是应了声好。 “你伸手,我把睡袍递给你。” 她很乖,于是门后出现了一段藕臂,触及柔软的布料后迅速收了回去,像莹白的贝类缩进自己的保护壳内。 萧煜失笑。 说她胆子大吧,有时候又能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吓哭,说胆子小吧,又敢干出要跟他交换契约的事来。 “咔哒”一声门锁合上的声响传开,萧煜回头。 一身冰丝蓝长袍穿在她身上,长度快要超过脚踝,娇小得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妹妹。 沉牧歌有些为难得提了提过长的裙摆,一脸为难地看着萧煜:“这个睡袍有点太长了。” 想要换衣服的迫切全都写在脸上,更何况内里穿的还是没有更换过的内衣,尽管胸衣依然散发着干净整洁的香气,但爱洁的她却有些不能忍。 萧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再忍忍,衣服马上就送来了。” 门外及时响起了叩门声:“先生,您要的夏季裙衫已经送到。” 沉牧歌眼神一亮,几乎下意识就想要去开门。 萧煜拿眼瞥她,那神色里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沉牧歌:…… 大门外如鱼贯入一行人,推着一整排的衣架往里进,却没有看到需要服务的女性。 从萧煜打了继承家业的那通电话起就一直负责他身边大小事宜的周秘书小心翼翼地询问:“需要留人吗?” 这位半路归家的少爷平时极少嘱咐他些什么,若是有事都会提前预告,像今夜这样突兀的,还是头一次。 他不免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对董事长冷漠如斯的人都融化,但很快他就收到了一个冷淡的眼神,周煦心下一凛,心神领会地带着一行人退了出去。 四下寂静后,沉牧歌才从门后探出头来。 触目是眼花缭乱的一排排衣物,从衣裙到鞋子,配饰首饰一应俱全。 饶是她这样被娇养长大的海底小公主也有些瞠目结舌了,毕竟褚家家底再丰,还有个主张节俭的褚励德在上头把控着。 像这样满目琳琅地在套房逛街,沉牧歌也是头一回。 “这些……全部都是?”她有些不可置信,想要找萧煜确认。 成排衣物,萧煜只抽出一条适合她的纯棉睡裙,塞入她怀中。 宽敞的更衣间里。 纯棉的材质柔软亲肤,裁剪得恰到好处的长度,尺码也是常穿的,一切都很舒适。 沉牧歌的脸却慢慢升腾起红雾。 她虽大着胆子说要留下,但是横在他们之间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手腕上的缘分石映在镜子上,已经不再发出肉眼可见的光来,只凝成半橙黄半橙红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看上去和普通的装饰品没什么两样,只是细细盯着便能发现红色那一缕正在丝丝流转,想要将橙黄色吞没,却又受制于橙黄色只停在分庭抗礼的架势中。 沉牧歌以拇指拨弄了那石头好一会,心知今夜是非要摊牌不可了。 一扇门外,萧煜等了片刻,始终没有见到人,屈起食指想叩门,“划——”地一声,穿着他挑选的那条衣裙的人已经站在眼前。 神色却是未曾见过的凝重。 “怎么了?”萧煜不明白,只是换了一件衣服的功夫,她却换了一张脸一样,周身凝着沉重的气息。 没人留意到更衣室的落地镜里,缘分石里的颜色已经重新流转,红黄交替愈演愈烈。 大概是感应到她的决心,许久未曾有过存在感的手串又开始发起热来,甚至带着细微的震动。 沉牧歌长叹了一口气,抓起萧煜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萧煜这才发现她手上这串不知何时起就随身戴着的手串竟然有烫人的力度。 举起她佩戴着手串的那只手,石头里流转的颜色速度更快了,奇异得令人难以置信。 画面多少有些诡异了。 萧煜试图帮她摘下手串,却被沉牧歌拦住。她贴紧了两人交握的手,使得手腕的石串跟两人的肌肤贴合,光热在两人的腕间传递。 沉牧歌的目光跟随这那一缕红移动,以两人才亲密无间的距离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看到这串流动的石串了吗?这是我家传的一串宝石,红色代表我好事将近,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接下来的话你无法接受,那很可能我们就要从此分离天各一方。” 萧煜一时间没有接话,只拿眼光无声地扫视着这串奇异的手串,像是在下定决心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沉牧歌感觉自己手都要举僵,心里那丝期冀也越来越沉时,终于听到对方的肯定答复。 “只要你说。”反客为主被他拥入怀中,沉牧歌合眸掩去眼底的震撼,他轻飘飘的一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接受。” 在耳畔,如惊雷响彻。 0073人鱼 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总结起来也就只有寥寥几句。 “我是一条美人鱼。” 仰头看着他那双漾着星光的眼,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时,意料之中的沉默还是到来了。沉牧歌身子绷得笔直,紧咬着下唇却不感觉疼。 一瞬那么长,又那么短,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在也只是片刻。 只听见他轻声说:“我知道了,然后呢?” 沉牧歌为他的容纳度之高感到震惊。 “放轻松,别虐待自己。”温热的指腹抚上她嘴角,将那片被她咬得发白的唇解放出来:“就算你说你是阴间来的要收走我的命我也不会拒绝你。 “只要你不是用这个理由推开我跟我说我们无法相爱,就算要我跟你谈一场人鬼情未了的恋爱,我也甘之如饴。” 他的言论令沉牧歌茫然:“你真的不怕吗?” “怕什么?” “你还没见过我的人鱼尾巴,你怎么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 萧煜笑着将他的下巴抵上了她的发顶,将她紧扣在怀中。 “那你给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沉牧歌还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向他展示自己最真实的模样。但萧煜的决心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强烈。 “你不能什么都不证明给我看,又不相信我。” 确实,他说的在理,沉牧歌无可辩驳。 条状出风口依旧缓缓吹送着温度宜人的冷气,沉牧歌试探性地开口:“你看了尾巴,可是要对我负责的哦。” 萧煜直笑,笑意从胸腔震动至他胸前的那张侧脸,声音好似一壶陈酒缓缓流入沉牧歌心头。 “好啊,求之不得。” * 浴缸里重新注满清水,在浴室的灯下折射出水光。 沉牧歌看着背对自己的萧煜,不是很放心地再叁叮嘱:“我没说可以转过来之前你不能偷看哦。” 得到他的再一次肯定答复,沉牧歌才转身走向浴缸。 她走得很慢,萧煜等了很久才听到睡裙落地以及水花溅溅的声音。 喉头滚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了吗?” 沉牧歌的回应含糊不清,像是从唇边挤出来一样:“好…了…” 银粉当鱼尾像是感知到主人的羞涩,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了一下,尾鳍上的水花轻易被甩到半空,便有一颗恰巧落在转过身来的萧煜脸上。 萧煜伸手缓缓抹去那一滴水痕时,沉牧歌羞得半个身子都红透了。 套房位于顶楼高空,今夜窗外星光闪烁,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靠窗的大理石台被安置了嵌入式浴缸,宽敞到可以同时容纳叁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可这样大的浴缸里,竟也容不下一条巨大的银粉长尾。 那长尾浮在水面,长长的尾鳍搭在浴缸边缘,闪烁着银粉色的微光。 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人鱼从电影里走了出来,就在眼前。萧煜做过心理建设,但仍为眼前这一幕所震惊。 水雾蒙蒙的浴缸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长尾,鳞片整齐泛着柔和的光,汇在一起聚成一片柔软的粉,和鱼尾相连的上半身,还是熟悉的那幅冰肌玉骨,却因为主人的羞也浸在一片烟粉中,胸前奶白的珍珠贝壳化成的胸贴,完美地凸显着主人圆润挺拔的胸型。 就连向来浓密乌黑的长发也蜕成银色,尾端还泛着蓝紫色。只可惜那张巴掌大的脸被她捂住看不清神色,只知道她羞得都不敢露相。 萧煜从上至下快速扫过变身人鱼的沉牧歌,眼神从震惊到惊艳再到平常只用了短短几秒。 内心却掀起波涛巨浪。 “我可以,摸摸它吗?”他声音轻了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幕,却又无端嘶哑了几分。 “…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怕你把我吃了?” “…那倒不会,我不吃人……” 沉牧歌的声音从指缝里飘出来,打在大理石壁上似有回音,软绵绵地钻进萧煜心里。 随着萧煜越走越近,那尾光也愈发清晰。抚上鱼尾的那一瞬他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触感是冰凉而顺滑的,贝壳大小的鳞片非但不扎手,反而还令人生出想要亲近的感觉。 萧煜沉浸在这一刻,浑然不觉沉牧歌透过手指缝看过来的目光。 她曾想过自己要在坦白的时候被当场拒绝,可是他没有。沉牧歌听过太多人鱼恋不得善终的传闻,也做好了要被他拒绝的准备他向来冷清的眼里除了有对眼前一幕感到珍稀的光,没有任何惧怕的颜色。 在如此令人震惊的种族差异上,他的不后退太难能可贵。 很难让人不动容。 随着萧煜大手的抚动,敏感的尾鳍代替了主人的心声,明明是规矩的触碰,可当碰到到一些不为人知的软肋处时,那长至拖地的尾也微微发起抖来。 被察觉到,萧煜竟脱口而出:“是不是尾巴觉得冷,怎么都发抖了。” 话甫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 深海冰凉彻骨,人鱼怎么可能怕冷。 沉牧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微微别过脸去。 本就寂静的浴室更是只听得到水滴落的声音。 萧煜一时间也拿不准是不是自己的触碰惹得她不舒服,一时间竟也有些无措。 “要不,你变回人形?”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踩到沉牧歌痛处了,她回过头来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了萧煜一眼。 殊不知自己脸上潮红如霞,狠辣不足,反而看的人心有蚁行。 “怎么了?”萧煜被她眼中的媚勾得心痒难耐,忍不住追问。 沉牧歌几乎咬牙切齿:“你先把你的手从我尾巴上收走。” 萧煜这才幡然醒悟到自己几乎是抚遍了整条鱼尾,此刻手停留的位置有点过于尴尬了。 他收回手,意犹未尽地笑:“抱歉,实在是有点太难以置信。” 平静已久的浴缸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沉牧歌侧过身子不让萧煜再看自己的脸:“我要变回人形了,你不要看。” “怎么了?是有哪里我没看过吗?” 0074迫切 在场如果有第叁个人,定会为他嘴里说出这些话而震惊。 那么恶劣,又流里流气。 可沉牧歌却知道,他其实骨子里就是那么些痞性在的,在第一次床戏上,在每一个已无颜回想的夜里。 他不肯配合,沉牧歌也没办法。 一人一鱼,就这样僵持着。 沉牧歌实在是觉得别扭,她还没试过在别人面前以人鱼形态出现过这么久。虽然一直都生活在海底但随着人鱼的人类属性越发强烈,大多数时间一家人都用人形态生活。 再者,外祖也有家规,不可随意在外人面前袒露人鱼形态。今天是为了让萧煜对自己的身份有正确的认识,谁知道他非但不怕还敢上手摸。 按理说设定了恒温的浴缸不应该会再升温,可沉牧歌就是觉得有热源源不断传递。 沉牧歌央求:“你背过身去好不好?” 萧煜视若无睹:“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满意了就转过身去。” “什么问题?” “在你心里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一问问得沉牧歌一愣。 “什么什么关系?” 他目光灼灼,步步紧逼:“你还没回应我的追求,所以,我现在有个请求——” 如果此时是人形态沉牧歌一定已经绷直了脚背,水色根本藏不住她的紧张。 幸好。 但这份清醒也持续不了多久。 萧煜已经越来越近,半跪在浴池旁的身姿转动了几下,再靠近已经坐在浴缸上,离她只有咫尺之遥。之前虽然近,却也还隔着一道相当有存在感石壁。 这下好了。 沉牧歌的眼睫飞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能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吗?” 未说完的话接了上来。 她不说话。 这个位置萧煜垂眼只能看到她浓密的发:“抬头看我。” 沉牧歌下意识依言而行。望进那双深瞳时,有一瞬她以为自己要溺毙了。那里面深深的,全是她的倒影。 萧煜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干燥的温热的,和她周身的湿润不同。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吻落下时,沉牧歌阖上眼,觉得自己的心也尘埃落地了。 他的吻先是轻轻的落在唇边像羽毛拂过。在确认她没有不愉的挣脱后才开始深入,萧煜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意志才没有将她吻至拆吞入腹。 但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一吻毕,额贴着额的两人都气喘吁吁,片刻后沉牧歌睁着一双雾水迷蒙的眼,被迫仰着颈承受他再一次的倾身。 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换回人形让我看看?” 沉牧歌仅剩一丝理智残存,几乎可见地摇了摇头。 萧煜一手揽住她柔弱的肩将她带向自己,复又低头吻。 “嗯?” 他的吻来势汹汹,又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柔,舌尖纠缠着,沉牧歌推脱不得,脑海中那根弦一寸寸断裂开,最终还是妥协了。 一阵水波荡漾后银粉的鱼尾缓缓蜕变,又变回了萧煜熟悉的那部分身体。 “去床上?还是你要在这里?” 沉牧歌被他问得面红耳赤,偏他不肯饶她,含笑的眼一直流连在她脸上。 “去…床上…” 这是变相默许了他的逾矩。 哗啦一阵水声,轻盈柔软的小美人鱼已经被抱进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怀抱中,不着寸缕。 沉牧歌将头埋在萧煜的怀里,双目紧闭,就连浴袍裹身躺在舒适的大床上都没睁开过一丝。 只有长颤的睫毛毫不留情将她出卖。 闭着眼,感官更加清晰,一阵窸窣的衣物摩擦声过后,似有掉落在地上被地毯吞掉的沉闷声响,沉牧歌的眼睛才微微眯睁开一丝缝隙,肌肉轮廓分明的身体就已经占据了所有视线。 吓得她赶紧又闭上眼了——怎么好像比之前更壮了! 萧煜就连脱衣的时候也全程盯着她,自然是没有错漏掉她吃惊的神色。 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将她从云白的床上捞到自己怀中,感觉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她大约永远不会知道那些没有她的夜晚让人多煎熬。 沉牧歌被他揽着,颈脖无意识地僵着,称不上有多放松。尤其是闭着眼感受到他呼吸只有咫尺,抚摸她的手寸寸滑落,从额头到眉间,从锁骨到胸前,所到之处皆是情与欲。 夜晚还长,萧煜并不着急,见她始终僵着身子,他开始找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怎么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怎么样你。”耳畔有低音的轻笑,他的手指抚摸上沉牧歌的耳廓,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耳垂的软肉。 沉牧歌听到他问:“要不要再跟我说说你的故事?” 这和预想中要发生的情节不太一样,或许是方才解释得不够到位,毕竟人类对人鱼世界知之甚少,沉牧歌不由得软下心肠:“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抬眼看他,却被他搂在怀中,只能看见一段棱角分明的下颌。 “比如,传说中人鱼的眼泪价值千金,有化成珍珠的可能,可我并没有在你身上见到过。” “又比如说,人鱼的歌声有蛊惑人心的作用,我好像也没听过你唱歌?” 沉牧歌忍笑,解释道:“那都是很古老的传说了,人形态哭了就变珍珠的话,我估计我要被当成怪物抓起来做实验的。 “不过你说的事情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现在人鱼的眼泪很珍贵,只有和心爱的人签订的终身之后,喜极而泣的泪才能化为珍珠,每一对人鱼夫妇,都拥有两颗珍珠,是属于彼此的,有些会做成项链佩戴在身上,有些会镶在戒指上,颜色也各有不同,粉的白的都有。” “至于蛊惑人心,那是海妖时期的故事了,人鱼的歌声还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但是如果两个人心心相印,伴侣的歌声也能在某些时候蛊惑到对方……”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羞于启齿,欲言又止地顿了顿,“嗯,就是我们如果也心心相印的话,就……你也会为我的歌声所蛊惑。” “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签订终身契约?”萧煜自己都忍不住笑猴急:“我已迫不及待。” 0075坐进去 沉牧歌为他的话语吃惊:“怎么就要签订契约了呢……” 萧煜低头:“那不然呢?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女朋友?” 沉牧歌小脸一红,下一刻大掌的虎口托住她小巧的下巴往肩膀处侧,萧煜垂下头,将她已经隐隐泛红的耳垂裹入唇中,小心舔弄撕咬着。 两人许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沉牧歌一时不适,慌乱中想要挣扎、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牢牢锁住。 萧煜松开她前略略咬了咬她的耳垂,以示略施小惩。 “怕我?”他问。 沉牧歌摇头,低声辩:“只是一时间不适应,而且签订契约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完成的事……” 她身量轻盈,萧煜轻易就能将她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下,他阖眼将自己的额贴在她的额上:“只要你别走,什么都好。” 沉牧歌低声应了,换来的是他轻柔的吻。 不知何时,两人双双倒在床上,碎吻也变得深入,凶狠的,带着他的气息卷席她的全身。 “可以吗?”唇落在雪白胸脯的前一秒,他绅士地问了一句。 过分礼貌只让沉牧歌更无暇自顾,遑论回应。 只知道烈火燃林,她渴望他好像太久太久。 萧煜的唇和手交替抚摸在她奶白的胸上,这里方才还有一扇纯洁的贝壳,想起方才在浴室那一幕,他眼睛不由发了红,怎么会有别的物体能笼罩在她身上呢。 她身上的每一寸都应该被他的手、他的唇、他的性器所爱抚。 若是那扇是个活物,他估计能嫉妒到发狂。 萧煜摒弃脑子里的不合时宜的想法,专心照顾她的奶子。 许久未碰过她,好像比记忆中更敏感了一些,奶头透着比乳晕要深一些的颜色,已经在指腹间微微颤栗起来。萧煜只微微使劲一拧,身下的人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像是承受不住这样多的欢愉。 熟悉的反应讨好了他,揪着奶头的手变成了爱抚的揉弄,但身下的人却没好得到哪去。 只是光被玩弄了奶子,沉牧歌的下身已经是一片泥泞泛滥,都不用伸手去确认,泛着水光的阴唇已经告知了一切。 “这么敏感。”萧煜笑了笑,手指伸进她不自主微微张开的唇,将藏匿在里头的小舌头揪了出来,模仿着性器抽插的动作,欣赏她逐渐崩坏的表情。另一只手挑逗似抚弄着她敏感的奶头,时而拉扯,时而揉弄。 沉牧歌整个人都软了,只能从鼻腔中溢出一声声娇哼,双手紧紧握在他有力的臂膀上,像风雨飘摇中的小舟,继续找一处港湾停泊。 可这并不管用。 萧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领带,将她双手捆于头顶,冰丝的触感让沉牧歌从迷离的情欲中回过神,她有些不安地扭了扭。但很快便得到安抚,细密的吻或轻或重地落在额上,脸上,唇上,冰凉中又混着爱欲的炙热。 “别怕,不弄疼你。” 久旱逢甘霖,下身的水潺潺地流,沉牧歌已经分不清那缕裸露在空中的清亮,沾湿的是她的股沟,还是身下的床单。 只知道顺从他的话在情欲的海里浮沉。 潮红将她淹没,淫水泛滥得好像要失禁。 沉牧歌难受得眼尾都红了,萧煜床上的恶性却不想让她轻易满足。 太快得到的不会被珍惜,他要她狠狠记住他给她带来的感觉。 “我是谁?”恶魔的低语响在耳边,可以给她欢愉的大掌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她说出那个正确答案。 “萧……煜。” 食指轻轻弹了弹她已经肿起的阴蒂,如愿听到她的嘤咛后萧煜才慢里斯条公布答案:“错了,还有两次机会。” 沉牧歌双眼不解地睁大,无法思考为什么自己说出了他的名字还是没能得到奖赏。 她难耐地拢紧了双腿,想要自我安慰一番,阴唇才碰到腿间细嫩的肌肤还没来得及磨上一磨,就被无情分开。 “没猜对还想自慰?”萧煜再一次轻弹她的敏感之处,这一次沉牧歌浑身一颤,已经泥泞一片的花户又吐出一股清水来。 萧煜轻笑着看着她又一次情动,再次催促:“快猜,猜对了就给你。” 沉牧歌浆糊的脑子总算提炼出了一点有用信息,试探性地唤:“哥……哥?” “不对。” 本以为的阴蒂惩罚没有到来,沉牧歌的失落更深了一层,她难耐地咽了咽口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拱起身子去够他。 破碎的呜咽从喉间传出:“求……求你了,我……好难受啊。” 一声无奈的叹息。 萧煜才递进去一根手指就感受到被细腻包裹的感觉,下身狠狠一跳,想要全部侵占她的欲望更加强烈。 他勉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欲深不见底,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沉牧歌安抚好。 就在他思绪挣扎的短短几秒里沉牧歌已经学会了自己套弄那根手指,只是她不得其意,只能隔靴搔痒般解解馋。 看着穴口如饥似渴地收缩着,萧煜忍不住咬牙骂了一句:“骚货。” 沉牧歌许久没有过这样的drity talk,一时间感觉有些委屈,水雾迷蒙的眼里全是控诉他的意味。 萧煜加入中指深深浅浅地撩动了一番,直到她鼻腔发出一声畅意的“嗯”后才抽出手指,知道她已经迫不及待,哑声命令她:“想吃就自己动手。” 沉牧歌才从那一阵令人眩晕的空虚中回神就看到一根深得发紫的肉棒在眼前,浓烈但不令人反感的男性气息裹缠在上,青筋爆得分明。 她当然知道那是能给她快乐的男性性器,但是这么大一根…… 沉牧歌不知是害怕还是眼馋地咽了咽,端详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眼巴巴抬头看。 一阵翻天覆地,她已经坐在萧煜轮廓分明的肌肉群上,暴露在空气中变得冰凉的淫水沾湿了他的腹肌,还有一些顺着肌理滑至他的阴毛上,像露珠点缀着。 萧煜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 “不是难受吗,自己坐进去。” 作话/萧狗你是真恶劣啊! 0076总要学会的 沉牧歌瞠目结舌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又回过头去看他。 确认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之后,哭腔蔓延开来:“我不会……” 萧煜大手握在她细腰两侧,将她下半身微微抬起:“总要学会的,试一试。” 她还是有些抗拒,阴户却已经被强行贴合到那根发烫的肉棒上,因着她抵触的动作,阴毛间摩擦却带来奇异的快感。 沉牧歌不由得吟哦出声。 萧煜看着她周身红粉纷飞的美丽,只觉得心脏紧得快要发疯。 他拿低声哄她:“没事的,实在吃不下还有我呢,宝宝的逼也想吃肉棒的不是吗?它都流了那么多口水了,没有肉棒堵着好可怜。” 她被他哄得七荤八素的,迷迷糊糊就往那根火热上凑。但实在是稚嫩不得章法,蹭了半天都只在阴唇外磨,顶得阴蒂小高潮了一回,她是爽了,只是鸡巴被她弄得水淋淋的,最后还是萧煜咬着牙将她贯穿。 太恶劣了,沉牧歌浑浑噩噩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清明。 这样的姿势两人都是第一次,萧煜几乎顶到她的最深处,深得把沉牧歌逼出生理性眼泪。 久别重逢的充实,两人同时叹谓一声。 容不得多缓半刻,萧煜埋在她胸前,将雪乳吮得啧啧作响,下身已经飞速动作起来。 长尾幻化的双腿被架起搭在他宽阔的肩上,沉牧歌整个人都折迭进他的胸膛间,只剩被鸡巴撞得汁液飞溅的粉逼漏在外面。 随着他一次次深入,饱满的囊袋也撞上那块红得汁液横流的肥嫩上,沾得两颗蛋都水光潋滟。 又是一记深入,萧煜停了下来,难耐的神情像是要将人拉入欲望的深渊。 “好久没做了,宝贝好紧。” 调笑的语气,大手游走在她每一处敏感点,可他纹丝不动,只能感受他火热的体温和肉棒的形状。弄得沉牧歌下身又涨又痒,自发地缠缩着吞吐他的器物。 才吞了一会,就被萧煜把住腰:“这就馋了?” 沉牧歌气得别回头不肯看他,脸上的媚意却泛滥。 萧煜笑她脸皮薄,被小猫爪恼怒一抓,细微疼痛反而加重快感。低头看,两人的连接处她的穴肉已经被撑开,里头的小嘴还在一吮一吮地裹弄着。 才抽出一截,又裹缠上来。 馋得跟什么似的。 萧煜索性也不忍了。 重重地抽出,狠狠地凿进去,弄得狠了,全是咕叽咕叽的水声,下身像是被温泉包裹着,快感直冲天灵盖。 沉牧歌被他撞得句不成句,连呻吟都破碎成片,生理性眼泪止不住地流。 深深浅浅中,时而像在云端,时而像有蚁爬,大腿根被狠力撞得通红,好不可怜。 快感累积到一定程度,沉牧歌脑中有白光闪过时,萧煜却抽身而退。 她不解的眼神望进眼里,像只暴风雨中寻求疼爱庇护的小狗,看得萧煜心口一涨。 忍不住低头吻在她颈侧,安抚她亟须抚慰的灵魂:“换个姿势。” 从充盈到空洞,身下的空虚太甚,以至于沉牧歌根本无法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 什么姿势都好,最好将她全部填满。 她背对着萧煜塌下腰的姿势乖得令人眼红,自然如愿以偿得到了最猛烈的奖励。 萧煜的大掌狠狠地抓住她浑圆饱满的臀,下身钉入她的洞穴,不留一丝缝隙。 全根没入的快感袭击了两人,萧煜差点就要交代在她身上,缓了缓才从那股紧致里回神。 一手捞住她的细腰,一手探到两人的交合处,摸到她那颗已经涨大如珠的阴蒂。 屈起指关节轻轻一捻,沉牧歌本就被撑得又爽又麻,被他这么一拧,快感多得快溢出。 “那里…你别…啊!” 甚至来不及挣扎,身下潮水涓流,凶猛得像断壁瀑布俯冲而下。 她呜咽着将自己埋在枕头里,身后的人好没良心,半点也不怜惜她,就着她的淫水就往里干,发出啪啪声响。 腿间全溅上了淫液。 肥逼被他彻底搞开,几百下之后沉牧歌再一次抽搐着潮吹,只是这一次萧煜没有再强行高潮操她。 感觉她又要到时,他加速抽插了几十下,淫靡的水声回荡在偌大的套间里,在她高潮的同时抽出阴茎来,迅速用自己的嘴去接她的水。 她的水太多,湿得小半张床都不能用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渍在空调风的吹拂下变得冰冰凉。 怕她娇嫩受不了,萧煜将她抱起身来。 高潮过后的人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乖巧,软软贴在身上像无尾熊一样。 他心底柔软泛滥:“抱稳。” 取来毛毯从前往后将她裹紧,微凉的唇细密落在她脸上:“带你去洗个澡。” 淋浴间里温热的水流淌遍两人全身,沉牧歌一手扶着单薄的花洒架,一手撑在墙上,水汽滑得她几乎要撑不住。 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精神抖擞一整夜。 分神不到两秒,颈侧传来一阵钝痛。 “专心。” 感受到他根根分明的青筋磨过敏感处,沉牧歌快要哭出来:“我腿软了……” 撞击的动作停了一瞬,复又动作起来。 直到她再一次泄出快意的液体,萧煜才伸手关停了花洒,头枕着她的肩窝,下半身死死地埋在她身体深处,深深叹了口气,缓过那一阵钻心的馋,他将自己抽出,利落地仿佛根本不留恋这一切。 沉牧歌下身敏感得一塌糊涂,自然也感受到他的抽身而退。还没来得及多想,他手上带着泡沫的沐浴乳就往她身上摸。 沉牧歌扭头看他,脸上还带着快意的潮红。 瞥见的是他依旧昂扬的欲望。 “不做了吗?你那还好硬不是吗……”萧煜的手恰好游到她的下半身,敏感的神经激起条件反射,一句话说得气喘吁吁。 本意只是担心他得不到疏解,听起来像极了在邀他共醉。 萧煜抬了抬眼睑,将她的神色纳入眼中,继续手中的动作。 “先洗澡。” 0077退圈 沉牧歌没想到他说洗澡就真的是单纯的洗澡。 周身上下都被他抹了沐浴露的大手擦了个遍,被他操得都有些合不拢的下半身也一样。 好在一切都掩盖在成堆的泡沫下,谁也看不出来她身上红霞遍布,即使被流水冲刷,也只是因水温热得相较于娇嫩肌肤过于滚烫。 裹在浴袍里一身一身干爽地被他抱上床时,沉牧歌感觉整个身体都累得发软。 是谁可怜巴巴地只能窝在男人的怀抱里,她晕晕乎乎的好似躺在云端,身旁的人却温暖甚至于炙热。 眼皮沉重得快要耷拉下来之前,她听见自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尾音还没来及飘完,人已经阖眼蜷成一团缩在被子里,小巧的鼻扇规律地一呼一吸着,看得萧煜哑然失笑。 洗了个冷水澡出来,下身已经趋于平静。 床上的人正甜睡着,大概是他走后惊扰到她,睡姿跟之前的有些不太一样,整个人藏在被子底下只露出半张脸来。 萧煜走近了些,感受到他身上微凉的气息,沉牧歌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挪动了一番。 将她挪动后凌乱的头发拨到一边,浅浅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后他关上了套间主卧的门。 手机已经无声振动了好久。 走至落地窗前,划开接听键。 “什么事?” 声音里难得透露出一丝愉悦,听得电话那头的人一愣。 “听起来你心情不错,跟小姑娘和好了?” 萧煜无声勾了勾唇角:“有事说事,换个人深夜打电话给我你看我接不接?” 那头秦越也见好就收,正色道:“我这边收到一个新项目,要跟我一起干吗?虽然你回老头那边了,但手里总得有自己能做主的拿得出手的项目才能跟老头斗法吧?” 电话那头无声沉默,好一会才传来火石摩擦的声响。 萧煜幽幽地吞吐了一口烟雾,有些凉薄地笑:“斗法?那也要看他还有没有那个精力。项目纲要发我,忙完这阵就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萧煜捻灭掉才燃了不到一截的烟,神色晦暗不明。 秦越说的不无道理,尽管老头膝下无人,除了他没有别的选择,但考虑到利益相关方面的问题,他这个名义上的继承人也需要拿出魄力来证明自己有能力继承那么大一个集团。 原本萧煜也没有想去争什么,只是才接触赵家不到一个月他就感受到了资本市场的弱肉强食,尽管他对此早已习惯。 重新洗漱一番,将身上沾染的烟味彻底洗掉后,他将熟睡的人搂入怀中。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有了必争的理由。 * 宣发一旦开始就是如火如荼的节奏,本来剧组班子就是名导演的冲奖作,再加上颜值演技双在线的顶流流量加持,热搜的路透都隐隐有霸榜的迹象。 这里面讨论的最多的除了顶流萧煜一如既往的出彩表现,就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番女主,甚至连当红小花陆子矜都被碾压。 有好事人甚至还特意去扒了沉牧歌的身份,可惜只有褚家提前安排好的一个百度百科,除此之外什么也扒不出来。 但依然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其中有好的声音也有质疑的人,伴随着路演场次的增加,沉牧歌也感受到了饭圈文化的威力。 她为了配合宣发注册的微博开始蹭蹭涨粉,收到夸赞她的私信她会觉得幸福,诋毁她的也大有人在。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人心,跟做旁观者时不同。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既开心又无措。 剧还未播人已先火,她的名字被挂在热搜上叁天不散。 连萧煜都忍不住笑称她是热搜体质。 一切都按部就班走得很妥当,宣发也逐渐走近尾声,笑笑更是随时待命。 直到最后一场宣发会场前萧煜正式发表了退圈宣言。 直到很久很久沉牧歌仍记得那一场风暴卷席得多么壮烈。 从两人正式和好之后她搬进了萧煜名下的一个住所。 沉牧歌正在餐厅摆弄着一束明黄的郁金香。 萧煜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单手拿着手机打字,偶尔眼光会流连在她身上。四目相对时,他们会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的一抹微笑。 但眼光再一次对上时,沉牧歌对他的反常似有所察觉:“怎么了?” 萧煜没有回答,只放下了手机大步走过来将她搂入怀中,沉牧歌仰头静静看着他。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淌。 她本以为只是一段岁月静好的日常,但沉牧歌此起彼伏的手机震动打破了这一宁静。 萧煜体贴地松开回到沙发上。 屏幕显示的是陆子矜,在好友的提醒下,沉牧歌有些诧异地点开了微博。 有眼尖的死忠粉发现顶流一直处于在线状态,然后一条微博发送完毕,软件就突然瘫痪了一个小时。 那条导致全粉圈地震的微博,一反他往常的高冷的人设,写得真诚炙热。 “十年前,我还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你们陪我一直走到今天,对这一切我充满感激之情。可以说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可是很抱歉,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我已决心隐退。 目前只剩一个新剧的宣发,期望能圆满完成这一工作。 此后我们江湖再见。 一直以来,承蒙不弃,无限感激。 萧煜” 没有原因,全文只表达了自己要隐退的消息,粉丝炸得满广场都是实时微博。 祝福的粉丝并不少,但更多的是不能理解,感觉被玩弄了感情,私信里涌进无限的诅咒。 由爱生恨最可怕。 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在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离去。负责萧煜商务的工作室也被粉丝们冲烂了,失控的无法置信的心情在这一圈子里满溢。 网络暴力的力量,沉牧歌也算是有所体会了,她有些不太放心地看了看起来并没有收到什么影响的萧煜。 她走到更远一点的阳台,向好友请教:“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才好?” 陆子矜虽然有些时候神经粗,但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把他手机没收了,过段时间就好了。”电话里这样说:“不过他已经出道十年,这些对他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放心不下。 回到客厅,电视里播放着不知道哪个频道的纪录片,萧煜意兴阑珊地看着。 沉牧歌坐到他身边,他的手臂再自然不过地搂过她。 调整了一下坐姿,她挣脱了萧煜的怀抱。 作话/我看你们说心心念念吃肉,怎么肉章连个留言都没有啊!! 0078冲突 自从两人住到一起,她很少有这样的行为,更多的是两人无时不刻都粘在一起,哪怕不在一起,也几乎都在同一空间里。 萧煜浅抬了抬眼皮,想要伸手再将她捞回来。 沉牧歌却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他枕上来。 “什么意思?”萧煜哭笑不得。 沉牧歌再度拍了拍腿:“我的腿借你。” “为什么?” “因为我想告诉你,无论何时你做何选择,只要你难过了,我都会腿借你枕着睡一觉,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她故作淡定的样子很可爱,像一只软萌的猫咪端正坐在主人面前,想要被抚摸又不肯撒娇。 要说心里没有一丝情绪那是假的,毕竟也出道十年,但她的关心像一把柔软的羽毛扇子,轻轻一挥,就将那点怅惘挥走,心里只留下了酥酥麻麻的酸胀感。 萧煜没有跟她客气,两人就这样在阳光下静静地依靠在一起。 像是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日子一样平静。 * 道别的钟声还是敲响了。 最后那一天宣发的现场人特别多,有终场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萧煜那一条微博的原因。 粉丝都清楚,这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蜂拥而至的粉丝量之大令现场的工作人员不得不临时将维稳人数增加到了原来的三倍,才堪堪维持住了秩序。 但这也仅限于主演们登场之前。 守在警戒区域内的安保尽管各个人高马大,但面对汹涌的人潮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黑压压的人群一连串蔓延开,像暴风雨前压境的黑云。人群熙熙攘攘的,会场的麦克风测试声都快要被淹没。 按流程走应该是主持人先简单介绍一下团队成员,然后才是记者粉丝的提问环节。 萧煜的身形才投屏到大屏幕不到一秒,粉丝们的尖叫声就把整个会场淹没了。 警戒区设置的栏杆路障形同虚设,好几个粉丝已经挤到离台前不到十公分的距离,甚至还有趁安保注意不到钻空子溜了进来的。 沉牧歌听到好几个粉丝啜泣的、嚎啕大哭的声音,有些不安地攥紧了身旁陆子矜的手,好友也是一脸茫然。 这样恐怖的阵仗真的闻所未闻。 陆子矜咽了咽口水:“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吧,出道十年我真的见都没见过这么夸张的。” 萧煜却好像没什么特别大的触动。 等到安保配合主持人终于把场子控住,距离原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40分钟。匆匆忙忙cut完了流程,马上进入了互动环节。 粉丝们一个比一个激动,与其说是互动环节,用表白环节来形容可能更恰当一些。 沉牧歌很努力地分辨了她们哭腔中表达的对萧煜这些年以来的爱意,听到一些令人动容的表白时甚至也心有戚戚焉。 反观萧煜,永远维持在冷淡的笑意里,致谢也是那么的疏远。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沉牧歌可能要被他的假面骗了去。 一个人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保持一副不属于自己的面具那么多年,以达到粉丝的期待。 念及此,沉牧歌不由得有些心疼。 主持人试图将疯狂跑题的表白现场拉回到正常的路演里来,可惜作用甚微。只好暂停了互动环节,转而向导演提问起来。 “请问导演创作以及过程中,是否有遇到过瓶颈或是什么困难?” 导演斟酌了一下,笑:“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地方,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萧老师作为前辈带着我们沉老师入戏特别快,要不然我们就真要遇上困难了。” 此话一出,现场又沸腾了。 萧煜眸光一凛,举起了手里的话筒:“举手之劳,我曾经也是一个小演员,很难对新人不多 照拂一些,都是沉老师自己悟性高,跟我没什么关系。” 沉牧歌怎么也没想到话赶话赶到了自己身上,底下的粉丝有一部分已经被安抚住,仍有一部分顽固一些的粉丝仍盯着她不放。 短暂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扯出一个充满营业性质的笑:“萧老师谬赞了,哪有什么悟性,我能进步还是多亏了我们的指导老师林寒,再加上萧老师出神入化的演技,才让我真正融入到角色里。” 参演前就算沉牧歌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的一天。可是人要在一个环境里生存,总要学着适应,哪怕只是一个伪装技巧。 沉牧歌凝笑望着一些粉丝手里高举的写着萧煜名字的LED灯牌,心中对他的无奈好像理解多了那么一分。 退场时,有粉丝冲破了栏杆,想要冲上前来追上他们离去的脚步。眼看就要冲到面前来了,沉牧歌就在人群的最前面,一时间被变故被吓得不轻呆在了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是谁拉了她一把。 粉丝们尖叫地更厉害了,撕心裂肺喊着萧煜的名字的大有人在。沉牧歌顺着自己手腕往上,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碍于现场人多眼杂,萧煜很快就松开了她,只拿眼神询问她是否安好。沉牧歌有心安抚他,嘴角却只能勉强弯成一道弧。 是夜,两人前后脚回到家中。 萧煜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换上居家服,手机就被轰炸式电话呼叫。歉意地在沉牧歌额上留下一吻,他转身去了书房。 客厅只剩下沉牧歌一人。 但很快她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等到萧煜走出书房时,沉牧歌已经不在客厅了,只有暖黄色的无主灯洒在茶几上,照在明黄的郁金香有些枯萎的花瓣上。 卧室门缝里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萧煜却敢笃定她在里面。 门没有关紧,萧煜轻轻一推,就透出缝隙来。他轻轻叩响门扉:“ 我可以进来吗?” 沉牧歌回头,眼角的泪在月光下反着微弱的光。 萧煜感觉心头有火在燃烧的,疼得他连话都说得那么艰难:“……你知道了? ” 怎么能不知道,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骂他的,骂他没有演员道德,谈恋爱了就要退圈。 那些话那么凶,那么尖锐,连她看了心里都如有刀割。 她们根本不懂,也不信。 他其实从来都不想要这一身荣光。 0079秘密 沉牧歌想站起身来去迎他,下肢却不听使唤,踉跄着发麻。 有些狼狈地擦去鬓边的泪,她朝萧煜笑,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你忙好啦?” 手机在她背到身后的手里发着光。 有那么一瞬,萧煜觉得自己的选择似乎深深地伤害了她。 他将她抱入怀中,吻过她的泪痕,问:“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 沉牧歌点头,在他怀里任他像抱娃娃一样抱坐在床边,心里还惦记着那些伤人的恶语。 不知道他都看了多少。 他将她游离在月亮上的目光拉回来,霸道地吻在她眼窝:“在想什么? ” 她乖乖阖眼:“ 在想今天的事情。” 圈着她的臂膀又锁紧了一些:“没事的,交给我。 ” 微博今夜有三个爆头条。 一个是“萧煜 退圈宣发 ” 一个是“萧煜 因戏生情 ” 一个是“沉牧歌 ” 广场上铺天盖地都是骂声一片,萧煜十年间积累的好名声全毁了,大片大片的死忠脱粉。 其中更有大粉站姐发帖质问。 【为了让你安心进组拍戏,所有小鱼都对你的行程不多过问,你倒好,进组拍戏拍到跟人谈起恋爱来,她真的就有那么好?好到十年来清心寡欲的你没有任何桃色新闻的内娱第一顶流都要跪倒在她石榴裙下?是我们的氪金力度不够,维系不了你高奢的title,还是她太有钱,有钱到你可以不管这几千万粉丝说退圈就退圈。】 跟帖的人也很多。 【说真的哥,这次真的好失望,从来都相信你的品德,说好入坑不悔,谁能想到有今天】 【塌房塌得彻底】 也有不少中立的声音冒出来,但相较于这一类声音,失望脱粉回踩的人数更恐怖。 有心人还扒出了一些他们同框的照片,沉牧歌认得出来那些照片都在什么地方拍到的。 她不禁问自己,如果她能再多注意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一时间自责将她淹没。 反观当事人,表现得对这些粉丝的言论倒不像很在意,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被包装成粉丝喜欢的商品。只不过现在需要下架了。 他给周煦打电话,要他尽快平复这些问题,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在乎舆论,只是担心波及到她。 指令已经下达,剩下的就是执行到位所需要的时间问题。 但他没有想到她会为这些伤心至此。 由于她的个人信息被保护得很好,气急败坏的粉丝只能通过她的微博来泄愤,留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好在账号密码一向都是她的助理在管理着,她浏览时用的都是小号,过滤了大部分对她的私信辱骂,自然也就只看到了广场那些批判他的信息。 掌心抚过她因为哭得太狠了缺水变得紧绷的脸,将人紧紧贴在胸膛上。强有力的心跳声令人安心。 他没怎么难过,反倒是她哭得不能自己。静谧的空间只有她偶尔吸鼻子的抽泣声。 小可怜,才踏入娱乐圈就碰到这些令人窒息的事情。他习惯了,所以可以视若无睹,手机一关就什么烦恼都没有。 可她不是。 发表退圈宣言前他有想过最坏的情况,就是要遭到反噬。 萧煜将她手机没收,托起她下巴跟她对视:“ 怎么这么难过,哭得眼睛都跟核桃一样肿了。” 沉牧歌哽咽着:“…你都不觉得他们说话过分的吗?” “是挺过分的。” “对啊!” “让你这么难过,真的太过分了。” 沉牧歌一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豆大的泪珠划在眼睑下方摇摇欲坠,一眨眼,就滴落在萧煜的手上。 他用拇指擦去她的泪:“别哭了好不好?要不我们现在就签契约,去民政局领证?然后我再昭告天下,反正我已经是个素人了。” 沉牧歌被他震惊到:“谁…谁要现在和你契约啊,求婚都没有!” 他低声笑:“意思是我求婚你就答应我?那你得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 沉牧歌埋头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衬衫,口是心非:“谁说我要答应了。” 萧煜也不拆穿她,只抱着她走向阳台,坐在藤椅上感受夏天的风。 望着满天的星,他对沉牧歌说:“其实我不想做别人眼中那颗璀璨的星,只想淹没在星河里,和你度过平凡的每一天。” * 娱乐圈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沉牧歌没有等太久,关于萧煜被曝光恋情退圈的热度就开始下降。 等到最终宣发过去一周时,粉丝已经怎么闹腾也折腾不出当初的水花了。 事实上只要当事人不在意,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网线一拔,六根清净。 等待风平浪静的期间里,沉牧歌有一位很喜欢的小提琴家在意大利举办了一场音乐会,两人手机电源一关,就坐上了飞往意大利的航班。 令她惊讶的是萧煜竟也能将名家的履历娓娓道来,甚至在谢幕后,小提琴家还特意邀请他们到后台去。 西装笔挺的两个人用她听不明白的意大利语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沉牧歌从来不知道萧煜还会意大利语。 两人聊着聊着把目光转向她,音乐家热切地在她手上行了个礼节性的吻,沉牧歌茫然地望向萧煜。 他解释道:“我跟他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希望有机会能请他给我们专门演奏一曲小提琴。他答应了,还夸你漂亮。” 沉牧歌的脸上飞起红晕,他怎么能跟大师聊这些! 但是她还是礼貌地请他转达了自己的谢意并表示将来有机会还要再来听他的音乐会。 在回程的路上沉牧歌忍不住好奇心:“你怎么会跟他认识的?我都不知道你会说意大利语。” 街边的路灯昏黄,入夜后的意大利人烟稀少,萧煜拉起她拐进一处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漫不经心地把玩她蝴蝶袖上的丝带,分散自己想要吻她的念头:“以前出演一个小提琴家角色的时候试着给他发过邮件,没想到他看过我的电影,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沉牧歌仰起头认真思考了一会:“那还挺有缘分的你们,但是你们刚刚聊了那么长时间就说了这些?没别的了?” 暗处里萧煜的瞳似乎有光亮吸引她凝望,她定定地看着他,期盼他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回答是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边:“秘密。” 0080星星 从炙热的罗马夏季回来,空气中的热气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海北的盛夏终究还是接近尾声。 漫长狂乱的舆论长潮终于迎来了平息。 阿尔法从接到两人到回到小区门口,一路平静得像是先前的那一场风暴是幻觉。 久未出门的人旅游起来有多疯,疲惫的后劲就有多强。两人在国外肆无忌惮地谈恋爱虽然好,但放肆有余节制不足,后果就是沉牧歌躺在家里整整休整了一周才缓过神来。 萧煜比她要好点,只休整了两天立刻投入了新的工作中。 沉牧歌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精力如此旺盛,出去工作一整天回来还能洗手作羹汤,甚至晚上还有力气折腾她。 一场欢爱过后沉牧歌沉浸在高潮的尾韵里拿烟看他,只看到他衣冠楚楚的除了有些褶皱,根本看不出来刚刚纵欲过。 萧煜搂起汗津津躺在分不清是汗水还是体液打湿的床上像一尾离水缺氧的鱼时,沉牧歌难得有些恹恹得推开他。 “怎么了?” “烦你。” 长臂一顿,抱起她往浴室走:“我惹到你了?” “嗯。”怀里的她闷闷不乐地应:“你精力太好了。” 萧煜失笑:“这样也能不开心?” “当然啊!”浴缸里的人放出尾巴来朝他甩了一尾巴水:“明明都是一样的行程,你只休息了两天就能恢复工作了,回来还能做饭…做……” “做什么?” 萧煜故意逗她,换来她凶狠不足娇媚有余的一瞪。他笑笑脱下那身被她一抔水泼得湿透的衬衫,半跪在她身边,帮她放松因为高潮频繁而有些酸软的身体。 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法,力度恰到好处,舒服得沉牧歌昏昏欲睡。 “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可以出去逛逛。” 萧煜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睡过去前她隐约自己迷糊地问了句:“去哪里?” “带你去看星星。” * 虽然萧煜说是说要带她去看星星,但两人行程总是对不上,萧煜最近甚至还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就在沉牧歌慢慢收拾好落空的期待的时候,他又说要带她去了。 沉牧歌竭力克制自己不要有怨怼的心情,但挑选衣物搭配时候不快乐的心情还是泄漏了出来。 方领米白色雪纺拼接高腰包臀开叉黑裙,黑色尖头高跟,端庄大气,线条纤长优越的颈脖处却没有搭配饰品,随手挽了挽一头长发就要出门,连手提包都不拎一个。 她走出客厅时,萧煜已经等在玄关处。 抬眼见她这一身装束,唇角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朝她笑笑:“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发?” 沉牧歌抿紧了唇线,僵硬着点头。 两人坐上车,萧煜又不着急出发了。修长有力的手将人拉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 莹白的脸上未施粉黛,却因为薄愠而泛红。 沉牧歌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就闹起来脾气了。他明明那么忙,能惦记着带她去看星星就足够了才对。 可她才发现自己竟是这样贪婪的人,连热恋中一点冷落都无法接受。 她别过脸不肯看他,心内却盼望他能说些什么,哪怕只是干巴巴的一句什么都好,不要让她的娇纵无处安放就行。 可萧煜始终一言不发,点火打着车后一路飞驰。 冷酷得近似从前刚认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察觉他车速已经逼近限速的极限。 车子停下来时,沉牧歌的手才摸到车门把手,就听到安全带迫不及待回弹的声音。 长影拢下。 “我不想去——”会让人后悔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他手里捧了个首饰盒。 心跳这一刻怦然加速。 萧煜无奈地勾唇:“本来想晚饭的时候再送你的,但感觉我再不拿出来,你就要气晕过去了。只愿我选的首饰能配得上你今天的打扮。 “打开看看?” 沉牧歌一时感觉体内涌动无数热潮,明明车也没熄火,冷气却好像不怎么起作用。 “能打开吗?”她不知道怎么了手一直发颤,想要打开又不敢。 “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要紧张。”萧煜的手握着她的,一起打开了深蓝色的丝绒盒。 是一条珍珠项链和一只长簪,尾端嵌吊着一颗珍珠。 和她今天的装扮完美搭配。 沉牧歌认得出这珍珠是出自某个极难产的蚌类,能做成项链和装饰大小的成珠至少也要上百年的成蚌才能有开出来的可能。 像这样好的成色,比人鱼泪珠也不遑多让。 也不知道他花了多长时间才找到的。 沉牧歌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有些羞愧,为自己的无理取闹。 “不喜欢?” 她摇头摇得猛烈。 那条精致得令人惊愕的项链被他握在掌心,细心拨开她身后的有些飘落的碎发,稳稳的扣住了链扣。 冰凉的触感落到皮肤上,将沉牧歌一身的燥热都压了下去。 长簪被仔细插进了她那一头浓密的发时,珠子左右摇晃了几下才平静下来。 和她起伏不定的心一样,飘啊飘啊地落到了实处。 沉牧歌拿手轻碰了碰发上的簪,不确定地问他:“好看吗?” 萧煜:“你怎么样都好看。” 她红了脸,轻哼了一声。 终于哄得她面露欢颜,萧煜高悬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那美丽的女士,我们可否进入今晚的另一个流程了?” 萧煜手背抵着车门,另一只手请她下车。 今夜星光大好,萧煜带她来的是一个在半山腰上的餐厅,侍者已经在门前恭候许久。 沉牧歌不认识海北的餐厅,更不知道这样半山腰的餐厅需要提前多久预约,她只觉得此处风景很好,凉风习习。 还没等她欣赏够这漫天星光,侍者已经拉开了餐厅的大门。 幽暗的餐厅早已清场。缓缓打开的大门后满目满墙的玫瑰印入眼帘。 柔和的暖光灯下花瓣上的露珠闪着光亮。 一门之隔的香气终于有了去处,扑面袭来阵阵香风,是厄瓜多尔玫瑰馥郁的香。 熏得人未曾喝酒却也染了几分醉。 作话/你们不说话我就按自己想的番外写了哈 0081除非死别 山腰上的餐厅寂静无比,只有林间偶尔几声鸟类的鸣啼。 偌大的餐厅被清空,只在落地窗的位置上布置了一套座椅,射灯下寂寥地等候着来访者落座。 萧煜自然是绅士引她入座。 才堪堪坐稳,流畅的小提琴声倾泻而出,潺潺流淌在整个空间里,空旷的室内回音像多重音效,沉牧歌越听越觉得像是她所熟知的曲风,正要向萧煜求证。 一曲毕,小提琴家自暗处走出,来到他们面前。 沉牧歌又惊又喜,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位音乐家的全球巡回演奏才刚走到欧洲,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样偏僻的一个餐厅里。 看着两人熟悉的寒暄,沉牧歌内心震撼不已,缓缓生出大胆的想法,但看对面人的神态,又是那么平静。 萧煜不是不知道她有可能会猜到,但他始终沉住气,默默含笑地用完了这一餐。 但手心的濡湿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等待最后一道甜点上来,气氛微妙得恰到好处。 感觉到她时不时投来打探到眼光后,萧煜再也按耐不住,起身走到她那一侧,从背后将她虚搂入怀,与她耳鬓厮磨了好一阵。 “今天这顿饭吃得还算开心吗?” 两人各有各的思量,沉牧歌心里惦记着事,一顿饭吃得是味如嚼蜡,根本分不清是好是坏。 但她也知道萧煜费劲心思,总不会差到哪去,于是乖巧点头。 搂住她的双臂收紧了一些,萧煜无声长叹了口气,“那就好。” 甜品打了个很平衡的安全牌,是一个摆盘精致的雪球,上面插有一块巧克力牌。 沉牧歌拿起勺子就要往下挖,却被萧煜制止。只见他轻轻旋转盘身,将摆盘的背面转了出来。 那块本来要送入口中的巧克力背面,用花体写着——Marry Me 沉牧歌心跳在某一瞬加速,剧烈得快要从胸腔里崩出来,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抬眼去往他的方向寻。 萧煜早在她怔忪的时候已经松开了她,见她目光寻来。 他郑重地单膝下跪,从背后掏出一个宝石蓝首饰盒。 沉牧歌认得那个盒子,和他先前在车上送她首饰的盒子如出一辙。 这个骗子。 全是他的障眼法。 热气萦绕着眼眶,她用尽了全力也没能阻止水汽的蔓延。 窗外是无限的星光,落地窗边他西装笔挺地跪在地上,身后有无数花团锦簇。 和前门的香槟玫瑰不同,浅紫色的花海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品种,海洋之歌。 是每一条人鱼都不会忘记的名字,难为他能找到这样之多。 “也许说出来你都觉得不可思议,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已经一见钟情。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你敲响我的房门时,真像命中注定。 “原谅我的急切,已经等不到你跟我签订契约那一天,请允许我先用我的方式向你请求,请求你从此和我共度余生。” 萧煜打开被他捏在手心里的珠宝盒,昏暗的环境也阻止不了钻石的光辉,光是戒圈上满嵌的碎钻就散发着熠熠的光,主钻是硕大一颗艳彩的蓝钻,被雕刻成水滴的形状,光照射下来,像人鱼的眼泪,将旁的点缀全都淹没,只闪着流光溢彩的蓝。 沉牧歌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一颗钻戒,从相爱到求婚,也就仅仅过去了一个月不到。 “牧歌。”他声音有些嘶哑,喉结不自在地滚了一下。 天知道他有多紧张。 多少颁奖典礼上拿奖拿到手软也不曾有这一刻的紧张来得多,只除了他初出茅庐的那一年。这一刻他不是什么万人仰慕的明星骄子,只是一个想和爱人携手众生的情痴。 “你,愿意给我你的一生吗?” “嫁给我好吗?” 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但心却还攥在她手中。不听到她肯定的答复,他就像等待判刑的信徒,是否判处他与她爱的终身监禁,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中。 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知道。 她怎么还不说话。 他极少这样将自己一颗心剖开,托着珠宝盒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颤。 萧煜紧张到连着心也在发颤。 “才五个月会不会太快?” 他听见她这样说。 整个餐厅静悄悄的,只有景观台那处喷泉潺潺的水声,萧煜的膝盖有钻心的麻,心里忽有恐慌涌上,是,想要早日跟她确立关系,吓到她了? 他想要站起身来去确认她阴影中的表情,却被拦下。 纤长的手递到他面前。 萧煜在这一瞬屏住了呼吸。 那双他牵过不知多少遍的手在眼前晃了晃。 “再不给我戴上戒指我可能就要反悔咯。” 萧煜这才笑出声来,捏了捏她凝脂的手背:“傻瓜,是左手。” 沉牧歌脸腾得一红,小声嘟囔:“还以为按男左女右来…” “男女都是左手。” 萧煜将戒指取出,屏住呼吸将那颗晶莹剔透的蓝嵌到她玉骨做的无名指上。待这一切尘埃落定,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尽管站起身时趔趄了一下,却不能制止他心中有无限的澎湃炸开,像盛大的烟花散在漫天星空一样声势浩大。 心中的欢欣好似要他为此振聋发聩。 他终于可以将她搂入怀中。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 萧煜轻吻她的眉心,将眼含热泪的小姑娘紧紧抱在怀中。 窗外有云飘过,萧煜指着天边的某一个方向,对她说:“从前你对我来说就是那颗遥不可及的星,今天我终于也成为摘星人了,谢谢你,愿意把你的余生都交给我。” 沉牧歌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她捂着发热的心口,控制不住的眼泪汹涌而出,一颗颗散落在地上,沉闷地毯也发出扑簌声响。 “萧煜,我好像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 仰望星空的人回头看,只看得到她眼含热泪,嘴角笑得那么甜。 有两行泪滑过脸庞落在地上,凝成一颗璀璨的明珠。 契约竟在这一刻同时成立。 从此以后,除非死别,再无分离。 番外一 契约成立是举族的大事,沉牧歌即使有心想瞒上一瞒,终究还是传回了沉褚两家。 于是婚礼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被提起。 接到褚茜电话的时候,沉牧歌才从摄影棚中拍完一组商片。 自萧煜退圈后,除了一些男性资源不能流到沉牧歌手里,其余的流量提纯之后无处可去,变相地转移到了沉牧歌身上,包括萧煜幕后的工作团队也一并迁给了她。 加上她独特的冷清感和软妹的反差,还有萧煜绯闻女友的名头,不说她现在是是手握一线资源的女明星,也可以称得上是炙手可热的小花一位。 商业资源如滚滚流水而来。 有了专业团队把关,笑笑终于可以一心一意跟着她忙前忙后。 沉牧歌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杯,示意她捧着拖尾的裙摆,自己划开手机接电话。 明媚的声线穿过听筒透了出来:“姐,你什么时候办婚礼,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祖父都在帮你选嫁妆了。” 这头的沉牧歌:…… “哪有这么快!” “不快啊,契约都定了不就该办婚礼了嘛。到时候我当你的伴娘,美美送你出嫁。” 天真的少女对婚纱的憧憬大于一切,哪怕好事将近的人还是她亲爱的表姐,也丝毫不能吹散她的兴奋。 一想到自己也能穿着红粉的纱裙站在美丽的新娘身边,褚茜就激动得笑脸红扑扑的。 她的美好期盼来得太早,令沉牧歌哑然失笑,又不忍心让她太失落,只好半哄骗半安抚她:“婚礼肯定要办的,等我回头跟萧煜商量一下,再说了你们连他人都还没见过,不用这么着急吧。” “怎么没见过,顶流明星谁会不认识啊。” “前顶流。”沉牧歌纠正她:“外祖就不一定见过。” “少来,你是不知道姐夫的名气有多大,外祖那边我早就给他看过照片了!” 一声姐夫叫得沉牧歌脸上热腾腾的,要不是今天的妆打得够重,全摄影棚的人都能看出来她脸红了。 “别瞎喊,我工作去了,回头跟你说。”色厉内荏地挂断电话,她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工作上。 是夜。 萧煜回到家中时,沉牧歌正对着手上那颗晶莹剔透的钻戒发愁。 察觉到他回来了的时候已经被他拥入怀中。 沉牧歌仰头望他,被他衔住唇瓣亲吻,她在含糊的间隙里艰难地吐字:“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人还是那个人,就是眼神有些疲倦。 最近萧煜和秦越新投资的公司正式运行,常常忙到沉牧歌都要睡着了萧煜才刚到家,早上沉牧歌睡醒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把工作丢给秦越了,好久没陪你了,想你。”萧煜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沉牧歌穿得清凉,丝绸的料子原本薄薄地贴在腿上,被他一摆弄,全卷在了腰间,明晃晃的两腿就那样岔开着,靠在他强壮有力的腿边,只隔着一层西装面料。 沉牧歌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明显能感受到彼此蓬勃的欲,那是属于他们相爱最有力的证据。 她试图聊聊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今天茜茜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办婚礼来着……” 萧煜嗯了一声,大手拢上她的背。 这条真丝吊带是大露背装,他可以轻易摸到她纤细分明的脊骨。 沉牧歌竭力不去注意,“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 大手却周游在她后背激起一阵又一阵颤栗。 “婚礼我随时都可以,主要是看你。” 身上的吊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剥落,堆在腰间,雪白的一团,后背的手顺着脊椎往下滑,已经摸到了尾椎处。 沉牧歌周身一颤,纤长的颈脖因为快感而伸长,没能抑制住的娇呻从嘴边溢出,眼眶迅速泛红。 “先聊…正…事…!”她尤在挣扎。 “难道我们没有在聊吗?” 萧煜一手撑着她的背,将她后仰的身体拉回自己怀中,薄唇寻到她娇嫩的耳侧肉,极尽挑逗地舔弄撕咬。 那块薄肉极娇嫩,被他这样恣意玩弄,除了缴械投降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放弃盘问关于婚礼的问题,转而攻击他:“你连我外祖都没有见过,就敢大言不惭说办婚礼。” 萧煜听得直发笑:“小姐,不管是从人类社会角度来看还是你们人鱼世界的角度来看,我们都已经是有过契约的未婚夫妻了,你外祖父还能拦着你不让嫁吗?”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又是一阵颤栗。 “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想想自己今晚怎么办?” 她身上已经毫无遮蔽,浅粉色的奶头颤颤巍巍地暴露在空气中,胸型姣好挺立,被窝在萧煜的手里变幻出各种形状。 看着她潮红的脸,萧煜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暗了下来,调转位置将她压在沙发上,用力揉弄她的胸。 “宝宝是不是还没试过在沙发上做爱?”他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面对自己:“睁开眼睛看我,宝贝。” 沉牧歌哪里敢,双眼闭得紧紧的,颤得像风中翻飞的蜻蜓翅膀。 她想当缩头乌龟,萧煜却不允许。 他俯身的动作像是下去舔弄她的花户,还未凑近就感受到了潺潺水汽,湿热的温暖的,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所致,那处粉嫩的穴口收缩着,一张一合,像粉色的蚌肉在偷偷换气,伸缩着往外探头。 甜腻的淫水沾湿花户,带着点点腥臊淌了萧煜一手。 送进嘴里,全是她的滋味。 好不容易忍住了想要将她舔到高潮的念头,用舌头将流到外面的淫水都舔了个干净,他起身与她接吻。 “宝贝尝过自己的滋味吗?好香。”他恶劣极了,眼睛一寸也不离开她的脸。舌尖试图顶开她咬紧的牙关,没成功。 又舍不得掐红她嫩得出水的脸,怕留下印子她要不高兴的。 只好直奔大本营,在阴蒂上下功夫。 沉牧歌本来就被他撩拨得七上八下,这下更是难受,下意识地就想长嘴骂他变态,却被他瞬间占领口腔,缠着她的舌尖不放,将她的味道全部奉还。 真行。 沉牧歌这下直接睁开了眼,气得直瞪他。 可始作俑者手下轻轻一拧,她就化成一滩水,软在他怀中,进气多出气少地喘着。 像极了被人玩坏了的娃娃。 番外二 吊带睡裙已经垂到了地毯上,真皮沙发上的人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连月亮的影子都找不见。 沉牧歌被迫陷在沙发上,仰头承受他的吻,一身细密的汗珠染潮了沙发,也打湿她额前的碎发,一缕缕地粘在脸上,其中一缕不听话地贴在眼尾,有种别样的痒,令人分心。 她正要抬手去拨开,萧煜松开她被吻得水光潋滟的唇,将那缕扰了他接吻兴致的刘海绕在指尖,唇角勾着笑定睛望着她。 沉牧歌被他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抬手就要遮他的眼。 没遮成,反被扣在沙发背上动弹不得。 萧煜与她距离不算太近,但稍微拉一把也能将她扯入怀中。 可他就只是将人扣下,深邃的眼紧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想干什么?”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钻进人的耳朵里却怎么听都觉得好暧昧。 沉牧歌不知道从哪生出一股心虚,想说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的手指摸到了阴唇的边缘,扣弄着她敏感的某一处,“嗯?” “不干什么…就是在想什么时候带你回去…见家里人。” 话语一出,身上的人轻声哼笑:“我随时都可以,主要是看你,未婚妻。” 沉牧歌心口一酸,像是要跌进他甜言蜜语编制的网兜里,身体也不争气,早就在他的爱抚里缴械投降,却还在心里惦记着要带他回海底。 还没正式见过外祖,也不知道见面会不会尴尬,沉牧歌在令人迷失的浪潮中恍惚地想着。 他的手指似乎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几下就将内心深处的痒勾了起来,沉牧歌不自在地拧着腰,也说不清楚是需要他插得更深还是想要逃避。 “想要?” 沉牧歌蚊子似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叫老公就给你。” “还不算老公!” “明天就领证。” 沉牧歌无言以对。 萧煜轻笑,俯下身要咬她的耳垂,将粗大的性器凑到她已经湿透了的粉嫩,一上一下地磨着她那块湿淋淋的宝地,享受着她嫩逼饥渴的收缩,心里似乎被熨平了一块地方。 “我的宝宝怎么能这么可爱。”他自说自话地笑。 像是享受够了,他挪开自己的东西,换成手探进去,才进入一寸,就感觉到她的饥渴难耐。 裹得那么紧。 沉牧歌被他折磨了一整晚,人已经处在半崩溃的边缘,原以为他贴近自己没多久就要插进来,磨逼磨了半晌,插进来两根手指。 她气得想要咬人。 既然萧煜不肯给她好过,她也不会就这样予取予求。 长腿一勾,将他透着薄汗的身躯拉近,双手抓住沙发一处稳住自己,上下半身地蹭挪着。 那一寸指尖终于又往里了一些。 那声舒适的叹气还没从喉咙里发出,萧煜就将手指一戳到底了。 她的敏感源头被死死抵住,快感袭来时手脚都绷直了。 淫水像不要钱一样涓涓淌出,打湿了沙发一片,在股沟处汇成一小汪水,要渗不渗,顺着皮质纹理往下滴水。 好在沙发上皮质的,要是布艺的—— 沉牧歌不敢想了,可偏偏有人也想到一处去了。 “宝贝好骚,下次给你买个布沙发,看看宝贝能喷湿多少好不好?” 他甚至绘声绘色地给她描述他想象中的场景。 “我把宝贝像这样——” 沉牧歌被他摁在沙发上,被她的体液沾湿的沙发一片冰凉。 “水!!水!!” “宝贝可不就是水做的?”萧煜将埋在她体内的两根手指作剪状支开她的穴口,空气灌入她的敏感,既空洞又难耐。 俯下身,恶劣地舔弄她那道被打开的小口,湿热的舌头模仿着性器进出的动作。 沉牧歌的喘息声一下比一下更强烈。 萧煜退出来时舌头像是恋恋不舍一样舔遍了她的小阴唇,最后含着她的阴蒂猛地一嘬。 沉牧歌连娇喘声都发不好了,只知道微微抽搐着又喷了一沙发。 这次萧煜没有再等,直接对准她还在抽抽的逼插了进去,一举进入她身体最深处。 逼得沉牧歌眼泪都控制不住:“你…!” 可怜又可爱。 萧煜停在她体内,用指腹抹掉她的泪,掌心贴满了她半张脸,低声哄:“都是我不好,嗯?” 沉牧歌眼眶含泪,都没来得及控诉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你这个手…别是刚刚摸过下面的那只吧?” 萧煜含笑不说话,沉牧歌双眼蓦然瞪大,下意识就想躲,越躲两人的性器就贴得越紧密。 都这样了还是不肯碰他那双手。 萧煜哑然:“有这么嫌弃自己的?” 沉牧歌的脸爆红:“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下身开始动作起来。 那物像是在温泉里泡了很久,养足了精神,先是慢慢地磨她那块软肉,龟头一次次蹭着那块肉滑过。 起初还是轻缓的,后来不知道是沉牧歌的叫声太蛊惑人心,还是他对她根本没有抵抗力,捣弄的速度越来越快,力度越来越重,啪啪作响的声音里夹着湿润的水声。 “怎么这么多水,宝宝是水做的吗?骚得发大水了?” 沉牧歌眼睫都被快意的眼泪打湿,嘴边只剩破碎的呻吟。 可明明已经操到深处了,萧煜还是饥渴难耐,他俯下身去要寻她的唇,把她的舌头用两指拖出来,用自己的唇含着,用舌头去舔弄她。 一个一个的吻痕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她身上。 他好像得到了抚慰,抬起她的腿夹到自己腰间,着迷地看着她为自己失神的模样:“叫老公。” 沉牧歌微微回神,迷离的眼光试图聚焦在他身上。 萧煜略有不满地顶了顶她的腿心:“我都没听过你叫过老公。” 沉牧歌试图做最后抵抗,男人却不愿意再给她机会,大开大合地操弄起来。 沙发吱呀作响,沉牧歌只隐约记得自己最后被操得喊老公喊得嗓子沙哑了也没换来他一点温柔。 狂风骤雨里她就是那刚生长出来的柔嫩枝桠,随他折弄着想要的姿势,锁在这一处沙发,和他凝视的眸光一起沉沦。 想不起来再追问任何婚礼的事情。 番外三 无论前些日子闹得再荒唐,该回家的时候萧煜还是老实消停了好一阵子,沉牧歌第一次带人类回海底,经验不足,紧张得不停玩弄萧煜衬衫的一角,不知道第几次提醒他。 “哥哥给你带的适应药剂,一定要在出发前最后一分钟喝,不然你喝晚了进入海底的时候会很痛苦。” 萧煜浅笑着应了声好,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漏出她因疑惑而显得有些懵懂的脸。 “你不紧张吗?” “很紧张啊。” 沉牧歌狐疑:“完全看不出来。” 萧煜只笑,将她拥入怀中,“听到了吗?” 清晰的心跳声传来,沉牧歌忍不住弯了唇,问:“那你准备好了吗?” 回答她的是两人紧扣的双手。 时间到了,萧煜喝下药剂,有淡淡的甜味划过喉间,像嚼过很久的果味泡泡糖,不算好喝。 与此同时,崖边有巨浪打来,眼看着就要将两人吞没时,一道白光闪过,来势汹汹的浪温柔将他们的身影吞没后,凶狠地拍在崖石上,打湿一片。 像是有气泡堵住呼吸道,萧煜感觉有些难以呼吸,随后药效发挥作用,那团拢在喉间的泡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薄荷的清凉感。 他环顾四周,不知自己身在海洋的何处。 沉牧歌一直在他身旁仔细观察,见他隐隐有适应过来了的感觉才松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 萧煜笑:“像在做梦。” 沉牧歌也笑,说:“是吗,我也觉得有点。” 下一瞬,海水自动团成一个水气球一样的物体将两人包裹匀速在深海中穿梭,沉牧歌伸手在透明的水壁上摸了摸,看似能任意穿透的墙却富有弹性,戳出去,弹回来。 沉牧歌玩得不亦乐乎,“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坐水球回家呢。” “那你平时都怎么回家?” 沉牧歌认真掰着手指数了数:“嗯,有时候是直接游回去,有时候会坐海底升降机,有时候是哥哥直接带着,总之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啦。” 像是怕萧煜误会,她着重解释了一下:“你不要想多哦,我本来想带你坐升降机——就是类似电梯一样的东西,但是哥哥说你一时间可能也不太能适应失重的感觉,所以水球是最稳妥的,还能看到好多海底奇观。” 奇观什么的,萧煜兴趣不大,只要能和沉牧歌在一起,对他来说哪里都是奇观。 “但是还蛮奇怪的,今天一路都好平静,什么都没有。”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抹彩色的光斑,沉牧歌兴奋地指着光斑的方向跟萧煜解释:“看到那个光了吗,我们管它叫彩虹光,一般在海底不轻易能见到呢,刚还在纳闷怎么什么奇观都没有,还以为哥哥坑我。” 随着光斑越来越靠近,沉牧歌才发现那光竟有一片海底深,巧的是全笼罩在水晶宫的城堡上方,围成一个正圆,引来无数鱼类萦绕。 褚励德早就带着一众儿女等候在门外。 两人的水球才落到实处,兴奋得两眼发光的褚茜就迎了上来给了沉牧歌一个大大的熊抱。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气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尖声喊叫的冲动,压低了声音在沉牧歌耳边小范围激动:“没想到姐夫真人比精修还要好看一百倍,啊,宝贝,你俩好般配,你懂吗,CP头子磕到了的那种感觉。” 沉牧歌不得不伸出双臂来搂住她,以免自己被她激动地晃晕过去。 褚励德低声轻咳,不悦的眼神扫过无尾熊一样挂在沉牧歌身上的褚茜身上,吓得褚茜立刻挺直了身边露出一个端庄的笑。 又怂又浪的模样看得褚昀只想笑。 “都别站在门口了,回家聊吧。” 大家长发了话,所有人都跟着移动到会客厅,那里早已有佣人将一切布置停当,错落有致的花,精致点缀着整个庄重的会客厅。 萧煜见过的富豪富商也不少,但是能有品位至此的,并不多。 视线环绕一圈,并没有见到其余的长辈,周围人的表情却并无异样,他的内心隐隐有了个猜测,抬眼去看她,正巧也碰上沉牧歌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相视而笑。 看得一旁的褚茜眼里直冒粉红泡泡,她拿胳膊肘戳了戳站在一旁的褚昀,语气无比艳羡:“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这样的男朋友,那我死而无憾了。” 褚昀上下打量她一眼,给出了一个诚恳的建议:“先从少吃一顿宵夜开始?” 气得褚茜要拿手去拧他的胳膊,察觉自己根本拧不动锻炼得当的型男之后,吆喝着沉牧歌也加入战场。 沉牧歌拿眼看了看外祖和萧煜,见他们都嘴角含笑,微红着脸撇下一句我去帮帮茜茜,追着走远的两人跑去。 褚励德对几人日常的插科打诨视若无睹,示意萧煜坐下聊。 佣人在茶几间摆好了茶具,萧煜自然而然地给长辈沏起了茶。 他从底层小龙套演起,没爆红之前斟茶倒水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了,此刻坐在面前的人是沉牧歌最敬重的外祖,萧煜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套动作流畅得赏心悦目,从烫茶到沏茶,没有任何一丝错处。 褚励德内心默默认可,面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接过萧煜手里的茶抿了几口,笑:“泡茶的功夫不错。” 萧煜也笑,“您喜欢就好。” “你们契约已成,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褚昀说过了,这次让牧歌带你回来,主要是想见一见面,小歌可能有些误会,其实我们没有催你们办婚礼的意思。” 萧煜却放下手中的茶杯,端正了身子,正色道:“外祖,既然是一家人,我就跟着牧歌叫您一声外祖父。或许你们人鱼族可能对契约和婚礼这些事情跟普通人不一样,但是作为牧歌未来的丈夫,我觉得我需要跟你好好商量这一件事。” “我想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告诉全世界她是我最爱的人,那些别人曾经缺失给她的爱,今后由我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