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春(1v1h)》 第三章:就叫阿烬 第三章:就叫阿烬 熔春 文/望舒 早晨七点,正是人们苏醒和饱腹的时间点。 美食街的早餐摊已经出摊开始售卖,袅袅青烟从铁皮围成的烟囱中缓缓升起又散开。 屋檐上的雪水在凌晨时分结成细细的冰溜,此刻又被热气蒸腾,变成水滴坠下来。 有一滴雪水坠在岁淳的鞋面,她缩缩脚趾,耳畔忽然响起李大姐招呼人的响亮嗓音,“阿淳!你的好了,搁桌上了自己拿哈!” 她眨眨眼,游离的神思被唤回,“好的,谢谢您。” 扫码付了早餐钱,岁淳拎着两袋子吃的慢吞吞往回走,昨夜才下过雪,此刻天空还蒙着一层灰白,气温好像比昨天还要冷。 回到家时,岁淳看到已经洗漱好乖乖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身上穿着不合体的白色绒睡衣,那是她之前买错号的加大版冬季绒睡衣,她没注意剪了吊牌,试的时候才发现衣服长了一大截,这会儿穿在他身上,反倒是裤腿短了大半。 他倒是一丝不苟,还知道戴上睡衣后面的帽子,只是那上面正竖着两只歪扭的白色猫耳,放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而且最关键的,此刻他怀里还抱着呜咪。 一黑一白,落在晨光里,格外融洽。 像极了猫科动物的史诗级会面。 呜咪正被他一次次撸着后颈的皮毛,仰着脖子发出细微的叫声,看起来很是舒服。 岁淳揉揉眼,确定自己没看错,这还是那个二十分钟前,还对他呲牙咧嘴的呜咪么。 怎么能…这么乖顺。 “呜咪,下来。”她关好门,冷着声音道。 呜咪应声跃下,乖乖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 男人也扬起头,看到岁淳的瞬间眼睛亮起来,几步走近她的身边,但又不敢靠太近,小心翼翼道,“阿淳你回来了。” “嗯,你吃饭吧。”将吃的放在桌上,岁淳才腾出手脱外面厚重的羽绒服,回头看见站在原地不动的男人,语气放缓,“你在害怕我?还是说…不想吃?” 他摇摇头,垂着眼,“没有,我怕你又推开我,讨厌我。” 岁淳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看起来傻傻的男人交流,只好主动拉着他坐下,又拆了筷子递给他,“不讨厌你,快吃吧。”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乖乖吃早餐的男人,再看看他那一身的肌肉和累累伤痕,岁淳怎么都无法将这些联系在一起。 十分钟后,早饭结束,看着桌上剩下的素包子,岁淳挑挑眉,抬眼看他,“只吃肉不吃菜?”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太喜欢,”看着眼前的少女,男人脸上闪过无措,“如果你介意……” 岁淳摆摆手,打断他,“我没有介意,你不用这么没有安全感,我只是需要了解你的生活喜好和认知程度。” 男人点点头,开始一字一句的陈述: “我好像很喜欢吃肉,不喜欢那些绿色的菜。” “我好像也不喜欢外面那么亮,”他指指窗外,又扯扯自己的袖口,“但我很喜欢白色,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岁淳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侧身摸到手机,调出来一张图片,摆到他的面前,“如果能看懂,试着读出来给我听听。” 很快室内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柔和悦耳,他一字不差地将内容读了出来。 那是岁淳常去花店的一张调查问卷,她只是想看看男人失了忆还认不认得字,结果还算满意,他对自己而言,不算一个无用之人。 男人读完好奇地看了看她的手机,又乖乖还给她,一双眸子安静地望着她,面对这样的眼神,岁淳有些不自然。 想了想,抱起一旁的呜咪,她继续道,“我只是好心带你回了家,是不能让你永远都留在我身边的,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钱来养你,可你又不记得之前的一切,赶走你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自食其力。” 一番话听得呜咪都要忍不住摇头,明明就要留人家,还要装出一副不得已的样子,不过主人确实不富裕,但确实很会撒谎。 听完她的话,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只要不赶我走,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送上门的“良药”,她怎么可能随便就赶走,要不是他的出现,岁淳大概都以为自己会死在每半月一次的寒症中。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缓解自己状况的,但这人是没办法放走的,更何况他还失了忆,白捡一个大便宜。 看着他陷进帽子里凌乱的额发,岁淳终于忍不住捏捏他帽子上那竖起的耳朵,提起来一些,又拨开他乌黑的发,轻轻垂眸,“阿烬。” “嗯?”他还有些疑惑。 “你以后就叫阿烬,在你恢复记忆前。” 她说话时身子下意识向前倾,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被正式赋予了名字的男人抬起头,他缓缓抬手,也学着她的动作,捏捏她的耳廓,轻轻向上提起,“好,都听阿淳的。” 岁淳一愣,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看到这双澄澈的黑眸中映着小小的她,他正眉眼弯弯地笑着。 她低咳一下,拍掉他的手,绷着脸严肃道,“你、你以后不可以随便碰女生。” “啊…也要包括你吗?” 她眼睛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我是哪里看着不像女生吗?!” 阿烬赶忙摇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一直不停地说着,“不是的不是的…” “好了,不用解释了,这会儿先跟我出趟门。” 岁淳摆摆手,翻出一件自己几乎从没穿过的黑色长裤,递给他,“凑合一下,等会儿应该能有合身的。” 阿烬接过裤子乖乖换上,望着岁淳有些欲言又止,问他怎么了也只是摇头,岁淳只好作罢。 直到临出门前,她的耳垂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他一脸好奇,“阿淳你这里好红,也好热。” 岁淳深吸一口气,选择不出声,带着红透的耳朵,拽着人出了门。 - 敲响赵全店门的时候,里面还是一片昏暗,透过蒙灰的玻璃,根本看不清里面。 赵全揉着眼睛打开门,便看见穿着白色绒睡衣的阿烬,他人高马大的,把赵全吓得一愣,大声道,“你谁啊?大早上站人门口?” “赵叔,你都看不见我的么。”不等阿烬回答,岁淳的声音先从旁边冒出来,带着隐隐的无奈。 赵全一扭头就看见依旧一身黑的小姑娘,她身形依旧单薄,尤其是站在阿烬身边时,对比更明显,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让人会忍不住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这个担心,在听到阿烬是岁淳昨晚捡回家的时候达到顶峰,赵全眼珠子一瞪,强行克制着声音,“你这丫头疯了?捡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回家,还住一起?他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赵叔,您先冷静点,听我说。” 岁淳细细解释完一切,赵全才冷静下来,看着正在低头认真换他旧衣服的男人,而后对着岁淳说,“往旁边站,我看看他。” 只见那双横着皱纹的眼睛缓缓合上,随后他拽出挂在脖颈上,置于毛衣下的玉坠子,贴在眉心,再次睁开眼时,眸底划过一道白光,很快便消失。 “他不是凡人。”赵全缓缓道。 岁淳早就猜出,并不意外,走近接着问,“那能看出是什么吗?” “怪就怪在这一点。”将玉坠子塞回去,赵全摇摇头,“以我的能力,根本看不出他的真身,但他身上血气和戾气都很重,所以他绝不是凡人,也不会是能拯救生灵的神或仙。” “他是恶鬼,对吗?” 赵全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倒是岁淳先一步说出,但他还是摇头,“要是恶鬼,他是无法有实体并且在白天出现的,只能说他的真身和恶鬼很像,但确切是什么,我无法确定。” “阿淳,他真的能治好你的病吗?尽管他没有记忆,可留他在你身边,我还是不太放心。”赵全眉头都皱成川字,还是不放心。 看着还在认真摆弄腰带,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什么的男人,岁淳又想起前面他乖巧的模样,只轻轻摇头。 “不会的,他不会伤害我。” 作者有话说: 本章好粗长,求珠珠夸奖! 大家先不要急,他俩很快就会有肢体接触,还是很多很深的嘿嘿,你们懂得~微博:望舒_ML 赵叔:这玩意儿真看不出是啥。 阿烬:我是唯岁淳主义者! 岁淳:这不很明显是个小傻瓜吗。 第四章:我等你 第四章:我等你 熔春 文/望舒 一阵衣物布料摩擦的声响回荡在赵全不大的店铺里,好几秒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阿淳呐,我还是…” “不是您说碰到药的几率很低么,”岁淳打断他的话,走上前,替换好裤子乖乖坐着的阿烬理好毛衣领,继续开口,“既然遇到了,就要留在我身边。” 听着岁淳的话,赵全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丫头,倔得要命。” 赵全是看着岁淳长大的,自然也很清楚她从来都不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又怎么能不清楚岁淳心里在想些什么。 天生命格的特殊,造就了她自身命运的蹉跎,这些年她见过太多世态炎凉,早就变得成熟敏感且异常利己,在没有彻底搞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缓解她的病症之前,按照岁淳的性子,是绝不可能放这个男人离开的。 当然,如果能很快就治好的话,结果或许会另说,毕竟治好后,这个男人就失去了价值,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 “阿淳你放心,就算我以后想起来了,也不会离开你的。”阿烬率先打破沉默,抬起手,缓缓揪住她的袖口,仰着头看出神的岁淳。 她回过神来,低头对上他澄澈的眼眸,心里觉得这个男人大概是真的纯良,即使是失了忆,也敢做出这样的承诺。 虽然在她眼里,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所谓的承诺。 于是她只轻轻笑了下,当作他随口的一句话,淡声应,“好。” 赵全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这一站一坐的两人,暗暗催动体内残存不多的仙力,想要再次窥探一下阿烬的真身,为岁淳多一层保障,却不料这一次出了意外。 他掌心里的白色仙力还未凝聚成形,便在看到阿烬的那一秒被一股黑气掐灭,顷刻间消散,而后喉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掌扼住,他发出闷哼的同时,胸腔里的空气稀薄起来,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哗的一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这些不过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岁淳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时,赵全已经捂着胸口半蹲在地上,神色很是痛苦。 “赵叔!”她跑过去扶人。 “能让老子窥一眼真身便吐血的不多见了,看来他确实有来头。”赵全摆摆手,擦净嘴角,站起身来。 接着他咧嘴笑起来,“其实傻点也好,这样又强又傻的人放在你身边,至少你也可以少受点那些鬼魂的纠缠。” 阿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这个给自己衣服的人身体不舒服,也赶忙走过来关心他,“赵叔,您还好吗?” 岁淳叫什么他便叫什么,阿烬有样学样,只不过这称呼听得赵全忍不住眉头皱紧,眼前这个根本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家伙叫自己叔,怎么听都很不爽。 于是他挣开岁淳扶着他的手,将桌上一个装满了旧衣服的黑背包扔给阿烬,挥挥手,开始赶人离开,“快点走,我能有什么事,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我要补回笼觉了!” 知晓他没什么大事,岁淳便赶忙拽着人离开。 出了店门,她也不回家,只换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阿烬不了解周围的路,但知道跟着岁淳总没错,便错开半步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他知道岁淳不太喜欢他主动离她很近。 周遭的一切对于没有记忆的阿烬来说都是新鲜的,于是他看看这里,碰碰那里,等回过头想要和岁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她落下好几米的距离。 他赶忙小跑上去,几步赶上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伸出手,悄悄揪住了岁淳的外套后摆,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岁淳感受到来自衣摆的拉扯,脚步微顿,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带着他穿过最后一条街。 她默许了。 这样想着,阿烬就已经在后面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他低头轻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路人的侧目注视,但岁淳面皮薄,被人看了好几眼后,实在忍不住,便从赵全给的那只装满了衣服的背包里翻出一个黑色鸭舌帽。 瞥了眼还剩几十秒的红灯,岁淳站在人行道前,绷着一张小脸,招招手示意他弯腰,然后稍稍踮起脚给他戴上。 他这张脸实在是太过招摇,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 “真麻烦…”她撇撇嘴角。 但他确实好看,甚至在戴了帽子后,更甚。 看她粉红的唇动了动,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于是他弯腰稍微凑近一点,“阿淳说了什么?” 看着凑近的俊颜,岁淳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一点,“没什么,跟我走了。” “噢。”阿烬应声,看看她泛红的耳尖,薄唇张开又合上,想了想,还是选择亦步亦趋地跟上,没再疑问。 直到把他带到自己常去那家花店,阿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啊,他是要自食其力了么,那阿淳在不在啊。 这么想着,他连周围人说什么也没听清,只随口嗯了几下,眼神便一直黏在岁淳身上,所以也就没看到老板娘激动的眼神。 阿淳的头发好好看,又浓又密,眼睛也好看,又圆又大,睫毛也好看,翘翘的,鼻子嘴巴也好看,他词汇严重匮乏,就这么看了一圈下来,却也在心里夸了不知道多少遍岁淳好看。 但偏偏当事人还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他那眼神就像在看要出门离开的恋人一样炙热。 不过有一点外人猜对了,岁淳和老板娘谈好将他留在这里上班后,就要离开。 看着岁淳转身要走,阿烬才急忙又拽住她的衣摆。 “你答应我要自食其力的。”她看着抓在自己衣摆的那只手。 “可你…能不能不走?”闻言他点点头,却拽得更紧,一点没有放开的意思。 “白天我也有工作要做,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阿烬的眼睛垂下去,看起来很是失落。 想了想,岁淳叹了口气,不甚熟练地踮起脚,像撸猫似的,顺了顺他的后颈,而后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眼,“等晚上六点,我会来接你回家,你…你听话。” 一句话,他的眼睛又亮起来,抬起头,“那好,我等你。” 话虽如此,却没有松开她的衣摆,岁淳正欲开口,却见他盯着她两秒,忽然俯下身来,她还没来得及后退,他的额头就已经贴上她的。 “你…”他速度太快,距离又太近,鼻息间都有他的气息,她反应了一秒才伸手想要推开他。 “马上就好。” 这回阿烬却大胆地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而后缓缓闭上眼。 下一秒岁淳便感觉到眉心一热,有一股暖流从眉心涌进了身体。 暖流只停留了三秒,消失后,他便很快退开,不等她问,他便开口解释,“我不会用你的那个小方块,但我会识海印,你只要叫我,我就能听见。” 岁淳反应了一秒,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手机,却也敏锐地扑捉到他口中的词语,眨眨眼问他,“你的记忆里是有这个东西么?” “不知道,就是想用的时候忽然想到的,但我觉得肯定有用。”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一脸的真挚。 听他说着,她抬手摸摸自己的眉心,皮肤依旧光滑平整,用手机照了照,也是什么也没有。 岁淳看着眼前人过于真挚的模样,怎么都觉得他的这个方法应该有些不靠谱。 但她还是点点头,“好,有事情我会叫你的。”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做识海印的东西,是只有被认定作为的冥王妻子,才可以拥有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又是很粗长的一章,偷偷预告下章应该会有亲密接触嘿嘿!请留下你们又圆又大的珠珠鼓励我! 恢复记忆后的小对话: 舒舒(亲妈):同为母胎单身,君烬(阿烬)你是真的很会啊!(摸摸下巴) 君烬:我无师自通。(傲娇抱胸) 岁淳:自恋……(红脸扭头) 微博:望舒_ML 第五章:她唯一的药(下章h预警) 第五章:她唯一的药(下章h预警) 熔春 文/望舒 岁淳回到美食街的时候还不到九点,赵全的小店也正式开始每日的营业,店门打开,那盏灰白的灯亮起,点亮这一小片天地,而挂在门口形如风铃的魂锁正悬在空中,纹丝不动。 魂锁形如风铃,却不是风铃这等凡间之物,不会随风而动,唯有神鬼之体靠近这附近时,才会有异动,岁淳猜到,在捡阿烬的那夜,它是动了的。 盯着那铜制的魂锁看了几秒,并没有出声打扰在店里忙活事的赵全,她只留下一张红色百元钞票,压在门口窗台上的石头下,便双手插兜转身离开。 她不能白拿赵全的东西,阿烬现在算是她的人,她就该负责。 岁淳一直都知道赵叔自打遇见她起就可怜她疼她,但也知道只有着半仙之体的赵全,在这凡间过得并不比天界舒坦多少。 赵全年龄成谜,不知年长于她多少岁,从遇见他起,他的容貌就没有改变过,但总归是唯一对她好的长辈。 他并不富裕,却总是乐意将好东西给她,甚至也愿意为了自己催动仙力。尽管她现在不剩多少良善之心,但对赵全,她总归还能找到一点良善和感恩。 钢厂家属院的楼道永远都是昏暗的。 那感应灯就是个摆设,不论人们怎么跺脚大喊,都没有反应,此刻亦如是,分明是早晨,因为背阳,从楼门口往里望去,依旧昏暗无比,像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瞥了眼前方,岁淳停下脚步,下意识抬头去看天。 远方的太阳终于刺破些许云层,露出点边缘,照亮了灰蒙蒙的天空,散发着浅薄的温度,给这正在化雪的大地增添了一丝暖意。 太阳出来了,她悄悄松了口气。 有太阳,各类鬼怪就很少现身。 之前有厉鬼在下雨天躲在楼道里准备附身,想要趁机吃了她的魂魄得以往生,尽管她从小开始就见过不少鬼,但那次还是给岁淳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要是普通的对她有敌意的鬼,岁淳是不怕的。 尽管很耗费她的精力,但她还是可以通过自己的血和那把从小就带着的沾满血气的细长匕首杀掉他们了事,而若是带着善意来求她了结夙愿的鬼魂,她也会出手相助。 刚开始她做的有些类似于通灵,后来她会亲自去了结那些夙愿,因为她发现完成后,那些夙愿会化作灵力进入她的身体,以此来修复加强一点她体内虚弱的灵魂。 可那次是个怨气十足的厉鬼,甚至是个漂荡了数十年的,修为远高于她平日里对付的那些,要不是赵全及时出手,她恐怕已经魂灭于那日。 后来有次她开玩笑地说,“其实那日死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入轮回的时候身上破败些,会带着点腐臭罢了。” 当时赵全听了直接抄起茶杯要往她身上砸,说自己拼了老命救回来的丫头,怎么能这么不惜命。 闻言岁淳只笑笑,不再说话给赵全火上浇油。 她明白,像她这样从出生起就被人赋予不祥的生命,苟活着的这些年,其实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行尸走肉罢了。 可赵全救了她,她总要为救过她的人,再多活些时日。 再者说,那年夺走她父母性命的恶鬼,还没有找到,她暂时还不能求死,唯有在维持着这具弱身子和灵魂的前提下,手刃了那只恶鬼,她才能心无旁骛地离开。 于是往后的白日里,只要没有太阳,她也会格外小心,此刻看到露出半边的太阳,心里多了一丝安慰,这才抬步往昏暗的楼里走。 可岁淳怎么都没想到,有了太阳的庇佑,意外还是会发生。 一直到行至二楼,她的鼻息间出现了隐约的腥臭味,岁淳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不同于厉鬼或者其他鬼身上的腐臭,自带腥臭的鬼里,只有恶鬼才会有。 她反应过来,先前那楼门口的昏暗不全是背阳和楼体破旧,还有恶鬼出现时,身上自带黑色鬼气的缘故,才使得整栋楼都萦绕在一片阴郁中。 岁淳脚步未停,装作无事地继续向上。 可放在兜中的纤细手掌却在缓缓移动,常年藏于袖口之中的细长匕首开始向下滑动。 从不带刀鞘的匕首贴着岁淳掌心的嫩肉,冰凉且锋利,只需稍稍转动角度,这把沾满血气的匕首便会立刻划破她的皮肤,然后带着她的鲜血,刺穿恶鬼的眉心。 她在等待那隐匿于黑暗拐角的恶鬼出手。 当岁淳即将踏入三楼缓台的那一刻,身后忽然刮起一阵风,掀起她耳边棕发的同时,一只腐烂到露出半截白骨的手掌向她的心口探去,速度极快。 可这只恶鬼却没有料到岁淳早有准备,他探手的一瞬间,岁淳拔刀转身,刀刃划破她指根沾上鲜血的同时,已经被她刺出,正中恶鬼的眉心。 血线在空中划过,似一道红线,不断溢出的血珠顺着刀柄繁复的纹路渗透,一点点向下,直至一滴滴落在地上。 几乎是在刺中的同时,楼道里响起恶鬼撕心裂肺的惨叫,虽说这声音其他凡人听不见,可岁淳还是烦躁到想拔了这恶鬼的舌头。 “真是刺耳难听。”她敛眉轻轻启唇,声音冰冷。 岁淳站在楼梯上,看这只恶鬼缓缓向后倒去,而那沾着她血液的刀尖在刺到恶鬼的一瞬间燃起的火焰,团团烈火从恶鬼的眉心开始泛滥游弋,很快便吞噬了他的全身。 可她没想到这只恶鬼执念如此深,在魂飞魄散的最后一秒,还不忘用用利甲划伤她的手腕。 岁淳低呼一声,皱着眉一掌挥过,顺势而出的鲜血瞬间将空气中那点还未来得及烧透的灰烬都湮灭干净。 她收回闪着银光的匕首,上面已经不见她的鲜血,证明这把刀已经将她的血吸食干净,头晕也紧随而来。 这刀会吸食岁淳的精气。 所以除非要杀鬼,否则岁淳一般不会用这把刀来划伤自己。 看着左腕间那道灰黑色的痕迹,她轻轻将受伤的右手放上去,试图用自己的鲜血溶解那道伤口。 两秒后,岁淳却感受到身体里再次翻涌的寒意和疼痛,脸色沉下来的同时,她赶忙踉跄着往家跑,家门口有赵全留下的结界,只要进去她就安全了。 她这会儿身体有异,如果此刻再来一直恶鬼,她将必死无疑。 等瘫倒在玄关处的鞋架边时,岁淳已经满头大汗。 卧在家里感受到异动的呜咪早就疯狂扒门侯在玄关,看见主人惨白着一张脸,又一手鲜血地趴倒在门口,它便知道又有可恶的家伙来找主人了。 呜咪急得向往她怀里凑,岁淳此刻却连抬起手抱它的力气都没有,她蜷缩成一团,右手紧紧握着左腕,指根的伤口被拉扯,鲜血在不断地往外溢,透过细白的肌肤,流出一片又一片的鲜红。 好疼。 真的好疼。 岁淳蜷住自己,疼痛从骨头里往外渗,满脑子只剩下好疼两个字,此刻的状况远比她寒症发作还要难受,她已经快要失去理智。 神智模糊间,她好像听见呜咪在叫谁。 呜咪一声接一声地叫着,让岁淳被疼痛占据的思绪有片刻的松缓,她终于听清呜咪在叫谁。 在叫阿烬。 对啊,她还有阿烬。 阿烬是她的药,唯一的。 此刻也顾不上他那所谓的识海印是否好用,岁淳松开被自己快要咬破的下唇,低低地唤出声: “阿烬…阿烬…” “阿烬…你、你回来……” 岁淳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直到最后快要感知不到时间流逝,彻底昏迷过去陷入黑暗之前,忽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了她的额头。 紧跟着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子腾空。 那怀抱带着清冽的气息,岁淳闻到过,她知道,那是阿烬的气息。 眉心处很快便多了一抹柔软温热,像是有人轻吻而过。 岁淳的眼皮终于重重合上,失去意识前,她听见阿烬低沉的声音。 “阿淳你别怕,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计划稍微有误,这章没到他俩亲密接触,实在抱歉!不过也贴贴了嘿嘿,下一章就是咱们的可爱阿烬要“以身治病”咯~(坏笑脸) 岁淳:阿烬阿烬,要贴贴! 君烬:只贴贴?我换种方法让你满意。 微博:望舒_ML 第六章:别停下(微h) 第六章:别停下(微h) 熔春 文/望舒 哈苏又开始下雪了,毫无征兆的。 和那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完全背道而驰。 分明还是早上的时间,天色却彻底阴沉下来,太阳再次消失不见,阴云密布间大雪纷飞。 玻璃推拉窗外的老旧防盗网上很快便盖上点点白色,灰黑的防盗杆被染得洁白,若是从远处看,像是一片纹路规整,封锁一切的白色木栏。 而此刻窗内,那张不大的床上,岁淳正卧在阿烬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抓着他的黑色毛衣,骨节用力到泛白。 干涸的暗红血迹再次被她的用力染红,掌心伤口裂开,鲜血流出,紧挨着的阿烬闻到血腥味,黑眸微沉,低头去握她的手。 他缓缓摩挲着她泛白凸起的骨节,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将那只纤细的掌搁在自己手心,垂眼看着那道细长的伤口。 岁淳的右手指根上横着一道口子,长度几乎横穿整个手掌,他不用想都能猜得出,只有将利刃直接用力握在手里,才会留下这样的伤痕。 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阿烬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颤抖微弱的呼吸,他忍不住暗叹,她这人都不怕疼的吗。 岁淳细瘦的手掌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红色的血液几乎渗透蔓延了整个掌纹,看得他皱起眉,眉宇间透着难抑的心疼。 明明和她分别前,她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不懂,他的阿淳,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阿烬低头轻轻吻上那道伤口,薄唇翁动,低声呢喃,“我不会走,你放松一些,这样会伤到自己的。” 掌心处有轻微的痒意传来,紧跟着是湿软触感,即使不去看,她也知道是阿烬在舔舐她的伤口。 一下又一下,他一点点吮吸着残留的血迹。 而岁淳掌心的伤口,也在这样的亲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岁淳的意识是在被抱到床上,赵全离开时渐渐恢复的,骨头里渗出的疼痛使她短暂失明,但却能听见周遭的声音。 赵全是随着阿烬一起进来的。 从他们的话语中,她知道阿烬比她想象中还要早到,但自己忘了给他留钥匙,他进不来,只好又跑去找赵全,才得以在岁淳快要痛昏过去之前来到她的身边。 赵全看着阿烬抱着人走进卧室,转身去灌了三个热水袋送进去,凝视了几秒,才去再次加固结界,而后转身离开。 岁淳虽不是他的女儿,但这些年却胜似女儿。 阿烬纯良且傻,又是唯一能帮助她的人,他再不放心阿烬,却也只能加强结界后离开。 赵全是不信阿烬能做出什么对岁淳不好的事情。 而事实却是另一种情况。 阿烬是纯良无害,犹如一张白纸,不会对岁淳做有害的事,但也会以自己的方式让她的痛苦得到缓解。 亦如此刻,阿烬的亲吻舔舐从岁淳的掌心开始,已经转移到了她的脖颈,一路未停。 可他这样做的初衷,也只是因为看到岁淳在亲吻下越来越舒展的眉,和那逐渐愈合的伤口,才会乐此不彼地一直做着。 阿烬的目的很简单,他只想要岁淳舒服开心。 颈侧的湿痕暴露在空气中,透着淡淡的凉意,骨子里的疼痛在他的亲吻下,一点点消退,亦如方才刚被他抱进怀里的感觉。 离阿烬越近,那寒冷便驱散得越快,直到彻底埋进他怀里时,那极致的冷便彻底消失。 不知不觉间,岁淳松开紧咬的下唇,充血泛红的唇瓣微张,她终于得以放松呼吸。 他在向上吻,一点点啄吻岁淳的下巴,盯着眼前微张的红唇,阿烬却渐渐停了下来。 想起前面在花店门口看到接吻的情侣,阿烬有些犹豫。 阿淳和他好像并不是那样的关系,那是不是就不可以做那样的事? 他还在犹豫不定,但他却觉得埋在他怀里的岁淳有些等不及了。 因为岁淳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自从阿烬的亲吻停下,那股被平息的疼痛又开始泛滥,岁淳忍不住皱起眉,来不及思考这缓解方法的奇特,只想知道阿烬怎么不继续了。 可她短暂失明看不到,只好伸出手,凭着感觉一点点攀附上去,捉住了他的耳朵。 “阿烬,别停下…” 她这么说着的同时,甚至还用指尖捻了捻他的耳垂。 轰的一下,阿烬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上涌,齐刷刷地汇聚在了她触摸的地方。 盯着她的眉眼几秒,像是在反应也像是在思考,可他的手臂却不自觉地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 腰间力道变大,可岁淳想要的不是这个。 于是她磨蹭着想要向上凑,却在昂首的那一秒,感受到温热柔软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如松木,此刻却愈发得浓烈。 含着她泛红下唇的时候,阿烬忍不住悄悄想,他好像,有点违背他的初衷。 他现在不只想要岁淳舒服开心,还想要和她成为可以接吻的关系。 但事实可见,他们都不会接吻。 因为唇齿间除了浅浅的水液湿润外,还有淡淡的血腥,甚至这还只是唇瓣厮磨相贴,连齿关都还没有打开。 岁淳就已经把他的唇角咬破了。 她看不到,视野里满是黑暗,只能用完好的左手不断地抚摸他的后颈,贴着他的唇角问: “是不是咬破了,阿烬,你疼吗?” 阿烬摇摇头,却又发现她无神的双目,赶忙低声应,“不疼,阿淳,不疼的。” 他低着头抵住她的额,边说边摇头,蹭得额发凌乱,让岁淳有些痒,有些想笑。 骨子里的疼痛还在隐隐作乱,岁淳抬起左手扶住他的下巴不让他乱动,缓缓开口,“那还能不能…继续?” 第一次向人索吻,怪不好意思的,她的耳尖下意识红起来。 回应她的,是阿烬柔软的唇。 作者有话说: 加更在路上!如果快的话十二点左右耳更,慢的话可能就凌晨啦,小伙伴们可以明天再来看二更~请继续投珠砸向我吧嘿嘿! 微博:望舒_ML 阿淳:亲亲!我要亲亲! 君烬:你要做爱?好的,我来了。 阿淳:…… 第七章:你好香(舔微h) 第七章:你好香(舔 微h) 熔春 文/望舒 窗外大雪纷纷,屋内却格外温暖。 老旧家属小区为数不多的好处便是每年的物业费低和冬季的供暖好。供暖好这一点,对岁淳的寒症来说,是最有利的一点。 但热归热,往年在房子里,岁淳因为体寒,很少有出汗的时候,可此刻,她鼻尖上却蒙了一层汗。 岁淳晕乎乎地想,大概是阿烬的唇和身体太烫了。 阿烬的唇真的很软很热。 这是岁淳被吻上去时的直观感受。 唇瓣相贴,磕磕绊绊中,阿烬先她一步学会叩开齿关,舌尖下意识探出,一点点舔过她的唇齿。 岁淳张着唇,无神的眼缓缓合上,湿热的口中,任由他的舌一遍遍扫过,她被舔得有些痒,下意识缩着舌尖往后退,却被他缠住,一点点往外拖。 唇舌勾缠间,岁淳的唇瓣被厮磨泛红,唇珠也被吮吸变大,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唇角的缝隙缓缓滑下,在她的腮边闪着微光。 空气中响起缠吻黏腻的水声,带着隐隐的欲望气息。 她的腮边下巴上是微亮的津液,有些凉有些痒,胸腔里的氧气也快要被吸取干净,岁淳有些难耐,微微偏头,阿烬立刻会意,侧首一路吻下去,将津液的痕迹舔吻干净。 从唇边到侧脸,再到鬓边,阿烬吻得又轻又缓,即使是刚刚吻她的唇瓣时,也是格外柔和,又小心翼翼。 他总觉得岁淳虚弱,也害怕她再次受伤,流出那鲜红的血液,却忘了刚刚是她咬破了自己的唇角。 所以就连唇角被咬破的伤口因为动作幅度稍大再次裂开时,阿烬也只轻抿去血丝,继续附身舔吻描画她的轮廓。 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受,怪不得花店门前的那对情侣那样缠绵不休。 阿烬觉得自己都好像快上瘾了,但也不仅仅是因为亲吻本身,更因为他亲吻的是岁淳。 “很痒…” 见他越吻越上瘾,啄吻一刻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和颈侧,岁淳忍不住轻轻开口。 闻言阿烬停下来,垂下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不断喘息着,也是这时岁淳才察觉到他身体很烫。 “阿淳,你好香…” 岁淳微微一愣,她知道自己因为从小命格特殊,体内的灵魂对于鬼怪来说是难得的宝物,所以她见到对她有敌意的鬼时,经常听到这句话。 可此刻这句话从阿烬口中说出来,却让她忍不住红了耳尖。 她右手被他握着,抵在枕边动不了,于是只好继续用左手一遍遍揉捏着他的后颈,然后小声道,“不许这样说…” “为什么?”阿烬抬起头,又黏黏糊糊地凑上来吻了好几下她的脸颊,鼻尖动了动,诚实地点点头,“阿淳真的很香,让我好想…舔舔。” 舔舔?岁淳有些疑惑,她正要开口,却忽然感觉到耳廓上一阵湿热。 “唔你怎么能…阿烬你…嗯!”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舔了一下。 岁淳感到小腹一阵温热,顾不上谴责他,就忍不住蜷缩起来,搂住阿烬的脖颈,将自己彻底变成了小小的一团,活像只小刺猬。 即使此刻她依旧双目无神,却也知道自己脸肯定红透了,她羞得说不出话。 阿烬缓缓抬头,半侧着身撑在上方,看她紧闭着眼耳朵脸颊通红,有些疑惑。 但看着怪可爱的,也有了些许生气,不像是自己刚进门时看到的那样脆弱易碎。 于是阿烬扯过有些松散的被子,将她和自己裹紧,牢牢抱着她。 “阿淳,阿淳,阿淳……”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直到岁淳受不住抬起头,朝着他的方向去伸手。 她暂时看不到,伸手想要捂住他的嘴巴,然而却有些误判,不小心将两根手指插进了他半张的口中。 不出两秒,她又感觉到阿烬在舔她。 这回是手指。 “阿烬!不准了!”岁淳有些气愤地张口,阿烬便乖乖缩回舌头。 因为害怕他又偷袭她,岁淳右手下意识用力,想要配合左手去捂住他的嘴巴,却忘了正被他握着。 稍一用力便感到桎梏,紧跟着岁淳耳畔响起阿烬的声音: “不可以用力,阿淳,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阿烬扣住她的手腕,抵在枕边岁淳散落的棕发之上,生怕她再次用力又伤了自己。 他的低声恳求回荡在耳边,被窝里热烘烘的,岁淳有些晕,一时间也忘了收回自己抵在他唇边的手指。 “还难受吗?”他问。 沉默一会儿,岁淳认命般地点点头,她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就证明这次的复发还没有过去。 “我帮你。”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持续向下的亲吻,和探入腰间的炙热手掌。 墨绿色床单上,被褥有些凌乱,但被单之下的两人,却缠绵得愈发浓烈。 身体上的舒缓让岁淳轻轻昂首,如水藻一般的棕发散落枕上,直到胸口衣襟被解开,乳尖被人亲吻的时候,那满枕的棕发已经被蹭得凌乱。 阿烬循着本能,一点点吻着她,或轻或重地揉捏着掌下的软肉,听到她浅浅的喘息时,心里那潜在的不安才缓缓平息。 岁淳不会知道他在花店听到她的呼唤时有多无措,也不会知道他回来的这一路上有多急切和紧张。 更不会知道在听到赵全说只有自己可以救她的时候,有多惊喜,有多庆幸。 阿烬没有以前的记忆,现在所有的记忆都是从被岁淳捡回来之后的那个早晨开始的。 那时一睁眼就看到的,那样美好的阿淳,不应该受这样的苦痛,所以不论让他做什么,只要阿淳能好,他都愿意。 于是阿烬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虔诚又温柔地吻上她袒露的小腹。 作者有话说: 真是太爱他俩亲亲贴贴了,居然还没do到(流泪),明晚一定do!相信咱们阿烬,一定可以又温柔又激烈的do! 微博:望舒_ML 岁淳:不许舔我! 君烬:怎么,害羞啊?没事,我亲亲就好了。 岁淳:你当我没说话… 第八章:插进去(口交插入h双更合一) 第八章:插进去(口交 插入h 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热,很热。 岁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热,犹如置身于一片火海,带着热度的火舌在一点点舔舐侵蚀着她的肌肤。 她的视野里依旧一片黑暗,但短暂失去的视觉,却让她的其他感官愈发敏锐起来。 岁淳左肋上有一颗小痣,黑色的,落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格外明显,阿烬盯着它两秒,觉出一股可爱。 于是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去,一遍又一遍。 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阿烬正亲吻着她的左侧肋骨,时不时有湿热的舌尖滑过,浅淡的湿痕还没留下多少,又被他的薄唇抿走。 像是一片羽毛掠过,又轻又痒。 岁淳忍不住想,自己的五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 “阿烬…” 她无意识地轻轻开口,伸手抓住身上人的手指。 “我在。”他停下动作,抬起头,眉宇间有隐约的欲色。 阿烬反握住她,缓缓托起,在她的指根落下一吻,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小腹酸软,大概有什么液体从下面缓缓流出,岁淳忍不住轻轻屈起膝盖。 上半身开襟毛衣已经被解开半褪,挂在肘弯,内衣散开,大片嫩白的肌肤袒露在外,透着淡粉的乳尖悄悄翘起,颤巍巍地立在那里。 分明阿烬很温柔,肌肤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但却在炙热体温的烘烤下,隐隐透着媚色。 二十六岁的年纪,让岁淳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尽管从未尝试情欲,但情欲二字,对她来说绝不是毫无耳闻。 岁淳见过太多因欲而死的鬼,再者她也在年少初识情欲的时候看过那些片子。 但却从没有真的经历过。 她欲望浅,甚至连自慰都没有过。 可此刻却硬生生被阿烬吻出了水。 她明白,自己的身体在渴望他,她想要他。 拉着她坠入这片火海的是阿烬,甚至编织出这片欲海的也是阿烬,而他的唇舌和游弋的手掌,就是那带着零散火星的火舌。 岁淳以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身边没有人,更因为她心里只想着杀恶鬼报仇。 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完全勾不起任何兴趣,也毫无意义,但现在她觉得,实践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连阿烬的命,都是她救的,所以拉着他一起堕落也没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更何况,自己的视觉还没有恢复,证明复发还没有完全消退,或许和阿烬更亲密,才会让她的身体好起来。 于是,岁淳缓缓伸手,顺着他的掌心一路向上,一点点抚摸上去。 瓷白的指尖滑过他的肩膀颈侧,轻轻刮了下凸起的喉结,在感受到阿烬明显一僵的反应后,岁淳轻勾唇角,对他这生涩的反应满意得不得了。 她将手指按在阿烬的唇角,摸了摸那道小口子,轻声问道:“刚刚咬得疼吗?” 阿烬乖巧地摇头,低沉着声音应,“不疼。” 抬手握住她作乱想要往里面伸的手指,又添了一句,“阿淳咬得都不疼。” 闻言岁淳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啊,就是个傻的。” 她笑起来时,细眉会扬起来,杏眼下的卧蚕会微微隆起,即使此刻双目无神,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阿烬静静望着她的笑颜,眸色深沉,心想傻就傻吧,只要阿淳能开心就好。 他的下身早在吻上岁淳的那一刻就鼓胀起来,因为没有记忆,所以他并不明白这种感觉叫情欲。 如果岁淳这会儿没有失去视觉,便会看到阿烬手背上鼓起的青筋,他忍得着实有些辛苦。 “那你…”空气中响起她的声音。 岁淳顿了顿,顺着下巴摸上他的侧脸,缓缓将人往下拉,直到面前有阿烬明显的吐息,才接着开口,“要不要再…亲亲我?” 阿烬一愣,下意识捏紧她手掌的同时,另一只手也握紧了她的腰,岁淳被吓到,低哼一声,“太用力了阿烬,有点痛。” 他赶忙松开腰侧的手,果不其然看到淡红的指印落在她的腰侧,回过神来俯下身,一遍遍啄吻她的唇瓣,连话语都含混在其中: “要的,要亲阿淳…” 阿烬彻底附身贴上她的身子,吻完唇瓣去吻她纤细的锁骨和细瘦的肩头,将她身上一切阻碍亲吻的衣物尽数剥去。 岁淳彻底一丝不挂,袒露在他的眼底。 搂住他脖颈,被含咬上乳尖的那一刻,岁淳有些庆幸自己看不见,不然连眼神该往哪里落都不知道。 被单之下原本放着赵全灌好的三个热水袋,此刻早已被踢到床角,无人问津。 而岁淳此刻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寒意,墨绿色的被单隆起又落下,线条凌乱,她沉溺在阿烬的怀里和亲吻下,身子越来越热,直到小穴口被吻上的那一刻,连额角都已沁出汗。 岁淳本来猜到他应该不会才对,可他此刻却无师自通。 薄唇抿过那股起的阴唇,湿滑的舌紧随而来,分开那道细小的缝隙,反复舔舐,而后轻轻刺入。 “嗯…” 岁淳呼吸轻颤,低吟出声,伸手轻轻插入他半长的发间,指节一点点收紧。 不断进出翻动的舌,令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越来越快,阿烬的鼻尖也正抵在她的阴蒂上,随着不断开合的唇一次次蹭动,岁淳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快感。 快感顺着小腹向上,酸慰酥麻让岁淳弓腰昂首,插入他发间的手也越来越用力,无意识地摁向自己。 听见岁淳急促的呼吸,远比湿热紧致的穴肉包裹他舌尖带来的快感还要强烈,阿烬眼睫微颤,唇舌吞咽吮吸得越来越激烈。 与此同时,阿烬身下的性器也将胯间的裤子顶的耸起。 “啵唧”一声,阿烬松开唇舌,垂眸看着湿红的小口喷出一小股水,然后溅在他的鼻尖和嘴唇上。 “嗯哈…阿烬…阿烬…” 快感到达顶峰的那一刻,岁淳只知道呼唤他的名字。 “我在,阿淳。”他低声应,湿热的吐息喷洒在穴口,刺激得她又溢出一小股水。 “呜你、你上来,想抱抱…” 短暂的高潮过后,是空虚,岁淳此刻格外想要阿烬的怀抱。 “好,抱抱。” 阿烬身上的黑色毛衣早都在方才的缠吻中被岁淳撩起扒掉,此刻上半身赤裸着,岁淳被抱进怀里的那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肌肉。 他的胸膛炽热,同她一样起伏剧烈,她软乎乎的肚皮贴在他紧绷的小腹上,软硬贴合,异常融洽。 当然,不出意外的,岁淳也感受到他下身硬挺的性器。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脸颊忍不住热起来,双手交叉勾在他的颈后,小腿也蹭过他的腰侧,悄悄攀附上去。 “阿烬,我的眼睛还是看不到。” “那…怎么办?”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嗖的一下将头埋进他的脖颈。 可阿烬却听得一清二楚。 阿烬吻了下她的颈侧,缓缓开口:“我一切听你的。” “插进去。”他眸色浓郁,眼底含着无法掩饰的情欲,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 被单再次凌乱,这回彻底被人掀开扔在了地上。 又轻又痒的吻再次落在她身上,水液也越来越多。 直到穴口打开容纳阿烬的那一刻,岁淳那被亲吻弄得飘忽的思绪才落地,满脑子只剩下: 阿烬怎么可以生的那么大。 作者有话说: 把双更合起来啦!终于,咱们阿烬在最后吃了到肉,明天就可以放肆吃了!! 阿烬真的好乖好听话啊(呜呜流下羡慕的泪水 微博:望舒_ML 岁淳:你太大了,很撑…(脸红) 君烬:你不懂,大了才好治你的病。(正经严肃) 第九章:诱惑(双更合一高h) 第九章:诱惑(双更合一 高h) 熔春 文/望舒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哈苏是北方老城,地表寒冷,能存得住雪,不到半个钟头,大地上就已经覆盖上一层白。 此刻还不到中午十一点,天色就已经彻底暗沉下来,让这场大雪颇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在白色包裹这座城市的时候,房间内的岁淳也在尽力地去包裹阿烬。 可他真的跟自己差好多,太大了。 “啊…阿烬…痛呜…” 岁淳那样弱的痛感,此刻都能感觉到一股难言的胀痛和撕裂,她张着唇皱起眉,忍不住低呼出声。 湿红的穴口彻底被打开,艰难地吞下他粗壮性器的开端,仅仅只是一个龟头的探入,就已经让岁淳昂首急促地深呼吸,她连脖颈都忍不住伸长拉直,将那犹如白玉般的颈子展现在阿烬面前的同时,细瘦的腰胯都在微微颤抖。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岁淳心里开始有些惧怕之后的事,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肩膀,阿烬感受到肩头的力量,俯身轻吻她颈侧,以示安慰。 他抬手握住她扣在肩头的指尖,揉了揉,“手别用力,难受就咬我。” 其实她手掌的那道伤口早就在阿烬先前不停地舔吻下愈合,鲜血止住,嫩粉的新肉也冒出了头,岁淳早已不把这道伤口放在心上,只偶尔指根处有些痒,她总是想去挠。 就算没有阿烬,岁淳自己本身的愈合速度也远高于常人,再加上她痛感弱,这些年来受的小伤她几乎都没怎么管过,随便糊弄几下就算了事。 可这次有些不一样,在阿烬眼里,她和那易碎的瓷娃娃没什么两样,他格外上心,根本舍不得她用一点点力。 见岁淳半响不答话,只失神地半合着眼皮喘息着,阿烬忍不住轻轻摇摆腰胯,抵住她的穴口缓缓抽动的同时,蹭蹭她的额,声音低缓: “阿淳,阿淳,阿淳……” 又是这种不间断地呼唤方式,柔和又轻缓,一句句叩入岁淳的心门。 岁淳不是不想回应,而是有些头晕。 她被阿烬炙热的身躯包裹着,鼻息间都是阿烬身上松木般浓郁的气息,清冽好闻。 可岁淳的大脑却忍不住昏沉,她克制不住地想要他和自己贴近,也想要触碰他,这种感觉很像刚捡到他的那时,自己想要低头咬他唇时的感觉。 昏昏沉沉间,岁淳隐约明白,阿烬身上的气息,有类似魅术的效果,尤其是在血脉加速涌动的时候,会变得愈发明显,毫无征兆地释放着,降低身边人的警惕性,引诱身边人沉沦,逐步丧失理智。 “我听到了,阿烬。”她闭上眼,吻住他不断开合的薄唇。 就算是中了魅术的人,被他这样磨蹭抽插着呢喃名字,任谁都会回神。 岁淳不确定阿烬知不知道他自己气息有魅术效果,也怕他故意不说因此留下隐患,于是只短短含吮了两下他的下唇,在他伸出舌尖准备舔自己的时候,忽然松口,努力保持着清醒往后退开。 “阿烬,你身上也好香,你闻到了吗?” 阿烬此时正忙着将探入头的龟头继续往前深入,那湿热紧窄的穴肉勒得他浑身上下的气血翻涌,连额都角有隐隐崩起的青筋。 亲吻的忽然停歇,让阿烬有些失落地垂下眼,但还是乖乖耸起鼻尖闻了闻,空气中,他只闻到专属于岁淳身上的浅淡软香,还有下面那湿红小口渗出的丝丝腥甜味儿。 于是他凑过去亲亲她的眼皮,又黏黏糊糊地想要埋首在她的颈间,被岁淳搁在他下巴上的手拦住,“回答我,阿烬。” 她此刻双颊绯红,唇角还有未干的湿痕,整个人都看起来软软的,却还努力地去绷脸。 阿烬觉得看起来异常可爱,于是他偷偷摆动腰胯,不断前后抽动着,一不小心将性器又推进一大半,岁淳的甬道浅,于是那道在人界象征着贞洁的屏障被彻底刺破。 岁淳下意识闷哼出声,一阵刺痛过后,有淡淡的鲜红流出,顺着他们交合的缝隙缓缓往下淌。 阿烬嗅觉灵敏,知道她又流血了,又想到是因为自己,赶忙低头抱紧她,又亲又蹭,像是在祈求她的原谅,“阿淳你不要生气……” 随着他亲吻的动作,埋在其中的性器也微微晃动,被撑开进入的小穴本就敏感,岁淳这会儿更觉得小腹酸软难耐,忍不住溢出一声细软的低吟,正准备出声骂他,又听到他急切地回答她: “只有阿淳香,我不香的。” 闻言岁淳有些意外,下身的疼痛让她从阿烬的气息中获得了短暂的理智,正欲开口再问,却听见他又开口,“阿淳是不是嫌弃我?” “嗯?”她愣了愣,感受到身下明显减缓的抽动,摸着他的下巴稍微用力捏了捏,“怎么这么问?” “我是不是不好闻,阿淳不好意思说,才这么问我。”阿烬低头蹭蹭她的脸颊,听起来怪可怜的。 “而且我又把你弄伤了,要不我出来好了。”说着,他就要动身抽出。 岁淳一时无言,阿烬这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骗人的,他本就非凡人,有些奇特也没什么,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当然,要是她现在知道以后尽管病症好了,还是会因为这浓郁的气息对他毫无抵抗力,让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沉沦在与他的床事上,让自己下不来床,估计会悔恨自己为什么不下封息术。 岁淳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脖颈,有些无奈,“你不准动,本来就疼了,抽出去会更痛。” 话音落下,阿烬果然停下,再无动作,岁淳有些气愤地捏他侧脸,“进来。” 卡在半中间算怎么回事儿,吊的她欲望不上不下,结果下一秒,粗壮性器猝不及防地进入,阿烬又不懂得控制力道,一下子尽根没入,直接插得岁淳泄出一股水。 “啊…嗯深…” 温热的水液兜头浇下,包裹着硕大的龟头,阿烬忍不住握紧了她的腰肢,往里又狠狠捣了两下,快感顺着脊梁往上窜,让阿烬忽然明白了什么,复又低头咬住她的唇瓣,身下粗壮的性器却抽动得越来越快。 湿润水液很快打湿了交合之处,粘腻的水声四溢,啪嗒啪嗒,两颗鼓囊囊的肉囊顺势拍上她的臀部,在被单下清脆响亮。 搂着他的脖颈被吻得上不来气的时候,岁淳暗暗觉得,男人对这方面,真是无师自通。 花心深处不断溢出水液,一股接着一股,伴随着他不知疲倦地抽插,将性器交合处变得黏腻不已。 他腰腹肌肉紧绷,挺动间她双乳颤动,上面还挂着湿漉漉的津液。 卧室里充斥着男女交织的喘息,还有岁淳克制不住的低吟。 被关在门外的呜咪听得心急如焚,以为岁淳被阿烬欺负受了伤,不停地用自己的爪子扒着门。 “阿淳,它好吵。”阿烬松开她的唇瓣,含咬住她的下巴,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门,下身却是一刻不停地抽插着。 他还委屈上了。 岁淳被顶弄得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伸手揪住他的耳垂扯了扯,才喘着气道,“呜咪……嗯哼安静、去睡觉。” 闻言阿烬满意地翘起嘴角,口中又开始一遍遍地喊“阿淳”,还不停地亲她的眼皮,温柔至极,却偏偏身下的操弄一刻未停。 “你…也很吵…”岁淳断断续续地开口。 那墨绿色的大床上,被子几乎全部凌乱地堆迭在床角,只剩下纠缠的四肢,和缠绕不停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合一啦!这几天不忙都会双更,以此来补一下加更,大家的珠珠投起来,让我们为阿烬大口吃肉加油哈哈~ 明天继续肉肉,然后剧情,再次感谢各位的珠珠,多多留言呐! 微博:望舒_ML 第十章:罚你(高h射精双更合一) 第十章:罚你(高h射精 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门外的呜咪得到岁淳的指令,尽管不放心,还是安静下来,只是没去睡觉,而是卧在离门不远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副只要岁淳需要,就随时冲进去的模样。 而房间内,岁淳正被身上人毫无节制的顶弄捣得几乎丧失理智,喉咙里的呻吟根本克制不住。 她听见自己叫出一声比一声甜腻的低吟,和往日里的自己判若两人,羞得脚趾都蜷起,偏头张口就咬住阿烬的肩头,一时间空气里只余下断断续续的闷哼和喘息。 给阿烬疗伤的时候她便发现这人一身的肌肉,肩头亦如是。 此刻他又在发力,肌肉鼓起,岁淳鼓足了劲儿去咬,将自己身下花心深处的快感都倾泻在齿间,却也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她松口瞥了一眼,牙印上只沾着细微的湿润,透着淡淡的红,感觉没一会儿就要消失了。 她愤愤地低哼一声,身下猛地收缩,穴肉咬紧他的性器,甬道紧紧贴着他,正埋头苦干的阿烬被夹得一哼,低哑的嗓音响在她的耳边,“阿淳,好紧,你在夹我。” 阿烬分明只是单纯陈述,她却听出别样的意味,岁淳红着脸去摸他的耳朵,揪了揪,“你太……太用力了…而且我腿累…” 他不懂她的言语间的害羞,却在看到她红透的耳垂时明白一点,低头亲了两下她的唇,又凑过去舔舔她的锁骨,薄唇抵在她的心口处,轻轻翁动。 “那阿淳休息。” 岁淳还陷入在情事中,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能怎么休息,就感觉到身上温热的躯体在渐渐远离,她知道他一定是支起了身子,两颗乳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液,他的身体离开后,彻底暴露在空气中,带着轻微的凉意,挺着颤巍巍的乳尖立在那里。 “阿烬…” 视野的黑暗让岁淳很没有安全感,下意识去叫他,伸出手去探寻他的方向,下一秒阿烬握住她半空中的手,轻轻捏了捏,“我没走,阿淳,我还在你的身体里面。” 他耸动的腰胯放缓速度,在水液丰沛的穴肉缓慢抽插着两下,穴内饱胀的存在感明显,岁淳才意识到他一直没有退出去过。 阿烬松开她的手,又伸手捞起一旁她脱力坠在两边的大腿,她骨架小又瘦,他一掌就能牢牢握住。 他早已不再俯身压在她的身上,而是坐起身,半托着她的两条腿,微微悬在空中,挺着腰开始进出其中。 被顶弄十几下后,岁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确实不用出力,双腿落在他的掌心,整个人平躺在在床上,最多就是被干得实在太深时,偶尔缩缩小腹,收收大开的腿根。 阿烬的性器粗长,分明是与她完全不匹配的尺寸,此刻却咬合得格外紧,股股晶亮的水液从穴口的缝隙流出,沾湿染亮她下身上淡淡的绒毛,在那墨绿色的床单上留下团团湿痕。 小腹酸慰越聚越多时,硕大的龟头猛地蹭过穴内一块凸起的软肉,岁淳瞬间昂首叫出声,一把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有些紧张地缩紧了小穴。 阿烬被这一下夹得呼吸都乱了,忍不住抬手掐住她的腰,指腹摩挲两下她的腰侧,忍着疯狂抽插的冲动,哑声道,“是不是我把你弄难受了?” 他抬眼看她时依旧柔和,只眼眸深处藏着一抹暗红,像是一汪湖水,在不断地翻涌又平静,可惜他自己不清楚,岁淳此刻也看不见。 “好奇怪唔…那里好奇怪…好酸阿烬嗯哼…” 她话音未落,阿烬就已经尝试性再次挺腰入内,龟头又一次蹭过那块儿软肉,湿热的穴肉瞬间再次收缩,伴随着岁淳的一声娇吟,一股水液从内里倾泻而出,顺着缝隙流出,直直浇在了阿烬的小腹上。 “呜呜我是不是……” 她不好意思说出那个字,但阿烬却明白她的意思,只揉了揉她紧绷的小腿,拇指摁在穴口,缓缓道,“不是尿,是阿淳这里的水。” 闻言岁淳捂住脸,声音含糊却带着羞恼,“你不准说了!” “好。”阿烬应她,身下却又动起来。 不说可以,但他知道不能停,因为阿淳的那里好像很喜欢他。 阿烬的肉棒进出间带出小穴内里的水液,将粗壮胀大的柱身染上亮晶晶的水光,他抽插的力道越来越大,配合着腰胯挺动的幅度,掐着她的腰压向自己小腹,柔软的阴户击打上他坚硬的小腹,发出皮肉拍击的闷响。 岁淳很瘦,身形单薄,光滑皮肤的下,能清晰得印出其中的肋骨痕迹,阿烬看着身下那自己一只手就能掐断的腰肢,有些难以想象,这样瘦弱的身子那夜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 他也无法想象,这样单薄的身躯,是怎样承受住那非人的痛苦。 赵全在来的路上曾告诉过他,岁淳的寒症会有怎样的症状反应,那样极致的疼和冷,换做常人早就已经寻死解脱,她却因为执念硬生生忍下来,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日夜,才碰到了他。 既然他是她唯一的药,那就一定要活得比她长,这样她能少痛苦一点是一点。 此刻望着她红润的脸颊,阿烬身下猛地用力,将自己送入一个不可思议的深度,低头吻住她口中叫声的同时,心里也满是心疼。 他躬身时的肉棒几乎次次尽根没入,小穴飞快地出水,一波波浇下来,让阿烬深沉的黑眸里汇聚上越来越浓郁的红,甚至眉宇间,也有闪烁的红光。 而那接纳吞吐他的粉嫩阴唇早已被磨得通红,片片湿滑的液体粘在肉棒上,被带出又推进,凝聚在穴口处,糊在交合处的毛发与肌肤上。 娇嫩的小穴里汁液充沛,狠狠一捣便是汁水四溢,阿烬被缠得头皮发麻,喉结微动,大手抚上她的后脑,忽然发狠般的吻住那两瓣唇,胸腔里的燥热迸发,身下疯狂失控般的抽插顶弄起来。 几个狠顶深插之后,岁淳嗓子里溢出一声低哼,半张的唇角边也滑下一缕银丝,一股清澈的水液从穴内迸发,小穴缩得死紧。 阿烬松开她的唇,低吼一声,眉心处的红光乍现,他低头猛地咬住她左侧的乳肉,那里离心口不过两寸,他用力之大,松口时口中已经有淡淡的血腥气。 岁淳眼角终于滑下几滴泪,哭叫着疼的同时,也搂紧了身上的人,紧接着一股冲击打在穴肉上,直直射入花心深处,她知道阿烬射进去了。 阿烬并非凡人,所以她并不担心会怀上孩子。 但他的量很大,岁淳感觉好久过去也不见他停下,她忍不住想退开,却被他抱住小屁股,紧紧摁住,胯骨相贴,丝毫不容她退却。 一刻钟过去,阿烬才结束射精,与此同时,岁淳发现自己能看到了。 她的视觉恢复了,但奇怪的是,视野也仿佛比先前要清晰。 发现这点是最后阿烬退出来时,她亲眼看到,自己嫩红的穴口毛发软塌凌乱,水液倾泻,涌出点点浓白,显得淫靡又脆弱。 看得她面红耳赤,第一次觉得,这清晰的视野不要也罢。 岁淳累得抬不起手,只好咬了一口他的鼻尖,瞥了眼自己的胸前,气恼道,“你自己看,都破皮了!” “对不起阿淳,我错了……” 阿烬知道自己刚刚失控咬疼了她,满身的粘腻都顾不上,便俯下身舔她胸前的伤口,又怕她太生气不要自己,舔完伤口又蹭上来舔吻她的唇角,怕她躲开,还将手指插进她汗湿的棕发里,牢牢握着。 岁淳实在是被他亲得受不了,看他又想舔自己的耳朵,赶忙抬手捧住他的脸,“不许撒娇,做错了就要罚。” “罚……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脸颊问。 她扭头看了眼凌乱的床和卧室,又指指他和自己的身体,“罚你清理干净。” 作者有话说: 肉肉吃得差不多了,要开始走剧情啦!走过路过的朋友们请把圆滚滚的珠珠留下噢(不要脸求珠的舒舒)~ 岁淳:你还敢咬我?!(叉腰质问) 君烬:我的错,我没忍住…(屁颠屁颠去干活) 微博:望舒_ML 第十一章:抱我出去(双更合一) 第十一章:抱我出去(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岁淳很累,在阿烬清理的过程中没抗住就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鼻息间是熟悉的沐浴露味,微微动了下身子,酸痛只余还有干净清爽,低头看见身上已然换好的睡衣和干净的床上用品,岁淳勾勾唇角,对阿烬的表现很是满意。 卧室窗帘紧闭,驼色的绒布窗帘厚重,透不出一丝光亮,怔愣间,她有些分不清昼夜。 缓缓掀开被子,刚趿上拖鞋,便听到卧房门被打开,一转头就看到扒着房门只探出一颗头的阿烬。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尤其是眼神在她的心口转了一圈之后,更是不安地垂下了头,再开口时,声音都闷闷的:“阿淳,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岁淳没回答,看一眼阿烬,轻轻招手,“你过来。” 闻言阿烬乖乖走过来,结果站在她面前才发现自己过于高大,身影将面前的人罩得严严实实,见岁淳昂着脖子,又赶忙蹲下身,双手扶在床边,变成了微微仰视着她。 “我过来了,阿淳。”他静静望着她。 岁淳被他一双澄澈的眼眸看得有些不自然,撇开眼,低头轻轻扯开自己睡裙的领口,看见心口处还残留着淡淡血迹的牙印,忍不住有些意外,以她身体的愈合速度,这道伤口应该很快就好才对。 她知道阿烬没有记忆,对待周遭的人和物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状态,她的本意也只是想让阿烬看看已经愈合好了的伤口,想让他不要太自责,结果没想到这道伤口根本没好,甚至还在隐隐渗血。 果不其然阿烬误会了她的意思,一脸的自责,垂下头轻轻抵住她的膝盖,“阿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你也咬我一下,哦不对,是很多很多下,这样……你是不是就会开心?” 他气息总是灼热,隔着一层单薄的睡裙打在她的膝头,有些痒有些麻,岁淳有些不适应,她伸手捏捏他的耳垂,见他不肯起,只好有些无奈地扶起他的脑袋。 “阿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本以为它好了,才想让你看,你不用这么担惊受怕的。” 或许是和他有了交合,岁淳对他忽然有些冷不下脸。 “真的么?”他眨眨眼问。 “真的,”岁淳点点头,又举起自己的右手,指根处那里伤口已然愈合,只余下淡淡的粉肉,“你看,它是不是因为你才好的?” 阿烬点点头,一脸真诚,“我记得我亲了它,还舔了舔。” 岁淳抿抿唇,想起那些留在脑海里的画面,觉得脸有些烧,但还是继续道,“所以就算功过相抵了,你不用自责。” 说完又想到他被自己睡前命令着清理了那么多,她虽隐隐有些愧疚,却也不再提这件事,他一个大男人吃喝都在自己家,干点活也没什么。 于是岁淳动动屁股,确认自己腿根真的很是酸痛,毫无防备地敞开怀,“阿烬抱我出去吧,我腿太酸了。” 闻言阿烬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他巴不得岁淳能跟自己有肢体接触,因为只有这样就证明她并没有厌弃自己,还需要自己。 阿烬弯着眼睛笑着俯身,伸手兜住她的屁股,直接从床上将人抱了起来搁在自己的臂弯,高度的骤升让岁淳差点叫出声,搂住他脖颈的同时,还在想他抱自己怎么跟抱小孩似的。 将岁淳抱起来的同时,阿烬还忍不住掂了掂,然后非常诚实地点头,“阿淳真的好瘦。” “好了好了,你不要乱动,我头都晕了。”岁淳拍拍他的肩。 出去时,她低头看了看地面,此刻她比阿烬还要高出一个头,抬头看到屋顶,也觉得离自己也没有太远的距离。 这就是一米九和一米六五的差距么? 直到坐在餐桌边,岁淳捧着阿烬递来的水杯,才看清窗外早已彻底黑下来的天色。 她抬头看见客厅里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数字八,岁淳不由得愣住,喃喃出声,“我居然睡了这么久的么?” 正替她扣领口扣子的阿烬手指一顿,有些不好意思道,“赵叔说你这是太累了。” 他可不敢告诉岁淳,赵全下午来家里看岁淳时,发现她脖颈上的红痕和那眉眼间遮不住的媚态,脸色有多差,要不是自己对岁淳还有救命的用处,阿烬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赵全就地解决了。 阿烬到现在还记得赵全离开时说的话。 那时赵全掌心的仙力凝聚,尽管在他的面前还是能受到不小的压迫感,却还是撑着开口: “在我面前你不用装,我知道你很清楚你自己并非凡人,你别看阿淳这丫头会些奇特的法子,可她说到底还是个凡人。而且我知道灵肉合一这种疗法,既然已经开始,那就没办法再停止,但别以为自己是她的药就肆无忌惮,你要永远记住是她救了你,如果你哪天做了伤害阿淳的事,反正我这条老命也不值几个钱,拼尽全力也会弄死你的。” 阿烬单纯却也明白赵全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但也清楚这是出于对岁淳的关心,他看了眼赵全手里的白色仙力,赶忙乖乖点了点头。 他确实知道自己并非凡人,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但有些意外的是,赵全居然看出来了。 赵全走后,阿烬就坐在屋外的沙发上发呆。 他五感极为敏锐,听着卧房里岁淳熟睡的呼吸,怀里抱着呜咪,静静地想了好久,才想起赵全动用仙力窥探自己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翻动了下手掌,随着他的动作出去的,就是那道黑气。 等阿烬回过神时,当时的赵全已经蹲下身子吐了血,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做的,惊惧的同时,也认为没人注意到这些,便下意识偷偷隐瞒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 那时卧房门开着,他走进去,偏头望着岁淳的睡颜许久,才伸手牵起她的左手,盯着那道存在于她青色血脉间,若隐若现的灰色气息,缓缓道,“就是你害阿淳病发的。” 阿烬的拇指一点点蹭过那腕间细腻的肌肤,在眸色愈发暗红的同时,指尖离开朝着空气轻轻一弹,一团灰色烟雾瞬间炸开,在空中消失殆尽。 “恶心的东西。”他眼眸暗红,冰冷地看着那团烟雾消失。 那神情,与那个傻乎乎的阿烬完全不同。 可在看到岁淳的下一秒,他的眸色立刻恢复原样。 看到她,他就又是阿烬了。 清醒过来的阿烬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会在有些瞬间变得冰冷暴戾,但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敢告诉岁淳,却也意识到与她的接触每深一分,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就多一分,就像刚刚,他都可以把阿淳身体里的坏东西揪出来。 思及此,此刻的阿烬忍不住叹了口气。 听见他叹气,岁淳看了眼餐桌上摆着皮蛋瘦肉粥和两笼肉包子,知道是赵全送来的,想都不想就将一碗粥推过去,又看见阿烬一动不动的立在一旁,伸手拽着他的衣摆,“阿烬,你也可以吃的。” 却见他坐下来摇摇头,“我不饿,阿淳吃,赵叔说你因情事消耗太多体力,需要补充能量。” 闻言岁淳一口粥差点喷出来,红着脸费力咽下去,瞥了眼一脸正经的阿烬,瞪了他一眼,飞快低下头继续喝粥。 “是粥很烫么?” “并没有。” “那阿淳脸怎么这么红?”说着,他还伸手贴了贴她的脸侧。 “你、你不许乱动!”看他还想张口,岁淳直接捏住他的嘴巴,羞恼道,“从现在起,你不准说话!” 阿烬只好乖乖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双更合一!求个珠珠和留言呐,舒舒好喜欢跟你们聊天交流的~ 咱们阿烬就算失去记忆也不是完全的傻子,他还是有点小聪明在身上的,而且会时不时流露出原本属于冥王的特性,这几天会一直走剧情噢。 微博:望舒_ML 第十二章:自有不同(双更合一) 第十二章:自有不同(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吃完饭,不用岁淳提醒,阿烬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收拾残局,甚至将她剩下三个没吃的肉包子也飞快解决了。 岁淳挑挑眉,不免有些惊讶,他刚醒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单手撑着下巴望他,光明正大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阿烬能自然感受到她的视线,等把东西收拾好,垃圾打包放在玄关口,才从不远处的茶几上拿起一个小方块。 他走过来,蹲在她的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手机?赵叔给你的?”岁淳晃晃手中被摔得碎了三分之一屏幕的旧手机,不假思索地开口。 手机摔成这样,屏幕下半部分都有了蛛网纹路还能继续使用的,除了一向以“勤俭持家”为关键理念的赵全,岁淳也想不到别人,再说阿烬除了他们两个,也不会要其他人的东西。 “赵叔说我什么都不会,短时间内最快学习的方法,就是上网查询,他将手机留给我,告诉我简单的操作后才离开的。” 顿了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我还不会输入文字,只能语音输入,但城市生活的大部分内容我已经看完了。” 说着,阿烬接过手机滑动几下,从网盘中找到一个保存好的文件夹,将屏幕转向岁淳,“下午你在睡觉,我没事做,就看了一下午。” 文件夹里的视频数量十几个,标题也都很清楚,不外乎是“如何搭乘城市的各类交通工具”、“如何在银行自助机器上存取款”、“如何在超市购物”等等诸如此类的,岁淳再一看视频的作者,还是个国内挺有名的爱心人士。 岁淳有些惊讶阿烬的学习速度,瞥他一眼,果不其然招来阿烬幽怨的小眼神。 他叹了口气,“阿淳,我还没那么笨。” 岁淳憋住笑点头,手指随意往下划了几下,却看到”如何成为全能好男友”标题的一个视频,藏在最下方的角落里,让她险些漏掉。 指着那个视频正欲说话,阿烬却握住了她的手指,一把盖住手机屏幕,有些不自然道,“有些我还没看,要慢慢学,但我会尽快适应的。” 岁淳笑笑,也不去戳破他的小心思,只是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好,我相信你,慢慢来,只不过现在我需要回复一下知黎的电话,能先放开我的手吗?” 知黎? 啊对,她是花店的老板娘,想起自己无故离开店里,消失了大半天,阿烬有些局促,下意识去看岁淳。 像是感觉到他在想什么,岁淳拍拍他的肩示意没事。 她的手机里有很多通未接来电。 但来人不过三个。 知黎,顶头上司,还有赵全。 电话打过去,知黎明显松了口气,“天呐我的姑奶奶,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去你家敲门也没人开,吓得我就差报警了!你身体还好吗?” 知黎来的时候她和阿烬大概还没从情事中停歇回神,自然是没有人去开门的。 岁淳闭闭眼甩开一些脸红的画面,随意想了个由头,“只是有些发烧,不过我身体不舒服你怎么知道的?” “你家阿烬走之前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我追出去喊他,他也只留下一句你需要他就跑走了,那速度快的,我眨眼间就看不到了,你好好说,你这小男友该不是体育生吧?” “知黎……” 岁淳很是无奈地抿唇,自己闺蜜的这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的奇特,想都不想就接道: “他不是我男友,只是暂住在我家的…”她说着,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阿烬。 见他垂着眼,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失落,想了想还是开口吐出那两个字,“弟弟。” “弟弟?!阿淳你少骗我了,你家里明明…”思及此,知黎叹了口气,“唉算了,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只是阿烬他今天的工作,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麻烦谈不上,本身店里就没有太多活,不过仰仗于你这个弟弟的这张脸,他在的时候生意倒是好了不少,所以明天他还可以继续来的。” 闻言岁淳捏捏阿烬的手指,“还去么?” 阿烬点点头,说好了要自食其力,他不能食言,尽管此刻他情绪很低落,但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那他明天还会来的,谢谢你,知黎。” 回复完,岁淳便挂了电话。 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按赵全的作息,肯定已经睡了,想了想岁淳发了条消息,报了平安后便切出界面。 最后还剩下自己的上司。 她叹了口气,今天是最后一天交稿,她错过了交稿时间。 明天交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按照她那周扒皮一般的上司性格,这次稿子的费用估计又要拖了。 岁淳平日里的工作是个枪手,专替一些经纪公司包装起来推出的漫画家画稿,以她的稿子为基础,修改过后再发出去。 虽说听起来能挣钱,但她也就替两三个漫画家画过,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也逐渐成长,需要她替稿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钱自然就变少了。 岁淳正愁要不要换个工作,但还没有找好下家,就捡到了阿烬,很明显,她暂时不能换,目前的这份工作好歹还能维持他俩的口粮。 而阿烬靠自己能赚到多少她也不敢确定,知黎店里的生意马马虎虎,她并不指望知黎能发很可观的工资。 思及此,岁淳又叹了好大一口气,连肩头都塌下来,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阿烬,揉揉他的耳朵,喃喃道,“多了你,生活会好一点么…” 他能感受到她的无力,一想到她情绪不高,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失落瞬间被抛之脑后,阿烬亲亲她的手指,眼眸明亮: “会的,阿淳,会的。”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从手边黏糊糊的亲吻里抽身,岁淳低头发了消息过去,那边的上司岳依依很快就回复了,不过这次语气出人意料的好很多,说明天交画稿就行,费用也会按时打过去。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仔细确认后,她开心地笑起来,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 以至于没顾及到身侧的阿烬又贴上来,解开她的领口,开始不断地亲吻她心口的伤痕。 “阿烬…你在做什么?”她微微仰头,心口发痒,脸有些烧。 “疗伤,我亲亲就好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偏生心口的伤痕开始缓慢地愈合,岁淳只好仰着头,搂住他的脖颈承受着。 餐厅里渐渐燃起旖旎的气氛。 而远处城市中心小区岳依依的家,此刻却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她抖着手指发完最后一条消息,看着站在眼前的那团黑影,颤抖着开口,“这样可以了吧,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痴人说梦。” 话音落下,一道黑气闪进她的身体,她惊惧地瞪大眼,两秒后,岳依依的生魂被噬尽,那团黑影成功取而代之。 “青篷,甫先生只是让你杀了这女人,没让你吞噬取代,你逾矩了。” 一片凌乱的房间左侧,黑暗的角落里,又走出一个瘦高细长的灰色身影,不同于青篷,他有形且化人成功。 “不取代她,怎么接近君烬认定的那个凡人妻子?列生,你做事太古板了,”换了魂的岳依依讽刺地笑起来,“不过也真是可笑,君烬认定谁不好,认一个凡人!” 想到先前得知的事情,列生苍白的脸肃穆不已。 “凡事不可小觑,或许她自有不同之处。” 作者有话说: 差点上不来呜呜,好容易赶上更新!最近都会是剧情哦! 对了,微博放了张岁淳和阿烬的体型差图片,可以浅代一下,偷偷说有点香嘿嘿~ 微博:望舒_ML 第十三章:给你暖暖(三更合一) 第十三章:给你暖暖(三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不同之处?” 青篷挑起桌上的一张画纸,晃了晃,“除了这还算看得过去的画技,她有什么?据我所知,她长得还没曼陀好看。” 曼陀是青篷认为冥界最丑的一个女差。 “青篷,她是七月十五子时生的,天生命格属阴,八字极弱。”列生抽走她手里的那张画稿,仔细端详着。 “呵,鬼节那天出生的,怪不得呢,”青篷挑挑眉,“按她这命格,父母应该早就被她克死了。” 闻言,列生微微皱眉,“你少说这种话,阴德有损。” 青篷满不在乎地笑笑,“我这种半生不死的魅女,阴德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起通过幕镜看到先前未被夺舍的岳依依和岁淳的一些过往,列生忍不住摇摇头,“她的画技很不错,按人界的制度,不应该现在还为生计发愁。” “喏,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此刻,青篷将一份合同扔在桌面上,昂首看着面前苍白清俊的列生,话头一转,“你说实话,甫先生托你来找我来办事,是不是看上她身体里的灵魂了?” 列生很快浏览完那份合同,将那几张纸又缓缓放下。 他明白岁淳是因为不愿意签订那些霸王条款,也不愿忍受那些隐藏在条款之下的潜规则,才选择放弃了被真正岳依依所在的经纪公司捧红出道成为漫画家的机会。 她驳了真正岳依依的面子,从而总是一直被打压着,要不是这次青篷夺舍了岳依依,岁淳怕是很难拿到近三个月的工资,还要面临着被单方面解约。 原来人界的人早已经变成了这种模样,怪不得甫先生想要万物都重新来过一次。 见列生望着窗外半响不说话,青篷忍不住拍拍桌子,“列生!你说话呀!” “甫先生并不是因为她体内的灵魂。”他缓缓开口。 “那是为了什么?”青篷追着问。 除了岁淳体内那个极纯极阴的魄体,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暂时无可奉告。”列生摇摇头,叹了口气,“你既已经夺舍,就扮演好岳依依,也希望你能在期限内,完成甫先生留给你的任务。” “放心吧,不为别的,为了金乌锁,我也会完成的。”青篷垂下眼,点头。 “既然无事,我走了。” “你这就走啦?人界还有很多好吃的你都不体验一下的么?”望着他转身的背影,青篷忍不住大喊。 列生微微侧首,手掌翻动,一道灰色气息闪过,那张凌乱的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铜质铃铛。 “有事,摇三下,我自会前来。” 话音落下,列生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望着桌上那只铃铛,青篷的眼皮抖了抖,想起之前的许多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苦笑着喃喃自语: “三百年了,你怎么还只是把我当个小丫头看,傻列生…” 这个小区地处城中心,岳依依的房子又靠近顶楼,青篷扭头就能看到远处霓虹闪烁的大厦和商业街。 回头望了眼空荡且昏暗的房间,耳边寂静,她忽然明白了凡人口中的孤单。 人界都已经变得如此寂寥,看来这世道是真的变了。 - 屋外的雪停了,钢厂旧小区里很是安静。 因为白天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地面上存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咯吱作响,阿烬觉得新奇,一时间走得缓慢,脚下却踩得用力。 阿烬扭头看见自己留下的一串的脚印,白茫茫一片上,离远处大门近的地方还有别人留下的,此处却只有他的。 好可惜。 要是能和阿淳一起留下足迹就好了。 岁淳已经盯着他的身影好一会儿了,看他实在是走得太慢,还在下面转着圈踩雪,忍不住一把拉开窗户大喊: “阿烬,你快上来,外面很冷。” 听到她的声音,阿烬抬起头,抬手晃了晃左手袋子里的咖啡,笑着应声,“买到了,马上来。” 外面的空气寒冷,岁淳点点头赶忙缩回脖子。 她画稿还差一点,今晚打算熬夜,但前面又耗费了太多精力,睡了一觉起来身体还是软的,现在都浑身没力气,便想着买罐咖啡醒醒神。 阿烬又怕她感冒,于是大半夜跑出去在便利店买咖啡的任务,被他主动接过。 房门没一会儿被敲响,岁淳走过去开门,“你不是有家里钥匙…唔!” 话还没说完,迎面飞来一个白色的球球,紧接着在他的低笑里,她感到一阵冰凉。 “阿烬!”岁淳抹开下巴上零散的雪花,很是气愤,“雪球很凉的你知不知道!” 阿烬赶忙止住笑,关上门进来,随手搁下袋子,弯腰去看她的脖颈。 敞开的领口下还有他吻出的淡淡痕迹,锁骨窝里还残存着点点雪花。 “对不起阿淳,我以为你会…你会觉得好玩的。”他低着头用手指一点点为她擦拭着。 怎么会这样。 他刚刚看到便利店门口的一对情侣就在玩,还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最后还吻到了一起。 岁淳抬眼看了下一脸焦急的阿烬,她脸上还在努力维持着气愤的样子,眼睛里却偷偷闪过狡黠的光芒。 她飞快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脖颈,一下子探入他毛衣领口,摸上后颈,又赶忙抽回手,转身准备逃离的时候,腰间被人一把抱住,两肋上传来力量,下一秒她的双脚离地。 “喂!阿烬你放我下来,游戏不是这样的玩的…” 肋间的力量太大,她腰肢都有些疼,忍不住抬手拍他的手背。 阿烬被后颈的冰凉刺激到微微眯眼,却还是下意识伸手,精准地捕捉到她,放她缓缓落地的同时,低头轻轻吻上她被染凉的颈侧。 “唔…”颈侧一片温热,岁淳身子猛地一颤,“你…干嘛?” “给你暖暖。”阿烬贴着她的肌肤,缓缓道。 原来他的阿淳不是不喜欢这个游戏,她是故意想看自己着急的。 虽然如此,可这样也好玩。 而且她好可爱,他很喜欢。 “不用了…阿烬,我还有工作没完成。” 岁淳抱住他明显越亲越兴奋的头,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从他的眼眸中看到领口歪斜,肩颈半露的自己,脸一红,掐起他的脸颊肉晃了晃。 “…哦对,阿淳还有工作,不能陪我玩。” 阿烬垂下眼,却不见他松开自己。 “不工作没好吃的肉,阿烬,你要听话,嗯?” “好吧。” 见他松开自己,岁淳松了口气,翻出袋子里的咖啡,握在手里转身要进卧室,脚步一顿,又扭头看站在原地的阿烬,“愣在那里做什么,你洗漱一下进来睡觉。” “我还能进去么?”阿烬有些惊喜,他以为她只需要一个人待着。 “我又没有生气,你为什么不能进来,还是说你打算今晚睡在那张沙发上?” 有了之前的交合,她现在已经默认他可以和自己睡在一起。 阿烬一把捞起地上的呜咪,摇摇头,“我和呜咪都想陪你。” 呜咪:?主人我只是单纯想陪你,他单不单纯我不知道啊! 岁淳笑笑,转身进去。 她这次负责的漫画家画的是一部悬疑灵异漫画,虽说她现在负责的只是部分分镜,但这部漫画里面好几个人物都是源自她以前见过的鬼魂。 而且那几个鬼魂,都是她帮忙完成夙愿的,所以岁淳很喜欢现在的这部漫画。 她打开电脑和手绘板,猛灌了几口咖啡,开始工作。 三个小时过去,她的工作终于结束,伸了个懒腰,扭头看见阿烬已经抱着呜咪闭上了眼。 这期间阿烬倒是真的没有打搅她,不是在逗呜咪,就是在看视频学习怎样在都市生活。 岁淳打包好文件,确认无误发到岳依依邮箱里后,关了电脑,掀开被子,放缓动作爬上床。 喝了咖啡的岁淳过于精神,于是她凑近,细细看着眼前的阿烬。 阿烬的睫毛真长啊。 嗯?这是什么? 眼神下滑,她看见一点细小的纹路盘踞在他的右边颈侧。 卧房内光线昏暗,要不是窗帘没拉严,岁淳都看不到这点白色的纹路。 没错,是白色的,不像是纹身,这纹路是白的。 仔细盯着看了两秒,岁淳才发现这白色的纹路像是有了生命的藤蔓,正顺着他的颈动脉,缓慢得变长。 她有些紧张,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却也不敢叫醒他,怕他激动后加速血液流动,这纹路长得更快。 她悄悄伸手,触及那片长了白色纹路的肌肤,几乎是一瞬间,便感觉到一片灼热。 岁淳猛地收回手。 这感觉,和她捡到阿烬那天,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昨晚发烧了,但今天好很多,又在一点点好转,加上昨天的,所以这章超级粗长! 大家珠珠们走起来哦~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嘿嘿!微博:望舒_ML 悄悄说,青篷和列生,是一对cp,可以猜猜是甜的还是虐的? 第十四章:白色纹路(双更合一) 第十四章:白色纹路(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窗外夜色寂静,卧房内亦如是。 岁淳捻了捻指尖未消退的灼热,轻轻屏住呼吸,抬眼确定他还在沉睡,便再次凑近,想要看清那道纹路。 她微微支起身子,才看清那道纹路,它不像寻常的纹路那般缠绕,形状也不像花草样式,反而像一节节茎杆或者竹节。 顺着那白色纹路反方向往上看,岁淳发现,那源头,竟是他后颈处的发根。 阿烬后颈处的发不长,甚至发根那里有些隐隐扎手,岁淳轻轻拨开一点发根,看到肌肤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倒垂着的白色筒状钟形的花朵纹样。 它低垂着头,花瓣通体几乎透明,只能看到阿烬肌肤的颜色,反而花瓣边缘的白色勾勒格外清晰,看得出是一朵倒垂着的花朵纹样。 渺小,透明,洁白,这是岁淳对它的第一印象。 她凑得近,半个身子都快趴在阿烬身上,吐息喷洒在他的颈侧,让他在睡梦中有些痒,微微转了下身子,岁淳便看不清那花了。 最后一闪而过的时候,岁淳才看清,这纹路上,花的茎叶几乎融为了一体,白色的茎杆又是一节节的,所以她起初才会以为这根本不是花或者草的纹路。 太奇怪了。 她接触鬼怪这么多年,从没有在任何一个鬼魂身上见到这样的印记。 此刻阿烬还在沉睡。 岁淳看了眼他,鼓起勇气将指尖顺着他的发根触碰上去,循着记忆抵在那纹路源头,瞬间一股灼热顺着食指,沿着经脉传入她的整个胸腔。 那感觉算不上痛苦,最多是有些难受,直到这股灼热,在胸腔徘徊一圈后,直直停留在了她的心口。 钻心的疼痛顷刻间包围了她,一时没防备,岁淳闷哼出声。 她还没来得及去看阿烬,就听见他的声音。 “阿淳?”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惺忪的睡意。 手肘脱力支撑不住身体,瘫倒在床上的一瞬间,岁淳的脊背上覆上温热的大掌,紧跟着就被拉进一个怀抱。 “阿淳!” 阿烬抱着她,摸摸她的额头,“你别吓我,阿淳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呜咪早就在他抱岁淳的时候,扔下了床,此刻听见岁淳急促的喘息声,也抓着床单跳上来,焦急地低叫着。 呜咪:主人主人!他是药,你快让他治病! 岁淳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病发,她从没有一次是这种感受。 像是丧失许久的灵魂缺口,一下子被填满充盈,让原本狭窄的心口瞬间饱胀撕裂。 她的胸腔里,灼热的暖流顺着心口流入又流出,正兴奋地在胸腔中到处乱窜,仿佛阔别了这具身体太久太久。 岁淳闭着眼缩在阿烬的怀里,能感受到身边的一切,却张不开口说话。 而她的耳边,也响起几道自己从未听过的年轻女声。 “灵兰,就你最不合群,天天一身白,扎眼死了!” “灵兰你疯了!鬼力潮马上来了,再不越界会神魂俱灭的,他根本就救不了我们所有灵差!” “可我走了,就没人能救他了。” 紧接着,是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 “既随吾出,遂予汝机缘,造化在汝。” 下一秒,这些声音从她的大脑里完全消失。 阿烬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阿淳…阿淳…” “阿淳…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阿烬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嘴唇亲吻着她的侧脸,一遍又一遍。 他不知道除了这样的接触可以替她缓解痛苦,还能有什么办法。 去找赵全吗,可是如果赵全之前能治好阿淳,就不会直到他出现,阿淳还是如此痛苦。 他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怀里的人也不曾抬起头,只贴在他的颈侧,微弱地呼吸着,昭示着她的生命尚存,并没有离开身体。 阿烬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挫败感。 心口的痛苦逐渐消失,其实这种感觉只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岁淳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阿烬亦如是。 她终于可以张口说话。 岁淳能确切感受他的焦急,抬手捉住他的手掌,轻轻抬头,“我没事,只是心口突然痛。” 阿烬低头抵住她的额头,一脸自责,“是不是我这个药做的不好,没有起到作用…” “不是,不是因为你。”岁淳一手握紧他的手,一手划至他的后颈,圈了圈那一小片发根。 想了想,她还是换了个问法,“阿烬,和我结合后,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 阿烬一愣,眼睫颤了颤,“没有的…我很、很舒服的。” “那就好。” 岁淳松了口气,此刻她一点都不害羞,只觉得他没有不适,至少证明那个纹路对他没有影响。 “可你怎么会突然…” “你把灯打开。”她打断他。 阿烬点点头,一只手松开乖乖转身打开床头的台灯,另一只手却牢牢牵着她的手,生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又有差池。 暖黄的光线里,他扭过头,看见她鼻尖鬓角都被冷汗打湿,但面色却不苍白,甚至有些红润。 紧接着岁淳递过来一柄小小的手持镜,指指他的颈侧,“你自己看看。” 阿烬举着镜子,看到镜子里那五厘米长的白色纹路,愣了下,抬眼看岁淳,“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你身上的,见没见过这个印记?” 他盯着镜子看了两秒,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个印记,微微皱眉,“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 岁淳叹了口气,“好吧,没关系,先休息吧。” 她决定明天去找一趟赵全问问。 重新躺下后,岁淳因为身体的疲惫很快入眠,即将陷入昏睡的时候,她听见阿烬忽然问她: “就是它让你难受的么?” “嗯…” 岁淳在迷蒙间随口应下,翻身趴进他的怀里,彻底睡过去,却没有注意到他愈发浓郁的眸色。 阿烬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我不会让你再难受的。” 第二天起来,岁淳心口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可阿烬还是前前后后追问了好几遍,又是嘱咐吃这个,又是唠叨她注意保暖,活像个老妈子。 最后岁淳实在耐不住,头脑一热,踮起脚吻了一下他,阿烬立刻就红着脸闭上嘴巴。 别说,知黎曾经说的这招还挺管用。 阿烬今天还是要去知黎的花店里上班,岁淳怕他迷路,想要送他,却被他制止。 “只要走过一遍的路,我都能记下来。”他有些得意洋洋地说。 “那好,我可不希望收到你没有按时到岗的电话哦。”岁淳扒着门框,挑挑眉。 “不会的,”他挥挥手转身离开,下了两个台阶又扭头看她,“有事一定记得喊我。” “嗯,快去吧。”她点点头。 直到看着阿烬离开,岁淳才关上门,走到房间里,思来想去,还是抽出素描本,将昨晚看到的那个纹样画了下来。 她捏着纸张缓缓拉远距离看,发现这五厘米长的纹路,分明就是一支花的全貌。 顶端是倒垂的钟形花朵,下方是竹节状的茎叶,洁白纤细,尾端还在不断地生长。 只不过这是纹样,不是真正的花,不生长在土壤里,而是顺着阿烬的血脉延伸,像是要往他的身体里长。 岁淳片刻也不敢耽搁,捏着图纸套上外套就往楼下跑。 早上八点半,赵全还没有开始营业。 她却把门拍得啪啪作响。 “谁啊谁啊!大清早的干什…咦…阿淳?!” 跑得太快,岁淳还在扶着膝盖喘息,她举着图纸放在赵全面前,气喘吁吁道,“赵叔!你看看…这是什么?” 赵全接过图纸看了两秒,有些疑惑地看着岁淳。 “这不是…水晶兰吗?奇了怪了,你怎么会见到这个…” 作者有话说: 偷偷说,岁淳和阿烬是有前缘的嘿嘿…… 珠珠!珠珠!好想要珠珠!(跪求) 微博:望舒_ML 第十五章:不想让你疼(双更合一) 第十五章:不想让你疼(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坐在赵全的店里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有顾客上门。 是家里有老人重病快不行了,按照老人最后的遗愿,专门来找赵全提前定制寿衣的。 哈苏的风俗里,寿衣要老人自己提前定制,这样是最好,如若来不及,儿女也可以代为购买。 赵全在人界这些年,什么工作都做过,干到最后,还是觉得做寿衣棺材这些身后事的好。 事情少,安静又没人打扰,生意一次就能成,往后也不会有什么纠纷。 岁淳刚开始听到还有些惊讶,赵全却只笑着摇摇头,说她还小,不懂这人界的纷纷扰扰。 她看着赵全忙前忙后,让他们挑布料,又记下尺寸,交了钱约定好一周后来取,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把人送出了店门。 赵全扭头看到岁淳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手里还捏着那张图纸,只无奈地笑了笑,“阿淳呐,见过这么多鬼,怎么还是把生死看得如此重?” “没有,我的这条命,我早就不稀罕了。”岁淳摇摇头。 她自己的命她早都无所谓,只是对他人,在触及到死亡时她总是有些于心不忍。 赵全淡笑不语,把手边的东西收拾完,才去看她。 小姑娘低着头,正盯着手里那张图纸愣神,她的羽绒服大敞着,里面还套着加绒睡裙,脚上还是棉拖,一看就是从家里直接跑出来的。 赵全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一直都明白,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的丫头,其实比谁都不愿看到生命逝去。 岁淳这些年活着,定期复发的寒症早都将她对生的渴求近乎消磨干净,却还是忍下来,为了父母是一方面,想帮那些尘事未尽的善鬼了结夙愿又是一方面。 她不惜命,但也仅限于自己。 对于其他无辜的人,她都不忍,不然也不会以发现阿烬身体的异样时,就立刻来找赵全。 她不说,赵全却也知道,她是在怕,怕这是因为自己,他的身体上才会有这样的变化。 “阿淳,每个人的命运自有定数,你帮不了所有的善鬼,也杀不尽这世上所有的恶鬼,生死之事,只是一个寻常的因果。” 生死轮回,皆为因果循坏。 没人能逃得过。 他递过去一张毯子,示意岁淳盖上,皱皱眉道,“你可以不稀罕你的命,但并不代表没人在乎,冻病了可别找我拿药啊。” 岁淳接过来盖好,她明白赵全的刀子嘴豆腐心。 赵全接过那张图纸,翻出许久不用的眼镜戴好,盯着看了几秒,又扭头看她,“确定是在那小子身上见到的?” “那小子…啊你说阿烬。”岁淳点点头,“就在他的脖子上。” 那小子,是赵全知道他和岁淳有了结合后,换的“亲切称呼”,他觉得已经够仁慈了,换做旁人,他可能早就动手了。 “之前在天界的一本书里我看到过,这花叫水晶兰,按理来说,它只生长于冥界,不是人界该有的,而且已经消失很久了。” 岁淳知道赵全的底细,也了解他的半仙之体,所以并不意外他去过天界。 “那它有什么作用或者说有生长在身体上的这种情况吗?”岁淳拢着毯子凑近。 “阿淳,这花还叫幽灵草,是曾经的冥界四花之一,既然生长于冥界,你觉得它能有什么作用呢?”赵全看她。 “会…会让人死?”岁淳悄悄握紧手指。 “它的独特之处就在于此,既有起死回生的力量,也可以通过香气杀人于无形,那小子身上不会平白无故出现水晶兰的印记,我了解不深,只能证明他最近跟水晶兰有过接触。” “接触?是不是阿烬在花店工作,所以…”说完她又摇摇头,“可您说过它不会长在人界的,那太奇怪了。” “而且我所说的接触,不是普通的触碰,是近乎切肤的密切接触,”赵全将那张图纸拍下来,接着道,“如果暂时那小子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就先别着急,我发给我朋友看一下,再给你答复。” 想到阿烬离开前的反应,结合着赵全的话,她稍稍松了口气,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朋友?” 岁淳忍不住挑着眉笑起来,在她的认知里,这些年来能让赵全算得上朋友的也就那一个人了。 “云绣姨原来算朋友啊~”她调子拖的长,故意调侃地看着赵全。 赵全瞥她一眼,将她的脑袋推远,“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爱八卦,也不学点好。” 岁淳淡笑着站直身子,她看着眼前鬓角已经染白的赵全,忍不住感慨,“赵叔,您难道真的要一辈子都这么过吗?” 连她都知道,云绣姨一直在等他。 “阿淳呐,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而且我这一辈子啊,说不定哪天就突然结束了,还是少祸害别人吧…” 赵全知道自己这半仙之体会致使灵魄不稳,靠着仅存的仙力苟活这些年已是幸运。 至于云绣,他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 能成为朋友,已是他最大的幸福。 赵全摘了眼镜,揉揉眉心,没再说话,眉眼间是止不住的落寞。 沉默几秒,岁淳主动轻轻开口,“赵叔,我请你吃豆腐脑吧。” 赵全看她一眼,终于绷不住笑出声,“你这丫头,就知道我最吃你这套,走,赵叔带你吃豆腐脑!” 看着他情绪稍微好转,岁淳也笑起来。 她一直都记得,遇到赵全的第一个清晨,自己正饥肠辘辘。 是他给了她一碗豆腐脑。 - 晚上六点,天色暗沉下来,路灯亮起的时候,岁淳准时出现在知黎的店门口,她如约来接阿烬回家。 “阿淳你来啦,进来坐,你家阿烬在后面搬花泥呢,我去叫一声。”知黎拍拍手,准备转身却被岁淳拦住。 “不急,我等他出来就好,你有需要帮忙的吗?” 知黎拨拨刘海儿,机灵地眨眨眼,“你把阿烬送来就是最好的帮忙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营业额涨了多少!” “多少?一倍?” 知黎竖起三根手指,“三倍啊,整整三倍!我简直爱死你了!” “小财迷。”岁淳戳戳她的额头,却也惊讶于阿烬那张脸带来的效果。 “阿淳?” 身后响起自己熟悉的声音,岁淳扭过头来,“我来接…阿烬你脖子怎么了?!” 她几步走近,仰头盯着阿烬脖子上那块白色纱布看。 鼻尖嗅到一点残留的血腥,岁淳捉住他的手腕,“你受伤了?” “没有…”阿烬垂下头喃喃,轻轻反握住她。 知黎走过来,接过阿烬手里的花泥,有些疑惑,“阿烬早上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你出门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她有些生气,忍不住甩开他的手。 看一眼气氛不对,知黎赶忙抱着花泥往后面跑。 手中的柔软消失,阿烬赶忙去抓她的,牵住手腕捏了捏,“你别生气,是我自己弄的。” 哪成想岁淳听完更生气了,她那样着急地去找赵全,不就是为了他的身体,他怎么能自己弄伤自己。 “阿烬,给我一个你伤害自己的理由。” “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再难受。”他指指自己的脖颈。 看着他低垂的眼眸,岁淳忽然想起昨晚临睡前的对话。 阿烬趁她愣神,悄悄拉近距离,将头抵在她的肩上,缓缓道: “我觉得,只有它消失了,你才不会疼,我不想让你疼。” 作者有话说: 这章里面涉及到的“水晶兰”,在现实生活中是存在的,而且是一种濒危物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微博看看我放的图(微博:望舒_ML) 阿烬:抹掉老婆就不疼了…… 岁淳:都不知道疼的大傻瓜。 第十六章:跟我回家(双更合一) 第十六章:跟我回家(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听着他的话,岁淳忍不住微微愣神。 原来他伤害自己的理由这么简单。 只是不想让她疼。 门外是人潮和冬夜,周围是绿意盎然的植物和芬芳馥郁的鲜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岁淳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自己说:不想让你疼。 这句话如果是别的男人说,岁淳会觉得不可信甚至可笑,可他不是别人,是她捡来的傻阿烬。 她任他靠着自己的肩头,垂眼看见他包着白纱布的颈侧,轻轻抬手撕开一点胶布边缘,想看一看他的伤。 “不要看阿淳,你会害怕的。” 他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拦住,岁淳望着他的颈,“我什么可怕的没见过,我不怕的。” 说着,她缓缓掀开了纱布,然后便看到了一大片鲜红的嫩肉。 常年用匕首的她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伤口是用刀硬生生削去表层皮肉造成的。 两只宽五厘米长的伤口,赫然露在她的眼前,鲜血早已止住,可伤口却不见好,她分明记得阿烬的愈合能力很强。 或许这是他亲手造成的伤,伤口好得很慢,可即使这样,那殷红的嫩肉上,依旧有浅浅的白色痕迹。 那纹路不是凡物,根本就割不掉。 “…阿淳,别看了,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见岁淳半响没说话,阿烬很是紧张。 他是真的好傻。 叹了口气,岁淳重新放好纱布,轻轻扶起抵在自己肩头的脑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缓缓道: “阿烬,跟我回家吧。” 这次她是真心实意的。 “听你的。”阿烬点点头。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他没说什么,只低头贴了下她的脸颊,才直起身子。 他悄悄牵住她的手腕,看她没有再甩开自己,心里松了口气,抬步就要跟着她走,却见岁淳有些无奈地盯着自己看。 顺着她的视线,阿烬看见自己身上的墨绿色围裙,她伸手扯扯,“你好歹把这个解了再走呀。” “…啊哦。” 阿烬低头解下来,放在一旁的案台上,转身对知黎道了别,又扭头去寻岁淳。 看着两人走远,一旁的知黎才走上前拿走阿烬解下来围裙,望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 “这样了都还说不是情侣,阿烬傻就算了,岁淳这丫头怎么也是个呆的。” - 哈苏十二月的冬夜,六点多天色早已黑透,路灯顺着道路一盏盏延伸下去,一眼望不到头。 岁淳第一次牵着人走在街上,有些不适应,一路上都没说话,只偶尔扭头看两眼跟在自己身边的阿烬。 阿烬身上还穿着赵全给的旧衣服,深灰色的圆领毛衣外面套着黑色羽绒服,唯一看起来有些别扭的,大概就是腿上的那条黑裤子。 赵全没有阿烬高,裤子也就相对有些短,露出了他半截脚踝,岁淳盯着看了两秒,想都没想就拽着人拐进了一家店铺。 “阿淳,我们不回家吗?”阿烬跟在她身后问。 岁淳摆摆手示意不需要导购,转身替他挑裤子,边挑边回答,“要回的,先给你买新衣服。” “你看看这个…”她刚一伸手拿起,却被阿烬摁住手腕。 “这家店,很贵的,”阿烬想了想家里的状况,又看看这家店的装潢,摇摇头,“我不要这个,我只想回家跟阿淳一起吃饭。” 岁淳拿衣服的手一顿,在她看来,阿烬现在已经是她家里的一份子。 “我不想让你受冷生病,你需要这个。” 她是没那么富裕,但家里一些刚需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含糊。 于是她扭头,又拿起一件外套,走过去递给站在不远处的导购小姐。 岁淳又指了指旁边展台上一双男士马丁靴,“拿一双他的号,全部包起来。” 导购小姐显然是没想到她一次性买了好几件,愣了一下才匆匆转身去取货。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阿烬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阿淳…”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东西退回去。 “我手冷,你拿好。”岁淳打断他,将几个手提袋全塞给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阿烬看着手提袋,又想了想自己花店的工作,抿抿唇下定决心,几步走近岁淳,握住她的手。 “牵我做什么…”她扭头。 “阿淳,视频里说有了钱就可以在都市很好地生活下去,所以我会好好工作挣钱的,我想下次也给你买漂亮衣服穿。” 说完他牵着她的手塞进口袋里,眉眼弯弯地笑着看她。 “牵着你放进来,你的手就不冷了。” 周围有夜风吹过,撩起岁淳棕色的长发,透过微卷的发丝,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阿烬的眼眸澄澈明亮,犹如乡村夜晚天幕中最明亮的星,难得一见。 而此刻她看见这样的一双眼里,全是她。 岁淳有些受不住这样的眼神,眨了眨眼挪开眼,盯着地面上的灰砖,眼皮微颤,压下心头的悸动。 又走了好一会儿,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阿烬才忍不住俯身悄悄开口: “阿淳你耳朵好红。” 绿灯亮起,岁淳捏了捏口袋里他的指骨,面不改色道,“嗯,我知道,风吹的。” “原来是这样…” 阿烬应声,面上依旧懵懂,眼底却悄悄闪过笑意。 距离他们那个小小的家,还有两条街和三个十字路口要走,在这座城市的万千车水马龙里,他们的身影混在人潮中,算不上引人注意。 仿若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 车辆红灯,人行绿灯。 停在路中央的一辆车里,青篷看着交握着双手前行的两人,轻轻嗤笑一声,喃喃道: “不愧是没了神识,现在的君烬看起来可真像个傻子,没有半点儿原先的样子。” “青篷,毕竟他还是冥王,你不可言语不敬,以下犯上。” 列生不知何时突然现形于车内,皱着眉看她。 “列生!”他能来,青篷很兴奋。 车里的司机是傀儡,所以青篷一点也不顾及,身子向前趴在前排座椅上,努力离列生很近,正欲说话,一扭头就看见他脸上的伤痕。 “这谁弄的?!” “无碍,一点小伤,”列生语气有些生硬,摇摇头,只回头看她,“冥界有东西跑出来了,你小心一点。” “什么东西能跑出来,君烬散尽神识做的结界是纸糊的吗?”青篷口无遮拦,只盯着列生的伤口看。 “是来找他的,对他无害,但对我们…说不好。” 列生无奈地将越凑越近的脑袋推开,青篷捂着额头瞪他,“知道了,我会尽快接近他的那个凡人妻子,将镜灵种进她的身体。” “她已和君烬有了夫妻之实,身体里还会有君烬的力量,这个不能留,种镜灵的同时,这个也必须尽快取走,到时候我会来帮你。” “甫先生真的不杀这个凡人吗?”青篷还是不信。 “我没有看出甫先生对她的杀意。”列生摇摇头。 他又想起方才在人界边缘碰到的异兽,那是鬼将的手下,出现这个,就证明,冥界的灵差已经寻到君烬的大致位置。 “动作快些吧,甫先生很早就说过,君烬再次回到冥界,只会酿成大祸。” 看着远处那抹几乎快要看不到的背影,列生想,君烬原本身受重伤后,杳无踪迹于这天地间就该是最好的结局。 这样甫先生也就不会担心自己的大事能否成功,也就不会拿青篷的魂魄来威胁他做事。 可偏偏,那个凡人救了君烬。 还成为了他认定的妻子。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再走走剧情,就顺理成章该到下一场肉啦!大家即将看到咱们傻阿烬努力护妻嘿嘿~ 之前说过阿烬和阿淳是有前缘的,今天翻到一点对写大纲时,对前缘描写的一点点片段,放在微博啦~(微博:望舒_ML) 阿烬:老婆好有钱诶嘿嘿 岁淳:你都不知道付款的时候我心在滴血 第十七章:贴贴(双更合一) 第十七章:贴贴(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傀儡司机尽职尽责,绿灯亮起,车子便重新开动起来,引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青篷看着列生侧脸的那道伤痕,伸手轻轻触碰一下,见他要皱眉,便很快又缩回手,垂下眼,“我会尽快的,列生你…自己也小心点。” 列生扭头看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执起她的指尖揉了揉,语气珍重,“你要保重。” 下一秒他便消失在车内,仿若一道烟,从未出现过。 青篷发愣地看着自己指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心里却也知道,这是他对自己最亲昵的举动,往后也只会止于此。 此刻她的指尖触感犹存,望着染了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青篷知道这是岳依依的手,却还是忍不住捻了捻指尖,试图去感受他的存在。 车子还在平稳地行驶,窗外是喧闹嘈杂的人群,还有那一盏盏不断闪过的路灯。 青篷半眯着眼向外瞧,脑中却闪过自认识列生以来,无数与他有关的画面。 他曾说过,自己是他成仙后救的第一个人,会永远护着她,直到她赎尽手中血孽,归往正途。 是的,三百年前,列生第一次见到青篷时,以为青篷只是一个出于保护自己而犯了杀戒的凡人。 自从当年冥界的那次鬼力潮后,她游荡在这三界近五百年,历练中杀人杀鬼无数,双手早就沾满鲜血鬼气,成了三界内有名的疯子。 三界里,不论神鬼仙都不愿提起她,深觉晦气可怖,只可惜那时的列生刚入仙道,并不了解情况。 直到后来列生发现那几人死状诡异且并非凡人,又加上青篷那时以一己之力杀了魅族长老,身受重伤导致灵力较弱,他这才在某一日的疗伤中发觉她的真身。 可即使到现在,列生还总是下意识地把她当作三百年前初遇时,那个因为“失手”而杀人的小丫头。 她这无尽岁月里,遇见列生,是意外,也是幸运。 遇见列生的那天,青篷有意扮猪吃老虎,故作柔弱引早就对她图谋不轨的魅族长老前来,杀掉以绝后患。 她是魅女,介于鬼和魅之间,是鬼魅结合诞下的产物,既能对事判吉凶,亦能摄魄夺魂杀人鬼,但她这种存在,修炼极为困难,诞生后的百年过去,修为还不及同龄人的一半。 如果不是故意做戏引诱,青篷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杀魅族长老的。 三界一直都没有规定说不可跨族结合,但多少还是对她这种情况有所排斥。 青篷并没有从一出生开始就受到欺负,起初只是不被鬼、魅两族看好,直到疼爱自己的父母在五百年前冥界的那场鬼力潮里丧生,青篷才开始过上苦日子。 也是从失去父母的那天起,她因容貌艳丽被鬼、魅两族那些老家伙盯上,便开始憎恶自己的这张脸。 要知道,她以前,是最爱美的。 甚至对三界里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比美排行榜都一清二楚,所以先前看到岁淳才会觉得诧异。 一个长得还没曼陀好看的凡人,居然被君烬认定成了妻子,尽管岁淳的这张脸在凡人中算得上容貌姣好。 青篷闭上眼向后靠坐着,缓缓摩挲着被列生触碰过的指尖,开始思考该如何将镜灵种进岁淳的身体。 镜灵会控制人的神思,久而久之会让凡人变成有灵魂的傀儡。 “甫先生只想控制她,但却并不想杀她…”她喃喃低语,深感困惑。 嗡嗡,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青篷捞过被扔在一旁的链条包,翻出手机,看见岳依依的工作微信号又收到工作安排。 她知道凡人总是加班,但没想到岳依依这次是被安排临时出差,还是去千里之外的一个城市,为期半个月。 青篷一向不喜被人控制,看见消息差点将手机扔出去,又想到列生的话,默念好几遍要扮演好岳依依,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憋闷地回了个收到。 她现在是岳依依,而且这次的出差也确实是岳依依的工作范畴,所以她推脱不了。 甫先生留给她的期限是一个月,出差半月回来应该也来得及。 如果岁淳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她随时可以近身种下镜灵,甚至夺取她的生魂都是轻而易举。 可她偏偏有了君烬给她的识海印,成了君烬认定的妻子。 唯一值得青篷慰藉的一点,是识海印的灵力范围不似在冥界,在人界有限制,距离过远就会失效。 她已经想好契机,可以让识海印失效并立下屏障,但现在也只能等半月后回来实施。 青篷随手掐诀,唤出镜灵,看着灰色的方石浮动在空中。 “希望你争点气,事成后让我能成功拿到金乌锁。”- 日子一天天过去,哈苏气温虽然低,但有回升的迹象。 早上八点,阿烬已经洗漱好,正低头列购物清单,提前做好准备去超市采购。 做好准备后,他又去厨房加热方才做好的粥。 阿烬知道岁淳还在睡,动作格外轻,等再餐桌上放好一切,才去卧房里叫人起床。 推开房门,卧房里一片昏暗,岁淳睡觉时不喜欢有光亮,所以专门选择了绒布窗帘,将外界的光线遮得严实。 阿烬曲膝抵在床面上,看着被单下那隆起的身体,眉眼柔和,躬身轻声唤她: “阿淳?” “嗯…困。” 早在阿烬进来的时候,岁淳便已经醒来,只是不愿睁开眼睛,她有些赖床。 春困秋乏,离立春还有几天,岁淳就已经提前困上了,唾弃自己的同时,还是选择闭着眼不动,因为她知道阿烬从不会催她起来。 果不其然,阿烬只看她一眼,便没了其他动作。 空气沉默一会儿,岁淳身上的被子忽然掀开一角。 被角掀起,有微凉的风钻进来,岁淳皱起眉正想开口,转身的同时,却感觉到床铺一沉。 紧跟着下一秒,她脸侧贴上一片柔软。 “阿烬…你怎么…” 她半睁着眼看到阿烬掀开被子躺了进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阿烬贴在她的脸上轻蹭两下。 “陪阿淳睡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岁淳莫名脸一红,想起前几天的午后,她正在沙发上睡得迷糊,因为怕冷就直接窝在阿烬怀里,结果被来送点心的知黎撞个正着。 有了上次找不到自己的事情,岁淳便留了一把钥匙给知黎,以防万一。 谁知道知黎第一次用钥匙打开大门,就看到这一幕。 思及此,她推推阿烬的脑袋,“好了,我起。” 手指却向下,下意识摸了摸他的颈侧,在触及到一片完好的皮肤时,松了口气。 尽管阿烬脖颈上的伤在元旦那天就已经彻底痊愈,但她总是不放心。 他捉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已经好了,别担心。” “嗯。”岁淳点点头,闭着眼开口,“太困了,再睡十分钟吧。” 阿烬可太清楚她的十分钟了,半小时起步,绝不会是十分钟,于是急急忙忙道: “可阿淳答应了今天要出门去买好吃的肉。” 说完他又蹭蹭她的脸,直到听见岁淳应声,才停下。 他贴贴她的颈,语气满是真挚: “阿淳最好了。” 岁淳被他抱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忍不住揉着眼睛感叹: “真是拿你没办法…” 第十八章:你不试怎么知道 第十八章:你不试怎么知道 熔春 文/望舒 临出门前,岁淳才看到阿烬列的单子。 长长的一串,除了家里定期需要补充的必需品,剩下全是各种各样的肉类,精确到克数和各个部位,甚至连今天哪家超市对哪一种肉类有折扣,都写得一清二楚。 东西明显买的多,但计划花的钱比她之前少多了,省下不少。 岁淳低头看正在弯腰系鞋带的阿烬,有些感叹,他才来半个多月,怎么比她一个在这里生活了四年的人还要清楚了解。 还真如知黎所言,是个“居家必备小能手”。 “阿烬,你还真是不可或缺啊……”她由衷感叹。 “嗯,”阿烬嘴角悄悄上扬,拍拍她的小腿,“抬抬脚。” 岁淳下意识抬起来,看他要给自己套笨重的雪地靴,连忙缩回脚,皱皱眉,“我不要这个,看起来笨死了。” 说完她转头就要伸进运动鞋里,下一秒脚腕却猝不及防被人握住。 “阿烬?”她晃晃脚,示意他松手。 阿烬垂着眼,手指微微施力捏紧,没抬头,“你脚太凉了,穿这个。” 她的手脚常年冰凉,是体内寒症的一种表现,冬日尤为明显,保暖其实很重要。 此刻隔着一层咖色棉袜,阿烬掌心的温度明显,温暖熨贴,岁淳知道他说的没错,一时间有些发愣,等回过神时,他已经帮自己套好鞋子理好了一边裤脚。 她微微叹了口气,动动脚丫,“你没觉得最近气温上涨了穿这个,真的会有点丑吗?” 话虽如此,岁淳却还是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另一只脚,任他给自己穿好。 理好手边的一切,阿烬站起身,拿过一旁的围巾递给她,一脸认真,“阿淳很好看,不丑的。” 岁淳无奈失笑,“算你嘴甜。” 她接过围巾招招手,阿烬就已经乖乖低下头。 瞥了眼他颈侧完好无损的肌肤,岁淳将手里深灰色的围巾一圈圈套上去,盖住那道五厘米长的白色纹样。 那道白色纹样,随着阿烬的伤口一起恢复,等阿烬伤口长好的时候,它也再一次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上。 阿烬自那天之后却再也不穿低领的衣服。 他总是怕岁淳看见后对她有影响,除了高领,领口只要稍低一点,就是系围巾。 出门拿钥匙的时候,阿烬又背起一个黑色的斜挎包,岁淳看他一眼,有些好奇,伸手去够,“你装了什么?” “没什么。”阿烬微微偏身,耳朵却偷偷红了。 看着阿烬步伐加快往前走,岁淳眉梢一挑,追上去。 “阿烬,等等我!” 阿烬果然放慢脚步,回头乖乖看她。 “到底装了什么?”看见他微红的耳尖,岁淳很是好奇。 阿烬替她扣上外套的帽子,不答反问,“今天几号啊?” “一月二十九吧,怎么了?”她仰头看他。 “你明天生理期。”他俯身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啊…我都忘了,但它很不准时的,而且只是生理期,你有什么可害羞的?”岁淳很是疑惑。 怎么会这样。 分明视频上说女生有些时候会不好意思在男朋友面前提起这个,阿淳怎么跟视频里说的不一样? 阿烬眨眨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她确实没什么反应,才沉默地牵着她的袖子往前走。 “所以你带了卫生巾?”她反握住他的手指,攥在手里。 “还有暖贴和红糖水。”阿烬垂着眼,声音还是很小,看起来很是失落。 他好像有点思虑过度,还有点没用,阿烬暗暗想。 岁淳有点意外阿烬连这个都能想到,捏了捏手心里他的指骨,忍不住感概道,“阿烬,你比我都细致啊,这又是跟视频学的?” “嗯…要是你不喜欢我就不学…” “我没说不喜欢。”她打断他。 “可你好像又不需要。”他声音更小了,却还是被岁淳捕捉到。 “阿烬,我没说我不需要。”岁淳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因为失落而微颤的睫毛上,有些无奈,“我没有被人细致照顾过,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需要?” 岁淳并不想打击他学习的积极性,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事情或许超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眨眨眼看着他,鼓励他。 “…这样啊。”阿烬有些雀跃地蜷起手指,扣扣她的掌心。 原来阿淳不是不需要,只是没经历过。 可是这样一想,他的阿淳更可怜了。 思及此,阿烬点点头,一脸真挚地看着她,“阿淳,我会好好学的。” “这就对了嘛,不要因为我,就阻碍你自己想做的事。” 早晨八点,美食街早已开始运营,早餐铺最为热闹,周围为数不多的食客都汇聚在此,就为吃上一口热乎的。 岁淳身后是袅袅升起的白色炊烟,嘈杂的人群里,阿烬只看到她素净白嫩的面庞,眼眸明亮有神,静静望着自己。 “好。”她的身后有推货车经过,阿烬搂着她靠到一侧,慢慢往前走。 等走出美食街,坐上公交车,公车上不出意外有很多老年人。 他们往往更了解超市折扣促销活动,所以周末的早上,许多老年人都会相伴去超市采购。 公车上拥挤,有些憋闷又有些热,岁淳余光瞥见阿烬悄悄扯了扯围巾。 “其实那天之后我身体再没有什么反应的。” 言下之意,是他不用再这样总是遮掩着脖颈。 阿烬却摇摇头,“遮住些总是好的。” 他话音刚落,公交车猛地一个急刹,全车人控制不住地向前倒。 被阿烬护在怀里撞上扶手的那一刻,岁淳隐约闻到恶鬼的气息。 她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抹黑色在车前一闪而过。 今日晴,阳光足,可恶鬼还是现身了。 作者有话说: 努力一小时才爬上来,差点儿更新不了,来晚了很抱歉(搓手手),这是一章甜甜的日常,后面几章有个剧情小高潮嘿嘿~ 至于肉肉,在路上了! wb:望舒_ML 第十九章:你吓到她了 第十九章:你吓到她了 熔春 文/望舒 在一车人的低呼中,公交车刹车停稳,车上有几个人摔倒,嘴里忍不住埋怨着,在悉簌零散的唠叨声中,大家慢慢站直身子。 不等摔倒的人问司机到底为什么突然急刹车,司机就已经在前面怒气冲冲地大喊到道: “这谁家狗啊?!大白天的怎么不知道看好!出人命了怎么办!” 大家这才循着声音看过去,岁淳也扶着阿烬的手臂扭头,果不其然看到一条黑色的狗正立在车不远处低声犬吠,两边的尖牙正露在外面,一脸凶相,看狗的身形高度,大概是属于狼狗的一种。 黑狗正对着车门的斜前方犬吠,它看向的方向,正是刚刚恶鬼一闪而过的位置。 犬类的眼睛不同于凡人,总能看到一些不属于人界的东西,它应该是看到了刚刚那只恶鬼,又因为是在白天这种特殊的情况下,狗才会着急地冲出来,以此提醒凡人,怕那只恶鬼做坏事。 “真是奇怪…” “就是,这谁家的啊?” “看样子没人管呐,这么大的狼狗出来咬了孩子怎么办呐!” 周围人议论纷纷,都只是考虑人的安全,却没有人思考这狗刚刚差点被车碾压丧命,根本无人在意这一条狗的生命。 岁淳看见黑狗被司机大吼着赶到一边,还顺带踢了两脚,她皱起眉,想开口制止的一瞬间,蓦地抬眼和那条黑狗对视上,她在那双乌黑的眼中,读出了悲哀。 它看得到恶鬼,自然也知道这车上有特殊的凡人,例如岁淳。 却再看到她身旁的阿烬时,耳朵抖了抖,随后很快低下头转身跑开。 岁淳扭头看看身边的阿烬,又看看那条远去的黑狗。 好奇怪,她刚刚居然从那条狗的眼神里,读出了恐惧。 见她总是扭头看自己,阿烬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低下头摸摸她的肘弯,“阿淳?不舒服吗?” “我没事。”岁淳摇头,想到刚刚他搂着自己撞上扶手,伸手去握他的手,“你呢?” 下一秒阿烬弯着眼睛笑笑,晃晃自己的手臂,“赵叔说我身体好得很,不会轻易有事的。” 岁淳只好点点头,紧接着脚下一震,是公交车重新启动了。 三站以后,他们达到目的地。 周末早晨的超市,因为打折促销,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 人声嘈杂,打折货架和菜品栏前站满了前来抢购的老人。 看一眼这架势岁淳就觉得头大,赶忙拿出阿烬列的清单,拽着人先去人流较小的奶制品区。 从下车到现在,岁淳脑子里还在想到前面那只恶鬼,那隐约闻到的恶鬼气息里,好像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是她之前从没有闻到过的,跟恶鬼原本的腥臭混在一起,竟能压制住些许,若不是她对鬼怪一类一向敏感,怕是都察觉不到。 “阿淳,你上次说的那个酸奶这家刚好有,你要么?” 阿烬一手推着推车,一手提着瓶桶装酸奶,转头问岁淳,见她还在愣神,忍不住晃晃手里的酸奶。 “阿淳?” “啊…哦哦,要的,你放进来就好。” 逛完奶制品区,岁淳指挥阿烬去他最爱的肉类区。 阿烬爱吃肉,买肉挑肉这项工作自然就交给了他,岁淳扶着推车靠在不远处,边看冷冻柜里的鳕鱼片边等他。 购物清单的肉类中,阿烬还列了猪蹄,挑了两个交给工作人员后,他站在柜台外面等工作人员做烧毛处理。 火枪被打开,喷发的火焰一寸寸掠过猪蹄表面,皮肉紧缩,开始渐渐发黑,有阵阵烧焦的气味儿弥漫在空气里。 这个味道,她好像不久前刚闻到过。 是火焰烧焦的味道。 岁淳的手指微顿,猛地将手里的鳕鱼片扔回冷冻柜,转头就看见那穿着白色工作制服的男人眼神呆滞,下一秒一股黑气从他的身体里钻出,直直朝着阿烬的脊背冲过去。 “阿烬!” 她一把推开推车,下意识朝阿烬跑去。 几乎是瞬间,岁淳就抽出袖中的细长匕首,眼都不眨一下地划开了自己的掌心。 她一把拽住阿烬往旁边撤的同时,向前狠狠掷出沾着血迹的匕首。 匕首划破空气,附着的血线横在空中拉出一条痕迹,点点银光映在她的眼底,下一秒,直击那团黑影。 可一声沉闷的惨叫过后,黑气渐渐褪去,露出包裹在其中的恶鬼。 岁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恶鬼。 她记得赵全说过,能在白天化形成功不惧阳气,本体又是恶鬼的,只有冥界的鬼将。 即使化形成功,鬼将的身高也有两米,他一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强壮健硕的胸口正插着一把细长匕首。 岁淳掷出去匕首的动作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凡人看不到恶鬼,只会把她当成疯子怪物。 “碧银刀?”鬼将微微皱眉,将匕首一把抽出,伤口溢出翻滚的黑气,他沉眸盯着岁淳。 下一秒,他轻轻击出一掌,周遭沸腾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岁淳看过去,大家一动不动,她意识到鬼将把时间停滞了。 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岁淳紧张地想要抬手取血,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她连头都回不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的阿烬现在怎么样。 “有趣,你居然没失去意识?”看她还想动,他低声道,“别白费力气,你的那点血,还不足以杀我。” “你到底要干什么!” 看着他越来越近,身上的腥臭味愈发明显,岁淳忍不住屏息瞪着他。 她一双褐色的眼眸里满是厌恶。 “灵煞,你吓到她了。” 一个声音打破僵局。 这声音,是阿烬。 可这语气,又不是他。 岁淳被定在原地无法回头,她好想回头看看他。 紧跟着下一秒,她看见那鬼将单膝下跪,握着那把碧银刀抱拳: “主上。” “把刀擦干净了给我。” “是,主上。”灵煞低头认真擦刀。 “…阿烬?”岁淳眼睫微颤,开口唤他。 她的身侧掠起一阵风,属于阿烬的衣摆擦过她的手臂,紧跟着岁淳后颈一麻。 失去意识瘫软在地之前,岁淳感觉到有人接住了自己。 无尽黑暗包裹她的时候,脑海里仿佛还有阿烬的声音: “睡一觉吧,醒来就能见到阿烬了。” 第二十章:你喜欢的那个阿烬 第二十章:你喜欢的那个阿烬 熔春 文/望舒 回到岁淳家时,还不到中午十一点,他们刻意避开了有赵全店铺的那条路,从一处小门进来。 “主上,其实您不用担心,别看我一身伤,但杀赵全那个半仙我绰绰有余的…唔!” 灵煞拎着一大袋子吃的捂住胸口,半蹲在门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君烬,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有说过让你动手吗?” 君烬收回手,随手掐诀挥出,岁淳家门口由赵全设的结界立刻裂开一道口子。 他看都不看灵煞一眼,抱着怀里没有意识的岁淳,视若无物的走进去,丢下一句话: “你进来了就把结界合上。” 灵煞明白,这结界对君烬根本不起作用,防得是他这种恶鬼。 爬起来进去走了没两步,灵煞就因为自己身量太高,碰倒了岁淳放在玄关鞋柜上的猫猫摆件。 咚的一声,有东西摔落在地上。 “主上,是这具身体…我不太习惯。”望着君烬的背影,灵煞急急忙忙补充道。 “怎么,要我给你找个死人的你才习惯?” “没有…”灵煞垂头。 “你先前附在人家身上拦公交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不习惯?凡人的命不是命?你就没有想过这个凡人会因为你的附身而丧失一魂一魄变成痴儿吗?” 君烬侧头睨他一眼,音量略高,语气冰冷。 灵煞头垂得更厉害,一言不发地挨训。 分明他已经在君烬沉睡消失的这些年里将冥界管理的很好,可再次见到君烬,他还是像个毛头小子。 怪不得五百年过去,他还是被训得这么惨,灵煞摸摸自己的鼻尖,暗暗说自己没出息。 “…阿…阿烬…” 一道虚弱的呢喃落在房间内。 咦?这凡人不是被主上打昏迷了么? 灵煞一惊,心想这凡人居然醒得这么快,想张口问君烬又赶忙止住,免得自己又被骂。 抬起头时,却看见那凡人依旧闭着眼。 “灵煞,我记得玄鼎炼药缺引子。” 冥界谁不知道当年君烬用玄鼎炼药的药引是一双眼珠。 于是噌的一下,灵煞将头低下来,不敢再看。 他不看不就完了,干嘛动不动挖他眼珠子,灵煞悄悄抬手摸自己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直到君烬抱着人进到卧室关上门,灵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喔…原来主上只是对这凡人点了睡穴。 干净整洁的卧房内,岁淳被人放在床上,闭着眼昏睡。 看她几秒,君烬起身欲走,又听见她的声音。 “…阿烬…” 他手指轻轻蜷了下,扭头看她,岁淳依旧是紧闭着双眼,嘴里说的完全就是不自觉的呓语。 “现在连梦里都是阿烬,以前却连一句话都不愿同我说。” 望着她的眉眼,君烬想起很多。 他想起五百年前那仿若一场浩劫一般的鬼力潮,想起那些没有被尽数救回的冥界子民,想起那翻腾倒流的黄泉和被业火无辜吞噬的幽魂。 那场浩劫里,他的近身手下折损不计其数,灵煞是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可到最后能抵抗鬼力潮最终一击的,就只剩下拥有神识的他。 冥界本就暗无天日,致死永夜,那一夜的冥界几乎更是满目疮痍,夜色浓郁到让君烬看不清前路。 那夜的冥界远处天雷滚滚,四周业火沸腾,君烬甚至还听得到无辜幽魂的哀嚎,可就是在这样的无尽黑暗中,他看见了一抹刺眼的白。 她一步步朝他走来,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让早已做好赴死的他都有了些许动容。 他们曾有过不为人知的荒唐一夜,那之后他去找她,她却一直退避三舍,隐匿在冥界的角落里,不愿跟他多说一句。 所以君烬看到她时,意外的同时也不忍让她看到自己魂飞魄散。 他想让她离开,想让她活下去。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唤她,鬼力潮的最终一击便已经到来。 君烬永远都忘不了,神魂俱痛到令他惨叫的那一刻,她站在自己三步以外,双手颤抖着将自己的本体驱离灵魂,然后强行施法,种进了他的身体。 她用了禁术,以灵换灵,满身鲜血的倒在了自己眼前。 那醒目的白色衣衫上,是刺目灼心的红。 君烬昏迷前,听见她最后的话: “活下去…守好你想守护的一切…” 那场浩劫的最后,是君烬救下了所有灵差,并全部召回冥界,保住了冥界的同时,阻止了三界因四散游离沾满鬼气的灵差而大乱。 他命悬一线之时,是她救了他。 他救万物,却无人救他。 唯有她,以灵换灵,救下了他。 所有人都知道水晶兰可通过幽香杀人灭鬼于无形,却没人记得,水晶兰还可以起死回生。 而她的本体,就是水晶兰。 她是灵兰,亦是此刻的岁淳。 君烬记得这段日子陪在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也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体不足以完全恢复记忆。 于是,他俯身轻轻推开她微微隆起的眉心: “你既然如此喜欢阿烬,那我便就是你喜欢的那个阿烬。” 灵煞局促不安地在外面转了好几圈,才等到君烬从卧房里出来。 “说吧,甫岩又做什么了,还想着杀我?” 灵煞眼珠一瞪,点头如捣蒜,“主上还是你厉害,一猜就猜到了。” “呵,”君烬挑眉笑笑,“他还真是死性不改,又想和他兄长一样触犯冥界禁地引起鬼力潮?” “这次不是,”灵煞摇头,“据探差说,他好像要用镜灵。” 闻言,君烬眼皮一掀,目光瞬间落在卧房门上。 “挺好,这次学聪明了,但他主意不该落在她身上。” 看着他眉心妖冶的红光,灵煞默默想,这里面的凡人看来对主上来说很重要啊。 作者有话说: 这章里提到一些前缘的部分,稍微一点点虐,不过很快咱们的乖乖狗就又要上线了! 求个珠珠么么哒~微博:望舒_ML 灵煞:这凡人谁啊? 君烬:我妻子。 灵煞:噢…啊??!! 第二十一章:是我的妻子 第二十一章:是我的妻子 熔春 文/望舒 “我维持不了太久的神识。” 君烬很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微微运灵,压下心口翻涌,“长话短说,你这次越界出来,还带了谁,都发生了什么?冥界现下如何?” 灵煞知道君烬看得到他的本体,抬手摸摸自己本体上的伤痕,叹了口气,缓缓道: “主上,我这次是带着篓琪来的,在人界边缘的时候,我们发现了疑似列生的身影,她去追了,通过魂纽我看到她打伤了列生,现在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约莫半刻钟后会到达。” “至于冥界…” 君烬瞥他一眼,微微皱眉,“吞吞吐吐做什么,好好说话。” “冥界目前没有动乱,一切照旧,但自从半月前您的封印受到影响后,冥界内的灵气正在下降,据说边陲地带的花草已经在枯竭了。” 他们都知道,说得好听是君烬受到影响,其实就是他的封印被甫岩强行打开,将原本沉睡的君烬唤醒,让他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这件事只有冥界现任几位鬼将知道,下面的人根本无从知晓。 连篓琪都是灵煞临时找了借口带出来的帮手,要是让她知道因此君烬苏醒又身受重伤,估计会不要命地冲过去咬死甫岩。 其实甫岩的本意是强行唤醒君烬后,趁他神识未恢复虚弱时,将他斩杀。 可谁曾想最后也只是将君烬重伤,还让他溜走失去了踪迹。 若不是岁淳救了君烬,让他重新动用了识海印,甫岩都很难找到君烬的踪迹。 对灵煞来说,也是如此。 “灵气枯竭?” 君烬掌心凝出一团黑雾,挥在半空中,透过魂纽,他看到荒芜的断崖和干涸的大地。 “主上,我和仑兵他们都觉得,是因为您的封印被打开导致您现在不在冥界,且那道由您的神识形成的结界也有了松动的痕迹。” “所以主上,您跟我回去吧。”灵煞想了想,还是冒着会被骂的风险说道,“当年鬼力潮后您设下沉睡的年限还未到,本体神魂都虚弱,在人界不可久留。” “不能走。”君烬摇头。 “啊…为什么?”见君烬冷眼扫过来,灵煞赶忙改口,“您是有未了之事吗,属下可以帮您做。” 君烬不答,只收回魂纽,手掌翻飞掐诀,一道黑芒闪过,他的掌心中便出现一截莹白的骨。 口中血气翻腾,他看着灵煞,“这是魂骨的一部分,你带回去,放在冰崖之下的禁地,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冥界无恙。” “主上!”灵煞单膝跪地,他知晓君烬宁愿段一截魂骨也不愿现在回去。 见他还想说些什么,君烬挥挥手,“不可违命。”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灵煞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卧房,“主上,这凡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怀有识海印,是我的妻子。” 闻言灵煞猛地瞪大眼,眼神在卧房和君烬的脸上来来回回好几遍。 凡人?居然是个凡人? 想当年冥界多少女差、女鬼,甚至连天上的女神仙也想爬上君烬的床,结果都被他通通扔出了冥界。 灵煞和冥界一众鬼将都一度以为君烬没有娶妻的想法。 所以他很是好奇这个凡人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才能让君烬认定为妻子。 不等他再问,君烬瞥他一眼,起身走向餐桌,淡淡道,“满足你的好奇心,准许探查一分钟。” 灵煞却赶忙摇头,他就算好奇也没疯,去探查冥王的妻子,他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妻子?!什么妻子?!”一道清丽的女声忽然出现在室内。 灵煞看着突然现身头上还顶着两个小角没收回的篓琪,一把捂住她的嘴,“安静点,里面有人休息!” “唔唔唔!”篓琪卖力地掰灵煞的手。 窗外日头正盛,君烬看了眼阳台上挂着的衣服,扫了一眼篓琪,她果然立刻安分下来。 然后指着灵煞,“去,把衣服收了。” “是,主上。” 等走过去捏上衣服,灵煞才反应过来,他堂堂一介鬼将,这是在干什么。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君烬正打开购物袋将东西拿出来分类。 篓琪跟在他身后一齐瞪大眼,灵煞摇摇头,扣着篓琪的脑袋转回来,“你去迭。” 灵煞长叹一声。 算了,替主上和王后做事,是他的荣幸。 “灵煞你又被骂了?不是我说,就我俩能完成护送主上的任务吗?还有刚刚主上说什么妻子?” 灵煞闭了闭眼,赶在君烬烦躁前,挥手点了篓琪的哑穴。 “安静点吧,我怕你回不去冥界了。”- 岁淳醒来的时候,绒布窗帘紧闭,她看不清外面天色如何,只觉得头有些昏沉。 周围很安静,她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看见室内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亮着。 浅淡的昏黄光线,洒落在房内,安静又柔和。 她晃晃脑袋,清醒几分,掀开被子大声喊,“阿烬?阿烬?” 很快门外响起自己熟悉的脚步声。 咔嗒一声,卧房门打开,露出阿烬纯善的笑脸。 “阿淳,你醒啦。” 第二十二章:我是阿烬 第二十二章:我是阿烬 熔春 文/望舒 屋内光线柔和温暖,她身上也穿着最舒适的棉布睡裙,面前是阿烬温柔的笑脸。 一切都看起来如常,却让岁淳有一瞬间的错乱。 “你是……阿烬?” 阿烬走进来,坐在床边望她,点头,“我是阿烬。” 他就在自己眼前,依旧这样纯善温柔,让岁淳觉得自己脑子里先前的那些画面,或许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可直到她低头,看到被白色纱布裹起来的左手。 那是她为救阿烬用匕首划破后留下的伤。 或许是这次她割得有些深,盯着那一圈白色纱布没一会儿,岁淳竟觉得有刺痛穿透皮肤烙进深处。 神经的阵痛告诉她,那些画面并不是梦。 她没忘。 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鬼将,记得自己跌入的那个怀抱,也记得那个自己万分熟悉却忽然变得冰冷的声音。 她记得他说: “睡一觉吧,醒来就能见到阿烬了。” 她醒来了,果真见到阿烬了。 他是阿烬,可又不是阿烬。 “阿淳,松手。” 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眼睫微颤,扭头看向身边的阿烬。 “松开手,你在流血。”阿烬终于看不下去,伸手握住她的,一根根去掰她蜷缩攥紧的手指。 岁淳再次垂眼,看着自己不知何时紧握成拳的左手,看着他的长指一点点钻进她的指缝,将她的手指轻轻推展抻开。 细白的手指展开,微蜷着躺在他的掌心。 一大一小,看起来格外融洽。 可那白色纱布上已经多了一道浅浅的红色印记,异常醒目。 “你不是阿烬,这些天以来,你一直都在伪装自己。”岁淳微微闭眼,然后抽回自己的手。 “你…到底是谁?” 她分明是想质问的语气,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还是软了下来。 “我是阿烬。”阿烬轻轻扣住她的手腕,捏了捏。 “你看着我,阿淳,我是你捡回来的阿烬。” 也是你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君烬。 这后半句被他埋没在心里,他只静静地看着她。 岁淳抬眼看他。 还是自己熟悉的样貌,还是那双澄澈的眼眸,里面依旧只装着一个小小的自己,可他还是哪里不一样了。 或许是他的说话方式,亦或许是他眉宇间不自觉的冷厉,岁淳能感觉到,他和之前不同了。 他现在,很像阿烬和另一个人的结合体。 方才想要质问他的情绪已经平复,岁淳冷静下来,理智回笼,猜到许多种可能。 于是坐正身子看着他,“我想问你一些话,你如实回答我。” 想起那名鬼将,她问他: “你的本体也是鬼将之一吗?” “不是。”阿烬摇头,“但我认识那个鬼将。” “那你是神仙吗?”她声音不自觉拔高。 阿烬心想自己脑海里多出来的那部分记忆里并没有提到他是鬼将,反而更像是凌驾于之上的一种存在。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只好接着摇头,“我应该也不是神仙。” 岁淳望着他,最后问道,“你的记忆到底恢复了多少?” 只有他的记忆恢复,才能解释他身上一切的异样。 “好像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我记得我叫君烬,生活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还受了很重的伤,但有人救了我,我活下来了,就这样。” “那你会什么法术吗?” “我能感觉到身体里有力量在涌动,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用。”阿烬乖乖作答。 “这样啊…”岁淳垂眼思索。 望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阿烬不忍心将她牺牲自己救下他的事情告诉她,他怕她伤心,也很清楚,现在的她,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事,应该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了。 可他没告诉她的是,脑中那些零碎的记忆,其实还有很多关于她的。 记忆里的她,是她,却又不像现在的她。 那个人有和她一样的相貌,但常年一身白纱覆体,且不爱说话,性子冷淡又疏离,身上有阵阵香气。 阿烬记得那个香气,那晚他亲吻她,与她结合时,她身上就有,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他记忆里的她不喜热闹,只一盏倒垂的花灯常年带在身边,幽白的光芒常常照亮着一小片天地。 记忆里的自己常年困于黑暗,黑色是他最常见的颜色,除此以外便是红和白。 那抹白里,除却魂魄的白,便全部是她带给他的。 他曾经拥有的世界里,色彩匮乏,为数不多中也曾有她留下的痕迹。 而现如今,他见到的更多,且每一种,都与她有关。 “阿淳,我是阿烬,是你捡回来的那个阿烬,你相信我好不好?” 阿烬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抬起,指腹划过她掌心的那道痕迹,低头吻上去。 隔着一层纱布,唇瓣的柔软被削减,只有淡淡的温热,随着他唇瓣的翁动传来。 他的气息洒在手上,岁淳直觉得自己掌心发痒,抿抿唇道,“你不要这样,很痒。” 阿烬缓缓松开唇,又凑近她,低头抵住她单薄的肩膀,轻轻蹭了下。 “你不要生气,即使我想起来一切,也会做你的药。” 岁淳叹了口气,垂眼看他,他脖颈上那道白色纹样依旧清晰。 “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阿烬,你要明白,你不只是我的药,还是我的……”她微微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你的什么?”他却不放过,追问着。 “是我的,家人。” 岁淳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另一伴”,她诧异于自己的这个想法,尽力忽略。 “我生气,只是觉得你先前在欺骗我,现在我知道你没有,自然就不会了。” “我不骗你,永远。”他沉声道。 他不会骗她,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阿烬悄悄偏头,在她的锁骨上落下一吻。 直到出去坐在餐桌边,等待他端饭上来的时候,岁淳才慢吞吞地意识到。 她以为自己醒来会想质问他,只是因为信任。 可看到眼前这个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止于此。 第二十三章:因为阿烬 第二十三章:因为阿烬 熔春 文/望舒 岁淳活了二十六年,从未见过像阿烬这样的人。 他与她见过的所有人或鬼,都不同。 此刻,她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阿烬将提前做好的饭菜在厨房微波炉里一一加热,再端上来,又跑回去给她盛饭,出来时手里还攥着筷子和勺子。 直到将筷子和勺子放在她的手边,才坐下。 岁淳不是没想过搭手帮忙,和阿烬生活的这段日子里,除了第一次性事后,她从未要求过阿烬去做什么,后来也不止一次地说过想要帮他。 而且她本就不是什么都不会做的人。 这二十多年她独自生活,独自承受病痛,很早就学会如何生存,学会如何照顾自己,也学会如何用一身刺来保护伪装自己。 可每次她插手想做,觉得自己也应该分担一些,阿烬都会将她拦住。 他总是摇摇头,笑着说,“我想做,让我试试,如果做不好,你再来好么?” 但从没有“如果”发生,他总是能把所有事做好。 阿烬把这个归功于手机上的教学视频,岁淳有好几次想看,他都藏着掖着不愿意分享,她只好作罢。 好奇的同时,也让岁淳忍不住常常感叹那个教学视频是真的厉害。 就这样,冬日逐渐遥远,时间离春天越来越近,阿烬一点一点地学会很多,却也一点点融入进她的世界。 嗒,一个印着黄色花纹的盘子被轻轻放在她的面前。 “尝尝看,上次看你点了小炒黄牛肉的外卖,我今天跟菜谱尝试了一下,你试试。” 说着,阿烬又将餐桌上的那个盘子往前推了推,然后就望着她,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她。 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 她低头,握着筷子夹起一片肉缓缓送进嘴里。 “…好吃的。”岁淳点头,抬眼望着他。 他们的日常生活中,阿烬白天在花店工作,岁淳在家里画稿,午饭她不是随便做个炒饭或者焖面,就是外卖。 她不知道是哪一次的没扔掉的盒子被他看见,但其实她只是随手点的餐,没想到他却记住了。 对岁淳而言,工作期间的午饭好坏都无所谓,能快一点吃完去画稿,完成工作赚钱才是首要大事,至于晚饭,在阿烬来家里之前,她其实很少吃。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 胃口不大,食欲不高,她对生的渴求其实很低。 吃饭进食,对岁淳来说,不过是维持身体最基本所需来完成工作后,继续苟活下去的基础。 发作频率越来越高的寒症和父母的惨死,几乎是日日夜夜折磨她的存在。 而她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两点。 一是为了手刃那只杀了父母的恶鬼,二是感恩赵全的救命之恩。 直到此刻,岁淳吃着他做的菜,她忽然觉得,活下去的理由里,或许可以多加一项。 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阿烬。 只因为他这个人。 “阿烬,谢谢你。”她扭头看着他缓缓道。 即使他的到来很意外,几乎是闯进她的生活,却也渐渐让她觉得这日子,或许没那么难熬。 她是该对他道声谢。 阿烬却摇摇头,觉得她不该道谢。 他的生命,一次是天地孕育的,一次是她献祭换来的,所以不该道谢,更何况,他很清楚自己爱她。 阿烬拨开她脸侧的碎发,开口: “阿淳,我只想你开心健康。” 开心是心理上的,健康是生理上的。 他要她身心都愉悦,仅一个如此简单的愿望。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个简单的愿望。 此刻窗外夜色静谧,时钟上的时间告诉岁淳,早已过了饭点。 她本该没有胃口的,最后却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钢厂小区里安静,偶然几声狗叫,没一会儿又低吠着跑远。 在这样一个普通又宁静的夜晚,岁淳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安逸。 因为阿烬。 - 立春的前一天,岁淳正在刷牙,就接到了岳依依的电话。 距离上次和她联系,已经过去半个月,期间她一次都没有催过画稿,岁淳震惊的同时还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有什么大事在等着自己。 岳依依的电话依旧很短,说话风格一点没变,说完让她周一去趟公司谈下本漫画的合作,就直接挂了。 岁淳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次又要面对怎样的霸王条款。 阿烬听见她叹气,从阳台走过来,扒在卫生间门口探出头,“怎么了?” “没事,明天要出去一趟。” 岁淳弯腰漱完口,擦了擦嘴站起身,却看见阿烬站在自己身侧,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阿烬,我真的没事。”她有些无奈地弯唇笑起来。 “手。”他朝她伸出手。 这是他每日的例行检查。 “给你看给你看,都好啦,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担心什…唔!” 岁淳猛地瞪大眼,因为阿烬只垂眼看了下那道嫩粉的新肉痕迹,便忽然低头吻住了她。 阿烬的吻技说不上突飞猛进,但也的确在进步。 但被吻得晕头转向,呼吸困难的时候,岁淳还是觉得,男性在这方面,或许真的天赋异禀。 唇舌间的纠缠声回荡在卫生间里。 被阿烬拦腰抱起放在洗手台上,压在镜子上亲吻脖颈的时候,岁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几天,好像总是喜欢这样突然的亲密。 但难得的是,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她竟也渐渐喜欢上这样的亲密。 作者有话说: 每日一感叹,阿烬和岁淳真是好啊…擦边肉在下章,这章没擦起来,失败了,sorry!(抱头逃 wb:望舒_ML 岁淳:你怎么总是喜欢突然亲我? 阿烬:…那个,视频上说…突然的亲密可以制造惊喜感,有助于情侣缓和关系(紧张搓手手 岁淳:可我没生气啊? 阿烬:你有,你那天都不让我拉你手…(特指刚醒来的那次抽手) 岁淳:啊…我都忘了你还记得啊! 第二十四章:他甘之如饴(微h) 第二十四章:他甘之如饴(微h) 熔春 文/望舒 背后的镜面冰凉,上面还有不小心甩上去的水珠,隐隐泛着潮意。 但岁淳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阿烬一条胳膊环着她,纤细的后颈被他拖着,虽然是靠着镜子的方向,但岁淳整个人都被他压在自己怀里。 所有的冰凉潮湿,都被挡在阿烬的臂弯之外。 “阿烬…那里已经…好了。”岁淳揪住他的耳朵,微微偏头。 阿烬缓缓抬头,看着那片被他亲红的肌肤,摇头,“有印子,没好透的。” 言下之意,要继续亲。 岁淳身上的睡裙领口纽扣被解开,歪斜着露出一大片肌肤和纤细笔直的锁骨,连带着心口的位置,都露出一小部分。 而阿烬热衷于亲吻的地方,正是心口。 那曾是他那晚情动激烈时咬伤她的地方。 岁淳不是疤痕体质,大小伤口总是愈合很快,唯独这一个,愈合后却难得的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唔…” 他的吻一向很轻,像羽毛掠过,却还是在胸口肌肤上带起阵阵酥麻。 岁淳现在隐隐明白,阿烬不仅仅只是认为亲吻会缓解她的疼痛,还有一大部分原因,应该是他喜欢亲吻。 而且,她并不排斥阿烬所有的亲近。 甚至在这样非寒症发作的状态下,她渐渐喜欢上这样的亲密。 “阿淳的身上总是很香。” 岁淳脸颊一红,这话听起来很像调情。 “不许说。”她揪住他的头发。 可她不知道,阿烬却是在陈述事实。 她身上有香味,是很淡的冷香,却像是一粒火星,侵入他的鼻腔大脑,将欲望一触即燃。 他剥开一粒扣子,低头含住左侧的乳尖,轻轻吮吸两下,缓缓道:“不说了,只是好可惜,阿淳自己闻不到…” 饱满的乳落入他的唇舌之中,被轮番挑逗着,岁淳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孩,身下濡湿的感觉明显,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内裤正在被穴口溢出的水液打湿,很快变得紧贴,勾勒出整个阴唇。 分明扣子已经被解开了好几粒,暴露在外的肌肤应该感受到凉意的,可阿烬热烘烘的脑袋拱在胸前,反而让岁淳越来越热。 “嗯…很热…阿烬…” 姿势的原因,岁淳腰肢挺起,臀下的棉布裙摆上移,两条腿张开,阿烬站在中间,身形高大,而她纤细的小腿悬空,拖鞋半挂在脚面上,要掉不掉。 岁淳细白的五指插进他的发,皱着眉哼出声: “嗯…不要了,很酸。” 她腰臀轻扭,微微后退,企图拉开一点距离。 退开不足一公分,结实有力的手臂便环着她的腰肢往前扯,仅一下,她便靠得更近。 刚离开肌肤不足一秒的薄唇继续贴上去。 阿烬贴着她的心口,舌尖轻轻舔过那道印记,“不会再弄伤你了。” 不会再让你受伤,更不会再让你因我而失去生命。 阿烬在心里缓缓道。 那找回的部分记忆中,她满身鲜血倒下的身影还历历在目,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他却永远忘不了。 轻柔缓慢的吻从乳尖上移,擦过乳肉,缓缓落在心口,又磨蹭游移上去,顺着脖颈的血管,一点点吻上她的耳根。 最终,阿烬停下,埋首于她的颈间深深喘息。 他靠在她的肩头,牢牢抱住怀里的人,仿佛阔别了太久。 五百年,他沉睡,她消失。 再见时,依旧是她救了他,可他们都不记得彼此。 君烬的生命,从她亲手将本体种进他身体,以灵换灵的那一刻,便重新开始。 如果说之前的君烬没能来得及为她付出便陨落,那现在的阿烬成为她的“药”便是最好的回报。 用自己回报她,他喜欢这个方式,也甘之如饴。 阿烬抱着人这样想- 立春的这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前些天哈苏的天空总是阴沉,灰蒙蒙的笼罩着这座城市。 这天晴空万里,久违的阳光普照大地,岁淳早上拉开窗帘的时候,都忍不住愣了下。 她记得阿烬不喜欢外面天色过亮,所以当看他早上起来脸色有些恹恹,吃早饭时问他要不要跟知黎请一天假,阿烬却摇摇头。 “还是要去上班的,知老板说最近店里生意很好,正准备给我工资。” 岁淳瞪大眼,“你半个多月就要涨工资了?” “嗯,我看视频上说,大家都喜欢涨工资,这样也好,我就可以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了,他们都说,这样女孩子会开心。” 他将一根油条放在她的盘子里,“阿淳多吃点,你要更健康一些才好。” 岁淳垂眼看着盘子,缓缓道,“好。” 出发去岳依依那里之前,阿烬站在路口跟她道别,说到了要给他报个平安,毕竟视频上说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岁淳点头应下,可到了岳依依上班的大楼,却发现自己手机没了信号。 她晃晃手机,尝试转身走出去寻找信号,给阿烬打个电话,却被赶来接她的秘书拦住,只好作罢跟着先上楼,想着等会儿再试试。 “岁淳姐,依依姐还在开会,大概二十分钟结束,您先等一下,结束了我来叫您。”秘书小胡放下一杯水,淡笑着说。 “好,我等她。”岁淳点头。 见她点头,小胡随即转身离开。 小胡走后,岁淳又掏出手机想试试,这回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她翻出阿烬的号码,正要拨过去,却莫名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 她扭头朝后看,却是什么都没有。 略微皱了下眉,她拨出去电话,而站在她不远处的篓琪却差点吓个半死,正屏息不敢动作。 篓琪拍拍胸脯,心想王后不是个凡人么,怎么这么敏感。 居然一下就能察觉到她的位置,要不是她特有的隐身术,估计这会儿就露馅了。 虽然她觉得保护一个凡人很丢脸,但一想到这是王后,又想起君烬今早给她派任务时的冷脸,她觉得还是好好完成任务比较好。 毕竟做不好任务,会被君烬扔到业火里滚两圈。 这二十分钟里,篓琪一直乖乖坐在离岁淳一米远的沙发靠背上,陪着她安静地看画稿。 “也不知道主上在担心什么,还要偷偷等王后走了才安排任务,这分明一点儿事也没有啊……”篓琪百无聊赖地扣扣头顶的小角。 直到岳依依推开休息室玻璃门进来的那一刹那,篓琪猛地抬头。 她立刻站起身子立在岁淳身后,一脸警惕。 面前的这位可不是什么凡人。 而是那位游荡了几百年杀人无数的魅女。 青蓬缓缓扫了眼篓琪的位置,眼里划过一阵意外,紧跟着又是嘲讽。 君烬啊君烬,看来你的神识也没恢复多少,脑子不清醒,居然派个还没她修为一半大的鬼兽来。 然后她扭头看向岁淳,“来吧,我们谈谈合作。” 望着岳依依上挑的眼尾,岁淳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第二十五章:同情心 第二十五章:同情心 熔春 文/望舒 青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搁在桌面上,推至岁淳的面前。 “这就是下本的合同,题材依旧是你擅长的灵异悬疑,你看一下。” 岁淳点头翻开合同,她一页页看过去,没几秒便合上,摇头道:“我可以继续画,但绝不会以这种形式。” 青蓬有些意外,挑挑眉抱胸看着她。 这份合同其实是半月前真正的岳依依死前两天拟好留下的,她今天只是拿出来试试岁淳的反应。 她想看看岁淳是不是真的如列生所说,宁可名不经传也会秉持原则继续做幕后画手,不接受任何行业潜规则。 还真如列生所料。 看来君烬认定的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倒还算不错。”青蓬点点头,站起身。 随手将那几页合同拿起揉皱,扔进茶几旁的垃圾桶,她扭头看见岁淳不解的眼神,轻轻勾唇。 “走吧,真正的合作,需要在我的办公室谈。” 抬脚踢踢旁边那张大号的沙发,青蓬不屑地笑笑,“这种地方,更适合上面那位办事。” 更何况,她的办公室,那只鬼兽进不来。 听着青蓬的话,岁淳想到她在公司顶替画稿捧红了第一个漫画家后,被公司老板主动邀约见面的那天。 那样意味深长的话语和眼神,她怎么能不明白,只要在这张大号沙发上躺一躺,或许她也会很快名利双收。 岁淳见过那么多鬼,人心更是看透。 可在她眼里,连让自己活着都如此艰难,名利对她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她从未想过出名,画画也并非她热爱,只是一个用来维持生计的手段罢了。 所以那天的最后是她用袖中匕首结束的。 只轻轻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一切带有色彩的话语和眼神便立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颤抖和恐惧。 她轻巧地在那粗短的脖子上留下一道口子,随着血丝渗出,岁淳一把抓起他的头发,逼他和自己对视。 她原本褐色的眼眸在一霎那变成茶色,瞳孔微缩,下一秒他的记忆便消失不见,双目空洞。 岁淳离开前看到他依旧呆愣,只剩下脖子上那道渗血的伤痕,在暗暗昭示着曾经发生过什么。 她常自诩自己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却见过那个在她的画稿下,一炮而红的新人漫画家躲在楼梯间哭泣的模样。 那是她成名的前夜,岁淳前来和岳依依商讨后续工作时碰到的。 当时看到那样衣衫凌乱不堪,双目红肿且脖颈上还残留着斑驳痕迹的年轻女孩,岁淳怎么也和那个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人联系不到一起。 她本意是出来打电话给知黎的,却站在楼梯上方,听那个女孩断断续续地哭了十分钟。 直到最后女孩准备打开窗跳下去,岁淳才赶忙现身将人拉回来。 岁淳见过太多鬼魂,对死无畏,对生却有着难言的执着。 她本就习惯做幕后之人,自然也不会去嫉妒这个女孩,更何况,或许从另一方面来讲,这个女孩已经付出了换取名利的代价。 “哭可以,死不行。” 那时她将人拖抱至地上,撩开女孩额前汗湿的刘海,缓缓道,“活着,这一切才值得。” 那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萌生了同情心。 岁淳清楚自己的这双眼从小能看见无数游离在人界的鬼魂,亦能迷惑他人,短暂清空一段记忆。 后者终于是在见老板的那天,起到了作用。 至于他脖子上那道经久不愈又易溃烂的伤口,总该留下点什么让他也痛苦痛苦,才配得上她难得一见的同情心。 岳依依的办公室在走廊正数第三间。 青蓬推开门进去,径直走过去坐下,打开抽屉拿出一份合同,抬头时才看见岁淳还站在门口。 “怎么了?站门口做什么,进来坐下聊。” 不对劲。 这间办公室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变化,但前方的空气中有残存的鬼气。 岁淳拎着挎包站在门口,半眯着眼去瞧坐在椅子上的青蓬。 青蓬看见她的眸色变化,略微惊讶后便无所谓的笑笑,再警惕再特殊有什么用,没有任何灵力,不过就是个凡人。 青蓬的本体魅女太过特殊,介于鬼、魅二者之间,岁淳看不破,只能隐隐察觉到奇怪。 她没有理由离开,停顿两秒后,只好抬步进入。 一直紧跟在岁淳身后的篓琪抬脚也要进来,却被青蓬设在门口的结界拦住。 她瞬间瞪大眼,立刻动手施法想要突破,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反噬后退。 篓琪急得跳脚,头顶的两只小角变长,她卯足了劲儿运灵往里顶,却依旧无济于事。 屋内青蓬还在和岁淳交谈,一切如常。 唯有篓琪慌乱抬眼的一瞬间,猛地对上青蓬嘲讽的笑眼,才察觉,原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坏了坏了,这眼神,这疯女人该不会又要杀人了吧!” 篓琪狠狠一跺脚,正欲掐诀开启魂纽找灵煞帮忙,脊背忽然发麻,掐诀的手一顿,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篓琪,这件事你少插手。” “列生你个死不要脸的!偷袭我玩阴的,有本事正面打啊!你知不知道那里面是谁,那是我们…” 篓琪瞪着眼看忽然出现的列生,话没说完就被截断。 “我知道,冥王的妻子,你们的王后。” “知道你还…” 篓琪话说一半又被截断,列生直接封了她的哑穴,她只能干瞪眼。 正当她运灵准备突破定身术的时候,耳畔忽然掠起一阵冷风。 下一秒,一道黑影闪过,列生直接被人掀翻在地,重重摔在墙边。 “谁准你动她的?” 篓琪身子一松,定身术被解开,扭头便看见君烬的冷脸,掌心一团混着丝丝电光的黑雾。 “主上!” “君烬…你不是神识散尽…”列生捂着胸口道。 阿烬感受到身体里翻滚的力量,眉宇间戾气愈发浓重,瞥一眼列生,缓缓道: “杀你,绰绰有余。” 作者有话说: 恭喜我们狼狗阿烬登场!明晚帅气救妻! 求个珠珠么么哒~wb:望舒_ML 两点说明: 1.前几章出现的是真正的冥王,近期这些依旧是阿烬,只不过是觉醒一部分记忆的混合体,和之前的阿烬是有所不同的哦~ 2.除了男主,其他人看到的岁淳长相都和前世的灵兰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这些配角一点都认不出的原因,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是个伏笔。 第二十六章:真是找死(双更合一) 第二十六章:真是找死(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漫画公司所在的大厦地处城中心CBD,往来间大多都是忙碌的都市白领,即将饭点,气氛本该稍显轻松,但此刻却有不少人围在窗户前往外看。 议论声四起。 “这么大的风和雨,下班不得堵死在路上。” “完蛋啊,我出门前忘关窗户了,地板肯定被打湿了…” “我阳台上的衣服啊,白洗了…” “我去,街边那棵树被劈了!” 玻璃窗外不知何时阴云密布,暴雨如注,远处雷声滚滚,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暗沉,不见一丝阳光,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广阔的天幕低垂,紫色的闪电划破天空,瞬间击中街边的大树,引起不远处路人的惊呼,略微的火光过后,又被雨水打湿掐灭,冒着丝丝缕缕的烟。 天色的转换,只在顷刻之间。 而岳依依办公室附近,更是剑拔弩张。 “君烬,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此刻你那凡人妻子应该已经就被…唔!” 阿烬掌心的那团黑雾犹如鬼魅的影子直接钻进列生的胸口,下一秒拖拽着他的身体滑行至阿烬的脚边。 而阿烬那双原本墨黑的眼眸中,此刻有隐约翻滚的暗红。 “被什么?嗯?”他挑挑眉,正处在发怒边缘。 篓琪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有些紧张地看着阿烬,磕磕巴巴道,“主…主上,您不要太生气,我们先进去,人界经不起您的怒…” 阿烬弯腰从地上一把揪起列生的衣领,拖着人站起身,扭头瞥她一眼,篓琪瞬间一个激灵,赶忙闭嘴。 尽管灵煞说主上除了那天被他的鬼力波及到短暂恢复了神识,其余时候的神识没恢复完全,但他身上属于冥王的威压依旧存在。 篓琪缩缩脖子,赶紧跟上阿烬的脚步。 青蓬设在门口的结界对于阿烬来说视若无物,他看都没看一眼,将列生扔进去的同时,抬脚直接进到屋内。 “我…我的天…” 篓琪忍不住瞪大眼,伸手小心翼翼触摸着原先门口结界所在的地方,此刻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片。 那道对她来讲难以攻破的结界,像一阵烟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列生被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口中吐出鲜血,本就灰白的脸色更加难看,趴卧在地上,捂着胸口喘息。 “列生!”青蓬忍不住大喊,扭头怒目圆睁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阿烬。 她脸颊上有烧伤的痕迹,还在不断地溃烂,但动作却很迅速。 青蓬五指张开弯曲,指甲变得尖细且长,运着镜灵抬手拍向被控了身的岁淳。 而岁淳的手里,还握着那把细长匕首,也就是灵煞口中的碧银刀。 “王后!”篓琪大喊- 两分钟前。 当时半开的玻璃窗外响起一声惊雷,让还在看合同的岁淳猛地一惊。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轻轻皱眉,天生异象,非好事。 青蓬那时已经察觉到列生的到来,心里多了一分把握的同时,想要提早开始动手。 从君烬待的花店到漫画公司,这段距离足够遥远,足够打破识海印的灵力范围,同时她也在大厦外围和办公室门口同时设下结界。 为了避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意外,大厦外围那道强度并不高,所以篓琪能跟进来,但岁淳的手机却失去了信号。 而办公室门口的那道,是青蓬注入了一半修为设下的,以篓琪的能力,并不能攻破。 就算篓琪折回去找来君烬,这来回的时间,也足够让她对岁淳动手。 所以青蓬觉得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今天能得手。 可她漏算了。 她没想到岁淳会那么敏感,警惕性会如此之高。 就在自己刚侧过身,于暗中召唤出镜灵,再扭头抬眼的一瞬间,岁淳就已经不在对面的椅子上,而是握着匕首站在窗边。 看到碧银刀的一瞬间,青蓬眉头微皱。 这凡人怎么会有冥界那消失五百年的灵器? “你不是岳依依。”岁淳眼神平静地望着她。 她身后是半开的窗,雨丝伴着风吹进来,裹挟着那长卷的棕发,让发丝在昏暗的雨幕中飘荡飞舞。 整个人冷漠又平静。 青蓬有些意外,左手托着半悬在空中的浮动的镜灵,缓缓站起身,红唇微勾,轻笑出声。 “还挺聪明的,怎么,我伪装的不好么?” 说着,她一步步靠近岁淳。 “你身上残留的血气,是岳依依的,你杀了她。” 岁淳从小接触鬼魂,对血腥和鬼气再熟悉不过,刚刚青蓬将签字笔放在自己手边的一瞬间,她便闻到了血气。 甚至,那其中还混着岳依依最常用的香水味。 “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了只会有损阳寿,对你不好的,这位…凡人小妹妹。”青蓬嘲讽地笑笑,离她越来越近。 话音落下,她眼眸微眯,眼珠很快被大量的白色占据,为避免意外,青蓬决定用魅族的惑术控制岁淳。 可岁淳也不傻,她知道面前这人只是有着类似鬼的部分,但绝非鬼类,且还怀有自己无法探知的灵力。 硬碰硬,绝不是个好办法。 于是在看到她眸色开始变化时,岁淳暗叫不妙,想都不想,直接抬手,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毫不犹豫地划下去。 脖颈离心脏远比手掌近,自然那血液的力量也会更强。 鲜红血液喷溅的一瞬间,青蓬的惑术实施完毕。 岁淳失去了对自己身体控制的同时,青蓬的脸颊和肩头也溅上了她的血,烧灼的痛感很快钻入骨髓,让青蓬闷哼一声捂着脸弯下腰。 她的脸裸露在外,很快被岁淳的血液烧伤,隐隐开始溃烂。 因为惑术,匕首只划破了岁淳的脖颈三厘米,便停止了划动。 岁淳失去对自己身体控制的那一刻,啪嗒一声,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列生也被阿烬扔了进来。 眼见着青蓬掌心悬浮的灰色镜灵就要触碰到岁淳的身体,篓琪惊恐地大喊着“王后”就往前冲,可她的身形远没有另一个人快。 阿烬太快了。 快到篓琪根本没看清他的身影,下一秒便看见他站在三步以外,一把掐住青蓬脖子,将人拖举至双脚离地。 房间里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真是找死。” 看着青蓬脸上的烧伤,阿烬想到什么,眉头紧锁,一把将人摔落在地,反掌落下一道印,将青蓬困在原地。 下一秒,便听见岁淳呼唤自己的声音。 “阿烬…” 而篓琪早已现身,跑到岁淳身边解开了惑术,想给她疗伤,可岁淳的身体像是排斥她的法术一般,怎么都不管用。 那道口子还在渗血,看的她揪心。 “去那边把那两人给我看好。” 阿烬抱起靠坐在墙边的岁淳,背对着篓琪说。 篓琪赶忙跑过去施法加强结界范围。 “我在这,阿淳。” 望着岁淳脖颈处鲜红刺目的一片,阿烬有一霎那觉得回到了从前,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他是她的药。 所以阿烬立刻垂下头,背对着众人,一口吻住她脖颈上的伤口。 唇舌间血腥气浓重,阿烬在心里默念: 阿淳,你不能死。 第二十七章:我带你回家 第二十七章:我带你回家 熔春 文/望舒 今天立春,是冬日的尽头,是春季的伊始。 哈苏却迎来了一场狂风骤雨。 窗外的风雨愈发猛烈,噼里啪啦的雨珠砸进来,裹着冷风吹进这间办公室。 靠近窗边的墙根处,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一个瘦弱纤细的身躯,宽厚的脊背挡去了所有的风雨。 黑色的大衣沾湿,春雨冰冷刺骨,阿烬却一动不动,依旧垂着头,不停地亲吻她脖颈上的伤口。 他口腔里是浓郁的血腥。 那是属于阿淳的血。 阿烬垂着眼,目光平静,只是抱着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刺目的红和浓郁的血腥,对他来讲,是怎样的感受。 他说过不会让她再受伤的。 为什么…就这么难。 阿烬眼睫轻颤,薄唇抿动,一遍遍舔舐过那道伤口,舌尖卷走溢出血珠的同时,将自己身体里刚刚觉醒的那部分灵力,一点点往里送。 岁淳知道自己失血有些多,意识在渐渐涣散,她暂时没力气说话,只好伸手去拽阿烬的衣袖。 她感受到了有暖流顺着伤口在往她的身体里钻。 岁淳明白,那是阿烬身体里的灵力。 她想让他停下,想让他不要随意浪费自己的力量,就算她的这道伤口很深,但以她的身体愈合能力,不值得花费这么多。 更何况,他才刚刚觉醒,使用不当灵力,极有可能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反噬。 当年的云绣姨就是很好的例子,赵全曾一度愧疚到想要剖出那半幅仙骨以作补偿。 此刻她被阿烬抱在怀里,微微昂首,细腻白皙的颈上有未干涸的血迹,他埋首其间又吻又舔,分明是暧昧的动作,但他眉眼沉静,不带一丝情欲。 岁淳那一头长卷的棕发垂落在地上,随着风轻轻飘荡。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颈侧异常明显,脖颈处的痛感早在他的动作间被平息。 岁淳闭着眼靠在他的臂弯,喘息着使劲儿拽了下他的袖口,轻轻摇头。 阿烬缓缓抬首,望了她一眼,低头将还沾着殷红血迹的唇瓣抵上她的眉心,低声道: “这次不能听你的,我不会停的。” 看着岁淳半睁开眼,他对上她的,极轻地笑了下,眉眼温柔的不像话。 “阿淳,我能听到你的心声,这样做并不浪费,很值得。” 岁淳看着他再次低下头,感觉到颈侧的温热重新袭来,意识彻底涣散消失前,她听见阿烬的声音。 “阿淳,我带你回家。” 篓琪施法结束后,青蓬和列生已经昏过去。 她本想靠近阿烬,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来着,可盯着阿烬的背影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乖乖盘腿坐在后面的地上,守着青蓬和列生。 她可不想再办错事了。 方才差一点点就让王后受伤了,她可真没用。 篓琪恹恹地垂下头,连带着头上的小角也变软变短,渐渐垂下来。 十分钟后,阿烬脱下大衣将人裹住,伸手将碧银刀收起来,抱着岁淳站起身,转身看一眼篓琪。 “带着人去灵煞的住处。” 篓琪赶忙点点头,“嗯嗯!” 她话音刚刚落下,阿烬就已经挥手施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赫然出现一个岳依依模样的傀儡。 “把痕迹处理干净。” “是,主上。”那傀儡面无表情地点头。 直到看着阿烬的身影消失在这间办公室,篓琪还在感慨,主上不愧是主上,比她可冷静多了- 哈苏立春的这场雨下了一整天,到第二天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岁淳醒来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卧室。 卧室的床帘只拉了半扇,窗外天色阴沉,辨不清几点,有些像下午。 外面倒是再没有下雨,只有防护栏上时不时往下坠落着一两滴水珠,滴答滴答地敲击在地面上。 呜咪窝在自己的手边,细密的毛发贴着她的小臂,又痒又暖,甚至她还能隐隐感受到呜咪鼓动的心跳。 一切看起来很是平和。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懵了两秒,抬手去摸自己脖颈的同时,轻轻喊阿烬的名字,好几声过后,都没有回音。 岁淳捂着脖子坐起身,抱起呜咪掀开被子,门把手却忽然被人压下,她扭头看过去。 喀嗒一声,卧房门被打开。 “阿…云、云绣姨?”岁淳惊讶地瞪大眼。 “怎么,看见是我就这么失落啊。”云绣推开门,走进来,笑着打趣道。 “我哪有失落,只是没想到您怎么在这儿。” “还说不失落,那眼神儿一下子就暗了,你这丫头受了伤总是自己扛,从来不会主动告诉我和你赵叔。” “一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好的。”岁淳仰头看云绣,摸摸呜咪的毛,她疑惑地问,“可云绣姨您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除了你赵叔,还能有谁告诉我啊。” 云绣俏皮地眨眨眼,凑过去也摸了两把呜咪,才接着开口: “再说了,我是纯种巫女,提前预知可是我的强项。” “连赵叔都知道了?那是不是阿……” 云绣坐在床边,偏头看一眼她,抬手替她将脖颈上纱布边缘胶布粘好,轻笑起来,“你想问你的那位小男友?” “云绣姨!” 眼见着岁淳脸颊红起来,云绣笑意更深,“知黎之前给我说过一次,看来是真的,你这个傻丫头。” “好啦,不逗你了。” 云绣收起笑,看着岁淳: “前天是他将你送回来的,然后就去找了你赵叔,嘱托我们照顾好你,之后他就离开了。” 岁淳有些懵,“离开了?这是什…什么意思?” 云绣握住她轻微颤抖的手,“通过晶镜,我能看到他一切安好,只是他现在并不在人界。” 闻言岁淳松了口气,只是不明白阿烬为什么忽然要离开,没有只言片语,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看着岁淳垂下眼,云绣轻拍她的手背,正色道: “阿淳,你应该知道他并非凡人,他不可能会一直留在人界,这次离开他或许会回来,那下次呢?” 岁淳抬起头,她完全…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真正离开的,你能接受吗?” 能接受吗? 岁淳看着卧房里的一切,都是阿烬布置的。 她想起这段日子,想起阿烬用刀刮掉皮肉上的纹样,又想起他吻住自己脖颈伤口的那一刹那。 也是这时候,岁淳才猛地意识到,她是真的从未觉得他会离开。 她甚至,觉得阿烬就会这样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所以,她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阿烬真正离开。 第二十八章:我要亲眼见到你(双更合一) 第二十八章:我要亲眼见到你(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看着岁淳吃完饭,云绣才拎着饭盒起身,走之前从包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圆球,巴掌大小,轻轻搁在饭桌上。 “这就是晶镜,我已经下好了咒语,只要你想看,把手放上去念三声他的名字,就能看到他,但机会只有三次,要珍惜使用哦。”云绣提醒她。 岁淳捧起桌上的圆球,轻轻晃了晃,里面盛着清透湛蓝的液体便泛起波纹,透过光,她隐隐能看到有白色的细闪点缀在其中,她勾了勾唇角,扭头看云绣: “它这么漂亮,云绣姨您舍得留给我啊?” 看着她故意跳开话题满不在乎的模样,云绣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淳,你不用这样,我留它就是不想让你难受,因为它至少可以帮助你看到你想见的人,如果他回来,我会再来收走的。” “我没有难受。”岁淳摇摇头,却垂下眼盯着晶镜。 看她嘴硬,云绣无奈地笑着,“好,那你就当是我觉得它漂亮,留下来祝你早日康复的。” “嗯。”岁淳点头,放下晶镜,起身云绣出门。 大门一点点关上,云绣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忍不住轻轻叹息。 阿淳这样单薄的身躯,这样可怜的孩子,这些年都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 从送走云绣,岁淳就站在玄关处望着屋子里的陈设发呆,直到呜咪轻声叫着,她才猛地回过神,蹲下身张开怀抱,呜咪跳进来,她抬手揉了两把,紧跟着听见手机正在震动。 呜咪:主人,手机响了好几次了,你快去看看! “知道了。”岁淳抱着呜咪去拿手机。 里面两个未接来电,还有两条消息,都来自岳依依。 真正的岳依依不是已经死了么? 岁淳手指一僵,她很确定真正的岳依依已经不在人世,那现在掌握岳依依手机的人又是谁。 第一条消息是让她看好合同后记得抽时间来签约,第二条消息是电子版的合同。 紧跟着岁淳便收到第三条消息。 对面代替岳依依的傀儡按照阿烬留下的指令,一字一句地发来消息: 【我并非真正的岳依依,仅为主上安排在此善后的替代品,请王后放心。】 岁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句话,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什么主上和王后,我什么时候…” 岁淳撸呜咪的手一顿,猛地想起那天自己的控身被解除后,曾有人蹲在自己的身边一直这样低声喊着。因为她当时很虚弱,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只依稀记得是个姑娘的声音。 沉默几秒,她凝视着手机,隐隐明白过来。 原来她捡回来的阿烬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 王后?她低头自嘲地笑笑。 阿烬可以是主上,可她算哪门子的王后,不过是一个随时都能丧命的凡人罢了。 岁淳点开电子合同,确认一切无误后,打下一行字,“合同同城派送给我吧,我就不去公司了,辛苦。” 回复完便息了屏。 她是不会去公司的。 一方面是以防万一再出现像上次的状况,家里好歹有赵全留下的结界,能安全不少,另一方面,她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次失血有些多,让这具破身体更加虚弱不说,她隐隐还觉得寒症也可能会提前复发。 想到寒症,岁淳不可抑制地想起阿烬。 “呜咪,你觉得家里冷吗?” 呜咪:不冷啊,已经春天了,主人。 “是啊,已经春天了。”看着那张沙发,岁淳缓缓道。 等等,主人说冷。 呜咪眼珠一转,使劲儿蹭了蹭岁淳的怀抱,它浅蓝色的圆眼珠盯着她。 呜咪:主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以找那个药啊…诶,他人呢? “没有不舒服,至于药…嗯,你就当他出差了吧。” 如果是出差的话,他就还是会回来的。 姑且就这样认为吧。 转头看着客厅的挂钟,时针指向数字六,只是傍晚的时间,岁淳却没有任何想做的事,于是她一手捧着晶镜,一手抱着呜咪重新回到卧室。 呜咪卧在一侧,她躺下后盖好被子,闭眼努力让自己陷入沉睡,然而十分钟后,听着尽管隔了一道门却依旧清晰的指针嘀嗒声,岁淳缓缓睁开眼。 从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自己原本迟钝的五感,正在逐渐灵敏。 岁淳明白,是阿烬将灵力输送给自己的缘故。 身后没有自己熟悉的热源,也没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的怀抱,岁淳深吸一口气,拉扯着被子努力裹紧自己。 一个人生活,是她早已习惯的事情。 你不该像现在这样失落,岁淳在心里嫌弃自己。 而那被放在床头的晶镜正在昏暗的室内闪着淡淡的幽光,静静地照亮床头这一侧的一小片天地。 她侧躺着凝视许久,眼睫轻颤,最终启唇: “阿烬,我不要透过这个看你。” 我要亲眼见到你。 所以,你能快一点回来吗。 - 阿烬不在的日子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岁淳签完合同第二天就寄回去,然后又继续着每天的画稿任务。 呜咪一向很乖,不是待在自己的小窝里,就是卧在岁淳的腿上,静静地看着她画画,一天的时间有一大半都在睡觉中度过,而岁淳也会抽空撸一撸呜咪,休息间隙去照料一下之前从知黎那里低价购买回来的几盆绿植。 午饭依旧是外卖或者自己下厨随便做一点,虽然现在她觉得都很难吃,但填饱肚子是首要的。 有时候画稿忘了时间,晚饭她还是基本不吃,她的生活,和以前一模一样。 期间云绣有来过几次,每次都带着饭盒来,岁淳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她每天都跑来给自己送饭,在她第三次来的时候,岁淳婉拒了她,也让她转告赵全,自己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不用太担心。 云绣和赵全都清楚她的倔性子,离开前,云绣说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赵全和自己,又嘱咐了很多,岁淳都微笑着点头应下,能遇见云绣和赵全,她觉得万分幸运,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自己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类似于父母的关爱。 可等将云绣送走后,关上门,她的笑容还是渐渐淡下去。 她最近总是这样,只要一闲下来,心里总是觉得有些烦闷,岁淳晃晃脑袋,看着卧在自己脚边的呜咪,蹲下身。 “呜咪,你说家里的小鱼干又快没有了,”岁淳摸摸它的耳朵,“你说,你最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啊?” 呜咪舔舔自己的爪子,它想说吃得不多,但看着自己主人明显情绪不高的样子,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那我们今天出门采购点东西吧。”她抱着呜咪站起身。 直到要出门打开手机看天气预报的时候,岁淳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有正式出门。 大概有快两周,除了扔垃圾,她都没有去过这栋单元楼五十米以外的地方。 “气温升高了不少啊,看来确实是春天了。” 岁淳换好白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又将呜咪装在黄色的专属背包里,带好牵引绳,才锁了门离开。 因为是周内的下午,到超市的时候,并没有太多人,岁淳推着推车一点点慢慢逛着,路过肉类区的时候,她略微停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凭着感觉买了一斤牛肉。 也不知道买贵没有,岁淳拎着袋子看了看,发现自己还是辨别不出,只好摇摇头放进推车中。 到奶制品区时,有好几个小朋友正围在一款新的试喝酸奶面前走不动道。 旁边摆了一个新的货架,放着正打折促销的商品,导致走道变窄,看着前方兴致正浓的孩子,岁淳张开的唇又缓缓合上,她决定绕开从另一侧走。 她刚迈出去一步,却感觉到身后的帽子一紧,像是被什么人拽住,身子微微向后倾斜。 岁淳皱起眉,烦躁扭头的时候还在想,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玩这种离谱的把戏。 却在回头看清来人时,一瞬间愣在原地。 “能麻烦让一下,让我们过去吗?” 他弓着腰,靠近她的肩头,对着前方的孩子们柔和地说道。 直到孩子们拿着试喝的酸奶跑开,岁淳还保持着扭头看他的动作,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今天你爱喝的那款酸奶没有货了,但我拿了新品,你还要么?” 岁淳望着他,眼睛都不敢眨,第一次觉得自己会不会眼花,因为思念而出了幻觉。 他俯下身,轻轻抱住岁淳。 “阿淳,是我,你的阿烬。” 作者有话说: 阿烬回来啦!掐指算一下,阿淳快复发了,所以…该有肉肉登场嘿嘿~ 走过路过的朋友们留个珠珠再走吧(求求啦) Wb:望舒_ML 第二十九章:你可以反复确认(下章h) 第二十九章:你可以反复确认(下章h) 熔春 文/望舒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下午四点。 今天很晴,大概是哈苏今年立春以后为数不多的晴天之一。 此刻还是上班时间,超市和商业街上没有太多人,街边绿化带里隐隐有未开放的花苞,原本光秃秃了一整个冬日的树枝,也抽出几点绿意。 阳光透过树枝,斑驳树影下,岁淳看见自己和阿烬的身影,正并肩而行。 她几乎走几步就要看一眼走在自己身边,拎着一大袋子东西的阿烬。 阿烬感受到她的目光,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阿淳,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啊?没、没有。”岁淳扭头,轻咳一声继续往前走。 她又不能说是因为怕他又忽然消失,才总是不放心地老看他。 “可是你总是看我。”阿烬靠近她,望着她,一脸真挚,“是因为想我吗?” 闻言岁淳不自在地眨眨眼,手指扣紧背在胸前的黄色猫包,飞快地撇开眼,丢下一句话: “我可没说我想你。” 看着她步伐明显加快,阿烬想起自己这段日子通过识海印听到的那些话,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唇角也悄悄翘起来。 没说又不代表不想。 他不是也没说,但其实想的要命。 阿烬抬眼看她快步行走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几步追上去,及时拉住拐到另一个路口的岁淳。 “阿烬,不要老拽人帽子,这不是个好习惯。” 见她扭头瞪他,阿烬赶忙松开揪着她帽子的手。 “我们是回家,对吧?”他问。 “对啊,怎么了?” 闻言阿烬挑挑眉,指指一侧的红绿灯,“可是阿淳,你走错方向了。” “啊…” 岁淳扭头,才发现自己站在了路口的另一个方向。 不就被问了一句话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能紧张到连方向都走错。 岁淳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没出息。 “咳,那是我不小心走……嗯?你牵我做什么?” 岁淳故作镇定的话还没说完,左手忽然被人握住,她低头看见阿烬的手正握着自己。 熨贴的温度顺着掌心传来,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跟自己的对比起来显得很大,包裹住她的绰绰有余。 “怕有人紧张到再走错路。”他轻笑着说。 岁淳视线上移,对上他的笑眼,眉梢一挑,使劲儿捏了下他的掌心,故意凶巴巴道: “开玩笑,我哪有紧张,我还没问你去哪儿了呢,我紧张什么啊紧张…” 嗯,是不紧张了,只是看起来凶得很假,阿烬忍不住将唇角翘得更高。 听到这一切的呜咪在背包里忍不住叫了几声。 呜咪:这药还是挺管用的,主人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本喵还是很乐意他常住的! “呜咪,你安分点。” 岁淳听见它的话,无奈地闭了闭眼,拍拍胸前黄色的背包。 却没想到阿烬俯下身子轻轻伸手敲击一下背包,看了眼背包圆形透明罩后的呜咪,眉眼带笑。 “呜咪,你说得很对,回家我给你加小鱼干。” “小鱼干有定量的,呜咪吃多了肚子会难受,诶不对…你什么时候能听懂呜咪讲话的?” 前方人行道的绿灯亮起,阿烬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人往前走,带着她一步步走回正确的轨迹。 岁淳跟在他身侧瞪大眼,晃晃他的手,示意他回话。 下一秒却见阿烬扭过头,一本正经道,“你猜。” 岁淳愣了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阿烬居然在逗自己。 这可太稀奇太难得了。 “阿烬。” 阿烬扭头看到岁淳一脸严肃,以为有什么事情,连忙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岁淳摇摇头,微微眯着眼看他,“我觉得你出去一趟,学会了不少啊。” 她以为阿烬会反驳,哪成想他点点头,反而低下头凑近她,一脸煞有其事地问: “是么,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阿烬!” 岁淳瞪他一眼,推着他的脸远离自己,捂住自己的耳朵搓了搓,撇开眼不看他,想抽回手,却被他牵得更紧。 “松手,阿烬。”她挣了挣手腕。 “嗯。”他纹丝未动。 “我不会再走错了。”她尝试又挣了下。 “我知道。”但他依旧握着。 等过了马路走到街边大树下,阿烬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缓缓举起他们相握的手,一字一句道: “阿淳,我不是幻觉,是真的阿烬,你可以反复确认。” 岁淳抬头看他,视线从他的眉眼一处处划过,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 她再次用力握了下他的掌心,下巴微扬,一脸平静,“好了,确认完毕,跟我回家。” 这次换她牵着人往前走。 她棕色的长卷发随风拂动,露出一角莹白的耳,阿烬垂眼静静看着,没有错过那泛红的耳尖。 他低头轻笑,缩短错开的那半步距离。 “嗯,跟你回家。”- 阿烬回来的这件事,云绣通过梦石已经提前预知到,告诉了赵全。 一听他回来了,赵全立刻就往岁淳家走。 这小子一走半个月,音信全无,他最了解岁淳了,一听云绣说这丫头胃口不好,心情不好,他一猜就觉得是因为阿烬。 “当初这小子没经过我同意就用灵肉合一这种疗法,这帐我还没跟他算呢,今天回来了刚好一块儿结了!” 云绣一看他这副样子,赶忙跟在他的身后,结果等到了岁淳家门口,却撞见阿烬正抱着岁淳焦急地开门。 他脚边还放着敞开的购物袋,呜咪被他打开背包放了出来,脖子上的黄铜钥匙已经被他取下插进了锁孔,呜咪在一旁低声叫着徘徊,看起来也异常不安。 而岁淳正白着一张脸,紧闭着眼窝在阿烬的怀里微微颤抖。 赵全一看这情况,立刻反应过来是岁淳的寒症复发了。 他冲上前一把握住钥匙拧开锁,打开门推着人赶紧进去,拎着袋子进来的时候还在大吼: “你这小子什么脑子啊,不是有灵力吗,一个破门开半天!” “赵叔…”岁淳小声地喊他。 阿烬停下脚步等她和赵全说话。 赵全走过去看一眼岁淳,摸摸她的额头,“没事没事,叔给你灌热水袋啊。” 扭头看见还没来得及动身的阿烬,再次大吼:“进卧室啊!” 短时间内大吼两次,阿烬却什么都没说,赶忙抱着岁淳进去,因为他知道赵全是在心疼她。 云绣一踏进门,就听见赵全的吼声,忍不住抬手捏捏眉心。 “你小声点吧,阿淳还需要休息,再说她发作的时候,除了君烬,没人能帮得了她,你少添乱。” “我这不是气不过他让淳丫头这几天心里不舒服吗…” 云绣无奈地摇摇头,“要打要骂也等到阿淳这次发作过去。” “好吧…” 房间内。 岁淳揪着阿烬的衣领不松手,骨子里渗出的疼痛和寒冷让她浑身颤抖。 阿烬低头吻她的眼睛,“很快就好了,阿淳不要怕。” 第三十章:听它的声音(h) 第三十章:听它的声音(h) 熔春 文/望舒 热水袋最后是云绣送进去的。 进去之前,云绣先敲了敲门,听见阿烬的声音后,才推开门进去。 “放在她的小腹和脚心上,注意保暖。” 话音落下,云绣憋了眼紧紧揪着阿烬不放手的岁淳,轻轻耸肩,“要是不需要的话,我拿走也不是不行。” 阿烬用被子裹紧岁淳,指着床上空出来的一角,“放那里吧,谢谢。” 临出门前,阿烬叫住云绣,背对着她,“把晶镜拿走吧,她没用过,也不需要了,辛苦。” 云绣微微皱眉,“阿淳一次都没用过?” “嗯,没有用过。” 云绣捧着那颗淡蓝色的圆球看了看,里面液体依旧湛蓝如初,她边往门口走边低声喃喃道: “这还是第一次,我的预知发生错误了。” 闻言阿烬眼皮轻掀,侧头沉声道,“不要随意将你的预知能力用在她身上。” 云绣听出他语气不善,捧着晶镜,扭头看他。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助阿淳,你走以后,我很担心她的状态。” “阿淳并非凡人,你的预知能力,只会伤害她的魄体。” “阿淳怎么会不是凡人?”云绣瞪大眼。 阿烬回头望着她,缓缓陈述: “你十八岁才觉醒纯种巫女灵力,在此之前你一直都是凡人,而阿淳并非凡人,不属于人界,魄体自然不同寻常,你要想窥破她的未来,还需再过些年,出去吧。” 阿烬指尖轻挥,云绣就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一股推力,忍不住往后趔趄了几步。 看着阿烬重新背过身去抱岁淳,云绣压下心中震惊,抿唇推门出去。 “阿淳怎么样?”见她出来,赵全走上前问。 云绣看他一眼,“有君烬在,阿淳不会有事。” “晶镜也拿走?这不是那小子托你留下的么?是不是阿淳没用这个,我就说她没那么想那小子,让他白自信一场吧…” 云绣摇摇头,拽着赵全从岁淳家离开。 直到来到楼下,她才斟酌着问他: “你这次找我来除了那水晶兰的纹样,还说阿淳命格特殊会定期复发寒症,可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寒症?” 赵全一愣,“这丫头出生在鬼节那天,导致她天生命格属阴,阳气不足让她身体和灵魂都很虚弱,寒症应该是天生带的,怎么了?” 云绣摇头,指着楼上的窗户,那正是岁淳家的方向。 “就在刚刚,君烬说阿淳不是凡人。” “怎么可能…”赵全张口,被云绣挥手打断。 “你应该猜到,君烬来自冥界,但以我们的能力根本无法看到他的真身,足以见得他的修为远在我们之上,所以他的话,可信度很高。”云绣冷静地分析。 “所以你想说,阿淳的寒症,肯定跟她不是凡人有关。”赵全缓缓道。 云绣点头,“如果阿淳真的不是凡人,那光是她这些年在人界逗留,就足以让她魄体受损。” “可淳丫头,怎么会呢……” 赵全顺着路慢慢往前走,看着身边云绣手里的晶镜轻轻摇晃,正透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他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阿淳真的不是凡人,那送她回到她原本的世界,才是解决她身体上寒症的最好方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西斜,预示着傍晚的到来。 暗红如残血的晚霞落在天边,裹挟着一片又一片的云在风里前行,让哈苏这座北方老城,完全陷入橙黄的色彩,氤氲在这春季的柔和里。 钢厂小区里,岁淳家的窗户前。 那灰黑的防盗护栏网内,是推拉的玻璃窗,原本半开的窗,忽然被人从里面伸手拉住扣锁。 “窗户关上了,阿淳,你可以放心叫了。” 话落,阿烬侧头继续轻抿她的耳廓。 他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腹,隔着一层柔软的肚皮,轻轻摁了下那隆起的轮廓,那里面有他的一部分。 “嗯…别…别摁…很胀…”岁淳咬住唇,轻哼着。 阿烬炙热的吐息就喷洒在耳边,她的身下依旧含咬着他,原本因为窗户开着而紧张的小穴,也在看着窗户被关上扣锁后,稍稍放松一点。 却又在他紧跟着的撞击和掌心的摁揉下,让她花心深处溢出一股水,低叫着的同时,岁淳整个人都被撞得俯冲向前,手掌一下子摁在了白纱帘上。 这人,学坏了,她闷闷地想。 卧室原本那厚重的驼色绒布窗帘并没有拉住,反而因为白天的缘故大开着,只有里面一层白色的底纱遮光帘拉着。 岁淳纤细的手指在白色的遮光帘中一闪而过,帘子悠悠飘荡着又很快被人摁住。 “唔…阿烬,好…好深…你轻点…” 阿烬一手揽着她,一手盖在她的手上,轻轻扣住她的指缝,陪着她一起摁在白纱帘上,抵住外面的玻璃窗。 “可是深了你才会舒服…”他边说边吻她的肩。 他是她的药,他在为她治病。 这么想着,阿烬身下进出的幅度却丝毫不减,因为他知道,他的阿淳咬得这样紧,是喜欢的。 他牢牢把握着她的腰肢,贴合在自己身前。 每每她饱满的臀瓣和他坚硬的小腹撞击触碰时,伴随着皮肉拍打声而至的,还有那一阵阵的快感和满足感。 穴口被撑的泛白紧绷,丝丝水液顺着肉棒的进出往下滑,一滴滴被堆积汇聚在阴唇和他的囊袋上,泛着点点光亮。 晶莹水液被重力拉扯成丝线,在一次次抽插中颤抖摇摆,最后啪嗒一声,坠落在地面。 “阿淳,你听,有水掉下去了。” “唔嗯…你不许…不许说啊……” 她小穴猛地缩紧,阿烬眸底蕴含着愈发浓重的欲色,低头含住她的耳垂,吸吮两下,又去亲亲她红红的脸蛋儿。 “不说不说,你听它的声音就好。” 他话音未落,就将抽至穴口的肉棒重新送进去,啪的一声,皮肉相撞,他的囊袋都击打在她的阴唇上。 骨头里的疼痛和身体上的快感将岁淳的大脑搅乱,她微张着唇,急促地喘息。 她感受到自己湿热紧致的甬道牢牢锁着他,而他一点点将内里所有的褶皱都撑平。 硕大的龟头又一次蹭过她的那块儿软肉,湿热的穴肉瞬间再次收缩,伴随着岁淳的一声娇吟,花心处一股水液从内里倾泻而出,兜头浇在他的龟头上。 “嘶…”他微微皱眉,额角的青筋凸起,捏住她颤微微乳肉的同时,低笑着吻她,“阿淳,是那里吗?” 岁淳被难以言喻的快感冲击到头皮发麻,一时间开不了口,但穴内却又更多丰沛的水液顺着交合的缝隙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呜呜我讨厌你……” 坠落的水声过于明显,岁淳闭着眼呜咽。 她长卷的棕发垂落在脸侧和颈间,沾着细微的汗意,在白嫩的肌肤上弯曲贴合,像是棕色的画笔,勾勒出凌乱的线条痕迹。 阿烬垂眼看她的脊背,掠过发丝,落在那下面的粉红吻痕上,俯下身亲吻她的耳朵。 “别讨厌我,阿淳。” 第三十一章:爱极了她(高h) 第三十一章:爱极了她(高h) 熔春 文/望舒 耳朵上的痒让岁淳忍不住偏头,扭头时却被阿烬吻住唇瓣。 微张的红唇就这样被人含住,他轻而易举地扫过齿关,勾缠上内里的那截软舌,缓缓吸舔。 唇舌纠缠不清间,岁淳的唇瓣被厮磨到湿润殷红,下唇被咬住轻轻碾磨,上方的唇珠也被吮吸变大,他一一舔过,留下一片湿痕。 阿烬的吻从来都是温柔的,和此刻他身下接连不断的进出截然相反。 口中来不及吞咽的津液在唇舌间流转,胸腔内所剩无几的氧气被消耗殆尽,岁淳张着唇轻轻错开一点,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有津液顺着唇角的缝隙缓缓滑下,在她的下巴上闪着微光。 下一秒,便被追上来的阿烬吻去。 “阿淳你好软。” 他搂着身前的人,薄唇贴在她的鬓角,轻缓地说道。 “你…啊哈…” 她想让他少说点话,张开嘴才发现一出声就是零碎的呻吟,岁淳便咬着牙不想出声。 柔软的身子和发丝都随着他腰胯的撞击一下下轻晃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柔美的弧线。 搂抱着她的阿烬很快就发现她在忍耐着不出声,他瞥了眼已经关好的窗户,身下的进出加快的同时,伸手探向他们的交合之处。 指尖一片湿腻,让他几次差点从张开的肉缝中溜走。 抵住那粒探出头的小阴蒂摩挲两下,在感到更多水液浇下来的时候,阿烬才轻轻开口: “不要忍着,你放心,窗户已经关好了。” 话落阿烬用力给了她两下,结果岁淳还是忍着。 他舔舔她的耳垂,贴着她的侧脸,缓缓道,“阿淳你要放松,这样才能有最好的效果。” 岁淳明白,他在替自己放松,在履行身为“药”的义务。 可是,这种身体上的快慰,在一点点让她变得不像自己,譬如那声音,是她听一次就会羞一次的程度。 但偏偏,阿烬却爱极了她此刻的这副模样。 方才在床上刚开始时,她便因为窗户开着,而低声哼叫,现在关上了,他觉得她没有理由再忍着了。 身下黏腻的水声四溢,混在啪啪啪的皮肉拍打声中,形成扑面而来的爱欲。 肉棒一次次顶开湿软的肉壁,有几次蹭过那凸起的软肉,在她轻微颤抖的时候,阿烬揉了两下那肿胀的阴蒂,猛地一下入得很深,硕大的龟头一下子破开那道小口,卡在了细嫩的边缘。 那是她最隐秘的地方。 也是会孕育生命的入口。 宫口窒息一般的紧致收缩让阿烬几乎快要丧失理智,他额角脊背上已经满是汗意,但他并不想横冲直撞地进出。 他的初衷是为她治病,即使有自己的私欲混杂其中,可他爱极了她,绝不能让自己的欲望放纵无度。 他很怕自己过于用力伤了她。 在这一刻,阿烬庆幸自己的克制力足够,还能分出思绪去想他此刻的目的,是要让岁淳叫出声,要让她自己欣然接受身体上的快感。 与第一次交合不同,他现在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他了解她的身体,清楚她的敏感地带。 他一次又一次地深入浅出,沾满水光的肉棒在微微泛红的臀肉间若隐若现。 穴内淋漓的水液一波波涌出,随着抽插拉扯出一道道水线,断裂掉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坠落敲击着,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 岁淳软嫩的臀肉被撞击出轻微的波浪,骨子里的疼痛在减缓的同时,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逐渐侵袭霸占她的感官。 小穴缩得越来越紧,阿烬明白,她快要高潮了。 他低头吻咬上她的肩头,一手猛地捏住她的软乳,指尖扣在挺翘的奶尖儿上,狠狠揪起揉搓几下,一股热液哗啦一下倾泻而出,在地面上敲击出响亮的声音。 小腹颤抖酸软,岁淳最终松开了齿关。 红唇张开,喘息声溢出的同时,她昂首低叫。 “啊……” 可身后的阿烬并没有因为她的叫声而停止操弄。 空气中黏腻如丝的水声不断,粗重凌乱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岁淳在一次次撞击中觉得有些站立不稳,身子忍不住朝前倒,被阿烬一把捞起摁在一旁的地毯上。 黑白相间的软毛地毯,隔绝了地面的阴凉,躺在上面柔软舒适。 即使光裸着身子,岁淳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冷,因为她身上的阿烬,就是一个很好的发热源。 寒冷和疼痛,在阿烬与自己亲密开始时,开始褪去,此刻只剩下细微。 岁淳抱着胸前那颗热烘烘的脑袋,晕乎乎地想,应该是他射进来,自己就会好了。 乳尖被温热的口腔包裹,身下的性器速度在已经放缓,但深度不减,依旧入得很深,但却告诉自己不破开那道宫口,他怕她疼,怕她受伤。 娇嫩的阴唇早已被拍打得红肿湿润,阴蒂被他根部粗硬的毛发摩擦到发痒肿胀,湿热的小口一遍遍吞吃着他的肉棒。 阿烬垂下头一下下亲吻着她的乳肉,浓如墨的眸中有难以掩饰的欲望。 他闭着眼吞吃两口软乳后直起身子,垂眼看她因撞击而发红的臀瓣和腿根,他们耻骨相贴,毛发一起被泄出的水液打湿。 那身体最隐秘的部位,紧紧交合在一起,好似永远也无法分离。 透明的水液湿漉漉地挂在穴口,还有一些顺着岁淳的臀缝往下淌,缓缓沾湿她身下的软毛地毯。 肉棒进出其间,在穴口拉出粘稠的水液,不断袭来的囊袋拍击成半透明的银丝,断裂后糊在穴口,在愈发顺滑的抽插下,红肿的穴口很快堆积出一圈细密的白沫子。 轻轻一捣,汁液飞溅。 “阿淳…阿淳…” 他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声音中有深刻的思念和眷恋,掌心牢牢握住她的腰肢,浅浅的指印下,透露着他隐匿的占有欲。 “我在…阿烬…” 直到夜幕降临,月亮高悬,岁淳才重新被放倒在了床上。 重新将人压倒在床上,他勾着被子裹住彼此,然后俯身继续去亲她的乳。 岁淳已经到达两次高潮,可他还没有射,她的腰已经很是酸痛,正运转着晕乎乎的大脑思考如何让他快点射出来,便听见他说话。 “你身上好香。” 他又蹭又亲地挪到她的脖颈,诚实地叙述。 说到香。 他其实不知道,从他吻上自己的那一刻,她就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味,此刻更加浓郁。 于是她抬手摸摸他的后颈: “阿烬也很香。” 第三十二章:舒服吗(高h) 第三十二章:舒服吗(高h) 熔春 文/望舒 夜色浓郁,明月高悬,星子点缀其中,如此清晰的夜空,预示着第二天会是个晴天。 此刻钢厂小区里寂静,被安排在屋外睡觉的也呜咪睡得正酣,丝毫不像第一次,听见岁淳的声音便急得在门口团团转。 但其实是因为阿烬觉醒了部分灵力,学会了施加结界,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所以,其实关不关窗都一样的。 没人会听见她的低吟哭叫,没人能感受到她一丝一毫的娇媚,除了他自己。 在阿烬抱着岁淳起身往床上去的时候,岁淳揪着他的耳朵,哼着说一定要拉住窗帘。 阿烬一向最听她的话,托着她的屁股,性器还埋在其中,一步步靠近窗边,磨得她穴内不停出水。 等到窗边,他一手托着她,另一只手拉住了厚重的绒布窗帘。 哗啦一声,驼色的绒布窗帘被拉扯神展开来,几乎遮住了白纱帘外透过的所有光亮,只剩下最下端的缝隙透着淡淡的月光。 此刻躺在床上,闻着鼻息间清冽的香气,岁淳半眯着眼,抬手摸摸他的后颈,恍惚道: “阿烬也很香。” 话音落下,握在自己腰间的大手忽然一紧,岁淳微微皱眉,指腹按压他的耳根,“轻点捏,有点疼…” 听到她的话,他下意识放轻力道,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揉了揉。 浅绿色的被单之下,阿烬牢牢圈着她,热烘烘的脑袋从她的胸口轻轻舔吻,一直磨蹭到她的颈侧,吻了好几下,才缓缓抬起头望她。 “阿淳,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他的性器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小穴,不论是从地毯上将人抱起去窗边拉窗帘,还是回到床上裹起被子,一寸未离,甚至在躺下的时候,还往里又埋了几分。 小穴深处湿热软嫩的穴肉紧贴着他的肉棒,随着她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收缩着。 只是从躺在床上后,阿烬只插着,伏在她身上没有动。 他在等她缓一缓。 高潮两次,喷了不知道多少水出去,连地毯都打湿了一小块儿,他当然知道她这会儿有些虚脱,神智恍惚。 不然也不会摸着他的后颈说话时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脸颊绯红着,鼻尖挂着细碎的汗意,整个人看起来都晕乎乎的。 他一双黑眸幽深明亮,似一汪见不到底的潭水,平静的湖面下,是他对岁淳汹涌澎湃的欲望。 岁淳头脑发懵,即使望着他的眼眸,也没反应过来,只勾着他的后颈轻声:“嗯?” 看她呆呆的模样,阿烬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低头吻上她的唇瓣,吻一下说一个字,“我还没射呢,我的傻阿淳。” 他的话让岁淳清醒几分,等回味过来,她耳根都烫起来,尽管此刻他仍旧埋在自己的身体里,却还是忍不住羞。 见她半天没答话,阿烬就继续低头吻她,亲她的嘴唇,含她的唇珠,舔她的唇缝,一点点撩拨她,等她的回应。 岁淳被亲得头脑发胀,气息不稳,一张脸红红的,伸手捧住他再次欲吻下来的脸,一双杏眼湿漉漉的,轻轻眨了眨: “下面…很撑,我们快点结束,然后…”感受到穴内的肉棒明显变大了一圈,岁淳顿了顿,垂下眼,“然后…我们一起休息吧…” 阿烬很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没办法,在岁淳面前,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低头又亲了亲她的脸蛋儿,他沉声道,“好,我快点。” 第一下狠插过后,阿烬想起什么,停下来看她的眉眼,语气心疼,“身体还痛不痛?” 岁淳抬眼看他,看到他眼底的心疼。 骨子里的疼痛和寒冷已经消退的所剩无几,于是她摇摇头,搂紧他的脖子,软软的身子贴上去。 “有你在,我已经不痛了。” “那就好。” 体温升高,被单裹得太紧有些热,阿烬一把掀开被子,抱着人从床上坐起。 将人抱坐在腿上,这个姿势下,性器埋得很深,岁淳忍不住轻轻昂首,急促地喘了一声。 阿烬一手握着她的腰,一手揽着她的脊背,腰胯施力,向上顶起,龟头陷入水润软嫩的穴肉深处,轻轻碾磨。 浅绿色的床单上,是他们交缠的四肢,她的小腿落在他的臀侧,随着他的抽插,屈起的膝盖都微微抖动。 他性器微微抽离,又顺着穴口狠狠插入,在小穴里鼓捣出一包水液,噗呲一声溅在他的小腹上。 深入浅出这一招,算是被他做明白了,岁淳搂着他,在颠簸起伏间晕乎乎地想。 她一头长发被顶得散乱纷飞,棕色的发尾在如玉般的脊背上晃动,垂在身前的几缕时不时扫过阿烬的肩颈。 他勾起一缕咬在齿间,边顶边倾身吻她的奶尖儿,发尾略硬,混在湿软的舌尖上,磨得乳尖更痒。 “啊哈……我…我不行了…” 身下的肉棒仿佛和她的甬道融为了一体,那坚硬肉棒带来的滚烫几乎烧化了她的穴肉,水液根本控制不住,一波波涌出。 淋漓的水声响在耳边,在无穷无尽的快感与酸慰里,将岁淳的理智彻底淹没。 “阿淳,舒服吗?” 不等她回答,阿烬就吻住她的唇,咬着她的下唇,腰胯顶得又快又重。 岁淳呜咽着抓紧他的肩膀,眼角滑下几滴泪。 心想这人为什么还不射。 她真的,腰快断了。 第三十三章:不会累吗(h) 第三十三章:不会累吗(h) 熔春 文/望舒 身下的快感不停,逼得岁淳不断溢出泪水,泪珠顺着眼角下滑,没入鬓边汗湿的发丝间。 身下的顶弄抽插太过激烈,她呼吸凌乱,根本顾不上回答阿烬的话,只伸手牢牢攀附住他的肩膀,细碎的哭吟声断断续续地荡在他的耳边。 努力喘息好几下,才揪着他的发根哼叫出声。 “慢…呜呜…慢点…” 她听见自己娇软的声音,身下清脆的啪嗒声,还感受到臀下那越来越湿的床单,羞得浑身都发烫。 阿烬身上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发汗,胸口和鼻尖上都被汗湿,白嫩泛粉的肌肤上亮晶晶的,像是细小的星子坠落在她的身上。 他低头看着她的眉眼,知道她快不行了,只轻轻吻住她的眉心,“马上就好了,再忍忍。”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向下,捧住她的屁股,饱满柔软的臀肉被翻来覆去地揉捏了两下,配合着他耸动速度明显加快的腰胯。 剧烈抽插百来回之后,在岁淳昂首的一声低叫里,阿烬闷哼着终于射了。 紧缩的甬道被他滚烫的精液刺激,再次抵达一个新的高潮,她控制不住地喷出一股水,彻底打湿两人交合的部位。 连那勾缠杂乱的毛发上,都是凌乱晶莹的水液。 岁淳小腹一抽一抽的,根本不敢往下看,也没力气,只半睁着眼喘息,大脑一片空白。 柔软的胸脯一起一伏间,她感受到阿烬低头靠在她的胸口,轻轻蹭了蹭。 她想摸摸他的后颈,手指却酸软的抬不起来,只好搭在他的脊背上,闭着眼静静任他将自己整个抱在怀里。 屋内寂静,空气中还有残留的情欲气息。 身下的性器还没有抽出,里面装满他们彼此的体液,让岁淳感觉小肚子有些胀,她正想开口让阿烬出去,便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贴了上来。 微微鼓起小腹的上,阿烬悄悄运灵,缓慢地揉着,将软乎乎肚皮下的精液一点点融化,加速渗入她的骨血里。 他知道,真正能缓解治疗她的,是自己身体里的东西,譬如:精液、血液等。 “阿烬,你又用灵力。”岁淳握住他的手腕,垂眼看他。 阿烬没答话,只揽着人翻身,啵的一声后,粗硬的性器抽离,他伸手扯过踢在角落里的被子,盖住彼此。 他搂着岁淳,将人箍在怀里,埋首于她的颈间,大手又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 他握住自己腕间的那只小手,放在手心揉了揉,才贴着她的脖颈开口: “这样你好得快。” 骨子里的寒冷和疼痛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小腹上传来的阵阵暖意。 她感觉到了,有灵力正顺着她的血液,游遍全身经脉。 “可你的身体…” 阿烬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吻吻她的耳垂,“我没事的阿淳,你不要担心我。” 他是才觉醒了部分灵力没错,但对于她的寒症而言,完全绰绰有余。 更何况,即使有风险,他也会这么做。 他说过,他要她健康开心,要她好好活着,要她不再受伤。 如果这些的代价是牺牲自己,他也毫无怨言- 一场性事结束,时间已经是深夜。 岁淳很疲惫,但肚子却饿得不行,忍了好一会儿,直到阿烬抱着她给她清洗打理身体的时候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她才红着脸小声说自己饿了。 阿烬笑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去和呜咪玩一会儿,我去做吃的。” “算了吧,这么晚了,你也休息吧。”岁淳扯住他的手腕。 他摇摇头,“他们都说晚上饿着肚子是睡不着的,咱们吃饱了再睡。” 阿烬抱着人从浴缸里出来,用浴巾裹住她,从头到脚擦干后,又吹了头发,才离开卫生间。 岁淳被他一把抱起,几步走到沙发边放下,又将呜咪搁在她怀里,才准备转身离开。 从情事结束后,她连一步路都没走过,他倒是忙前忙后了不少。 “你都…不会累吗?”她仰头扯住他的衣摆。 阿烬笑笑,“这个时候,你就该庆幸我不是凡人了。” 如果说和她交合都算累的话,那记忆里许久之前在地狱历炼的百年,他早都该累死了。 想起这段日子没吃他做的饭,那些外卖和自己下厨做的东西吃得她直摇头,岁淳很是想念他的手艺,想到是深夜,便提了个简单的。 “那我要吃西红柿鸡蛋面!” 她抬头看他时,眼睛都亮起来。 “嗯,好。”他俯身摸摸呜咪的脑袋,起身离开。 阿烬只穿着一条灰色睡裤,上半身赤裸着,精瘦有力的臂膀露在外面,岁淳想起厨房透明的窗户,赶忙喊他: “阿烬!穿外套。” 看他从卧房随手捞了件运动服套上,岁淳才挪开眼,低头撸着呜咪。 等阿烬做饭的时间里,岁淳眯着眼小憩,直到闻见熟悉的香味,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端着面碗走到了沙发边。 他弓腰放碗的一瞬间,岁淳看到他脖颈上的白色纹样。 怎么感觉又长了一点。 “阿烬。” 她伸手去摸他的脖颈,果然看到那水晶兰的纹样根部又变长了一点,白色愈发明显。 阿烬正低头给她搅面,侧着身子任她来回抚摸那块皮肤。 “你有什么不舒服么?”岁淳担心地看他。 “没有,”阿烬握住她的手,将面推到她的跟前,“吃吧,别多想。” “可是我感觉它变长了一点…” “少胡思乱想,面要坨了。”阿烬指指她的碗。 岁淳握着筷子,“那等会儿让我仔细看看。” “好,怎么看都可以。”阿烬望着她,看她低头吃面。 他知道脖颈上的水晶兰纹样代表着什么意思。 她的本体,正在这一次次的交合中,慢慢觉醒。 第三十四章:除了她,他不爱任何人 第三十四章:除了她,他不爱任何人 熔春 文/望舒 别看岁淳喊得凶,深夜要吃完那一大碗面,以她的胃口,还是够呛。 最后那碗西红柿鸡蛋面,她只吃了三分之一,便推给了坐在一旁撸呜咪的阿烬。 不能浪费粮食,对于十六岁前没吃过几顿饱饭的岁淳而言,她一直谨记。 在确定她吃饱后,阿烬吸溜几下,将大碗里剩下三分之二的面和汤全部一扫光。 “碗明天再洗,我们先回去休息。”岁淳拉住他起身端碗的手。 “好。” 阿烬点头,弯腰将呜咪放在窝里,一转身就看见岁淳刚站起来又因为腿软而坐倒在沙发上。 他抿唇轻笑,走过去,在岁淳意外的惊呼中将人一把抱起,勾着她的腿坐在自己小臂上,托着她的小屁股往回走。 “腿软就别逞强,我又不是抱不动你。”他声音含笑。 高度骤升,吓得岁淳一把搂住他的脖颈,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吊灯,她闭闭眼低下头,看见自己悬空的双腿和甩在地上的拖鞋。 “哪有那么娇气。”话虽如此,可岁淳也没动身子,只拍拍他的肩头,“拖鞋掉了。” “嗯,我捡。” 阿烬抱着人弯下腰,勾起印着两只白色小狗的拖鞋,利落地直起身往回走。 “啧,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被放在床上时,岁淳感慨道。 “怎么?” 她摇摇头,钻进被子里,示意他也躺下来。 “你把头转过去,我看看那个印记。” 阿烬躺下转过头,将那截脖颈伸长给她看,却在她凑近的时候,握住她的手。 “阿淳,不要摸。” 他不想再看到像上次一样,仅仅只是触摸水晶兰的纹样,就让她陷入以前的记忆中。 强行唤醒以前的记忆,对她来讲,只会伤害她的神智。 “好,不摸不摸,我就看看。” 岁淳趴在他的肩头,凑近去观察。 原本那只有五厘米长的白色纹样已经变得快要赶上她的手掌长,一节节的白色茎杆,正随着阿烬的血脉往下生长。 她错开纹样的位置,伸手轻轻点了点阿烬脖颈上的青色血管,“阿烬,它好像在沿着你的这根血管生长。” “是么,我没仔细……” 他话说一半,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岁淳的手指,正顺着那根血管的大致方向,在一点点往下滑。 她的指甲不长,圆圆的甲缘,贴着软软的指腹,细白的指尖轻轻挑开他身上那件半敞着的运动外套,落在他的胸肌上,又轻又痒。 他想张口,却看见她低垂着的眉眼间一副认真的模样,吞了吞喉咙,最后还是选择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动作。 那根细细的食指最终停在了他的心口。 岁淳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完全拉开了他外套的拉链,只顾着思索那根血管的走势。 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食指点了点他的心口,细眉微微隆起。 “它在往你的心口长,阿烬你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一双黑亮的杏眼盯着自己,让他有一瞬间想要告诉她这水晶兰纹样长在自己身上的真正含义。 可最后他还是笑笑,一脸真挚,握住她的手指,“没有不舒服,真的。” “真的?”她挑起眉。 “嗯,真的。”他点头。 她的手脚总是如此,动不动就发凉。 阿烬揉了揉那根微凉的食指,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全部攥进掌心。 他看着她继续趴回他的脖颈,仔细观察着那抹纹样。 轻微带香的吐息近在咫尺,阿烬忍不住去想,他只不过是在每次交合后,心口经脉气血翻涌,有针刺般的痛感。 与她当年活生生剥离本体的痛苦相比,这段时间水晶兰纹样发挥在他身上的痛楚,不及那万分之一。 回了一趟冥界,阿烬很清楚,因为与她的交合,导致种在自己体内的水晶兰本体被逐渐唤醒。 本体和魄体之间本就存在相互吸引的联系,因为当年她是违背天道强行剥离,所以当水晶兰感受到岁淳的存在时,便开始尝试回到她身体,尝试让她封沉的灵力觉醒。 而通过触碰,强行拉她陷入以前的记忆,便是其中一种方式。 其实那困扰她多年的寒症,一方面是因为长时间逗留在人界,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水晶兰本体被剥离。 岁淳整个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完整。 而她的不完整,全是为了他。 “你要是不舒服,记得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她窝在他身边,轻声道。 床头灯不知何时被关了,一片黑暗中,阿烬一双眼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眉眼,抬手轻轻抚摸她的眉,微微施灵,她很快便感受到困意。 许久后,他才低声应,“好。” 闭着眼沉睡过去时,岁淳还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让那个纹样继续生长,想着要不要第二天去找云绣姨问问。 却全然忘了,现在躺在她身边的阿烬,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那个他。 他有了灵力,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而她的潜意识里,总认为阿烬一直都是她捡回来的那个他。 窗外夜色寂静,阿烬搂着怀里的人,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起前日离开冥界时,和灵煞的交谈。 “主上,琵鬼走之前留下的那封信里,曾说过,如果您身上出现白色纹样,那证明大限将至,三界即将大乱,属下想,既然这纹样因王后而起,且她还没有完全觉醒,要不要……” “要什么?”那时阿烬头都没抬,便一掌击中灵煞,打断灵煞口中的话。 听着灵煞那克制的闷哼声,他随手将一本册子仍在下方,缓缓抬头: “大限将至?那我破了这大限即可,五百年过去,凭什么还要再牺牲她一次。” 灵煞看着仍在自己脚边的册子,瞧着那上面的图案,猛地抬头,终于反应过来。 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久到灵煞都没发现琵鬼信里所叙述的白色纹样竟和那曾是冥界四花之一的水晶兰一模一样。 五百年、再牺牲、再加上这水晶兰的图案。 也就只有那位符合了,灵煞心中大骇。 包括他在内,冥界现存的所有鬼将一直都记得,当年的那位灵兰女差。 当年那场几乎毁天灭地的鬼力潮里,是灵兰女差以灵换灵救下了主上,而主上保全了整个冥界。 “主上,王后…是那位灵兰女差…?” 灵煞惊诧地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阿烬看他一眼,“除了她,我从没有想过别人做我的妻子。” 除了她,他不爱任何人。 灵煞单膝跪在地上,盯着眼前的册子,看着那上面洁白如玉的花,忽然想起当年自己抱着大刀站在那片狼籍中,万念俱灰以为主上魂飞魄散时看到的一幕。 漫天血雾与熊熊烈火正愈演愈烈,整个冥界却忽然香气浓郁弥漫,几乎覆盖住所有的血腥。 紧接着,那无尽黑暗与血腥中,他看见主上一身玄衣沾满血迹脏污,正缓慢地一步步踏过地狱业火向前走来。 而主上的怀里,还抱着那几乎被鲜血染红到看不出原本白色裙衫的灵兰女差。 灵煞现在终于明白那时主上的神情是为何意。 至死永夜的冥界里,除去魂魄,那唯一的一抹白,从那一刻开始,便消失了。 第三十五章:表现自己 第三十五章:表现自己 熔春 文/望舒 第二天起来,岁淳打算和阿烬一道出门。 “真不用送我的。” 话虽如此,阿烬还是乖乖低头替她理好衣领,将耳边的碎发拨过去。 岁淳拍拍他的手背,拿上钥匙,拉着人一起出门。 “不完全是送你,要去一趟赵叔那儿。” 阿烬扭头看她,“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岁淳无奈,伸手拽拽他的围巾,“有事找赵叔,还有你这个围巾该取掉了,现在气温上涨,会热的。” “习惯了,明天就取了,你没有不舒服就行。” 阿烬抽走她手里的围巾,将自己的手塞进去。 岁淳僵硬了一下,却没抽走,任由他牵着晃荡着往前走,想起自己的身体,她摸摸鼻尖。 “倒也没那么脆弱,距离下次复发还有半个月呢,你觉醒了部分灵力和记忆,注意好你自己更重要。” “知道,有不适第一时间告诉你。”他侧头看岁淳。 临分别前,岁淳站在赵全的店门口,正对着阿烬挥手,便看见老远跑来一个身影,视线刚追过去,就听见阿烬的声音。 “等会儿家里可能有人……” 他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先打断他。 “主上!” 篓琪一路小跑过来,正要汇报自己查到的情况,一抬头就撞上阿烬冰凉的目光,脖子一缩,眼神不经意地一挪,才看到站在阿烬身后的岁淳。 她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坏了坏了,灵煞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在王后面前乱喊主上,要记得换称呼叫先生,自己这刚来还不到一天,就没做到。 完蛋了,估计要被扔回去在业火里滚圈圈了。 呜呜她不想被烤焦毛毛啊…… 篓琪想起那些自称老大哥的鬼将们抢破头都没抢来保护王后的这个任务,自己是直接被主上钦点的,当时还骄傲了一把。 灵煞被留在了冥界,分配了其他任务,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篓琪要机灵一点,主上和王后的话都要听。 篓琪现在都还记得主上抱着王后蹲在地上,俯身低头吻上脖颈的那一幕,自然也很清楚岁淳的地位,听到这话时,连忙点头应下来。 顺带灵煞又唠里唠叨地说了很多王后以前的事,篓琪听完后,现在对王后一整个的崇拜,她还想多在王后身边呆几天呢! 但看一眼主上冰冷的眼神,篓琪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会被发配回去。 “我错了,先生。”她垂下头。 岁淳对阿烬的身份早在那个傀儡岳依依发来消息后就大概有了猜测,所以听见这个称呼并不惊讶。 只偏头看着眼前顶着一头明黄短发和娃娃脸的篓琪,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但还是不确定,转头看阿烬。 “阿烬,这是?” 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声音很像那天在岳依依办公室听到的那个。 “这就是我说的,等会儿可能要去家里的人。”阿烬无奈道。 岁淳欲张口回话,身后传来一阵铃声。 “叮铃铃…” 三个人齐刷刷回头,是赵全门口的魂锁在震动,幅度还不小。 “无风遇鬼既动,这是魂锁。” 篓琪走上前,挡在岁淳的面前,一张娃娃脸上满是严肃,掌心向上翻转,瞬间出现一团黄色的光芒。 她微微抿唇,这次一定能保护好王后的,一定。 紧跟着下一秒,啪的一下,一道掌风闪过,赵全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露出里面不同寻常的昏暗房间。 阿烬站在岁淳身边,揪住篓琪的肩头往后轻轻一扯,盯着赵全屋子里的那团诡异的黑色雾气。 “后方立结界,注意四周,炽鬼不会单独行动。” 篓琪点头,“好的!” 直到立结界的时候,篓琪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干嘛啊,不是她保护王后么?打不过青蓬那个高出自己几百年修为的魅女,炽鬼她还是可以的啊! 篓琪垂下眼,撇撇嘴,看来灵煞说得果然没错,主上真的很喜欢在王后面前表现自己啊… 而此刻的屋内漆黑一片,四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赵全店内原本的陈设根本辨认不出。 赵全和云绣也都不在店内。 屋外晨光明媚,却一点也照不进屋内。 恶鬼的腐臭和烧灼的气味扑面而来,岁淳轻动手腕,碧银刀垂落在掌心,她握着刀柄,一双眼敏锐又冷厉。 她转头看一眼阿烬,不确定他的灵力和法术到底有多少,只好拉住他的手臂。 “阿烬,你不要随意靠近了,你刚恢复没多少,不要随意动用灵力。” 谁知阿烬摇摇头,望着她,“炽鬼来这里是找我的。” 他握住她捏着碧银刀柄的手,黑眸深不见底,“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岁淳嘴唇微张,话音未出口,就看见沾着火星的黑雾从里面钻出来。 她握着刀柄就要出手,却在下一瞬,她被人一把搂在怀里,亲眼看见阿烬猛地徒手抓住了那团黑雾。 喀嚓一声,那团看似没有实质的雾,散了。 带着星星点点的火星,烧成了一片灰烬。 炽鬼分身被灭一只,歇斯底里的尖叫瞬间回荡在这方结界的天地里。 岁淳原本大概猜到阿烬来自冥界,即使他被叫主上,也从未想过他到底有多强。 直到此刻,她看到他徒手湮灭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恶鬼,却毫发无伤,眉头都没动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阿烬,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强悍。 作者有话说: 赵叔和云绣姨会没事的,青蓬和列生后面也还会再出现,走剧情走剧情~ 更晚了很抱歉,但还是想要珠珠嘿嘿! wb:望舒_ML 篓琪:主上抢我的工作,老想表现自己! 灵煞:估计是追老婆需要吧? 阿烬:怎么,在老婆面前耍个帅还不行了?! 岁淳:很帅,你可以去睡觉了。 第三十六章:敬畏之心 第叁十六章:敬畏之心 熔春 文/望舒 篓琪的结界很快设立完毕,绕着店铺转了一圈回来,才发现主上不见了。 她瞬间瞪大眼,探头往里看。 岁淳刚给知黎那边发了消息,给阿烬请了假,抬头就看见篓琪顶着一头明黄耀眼的短发正往里面探头探脑。 她目光对上篓琪的,篓琪上上下下看了遍岁淳,嘴里王后两字差点脱口而出,最后生生忍住。 “…夫人,您没事吧?先生呢?” “阿烬去追那只鬼的本体了,你是冥界的人?” 说着,噌的一下,岁淳将手里的碧银刀转了一圈儿握在手里,森森白光闪过,篓琪敏感地缩了下脖子。 碧银刀闪过,篓琪明显感觉到后背发凉,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实话的话,极有可能被那沾了不少鬼气的碧银刀一下了结了。 虽然现在的王后还是个没觉醒的凡人,但一想到王后是当初能舍身救下主上的灵兰女差,篓琪就觉得自己的敬畏之心,一定要端正。 看了眼岁淳手里的碧银刀,篓琪抿抿唇,心想这碧银刀消失了几百年,不知王后是怎么得到的,但能驾驭它的人唯有它自己认得主人。 显然王后很早就被碧银刀认主了。 “夫、夫人,我是冥界的鬼兽,是先生的派来保护你的。” 岁淳点点头,眼睛环顾一圈四周,确认没有异动,才放松表情,看着篓琪浅浅地笑了一下。 “那辛苦你了,等事情解决,找到赵叔他们,请你来家里做客。” 闻言篓琪兴奋地点头,看见那闪着冷光的碧银刀才忍着没去抓岁淳的衣摆。 “你很怕它?”岁淳动动手腕,看着这把匕首有些疑惑。 篓琪小幅度地点头,指着自己,“夫人,这刀在冥界发挥出的力量,可以随随便便剁碎一个我。” 还是连她的角和毛毛一起烧干净的那种! “这么厉害?!” 岁淳一脸不可思议,又想到什么,看着篓琪,“你既是鬼兽,能帮我感应一下方位吗?” 篓琪眼珠转了转,“是那个半仙和巫女吗?” “对,没错。”岁淳点头。 阿烬不让她随意走动,连找赵叔和云绣姨都不让她做,岁淳并不想做待在原地不动的无用之人,也很焦急赵叔他们的下落,所以此时很需要篓琪的帮助。 “没问题!” 王后安排的第一件事,好好干啊篓琪! 淡黄色的微光很快浮现在她的掌心,手指翻飞结出一个古老的印,光芒瞬间大涨,明黄色的光夺目闪耀。 “去!”篓琪挥掌向空中猛地一掷。 黄色的光芒分成无数股,渗透进结界边缘往外飞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夫人你放心,我的光带很快的,马上就能有消息了!” 岁淳点头,轻声道谢。 结界外是如常的世界,没人会看见里面的景象。 春季的早晨阳光柔和,又因哈苏是北方老城,晨间的空气中还飘荡着些许凉意。 紧邻着的美食街早已开张,热热闹闹的人声从远处传来,唯独赵全店铺这一块儿安安静静的。 赵全做的是寿衣棺材生意,这生意本就不可能门庭若市,平日里来往的人算不上多,这会儿店铺周围安安静静的,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顶多路过倒垃圾的张大妈疑惑一声,说今天赵全怎么还在睡觉,便再也无人问津。 砖地上有不知被谁遗落的塑料袋,一丝凉风从远处吹来,白色塑料袋打着转儿从斜对面飘过来,却又在叁米后停滞在半空中,最终转了个方向被吹开。 一切如常。 那白色塑料袋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绝开,又被晨风吹走。 透明的结界仿若水波般荡漾,轻薄的塑料袋碰上又轻轻弹开。 站在结界里侧,静静等待篓琪光带的岁淳瞥了眼被吹走的塑料袋,鼻尖轻嗅,眼眸盯着塑料袋飘走的方向,在一瞬间变成茶色。 是恶鬼的气味,原本四散逃去的又折回来了。 攻击性不强,应该不是本体。 噌的一下,碧银刀在手心换了方向,她紧握着,随时准备出手。 “不是炽鬼本体,是他的分身,夫人,交给我就好。” 篓琪往前走了两步,眉头却忽然皱起。 不对,这不只是炽鬼的分身。 这里面,还有天界人的气息,而且像极了——甫岩。 见篓琪停下脚步,脸色不对,岁淳欲张口问,手里的匕首却忽然震动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应。 她能明显感觉到,这把匕首想要嗜血的冲动愈发猛烈了。 第三十七章:杀意 第叁十七章:杀意 熔春 文/望舒 鼻息中恶鬼的腐臭越来越浓重,碧银刀震动剧烈,刀柄处繁复的花纹上划过丝丝诡异的红光。 岁淳垂眼凝视两秒,手掌用力握紧,骨节凸起,手背的青色血管明显。 她向前走了两步,握住篓琪的肩膀,侧头看她,面色平静: “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篓琪预施法抬到一半的手停下,看着岁淳,“我叫篓琪,夫人,您靠后一点,我怕炽鬼身上的孽火烧到您。” 炽鬼是恶鬼的一种,生在地狱,天生带有孽火,所过之处必定是生灵涂炭。 因其修炼万年依旧没有灵识,行事莽撞血腥,自发现以来,一直是被历任冥界之主镇压封锁在冰崖之下的禁地。 不到非常时刻,不会有人将他放出利用。 一旦放出,那必是两败俱伤,因为炽鬼只会杀光被唤醒后睁眼所见的一切,然后自焚而亡。 看着在阳光下漂浮着,凝成叁人高只余下一双诡异红瞳,并且不断朝结界靠近的那叁只炽鬼,篓琪眉头紧锁,分明主上的魂骨已经被放在了冰崖之下,怎么还能有人闯入禁地,偷偷将炽鬼放出来。 莫非…冥界内部有内鬼? 篓琪心下一慌,主上这会儿还不在周围,她千万不能让王后出事。 她想拨开岁淳的手往前,却没想到岁淳力气很大,捏着她的肩都微微发痛。 见篓琪扭头,岁淳眯着眼看她掌心愈发浓烈的黄色光芒,缓缓摇头: “我不是什么都不会做只需要保护的凡人,这些年我杀鬼无数,而且这里是人界,寻常小动作就算了,这样跨界大幅度调动灵力,你会受到来自界制的反噬,得不偿失,所以交给我,我来解决它。” 篓琪回头看见岁淳变成茶色的眼眸,微微一愣,但还是把头摇成拨浪鼓,焦急地拉住岁淳,说话也顾不上太多,张口就叫: “不行不行不行!” “王后!这鬼身上还有天界人的气息,连我的结界都拦不住,您没有那个能力对抗的!” 话语间,岁淳已经往前探了一步,右手牢牢握着碧银刀,看着被炽鬼撞击得开始晃动的结界,侧身握住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扭头看篓琪: “你来之前,你家主上应该说过你要听我的话吧?” 篓琪愣住,她大概能猜到岁淳接下来要说什么,一双圆眼睛瞪着不敢吭声。 见状岁淳轻轻弯唇,知道自己猜对了。 “既然如此,篓琪,如果我坚持不住,等不到阿烬回来,你再来帮我,这样也不算违背你的使命,可以吗?” 篓琪想拒绝,张了张唇还是点头同意了。 寻常炽鬼,她的结界完全可以阻挡,她们也不用如此紧张,偏偏这次不一样,有天界人插手,她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在刚刚,她就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她牺牲没问题,千年后还可以再聚灵修炼,可王后不一样。 走之前灵煞说过,倘若在没有回到冥界前,即使王后觉醒了,一旦丧命,绝没有再次聚灵的可能性,只会魂飞魄散。 面前的结界已经被炽鬼撞击得疯狂抖动,水波般荡漾的表面开始剧烈翻滚,淡黄色的微光开始在结界边缘闪现,那是她的结界即将被突破的征兆。 篓琪深吸一口气,站在岁淳身后半步的地方,手指翻飞,快速结印,繁纹印带着金光浮在半空中,连她头顶的两只角都缓缓现形。 繁纹印,是她们鬼兽一族最狠厉的杀招。 威力极大,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王后的话固然句句在理,可她绝不能让王后置于险境。 只要能保住王后,再用扭转术将人送去灵煞在人界的住处,她自己最后怎么样都无所谓。 砰的一声,结界犹如炸裂的玻璃碎开,带着阵阵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结界碎裂,里面的一切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炽鬼的气息猛地清晰浓重起来。 一只炽鬼瞬间向下俯冲,岁淳蹲身翻滚一圈,躲过一击,碧银刀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岁淳垂眼抬手,看见掌心被砖地蹭破的皮肤,殷红的血丝缓缓渗出。 正欲起身,耳边忽然一道劲风闪过,伴随着篓琪的一声大叫,棕发飞舞间,她眼皮猛地掀起,余光瞥见金光闪闪的结印和白森森的利爪向自己同时飞来。 她们都发现了,这炽鬼已经被人控制,不再是原本的无差别攻击,它的目标是岁淳。 它要杀了她才会罢休。 岁淳右手迅速下滑,碧银刀刃瞬间贴上她的掌心,用力一握,哧地一声,刀刃入肉,瞬间深可见骨。 就这一息之间,炽鬼的利爪已经近在咫尺,她猛地向后一仰,腰肢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那挂着点点腐肉的利爪便堪堪擦过她的鼻尖。 下一秒,碧银刀被岁淳抛至完好的左手,右手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串痕迹,她立刻翻身扭头,对着再次冲向自己的炽鬼一跃而起。 碧银刀刃上的血珠被用力向下掀起的风拉扯开来,连成一道道血线,配合着碧银刀柄繁复纹路中隐隐的红光,飞快地割裂炽鬼周身的黑雾,一步步紧逼。 闪着金光的繁纹印和沾血的碧银刀几乎是同时落下,喀嚓一声,刺入中央的炽鬼之骨。 而岁淳不断淌血的右手也高高扬起,狠狠地摁在了炽鬼猩红的双目上。 “去死。”她眉宇间满是冷厉。 被她骑在身下的这只炽鬼很快颤抖着尖叫消失,岁淳握着碧银刀站起身,扭头看见一只庞大兽正和那两只炽鬼纠缠。 篓琪几乎已经完全化形,成了一只两人高的猛兽,头顶两只尖角,庞大的身躯上有几道血痕,唯独那一身的金黄色毛发在提醒着岁淳,这是刚刚眼前的那个小姑娘。 “王后,捏爆这颗珠子就能离开此地!这两只也明显被人控制了,它们身上的力量远不是先前,我们不是它的对手,您快走!” 空中很快飞来一颗白色的珠子,岁淳徒手接住,看都没看就放在口袋里。 她满手鲜红,左手持刃高高扬起,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右手又是一刀,痛感让她眉头微动,可看着篓琪正艰难地拖着两只炽鬼,那双茶色的眸子里尽是杀意。 棕色的发梢沾上血,在空中飞舞,掌心的血珠成串地往下掉,砸在砖地上,到处都是血腥气。 “不就是要我的命么,随意,但不能害她。” 她一个箭步要冲上前,腰间忽然被什么东西缠住,被猛地向后一扯,身体瞬间腾空。 那是一条黑色的鞭子,还挂着倒刺。 岁淳低头看去的同时用碧银刀向下砍去,还未触及鞭身,整个身体忽然失去控制,仿佛被人定格。 下一秒,周遭空气都凝滞,她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舍得对自己下手。” 第三十八章:你不是他(双更合一) 第叁十八章:你不是他(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环在腰间的黑鞭力道极大,岁淳直接撞入一个陌生的怀抱,伴随着身后男人的声音落下,她头脑一阵发晕。 什么多年不见,她分明不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声音。 看着不远处一身金黄毛发的篓琪,她微微张唇,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眼前彻底归于一片黑暗。 吱呀一声,是木门被风吹动的声音。 岁淳躺在一张宽大的木床上,薄薄的眼皮微动,却不见醒来。 她此时正陷入一场梦魇。 梦里满是嚎叫和杀戮血腥,而她自己也双手沾满鲜血,瘦弱的身上伤痕累累,却还在步履艰难地朝前走。 心口窒息般的疼痛很快传来,让她痛苦地倒在地上,模糊间,她好像还看到了阿烬也倒在地上,没多久,她眼前一片黑暗,只余下耳边有阵阵悲愤欲绝的哭声,紧跟着身子一轻,仿佛被人抱起,面颊上一片滚烫。 那哭声,貌似来自阿烬… “阿烬!” 岁淳猛地睁开眼,一下子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梦境过于真实,犹如活生生发生在眼前的现实,岁淳吐出一口浊气,低头看见自己小腹上陌生的毛毯,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右袖里侧,那里长放碧银刀。 这一摸才发现,碧银刀不仅不在身上,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人换了。 岁淳细眉皱起,她当然没忘失去意识前还在和炽鬼打斗,但那碧银刀也在最后关头被她收进袖口。 那是她唯一防身的武器。 可现在却不见了。 她掀开毛毯,看见身上赫然是一袭白纱长裙,并不是自己原先的衣服。纤细的四肢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半分不露。 看着身上的纱裙,岁淳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入目之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卧室,木窗里侧拉着一层白纱帘,让她辨不清外界的天色。 空气寂静,没有人声,只偶尔几下鸟叫和风吹过木门发出的轻微吱呀声。 她隐隐猜到自己是被绑来了。 或许她本该害怕的,可篓琪现下如何,绑来她的人是谁,阿烬现在身在何处,有没有受伤,这一个个疑问充斥在她的内心,彻底驱散了岁淳内心深处的那点恐慌。 且她见过无数鬼,被她了解夙愿的善鬼不少,可死在她手里的恶鬼也不计其数,仅仅一个陌生无人的地方,还不足以吓到她。 岁淳下床环顾四周,这件卧室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木制品,不论是床还是衣柜桌子,都打扫的一尘不染。 但偏偏是这一尘不染,才会让人觉得诡异。 她闻得出来。 在她之前,这里没有一点活人存在过的气息。 活人没有,恶鬼精怪也没有。 这地方,叁界中两界物种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是天界人的地盘。 屋内陈设过于简单,没有任何一件可以作为趁手武器的东西,甚至连稍微尖锐的地方都没有。 不远处的木门上并没有任何锁扣,但岁淳却看得到上面闪着蓝光的结界。 根本不需要钥匙,有这结界在,她永远都别想从这里出去。 屋外一片宁静,岁淳却在转身时闻到了异样的气息,有人正在缓缓靠近这间屋子。 多亏与阿烬的交合,才使得她原本迟钝的五感变得敏锐起来。 她扭头,沉眸盯着那扇木门,伸手扯过床角没打开的薄毯,在手中握成细长条,缠在手上几圈,缓缓一步步走过去。 管他进来的是谁,能拖一时是一时。 就在离房门一步远的时候,岁淳猛地掀起眼皮,在外面人开门的一瞬间,将手里细长条的布料朝前一掷。 啪的一声,半开的门缝中,一只苍白的大手牢牢握住了迎面而来的薄毯。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拉开,看到来人,岁淳瞬间愣住。 屋外站的,怎么会是……阿烬? “阿……阿烬?你怎么在这儿?” 她松开手里的东西。 “当然是来救你啊,我的淳儿。” 闻言岁淳悄悄后退半步,杏眼微眯,一双眸子瞬间变成茶色,她看不破眼前人的真身,只冷着一张脸,缓缓道: “你不是阿烬,你是谁?” 面前人有和阿烬一样的相貌与声音,只是那眼神和语调完全不同,连带着称呼也不一样。 她的阿烬,从不会这样唤她。 也从不会用这种占有欲极度强烈到令人作呕的眼神扫过她身上的每一寸。 听见她的话,高大的男人只垂首轻轻一笑,从容抬步进来,身上的一袭玄色衣袍随风微动。 看着他朝自己步步紧逼,岁淳半分未退,仰着脖子与他对视。 “怎么会这么快认出来呢?难道我不像他么?” 男人低头,望着她倔强的模样,一只手缓缓抬起,欲触她的脸颊,下一秒却被岁淳一巴掌狠狠拍开。 她一双茶色的眸子中满是厌恶和愤怒,声音骤然拉高: “没有半分像他,你绝不可能是他,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呵,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面前小女人怒目相向的模样和言语,和五百年前的那晚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连说出口的话,都一字不差。 于是甫岩更加确定,她一定就是灵兰。 他后退半步,轻轻抬手,宽大的衣袖拂过面颊,容貌在一瞬间变化。 岁淳看着男人的相貌和衣着一齐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是阿烬的那张脸,而是另一张五官端正的脸,身上那一袭玄色衣袍也变成了淡蓝色的长袍。 如果不是在现下这种状况,单从面相和衣着上来判断,岁淳必定会认为他是一个慈悲为怀的仙。 可他眉宇间的戾气告诉她,此人手上杀孽无数。 “你到底是谁?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谁?” 甫岩再次抬手,单手桎梏住她的下巴,这次岁淳打不掉他的手,只能用力去掰,大手半分未动,只那苍白手背上刚留下的红印又多了几道淡淡的指印。 “我是谁?”他又喃喃自语一遍。 而后手下忽然用力,声音阴冷,“我是那个被你忽视千年,又在你为了君烬消散后找了你五百年的甫岩!” “胡说八道!你别碰我!”岁淳拼命摇头,企图挣脱,不听他的胡言乱语。 “不碰你?”甫岩扯着人扔到床上,赶在岁淳起身之前,掐住她的脖子,“君烬那晚碰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抗拒,嗯?” “松开你的脏手,我要找阿烬!” 话落岁淳抬膝就是一下,听见甫岩痛苦的低哼出声,她猛地起身往门口跑。 啪的一下,木门无风自动,眼睁睁在她面前被关上。 她扭过头,看着侧卧在床上的始作俑者,大脑却奇异地冷静下来。 几秒后,她说: “你抓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阿烬吧?” 甫岩眉头一皱,看着一袭白裙立在不远处的岁淳,半响不作声。 良久的沉默后,岁淳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他绑走自己,是要引诱阿烬出现。 看着立在门口一脸冷厉的岁淳,甫岩最终败下阵来,拍拍衣袍站起身,胯间的疼痛犹在,甫岩咬咬牙,看着岁淳,忽而笑得诡谲: “啧啧,你还真是一如既往。” 他走近,撩起她肩头的一缕发,又在岁淳伸手打他之前松开手。 “那就让我们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打破界制闯入这个秘境。” “什么…秘境?”岁淳皱着眉后退半步。 “这里是崆峒山龙隐秘境,虽说还在人界,但这里专属于天界人的地界。” “无耻!” 连岁淳都知道,不像是进入人界,天、冥两界之间绝不可以随意进入,包括他们的在人界设立的秘境地界,若非有令在身,随意闯入者会被受到界制的反噬。 灵力越强,反噬越厉害,最终会因此丧命。 甫岩挑挑眉,冷嘲热讽道:“这就无耻了?你对他还真是爱之入骨。” 他推开门走出去,关门前随手一挥,屋内桌面上出现几盘饭菜。 “饿死我可不会管你。” 砰的一声,木门被关上。 屋外月明星稀,甫岩抬头静静地看着,最终吐出一口浊气。 另一边。 篓琪正跪在阿烬的面前,头顶的角一缩一缩地垂下来,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四肢上还挂着不少血痕。 “主上,我该死,任凭您处罚。” 阿烬却一言不发,沉着一张脸看着地上那叁片炽鬼之骨。 “调虎离山。”他紧握着那叁片骨,顷刻间化为一串灰烬从指缝中溜走。 阿烬试过识海印,只有微弱的感觉,证明岁淳身处的地方有结界且很遥远。 他只能获取一个大致的方位。 阿烬转身拎起篓琪的衣领,眼眸深处是滔天的杀戮。 “回冥界,甫岩的命不能再留了。” 作者有话说: 是超级粗长的一章!来颗珠子么么哒! 反派甫岩终于登场,大概是个偏执疯批的人设,第一次写这样的人设还有点激动嘿嘿~ 快要到剧情小高潮了(划重点) wb:望舒_ML 第三十九章:等等我 第叁十九章:等等我 熔春 文/望舒 离哈苏最近的人冥两界交界处地处城郊一座废弃的道观,门口的那棵叁人合抱粗的老槐树,就是通往冥界的入口。 正欲掐诀施法,阿烬忽然停下动作,回头看篓琪,“你的光带呢?” 闻言跟在身后的篓琪将头埋得更低,她那最引以为豪的寻迹光带,在这次居然失了手。 发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看她这副蔫蔫的样子,阿烬就猜到个大概。 阿烬觉醒的部分记忆和灵力里,让他对冥界过去的事情有个大概的了解。 同时他也大概了解篓琪作为鬼兽的能力,她本体兽型的耐力好,可日以继夜地前行,且防御力极高,而寻踪觅迹之能更是整个冥界的顶尖。 但也知道她作为鬼兽一族千年来的独苗女,从小被宠坏了,才让她这独门的看家本领修炼成现在这个样子。 冥界鬼兽一族里,还没见过谁的光带发出去就收不回来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严肃起来,“我给你阿父说了很多次,要让你好好修炼,他的话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听。” “呜呜呜…我错了主上,我再也不贪吃贪玩了呜呜。” 篓琪垂着头轻声抽泣,擦擦鼻子揉揉眼睛,一想到自己没保护好王后,心里就后悔得要命。 “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我可以、可以不听阿父的话,但一定听主上的!” 阿烬捏捏鼻梁,看她哭成这个样子,心想毕竟只是个孩子,语气轻轻放缓,问她,“那你现在还能感知到多少?至少光带被拦截到哪个位置要告诉我。” “我马上试!” 站在古树前篓琪还挂着一脸的泪痕,娃娃脸上却满是认真严肃,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夜色已经彻底黑下来,郊区更是人迹稀少,一座废弃的道观门口,一头金黄短发的小姑娘正一脸严肃地结印,淡金色的光芒缓缓照亮了整个古树的下方,周遭偶尔几声虫鸣,显得寂静又安宁。 那带着点肉肉的小手飞快翻飞舞动,胳膊抬起停在胸口结印,空气隐隐波动,小半刻钟过去,篓琪的额头上已经沁处一层薄薄的汗,小脸惨白。 因为先前为了王后动用了繁纹印,她身体里的灵力已经损耗了大半,这会儿强行去追寻光带,更是艰难,可她一点都不想停。 那光带本就是派出去找王后所珍重之人的,她没完成,后来也没有保护好王后,现在追寻的这点事情必须要做好,更何况一旁的主上也没有开口让她停。 阿烬在一旁看得清晰,却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出手阻止她。 一来是结印追踪时本就不该打断,二来是他觉得篓琪这孩子也该吃点苦头了,小孩子嘛,适当地紧紧皮还是有好处的。 当年被她阿父送来放在灵煞身边做手下历练,就是为了日后能够更好地回去继承他们鬼兽族长的位子,结果从小让她阿父和几个族里的哥哥娇惯坏了,性子到不坏,是个好的,可最大的毛病就是懒。 半刻钟后,篓琪收了手,光芒敛去,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好体内乱窜的灵力,扭头看阿烬。 “主上,光带最后消失的地方在正西南方五千里的位置。” 阿烬点点头,反掌向前挥出一道黑雾,直击面前老槐树的树干,错综复杂的树枝摇晃几下,正中心很快便出现了一个不断旋转收缩的黑洞。 “回冥界。” “是。”篓琪揉揉脸颊跟上去。 冥界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天幕上挂着零碎的星子,但却没有月亮。 冥界的星子不似人界天上的星,属于天界掌管,那上面的每一颗星都代表着一个仙官的居所。 永夜的冥界里,漆黑天幕上的所有星星,都是由无数条正在进入轮回之道的生灵化作的。 这里更不会有月亮。 因为星子是生灵化作的,在冥界,众生灵平等,不需要有那个被众星环绕的存在。 这里的星星也不会闪烁,因为每一条生灵走完轮回之道进入下一个轮回时便会从这天幕上消失,紧随而来的新生灵会接替原先生灵的位置,继续在漫长的轮回之道前行,直到抵达新的轮回地点,开启新的一生。 星子若是闪烁不定,那证明有生灵在轮回之道里出了状况,这时候琵鬼就该上阵解决,虽说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常是一些执念太重的生灵会有状况,不愿踏入轮回。 可百年来还是有不少等着去解决,奈何五百年前琵鬼的消失,这一切都落在了仑兵的头上,而此刻,仑兵正在跟灵煞无力吐槽着。 “不是我说,琵鬼这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都五百年了还不回来,也不怕主上找到他,一掌拍死。” 灵煞递过去一盏酒,“行了吧,你顶替琵鬼的活还不好么,他那一年到头能有几件事,我这里除了主上每日的工作,再加一个篓琪都够让我头疼的了。” 仑兵记性不好,侧头看他一眼,显然是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篓琪是哪位。 然后这个亭子里就回荡起狂放的笑声。 “哈哈哈你说哪个鬼兽族的小姐啊,难为你了,当了这么久的老师,把大小姐教得咋样啊老兄?” 灵煞摇摇头,想起篓琪成天犯懒的样子,一脸无奈,“大小姐嘛,还能怎么样…” “你俩很闲?” 阿烬抱胸站在亭子外,回头看见篓琪因为灵煞的话垂眼失落,忍不住微微皱眉。 灵煞和仑兵猛地一僵,赶忙起身朝后一转,立刻单膝跪下,齐声道,“主上。” “灵煞,哈苏西南方五千里,那里有天界人的地盘吗?”他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问替他执事多年的灵煞是最快的。 或许是阿烬问得太过直接,灵煞盯着篓琪受伤渗血的小腿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 思索几秒,他回答道:“有的主上,崆峒山龙隐秘境,那是天界在人界划出的秘境之一。” 又看了眼篓琪身上的伤,灵煞瞪大眼,“是不是王后出了什么事情…?” 阿烬没答话,只轻轻点头,侧首看一眼篓琪,“灵煞,带她回去疗伤。” “仑兵,你去把青蓬唤来,在前殿等我。” “是,主上。”仑兵抱拳起身离开。 看灵煞还想说什么,阿烬摆摆手,指着篓琪,“把她治好,然后去崆峒山找我们。” 灵煞却摇头,“主上,属下并非不愿意为篓琪疗伤,只是想说,咱们冥界的人应该是进不去龙隐秘境的。” “就因为那里是天界的地盘,因为界制?” “您知道…知道为何还……?”灵煞瞪大眼。 闻言阿烬俯身端起亭子中央石桌上的那盏酒,对着广阔无垠的天幕晃了晃,看着清澈酒液中那些星子的倒影,轻轻地笑起来。 “所以才要带青蓬,她不是缺少金乌锁么。” 哗啦一下,酒液被他转动手腕倒在地上,阿烬轻轻摩挲杯沿,“走之前记得把关列生的结界加固一下,弄昏过去也没关系,免得那个失心疯为了青蓬又做出些傻事。” 灵煞抿抿唇,赶忙点头,带着篓琪很快离开。 阿烬缓缓走到亭子边缘,寻了块石阶坐下来,闭眼启动识海印,他很快便感受到来自岁淳微弱的灵力跃动。 有甫岩的结界,识海印原本应该失效的,可她和自己除了识海印,还有体内那株水晶兰本体,将他们密切地联系在一起。 “等等我,阿淳。” 第四十章:山雨欲来 第四十章:山雨欲来 熔春 文/望舒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岁淳已经吃完了第二顿甫岩留下的饭菜,正坐在窗边的吊椅上。 桌上空荡荡饭碗在她吃完的那一刻便消失不见,对此她不意外,她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正在甫岩的监视之下。 但岁淳也不怕这饭菜里会有毒,因为她明白自己目前还有利用价值。 况且如果甫岩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根本不用绑自己来这里,是绝不会等到现在的。 至于其他的迷药或者春药之类的,她不是没想过,但想了想自己先前踢到他的那一脚,她轻轻挑眉。 估计一时半会儿那儿还用不了吧。 屋子空荡,又朝阴,她有些畏寒,起身扯了那张薄毯抖开裹在身上。 撩起木窗内的白纱帘,岁淳静静地往外望。 雕花镂空的窗框间嵌着透明玻璃,向外望去,外面此刻正下着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丝间,她缓缓看清这周围的陈设。 幽深的回廊,高悬的黄色灯笼,顺着檐角往下滴答垂落的水珠,深灰色的石阶,红褐色的木柱和凭栏,都透露出,这是一方古色古香的庭院。 庭院是四方围抱的设计,中间上方有个天井,此刻正倾泻着天光和雨幕,阴沉的天空中乌云笼罩,窥不见半分阳光。 正中央的石阶被从天井中倾泻的雨水打湿,颜色渐深,石阶的缝隙间,钻出几株青绿色的草和嫩白的花骨朵。 她的五感逐渐敏锐,能感觉到那几株花草周围浮动灵气,她猜这些大概并非凡间之物。 因为身体上没有受到吞噬的疼痛,岁淳清楚自己此刻还在人界,但奇怪的是这些非凡的花草却能在这里存活。 她不禁微微敛眉,关着她的这个地方,很怪。 靠在窗边努力往侧面看,岁淳依稀能看到四周还有很多间屋子,但全部都关着门,有几个上面还挂着一把黄铜锁。 收回手,看着屋内,她叹了口气。 她已经在这个破地方待了快一天。 除了甫岩,却再也没有见到第二个可以对话的活物。 岁淳当然没有忘记阿烬留在自己身体里的识海印,她尝试过呼唤阿烬,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每次呼唤过后,心口细微的疼痛告诉她,阿烬也在努力中。 “阿烬,你要快点来。” 她收回手的瞬间,白纱帘重新落下,遮住木窗,所以也就没注意到,一只娇小的翠鸟正悄然落在斜对面的那把黄铜锁上。 纱帘浮动,翠鸟轻轻扭头,看着岁淳所在到那间屋子- 崆峒山脚下。 阿烬一行叁人皆是登山客的打扮,混在崆峒山景区的游客里,并不明显,只会有人觉得这叁人身材高大,偶尔侧目。 “主上,青蓬不见了!”仑兵扛着一个大包,从远处跑来。 阿烬只轻声应了下,没太大的反应,继续低头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东西。 仑兵急得还想再说话,灵煞拎着叁瓶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递过去一瓶。 “别急,主上自有安排。” “捆灵索,拿好了。”阿烬回头对着仑兵扔过去一把盘起来的红色细绳。 “主上,青蓬真的……” 阿烬挥挥手,打断仑兵的话。 “青蓬她自有她的用处,我们照常上山即可,记得留意四周,我能感觉到离山越近,天界人的气息越强。” 阿烬拉高黑色冲锋衣的拉链,反手背起包,看他们一眼,“喝点水继续走。” 说这,他迈开长腿继续前进。 看着身边灵煞不紧不慢喝完水,捏扁瓶子扔掉紧跟而上,仑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抓着灵煞的肩膀加快步伐。 “你早就知道主上故意放走的青蓬?” 灵煞看他一眼,避过去迎面过来的一个背包客,耸耸肩,“猜到的,况且主上做事从来不会解释。” “青蓬是魅女,是属于冥界,但你也知道,她一向不喜受人控制,可她之前还不是企图加害王后?”仑兵道。 “这我知道,是甫岩当时让她来的,估计是为了金乌锁吧。” “就为了那个金乌锁?”仑兵摇摇头,有些疑惑,“可我记得这东西不是魅族的伴生魂器吗,青蓬一个魅女怎么会没有。” 灵煞耸肩摊手,“这谁知道,甫岩那小子心机重,谁知道他又搞了什么鬼,跟着主上总没错。” “少说点话,看天色快下雨了。”阿烬在前面站住脚步,回头看他俩。 本就不甚明朗的天色逐渐暗下来,远处山尖之上,有凝结的黑云,正从天幕的一侧缓缓飘来。 “不是寻常雨,是结阵水牢。”仑兵走到阿烬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眉头紧皱。 “在人界用结阵水牢,甫岩也不怕遭天谴!”灵煞不禁瞪大眼。 阿烬轻轻眯眼,“继续走。” 他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翻滚的灵力,尽管吃了篓琪给的丹药,随着越来越靠近山巅,他体内气血翻涌得越来越激烈。 灵煞和仑兵也有所感受,但看样子并没有自己这么激烈,况且龙隐秘境,他并不打算让他们也一起进去涉险。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程,随着高度的增加,身后的游客已经少了很多。 几声闷雷在远处响起,惊得四周的树木上的鸟纷纷扇翅震动。 “有人在强行破阵。”阿烬轻轻勾起嘴角,眼底划过一丝满意。 “不会是…青蓬吧?” “她倒还算是有点用。”阿烬缓缓道。 第四十一章:真正的主上 第四十一章:真正的主上 越靠近山顶,石阶两侧的雾气就越大,绿意盎然的树木也逐渐稀疏起来,剩下些许泛黄泛红的叶子挂在枝头,立在两侧。 树木的稀疏,让山体的岩土石面也暴露在外,略显突兀的黄白土体和众多碎石组成的纹路犹如山体的肌肤一般,从星点的绿意中显现出来。 凡人看不见天空中降下的结阵水牢,只当是天公不作美,从远处飘来了一片乌云要开始下雨,伴随着刮起的阵阵疾风,不少上山的人纷纷议论着离开,周围已经少了很多游客。 雨丝很快落下,密集又迅速,连成雨帘。 灵煞跟在阿烬的身后,又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天边悬浮在空中,不断朝里面掐诀施法的青蓬,一脸不可思议: “这可是结阵水牢,又是甫岩亲自下的,青蓬怎么可能打得开,她这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仑兵微皱着眉,穿透雨幕,看着不远处天边密结的乌云,拦住准备上前帮青蓬的灵煞,低声道: “等等。” 如果真的是甫岩下的结阵水牢,青蓬不该如此莽撞,直接强行破阵。 甫岩的力量,至今只有主上可以抗衡,没人是傻子,白白冲上去丧命,青蓬这么做,肯定有理由。 更何况,他们叁人在来之前都吃了篓琪的丹药,此刻身上的灵力都被压制了一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靠近天界人的龙隐秘境,而尽量减少界制对身体的伤害。 “你此刻的灵力还不及青蓬的一半,少添乱了。”仑兵摇摇头道。 “游荡了几百年,在神鬼口中都不愿提起的疯子魅女,怎么可能是没有半点头脑的。” 说着,阿烬收回凝在天边的眼神,看着他们,“而且你们怎么就这么确定,那就一定是甫岩下的?” 与此同时,灵煞的身侧忽然掀起一阵微风,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反手伸掌,手臂在一瞬间变长,一下子就揪住了几米外正欲扑向阿烬的一个黑影。 扑面而来的杀机,任谁都忽略不了。 他手臂很快缩回原样,将人拽至眼前,看清来人,灵煞眉头一皱,努力摁着手下的挣扎的人。 “你不是刚刚那个背包客?” 就在二十分钟前,有个迎面下山的背包客差点撞到他,他还主动避开了来着,这会儿怎么忽然又出现了。 “仑兵。”阿烬扫一眼,面无表情地唤道,“把他捆了。” 说着,他伸手轻点这个被灵煞掐着脖子的男人眉心,男人立刻就被定住,安分下来。 仑兵动作很快,阿烬的话音刚落下,鲜红的捆灵索已经绑在了男人的身上。 捆灵索越勒越紧,已经陷入男人的皮肉中,溢出鲜血,紧接着那红色细绳般的捆灵索便一点点蚕食掉那溢出的鲜血。 阿烬看出男人眼中的不甘,指尖划过一滴血珠,放在鼻尖轻闻了下,随后眉梢一挑,“甫岩还真是舍得,这千年的镜妖都能放出来用。” “如果我没猜错,再往前踏一步,我们就会进入你这镜妖的幻境,而且这幻境只有死门,没有生门,最终会以耗尽灵力为结局。”阿烬望着镜妖缓缓道。 “镜妖不是从不理叁界事的么?”仑兵扯着捆灵索的一端,疑惑道。 “那你看看他身上还有镜灵吗?”阿烬一把撩开镜妖额前的发,露出一个两寸宽的血红空洞。 两秒后,灵煞和仑兵齐刷刷倒吸一口冷气,扭头看阿烬,异口同声道,“甫岩把他的镜灵活生生给抽了!” “没了镜灵的镜妖,还能活多久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知道。”阿烬看着躺在地上镜妖。 “甫岩果然说得对,你宁可冒着死的风险,都会进这秘境,这才有了这幻境,本以为我的幻境拖死你们绰绰有余,谁曾想……” “看来捆灵索还是不够疼,还有精力跟我们主上废话!” 仑兵低沉着脸色猛地将捆灵索收紧。 阿烬手下飞快结印,一道黑色的印顺势拍出,击中镜妖,沉声道: “甫岩骗了你,你的镜灵现在并不在他手里,带我们破开幻境,进入龙隐秘境,你的镜灵,我自会还给你。” 冥王的结印,捆灵索的疼痛,都让镜妖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或许眼前这个男人才是唯一能和甫岩对抗的存在,镜妖默默在心里将生的赌注押在他身上,听话地在前方带路。 灵煞看阿烬一眼,“主上,那结阵水牢……?” “只有芒余的结阵水牢才会有瘴雾,所以这结阵水牢是芒余下的。”阿烬带着人跟在镜妖身后。 “魅族那几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有活着的?”跟着朝前走时,灵煞瞬间瞪大眼。 那年青蓬以一己之力击杀魅族长老的事情可谓是在叁界传的沸沸扬扬,也是这件事,才让她冠上了“疯子魅女”的称号。 可谁都没想到,魅族长老之一的芒余,居然还苟活在世上。 至于是谁救的,不言而喻。 “她的金乌锁应该在那年就被芒余拿走了,这是她和芒余之间的私怨,我早已告诉她那金乌锁就在结阵水牢之下,至于能不能取到,要看她自己的的本事。” 阿烬话音落下没多久,天边便忽然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直直劈中一棵大树,瞬间冒起几缕青烟。 他满意地挑起眉,“她成功了。” “上次青蓬带着的镜灵,该不会就是他的吧?”仑兵指着前面的镜妖,小声说。 “八成就是。”灵煞点头附和道。 “不是,我不懂甫岩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要对主上下手的话,这圈子未免兜得有些大了吧?”仑兵又道。 “他的目标,或许比我要大很多。”阿烬看一眼仑兵,答道。 阿烬沉下眸子,想起之前在冥界看到的古籍,只盼是自己想多了。 “大的多?” 灵煞和仑兵对视一眼,耸耸肩,实在是猜不到主上的想法。 “结阵水牢,镜妖幻境,都破了,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阿烬掀起眼皮,眉宇间含着杀意,静静地望向前方。 片刻后,幻境结束,眼前的一切瞬间开阔。 分明应该是山巅之处,一眼望去却地势平坦,阿烬明白,龙隐秘境,到了。 四方的庭院出现在眼前,乌木的牌匾上写着:眷兰阁。 “甫岩这厮…是真不要脸啊!” 这么明目张胆的对王后表白,几百年前就这样,怎么过去几百年,还这样,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啊。 灵煞抬头望着这块牌匾,边说边摇头叹息。 旁边的仑兵看他一眼,“还说人篓琪咋咋呼呼的,你个当老师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牌子不错,不过位置不对,走之前记得拿回冥界。”阿烬不紧不慢地添了一句。 “诶,好嘞主上。”灵煞飞速应下,已经开始盘算该放在哪里比较好,看得仑兵一阵无奈扶额。 “你也太计较了,怎么把我的镜妖也拿走了。” 安静的空气里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一道蓝色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眼前,阿烬敏捷地反手一掌拍开站在自己身后的灵煞和仑兵,“十丈外待着,不准靠近!” “主上!” 灵煞和仑兵想往前冲,却发现面前多了一道结界,根本冲不进去,也是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牺牲,也为了在最后有人善后,主上并没有想让他们进龙隐秘境。 而镜妖早在视野开阔的一瞬间被仑兵收到了隐袋里,为的就是防止意外发生。 心口忽感一阵疼痛,阿烬堪堪侧身躲开甫岩的一击,抚着胸口立在原地,抬头看甫岩时,眼里已经带了杀机。 “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能感觉到颈部皮肉下的水晶看纹样在抽搐颤动,心口针刺般的疼痛加剧。 阿淳此刻并不好受,他感受到的疼痛都是如此剧烈,她的可想而知。 甫岩笑笑,抱胸看他,“不过就是让她想起来点以前的事情,怎么,你这么快就舍不得了?你不是也记不得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要了她的命!”阿烬反手甩出一个印,击中甫岩的腹部。 甫岩闷哼着后退时,他心口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阿烬忍不住捂着胸口微微俯身。 不行,不可以,阿淳你千万不能有事。 那样好的阿淳,本不该受这样的苦。 他这样想着,下一秒,“噗”的一下,阿烬猛地吐出一口血,暗红的血迹划破空气,溅落在地上。 结界外的灵煞和仑兵看到这一幕,一瞬间变得提心吊胆,正准备运灵强行突破篓琪丹药的压制,想要冲进去,下一秒便看见主上站了起来。 他轻轻握拳擦去唇边的血迹,缓缓抬眼,眉宇间戾气浓郁,杀机尽显,翻掌的一瞬间,一团黑雾出现在掌心,一如岁淳见到他那晚周身环绕的鬼气。 “主…主上…” 灵煞总觉得此刻的主上,跟刚刚,好像不太一样。 浓烈的鬼气环绕在他身边,他猛地上前,一把掐住甫岩的脖子,将人摔在石阶上。 “甫岩,你都不敢用真身来见我,还妄想得到她,真是痴人说梦。” 他的声音冷漠至极,却一瞬间让灵煞和仑兵觉得回到了从前。 这是君烬,是他们的主上,完完全全的主上。 “你怎么…你不是忘了么?”甫岩瞪大眼。 “这不是,多亏了你,多亏了你们天界人的界制。”君烬冷漠地勾起唇,“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碧银刀,那就用它结束你这个分身。” 碧银刀被君烬从他身上搜出,握着刀柄,君烬毫不犹豫地刺下去,瞬间皮开肉绽。 “记住了,下次再插进去的,可就是你的真身了。” 甫岩痛苦到大叫,蓝色的身影开始抖动,五指分开朝前用力握着什么,君烬一掌削掉他的那只手。 “分身当的挺称职啊,到现在了还想动她。” 甫岩谨慎,这次只派出了分身,可分身只有真身的十分之一能力,因此根本就不是君烬的对手。 分身甫岩很快消散成一阵灰烬飘走。 “阿烬!” 庭院深处传来岁淳的声音。 他扭头,看见一袭白裙的岁淳。 浓重的黑眸瞬间瞪大。 君烬之前就猜想,甫岩在龙隐秘境应该设下了叁道防线,来阻挡自己带走岁淳。 镜妖幻境,结阵水牢,都是通过他人之手做的,这最后一道,他猜应该和被囚禁住的阿淳有关。 直到现在看到岁淳,心里的一切瞬间被印证。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足足十个一模一样的岁淳,站在了庭院的大门口。 他要做的,是要找出真正的岁淳。 作者有话说: 真正的冥王回来了,甫岩这个男二反派想搞的事情不只是杀了男主得到女主,还有别的目标。 后面阿淳也很快就要恢复记忆了,意味着快写到之前回忆里的虐点了,当然,还会有他俩的初夜嘿嘿~ 第四十二章:我们回家 第四十二章:我们回家 熔春 文/望舒 “仑、仑兵,是不是篓琪给的药太猛了,我咋感觉我眼睛花了,十个王后??” 灵煞边说边疯狂拍仑兵的肩膀。 仑兵摇摇头摁住他的手,“没眼花,九个假的,一个真的。” “如果带不走真正的那个,龙隐秘境不会消失,君烬和我们也不会被困在此处,受到的伤害顶多在目前界制带来的伤害上再增加一点,但真正的岁淳会永远留在此处,一辈子都离不开此地。” 是青蓬的声音,灵煞和仑兵一齐回头。 青蓬捂着右臂,指缝间还有血迹,一张脸苍白,眉宇间却比先前多了许多活力与生气。 “镜妖的幻境都破了,我想来这里不也是轻而易举,这么看着我做甚?说好来去一起的,我看着像那种不讲道义之人吗?” 一看这两人的眼神,青蓬都猜得出他们在想什么,她不屑地撇撇嘴。 “芒余彻底死了?”站在结界里的君烬忽然开口。 她撩起垂落在耳边的一撮碎发,浓艳的眉眼露出,眉峰扬起,大声道:“死了,甫岩也就给他吊个命,拿着我的金乌锁这么多年也没炼出个所以然,废物一个。” 看着站在庭院门口的那几道白色身影,青蓬微微皱眉,真不知道甫岩什么审美,把好好的一个姑娘穿得跟个献祭的死人似的。 眼见着君烬收起掌心的灵力,她摇摇头又道: “十个一模一样的岁淳,不仅要找出真正的那一个,剩下的九个,要你亲手杀了,才算是破了这关,否则岁淳的魄体会受到反噬,你也带不走她。” 君烬向前走的身形一顿。 看他这反应,青蓬勾着唇角笑笑,“你活的是比我久,但叁教九流你见的还是没我多。” 在看到岁淳的一霎那,君烬便猜到是傀儡术,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最恶劣的傀儡术。 要杀了其余九个傀儡才算破关的话,那这九个,也是用真身的一部分幻化而成的。 所以甫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虽然他料定甫岩不舍也不敢对岁淳下毒手,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止不住的惶恐。 “甫岩这家伙,真的是百年如一日的下作!” 灵煞往旁边啐了一口,一脸嫌弃。 “就这还天界的神呢…”仑兵也忍不住摇头。 石阶下,细密的雨丝随风飘散。 一道门,两端站着他和她。 尽管是十个她,可她穿着和五百年前一模一样的白裙,站在他的眼前。 那卷起沾湿的裙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她当初是怎样消散在这世间的。 不得不说,甫岩这人,是懂得攻心的。 君烬深吸一口气,抬步跨进去,砰的一声,庭院的大门被关上。 结阵水牢消失,但雨未停,一直淅淅沥沥地落下。 他们都知道,君烬会亲手杀了那九个“岁淳”。 一时间无人说话。 站在外面的灵煞叁人望着紧闭的大门,沉默着,直到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哼,才面色稍松,紧随而来的,是身体不断砸向地面的闷响。 浅淡的血腥飘荡在空中。 下一秒,空气寂静下来。 庭院内,四方的天井之下,雨水不断落下,石砖上是或浓或淡的腥红。 君烬的额发微湿,缓缓划过眉骨,滚落在鼻梁上,他望着站在石阶下,站在天井中央的那抹白色身影,久久未动。 已经倒下八个了,还剩下最后一个。 “阿烬,你不要杀……” 噗呲一声,又倒下一个。 他的阿淳,从不会表现出这样的畏死。 君烬收回手,扭头去看柱子后那个真正的岁淳,心口隐隐翻涌起针刺般的疼痛,他明白,他从一开始就选对了。 从关上门开始动手的时候,他便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最后的身影。 甫岩以为君烬会心软,会不敢对着和岁淳一样的脸动手,也以为岁淳会害怕,以为他们一定会败在这一关。 可他错了,只要是能救出真正的岁淳,君烬连牺牲自己都无妨,他身上本就背负着太多的杀戮罪孽,杀几个傀儡更不在话下。 而对于岁淳来说,她根本就不怕这些由自己几缕头发幻化的傀儡,她反而更担心刚觉醒的阿烬会不会掌控好自己身体里的力量。 没有碧银刀在身边,她也帮不了他太多,于是她一直躲在柱子后默默观察,尽力不给他添乱,直到他杀完最后一个傀儡,她才松了口气,从柱子后走出来。 “阿烬。”她轻声唤他。 君烬一身黑衣站在石阶下,听见她的声音,眉目间的凌厉有一瞬的怔松。 白纱的裙角浮动,一阵熟悉的幽香袭来,伴随着她的声音,君烬看见岁淳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们彼此的目光此刻在空中交汇。 龙隐秘境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雨水顺着瓦片往下淌,在檐角凝出一滴水,悄悄落下,啪嗒一下打湿她的肩头,下一秒,纤细的腰肢被人一把揽住,岁淳朝前倒,栽进自己熟悉的怀抱里。 半披在颈后那一头深棕发丝在空中晃了晃,发梢被一只大手盖住,沾上湿气的同时被狠狠压入掌心,印进掌纹。 仿佛只有这样深切的拥抱,才能真正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死死将人箍在怀里,环在腰肢上的手臂越缠越紧,她昂首搂住人,脚尖轻轻踮起,感受着被他一丝不差地嵌在了怀里。 衣物布料上的潮意渐渐被炙热的体温代替,鼻息间有他的气息,岁淳贴着他的耳畔,感受到他深埋在自己颈窝低低地喘息。 她能感受到他犹如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于是缓缓伸手,覆上他弯着的后颈,轻轻摩挲。 “阿烬,我们回家吧。” 第四十三章:秘宝(双更合一) 第四十叁章:秘宝(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庭院中的傀儡尸体很快顺着血水一起融化消散,湿漉漉的石砖上只剩下几缕深棕色的发丝。 只看一眼,君烬便知道是岁淳的。 尽管知道她没有受到伤害,可看着那几缕发丝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他眼神垂落在她的身后半披的长发上,轻轻伸手触摸发梢的那一小块儿缺失。 发根被轻微拉扯,岁淳抬头看到他眉宇间的情绪,握住他的手拍了拍,拢起头发全部放到他的掌心里,眨眨眼笑着看他: “阿烬现在变厉害了,可以帮我把头发变回来么?” 君烬的手指却一僵,眸底深处划过一丝意外。 他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第一天上任冥王的夜晚,在黄泉边碰到正在替曼陀值夜的她。 那时她的长发束起挽在脑后,只有一缕不小心被一只小鬼扯断一截,孤零零地落在肩头。 但她那时并没有责怪那只正要过黄泉的小鬼,反而替他指明了过黄泉的正确方向,只是在那只小鬼离开后,摸着自己的发梢叹息: “好久才能炼出一片叶子化作一缕头发呢…” 她深呼吸一下,提着手里的灯笼缓缓往前走,“要是有个厉害的人能帮我把头发变回来就好了。” 或许是那晚上任在庆宴上喝了太多酒,君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一向没什么善心,却一直未出声,安静地看着她。 直到她的背影快要在视野里消失的时候,忽然轻轻抬了抬手指。 一道暗芒悄悄划破了那时的空气。 无声无息,无人发现。 唯独那截原本断掉的头发瞬间恢复了原样。 此刻,她也说着这样的话,但脸上找不出一丝恢复记忆的痕迹,大概是巧合吧,他这样想着。 低声应下后,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握住发丝,松开时,深棕的发丝已经恢复了原状。 “谢谢阿烬。” 君烬看着她还如往常一样踮起脚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彻底压下心中的念头。 岁淳指着斜对面的两间屋子,那上面正挂着两把黄铜锁,“赵叔和云绣姨,在那里面。” 她想起之前的那只翠鸟。 漫天雨丝中,翠鸟从斜对面穿越雨幕飞过来,敲响了她的窗,她撩开纱帘的时候,便听见云绣姨的声音隔着玻璃直直传进她的耳朵。 那只翠鸟是云绣姨用巫术变的,因为没有动用任何灵力,没有波动,所以当时的甫岩并不知道。 “带他们一起走。” “好。” 君烬破开上面的法术,和岁淳一起将人带出屋子。 当君烬带着人打开庭院的大门,跨出门槛的时候,站在门外的叁人便看见他们身边还多了两个人。 那是之前炽鬼冲进店里,导致消失不见的赵全和云绣。 云绣左腕间缠着一圈纱布,是刚刚岁淳撕下来裙摆给她包扎的,被岁淳搀扶着,赵全则被君烬背着,面色苍白的昏迷着。 腕间雪白的纱透出几分血红,云绣步伐不稳,岁淳知道她这是被人放了血,一把握紧她的胳膊,“马上咱们就回去了,您再坚持一下。” “回冥界。” 君烬一掌打向龙隐秘境的天空,下一秒众人便出现在真正崆峒山的山顶。 “主上,王后咱们能带回去,可半仙和巫女是去不了冥界的。”灵煞冲上前。 “我是说让你们回去。”君烬无奈地斜他一眼。 “啊?哦哦哦好。”灵煞对上他的眼神,又赶忙点头。 君烬扭头一眼站在一旁的青蓬,“回去以后带着列生离开吧,他的伤应该也好了,我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 青蓬勾着唇笑笑,鬼力潮后那些年无处控诉悲楚时对君烬的无端怨怼,也在这次事情过后,彻底消散。 她一向爱憎分明,好坏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了。”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眉梢微挑,“对了,走之前,送你一个顺水人情。” 话音落下,岁淳的颈间忽然出现一条粉水晶坠子。 “当年杀了那几个老不死的时候顺手带出来的,以后有用的话就用,没用扔了也行,走了。” 说着,她扬起未受伤的手臂晃晃,窈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啊…” 仑兵记性一向不好,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倒是一旁的云绣开了口。 “是魅族的瑶石,可以聚……” “好了,我们走吧。”君烬打断她的话。 云绣轻咳两声没再说话,这东西的能力她也只是在巫书里见过,或许自己记错了也不一定。 “我去,这玩意儿好像是魅族的…秘宝吧?”灵煞悄悄凑在仑兵的耳边说。 “没看主上不让说吗,咱俩快走吧,你不是担心篓琪的伤吗,走走走!” “诶不是…你别拉我…!” 仑兵抿唇,回头冲君烬点点头,抓着人赶紧走。 云绣是纯种巫女,可觉醒时间算不上很长,说到底只是特殊的肉体凡胎,但青蓬不一样,她是魅女,有对任何事预言吉凶的能力。 君烬比谁都清楚这瑶石的作用。 聚灵凝魄。 青蓬这是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吉凶,给他这个东西以防万一,同时也是对他的提醒。 他还记得青蓬和列生刚被抓来冥界的时候,青蓬挣扎着护住昏迷的列生,吼着对他说: “你知道甫岩要做什么吗?他不只是要你的命!” 那时候他还没想那么多,直到看见琵鬼留下的信,还有那本冥界的古籍,他才隐隐意识到甫岩的意图。 原本只是八成的推测,在青蓬留下瑶石的那一刻,变成了十成的定论。 是啊,他不只是想要自己的命,也不仅是想要得到岁淳。 甫岩这一次,想要做的,大概是通过上古咒阵颠覆整个叁界,去挑战天道,要重新将叁界洗牌,定制规则。 琵鬼留下的信里只是提到了这个上古咒阵,那本古籍里有较为清晰的记载,要启动咒阵,仅凭甫岩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除了布阵,还需要好几样东西: 半仙凡体的叁魂。 纯种巫女的一碗精血。 魅族人的伴生金乌锁。 还有至纯至阴且命格属阴的女子肉体一具作为容器载体。 这些便是启动咒阵的钥匙。 叁界中天道一向都是更偏向于保护稍弱的人界,所以如果要去挑战天道,颠覆叁界,从人界下手是最快的选择。 而对于甫岩来说,最有意义也最想得到的那唯一能被用来打破天道规则界制的女子肉体,就是现在的岁淳。 他绝不会让甫岩成功的。 君烬垂下眼,眼底有酝酿的杀意。 既然五百年前甫岩的哥哥能被他亲手在甫岩面前杀了,死在他的手下,彻底魂飞魄散,那现在的甫岩也一样。 他不知道甫岩为了这个谋划了多久,也不知道已经借了多少天界神的手布下了咒阵的几成,但他知道甫岩最想要毁灭重新来过的,大概就是他的冥界。 “阿烬?阿烬?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黑眸深处的杀意被打散,他抬眼看着岁淳。 “我在问你,咱们这条路的方向是对的吗?你在想什么,怎么都听不到我讲话。” 她眉眼柔和地望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君烬清清嗓子,“是对的,再往前走五百米,那里有灵煞来时留下的车。” “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岁淳抬手摸摸他的脸,他蹭着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芒余的结阵水牢消失后,瘴雾消失,此刻雨也停了,崆峒山的景色才被彻底显现出来。 望着逐渐浓密的树,君烬觉得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再想起过,那些贪欲和久远的仇恨。 太久不曾记起,和岁淳偷来的这段安宁日子,让他恍惚间以为那些都不曾发生过。 第四十四章:你不要撒娇(可爱甜章) 第四十四章:你不要撒娇(可爱甜章) 熔春 文/望舒 回到美食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叁点。 万籁俱寂,喧闹的人声早已远去,只剩下偶尔几声低低的犬吠,哈苏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沉睡。 走到赵全店铺门口的时候,岁淳看着店里已经被修缮好,猜到大概是灵煞他们走之前做的。 “我在这里看着你赵叔就好,阿淳快回去休息,折腾了两天,我瞧着下巴都尖了。”云绣摸摸她的下巴笑笑。 “哪有,”岁淳弯唇笑笑,“那您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找您。” “好。” 云绣猜到那天岁淳来找她是有事情询问,于是点头应下。 帮着云绣将赵全放在床上躺好,岁淳又给她换了遍药,重新包扎好伤口,才带着君烬离开。 钢厂小区的楼下这会儿根本没人。 偶然草丛里窜过去一只野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剩下的,回荡在耳边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顺着中间的大路一直往里走,走过四幢就是岁淳家。 越往里走,路灯完好无损亮着的就越少,灰白的灯罩里全是灰尘,雾蒙蒙地一层照不了太远,只有地上隐隐绰绰的影子。 瞥一眼地上拉长变淡的影子,岁淳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或许是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现在特别困,很想睡觉,于是脚步无意识地加快。 走了一阵儿,四周安静,走在自己身侧的人也沉默不语,岁淳抿唇,偷偷踩一脚地上他瘦高的影子。 什么嘛,一句话都不说,跟她先前在龙隐秘境里梦到的他还真是一模一样,少话又臭脸。 还她可爱的阿烬啊,真是的。 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她打了第四个哈欠的时候,君烬从思绪里抽身,几步走到她前面,蹲下身子。 他扭过头,反手拍拍脊背,“上来,我背你回去。” 岁淳揉揉沾了湿汽的眼睫,眨眨眼,走过去趴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膝弯处的大手发力,她的身体一下子悬空。 在君烬背上趴了会儿,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岁淳才揪住他的耳朵开口:“阿烬,你是心情不好么?” 君烬勾着她腿的手一顿,没想到她这么敏感,其实自己只是在思考关于甫岩的事情。 他指腹缓缓捏了捏她的腿,偏头问,“怎么这么讲。” “前面回来的路上你都不和我说话,之前你不是这样的。” 因为很累很困,岁淳说话的声音都软下来,她轻声嘟囔,“唉…以前的阿烬可不是……” 君烬明白自己恢复记忆和能力的事情虽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清楚,岁淳当然也不例外。 “那…看来你喜欢以前的,不喜欢现在的我?”他侧首贴了贴她的脸颊。 “没有啊,我都喜…”她猛地闭上嘴巴,反应过来,“你诈我的话!” 他这个问题,选来选去,都是喜欢他,他这是想诈她表白啊! 岁淳半眯着眼气呼呼地哼哼两下,“变成大滑头了,我才不要先说……”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君烬离她很近,听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低头笑了。 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感觉脊背上的人有些往下滑,君烬止住笑意,手下稍微用力把人往上颠了下,顺势揉捏了下她膝弯下的肉,岁淳被他捏得有些痒,轻轻挣了挣。 “别闹,很痒的。” 正在上楼梯,她被颠得一动一动的,说话也一喘一喘。 “嗯,回家闹。”他答道。 “阿烬!”她猛地开嗓喊他,语气里满是羞恼。 啪的一下,昏暗的楼道忽然被黄光笼罩,敞亮起来。 岁淳一愣,眨眨眼,脸颊渐渐红起来。 楼道里久灭不亮的感应灯这回倒是被她唤醒了。 这么晚,声音还这么大,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她在心里默默道。 耳畔响起君烬的轻笑声,她低下头埋在他脖子里不去看他开门的动作,算了,就假装自己睡着了吧。 背着人走进去,君烬反手关上门,将人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弯腰给她换鞋。 岁淳还沉浸在刚刚的羞恼中,只愣愣地看他给自己换鞋。 给她套上一只拖鞋,君烬才缓缓开口,“没有心情不好,前面在想甫岩和冥界的事情。” 岁淳回过神,晃晃腿,“事情严重吗?” 她隐隐能感觉到甫岩要做一些事情,看着他给自己套上另一只,她接着道: “你要不要回去冥界啊?你看,如果事情很重要的话,我平常又不会发病,你就回去冥界处理事情,知黎那里我会给她说…唔!” 她瞪大眼,伸手捧住君烬的脸,退开一寸,“阿烬,你…你干嘛…” 看着她这张小嘴巴巴地说个不停,却没有一句他爱听的,君烬很是无奈。 “让你住嘴。”他低头又亲她一下。 “我不想走,我也不能走,阿淳。” 他附身将人抱住,贴在她的颈边,“如果甫岩或者冥界有必须要我出面的事情,我自然会回去,平常的琐事灵煞他们解决,再不济会传信给我,但不用一直待在那边的。” “我和你已经有夫妻之实,你身上的寒症不允许我们距离太过遥远,尤其是这种跨界制的,之前你应该也感受到心口疼痛了吧?” 岁淳抓着人身侧的衣服靠在墙上,唇上触感明显,她抿抿唇,声音很低,“嗯,有过的。” “喏,你看,这就是我不能离你太远的原因,”君烬蹭蹭她的颈窝,“而且我说好了要挣钱给你买漂亮衣服穿的,知黎那边我还是要努力工作。” “你不要撒娇…好了,我好困…想睡了。” 岁淳被他蹭得又痒又热,此刻仿佛觉得眼前的人还是之前的阿烬。 她推推他的脑袋,君烬会意,抱起人往卧室走。 这晚临入睡前,岁淳检查了他脖颈上的白色纹样,确定没有再长,才闭上眼。 良久以后,她即将陷入沉睡。 “我有话想对你说。”他说。 “嗯……什么?”她迷迷糊糊地应,徘徊在睡着的边缘。 几秒后,他轻轻地说道: “我喜欢阿淳,很喜欢很喜欢。” “我先说了,那阿淳现在能不能说了?” 他还记得前面在楼道里她的轻声嘟囔。 但半响没有回音。 低头时却发现岁淳已经睡着,君烬摸摸她的头发,无奈地笑了。 “不止喜欢,是爱你。” 第四十五章:一杯倒(前缘开始) 第四十五章:一杯倒(前缘开始) 熔春 文/望舒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人很快就会因为疲惫而深陷睡眠,所以这一晚,岁淳应该睡得很沉。 前半夜确实如此,只是后半夜,她被尿憋醒,从君烬的怀抱里轻轻挣脱,起夜去上了厕所。 回来后,她合上眼皮重新进入梦乡,并没有发现君烬脖颈侧面的水晶兰纹样悄悄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身后分明是阿烬宽厚的胸膛,可她却感知不到一点温暖。 她想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四周很黑,也很潮湿。 像极了雨后潮湿未干的森林深处里某个不知名的洞穴,她能闻到淡淡的花香,不远处的昏暗角落里,好像还有点点微弱的荧光。 岁淳缓缓朝前走,看到开在角落里的花,有好几株,断断续续的连成一片,一簇又一簇的白,就这么安静地绽放在角落里。 白色倒垂的花骨朵,透明的茎秆,沾着露珠的花萼,盛开生长在一处泥泞潮湿。 她微微皱眉,这不是阿烬脖子上的白色纹样么,她还记得自己画下来第二天去找赵全时,他说是一种叫做水晶兰的冥界之花。 等等,冥界之花? 想到此处,岁淳不免有些惊讶,她现在做个梦都能梦到冥界了么,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这里,但八成估计是阿烬在自己身边呆久了有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虽说是冥界,但一想到这里是阿烬曾一直生活的地方,岁淳心里稍微的不安也被抚平,主动打量起自己梦境中的这一切。 看着生长在自己脚边的水晶兰,岁淳很是好奇,看着它时,心里竟有种难言的亲切,她蹲下身子,伸手想要触碰那沾着露珠的花萼。 咚的一下,脊背上猛地一痛。 岁淳皱着眉扭过头去,脊背上的小石子应声而落,轱辘轱辘滚在地上。 她看见一个身穿绛紫色纱裙的艳丽女子,正双手合十一脸歉意地朝她走来。 她有些疑惑,这不是做梦吗,怎么痛感这么明显。 仿佛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跟真的一样。 “错了错了,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没伤到吧,我看看。” 绛紫色的裙衫浮动,女子已经快步走到了岁淳的跟前。 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风流至极,眼尾处却有一小块红褐色的斑痕,为这张艳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缺憾。 那双桃花眼在岁淳身上上下流转了好几圈,开口时带着不符合外表的烂漫: “我的好灵兰,今天是主上的庆宴,你怎么还是一身白,还好你今天不当值,不然她们几个又要那你的装束说道了。” 她在叫谁,谁是灵兰?看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 岁淳心下疑惑的同时,也看清面前女子的相貌,不免惊讶地睁大眼,这个人怎么长得跟知黎一模一样。 还未等她开口,自己的身体倒是不受控制地做出了回应。 “今夜是你当值,你还偷偷跑出来,万一你擅自离守的事情被发现了,主上降罪下来怎么办,曼陀你快回去。” 这是她的嗓音,可说出口的话,让岁淳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曼陀是谁,她面前的分明是知黎啊。 “今夜是主上登位以来的第一次庆宴,大家都忙着敬酒庆祝,谁能注意到我。”曼陀俏皮地眨眨眼。 “再说了,你不是不在我身边嘛,上面赏下来的那些酒我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拿着赏酒专门来找你啦!” 说着,曼陀变戏法儿似的从自己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两小坛酒。 她拿在手里晃晃,鼻尖轻耸两下,一脸陶醉:“主上就是大方,这泉酿一闻就是两百年起步,快快快,咱们去外面喝!” 曼陀扯着自己的衣袖往外走,岁淳也是这是才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穿着,竟和那两日甫岩穿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层层迭迭的白纱,长及脚踝的裙衣,两侧肩头有银线绣成的花纹,看那模样很像长在阿烬脖颈上的纹样。 衣襟口斜开着绣了好几颗盘扣,最下面一颗上坠着一粒半透明的圆珠,珠子下的流苏随着步幅缓缓摇晃。 那宽大的衣袖半垂在身侧,岁淳微微抬手,看见衣袖半遮的腰上还有一封叁指宽绣着银边云纹的束带,束带贴合着她的身体,勾勒出一截纤细的腰线。 这一身装束,半点没有现代化的气息,自己身前所谓的曼陀也一样。 这个梦,太奇怪了。 因为很快她又听见自己开了口。 “曼陀,泉酿虽好,等你当值结束后再来找我也不迟,你这样偷跑出来胡闹,我真的很担心你。” 岁淳心中惊骇,她分明不想说这个,可这具身体却不听使唤,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开了口。 她们已经走了出来,面前不再黑暗,外界虽是夜晚,但四处都掌了灯,幽幽烛火跃动在灯罩里,照出外面的一派喜气。 看起来确实是有庆宴在举办。 曼陀立住脚步,转头点点她的眉心,指着身后已经走出来的那个洞穴,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呀你,脑子里就剩下规矩两个字,不是轮转当值,就是天天守在你那个花园洞穴里不出来,成天研究花草,就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心仪的灵差结成伴侣啊!” “我结什么伴侣,没用也没意思,还不如看我……”岁淳控制不住地张嘴回道。 她话还没说完,曼陀就已经接上: “还不如看我的水晶兰,养我的玥珠。这话我都要背下来了!” 曼陀无奈地晃晃头,拉着她往前走: “我的好兰兰,陪我喝两杯,两杯以后我就去值夜,这么好的日子,我只想跟你分享泉酿,哎呀,我的好兰兰~~” 原本岁淳就架不住知黎撒娇,这会儿被唤为灵兰的自己好像也受不住面前曼陀的撒娇。 拉住她摇晃的手臂,岁淳伸出一根手指,“我就陪你喝一杯,然后就回去值夜。” “好好好,一杯就一杯!” 偏殿的石亭就在不远处,曼陀带着人坐下,有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空酒杯,兴致勃勃地开始倒酒。 一分钟后,岁淳无比庆幸自己只说喝一杯。 因为方才倒酒时还扬言要好好品尝美酒的曼陀,再喝了一杯后,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睡得安稳。 不是,也没人告诉她,这丫头在自己的梦里也是个一杯倒的酒量啊… 想起之前知黎喝个酒精饮料都能红脸说胡话,岁淳忍不住摇头叹息。 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墨绿色酒盏,酒水下了一半,最后轻轻放下。 拿起曼陀值夜灯笼的时候,岁淳还能感觉到唇齿间淡淡的酒香,这泉酿还真是不错。 大抵是在自己的梦里,岁淳也猜出被唤为灵兰的自己此刻的意图。 既然曼陀醉倒了,那就她去替曼陀值夜吧。 将曼陀放在亭子屏风后的背风处,岁淳拿着长柄灯笼慢慢往前走。 遇见那只小鬼的时候,她刚走到一座桥边。 第四十六章:半截头发 第四十六章:半截头发 熔春 文/望舒 远处有喧闹的人声,还有隐约的声声丝竹,冥界的夜色撩人,抬头间就可看见满天的星子。 这具身体自己有意识,知道该走向哪条路,岁淳握紧手里的花灯,观察着四周,顺着身体的意识缓步往前走。 一路走来,不时会有一两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侍从路过,有时手里端着漆盘放着美食,有时拿着雕花的锦盒。 岁淳静静地看着他们脚步匆匆,但路过自己的时候,他们都会停下脚步,侧身微微垂首行礼,道一句:灵兰女差,然后再快步离开。 那兜帽宽大,岁淳好几次想看清人都没成功,不过还有一种原因是她控制不了这具身体,连简单的低头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侍从们路过,而她自己只是发出低低的一声嗯便作罢。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脚步拐过两个石亭和一个石子路的分叉口,面前的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冥界的夜色本应浓郁,黑暗应该是它专属的颜色,今天一路走来,道路的两边却立了不少半人高的灯笼,上面还系着藏蓝色的绸缎,泛着丝丝莹润的光泽。 而此刻岁淳的眼前不再是高低不一的树木花草和七拐八弯的石子路,是一片铺着白色鹅卵石的混着细沙的浅滩。 她大概是来到了河边。 十米外正是浅滩,而紧邻着浅滩的,是一条波光粼粼的长河。 路边灯笼里晃动的烛火此刻也浮现在河面上,混在暗色的河水中静静流淌着,分明是吞噬隽榈幕迫桓镁醯妹览龅模甏救淳醭鲆凰烤糙椎拿篮谩� 河面上有一处单拱石桥,两处把头上下桥口,就是她们平日里值夜的地方。 曼陀醉酒她是知道的,可这会儿另一侧负责值夜的人也不在,岁淳不禁想,果然如曼陀所言,今夜是真的因为庆宴而松懈了。 站在桥口,方才喧闹的人声和丝竹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看来是离宴会现场不远。 岁淳执着花灯微微踮脚朝远处望,“看来是真的有庆宴呐,那边好热闹。” 咦?她可以自己说话了? “怎么又走错了呀,前面还在身边的大哥哥也不在了,咦,那边热闹,那我就去那里看看!” 听见声响,她的意识和身体同时作出反应,低头看见有一道影子从透着幽幽白光的花灯前闪过。 鼻尖忽而散过一阵花香,白芒闪过,还未看清,她便听见有金属掉在地上,叮当一声,紧随而来的是一个小孩子的哭叫。 “哇啊啊啊,我的胳膊,好痛好痛!” 也是这时,岁淳才看清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男孩正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地上揉自己的胳膊。 “主上庆宴,是不可以乱跑的。” 或许是语气过于肃穆,望着小男孩脸上的泪珠,断了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下来,微微半蹲下来,伸出手,裙角扫过地面的细沙。 “对不住,我刚刚出手重了,给我看看手臂好不好,然后我指给你过黄泉的正确方向。” 男孩周身都环绕着灰气,面色惨白,且本身就不会有活人能进到冥界,他此刻俨然是一副亡灵的模样。 估摸着大概是脱离了亡灵的大部队,迷失了方向。 小男孩抽抽鼻子,拾起地上那个刚刚击中自己的小珠子,握着她的手站起来。 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把珠子扔回她的怀里,又跳脚揪了一撮她束在脑后的长发。 “嘶…” 握着珠子,看着小男孩手里的半截头发,岁淳有些无奈。 “太调皮不是好事情,下次若重做一回人,万事都要循规蹈矩。” 眼前忽然闪过这男孩因为调皮失足落水溺亡的场景,她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臂:“不痛了吧?顺着这个方向走一百步,你便会看见之前带你的那个大哥哥。” “揪你头发都不生气,真是好生无趣,但还是谢谢你,我走啦!” 语毕,便攥着她的半截头发一蹦一跳地往前跑去。 这具身体的主人确实是好脾气,岁淳在心里暗自摇头。 望着那只小鬼离开后,她轻抚着自己的发梢叹息: “好久才能炼出一片叶子化作一缕头发呢…” 她深呼吸一下,提着手里的灯笼缓缓走回桥口,“要是有个厉害的人能帮我把头发变回来就好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岁淳便感觉到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耳边的轻风拂起碎发,她扭过头,只看见一枝微动的树枝。 刚刚有人在那里看她。 余光收回时却顿住,她瞥见那缕被揪出束发带的青丝,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样。 她感受不到恶意,应该不是来犯者。 那是谁呢? 素白的指尖轻轻勾起那一缕,缓缓摩挲两下,下一秒,她神经瞬间猛地一紧。 这气息她很熟悉,是阿烬的。 可这身体却丝毫不知,只抬手将那缕发重新束回,便接着值夜。 这场梦里还有阿烬的存在。 岁淳忍不住皱眉,过于真实的感觉,让她觉得这梦越来越不像是一场梦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时间很快就来到后半夜轮岗交换,接替曼陀的人老远看见她后还愣了愣,走近了才发现不是曼陀。 “灵兰你脾气也太好了,连值夜都替曼陀,就是你这一身白在今天这个日子怕是不太合适吧。” 将手里的花灯递给眼前身材姣好的女子,岁淳听见自己的声音。 “这与你无关,沙华,你恪守职责就好。” 嗓音清冷,说罢岁淳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沙华却忽然生了恶意。 其实本身这话没什么,可想起自己方才刚刚给主上献舞失败,主上也只丢下一句“恪守职责”后便拂袖离开,心里就燃起无端的火。 她伸出手,袖口露出染着红色的纤长指甲,轻轻往外一弹,米粒大小的一颗香粒便钻进了岁淳的衣袖。 “一天天的一身白,扎眼不说,也不知道在清高些什么,我看你这回还怎么清高!” 在心里怒骂完,沙华手持花灯立着,望着那抹纤瘦的背影勾起讥讽的笑。 直到行至百步外的一座石亭时,岁淳才觉出不对劲。 这具身体怎么越来越痒了。 她撩起衣袖,看见自己小臂上泛起一大片红色疹子,暗叫不好的同时,加快速度往自己的住所赶。 白色的裙裾翻飞,身体上的痒意让人难耐,俗话说越急越容易出错,而此刻岁淳便发现自己迷了路。 只有褪去衣物洗澡才可以解决身上因冼香而起的红疹。 她在心中暗骂沙华。 来不及了,真的太痒了。 扫视一圈,她看见十步外,有一处浮着白雾的池塘。 咬咬牙,顾不上那么多,岁淳提起裙摆往雾中走去。 第四十七章:衣衫不整 第四十七章:衣衫不整 熔春 文/望舒 夜如墨一般浓稠绵长,池塘上白雾茫茫,经久不散。 岁淳不知道这里是冥界具体的什么地界,但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或许很了解。 因为剥去白纱外裙,褪去鞋子赤脚赤身进入的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耸起肩头抖了一下。 “主上恕罪,属下仅借用这一次。” 口中不受控制地轻声念叨着,岁淳心里一惊,原来这里是她们主上的地盘。 岁淳不免有些好奇,这里现在的主上是谁,还是阿烬吗? 紧跟着她看见自己的手臂抬起,手指翻飞结了印,推在不远处边缘的石阶外围。 岁淳看着那微微抖动的透明屏障,明白这应该是结界。 池水温热,并没有她预料中的寒凉,她猜这里大概是个温泉。 双手环胸,她缓缓将身子沉下去,温热的水液包裹住全身,全身的毛孔在此刻舒张。 手臂和胸口上的红疹一瞬间被池水淹没,她微微扭头,看到肩颈上也红了一大片,不用想,后背上估计也是。 于是她又进一步往下沉,直到尖尖的下巴都埋进去,扣紧手臂的手指才缓缓放松下移,只轻轻环着自己。 “她哪里来的冼香…” 她听见自己的轻声呢喃。 话音落下,岁淳脑中很快闪现冼香的作用。 冼香对男子来说是一种烈性春药,但对女子却是会引起皮肤奇痒难耐,引发一大片红疹,如若不能在半刻钟内洗澡,将会在肌肤上留下痕迹。 岁淳微微皱眉,这沙华仅一句话就这样,冥界也不是到处都是灵煞这样的好人。 却忘了第一次在超市见到灵煞的时候,灵煞也并没有多少善意。 她一边放松身体,一边在水中微微滑动手臂,运力推动水波一次次冲刷自己的身体。 或许是白雾围绕着这片池塘,环在她身边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尽管看不太清水下,但还是放松不少,于是那不自觉说出口的话语,也未加思考。 “沙华总不会是给主上下药吧…太可怕了…” 咳咳。 有人在不远处被呛到发出了声响。 “谁!” 她分明立了结界,怎么还会有人闯进来,隐匿于水下的手掌迅速运灵,下一瞬,一道由灵力凝成的水刃破开池面而出,直直刺向那声源处。 哗啦啦啦。 水刃被人轻而易举地化解,在半空中炸裂散开,重新变成毫无攻击力的水珠坠落在地上。 听见这声响,岁淳下意识想要扭过头,却发现此刻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她被人定在了原地,微微张唇想说话,却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 纤长的睫毛轻颤,她的心一下子就悬起来。 站在茫茫白雾后的君烬盯着她的侧脸半响,视线缓缓下移,仅移了半寸又赶忙止住,抿抿唇不自在地往上移开。 这女人,怎么一丝不挂。 他泡温泉都有一层里衣的。 这片池塘是专门开辟出来供君烬享用,池水其实很清透,只是因为这下方的泉眼释放出的灵力,导致常年池面上氤氲环绕着白雾,让人看不清下方。 除了当时开设温泉的工匠,他身边的侍从总以为下面是浓郁的药浴池,其实不然,只不过他一向懒得解释这些,也从未提起过。 他灵力深厚,视野自然强于很多人,此刻更是看得清晰。 方才只是不经意往下挪移的那半寸,便看到她柔美姣好的线条起伏,皮肤浸没在清透的池水之下,泛着一层淡淡的莹白。 那脑后束起的长发有一半都漂浮在水面上,几缕青丝沾着水汽微微卷曲,勾勒在那半侧着的细长颈上,细瘦的下巴上也粘附着一缕,墨色的发梢正凝着水珠欲往下滴落。 君烬不自然地眨眨眼,挪开视线,看向茫茫白雾,耳根泛红。 他想起自己方才刚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纱罩裙散落在池塘边的石阶上,层层迭迭的纱衣上,还半露这一小片藕粉色的肚兜。 他本以为又是哪个心怀不轨的,正欲发作,再往前一步却发现立在石阶外围的结界。 君烬忍不住挑眉,他还没见过哪个心怀不轨准备往他身上扑的人主动设个结界,防备心这么重,他有些好奇。 石阶上还有一双白色绣银线的绣鞋凌乱地摆放在罩衣边上,一双半长的绫袜,袜口外翻着,也放在一边。 看起来它的主人确实很急。 此刻,看清池中人的面容,他记起一个时辰前才替她接过头发,想不到这会儿就霸占了自己的温泉。 他不免有些无奈,轻轻摇头,缓缓开口: “是谁这个问题,我来问你或许更合适吧。” 岁淳眼睛微微瞪大,这声音很像阿烬。 “这是我的池子,这位女差。” 话落,君烬轻轻抬手,对她身形和嗓音的定格在一瞬间被解开。 却见下一秒,哗啦一下,她往下埋得更深,双臂将自己抱得死紧,紧闭着双眼眉头皱成一团。 那沾着水汽的唇张开,声音小小的,带着窘迫与不安: “属下该死,属下真不是、真不是故意闯入的,是情急之下才……” “行了,这么紧张做什么,不就是冼香么,洗干净就赶紧出来吧。”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因为冼香,该不会… 岁淳睁开眼,剥开一点雾气,仔细辨认下,果然发现池水清透,下方正一览无余。 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回头,掀起一阵水花的同时,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 隔着层层雾气,她隐约觉得这人身形跟阿烬很像。 那人正在往外走,衣摆浮动,他忽然开口,声音穿透雾气而来。 “我不见衣衫不整之人,所以不用心急,收拾好再出来见我。”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第四十八章:什么叫一见钟情(双更合一) 第四十八章:什么叫一见钟情(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不见衣衫不整之人? 岁淳低头看看自己,抿唇感叹,她这不是也没办法嘛,谁家洗澡不脱衣服啊… 本来还想再洗洗,可她这具身体的反应却比她快很多。 她看见那沾着水汽的手指放出一道灵力,短暂地挥散弥漫环绕在周身的白雾,然后曲起手臂狠狠在水下搓洗了两下自己泛着红意的肌肤。 说来也奇怪,刚刚那还泛滥的红疹,此刻竟全消退了,只剩下薄薄的红意,前胸和后背的肌肤都透着淡淡的粉。 哗啦,她从水中站起身。 她看着自己一步步往池边走,站在石阶上捡起衣物,一件件穿好,将身体重新包裹得严丝合缝,只余下那半截领口之上沾着湿意的颈子。 手指划过绣着银线的宽大衣袖,轻轻抚顺理好,抬步朝前走之前,她回过头,看见方才散开的白雾又重新汇合弥漫成一片。 “这还真是奇怪…”岁淳在心里默默想。 四下无人,寂静无声。 她顺着石阶往前走,走过刚刚那个男人走的路,又路过池塘边种着一圈半人高的灌木,视野才开阔起来。 不远处有棵枝叶繁茂的合欢树,算不上多粗的树干生出了无数枝干,挂着万千翠绿的叶子,叶子上半托着根根粉红的细嫩花瓣,如火如荼般灿烂,雀跃在枝头,随风微动。 有声声蝉鸣在耳边响起,看着眼前的景色,岁淳微微一愣。 这样繁茂盛大的合欢树,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之前是见过一次的。 视线缓缓下移,她看见单手负在身后,背对着自己身穿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正站在树下。 他一头墨发高高束起,黑冠中带着暗红色的花纹,也是这时岁淳才发现他的肩头和衣摆上也绣着暗红色的繁复花纹。 “衣服整理好了?” 他的声音率先打破僵局。 “一切妥当,主上。” “嗯,那就好。” 话落,他才缓缓转过身。 看清那张面容的那一刻,岁淳心中惊骇。 这不是阿烬么? 她眼睫颤动,心下更加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这样不受控制的身体,先前涌入脑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常识,还有和知黎长得一模一样的曼陀和此刻的阿烬。 也更因为,接下来阿烬说的话。 “我看你水刃凝得不错,你是做什么的?”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前几天甫岩强行拉她入梦的一些片段一样。 紧接着,她看着自己先低头俯身行了礼,然后才沉声回话。 “属下是负责值夜的灵差,值夜地点是奈桥,有时候还会帮助迷失方向的亡灵,担任黄泉引路人。” “嗯,所以方才那孩子揪断了你的头发,你是因为职责所在不生气?” 她似是没想到他看到了,猛地抬起头,束在脑后的发丝垂晃,一缕搭在耳边,等对上男人探寻的目光,又赶忙低头,声音平静下来: “孩童玩闹,属下无需计较。” 岁淳的鼻尖则再次嗅到那缕发上的气息,那来自阿烬,也想起那道凝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应该也是他。 甫岩为她造的梦里,梦境是碎片化的,分为好几个片段,从那棵合欢树开始,到目前为止都跟她当时临醒前的片段一样。 那天甫岩的梦里,她没有在这具身体里,只是站在旁边,像是一个旁观者,被迫看着。 那天的梦不仅是碎片化的,同时也很短,一切都是在看到碧银刀的时候就断了的。 所以此刻,看着阿烬缓缓靠近自己,绣暗红纹的宽袖轻轻翻动,一柄不带刀鞘的细长匕首躺在了他的掌心。 那是碧银刀。 岁淳知道碧银刀这个名字,也是那天在甫岩的梦里,她当时听完这个名字后,梦就散了,她也很快恢复了神智。 所以她现在有些期待阿烬说出它的名字,说不定自己也可以从这种奇怪的环境里挣脱。 “既然刃使得不错,就把这个拿着。” 他目光凝在她微湿的后颈上片刻,话音顿了顿,收回目光,似是思索,然后才开口: “从此刻起我赋予你一个新的使命,遇到蛮不讲理的作恶鬼,可以用此刃击杀,若遇到善鬼,要亲自引渡到孟婆的手里,保护他们顺利进入往生。” 他的声音低沉,岁淳看见那只托着碧银刀的大掌又缓缓往前送了送。 “此刃唤做碧银刀,希望你能将此刃的能力发挥出来。” 如果从那只手的指尖开始算起,他们的距离此刻只有一步之遥。 作为属下和主上之间,已经很近了,即将到达逾矩的边缘。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酒香,岁淳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先前喝的那杯,还是来自他的身上。 她眨眨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在碧银刀的名字被叫出的那一刻而离开这个似梦非梦的环境。 她心里不免有些不安。 下一秒,岁淳看见自己的身体微微后退半步,俯身行礼后,低声应道:“是,属下领命。” 她垂着眼,双手向上摊开抬起,等待他将碧银刀交到自己的手上。 盯着那纤细的掌心,君烬抬手缓缓将碧银刀放了上去,收回手时,指尖不经意轻轻扫过她的指根。 指尖微麻,有些奇异。 望着她退后的那半步,他胸口竟有些憋闷,侧首长舒一口气,心想定是因为宴席上那些老东西灌了太多酒的缘故。 “生灵分善恶,死后亦如是,冥界以内,擅长用刃之人很少,故此命仅交付你一人。”他接着道。 岁淳心中有些惊讶,只缓缓收紧了握着碧银刀的手,“是,主上。” 她心里忽而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常伴自己身侧的碧银刀是他给的,自己这些年所擅长的杀鬼、了结夙愿,也是他曾交付给自己的。 这种种,居然都与他有关。 可是她分明只是个凡人,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并不是她才对。 然而在下一秒,在不带刀鞘的光洁刃身上,岁淳看到一双眼的倒影。 她呼吸一滞。 因为倒影里的这张双眼,跟她一模一样。 指尖微动,柄身轻转,刃身缓缓映出一张面容。 那里面的面容,分明就是她自己。 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她。 但那时的岁淳还不知道,碧银刀其实是神界遗落在冥界的,是甫岩曾最喜爱的兵器。 而就因为碧银刀原本隶属神界,这刃即使在冥界尘封多年沾染上鬼气,也无人能真正动用它,发挥不出半点它作为神器的作用。 直到君烬那天,带着一身酒气出来散步时看到了还是灵兰的她,他明显感觉到尘封在渊阁的碧银刀有了异动。 施法取来时,便看到碧银刀柄上纹路闪着暗芒。 他明白,碧银刀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陪伴的主人。 况且那段时间轮回之道上总是出问题,恶鬼作恶吞噬了不少无辜亡灵,让君烬很是揪心,而碧银刀的异动和她的出现,则是让他有了解决办法。 此刻他垂眼看她,目光从那缕他亲自接起的长发一寸寸挪移到她的手掌。 希望她能如自己所愿,能完成使命。 后来很多时候想起这一天,君烬都觉得很奇妙,仅一眼,他就替她接了头发,也没有因为她霸占自己的池子而生气。 可惜那时候的他,完全不明白什么叫一见钟情。 第四十九章:找不到你 第四十九章:找不到你 熔春 文/望舒 又是一日结束。 岁淳拎着碧银刀回到自己的住所,坐在床前,打开床头的一处暗格,取出里面的帕子,缓缓擦拭。 碧银刀上有黑血,是刚刚那只恶鬼的。 她手中的藕粉色帕子上绣着水晶兰,沾着水晶兰独特的香气,幽幽环绕在鼻尖,闻着很安宁。 可她心里却没那么安宁。 出不去,走不掉,更死不了。 这是岁淳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后得出的结论。 从得到碧银刀开始,她每日的工作除了值夜以外,还在执行着杀恶鬼渡善鬼。 在无数次尝试想要脱离这个环境都失败后,她确定自己几乎没有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只会在很偶尔的时候,当这具身体想做和自己相同时,她才会有短暂的控制权。 岁淳现在很确定,这并非只是一个梦。 若只是一场梦,时间未免过于长久,身临其境的感受也让她难以捉摸。 现在的感受,就仿佛她进入了时间循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正在重新感知经历着原本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她想起之前甫岩关她的那两日里,曾说: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包括君烬在内,但他宁可从此陷入沉睡,也要耗费那么多灵力去凝聚你的魂魄,不过说来也可笑,堂堂一届冥王,最终竟连你的一缕魂魄都未凝成。” “现在看来,你的魂魄本就没有散尽,是游荡在人界成了人,也难怪他找不到你。” 找不到自己。 隔着一层帕子,她摸着碧银刀,原来曾经的阿烬,找了自己很久么? 她又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帮助过一个善鬼去了结夙愿,结束时,却发现那善鬼完成的夙愿竟与上辈子有关。 赵全曾说:“一个魂魄是不会有两个人的记忆的,如果说一个魂魄有了不属于现在的记忆,那就是他上辈子的事,但一定也是他自己的记忆。” 缓缓抬眼望着住所里的陈设,岁淳隐隐觉得,现在她所经历的一切,应该都是很久以前自己经历过的。 她很确定,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她自己。 只不过是,很久以前的自己。 久到她甚至不曾属于人界。 或许等着一切都经历完,结束了,她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雕花木窗外,是冥界的永夜。 漆黑如墨的夜空上,是漫天的星子,数以万计的星子洒满整个天幕,即使没有月亮,也点亮了着宁静的夜晚。 漫天的繁星象征着万千生灵正在轮回之路上前行。 一切都在秩序内照常进行。 除去冥王所属的九殿内的灵差鬼将以外,冥界其实还有数以万计的寻常子民。 这里就像是另一个人界,在严密制度下的冥王九殿以外,是一座比人界要和谐稳定很多的寻常城池。 这座城池中有山川河流,有峡谷断崖,同样也有很多小城。 那里面分散着很多族群,鬼、魅、妖、精灵、鬼兽等等,有很多。 有些冥界人生来就有灵力,稍加培养就能一步步成为族群的尖端,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生来没有灵力,只是普通的冥界人。 他们安居乐业,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自给自足的生活。 前段时间的庆宴让冥王九殿难得向大家开放,让各族的人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冥王九殿,也有不少人远远地看到了现在的冥王。 冥王距离他们普通人家太过遥远,也太过敬畏,大家都是好奇地坐在席末,草草抬眼看一下就收回目光,没人敢真正直面冥王。 同时为了避免九殿内有这么多人发生乱子,值夜巡守也加大了力度。 即使现在庆宴已经结束,值夜巡守的力度也丝毫不减,岁淳因为被赋予了新的任务,很少再去帮助曼陀值夜。 雕花木窗外透着淡淡的光亮,空气中有浅香,宁静的黑夜下,远处的路口立着一盏半人高的白色水晶兰花灯,象征着这是灵兰的住所。 “兰兰~~~!” 听着曼陀的声音,岁淳已经见怪不怪,每次结束值夜巡守后曼陀都要来这里一趟,跟她一起用了饭再回自己的住处。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曼陀闪身进来,岁淳余光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紫色,手臂就已经被缠上。 “兰兰,我快累死了!” 这几天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曼陀跟自己吐槽值夜有多累。 “哦对了!”曼陀猛地坐直身子,一脸惊恐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沙华这女人有多疯,居然公然去勾引主上,我的天呐,直接被灵煞给扔进了黄泉里!” “扔进黄泉里?”岁淳抬起眼,有些惊讶。 “对啊对啊,主上看都不看一眼,临走前丢下一句:扔进去清醒清醒,然后就走了,灵煞那个执行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前脚主上刚走,后脚沙华就进黄泉了!” “灵差掉进黄泉,会被冻伤吧?” 曼陀随手施法清理干净岁淳手里的帕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对啊,沙华当时整个人都紫了。” “你没出手拉一把?”岁淳随口问道。 “我才懒得拉她,上次那么说你还给你下冼香,我能管她就怪了!最后是固安她们几个手忙脚乱地把人拽上来的。” “那她人怎么样?” 取出小厨房里温着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岁淳把筷子递给她。 “还能怎么样,回她的沙华所好好呆着养伤呗,就是不知道这值夜巡守的任务该怎么安排,唉……”曼陀摇摇头叹气。 一顿饭在曼陀的絮絮叨叨中很快吃完,她站起来收拾碗筷,正要问要不要去她那里吃糕点,扭头却看见岁淳正垂眼发愣。 “怎么了兰兰?” “啊?哦没怎么,就是在想,主上……真的很招人喜欢么?” “你说主上啊,虽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认真讲,他是冥界最好的男子,至于前仆后继的人不在少数,估计是因为他千年来没有过任何一个女人,所以大家总想试试吧。” “原来如此…”岁淳抬眉,缓缓点头。 曼陀耸耸肩,“等会儿来我那里吃糕点,我上次新学的,来试试!” “不过今天临走前我听说神界派了什么公主来议事,议事估计是个幌子,我觉得八成神界要和冥界联姻了。” 看着曼陀煞有其事地点头,岁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今天值夜巡守后,再去引渡的路上,也听说了这件事,估计就是这件事,才让沙华急着勾引。 其实这些都与她无关,可一想到这个人是阿烬,她心里就莫名不爽。 岁淳缓缓叹了口气,传言不可尽信,还是少胡思乱想。 距离上次见到阿烬,已经是半月前的事了。 那次还是她击杀完恶鬼,扭头收拾残局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他,他只轻轻点头,然后抬手施法,替自己收拾了残局。 半句话都没有,只看了她受伤的手腕一眼,留下一瓶药,便转身离开。 她本以为或许到自己经历完这一切离开,都没什么机会再见到阿烬。 可她没想到的是,再一次见到阿烬,是在两个时辰后。 第五十章:无人教他喜欢与爱 第五十章:无人教他喜欢与爱 熔春 文/望舒 在这里见到阿烬的第一眼,岁淳就清楚地意识到,这里的阿烬和她熟知的那个是有区别的。 她猜阿烬大概活了很多很多年,久到这个时候的阿烬跟现在的阿烬差别很大。 他不再是那个爱粘着她不放依赖她的阿烬,不是那个跟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阿烬,也不是那个在城市里生活什么都不懂,需要观看视频学习的阿烬。 在这个时间点,他在这里,是冥界之主,是冥王,是君烬,是一个岁淳现有记忆中,最熟悉的陌生人。 自那天给她碧银刀后,她很久都没有见过他。 但其实又是见过的,只不过她从来都不知道,而且“见”的方式也不同。 开始时岁淳并没有意识到周围有什么变化。 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值夜巡守和寻求如何离开这个环境,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走不了也出不去,注意力才慢慢放在了四周的一切上。 岁淳渐渐发现,在她每一次值夜巡守的时候,总会有黑袍侍从站在五步外,端着一盏茶,无声地等待陪伴着。 黑袍侍从永远戴着兜帽,宽大的帽檐遮住大半张面容,让岁淳永远都看不清黑袍侍从的脸。 那是盏清茶,温茶入口,过喉留有余香,沁人心脾,值夜巡守叁个时辰的疲惫也在喝下的那一刻缓解不少。 等她喝完,侍从便端走茶盏行礼后静默无声地快步离开,侍从走后,很快轮岗的灵差也到来。 起初她以为这些是每个值夜巡守的灵差都有的,因为侍从第一次递茶时只说是当差轮岗的赏赐,所以她也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某次值夜巡守结束后,她回到住所准备休息时却感受到碧银刀的异动,在执刃折回去杀恶鬼的路上,看到沙华提着灯口干舌燥的值夜巡守,那时一旁没有黑袍侍从,也没有清茶。 她微微皱眉,却来不及细想,加快步伐赶往轮回之道,杀恶鬼,是首要之事。 再后来岁淳特意留意过,发现确实只有自己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但她没有声张,第一时间排查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猜到可能跟阿烬有关,但她不明白。 于是从某一天开始,她吞下清茶后假意咽下,却在侍从走后逼出喉咙,将淡绿色的茶尽数吐出。 她在等一个机会亲自过问,可他一直不出现,她只能这样。 在吐掉清茶第叁次的时候,阿烬出现了。 他出现在自己回住所的必经之路上。 幽幽小路绵长,岁淳一袭白纱长裙覆体,手中拎着水晶兰幻化出的花灯,正缓步往前走。 看见背对自己身影的那一刻,岁淳愣了下,她没想过他来的这么突然,在距离他叁步时,才堪堪停住脚步。 “主上。”她握着倒垂花灯轻声道。 他转过身来,眉宇间有自己从没见过的肃穆,气势迫人,她忍不住垂眼,心想此刻的他果然是君烬,跟阿烬很不一样。 “为何不饮绿川茶?” 她抬眼,声音平缓,一字一句道:“属下不解,为何要饮?” 君烬好似很意外,因为从没有人敢反过来质问他,眉梢微抬,再开口时多了几分无奈: “碧银刀在蚕食你的精血,不饮绿川茶,四次过后,你身体会受损。” 话音落下,空气沉默了许久。 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花灯颤了颤,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既如此,望主上恕罪,属下可以不要…这碧银刀吗?” “不可。”他答得很快,顿了一秒后又接着,“因为碧银刀已经认主,即使你不再用它,放置在离你很远的地方,它也会在无形中蚕食你的精血。” 看着她明显白了几分的脸色,君烬心里第一次充满了愧疚,可他其实也不知这碧银刀还会有这样的作用。 神界之物,即使是遗落冥界,他们冥界之人也无法做到尽数了解。 所以在把刀交给她的这段时间,君烬一直在默默观察着。 一开始,他只是想通过观察摸清碧银刀的能力有多少,是否可以为冥界禁地法阵所用,顺带看看她是否也真的如自己判断,用刃极佳。 他每每都会在忙完事务后,在殿内的魂纽里观察。 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观察不知从哪一天起,变成了一种习惯,观察的重点也渐渐偏移。 从碧银刀变成了她。 后来甚至有几次他不忙时,会走出殿散步,可走着走着,便到了她值夜巡守的附近,但他一次也没有靠近过她,只安静地看着。 他看着她值夜巡守,看着她击杀恶鬼、引渡善鬼,亦看着那把碧银刀在她的手里翻飞,发挥强大的力量,那白刃闪光间,全是她坚毅清冷的眉眼。 当然,他也不是只看着一动不动,会在偶尔的时候,在遇上执念很深的恶鬼时,暗中帮她一把。 若她因为这些事断了头发,他还是会如同第一次见她时那般,默默替她接上。 但他从不会让她发现这其中有自己的手笔。 君烬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心里或许一直隐隐有个答案,可他不确定,也深觉疑惑和不可思议。 他生于地狱尽头,睁眼时见到的便是满目的红,那是地狱之火,而他的父母,也死于地狱之火中。 因而自降生的那刻起,一直到现在,就无人教导他什么是喜欢与爱。 他不明白,也不懂,更不敢去确定,只好将自己隐匿在暗处。 直到在发现碧银刀会在每次击杀恶鬼后蚕食她的精血后,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紧张和懊悔。 君烬坐在藏书阁中一天一夜,翻阅古籍寻找法子,才找到冥界独有的绿川茶可以护她经脉。 后来,他每日冲泡一盏,让侍从送过去给她喝。 刚开始也曾有过几次,绿川茶是他送过去的,因为他怕会有什么相斥反应。 而此刻,岁淳看着他上前一步,掌心微动,变出一盏绿川茶。 半圆形的墨绿色茶盏,被他半托在掌心,他声音低沉: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既然它已认你为主,往后碧银刀任你处置,但绿川茶每日一盏,它可以保护你的经脉不受损,至于杀恶鬼渡善鬼,你若不想去,就此作罢即可。” 距离有些近了,岁淳隐隐能闻到他身上的沉香,抬眼看他时,发现他眉宇间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肃穆,垂眼看她的样子,跟她熟知的阿烬一模一样。 他们是不一样,但却又一样。 大概是很少道歉,见她半响没有回话,君烬自己不免有些尴尬,也不敢再开口,只伸手将茶盏又往前递了递,示意她把今天的喝下。 四次之后就会受损,今天是第叁次。 岁淳看见自己缓缓抬手,接过那杯茶偏头喝了下去。 “属下会恪尽职守。”说完看他还在看自己,又接着,“绿川茶也会喝,请主上放心。” 见状,他终于放心满意。 一直到转身临走前,君烬也在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点了下头,就收回茶盏离开,但岁淳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势缓和了许多。 后来他还是很少出现,只岁淳偶尔会感觉到他的存在。 譬如此刻。 时间已是深夜,她已经合衣休息,立在她木屋外不远处的半人高水晶兰花灯也随时间稍显黯淡。 可她闭眼的前一刹那,却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同时还敏锐地嗅到了一丝血气。 她坐起身,盯着雕花木窗,秀眉微微敛起。 作者有话说: 明晚应该有初夜的前奏,相信大家能看出,这个时候的君烬就已经喜欢上阿淳了嘿嘿 亲妈舒:只要一喜欢老婆,某人就变成了大狗勾… 君烬:怎么,那是我老婆,我不能爱吗?(傲娇) 岁淳:少说两句吧你! ps:微博上那条说了很像阿淳十六七的转载视频的阅读量突然就很多了,有点诚惶诚恐,真的是因为很帅气很爱才发的啊啊… wb:望舒_ML 第五十一章:为你疗伤(下章h) 第五十一章:为你疗伤(下章h) 熔春 文/望舒 夜色寂静,脚步声在此刻显得突兀。 岁淳敛着眉,静静盯着窗外。 在这里,这具身体的五感异常敏锐,细听之下,她就发现脚步声不只阿烬一人。 混着血气的气息中,还有她陌生的。 岁淳的住所算不上是繁华显眼的位置,但也在 统一的灵差殿管辖内,守卫森严,不该有陌生的人出现。 灵差殿供冥界九殿的所有灵差居住,范围极广,说是殿,但其实并不是,它没有确切的主殿偏殿之分,只是一个所有灵差住所的统称。 灵差分很多等,灵差的住所也依据等级划分。 像她和曼陀这种负责值夜巡守的属于中等,所以分配的住所不在离冥王殿近的最前端,而是在稍微偏远一点的净然山上。 可岁淳却是唯一不住在净然山的中等灵差,她住在离冥王殿最远的暗山上,那里只有少数的精灵族灵差居住,人很少。 暗山上常年湿冷,是冥界少有的气候条件,她住在这里的原因一是精灵族灵差喜静,二是水晶兰适合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而暗山是冥界唯一的绝佳地带。 这具身体的本体是水晶兰,要长久的修炼运灵,就要住在这里。 曼陀的身体受不了暗山上的环境,当初分配住所的时候犹豫再叁,还是为她和另一个灵差交换,搬到了净然山的边界,这样离岁淳这里的距离就近了很多。 此刻夜色寂静,脚步声越来越近,靠近的方向也明显是她这里。 岁淳心里的防备愈发浓重。 她掀被下床,随手捞过挂在一旁白纱罩衣披在肩头,掌心向上翻动,碧银刀瞬间被她握在掌心。 她脚步轻巧,缓缓靠近门边,屋子内已经吹灯,昏暗无比。 此刻点灯无疑会暴露她自己,好在五感极佳,凭着木窗外的点点星光,她也能看清屋中陈设。 透过门缝,岁淳悄悄往外看,视野内却是空无一人。 她的住所除了现在休憩的寝屋,右手边是一间堂屋,左手是小厨房,还有一个不大的前院,里面种着水晶兰和一些奇草,前院最偏远的角落里,是净房。 就在她皱眉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多疑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正掠过角落的净房。 下一秒,砰的一声,寝屋的门被人踢开。 岁淳立刻翻身后仰,剑尖堪堪擦过她的喉管,转身间执刃向前,对上迎面而来的软剑。 呲啦,刀刃相接,火花四起,她微微眯眼,往旁边躲避。 淡蓝色的广袖,转身间飞舞的长发,明艳的容貌,还有那身上不属于冥界的气息,岁淳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这是谁。 是神界派来议事和亲的公主。 素未谋面,她怎么会突然攻击自己? 匕首是近身搏斗的绝佳武器,而软剑刃长,硬生生将距离拉大,嘶啦一声,披在她肩头的白纱罩衣被软剑割裂,随着剑气在空中盘旋着落下。 道道寒光直逼面门,岁淳发现,她并不想杀自己,只是想毁了自己的脸,甚至还想挑走击落她的碧银刀。 岁淳心下一沉,起身迎上的脚步渐渐后退,侧身躲过一剑,柔软的腰肢弯曲,墨色长发划过空气,白色倩影瞬间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对方的身后。 此时距离被骤然拉近。 在近身搏斗击杀中,从来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碧银刀半抛在空中,灵巧地反转几下,刃身刀柄位置转换,岁淳屈指弹出,刻着花纹的厚重刀柄瞬间击中对方的后脑。 然而却在下一秒,她听见身前人的一声闷哼,伴随着肉体被贯穿的声响,身前的人应声倒地。 碧银刀顺势插在砖缝中,空气中血腥气浓重,公主淡蓝色的广袖铺散在地面上,鲜红的血液顷刻间蔓延开来,浸透布料,渗进地面石砖的缝隙。 岁淳愣了一下,缓缓抬眼,对上站在门外手持利剑的阿烬。 他眉目冷厉,未褪尽的杀意还浮现在眼底,眼角鼻梁上挂着公主的血珠,为他此刻苍白的面容平添几分异色。 “还好、还好你…没事。” 话落,君烬眼睫颤了颤,手中长剑当啷落地,身子脱力般朝前扑。 岁淳眼眸陡然睁大,下意识冲上前接住他下滑的身体。 身体相贴,衣物纠缠,他靠在自己颈侧,鼻息微弱,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地一僵。 离他近了,她才发觉他身上此刻竟没有半点灵力,完全是个普通人,连那最初闻到的血气也是来自于他。 拥着他脊背的手下滑,在腰侧触到一片滑腻,抬手间,她看到细白的手掌上满是鲜红。 “……主上?” 她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常年一身黑,为数不多的暗红也在衣袍下摆和肩头,鲜血刺目的红从来都不甚明显,让人难以察觉。 侧身看着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公主,岁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这么浓烈的杀意。 其实她的本意只是想击昏这位公主,不开杀戒,尤其是在冥界击杀神界公主,无异于单方面挑衅开战。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阿烬想都不想,手起刀落就了结她的性命。 可现在望着手指间的鲜血,岁淳目光冰冷。 看来这位公主,确实该死。 沾染着阿烬鲜血的手指微动,一道印飞出,印在公主的身上,几息之间,地上的一切被焚烧干净。 “死也死得干净点。” 眼神不再停留在那块儿被鲜血浸透的石砖上,她掌风扫过,寝屋门关闭。 半抱着人缓缓起身,岁淳指尖轻弹,屋内的所有烛台瞬间被点亮。 将人半托着放倒在自己床上,仅犹豫了一秒,她便开始动手解他身上的衣服。 从外面黑色的外袍到里面白色的里衣,血色越来越浓郁,她手下不由得解得飞快。 精瘦的腰身露出来的那一刻,岁淳不自觉地将眼神游离了一圈才重新放到他的身上。 块垒分明的腹肌右侧,是一道深可见骨,长约五寸的伤口。 伤口从腰后划至前身,是只有软剑才会留下的伤痕。 “怎么…能这么狠。”她低声喃喃。 伤口处的鲜血还在缓缓往外渗,她伸手落下几个穴位,赶忙短暂止血。 多亏了曼陀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总是莽撞,容易受伤,岁淳这里才有常备的药。 她转身欲去柜子里拿药箱,刚起身,身侧的衣摆便传来一股力道,被人拽住。 “……去哪?” 岁淳一惊,扭头看见自己血迹斑斑的纱裙被人抓在手心,视线上移,看到他半睁着眼,上半身赤裸着靠在床头,一双眸子定在她身上,透着淡淡的虚弱,手指却半点不松。 啪,是床旁柜子上的烛台忽地炸了芯,悠悠烛火抖动,暖黄的光下,看着他的眉眼,岁淳启唇: “拿药箱,为你疗伤。”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叫他主上。 第五十二章:我心悦你(微h) 第五十二章:我心悦你(微h) 熔春 文/望舒 空气安静几秒,他还是没松手。 “疗伤要紧,先松手。” 她扯扯衣摆,看着他的手指松开纱裙衣摆,转身去拿药箱。 轻薄的纱划过他的指间,尽管她此刻就在眼前,但这种捉不住握不牢的感受,让君烬还是忍不住皱眉。 打开柜子,岁淳抱起药箱,又侧身多拿了一盏烛台,才转身重新靠近床边。 低头看见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她皱起眉,“我刚刚用封穴止血了的,你这怎么……?” 听着她对自己称呼的变化,君烬微微闭眼,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缓缓道:“我体质特殊,封穴止血只是暂时,长时间会气血阻滞,血脉倒流。” “原来如此,那是我欠考虑了。” 她微微点头,倒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岁淳拉过一旁的木椅坐下,低头打开药箱寻找纱布和药粉。 被多拿过来的那一盏烛台立在床边的柜子上,幽幽烛火散发着光芒和微弱的温度,光影落在她的脸上,映出她柔和认真的眉眼。 君烬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体里没有半分灵力,在疗伤这方面帮不了她多少,能做的最多的,就是听她的话。 所以他就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流连在她的眉眼和脸侧垂下的那一缕发,一时间静默无言。 他靠坐在床头,看她掌心运灵,白色灵力缓缓注入伤口,溢出的鲜血被止住,又看她拿出黑瓷瓶倒出药粉,一点点覆盖上伤口。 在灵力和药粉的加持下,又是这样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可能不会痛。 她忽然想起之前曼陀因为崴了一只脚,缠绷带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哭喊不止,若是此刻是她受此一剑,估计早就昏过去了,怎么会像他一样,一动不动。 忍痛应该挺辛苦的,这么想着,她心里不忍。 岁淳放下瓷瓶,捏着帕子的手下意识放轻,一点点擦净伤口四周的残血和多余的药粉。 “忍着点,会有点痛。”她轻轻地说。 “嗯。”他目光一瞬未移,看着她低声应道。 君烬其实想说,尽管自己此刻没有灵力,是个普通人,但他从小是在地狱之火里摸爬滚打着长起来的,耐受力早就非同寻常。 这点痛,他完全能忍受的了。 但……既然她心疼,那他是不是也应该装一装,配合一下她? 流云软剑留下的伤痕,看着深且狠,其实只不过是出血量大,而且他当时躲得快,并未伤及要害。 至于站在门口时倒下,有一部分是出血过多,还有一部分,大概、或许是想让她也紧张一下自己。 正如此想着,就见她放下帕子,拿起纱布俯身,准备缠在他的腰身上。 只不过,她先用微凉的手指轻轻点了下伤口旁的肌肉。 一瞬间,君烬便被刺激得肌肉隆起,微凉的触感下还带着轻微的麻,他喉头滚了滚,眨眨眼,压下眼底的不自然。 她干嘛,忽然这样触碰自己… 他垂着眼,不敢再看她,只盯着她腰带上绣着的那朵水晶兰不作声。 银线勾勒出水晶兰的纹路模样,缠绕在她的腰间,君烬正盯着,忽然看到那朵水晶兰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忍不住抬起眼,一瞬间对上她清澈的眸子。 此刻她靠得很近,清冷柔和眉眼近在咫尺,鬓边翘起的那缕碎发都看得清晰。 她双手正虚虚环在他的腰间,手指间还握着一条长纱布,正置在他的腰侧。 岁淳只是无意间地抬眼,却没想到撞上他的眼神,她能感觉到,从刚刚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距离太近了,鼻息可闻,让他们彼此都愣了一瞬。 她最先反应过来,飞快垂下眼,手中纱布缠绕过一圈,覆盖上已经不在渗血的伤口,一圈圈地缓缓收紧。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勒到你?”她开口问他。 君烬看着她鸦羽般的眼睫颤动,听她故作镇定地开口,声音里却是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身侧方才流出的鲜血有一小部分洇在了她的床褥上,君烬的目光从她的脸一路划至染红的床褥上,看着自己此刻半裸的样子,忽然就想通了一件事。 她与他一样,都会在和对方独处时紧张,都会担心对方的安危,都会因为彼此之间过近的距离而不自在。 他凝着她耳后不易察觉的那一抹红,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有与自己相同的感觉。 琵鬼那天就曾说,这叫做动情。 她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动了情? “是纱布勒得难受么,怎么不说…唔!” 见他半响不说话,岁淳在收尾处停下手,抬起头想询问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迎上的,是两瓣柔软的唇。 他身上的沉香在骤然拉近的距离里变得愈发浓郁,混在淡淡的血气中,让岁淳怔愣在原地。 她被惊到,昂着头,眼眸睁大,一动不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凑得近了,她才看清,那在他冷白肌肤上的血迹并没擦干净,那眼角和鼻梁的山根上,还有残留的干涸血迹,暗红地凝成一小片,衬得他眼眸深处的眸色愈发浓郁。 唇瓣被人贴着缓缓摩擦,不知何时起,他一只手已经半托在她的颈后,正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岁淳眼睫抖了抖,睁大的眼眸缓缓合上,她分不清是自己在轻微的颤抖,还是床头旁柜子上的烛火因为起伏凌乱的气息而抖动,一室昏黄仿佛都在这一刻微微颤栗。 所以,原来这个世界里的阿烬,也是喜欢她的吗。 唇齿间渐渐浮现出浅浅的水液湿润,简单的唇瓣厮磨已经不能满足他内心深处的缓缓升起的欲望。 他好像,不只是想要亲吻她。 君烬垂着眼,看着她闭上的双眼,一下下地轻吮她的下唇,声音含混不清: “我心悦你,非常。” 岁淳心里一颤,不确定自己到底听准确了没有,手指忍不住攥紧了手心的纱布末尾,唇瓣微张欲说话,却被他钻了空子。 齿关打开,有人趁机钻入,带着体温的舌尖探入她的口腔,一点点触摸上她受到惊吓而退缩的小舌。 舌尖湿滑的触感新奇,但也让这具身体感到陌生和刺激,在他探入得更深的时候,岁淳忍不住呜咽着往后仰。 君烬顺势倾身压倒她,方才还半点力气都没有一动不动的人,此刻却将她压的喘不过气,臂弯环在自己肩侧。 身后是柔软的床褥,身前是他体温明显增高的身躯,她整个人都陷在他的怀里,无路可逃。 手里的纱布尾端被他随手打了结挂在腰间,岁淳被他圈在怀里,满头披散的青丝铺满床褥,细瘦的下巴被他轻轻摩挲着抬起,张着唇任他一点点亲吻。 细密的吻不断落下,接吻的水声隐隐翻搅在唇舌之间,岁淳觉得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跳动愈发得快。 心跳如擂,象征着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她的指尖终于在腰带被解开的时候悄悄攀附上他的肩头。 岁淳觉得,不论是这个时候的她,还是后来的她,对他,都是异常喜欢的。 衣衫尽数落下的时候,她听见他的声音: “现在后悔的话,都来得及,如果你不…” 她抬手轻轻捂住他的唇,小臂微微颤抖,嫩白的肩头埋在锦被上,声音很小: “永远都不后悔。” 第五十三章:抱一抱我(h) 第五十三章:抱一抱我(h) 熔春 文/望舒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是君烬一把拉下捂在自己唇上的手,扣着她的手腕放在脸侧,猛的低头压向她。 然后便是他骤然猛烈的亲吻。 往日里那两瓣粉红的唇被他含在口中吻了又吻,含吮几下,他想要用牙齿咬上去,却又在最后一秒收回齿尖,只顿顿地磨了磨。 他心疼她,自然不想她疼。 君烬揉着她的耳垂,手指缓缓插入她的发间,捧高她的脸,吻得投入又深切。 满腔的呼吸都被他掠夺走,舌尖被他吸住,才将将勾缠几下,岁淳就觉得自己舌根开始微微发麻。 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攀附住他的肩膀,配合着他抬高下巴,轻轻抿住他的唇瓣和舌尖。 因为她的回应,君烬的身体明显一僵,然后便吻得更狠。 接吻的水声愈发响亮,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回荡在岁淳的耳边,一下下触动着她的心弦。 甫岩的梦境里,并没有过这些。 她看到的,其实都是算不上好的场景。 现在的这些,她没有看见过。 所以她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还是原本就是如此。 她正在和属于这个世界、这个时候的阿烬接吻。 一个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喜欢她的阿烬。 只是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除了自己此刻心里的喜悦,还有属于这具身体的心里,那层潜藏在深处的不安。 这层潜藏的不安,让岁淳没来由地心慌,她手下用力,握紧他的肩头,微微偏头错开唇瓣上的吻,感受到薄唇落在自己肩头上的同时,用力拥紧他。 “你…抱一抱我…” 在没有安全感时,拥抱是最好的缓解方法。 君烬低头抵住她的肩,薄唇下方还有刚刚亲吻留下的断裂银丝,微微湿润地覆盖在唇下的那块皮肉上。 他缓缓亲吻着,眼皮碰上她的发丝,低声回应她,“好。” 高大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覆盖住她,他头上的黑冠被他随手取下,一头墨发倾泻下来,落在她的脸侧,微凉。 他们肌肤相贴,发丝亦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君烬身上炙热的体温一丝不差地传递给她,那点心慌被短暂地压迫下去,岁淳此刻只觉得很热。 挺翘的鼻尖上沁出薄汗,她觉得自己哪里都热。 他的大手顺着她的脖颈缓缓向下抚摸。 伴随着肩头颈侧细密的吻落下,留下淡淡的红色轨迹,在暗暗象征着他的到来,另一边修长的手指也在一点点刻画着她身体的曲线。 分明没有被他吻住,但岁淳的呼吸还是凌乱了。 她觉得,冥界的这一夜格外长。 时间仿佛都在阿烬的指尖动作中被拉长,变得缓慢,身上的所有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 她感觉到那双修长的手将自己从身下堆迭的衣物中剥离,犹如剥出一颗嫩白的荔枝一般。 衣物在身下被抽走,随意地撇在一边,床上淡绿色的锦被被人掀开,她整个人被塞进去,阿烬的身体仅离开她一秒,下一秒,锦被里便又多了一个人。 锦被落下,空气被煽动,床头那盏烛台抖了又抖,险些被流动的气息扑灭。 见他挤进自己的腿间,又要吻下来,岁淳赶忙撑住他的肩,眼睛在一屋子亮着的烛台中掠过。 “……光,太亮了。” 这一屋子的光亮,让她的羞涩无处遁形。 她正垂着眼,下一秒却听见他低声轻笑,抬眼便撞上他的笑眼。 她愣了下,“笑我…做什么?” 君烬低头轻啄几下她的眉,声音低沉,“对不起,实在是看你…可爱。” “你……”她一时语塞。 “而且我是伤者,没有灵力的,只能劳烦你灭一下灯了。”他侧首贴上她的耳朵,气息灼人。 这时岁淳才想起来他此刻没有灵力,低声嘟囔了一句,抬抬自己的手臂,锦被边缘露出一只纤细的手。 白色的灵力闪过,屋子内所有的烛火瞬间熄灭。 “是有点烦人,我也是第一次这么烦一个人,见谅见谅。” 他听见了她小声嘟囔的那句“烦人”。 岁淳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脸上的温度更上一层,好在此刻屋子里彻底黑暗下来,让人不易察觉。 “你真的…唔!” 他一口吞下她微微羞恼的话,咬咬她的下唇,舌尖挤进她的口腔。 身体的严丝合缝,让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胸膛上的那两团绵软,一只大手缓缓插进缝隙,摁上那绵软上的小小突起。 他手下轻柔地揉着,湿热的吻也渐渐下移,含住锁骨上的皮肤吮了又吮,才吞下她一侧的娇乳。 乳尖在他的口中滑动,被吮吸得湿红透亮才吐出,小巧粉嫩的乳晕也染上晶亮的色彩,变得鲜嫩欲滴。 “啊哈……” 不知何时他已经探入腿间,分开透着湿意的那两瓣阴唇,挤进去了一根手指。 她感受到大腿上抵住一根炙热,而细窄的穴口处,手指已经浅浅没入一截。 “不要怕,我们慢慢来。” 他吻上她的心口,低声安抚她。 第五十四章:有我么(双更合一h) 第五十四章:有我么(双更合一h) 熔春 文/望舒 随着一根长指的不断探入,她身下湿热紧窄的穴吸得愈发紧,抽动间,渐渐有隐约的水声传来。 温热的甬道里满是她的汁水,穴口被他的手指霸占着,流不出去,于是就将他的手指沾湿,越聚越多的汁水从穴口和手指的缝隙流出,晶莹的汁液亦顺着指根缓缓往下淌,一点点打湿他的掌心。 他细密的掌纹上,都是她的水液。 穴肉对于手指这个外来的异物格外敏感,牢牢扒着不放,实在太紧了。 他几乎快要抽不动手指。 软嫩的穴肉仿若有了生命般吸附在他的手指上,随着进出的次数越多,他抽出的就越来越艰难,几乎寸步难行。 君烬知道他们是彼此的第一次,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紧张与暗藏的惧怕,于是他低头吻她,想让她放松一些,也想尽量地安抚着她。 尽管自己身下此刻已经胀痛,炙热的性器紧贴着她的腿根,可他还是忍着,他不会贸然进去,不想她疼,不想让她受伤,更不想因此给她留下一个不好的回忆。 柔软的薄唇一遍又一遍地贴在她嫩白的颈子上,或吻或吮,轻缓又温柔,一路滑过她的锁骨肩头,游弋至她的心口,一下下地轻吻着。 他的长指几乎全部没入,抽回时仅浅浅抽出,下一秒又快速地捣回,来回往复地重复着动作,翻搅的水声越来越大,缓缓流出的汁液变得越来越多,他宽厚的掌心击打上她的阴唇,发出暧昧的声响。 沾湿的掌心和指根被浸润得愈发明显,掌心不断地拍打间有汁水溅起,落在她的腿根上,下方的床单上,甚至有几滴落在了他滚烫性器的顶端。 她被他手指抽插得难耐不已,曾经从未被开发过的穴口吞下地艰难,可穴内深处,花心里却透出一阵又一阵的酸慰和痒意,仿佛急需什么去填满。 “有点……难受。”岁淳声音很小。 她住的暗山原本就安静,而此刻岁淳觉得尤为寂静,因为她能清晰地听见锦被下的动静,一个小小动作引起的声响,在此刻都被无端放大。 纤细匀称的小腿忍不住曲起,在小穴深处的一阵阵酸慰下,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紧挨在她身上的君烬却听得明白,低头轻吻两下她的侧脸,“马上就好。” 岁淳凌乱地点点头,大张的双腿忍不住勾住了他的后臀。 配合着手下开始逐渐用力地抽插,他感受到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明显,呼吸凌乱,耳边只余下她难耐的小声哼哼,他知道她在克制自己的声音,偏生的就是这一声声克制的声音,让他体内的气血翻涌得厉害。 锦被下很热,君烬深深地喘出一口气,长指猛地抽出的同时,并入了第二根手指,在下一秒刺入,直直地捣入湿热穴肉的深处,指腹擦过穴内的那一点凸起,狠狠摁下。 哗啦一声,湿润的小穴口猛地迸发出一小股汁液。 一直憋着一口气,只敢小声哼哼的岁淳再也忍不住,昂起首,抓紧他的肩膀,指尖都陷进他的肌肉里,终于低声长长地叫出声。 “唔嗯……!” 短暂的极致高潮后,岁淳大口呼吸着,头脑有片刻的空白,鼻尖上挂着薄汗,双颊绯红,鬓边也被汗湿,微微愣神。 下一瞬,啪嗒,君烬看见自己的一滴汗落下,印在她的枕侧,圈出一点洇湿的痕迹,在浅色的床单上不明显,可落入他的眼里却莫名深刻。 他眨眨眼,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是何时对她上了心。 是从那日见到她的第一眼起。 那日自己分明已经在盛大的庆宴上喝了许多酒,出来时脚步都有些虚浮,等走了一段路将酒气散得差不多,看见那只迷路的小鬼抬眼准备出手时,却猛然间看到她的身影。 与先前庆宴上热闹嘈杂的环境不同,在黄泉这里宁静的氛围里,她一袭白衣,执着一柄花灯,缓慢地往桥边走,夜风吹起她束在脑后的发丝,绣着水晶兰的裙摆划过一片又一片的细沙石子,宽大腰带圈出的纤细背影几乎都要融入这片夜色。 像是一股柔和的清风,缓缓荡入他的心里,使他神思清明,却再也挪不开眼。 她其实一直都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仅一眼,君烬就这样觉得了。 不然,他为什么要替她接起那截断掉的头发。 曾经他最嗤之以鼻的,琵鬼曾说过最奇妙的一见钟情,最终居然是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君烬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现在身体里翻滚的炙热血液和愈发浓郁的欲望。 他低头含住她心口的一小块儿肌肤,含混着问出口: “你这里…有我么?” 他分明知道她不后悔,却还是想问,还是想确定。 还在愣神中没有回过神的岁淳一怔,没回过神来,直到心口那块儿皮肉被他咬得微微发痛,才滑下放在他肩头的手,落在他的耳畔,抬手轻轻捧住他的脸。 她指尖揉了揉他的下巴,将他从自己的胸口处捧起,君烬望见那透着淡淡媚色的眉眼含着笑,心口一软。 目光一寸寸划过他的脸,岁淳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轻轻点头,嘴角上扬着,算不上大的声音在这一方锦被之下缓缓响起,落下坚定的一个字: “有。” 她心口处还留有他方才含咬过后留存的红痕,唇瓣嫣红,透过微微上翘的眼睫看着他,一瞬不移,再次强调道: “有你。” 君烬心里一颤,拇指蹭过她的肩头,眼里含起笑。 其实他不知道,在他暗中默默帮助她,出手帮她解决那些难缠恶鬼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他身上的气息,她早就了然于心。 只是他不说,不出现,她也就闭口不提罢了。 唇角重新被人吻住,岁淳勾住他的脖子,腿弯被他轻轻托起,双腿大开,被勾在他的腰侧。 炙热滚烫的性器一瞬间抵住她的穴口。 下唇被咬住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他的进入,在触碰到一层阻隔时,他顿了下,而后猛然顶胯,冲破阻碍。 君烬知道这次疼痛不可避免,进去后就不再动,只低头认真地吻她。 一股撕裂的疼痛顺着尾椎骨往上窜,击打在岁淳的大脑,她皱起眉,指甲掐进他的肩头,默默感受着他静止不动时,依旧随着脉搏跳动的滚烫性器。 舌尖被含了又含,她听见他口齿不清地在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 她明白,灵兰是她,岁淳也是她。 第五十五章:幼稚鬼(高h) 第五十五章:幼稚鬼(高h) 熔春 文/望舒 如果说破身的胀痛撕裂在那次阿烬做她的药,为她治疗时,因为自己迟钝的痛感而不是特别的明显,那这一次,在这里体会到的,绝对是深刻又清晰的。 这大概就是敏锐和迟钝五感的区别。 “嗯哼……好痛…”她呜咽着出声。 “我不动,不要怕,放松一点,慢慢的。” 君烬摸摸她的耳朵,不断地亲她的鬓角,舔她的唇瓣,大手在她的身上游移揉捏,用尽一切方法让她的身体放松,唯独身下粗壮的性器一动不动。 那根炙热像是蛰伏在穴内的猛兽,缠绕在上面凸起的青筋触感明显,紧贴着湿润的穴肉,硕大的龟头缓缓吐着热气。 岁淳觉得光是这样插进来,她就已经快要被胀坏了、烫化了。 可她看得清楚,他忍得很辛苦,额角有汗落下,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滑,凝在高挺的鼻尖,欲落不落。 “难受么,要不你动一动吧。” 她搂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小小的,说出自己深处的需求,“我里面其实是有些痒的…” 闻言君烬一愣,眼皮掀起,目光落在她藏在发丝间的小耳朵上,那里红红的,伸手拨开那一缕发丝,果不其然看到连带着那截细嫩的后颈也泛着粉。 他抱紧人,侧头轻笑着吻上去,含住她的耳后咬了咬,将某个害羞到只敢藏在他肩头的人从怀里剥出来。 看着她涨红的小脸,是明显脱离了往日里清冷的模样,君烬觉得她真的狠可爱。 “那我慢慢的,不舒服要告诉我。”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身下开始缓慢地抽动起来。 岁淳仰头承受着他的吻,含着他的舌尖缠了好几圈,她明白他在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吻得更认真,翻搅的水啧声响在耳边,闷在被窝里。 她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身上庞大的身躯仿若一座小山似的笼罩着她,在他面前,她完全就是小小的一团。 不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是大块头,是完全能保护她的存在。 他们束起的发早都解开落下,铺满了枕头,浅色的床褥上青丝纠缠在一起,他的覆盖着她的,亦如此刻的他们。 岁淳身上是有香味的,君烬自那次在池子里遇到她后,他就发现了。 她的本体是水晶兰,身怀异香很正常,原本只是浅淡的味道,在此刻她出了点汗后忽然明显起来。 抱着又香又软的她,君烬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他伸手从她软乎乎的小腹上挪开,握住左侧那颗软乳揉了揉,放在心口感受着她的跳动。 心跳很快很强烈,她没比他好多少。 君烬垂下眼,胸腔里传出一声闷笑,低头咬着那挺立的奶尖儿磨了磨,“你心跳很快。” “唔…那、那又怎样…嗯哼…” 岁淳胡乱回他一句,浑身上下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身下,她被他幅度很小的抽插勾出难言的情欲,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他不断地舔着她的乳,轮番亲吻,声音也含糊着,“不怎么样,证明你也同我一样,是雀跃的。” “幼稚鬼…”听清他的话,岁淳捏捏他的耳朵,红着脸道。 话音落下,他又黏过来继续吻她,含着她的嘴唇不放。 身下的穴已经来回被浅浅的抽动了很多下,君烬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穴肉放松了不少,不再是连带着臀肉一起那样的紧绷,破身的疼痛大概在这样往复的磨蹭抽插间被消磨殆尽了。 耳边她的声音不再是暗含着不适的闷哼,而是渐渐变成带着欢愉的喘息轻吟。 尽管屋子里很黑,锦被下更甚,但君烬五感格外敏锐,夜视对他来讲轻而易举。 于是他低头,稍稍撑起一点身子,就能看到丰沛的水液不断地从她的身体里涌出,将他的肉棒裹得汁水淋漓,插进去的三分之二抽出穴口时,都能拉扯出半透明的水液。 真的很多水,插穴的声响都压不住黏腻的水声。 他松开她的唇,吻去她唇边漏出的津液,亲亲她的下巴,含着笑开口,“下面怎么比这里还湿。” 她的小穴已经被抽插得泛红了,完全适应了入进去的那大半根,穴肉在抽动间翁动,一张一合地把他往外推,他撤出一些后,又紧紧吸附着不放手,嫩红的肉紧贴在上面,缝隙间吐出汁水。 君烬拇指蹭过那凸起立在大张着阴唇间的花蒂,揉了揉,一小股水液立刻喷了出来,弹软的小屁股下,也沾上湿漉漉的水。 他再也忍不住,咬咬牙,握住她的大腿根,猛地挺腰往里,瞬间整根都没入。 “啊…嗯深…!” 岁淳直觉得自己被彻底劈开了,小肚子胀胀的,里面装满了他。 龟头撞上花心,脆弱的小穴受不住刺激,温热的水液立刻兜头浇下,包裹着硕大的龟头,君烬忍不住握紧了她的腿,往里又狠狠捣了两下,再松手时,白嫩的腿根上已经印上泛红的指印。 穴肉狠狠吸着他,他被水液包裹着,激烈的快感顺着脊梁往上窜,君烬低头粗喘,复又咬住她的唇瓣,身下粗壮的性器开始猛烈地抽动,并且越来越快。 岁淳被他撞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言片语完全断裂在激烈的操干中。 隐约间,她听见自己这张大木床发出了艰难的咯吱声。 这也太…羞人了。 但下一秒听见自己的呻吟,她觉得比这个羞耻还有很多,比如她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小穴内流出湿润水液很快打湿了交合之处,粘腻的水声四溢,啪嗒啪嗒,两颗鼓囊囊的肉囊顺势拍上她的臀部,在锦被下清脆响亮。 花心深处不断溢出水液,一股接着一股,伴随着他不知疲倦地抽插,将性器交合处变得黏腻不已。 他腰腹肌肉紧绷,挺动间她双乳颤动,上面还挂着湿漉漉的津液。 在眼花缭乱中,她闻道淡淡的血腥气,被情欲占据的昏沉大脑瞬间清明。 他腰间还有伤,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伤口肯定裂开了。 她摸上自己肋间的那双大手,身体被顶的一窜一窜,还是断断续续地开口: “伤…伤口…嗯要裂了!慢、慢点…啊…” 龟头忽地顶上宫口,她低叫一声,君烬吻吻她的乳,“等会儿再慢,现在不可以。” 这一晚,注定漫长。 第五十六章:床褥湿了(高h) 第五十六章:床褥湿了(高h) 熔春 文/望舒 岁淳很担心他的伤,手掌下意识往下滑,想看看他的伤怎么样。 却冷不丁被他狠狠一撞,宫口一酸,伸长的小臂瞬间脱了力,瘫软在他的腰侧虚虚勾着。 晃动间,她努力在掌心凝起一股灵力,凭着记忆缓缓注入他的伤口。 原本包扎好的伤口确实裂开了,但他身体底子很好,只有一点血迹,缠在腰间的纱布也没有浸透。 随着岁淳灵力的介入,下方的血腥气渐淡,最终消失在锦被之下。 君烬自然感受到她在偷偷为自己加固疗伤,顶胯的速度和频率也早在不知不觉间放慢,只将自己深深地埋在她的身体里,缓慢地晃动翻搅着。 他摸摸她的头发,亲她的耳朵,“其实不用浪费灵力的,过了四个时辰,我的灵力就恢复了。” 岁淳晃晃脑袋,不论是什么伤,都不容小觑,往往就是不在意的小伤,才会伤人至深。 “不浪费…嗯轻点。” 灵力输送完毕,他顶弄得又快起来,咕叽咕叽的翻搅水声从下方传来,锦被下格外热,岁淳听着声响更觉得身体发烫。 他垂首咬住晃动在眼前的奶尖儿,裹在嘴里含了又含,吸吮得发亮发红才松开。 她被他顶弄得上下起伏,下方的枕头都被她蹭歪,满头青丝凌乱地铺在床上,后颈和鬓角都染上香汗。 鼻尖上也是,看起来亮晶晶的,很像天幕中的星子,君烬望着她这样想。 伸手握住她的手,他低头吻住她,胯间的挺动不停,龟头抵着宫口一遍遍磨,感受着花心深处滋出一股股水液。 岁淳从没想过自己的水能有这么多,淅淅沥沥地一直往下流,顺着他粗壮性器的抽动淌在臀下的床褥上。 小屁股也被沾湿,温热的水液滑出穴口后不久便变凉,岁淳在摩擦间被刺激到,缩缩臀肉,却不想连带着穴肉一起收缩,君烬瞬间闷哼出声。 硬挺的性器一下子胀大了一圈,他低喘出声,贴着她的耳朵问,“怎么忽然收紧了,是不舒服吗?” 他动作放缓,感受着她嘬吸自己的同时,也等着她回话。 “很凉。” 岁淳脸胀得通红,眼神乱飘着喘息,开口时的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娇。 君烬微微皱眉,原本握在她腰间的手也缓缓下移,温热的掌心很快兜住她的屁股,手背触及到发凉的床褥,明白过来,便握着她的屁股翻身到一边。 他擦擦手下屁股瓣上的水迹,把臀肉握在手里,“水有点多,床褥湿了,我们换个地方就好。” 岁淳半趴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话哼哼两声算作回应。 下方鼓胀的囊袋击打在她的穴口,啪嗒啪嗒的响亮无比,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有灵力,可以让床褥干燥。 张开唇想让他慢点,却只能发出破碎的低吟,她不敢乱动,怕自己的动作会让他的伤口裂开得更大,便伸手抱紧他,埋在他的脖子里,低低地哼叫着。 细嫩的宫口早被顶的湿软,龟头戳刺几下便陷进去,软软的包裹在上面,吸得君烬头皮发麻。 他咬着牙坐起来,半靠在床头,揽着怀里软成一滩水的人,吻去她鼻尖上的汗,使劲向上顶。 噗嗤噗嗤,汁水四溅。 花心一阵酸麻,岁淳咬住他的下巴,颤抖着小腹喷出一股水,抵达高潮。 她的目光微微涣散,越过床头落在远处的木窗上。 木窗外的冥界夜晚宁静,岁淳不大的前院里盛开着一大片白花,几乎占满了院落的一半。 它们被巴掌大的砖块和细小的篱笆围着,在静谧的夜空中散发着淡淡清香。 细看下去,便会发现它们都是倒垂着花骨朵,透明莹白的茎杆节节分明,枝枝花朵都挺立在潮湿泥泞的土壤里。 洁白无瑕,亭亭玉立。 那是一大片的水晶兰。 靠近篱笆的边缘里还混杂着一些奇草和未成熟的水晶兰幼苗,躲在散发着香味的成熟水晶兰花下,看得并不真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幕依旧暗沉,只是那万千星子愈发明亮起来,这便是象征着冥界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花圃里水晶兰清香也逐渐浓郁,白色的花朵上方渐渐汇聚出一片浅薄的白色雾气,浅香也变成了浓郁的异香。 凝成雾气的香味缓缓往四周飘,却撞上一层水波一般的屏障,散不出去。 那是岁淳在拖着君烬上床为他疗伤时设下的结界。 她当时只是猜他这次出现在这里的行踪一定是不为人知的,又要为他疗伤,才设下一层结界以防万一。 却不曾想,这层结界到后面还多了一层用途。 蔽声阻视的结界,完美阻隔了他们纠缠在一起时发出的所有声响,更隐匿了水晶兰因她情动而凝聚出的异香雾散出去被人看到。 没人知道,他们度过了怎样漫长旖旎的一夜。 唯有那满床的水迹湿痕中一抹红,那不堪重负裂了一条缝的木床,还有那漂浮在院落里久久不曾散去的异香雾,是他们情动结合的最好证明。 在这一夜,他们彻彻底底地拥有了彼此。 第五十七章:不敢再见(剧情长章) 第五十七章:不敢再见(剧情长章) 熔春 文/望舒 “兰兰~我养的鹭兰又失败了!” 曼陀右手捧着一小株白色斜卵形,边缘有浅浅流苏状细丝的花,左手提着裙子就往岁淳的住所里跑。 人还没到,声音老远就先传来了。 伴随着噔噔的脚步声,岁淳抬起眼皮,下一秒果然就听见曼陀继续碎碎念: “我给你说,沙华她们肯定又在金玲掌司那里偷偷打小报告嘲笑我,说我除了值夜巡守,连冥界要做婚宴时的最基本花都养不……好诶呦!” 咚的一声,紧随而来是曼陀哼哼唧唧的叫声,岁淳便知道她又摔倒在门口了。 叹了口气,岁淳放下手里的花种,起身走到门口,果不其然看到摔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呼气的曼陀。 一袭紫裙胡乱地铺在地上,曼陀捂着自己的屁股一边揉一边伸长另一只胳膊,一脸焦急,“你看你看,鹭兰又蔫了!” “你呀。”岁淳摇摇头,伸手拉她起来,拍拍她身后细微的尘埃,“养个花而已,看你急的,身上没事吧?” 曼陀站起来摇摇头,看着岁淳接过去自己蔫了吧唧的鹭兰,才指着立在门槛旁边挂满了绿藤的小木柜哀怨道: “兰兰,你怎么忽然在这里放个小柜子啊,这都大半个月了,我几乎次次来都要碰上去,咱能不能挪开啊?” 岁淳正运灵检查这只鹭兰的情况,听见曼陀的话,眼睛不自在地眨了眨,垂下眼开口:“这个恐怕不行,你先进来,我给你说说花的情况。” 她托着掌心的花转身,缓步往里走。 一听到要讲花的情况,曼陀立刻被分散了注意力,手掌还在不自觉揉自己的屁股,脚下却已经跟了上来。 坐在桌边的软椅上,岁淳先是运灵让那只鹭兰悬浮在空中,随后倒了杯水给曼陀,又从一旁熟练地拿出一瓶药膏,递给她。 曼陀皱眉,“给我药干嘛?” 岁淳轻轻挑眉,眼神瞟了下她的屁股,“行了,你少在我面前装,屁股上不止在这里摔得伤吧,是不是又跟沙华她们打架了?” 曼陀抿抿嘴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小声嘟囔,“你这眼神儿也太好了吧…” 她伸手接过那瓶药膏,打开盖子果然闻到熟悉的药草香,最终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岁淳。 “兰兰,我跟她们打架没关系,反正最后她们都伤得比我严重,我心里并不觉得难受,可我只是替你委屈,见不惯她们说……” “见不惯她们说什么。” 岁淳状似无意地随口接上她的话: “是见不惯她们说我因为得到了主上亲赐的碧银刀而自觉高人一等,还是暗地里嘲笑我因为碧银刀的存在,心生妄想,觉得自己会成为王后,结果被神界再次派来的图月公主击碎幻想后从此闭门不出?” 听着她的话,曼陀气得眼圈都红起来,猛地拍了下桌子,噌的一下站起身。 “不是的!” “分明就不是的,你和主上明明已经……” 岁淳猛地抬眼,打断她,“曼陀,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要再说了。” 听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岁淳才发觉,距离跟他的那一夜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她原以为自己能在图月来找过她后维持住平静,却发现还是不行。 看来自己久居不出是对的。 躲过这一阵子,等他的婚宴结束,应该会好些吧。 “分明…分明不该如此的。”曼陀抽抽鼻子哽咽着。 她记得自己某次午后无意间听到兰兰梦中呢喃着倾诉对主上的心意,也记得那天值夜巡守后来找兰兰时,在她身上看到的那几处红痕。 她是没有伴侣,但她不是无知幼童,对于男女欢爱之事她很清楚,自然也明白兰兰身上的痕迹从何而来。 更记得,前一天还因为知晓主上心意而雀跃的兰兰,在第二天却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从不告假的她竟去掌司那里请了长假,不再去值夜巡守,从此之后久居不出。 如果不是这次主上和图月公主婚期定得太赶,用来装点的万千鹭兰供养人手不够,分配了一定的工作量给兰兰,怕是自己很难再见到兰兰一面。 是的,灵兰久居不出,也从不见客,连曼陀都不见。 而就在灵兰告假久居的第二天,当曼陀听图月公主在冥王殿上,当着众人的面广而告之与主上婚期的同时,也告诉大家主上把那柄一直藏于渊阁的神界遗落之物碧银刀赐给灵兰时,她忽然就猜到了点什么。 图月肯定去找过灵兰。 而且就在她去找掌司告假的前一晚。 图月是神界派来的第二位公主。 因为第一位公主无故暴毙在冥界,当主上在殿上宣告此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神界会借此机会生起事端时,却没想到神界派来了第二位公主。 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那株鹭兰,曼陀缓缓道:“兰兰,其实我心里并不想把它养好。” “我知道。”岁淳点头。 “你怎么又知道了?” 曼陀望向她的眼睛里含着泪,很是惊讶,岁淳深吸一口气,无奈笑道: “从你第三次来找我挽救养死的鹭兰,我就知道了。主上的婚期那样紧,底下的人选这个自然是为了赶时间,而这鹭兰好养,生长期短,花期长又漂亮,是最好的选择。” 岁淳指着在空中悬浮跃动的鹭兰,“你几次三番养死它,就是不想如期交上去养好的鹭兰,想要让主上的婚期延迟。” “就知道逃不过你的眼睛。”曼陀挥手将那株鹭兰击落,看着掉在桌上蔫了的花,她眼泪忽然掉下来,“兰兰,如果不是养花这件事,你是不是都不会再开门见人?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 看着曼陀替她委屈红着双眼落泪的样子,岁淳心头也忍不住发酸,垂下的眼睫颤动起来。 可开口时,确实另一番无谓的说辞。 “怕我死?” 岁淳笑着摇摇头,“你放心,不会的,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近来事情有点多罢了,而且都好多年没有真正休息过了,我还挺喜欢这样的日子的。” 曼陀只知道那日图月来找她之前,她和君烬之间的事,她并没有告诉曼陀自己闭门不出的原因。 她记得自己仿若情窦初开时般的欣喜,也记得分享给曼陀时,曼陀由衷替她开心又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会保密的样子。 可她更记得,当晚图月敲响了自己的门,施施然进来后,一脸平静地告知她,她不能和君烬在一起,不仅仅因为自己和君烬的婚约,更因为她的存在会让君烬陷入危机。 图月,是神界之主的第二个女儿,预言未来是她的本领。 不同于巫女和魅女,一个是提前看到未来三天将会发生的事实,一个是对于未来事情走向吉凶的判断。 而图月,是可以预言未来,因为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有九成会变成事实。 千百年来,没有人打破过她的预言。 图月告诉岁淳,如果她还和君烬在一起,再发生结合,那他将会因为她的本体灵力进入体内而受到束缚,在将来鬼力潮来临时抵抗不住,神魂俱散,最终会堕入修罗道,进入暗无天日的修罗世界。 冥界因此失去领袖,从而导致三界大乱,生灵涂炭。 这就是图月预言里的未来。 岁淳从没想过,自己的本体水晶兰对于他来说,竟会变成日积月累的慢性毒药。 她起初不信,直到图月打开魂纽,她看到在冥王殿的君烬正在接受医官的疗伤,他身上的那道伤口一直未好,正在溃烂时,她终于沉默了。 伤口一开始确实止血愈合了,可在那夜他回去后,却逐渐开始化脓溃烂。 图月那日临走前,看着她失神,缓缓开口: “我信他起初应该并不知你的本体与他相克,但我不信他在看到伤口溃烂时还不明白,可他今日初次和我们交谈时还是说,除了你之外,他不想娶任何人为妻。” “灵兰,他对你,是有情的,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明日我们还会进行商讨联姻事宜,或许他会改观。”想到那件事,图月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 图月走时的背影仿佛还历历在目,耳边此刻还有曼陀隐隐的抽泣声。 岁淳想,曼陀都这样替她委屈,她自己又怎么会不委屈呢,可是她没得选。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自己而毁了所有么。 这并不值得,那夜的一切,就当作是一场梦好了。 那日他是在自己睡着后离开的,她醒来时,身侧的床褥已经没有了温度,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除了他留下的一张字条: 【殿内有事,我在小厨房留了吃的,醒来记得吃,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后来,他来找她了,可她却不敢再见他了。 第五十八章:红与白 第五十八章:红与白 熔春 文/望舒 冥界之主君烬和天界二公主图月的婚期定在本月初八,届时将邀请三界主要人士参宴。 消息一经放出,冥界众人哗然,因为他们都没有想到主上真的会答应和天界联姻。 数万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天冥两界正式组成联姻。 大婚就在明日,今日要收齐各灵差手中培育的鹭兰,连夜装点布置冥王殿。 净然山上,各中等灵差正在对鹭兰做最后的检查。 不得不说,鹭兰确实好养。 即使曼陀那样“漫不经心”地随意栽培,却也还是在婚期前培育好了自己所分配到的鹭兰。 望着自己后院里这一小块儿花圃中盛开的白色小花,曼陀叹了口气,吹吹额前的一缕发,点点那幼小的花瓣,唉声叹气道: “你们呐,还真是给主上长脸,这样都能按时长大,就是苦了我的兰兰了…” 笃笃两声,伴随着木门被敲响,曼陀听见外面人的声音: “曼陀女差在吗?” 她提着裙子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扬声应道,“诶,在呢!” 打开门,她看见掌司金玲的脸。 她微微垂头行礼,“掌司。” “本司来收培育好的鹭兰花。” 曼陀抿抿唇,垂着眼点头,“请进,我这就去取。” 她转身往花圃走,绛紫色的裙摆翻动,伸手结印欲施法。 却不料身后的金玲掌司眸色一变,原本黑色眼眸瞬间变成晶蓝色,杀气尽显。 手掌扬起,墨绿色的衣袖飞舞,一团蓝色的灵力倾出,直直朝曼陀的脊背拍去。 曼陀正附身施法转移花圃里的鹭兰,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冷风,不经意回眸的一瞬间,却看见一道印诀直直朝自己飞来。 她不由得瞪大眼,下意识向后仰头下腰躲避,却还是慢了一步,下一秒胸口一痛,印诀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噗。 曼陀口中吐出鲜血,溅落在一旁花圃里的鹭兰上,她瞬间瘫坐在地上。 “……金玲掌司,您…这是做什么?” 曼陀撑着地,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金玲掌司,嘴角和下颌上还挂着下滑的血迹。 当触及到那双异色眼眸时,她恍然大悟。 这根本就不是金玲掌司,能有这样一双瞳的,只有天界的甫家。 也是这时她才想起,金玲掌司要晚间才来收取鹭兰,并不是现在,到底是她记性太差放松了,让眼前这个人钻了空子。 天界甫家可是三界内有名的善者家族,曼陀皱起眉,望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杀机尽显的人,不理解甫家怎么会养出一个这样的后代。 而且如果是受邀前来的天界人,怎么会不走正路。 这人私自潜入冥界要做什么。 思虑其实只在一念之间,曼陀眯起眼睛,半撑在地上的手心悄悄运起一团灵力,眼见着面前人第二道印诀就要落下,她侧身凌空躲开的一瞬间,挥手击出。 “一个小小的冥界女差,警惕性倒是不小。” 眼前人的声音已经改变,不再是金玲掌司的女声,而是一道低沉的男音。 他侧身躲开,悬空抽出一把长剑,持剑缓缓向曼陀走去。 “从他君烬的灵差开始,我的人会一一杀尽这些你们所谓冥界的执事者,来替我的父亲报仇!” 曼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咬着牙想要凝聚灵力在掌心,在此刻却艰难起来。 她自知正面对抗绝不是他的对手,散了灵力想爬起来用遁地术,因为她方才的后仰躲避,最初的那道印诀失了一半的力,却还是让她身体受到创伤。 胸口的闷痛和刚刚反抗的那一击让她行动变得异常缓慢。 她颤抖着手还来不及站起来,余光便看见闪着蓝光的长剑已经扬起,即将落在自己身上。 曼陀下意识偏头,眼睛忍不住紧闭,眼睫颤动,手指已经牢牢扣入身后花圃的土壤里,绛紫色的裙摆一半跌落在泥土上,凌乱不堪。 叮。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曼陀只听见一声金属相撞发出的嗡鸣声。 她抬起头,看见挡在自己身前的白纱裙角,还有鼻尖浮动的浅香。 是灵兰。 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人,曼陀惊恐地瞪大眼睛,因为正灵兰手持一柄碧银刀,步子微微后撤,半弓着腰硬生生接下了那人迎面而来的一剑。 尖锐锋利的剑尖,距离她的肩头,仅有两寸。 “兰兰!” 曼陀惊叫出声,踉跄着刚爬起身,就被岁淳挥掌送至三丈以外。 她头都不回,“你快去冥王殿,告知驻守鬼将,有外人入了冥界,意欲不轨。路上只要碰到灵差就说灵差殿已经潜入异者,不再安全,立刻去掌司府避难。” 话音落下,碧银刀细长的刀刃翻转,擦过长剑剑身,即使剑尖已经挑破她肩头的皮肉渗出血,她也毫不犹豫地迎上去,狠狠划破来人的脖颈,只是下一秒,分明破开的皮肉却飞速愈合,半点血迹都不曾留。 岁淳掀起眼皮,“你是傀儡分身。” “是,所以你根本杀不死我,只有我耗死你的份!”他面目狰狞,再次挥剑。 握着碧银刀后退半步,余光却瞥见曼陀还在原地尝试运灵帮她,岁淳忍不住大喊: “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啊!” 曼陀咬咬牙,“兰兰你要等我找人来!” 随后她边擦泪边运灵启动遁地术离开这里。 曼陀离开的那一刻,闪着蓝光的长剑掀起剑气,堪堪擦过岁淳的鬓角,眼尾因剑气而留下一道血痕。 任何事物其实都有弱点。 在一道又一道剑光里,岁淳故意一步步后退,抓准时机,左手徒手握上剑刃,同时后腰侧弯,右手绕到他的身后,将带着她灵力的碧银刀狠狠刺入了他的后心。 当的一声,长剑落地。 装扮成金玲掌司模样的天界傀儡应声倒地,面目在一瞬间变换,只剩下一个木人和一根染血的手指。 果然是最恶毒的傀儡术。 岁淳垂下手,调整呼吸,抬头看向天边,那些星子依旧明亮,只是远处不知何时渐渐汇聚了几片云。 “这婚…大概是结不成了。”她喃喃道。 一旁花圃里,是一小片鹭兰。 雪白的幼小花瓣上,一颗颗鲜红的血珠异常刺目,还有血珠此刻正在滴落。 纤细的花瓣被压得弯腰,血珠缓缓下坠,浸湿泥土,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 红与白,便是这场浩劫开端的象征。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都是剧情章,会把前缘讲明白,然后再回到现在,大家放心,阿烬只会和阿淳结婚,其他人都给我通通闪开! ps:复盘前面的时候,才发现这几天把“天界”打成“神界”了,因为收费了章节无法改动,我就把上章里的修改好了,从这章开始继续恢复“天界”,实在不意思,发生了点笔误(鞠躬) 岁淳:真不好意思啊,你结不了婚了…(阴阳怪气) 君烬:正合我意,老婆我只跟你结婚,贴贴~ 岁淳:……走开 第五十九章:祭灯燃 第五十九章:祭灯燃 熔春 文/望舒 岁淳望着地上残留的木头人和断指,并没有施法烧掉,而是施法将这些全部封存,幻化至自己腰带上绣着的银线水晶兰里。 这是有外者入侵的证据,也是破解其他傀儡术的钥匙,必须要保存好。 也是这时,掌心的痛感才后知后觉地侵袭上她的大脑。 她皱着眉低头,鼻尖血气浮动,看见左手掌心里的鲜血还在往下淌,血珠正一串串往地上坠,砸进一旁花圃的土壤里。 这道伤痕是她刚刚徒手接住剑刃留下的伤痕,横贯整个掌心,深约半寸。 那剑刃上不知被施了什么法术,原本她的身体有一定的自愈能力,可现在这道伤口却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鲜血还在不停地涌出。 给伤口运灵施法也是收效甚微,岁淳皱皱眉,扭头看到曼陀花圃里种的紫珠,随手采了三株揉碎敷在伤口上。 下一秒嘶啦一声,她毫不犹豫撕下裙角的白纱,用牙咬着白纱末端将左手牢牢缠起来。 握着碧银刀往前走没几步,岁淳就发现紫珠很快起了效果,血液逐渐止住,白纱只隐隐透着血色,痛感在慢慢减弱。 这剑刃造成的伤口只有用对待普通人的方法,才会奏效,施法和依靠灵力自愈都不行。 她忽然想到住在这周围的万千灵差。 他们身为灵差,第一反应都是施法或者依靠自身灵力等待伤口自愈,如果没有发现这一点,又受到了严重的伤,没能在第一时间疗伤,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一把扯下挂在最下方盘扣上的的玥珠,抛至空中,玥珠下方的银色流苏摇晃,轻喝一声: “玥珠,去掌司府点燃祭灯。” 半透明的玥珠从空中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一只兽,像一只银色的猫,但比猫大太多,足足有半人高。 银猫兽此刻正匐匍在曼陀的住所门前,舒展着身体,凑过来低头蹭蹭岁淳的鞋子。 周围人知道她喜欢养花、养珠子,包括曼陀在内,都以为玥珠只是一颗生了灵性的玉石,但没人知道其实她的玥珠是一只妖兽。 她是在一次值夜巡守回来后,在暗山的山路上,碰到了这只因受伤而奄奄一息的银毛妖兽。 她原本只是想让这只妖兽养好伤就放回暗山山林,可伤好后,它反而不愿意走了,日子一长,它就这么留了下来。 妖兽不像鬼兽,不论修炼多少年,也无法化人,所以对于岁淳来说,它更像是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一只宠物。 此刻听到岁淳的话,玥珠收起缠在她脚踝上的尾巴,顶了顶她的左手掌心。 “没事的,小伤。”岁淳感受到指尖被轻轻舔了下,摸摸它的头道,“你快去掌司府,点亮祭灯后再来找我。” 玥珠最后舔了下她的指尖,收回舌头发出一声呜噜,扭头立刻调转方向往离冥王殿最近的掌司府跑。 它速度很快,那银色的光滑皮毛在黑夜里仿若一道流动缎带,蜿蜒穿梭在暗山的山林中,几息间便消失不见。 岁淳眨眨眼,她忽然,有点想家里的呜咪了。 虽然毛发体型都不同,但带给她的感觉和陪伴,是一样的。 或许在这个世界里,她也拥有着呜咪。 不远处隐隐传来躁动的声音。 岁淳深吸一口气,右手执刃,快步往前走。 半刻钟后。 伴随着一声嗡鸣,正北方的夜空中,忽然亮起一股白光。 骤然升起的光芒很盛,刺的人睁不开眼,几乎照亮了整个灵差殿的范围。 两秒后,光芒稍微收敛,变得不再刺眼,但白色光芒在黑夜中依旧明显。 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是一盏巨大且雕着繁复精致花纹的纱灯,里面散发出光芒的并不是蜡烛,而是一块正在燃烧着白色火焰的方石。 是玥珠点亮了祭灯。 岁淳擦擦汗,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祭灯的灯芯,是由无数亡灵魂魄凝成的燃石,以点灯者的鲜血为引点燃,一旦点亮,便是悬浮在空中三百年不灭不倒。 在冥界,祭灯设立在掌司府阁楼里,所有身怀灵力的人或兽皆具备点燃的能力。 但冥界众人皆知,具备点燃祭灯能力是一方面,能不能真的点燃,要看祭灯本身。 因为祭灯只会在冥界即将陷入危机的时刻才能被点燃成功,又设立在掌司府,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想靠近。 祭灯燃,便是告知冥界所有人,立刻提高警戒,众鬼将士需要马上集结严阵以待。 除了冥王九殿以外的百姓们抬头看到夜空中的异象,都纷纷惊叹,更是有年纪小的孩子并不清楚这是怎么了,只抓着母亲的手指念叨着天亮了。 有多久没见到祭灯被点燃了呢? 大概快万年了。 城中步履蹒跚的老者也只是在自己的祖辈中听说过,或者在书籍里见到过。 “冥界,要变天了。”老者颤巍巍地拄着拐走远,声音缥缈,“也不知道我们的新王能不能守护好…”- 原本每隔百米,灵差殿内就有一处高耸的瞭望亭,里面会有轮班负责值守的鬼兵,用来时刻关注冥界灵差殿内的动向,守卫安全。 可此刻一路走来,瞭望亭内皆空无一人,连常年不灭的火盏都被人熄灭。 这里距离掌司府还有四座灵差的住所。 岁淳一路走来,发现大部分灵差都已经不在住所内,有的或许正在岗位上,有的应该已经被曼陀叫去了掌司府,还有几名的的确确被天界傀儡杀了。 她收回刀,掌心的白纱已经被血污染脏,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被她杀掉之人的。 看着地上不断抽搐的天界人,鲜血正在涌出,岁淳意识到,刚刚被自己杀掉的,也不是傀儡,又是一个真正的天界士兵。 越往前,越靠近冥王殿,傀儡就越来越少,真的天界士兵就越多。 也是这时,抬眼间,岁淳才发现天边那几片凝结的云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越来越浓重,快要到遮天蔽日的地步。 她低下头,运灵继续快速向前走。 远处隐隐有闷雷传来,一道蓝色的闪电骤然穿透云层,直直劈中净然山的一处山林,下一刻,橙红的火焰瞬间腾起。 那是…天雷。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当夜风卷起她的破碎的裙摆时,微微瞪大双眼看着天边。 天雷降下,地火丛生。 这样的浩劫,除了针对冥界本身之外,最主要是针对冥界之主,是要取他神魂,灭他神骨。 岁淳抿抿唇,握紧手里的碧银刀,她的目的地变了,不再是去掌司府和曼陀他们汇合,而是去冥王殿。 她必须要找到君烬。 他此刻危在旦夕。 第六十章:她要找到他 第六十章:她要找到他 熔春 文/望舒 等岁淳气喘吁吁赶到掌司府门口时,看到的先是石阶前的一大片鲜红血迹。 紧跟着,她看到她的玥珠就匍匐在不远处。 是玥珠,但远不是半个时辰前,它离开时的模样。 她都快要认不出它了。 原本那一身银色光滑如绸缎的皮毛,此刻变得凌乱不堪,有火烧过的痕迹,皮毛斑驳,露出下方血红的皮肉,正在渗出点点血丝。 而玥珠的后腿更是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蜷缩着,明显是被人折了骨,尖锐的骨尖几乎戳破它的皮毛和血肉,然而它还在用自己算不上完好的前肢慢慢往前爬,喉咙里正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呼噜。 岁淳近乎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听见玥珠的声音,眼圈陡然涨红。 在这个世界里,岁淳依旧听得懂它的话,就像能听懂呜咪的话一样。 所以她知道玥珠在说什么,它在一遍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灵兰…灵兰…” 她听着玥珠近乎声嘶力竭地喊着她,名字之后,还在叫她快逃。 它的呼吸很微弱,岁淳站在它五步远的地方,几乎都感受不到它的气息,要不是她现在五感好了很多,视力变好,看到它微微起伏的身躯,有一瞬岁淳都会怀疑她的玥珠是不是已经…死了。 “玥珠…!” 她几步冲过去,扔掉手里的碧银刀,轻轻俯身抱了抱它,即使斑斑血迹染脏她的裙身,她也毫不在意。 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岁淳抖着双手将来的路上摘的几株止血草药往它的身上摁,可是玥珠受伤的面积太大了,她的草药不够用。 她忍不住呜咽着摇头,“不要…我求求你了…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施法吧,或许施法有用呢。 那双沾染着各种血迹的手开始结印施法。 余光看见淡淡的白色光芒亮起,玥珠知道是自己的主人在施法想要救自己,它艰难地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搭上她的小臂。 它是妖兽,却也是生了灵性活了近千年的妖兽,现在的情况它自己再清楚不过,它身受重伤,已经回天乏术,活不了了。 它不舍她在自己身上再浪费灵力和草药了。 玥珠有一双浅蓝色的圆眼,和呜咪的几乎一模一样,此刻犹如蓝宝石般澄澈的眼珠转了转,目光温和地落在岁淳身上,低声呼噜几下。 岁淳听懂了。 它让自己别再费力气了,只要把它带回家,把它带回那处常开着水晶兰的小院就好。 望着玥珠的眼睛,她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一颗颗滚落往下掉。 不久后,白色的光芒消失,她低头握住那只搭在自己身上的爪子,轻轻捏了下那柔软的肉垫。 这是他们之间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代表着同意。 她同意不再救它,同意带它回家。 下一刻,这只爪子脱了力,落在了满是血水的地上。 “谢谢。” 这是玥珠留给岁淳最后的话。 玥珠一直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能见到自己的主人。 它想见她最后一面,想对她说声谢谢。 谢她在自己被同族恶意重伤至危难之际救下了自己,谢她顶着灵差不准豢养妖兽的制令,在它不愿离开时,依旧选择将它变成珠子养在身边,更谢她这些年来长久的悉心照料和陪伴。 它的主人性子很好,温柔又聪明,是它见过最好的灵差。 能遇到她,是它这千年来最幸福的事。 掌心空落,岁淳单薄的肩头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她趴在玥珠身上低低地哭出了声。 她感觉自己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剩下刚刚玥珠的那几下呼噜声。 片刻后,她站起身,擦干脸上泪痕: “玥珠,我带你回家。” 望着天上的天雷和净然山上越来越大的地火,岁淳不理解。 为什么,天界不是最秉持正道的么,为什么还要私自触发冥界禁地,引起鬼力潮,降下天雷地火,让冥界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净然山上不远处的地火蔓延速度很快,她在掌司府门口就感受到了隐隐的灼烧热浪。 同时岁淳也很清楚,根本不用进到掌司府内,她也知道此刻肯定是空无一人,即使有,也应该只剩下尸体了。 将玥珠重新变回珠子模样,那半透明的圆珠已经布满裂痕,中间飘荡着一丝鲜红的血,只望了一眼,岁淳便将它牢牢挂在了自己腰间的盘扣上。 她要找到君烬,然后带着玥珠回家。 拾起地上的碧银刀,她低头看到自己血迹斑驳的纱裙,这上面有她的血,有天界人的血,还有玥珠的血,凌乱不堪,像极了现在的冥界。 直到她不死心踏进掌司府里时,耳边仿佛才重新响起声音。 四周其实已经很乱了。 不只是场景,还包括声音和空气。 躺在府院中央的是金玲掌司的尸体,周围还有满地的鲜血,连柱子上都有血。 还有几具尸体零散躺在四周,她眼神挪移,甚至看到其中有一个,还是沙华。 岁淳浑身冰冷,她根本不敢想曼陀此刻怎么样,看着这里的尸体里没有她,她便能微微庆幸一下。 死在这里的人其实没有很多,但地面上有太多血了,渗入黑色的石砖里,颜色看着暗沉,血腥气浓重。 岁淳知道,那里面有很多其实都是玥珠的血。 它点燃祭灯的同时,掌司府肯定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掌司为此牺牲,玥珠是出来为了保护其他那些灵差的时候,才受了那么多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 岁淳木着身子往前走,一步步穿过一片狼藉的掌司府。 她头顶上空百余尺处是高悬明亮的祭灯,正散发着幽幽白光,明晃晃地照亮了这方天地。 祭灯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她前行的路,即使这条路上满目疮痍,她也要走下去。 穿过掌司府,再走过一条百米长的长廊,便是冥王殿。 冥界是有地狱的,但有固定的所在,可此刻的冥界,就仿佛一座巨大的地狱。 嘈杂、混乱、刺目、鲜红。 她终于在长廊上看到了活着的灵差。 各种法术印诀在自己身边飞舞,有人尖叫,有人逃窜,也有人抵抗残余的天界人,还有人被击倒。 一条百米长的长廊,混乱不堪,前方如何,更不用想。 靠近这里的天界人其实已经被击杀的差不多,只有几个法力高强的还在坚持,众多灵差真正惧怕的,是冥界禁地发起的鬼力潮。 脚下的地面忽然剧烈摇晃,她猜东边的宵山已经在鬼力潮的攻击下坍塌。 岁淳在长廊上边往前走边施法帮助身侧的灵差,眼睛在转身间看到天上已经密布的云层和翻滚的闪电闷雷,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无力。 他们所有人都清楚,这是鬼力潮最终一击快要到来的征兆。 “我就知道他救不了我们所有人!” “他自己估计早就逃了吧!” 不知道哪里的灵差先起了头,四周很快响起一片声音。 全是埋怨他、怒骂他的。 她心里一痛。 其实现在最好的保命方法,就是逃离冥界。 岁淳看了一眼四周躁动不安,开始奔走准备逃窜越界的灵差,什么都没说,还是选择转身继续往前走。 胳膊忽然被人拽住,她扭头,看到曼陀沾着血的脸。 “灵兰你疯了!鬼力潮马上来了,再不越界会神魂俱灭的,他根本就救不了我们所有灵差!” 她压下心头看到曼陀幸存的喜悦,摇摇头,拂开曼陀的手: “可我走了,就没人救他了。” 这是一场浩劫,岁淳清楚自己的能力,是救不了所有人的,同样也清楚自己没有那么伟大,她并不想救下这些在这里诋毁他的人。 在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应该牺牲,应该奉献的时候,她要去救他。 也只想救他。 第六十一章:爱一人救一人(双更合一) 第六十一章:爱一人救一人(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曼陀太了解她的性子,见劝不住她,最终缓缓松开了手。 “兰兰…你会回来和我一起吃酒的,对吧?” 曼陀眼睛都涨红了,定定地望着她,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岁淳伸手擦擦她脸颊上的残血,轻轻地笑了下,“我会回来的,你上次做的糕点我还没好好尝一下呢。” 她知道,眼前这个从不杀生仅依靠修炼心法而当上灵差的曼陀,在今天也开了杀戒,方才就是她替自己杀了一个神智不清,开始胡乱攻击的灵差。 那个原本只知道修炼心法,整日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曼陀,在今日第一次动手杀人开始,便不见了。 听着岁淳的话,曼陀的眼泪忽然就掉了出来。 分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可她也明白,岁淳在骗自己。 “兰兰…你知道你救下主上的后果吗?” 说完曼陀就后悔了,她都决定要去救主上了,又怎会不知后果。 “保护好自己,你的本体是曼陀罗,不要去西边的梵山,从东边走,如果有机会…我会来找你的。”她捏捏曼陀的手臂,语气温柔又坚定。 随后她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扭头看着立在原地满脸泪水,哭到说不出话的曼陀,笑着说: “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很会养花了。” 岁淳握着刀往前走,她知道,在后来的世界里,曼陀确实很会养花了,她成了知黎,开了一家花店,精养着很多很多不同品种的花。 她白色破碎的裙角飞扬,高高束起的发划过空气,发髻上的白色缎带和雕花木簪微微松散,迈向前方的步伐却异常坚定。 “兰兰…”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曼陀捂着嘴哽咽。 百米的长廊尽头,便是冥王殿。 而此时偌大一个宫殿,里面竟空无一人。 只有扯掉撕碎的纱帐,歪倒倾斜的烛台,破碎不堪的灯笼罩,和那喷洒在玉石地砖上的湿滑血液,能透露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里曾有过人,有过一场恶战,有人牺牲,有人受伤,而且人数众多。 望着玉石地砖上的鲜血,岁淳几乎可以想象出,君烬是怎样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批天界杀手。 她不敢想这里面有多少血是君烬的,她赌他一定无事。 微微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酸涩,她依旧往前走,几步之后,抬眼间却看见散落在地上的一支珠钗。 这是一支坠着淡金色流苏的雕花银色珠钗。 望着那沾着血的流苏,岁淳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它的主人。 是图月的。 下一秒,她抬手侧身,一把掷出碧银刀,嗖的一声,伴随着一声尖叫,狠狠插在了中央的地砖上,砖块立刻裂了一条缝。 “出来!” 一阵窸窣过后,岁淳看见衣衫破烂,发髻凌乱的图月从石柱后爬了出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天界二公主…不要杀我!” 看着她俨然一副疯癫的样子,岁淳皱眉,“君烬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君烬他就是个疯子!” “你知不知道,他是多么的厌恶我。我说娶了我天界会有无数的宝贝和好处,还能助他在冥王的位子上万年不倒,他不娶,我预言他不娶我冥界就会大乱,生灵涂炭,他犹豫过后,竟还不娶!你知道最后是什么他才同意了吗?” 见岁淳皱眉不说话,图月从破烂的袖口中扔出一块淡蓝色的碎布,说话时指尖都在发抖: “我以你伤我小妹焚我小妹之尸,要将你交给天界处置,抽取灵魄永失灵性为由,他才勉强答应要娶我。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得到了他,那下一任天界之主就一定会是我!” “我心心念念的婚礼,他用普通寻常的鹭兰装点做样子就算了,竟连嫁衣都不愿为我做!” 望着殿外纷乱的场景,图月拂开凌乱的头发,笑得癫狂: “我的预言从没有被打破过,冥界要完蛋了…君烬他也活不了多久…他不愿娶我…这就是下场啊哈哈哈哈哈!” 听着她的话,岁淳心惊不已,她怎么都没想到,君烬答应娶图月,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拿她做了胁迫,他才屈服了。 后来有次曼陀曾说过,图月那个死去的小妹图弦,在天界是出了名的善妒,应该是因为发现了君烬心中之人是她,而且她身怀天界遗落之物碧银刀,才起了伤害她的心思。 那夜君烬灵力尽失,大抵是因为图弦事先下了药,色诱失败又发现此事,怒急攻心才想来到她的居所,毁她容,抢她碧银刀。 而君烬发现图弦的意图,即使没了灵力,也提剑追上,发生了打斗受了软剑伤。 她看着图月一边晃着脑袋一边狂笑,运灵抽回裂缝中的碧银刀,冷着脸一步步靠近图月。 “卑鄙。”她轻声道。 纤细的手指翻转,刀柄向上,她狠狠击中图月的后颈,人一下子瘫软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她手上杀孽已经很重了,多一条少一条没什么大不了,但图弦已经死了,图月若再死,留给天界人的把柄就更多了。 她不能给他再生事。 走出一片血迹的大殿,岁淳看见大殿正前方的半空中,正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魂纽。 她终于在这里看到了君烬。 他在荒原上,在冥界和天界衔接处的荒原上,周围的天界人已经很少了,几乎都被他杀光,可他的身边也没多少人了。 许多鬼将死在这些天界人手里,还有一些被天雷击中丧命,更有人被逐步逼近的地火吞噬。 君烬几乎快到了孤军奋战的地步。 岁淳没再有任何停留,双手结印施法,强行打开了魂纽结界,她深吸一口气,抬脚一步踏入打开的入口。 仅一步,她就踏入了荒原。 使用秘术扭曲时空的滋味并不好受,她能感受到自己胸腔中血气翻腾,几欲吐血,却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只往前走了一步,抬眸的一瞬间,岁淳便和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他提着剑似乎看起来很惊讶,但也很欣喜,岁淳轻轻笑了笑。 夜如墨般浓重,冥界的天空之上天雷滚滚,四周地火沸腾,连地狱的业火也窜了出来,君烬甚至还能听得到无辜幽魂和手下被地火包围时的哀嚎。 可就是在这样的无尽黑暗中,君烬看见了一抹刺眼的白。 其实她这一身洁白的纱裙早已被这一路的血与尘染脏,脸上还有未干透的泪痕,看起来应该很是狼狈。 可他还是觉得她很美,是他最爱的人。 他想让她离开,也想送她离开,抬手欲运灵,身侧却忽然扑上来两个没死透的天界人,分走了大半他留在她身上的心神。 而那边的岁淳一直在心里数着,天雷共九道,此刻,第八道已经降下,看着不远处被击中痛苦倒地的一名鬼将,她提裙向前跑去。 她怕来不及了。 脑后束起头发的木簪在行动间松动,啪嗒一下垂落在地上,万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只余下一条白色缎带还穿梭在发间,稍稍绑起两鬓的发丝。 四周逼近的地火掀起阵阵灼烧的热浪,吹来的风里都像是裹着炙热的刀子,刮得她脸颊生疼,但她一步都不敢慢,坚定地朝前跑。 离他越近,火焰越猛。 火焰灼烧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很痛,也流了血,君烬见状杀完最后一个人也向她奔去。 谁都没想到,在所有灵差都四散逃离的时候,有一个人逆流而上,扛着满身血污与伤,一步步来到了君烬的身边。 看到他站在荒原上的那一刻,岁淳的心里忽然松了口气,此刻在满身的灼痛下,心里竟有种难言的踏实。 她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的使命和责任,也知道这个平时看起来冷漠的人,其实心怀着万物,爱着这万物。 但她自知没有他那么伟大,可以为了万物去牺牲自己。 她能力薄弱,只有私心,只想救一人。 她只想救他。 不管以什么方式,只要能救下他就好。 这样也就不枉费她在逆流去找他的路上,受的那些伤,失去的玥珠,还有那花光的所有勇气。 可君烬还没来得及开口唤她一声,刚行至她三步以外,第九道天雷降下,伴随着鬼力潮的最终一击一起到来。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君烬撑剑入地,剑入三分,忍不住俯身跪在地上,神魂俱痛到令他叫出声。 也是在这一刻,他看到她一言不发,只眼中含着泪,站在自己三步以外,双手颤抖着凝出灵力,将自己的本体驱离灵魂。 白色灵力的光芒巨盛,一股花香忽然弥漫,下一瞬心口猛然一热,君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朝她望去。 她强行施法,竟是将本体水晶兰种进了他的身体。 随着自己身上的疼痛骤然消失,他明白她在自己眼前用了禁术,以灵换灵。 下一秒,她吐出一口鲜血,身上也开始如千疮百孔般渗血。 她满身鲜血地往下倒,身体在一霎那瘫软无力。 君烬疯了一样地跪趴在地上抱住她,低头看到的,却是那醒目的白色裙衫上,刺目灼心的红。 这些,不过发生在短短几息之间。 第六十二章:无能为力 第六十二章:无能为力 熔春 文/望舒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甚至他连她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唤一声,她就倒在了自己的眼前。 周围一切的声响都在这一刻远离,君烬看着眼前倒在自己怀里,嘴角挂着残存血迹的人,灵魂都在颤动。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是他爱之深的人,此刻为了他却变成了如此模样。 “兰兰,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轻声唤出她的名字,声音都在颤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眼角滑下的泪。 禁术一旦成功,他身上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伤痛,方才那样令他神魂剧痛的感觉也消失殆尽,因为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可这些疼痛跟强行将本体剥离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岁淳实在是太痛了,本体被剥离的痛苦,让她痛到发不出声音,她那原本洁白的裙衫上此刻满是尘土与鲜血,刺目的鲜红蔓延速度之快,让君烬都来不及运灵为她止血。 他下意识双手摁在她醒目的伤口上,可是伤口太多了,禁术之下,让她的身体破败不堪,千疮百孔,摁住了这里的血,其他地方的伤口里就渗出了更多的血。 “不可以,你不要……”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连对她说出死这个字的勇气都没有。 君烬哽咽着抬手,咬牙快速结印运灵,抬眼间,他看见自己掌心上满是她的鲜血,黑色的印决随着他的手势凝结而出,伴随着她的鲜血,落在她的身上,一道又一道。 下一秒,他猛地偏头咳出一口血,头脑隐隐发昏发胀。 君烬知道,这是禁术之后自己施法过度的反噬,可他毫不在意,继续结印施法,数不清的印决落在她的身上,他口中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一直不停歇地施法。 却还是无法阻止她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渐渐变冷。 他这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感受到无能为力。 尽管他是冥王,执掌着偌大冥界,掌管着万千生灵的往生又如何,他还是救不了她。 他看见她喘着气微微摇了下头,他明白她的意思,她要自己不要再浪费灵力,不要再透支身体救她了。 君烬哽咽着低头用力抱紧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呼唤她的名字,身子微微摇晃。 躺在他的怀里,岁淳能感觉到温热的胸膛,能听到他鼓动的心跳,但也很清楚,自己的五感正在逐渐消失,视野是最先开始模糊的。 可她还想再看看他。 于是她努力睁开半眯着的眼望着他,缓缓抬起手,想要趁自己触感未完全消失之前,再触碰一下他的眉眼。 她左手上的白纱早已脏污不堪,那原本纤细的手指上也有被地火灼烧过的斑斑伤痕,她看着自己的手,实在觉得难看,下一秒君烬却牢牢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来。 直到布满细碎伤口的指尖触及到一片濡湿,她才意识到,他居然已经哭得这样厉害。 君烬满脸都是泪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阿烬……” 她半张着唇翁动出声,口中却在下一瞬喷出一大口鲜血。 直到这个时候,岁淳好像才短暂地拥有了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里的控制权,亦或者说,她和这个世界里的灵兰终究是在此刻合二为一了。 她终于喊出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不再是主上,不再是君烬,只是她的阿烬。 她口中含血,声音都有些含混不清: “活下去,守好你想要守护的一切…” 她知道他的使命和担当,所以献祭自己的生命,她也心甘情愿。 话落,殷红的血顺着她苍白的下巴往下滑,君烬看到她眼角沁出一滴泪,而她的眼皮却也在这一刻轻轻合上,再无生气。 他知道,那双澄澈的眼眸,再也不会睁开,再也不会望着他了。 “不、不要……” 君烬摇着头,拼命去摁她身上还在溢出的血,双目涨红,满脸泪痕,口中不停地低声呼唤着。 他用尽全力抱紧她,几乎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下巴抵在她的微凉的额头上,颗颗泪珠夺眶而出,往下坠,划过他的鼻梁,滴上她的眉心,缓缓滚落进她的鬓发。 “求求你,我求求你…” 对于生,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渴望,可就是此刻这样卑微的渴求,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不要这样的结果,分明该牺牲,该去死的人是他才对。 极致悲痛的情况下,人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 君烬此刻就是如此。 血与尘将她的整条裙子染脏,都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的长剑插在一旁干裂的土地中,在阵阵烈风里割裂卷起的沙尘,她闭着眼躺在他的怀里,白色的发带被蹭落,被风吹到剑边,轻轻勾住剑身,贴附上那一层沾着血迹的尖锐刃面,却未被割断,只柔软的随风飘荡着。 君烬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身体,双手连同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摇晃。 到处都是刺目的鲜红,鼻腔里却是浓郁的花香,没有半点血腥气。 他知道,这是水晶兰的香气,是她最后留下的痕迹。 远处的地火已经不再逼近,天雷逐渐消退,只余下几声闷闷的声响从翻滚的云层中传来,君烬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不再来一道天雷把他也杀了,殉情是不是也算和她长久地在一起了? 可偏偏,他这条命是她换来的,他不能死,甚至让他连伤害自己的事情都不能做。 抬起手,君烬看着自己的手掌上满是来自她身体里的鲜血,胸腔剧烈起伏着,终于是低垂着头哭出了声。 几乎可以算是哀嚎。 横尸遍野的荒原上,四周是熊熊烈火,他抱着自己的爱人,哭泣哀嚎到晕厥。 晕过去的时候,君烬知道自己永远都没办法释怀。 他救得了万物,救得了这万千生灵,却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 你要他怎么释怀。 图月的预言千百年来从没有人打破过,这是第一次,被人破局。 为了自己爱的人,灵兰成了三界里第一个打破预言的人。 其实最后的时刻里,她还有很多想和他说,说这个世界里的她,其实不是一个多么勇敢的人,她那时闭门不出,再也不见他,是因为她是一个怯懦又自卑的人。 她那千年来积攒的,为数不多的勇气,全用在了救他。 她难得勇敢一次,是为了自己心中所爱。 闭上眼睛的那一秒,岁淳在想,在某些时候,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图月拿自己焚图弦之尸胁迫,他才答应联姻,而她住所里那个多出来爬满了藤蔓,撞了很多次曼陀小腿的木柜,正是她挪移过来遮挡血迹的,那夜图弦被他所杀,流出的血,全部浸入那方地砖。 在来找他的路上,她还在庆幸自己的本体是水晶兰。 所有人都知道水晶兰本体可通过幽香杀人灭鬼于无形,却没人记得,水晶兰还可以起死回生。加上她的本体,禁术的功效才能发挥到极致,才能万无一失地保住他。 以灵换灵,其实不仅仅是冥界内严令禁止的法术,更是整个三界内都严令禁止的法术。 三界内懂点法术的人都知这个禁术,但千百年来,从没有人用过,也没有人敢用。 因为,这个法术带来的后果实在是太痛苦了。 很少有人愿意为了谁,去承受蚀骨之痛,献祭自己的生命,散尽自己的灵魄,只为了换取另一个人生的机会。 可她愿意。 愿意用她换来他的生。 第六十三章:只为救他 第六十三章:只为救他 熔春 文/望舒 荒原上的土地被烧灼得发黑开裂,矗立在冥界东南西北的四方高山,已经有两座被地火和压制不住窜上来的业火焚烧,上面的植被和妖兽生灵,已经全部化为灰烬。 冥王九殿以外的城区内,更是慌乱一片,靠近被烧毁的那两座山附近的平民百姓受灾最为严重,已经开始纷纷向冥王九殿的方向逃窜,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冥王九殿便是整个冥界最安全的地方。 这些人里面,有人受伤,有人死去。 地火的火势减缓,可还并没有完全停止,倒下的燃火树木压塌房屋,砸中行人,群居在森林周边的一些妖兽因为受到火焰炙烤而进入暴走状态的,开始对遇见的平民百姓无差别攻击。 断壁残垣的家园,鲜血淋漓的躯体。 冥界人们千百年来不曾见过的血腥场面,再次出现在眼前。 很多孩子被吓到,开始哭闹,母亲抱着孩子满头大汗地往前跑,正北方,就是冥王九殿的方向。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冥王九殿里也是血流成河,甚至这次来犯的天界人,主要攻击的对象就是冥王九殿,而众多灵差逃的逃,死的死,也已经所剩无几。 那些曾只在古籍中出现的天雷和地火,这次忽然降于世间,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此刻和天界衔接的荒原上。 一眼望去,广阔无垠的荒原上到处都是燃起的地火,地狱结界也裂开了一道口子,业火也窜了出来,结出团团红莲,盛开在烈火之中。 艳红炽热的红莲跃动在烈火之中,包围在此刻瘫倒在地的两人身边。 只是那能够灼烧一切的火焰却不再靠近吞噬,只停留在他们五步以外,火势有减小的趋势。 君烬晕过去的时候还紧紧抱着她,下巴抵上她的额,手臂牢牢箍着她。 岁淳躺在他的怀里,一头乌发散开,苍白的脸上挂着泪,身上的血液终于在她断气后停止溢出,却还是在他的胸口染上一大片鲜红。 倒下的那一刻,君烬的唇还落在她的额间。 彼此宽大的衣袍纠缠在一起,尽管染着血与尘,也还是能够看出,那是一黑一白的衣袍,分明是极致的颜色对比,却又毫不违和,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谁都没有注意到,悬挂在岁淳最下方盘扣上的玥珠忽然亮了下,玥珠挤压贴合在两人的中间,只发出了微小的一抹光便黯淡下去。 而那原本悬浮在玥珠中的那缕血丝,已经悄然消失,只剩下一节细小的白色茎杆,在如枣子般大小的半透明玥珠中微微浮动。 如果此时曼陀在,一定能认出,这是水晶兰的根茎。 烈风阵阵中,君烬那把插在土地中,立于他们身侧的长剑泛起一阵光芒,剑身微微抖动,忽然从地中抽出,白色的发带被抽离,飘散在空中,缓缓落在地上。 君烬的这把长剑叫做界灵剑,是历代冥王相传之物,它富有灵性,往日里一直都是静默状态,只会在必要时刻不经号召去唤醒冥王。 譬如此刻。 界灵剑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画出一个阵法,金光乍现的同时,阵法落下,怀抱着岁淳的君烬也在下一秒猛地睁开眼。 他看着地上的阵法,明白界灵剑再提醒他要启阵快速镇压冥界。 抱着人缓缓站起身,看了眼悬在半空中的界灵剑,他开口道:“等我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很快。” 界灵剑受到感应,转了转剑身先行插入阵眼,等待君烬的到来。 君烬转身横抱着岁淳往前走,怀里的她已经没有了温度,乌发半垂着随着他的脚步摇晃,靠着他胸口的脸亦是苍白,只看她一眼,他原本收回去的泪就又掉了下来。 君烬活了几千年都未曾流过泪,在这一日,他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几乎流干了眼泪。 他低头抱紧她,企图感受她在自己怀里的最后感受。 一步步踏过烈火,穿过血雾,君烬走到了荒原的边界,在那里,他看到了扛着大刀,终于杀尽最后一个天界人的灵煞。 灵煞一身血汗,他那一人高的锋利大刀上都被砍出裂口,正捂着胸口,握着刀,撑在地上深深喘息,他的身边,满是尸体,有并肩作战倒下的鬼将灵差,也有天界人。 看到君烬的那一刻,灵煞的双目忽然亮了起来,重新燃起光芒,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 看到最后一道天雷的时候,他以为……差点就以为主上不在了。 只是下一秒,他却看见主上的怀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几乎被血染透的女人。 看着主上走近,他才辨认出这是冥界中相传最爱穿白色裙衫的灵兰女差。 望着主上身后的漫天血雾与熊熊烈火,灵煞忽然想起方才,在鬼力潮最后一击到来时,天雷滚动,却没有预想中的地动山摇,反而是整个冥界忽然被浓郁香气包裹,直到此刻他的鼻息里都还有这股香气。 看着毫无生气的灵兰女差,灵煞的脑中迸发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瞪大双眼看着走近的主上。 这铺天盖地的香气不是别的,正是水晶兰的花香,它几乎覆盖住这片天地上所有的血腥。 君烬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袍,将她缓缓放在上面,灵煞这才看清岁淳身上那几乎被鲜血染红到看不出原本白色裙衫,他都有些不忍直视,微微撇开眼,单膝跪地道:“主上,这……?” “守好她,我去启动大阵。” “是。” 灵煞看清君烬脸上的悲痛,更看清了他脸上的泪痕,低声应下的时候还有些惊叹,这是他第一次见自家主上流泪,同样他也明白过来,是灵兰女差牺牲自己救下了主上,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佩。 往荒原中心走的路上,君烬看着地上冥界将士的尸体,穿过一片又一片的血泊,轻轻闭了闭眼,他明白,能够陪他战到荒原的将士其实在那时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是不愿放弃,想守护在他的身边,帮他将贸然来犯的天界人赶出去。 他也清楚,自己是冥界之主,是掌管所有生灵往生之路的神,万物都把往生之事交托给他,他责任重大,肩负万担。 所以如果要做出牺牲的话,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其实在岁淳出现以前,君烬是做好准备以自己散尽神识,魂飞魄散为代价,来换取三界的安稳,来守护这往生之路的安宁。 他以为只要牺牲了他自己,她就能和众多生灵一样,会平安地好好活下去,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一个人逆流而上,来到了他的身边。 只为了救他。 好在最好的结果也还算如她所愿,他得救了。 君烬垂下头,压制住心头的酸涩,抖着手拾起那根落在荒原上的白色发带,轻轻捏在手里,而后绑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步步踏进阵法之中,一把抽起界灵剑,站到阵眼上。 她要自己活下去,去守好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那他就一定会完成。 君烬单手结印,挥剑插入地中,顿时金光大盛。 他会在这场滔天的灾难中履行自己的使命,肩负起重任保护众生,因为这也是她的期望之一。 只是没人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完成的这一切,也没人知道,他在失去她之后流了多少泪。 这场灾难里,他失去了她,永远。 第六十四章:她是他的救赎 第六十四章:她是他的救赎 熔春 文/望舒 守界大阵启动,金光大盛,整片荒原为之动摇。 巨大的灵力从阵眼之中迸发,迅速向外围扩展,掀起荒原上的黄土和血雾,一圈圈向外发散。 君烬脚下的地面也在摇晃,他单膝跪地,牢牢握着界灵剑,手背上青筋鼓起却一动不动,随着他闷哼一声将界灵剑插得更深,那寸土地都裂开三米长的口子,更多丰沛的灵力从荒原下方钻出。 滚滚尘风和血雾中,他衣衫翻飞,黑色的袍角被风鼓起,四周原本燃起的熊熊地火也在金光闪闪的灵力波及中熄灭。 余光瞥见依旧跃动的夺目红莲,君烬咬着牙缓缓抬起眼皮,眸色浓重,他抬起一只手,运灵击出,狠狠将从地狱溜上来的业火重新送至地下,那团团红莲也在霎那间消失。 让整个冥界陷入躁动不安的灼热温度一下子全部消失殆尽。 他低垂着头,握着界灵剑深深喘息,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眉间逐渐浮现出一抹暗红图腾,那是历任冥王的独有标志。 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图腾已经悄悄变了模样,那缠绕盘旋在一起的蛇纹间好像还包含着一小株倒垂的花印,拇指大小的图腾印在他的眉间,正发出暗红的光芒。 守界大阵万年来才启用一次,启动阵法的人必须是冥界之主,并且会在阵法灵力最充沛的那一刻接受来自守界大阵的考验,只有冥王通过,阵法才可以真正被启用,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魇魔,便是守界大阵的最终考验。 如果君烬没有抵抗住,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魇魔中,神魂将被腐蚀,万年不醒。 而冥王图腾的浮现便是即将陷入魇魔的前兆。 君烬看着眼前原本一片黄土的荒原忽然变了样,在一刹那变成了暗无天日,炙热窒息的地狱,眉头一皱,紧跟着他看见幼年的自己在地狱中因无父无母被人欺凌的场景。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制止,去拯救自己,却在下一瞬,又看见自己打出生以来就未曾谋面的父母,那是年轻的一对夫妻,原本都过得很是幸福,直到他降生的那一天。 君烬降生时睁眼便是满目的红,那是地狱之火——业火,而他的父母,却双双因为上任冥王的不作为导致厉鬼流窜而惨死于业火之中。 后来他在地狱游荡了些时日,被人发现是业火中唯一幸存的,就被放在了暗山的山脚下,逃离了炙热窒息的地狱,吃着山下周围邻里的百家饭慢慢长大。 可唯一给予过温暖给他的小小村落,也在某一次镇压暴走妖兽失败后被屠杀干净,这都是上任冥王犯下的错。 再后来,他杀出一条血路,走出横尸遍野的村落,一步步来到了冥王九殿的高墙外。 他从鬼兵做到鬼将,亲手了结了上任冥王,替自己的父母和那个村落里的所有村民报了仇,最终,他坐上了冥王的位置。 君烬自出生以来,就是孤身一人。 对他好的人,都相继离开,于是他变得不敢靠近依赖任何人,只居其位谋其事。 手下的人也总是偷偷说他不近人情,他都知道,却依旧维持着冷脸做好一个冥王该做的事,因为他害怕自己幼年曾发生过的那些再重蹈覆辙在其他孩子的身上。 所以后来碰到灵兰,并且爱上她,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他原本以为,当自己成为冥王,执掌一切后,就不会再轻易失去自己珍重之人,就在他以为这一次灵兰会陪他到最后时,却亲眼看着她殒落在自己眼前。 现在,他唯一深爱的人也离他而去。 那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呢? 君烬胸腔里的不甘和苦痛几乎沾满了整颗心脏,就在他即将被魇魔控制的那一刻,他耳边忽然响起灵兰的声音。 “活下去,守好你想要守护的一切……”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她濒死的那一刻眼角滑下的泪,他低头,恍惚间看到手腕上正系着她的白色发带,柔软的布料上沾了尘土和点点血迹,正迎风飘荡。 在头脑最混乱的时候,君烬皱着眉紧闭双眼,在心里问自己: 你真正想守护的是什么呢? 君烬的眼底划过很多场景。 他想起纪律森明的冥王九殿和众多鬼将灵差,想起城中安居乐业的平民百姓和欢声笑语,想起往生之路上的万千生灵,想起冥界永夜天幕上的璀璨星子。 最后,他想起倒在自己怀中,在最后一刻都轻抚着他的脸颊为他鼓励的灵兰。 她是他的救赎,是他空洞疲乏日子里最鲜活的一抹白。 而这些,就是他想要守护的。 要活下去,要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她的以灵换灵得来的生机,不可以被浪费。 压下心口的刺痛,双目前忽然一片清明,他重新回到了荒原,看到自己依旧站在金光闪闪的大阵之中。 他脱离魇魔了。 君烬猛地抽出界灵剑,双手飞快结印,剑身划过他的手掌,血珠落下,滴进阵眼之中。 轰隆一声,守界大阵被真正启用。 他微微后退,驱动御音术,站在阵法中开始强行召回四散逃离在三界内的灵差。 沾染鬼气的灵差在三界流窜,会引起大乱,这次天界人的目的也在于此。 地动山摇间,站在荒原边界的灵煞看着四周地火熄灭,金光大盛,便知道主上已经成功。 他迅速结出一层结界,以防受到烈风掀起沙石,尽管自己咳出一口血,可看了眼一旁躺在主上外袍上的灵兰女差,还是将结界又加固了一下。 灵煞知道她已经殒落,但也想发自内心的护好她的身体。 片刻后,灵煞看见荒原上走来一个人。 手握界灵剑,正是他家主上。 第六十五章:不会让你离开(双更合一) 第六十五章:不会让你离开(双更合一) 熔春 文/望舒 在君烬和守界大阵加持下的御音术格外强悍,几乎是在片刻间,就将刚刚逃离不远的灵差召集回了冥界。 每个被召回的灵差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有些是被天界人打出来的,有些是越界时受到的界制反噬,而他们的双耳相较之下伤势更为严重,都有鲜血从耳道中流出,这是御音术留下的伤痕。 瘫坐在地上的灵差其实数量算不上多,只占灵差数量的三分之一,其余的灵差在事发时不是在岗位上轮值,就是被偷袭杀掉或者努力反抗天界人的来犯,此刻大概都正在疗伤整顿中。 君烬此刻已经收起了界灵剑,站在荒原边界,怀里抱着被自己外袍裹住的灵兰,面容沉寂,静默地望着瘫倒在地上沾满血污的众多灵差,一言不发。 被召回的所有灵差都在瑟瑟发抖,他们以为自己逃离了便会获得生的机会,同时也以为君烬根本无法活着守护好冥界,可万万没有想到,结果截然相反。 他们也都清楚身为灵差,浑身沾满了鬼气,又懂得法术,私自越界会造成三界平衡制约被打破,同时也明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是为了自己,在那一刻,他们听说越界可以保命,就什么都顾不上,只想逃离。 良久的沉默下,气氛一度愈发得紧张,灵煞看着这些灵差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思不坚定,受到点天界人的鼓动就私自越界,见主上一直没有动手,握着大刀正准备往前一步,却被君烬抬手拦住。 “主上……?!”灵煞用力握拳,不解地看着君烬。 高大的男人眉目间的杀气还未收回,只低头看自己怀中之人的时候,眉眼稍显柔和,片刻后,君烬缓缓开口: “所有人,带回掌司府,等候发落。”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灵差们齐齐松了口气,君烬却挥手击出一道印决,击中埋没在其中的一名灵差,听着他痛苦的呻吟两下后断了气,君烬声音冰冷:“连这是天界的细作都看不出,活该你们被鼓动后越界,受了这一身的伤。” 话落,他缓缓转身,抱着灵兰往主殿走。 光是一条未经允许私自越界,其实就够这些灵差在地狱呆上好几百年,君烬也不是没想过杀了眼前的这些灵差,可是方才看着怀里没了生气的灵兰,又看着这些灵差身上的伤,他最终还是选择网开一面。 他其实也能理解灵差们为了保命而离开冥界,天底下不能要求人人都有奉献精神,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信任自己,有私心想求生太正常不过,可他们错在轻信旁人之言,不顾身为鬼气会带来多少祸端还要四处流窜。 紧跟着君烬下令,今天过后,这些被召回的灵差将不会在受到任用,在掌司府养好伤后他会遣放出九殿,并且亲自剥夺他们身上的灵力,让他们变成一个普通的冥界百姓活着。 能活着,已经是万幸。 跪在地上的灵差们垮下肩膀,望着君烬运去的背影,他们终于看清了他身上的诸多伤痕和碎裂的衣角,甚至那原本用来束发的黑冠,也缺损了一半,而那印象中原本直挺的脊背,也变得微弯,步伐中透着莫名的孤独。 往前走了没几步,跟在君烬身侧的灵煞就看到还有几个苟延残喘的天界人,停下脚步正准备运灵,便看到主上已经出手。 君烬不仅杀了眼前几个,甚至还结印揪出此刻仍残留在荒原边缘和冥界其他地界的天界人,数十个身受重伤的天界人,还来不及爬起身,就被君烬当着周围所有人的面,全部击杀干净。 头颅断裂滚落,连痛苦的呻吟都来不及发出,鲜血就已经迸发,血液淌在他的脚下,沾湿他的鞋面,可他抱着灵兰的手臂很稳,丝毫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而瘫坐于不远处的那些灵差们已经吓傻,空气中,花香之下,渐渐飘来血腥气。 几个重伤之人杀起来确实会很快,但绝对没有这样的速度。 灵煞猜到主上恢复了些灵力,但看着眼前这样惨烈的死法,心里痛快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君烬。 他看到主上起伏的胸口和冰冷阴沉的眼神,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主上是愤怒的,非常且极致的愤怒。 但君烬愤怒却不迁怒,谁该杀谁不该杀,他分得很清楚,就比如被召回的灵差和天界人。 一个剥夺灵力但活着,一个则身死魂灭又斩首。 “你带他们去掌司府,然后去主殿绑了图月,清点整理尚存的将士,我随后就到。” 话音落下,灵煞看着自家主上利落地转身,抱着怀里的灵兰女差,调转方向一步步走向了冥界禁地。 灵煞开口想要劝阻,想要提醒主殿内还有很多事情在等待处理,可望着那从主上怀中露出的一角白色裙衫,想起主上的愤怒和悲痛,他长叹了一口气,握着刀转身走向那些灵差。 冥界禁地冰崖之下。 靠在君烬怀中的灵兰紧闭着双眼,那安静的模样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可君烬的目光触及到她脸上身上狼狈的血迹和尘土,就明白这都是他的妄想。 他轻轻将人放在中央的一张玉台上,低头望着她苍白的面颊,抬手擦了擦她眉骨上的血痕,其实直到此时此刻,他都无法相信,她已经离开了自己。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君烬轻抚她的鬓角,低头吻上她的唇瓣,“你会再睁开眼的。” 冰崖之下温度极低,是保存她身体的最佳地点,紧接着君烬抬手结印,一层柔软的水波包裹住她的身体,这是他凝出的保护结界。 这些可以保证等他处理好冥界的事情再次回到禁地,她的身体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没错,他想要复活她,即使他知道希望渺茫。 又静静坐了片刻,他缓缓起身离开。 往回走的路上,他想起答应图月联姻后,图月曾讥笑着说因为查图弦的死,知道了他与灵兰曾有过结合,有过那样的一夜。 她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如何,于是嘴上便说着灵兰有多么的不知羞耻,说了没两句,便被他掐住脖子狠狠扔在了地上。 君烬永远都记得图月捂着脖子趴在地上喘不上来气的时候,抬起眼睛望向他时那难以置信的眼神。 他明白或许在图月眼里,在图月手下的那些天界人眼里,他与灵兰这样的一夜是荒唐至极的,是意料之外的。 可只有他们彼此才明白,那一夜,是他们唯一真正拥有彼此的一次。 他会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更会将这些天界人犯下的罪行一一向他们讨回- 岁淳的眼前有一团雾气,浓重的包围住她。 她感觉自己在这里面已经走了很久,可就是不见出口,周围也没有人,只有白茫茫一片。 岁淳不确定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还在梦里或者另一个世界里,只凭着感觉慢慢往前走。 倒在阿烬怀里闭上眼后,那时的她就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消失,就在她还沉浸在悲痛中时,就听见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 “既随吾出,遂予汝机缘,造化在汝。” 可这句话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声音。 她有些焦急,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逗留多久,忍不住跺了跺脚,下一秒却听见阿烬的声音。 听完他的话,岁淳瞪大眼,他要复活那个世界里的自己? 还来不及细想他到底要做什么,便闻到一阵熟悉的花香,她忍不住微微闭眼轻嗅,再睁眼时,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卧室。 室内一片昏暗,她讶异地侧过头,看到抱着自己安静沉睡的阿烬。 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时间是凌晨两点,距离她入睡,才过去了没几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好啦,回到现在了,要甜啦!顺道敲碗碗求珠珠啦! 前缘里其实还有点东西没交代,想了想决定后面再说,有几个点现在说一下: 之前的阿烬是尝试过想要复活阿淳的,但大家应该也能猜到他失败了,然后还沉睡了; 流窜的灵差里是没有曼陀的,她跟随阿淳和呜咪一起来到了现在; 还有就是前缘里带阿淳魂魄出来的人,是一个时不时会出现在行文中但没有彻底出场过的,大家可以猜一猜是谁~ 第六十六章:粘人 第六十六章:粘人 熔春 文/望舒 夜已经很深了,小区里寂静无声。 岁淳转过身,靠近阿烬,望着他的眉眼许久,才忍不住轻声唤他。 “阿烬…” 她的声音又轻又小,轻轻飘在空气里。 岁淳抬起的指尖还未触碰到他的面颊,却被他忽地抬手直接揽进了怀里。 鼻尖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膛,她轻轻眨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弄醒了他,一时间不敢动,乖乖让人搂在怀里。 “别离开我…” 她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 想起之前在梦里看到的,那在以前真实发生的一切,岁淳忍不住鼻尖发酸。 直到这一刻,她才敢真切地确定,她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现在,在他们彼此都无事的现在。 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他。 他到底为了复活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才会让现在的她在后巷遇见他时,看到的是那样虚弱的模样。 岁淳蹭蹭他的胸膛,感受着温热的体温,往前钻了钻,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你可千万不要犯傻啊…”她低声喃喃道。 环住阿烬的腰,侧耳听到胸腔中有力的心跳,鼻尖是熟悉的气息,她一颗悬着的心微微放下,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岁淳终于缓缓睡着。 等她的呼吸慢慢平稳后,原本沉睡的男人却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落在她耳后不知何时浮现出的白色水晶兰花印,什么都没说,只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将人搂得更紧,再次闭眼。 君烬自完全觉醒后,五感就越来越敏锐,尽管是睡着,却依旧对外界十分敏感,所以在她猛然睁开眼呼吸发生变化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但他怕突然醒来吓到她,就继续沉默着,直到她抬手想要触碰自己,他才有些忍不住,便将人伸手抱进了怀里。 直到她再次完全睡着后,他觉得她刚刚的话有些莫名,不放心悄悄运灵探查了下她的身体,才察觉到她体内有明显的灵力波动。 想要仔细探查下去时,却受到一股阻力,睁眼便看到岁淳耳后的水晶兰花印。 花印是白色的,与他身上的纹样不同,那是一朵低垂着花骨朵,茎杆蜷缩成圆形的水晶兰,淡淡的白,不是烙印,反而像是从她皮肤里透出来的。 她身上的更像是图腾。 一般图腾只烙印在所属的主人身上。 君烬明白,这是她本体即将回归到她身体里的前兆。 随着心口跳动,针刺般的痛感渐渐袭来,君烬收紧手掌,压下心头异样的感觉,强迫自己也睡着。 君烬明白,当岁淳的本体回到她身体里后,自己的身体会怎样。 但他不在意,等解决完甫岩的事情,他只希望她能恢复如常,他也一定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带她回到冥界- 清晨,日出按时到来,整座城市被点亮,美食街已经开始运作。 因为前两天美食街入口处新开了家连锁火锅店,导致人流逐渐多起来。 除了住在四周的上班族和学生党光顾美食街,现在还有不少食客为了那家火锅店赶来这里。 还好现在是早晨,并没有那么多的人,只有赶时间的人正在光顾早餐摊。 钢厂小区里逐渐开始有往来的人,大家都忙忙碌碌的迎接新的一天。 岁淳的家里却是另一幅场景。 不大的厨房里挤着两个人,岁淳正拿着铲子想给煎蛋翻面,侧身准备去拿一个空盘子,却因为身后的男人将自己抱的太紧而不方便转身。 她不免有些无奈:“阿烬,你先松开我一下。” “不要。”他一动不动。 等了两秒,埋在自己肩头的人没有丝毫动静,闻着有淡淡的糊味儿,岁淳赶忙开始掰他的手。 看着她盛在盘子里微微发黑的煎蛋,君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尝试狡辩,“你看我就说家里还是我更擅长做饭一点…” 岁淳握着铲子单手叉腰,看着眼前垂头的高大男人,一时间有些不解,这人怎么一觉醒来就变得这么粘人。 “你……”憋了半天,她还是不忍心说他太粘人。 却忘了现在的阿烬一直都是这样粘人的,冷静自持的君烬,仅限于以前。 现在的君烬尽管觉醒了,但身体和习惯上还是有阿烬的痕迹。 君烬看她冷着脸,端起盘子夹着煎蛋就要往自己的嘴里送,被岁淳一把拦住,“别吃这个,焦太多吃了对身体不好。” 见状他乖乖放下盘子,伸手替她解了围裙,接过铲子,“还是我来做,你去休息,一觉醒来怎么跟我抢着干活…” 话落,他将人推出去,岁淳无奈地摇摇头,蹲下身抱起趴在门口的呜咪,揉了两把。 想了想,开口说:“吃完饭咱们去赵叔那里一趟吧,我不太放心他。” “好,都听你的。” 他边回答手下边打蛋,一点不受影响,侧身时岁淳看到他脖颈上的纹样,轻轻皱眉,这个纹样,颜色越来越深了。 而君烬却在思考赵全被抽走的三魂。 他是凡体半仙,被甫岩抽走了三魂,君烬不确定他现在还能不能活下去。 第六十七章:那我陪你 第六十七章:那我陪你 熔春 文/望舒 在家里吃完早饭,岁淳套上毛衣外套,拎着钥匙带阿烬出了门。 早晨七点半,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春天晨间的阳光柔和,此刻正暖洋洋地笼罩着哈苏的大地。 美食街里的人流逐渐多起来,大多都是一些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快要迟到的学生党,蒸笼里冒出的蒸汽顺着缝隙缓缓溜出,随着店家掀开笼屉,白色的蒸汽一下子涌动而出,向上飘去,散在空气中很快了无踪迹。 不远处大油锅中的油条、油饼在滚烫的油中翻滚,滋滋作响,炸物的香气从张大妈的油锅中飘出,长夹子利落地夹起已经炸好的,搁在一旁的控油栏里,随后就是张大妈响亮的叫卖声。 周围的这一切,热闹,平和,是一部分人生活中的烟火气缩影。 张大妈的叫卖声还回响在耳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岁淳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在这个世界里,她仅仅是睡了一晚,度过了不到十个小时,却因为在梦境世界里经历了许多,感觉像是很久都不曾再见过眼前的这些。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牢牢握住,不用想,岁淳都知道是阿烬。 她抬起头看他,见他侧首正冲自己轻轻微笑,看着眼前安然无事的阿烬,她的思绪被彻底抽回,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那个奇怪的梦境,脱离了几百年前的那场劫难,她回到了现在。 “送你到赵叔的店里后,我就去知黎的花店上班。” 她指尖蹭蹭他的手背,轻轻点头应声,“好。” 说到花店,岁淳就想到知黎,更想到那个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世界里无忧无虑的曼陀。 当初那个连鹭兰都养不好的曼陀,在几百年后的今天,却能很好地经营着一家花店,精养着许多品种的花草。 曼陀真的做到了自己当初转身离开之际留下的期望,成了知黎,继续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她现在明白,她现在身边拥有的这一切都与很久以前的自己有关,不论是呜咪曼陀,或是阿烬,仿佛冥冥中都有定数,让自己在人界的这些年里与他们相遇。 只是岁淳不免有些疑惑,当初的自己已经身死魂灭,那后来的自己又是如何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曼陀和呜咪又是怎么跟着她一起来的。 她皱皱眉,这些在梦境的最后她并没有看到,那个苍老的声音也只是一闪而过,这些都是疑问,想要问阿烬,思来想去,她却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毕竟现在光是甫岩的事情就已经留下了隐患。 首先隐患之一,就是赵叔。 下楼来的路上,阿烬曾说,甫岩抽走了赵叔的三魂。 因为常年和鬼怪打交道,岁淳知道,半仙的存在并不稀奇,人界是有半仙的,只不过数量很少,四散在人界各地,而即使是半仙,被抽走三魂,生的机率也是未可知的,况且赵全说到底还是肉体凡胎,要不是之前离开的时候有云绣姨在,岁淳都有些怕赵全再也无法醒来。 此刻拐了弯,她看到了赵全的店铺。 这里的人流明显少了不少,毕竟寿衣棺材店一般人无事时不会来光顾。 望着那块招牌,透过灰蒙蒙的窗,岁淳看不清里面,只知道里面并没有开灯,很昏暗。 岁淳微微皱眉,转过头,晃晃相握的手,示意阿烬松开自己,“你去吧,我进去看看赵叔和云绣姨。” 站在赵全店铺门口,他在平地上,她在石阶之上,看着比他稍高一点,岁淳垂着眼见他摇摇头,一步走上来,将她护在身后,伸手一把推开了赵全的店门。 店门居然没上锁。 “看来云绣已经带他走了。”阿烬缓缓道。 从阿烬的背后探出一个头,岁淳微微眯眼,果不其然看到空无一人的店内,里面的陈设一如往常,打扫得也很干净,唯独不见赵全和云绣的身影。 “赵叔身体还没好,云绣姨急着带他走做什么?”岁淳往前走了几步,进入店内,低声自言自语,“况且我还有事情想要问云绣姨呢……” 她之前就想要问云绣姨有关阿烬脖子上白色水晶兰纹样的事情,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它消失,对于水晶兰她现在已经不怕,但出现在他的身上,岁淳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纹样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岁淳知道自己的本体在他的身体里,可初遇那晚,是没有这个纹样的,它是后面慢慢自己长出来的,但现在云绣姨离开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人解惑。 “半仙凡体被抽走三魂,就已经进入了半死状态,云绣是纯种巫女,带他走大概是回到了巫族领地,我记得巫族有一种秘术可以延续半死之人的生命,但真正的治愈方法,只有将抽走的三魂重新放回体内,赵全才能算痊愈。” 岁淳回头看到抿唇的阿烬,目光从他的脖颈上挪开,重新走出店,关好门,才对着他说:“凡是秘术总有反噬和副作用,不仅是对施术之人还是被施术之人,都会带来一样的伤害。”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阿烬,你知道巫族领地在哪里吗?” 阿烬侧首瞥了眼关闭的店门,悄悄设下一个结界。 他重新牵着人往前走,“我知道地点,也知道你想要救赵叔,但是那里并不适合你去。” 岁淳抬起头,不解道:“为什么?” “巫族领地地处人界边缘,常年藏身于湿热的热带雨林中,因为地形原因,且有树木和群山的包围环绕,巫族领地一般人根本进不去,除非有专门的领路人,否则将会迷失在潮湿的雨林之中,被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虫毒蛇吞噬。” 解释完,君烬看着她,他知道,其实还有一层原因是她的本体与那里相克,她根本无法在那里停留过长时间。 “那赵叔和云绣姨该怎么办,我相信你也知道,秘术不可以轻易实施的。”她有些焦急。 阿烬停下脚步,等待红绿灯,微微俯身,抬手抚平她皱起的眉头,轻轻吻了下眉心,“如果你真的想去,那我陪你。” “可是甫岩的事……”岁淳知道他冥界还有事情要处理,轻轻握住他的手摇了下头。 她没忘记甫岩在龙隐秘境里只是一个分身,也没忘记甫岩那极致执念的眼神背后暗藏的杀机,她能料到甫岩在预谋着些什么。 “别忘了,当初就是甫岩派来的炽鬼,绑走了赵叔他们。”他提醒她。 岁淳眼睛猛地一亮,“赵叔的那三魂,说不定就是突破口。” 闻言君烬挑眉点点头。 是的,甫岩用来启动上古咒阵的钥匙,其实到目前为止,只拿到了前两样,纯种巫女的精血不好取回,但只要他取回了赵全的那三魂,甫岩便彻底失去了筹码。 他侧头看了眼人行道亮起的绿灯,又捏了捏岁淳的手掌,“我走了,你回家画稿也别忘了吃午饭,早上做好放冰箱里了。” 岁淳点点头,站在这个离家最近的路口看他缓缓走远。 重新回到家时,还不到八点半,岁淳拿了钥匙正准备开门,却看到家门口正蹲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仔细一看,她才发现是篓琪。 她低头埋在自己臂弯里,小肩膀一耸一耸的,貌似是在哭。 “篓琪?” “王后呜呜呜……” 第六十八章:孩子气 第六十八章:孩子气 熔春 文/望舒 听见声音,那委屈巴巴的语气,岁淳确定是篓琪没错了。 她走近扶起篓琪,看着她站起来时脚下一个踉跄,明显是蹲久了腿有些麻的状态,岁淳有些惊讶,看着她,“你等了很久吗?” 岁淳分明记得跟阿烬出门也没有很久,谁知篓琪下一秒就瘪着嘴巴哭得更大声,泪珠更是哗啦啦往下淌。 “王后您不知道,我很早就想见您了!” 篓琪抱住岁淳的胳膊,一边抽泣一边说,“我知道我来人界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太贸然了,我就说我先去灵煞在人界的居处等等,早上再来,谁知道我根本进不去他的住处,游荡到单元楼下的时候被主上发现了,他就让我守在外面,让我一直等着呜呜呜……” 岁淳打开门让她进去,放下钥匙转身,有些不解,“你在外面呆了这么久,那我早上出门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啊?” 一听这个,坐在沙发上的篓琪更加激动,“主上非说您早上要送他去花店,不要让我在您面前碍眼,让我呆在顶楼天台等着,说有什么事情等您把他送走了再说呜呜……” 听完她的话,岁淳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阿烬这人怎么还这样,跟篓琪这么个孩子还争起来了。 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的掌心,岁淳才坐下来。 抽了张擦了擦篓琪脸上的泪,摸摸她那金黄色的头发,岁淳语气柔和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下次你来找我就直接敲门,我在的话都会给你开门的,等晚上阿烬回来,我也会说他的,让你在外面等得辛苦了,吃东西了么?” 谁知篓琪喝了好大一口水,放下杯子就猛地钻进岁淳的怀里,低声抽泣着,“我就知道还是王后您好,他、他们从来都不问我吃了么、好不好,面对主上的时候也不替我说话……” 岁淳捕捉到一个关键词,有点担心篓琪是不是被欺负了,“他们?是谁呀?” 篓琪声音小小的,断断续续地道:“灵煞…嗯……还有仑兵。” 想了想这两人,岁淳觉得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欺负篓琪的模样,况且从篓琪的语气里,她总觉得侧重点可能是在灵煞的身上,毕竟后面仑兵的名字听起来她加得不太情愿。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上次受的伤好了么就跑来这里?” 岁淳主动避开上一个话题,反而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闻言篓琪慢吞吞地抬起头,被问到这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忸忸怩怩地垂下头,擦擦眼泪,声音低微,“王后,我有点没用,不仅表白失败了,好像还惹得对方厌烦我了,就连身上的伤也因为这个没好全…” 岁淳微微挑起眉,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没有仑兵什么事,跟灵煞有关。 接着她继续循序渐进,“他是阿烬指派来为你疗伤的吗?” 篓琪点点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他们”的范围缩减成了一个“他”。 她伸手一把撩起自己的宽松长裤,露出了小腿上还未长全愈合的疤痕,嫩粉色的新肉已经从下面长了出来,褐色的疤被顶得褪了一半,露出了下面的新肉,新肉上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看得出来,为她疗伤的人所用之药是很不错的。 看着眼前眼圈通红的篓琪,岁淳故意加上名字开口问,“那…灵煞走之前有留下药让你自己涂吗?” “他跑得时候把整个药箱都甩给我了,可我又不知道哪个是…”话说了一半,篓琪猛地反应过来岁淳刚刚已经诈出了她的秘密。 她微微瞪大眼,捂住嘴巴,声音闷闷地从后来传来,“王后!你、你、你怎么……” 岁淳微微向后靠,挑着眉轻笑道,“来找我办事,还想在我这里不说实话,我可没那么好骗哦!” 见篓琪瞪大的圆眼又掉出泪珠,岁淳赶忙递给她一张纸,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 “我才不是…孩子呢!”仿佛想到什么,她又接着说,“你们都说我是孩子,分明我今年都快一百五十岁了!” 篓琪擦擦鼻子,气鼓鼓地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岁淳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话,下一秒,面前篓琪的肚子就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看她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又怪不好意思地一把捂住,被擦到泛红的鼻头也不自然地耸了耸,岁淳终于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一百五十岁对于凡人来说确实不是个孩子,但此刻她这么可爱的样子,倒是满满的孩子气。 岁淳摸摸她的头发,站起身,“先别难过了,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回来咱们慢慢说,我争取帮你完成你心里的愿望。” “嗯?王后你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愿望是什么?” 岁淳眨眨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都被你叫王后了,那自然是什么都知道。” 坐在美食街张大妈的摊子上时,篓琪还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居然还可以坐在外面吃东西…”她轻声喃喃着,眼珠转来转去。 在家里耽搁的这点时间过去,坐到摊子上时,已经快要九点,早餐摊子上的人逐渐变少,但里面食客吃完的碗筷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岁淳就挑了支在外面一处没人又干净的小桌子,带着篓琪坐下。 “有不吃的东西吗?” 篓琪晃晃脑袋,“没有的。” 她原先在族里时确实是很挑食,但自从来到冥王九殿里做事历练,就改了这个习惯,毕竟有时候被安排任务出去,她连水都喝不到,还挑什么食呢。 “那就一份加辣豆腐脑,一碗豆浆,三根油条和一个茶叶蛋。” 张大妈扬声应下来,笑着点头开始忙活。 等东西上来的这会儿功夫,看篓琪正盯着菜单研究,岁淳忍不住好奇,分明这伤马上就要好了,灵煞怎么就直接跑开不治了。 有了梦境中对几百年前事情的经历,再加上现在接触的这些时日,岁淳觉得自己还算了解灵煞的性子,就算是不喜欢的话,他应该也会负责任留到最后,确定一切无误后,才会离开,绝不会出现当下的情况。 仔细想想,这感觉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临阵脱逃。 随着东西上来,岁淳只将豆腐脑留下,剩下的全都推到了篓琪的面前,见篓琪摇头,她笑着说:“吃吧,来之前在家里我吃了早饭的,只是现在有点馋豆腐脑,顺道跟着你蹭一点。” 篓琪这才放心地吃起来,没一会儿就吃得眯起眼睛,一脸享受,全然没了刚刚伤心的模样。 果然,美食最能治愈心灵,岁淳这样想。 “他走之前有什么反应吗?”看她吃得差不多,岁淳才开口问。 篓琪垂下眼,抿抿嘴巴里甜丝丝的豆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好像很不可思议,然后气呼呼地扔下药箱就走了……” “你怎么就确定他是生气了呢?” “他脸和脖子都气红了,半句话都讲不出,那模样一看就被我气得不轻,毕竟他还算我半个师父呢。” 岁淳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灵煞大概率是被她的勇敢表白戳中了心事,才羞得脸红脖子粗地跑开了。 这两个人,真的是有一拼。 篓琪咽下最后一口茶叶蛋,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我这次来除了自己的事情,其实还有一封信要交给主上。” “我阿父前晚传给我一封信,但里面除了写给我的,还多夹了一封,上面写着主上亲启,我这次来就带来了。”说完她递给了岁淳。 “那你晚上直接给阿烬就好了……” 哪知篓琪瘪瘪嘴巴,赌气般的摇头,“主上早上还说我是求爱不得的傻瓜,王后您帮我转交就好,我等会儿就回冥界,争取不碍主上的眼。” 岁淳失笑,连连点头接过来。 第六十九章:迟钝 第六十九章:迟钝 熔春 文/望舒 “那把信给我,你就想要回去吗?” “嗯…”篓琪缓缓放下筷子,垂下头。 话虽如此,但篓琪还是没有离开。 毕竟岁淳知道还没有解开篓琪心中的心结,她的愿望还没有达成。 吃完东西,她带着篓琪回到了家里,暂时搁置了今天画稿的任务,点了一支香薰蜡烛,抱着呜咪坐在沙发上。 窝在沙发里,岁淳看着眼前的篓琪抱着纸巾盒一点点抽泣着将自己是如何到了灵煞身边,被指派给他当做半个弟子教导,又是如何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渐渐喜欢上会不顾一切保护同伴的他。 听着听着,岁淳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你确定是喜欢他而不是崇拜他?” “当然不是!” 篓琪下意识反驳,红红的眼睛直直望着岁淳,兽瞳在一瞬间显现,却在触及到她眼底的笑意时,后知后觉地愣了愣: “王后…?” 岁淳揉了揉怀里的呜咪,眉目柔和地淡笑着,“都敢瞪我了,看来是真的喜欢。” 篓琪腾地一下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却看到一直窝在岁淳怀里的呜咪正略带嘲讽地望着自己。 干嘛这么看着她,怎么连只妖兽都嘲笑她单恋啊! 抽抽鼻子,篓琪指着呜咪,开口,“王后,它不是凡物,它可是只妖兽!” 岁淳并不意外篓琪能看出呜咪不是凡物,只是见她如此大的反应,她不免有些奇怪,垂头看了眼一直乖巧不动的呜咪,果不其然看到它那不太友善的小眼神。 她伸手敲敲它的额头: “呜咪,收起你的眼神,对这个姐姐态度好一点。” 呜咪瞪了瞪自己的圆眼珠,低低地呜噜一声,在心里无奈咆哮: 还姐姐?加上上辈子的寿命,老子活得比她老爹都长!!! 岁淳能清晰听见呜咪的内心独白,下一秒手指轻轻揪住它的耳朵,像是一个在让自家孩子给别人家小孩道歉的家长似的,语气故意严肃起来: “呜咪,拿出你的态度,我知道你的话篓琪也能听懂。” 难得见岁淳这么严肃,呜咪舔舔自己的爪子,黑油油的毛皮泛着光,它低声道了歉。 “就是嘛,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拐一只母兽回来给我看看,还说人家呢!” 岁淳戳戳它的额头,语气很是无奈。 呜咪:你还是我亲主人吗…… 咕噜一声,呜咪窜出岁淳的怀抱,一个跳跃落在地毯上,淡蓝色眼珠中满是受伤的神情,窝在客厅角落里猫窝里黯然神伤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呜咪:主人一觉醒来,不仅不爱它了,还帮着鬼兽一起笑它… 篓琪被呜咪的模样逗笑,没注意到喷出一个鼻涕泡,连忙用纸擦去,看着岁淳没注意到自己,心里松了口气,不然真的好丢人啊。 “我知道呜咪是妖兽,但它没有伤人做过什么错事,只是留在我身边陪伴我,你放心,它不会伤害我的。” 她接着道,“对于你和灵煞的事,既然你已经表达的心意,迈出了勇敢的第一步,就算不留遗憾了。” “可是,我还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篓琪垂下头喃喃。 岁淳笑笑,想到什么,继续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巫族领地?” “啊?”篓琪被问得发懵,“去…哪里?” 岁淳眨眨眼,“我知道你想要他的回应,如果你不告诉他,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一段时间后,他想通后还会来找你,那就是真的在意你。” “但如果…” 岁淳打断她不好的设想,“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预想,积极乐观一点。” 篓琪抿抿唇,虽说没有很大的把握,但还是同意了。 她明白王后的意思,如果一个人真的在意你,即使是当下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思虑清楚,但也绝对会在想通后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 爱一个人,就算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会有所行动。 如果灵煞这些年来对自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那自己也已经表明过心意,也算是了无遗憾。 从此往后,他们再也不提此事就好。 “可是王后,我们为什么要去巫族领地呢?” “还记得上次跟我和阿烬一起回来的半仙和巫女么,半仙受了很重的伤,被巫女带回去治疗了。” 篓琪想起自己送出却未归位的光带,点点头,“那是…治疗出了问题吗?” “半仙的三魂被甫岩抽走了,阿烬说巫女大概是想用巫族秘术替他延续生命,但你也知道秘术是有反噬和副作用的,这次去不止是要阻止巫女,更要从甫岩手里拿回来那三魂。” 篓琪吸吸鼻子,仔细回想了一下,“我记得靠近巫族领地的南洼是天界设立在人界的第二个秘境,甫岩如果有动作,这次应该也会在那里。” “但主上不会同意的吧,他肯定会嫌弃我碍事…”篓琪的头垂得很低。 摸摸她金黄色的头发,岁淳轻拍她的脊背,“不会的,篓琪很好。” 篓琪鼻尖一酸,泪珠又要掉下来。 她心里明白,随着王后一起离开去巫族,是王后想让自己散心,想让她也在这段时间里冷静看待感情,也是想让她将功补过。 毕竟上一次,她放出去追寻赵全和云绣的光带到最后也没能召唤回来,她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呜呜我就知道王后你是最好的…” 岁淳一时间哭笑不得。 有了篓琪的存在,岁淳的屋子里平添了不少鲜活气息。 往日里都是呜咪安静地陪伴她,这回篓琪在她身边,不是在卧室看她的成品稿,就是在客厅和呜咪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 背景音里全是篓琪制造出的动静,岁淳却难得没有觉得烦躁。 于是君烬晚上打开家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地上和呜咪抢小鱼干的篓琪,他皱皱眉,没作声。 篓琪却噌的一下站起身,连带着呜咪都乖乖缩回爪子。 空气都因为他的眼神有点紧张。 唯独当事人自己没察觉,放下钥匙,转身就去找岁淳,没理会家里忽然多出来的某个大型电灯泡。 “阿淳,我回来了。”他扬声道。 第七十章:好的爱 第七十章:好的爱 熔春 文/望舒 “嗯,知道了。” 岁淳应答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卧室里传来。 君烬走到门口,看到门没有关严,伸手敲了敲,听见她应声后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铺满床的衣服,从里到外,内衣袜子,T恤、裤子套装,各式各样的全铺在了床上,他回头看看衣柜,果不其然都空了。 床角还有两个打开着的大箱子。 “阿淳,你这是做什么?” 他不是很明白她突然拿这么多衣服出来要干什么,但还是蹲在床边拾起一件件散落的,动手开始迭。 闻言,岁淳合上衣柜下方的抽屉,转过身一把将衣服放在他手心,深深喘了口气,才开口:“收拾东西准备去巫族领地啊!” 君烬看着这么多衣服有些凌乱,无奈地捏捏她的脸蛋,“我们去待不了几天,最多三天就要回来,这么多衣服用不上的。” 岁淳扒下自己脸侧他的大手,握在手里瞪大眼,“啊?待三天就走啊?” “对啊,”伸手将人拽起来,搂坐在床边,君烬接着说,“我们去巫族领地带回赵叔和云绣姨就回来,至于甫岩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就好,你安心画稿就行。” “啊…这样啊。” 岁淳张张唇,看着门外还在跟呜咪玩闹的篓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我没提前跟你说,篓琪她…”她扭头看他道。 看出她为难的样子,君烬很快猜出她的下文,接上,“篓琪要去也好,有鬼兽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一点,以防我看不到你的时候有意外。” “主上你叫我?”好像听见自己的名字,篓琪猛地扔下手里的小鱼干,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探出一颗脑袋问。 岁淳被她扒着门框的样子逗笑,轻笑着摇头,“没有,阿烬没叫你,去和呜咪玩吧。” 看着篓琪转身出去,君烬的目光从她的小腿上移开,开口问岁淳,“这丫头伤都没好透就跑出来,灵煞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 岁淳一边拉着他收拾多出来的衣服,一边回答他,“没有,灵煞被她的表白吓到,跑回去躲着不见她了。” “呵,灵煞这哪是吓到,分明是害羞,不过这还真是难得一见。” 紧跟着君烬就开始透灵煞的底,没几分钟,灵煞就被透得不剩什么。 远在冥界替他处理琐事的灵煞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很是疑惑,丝毫不知道自己崇拜的主上已经将自己多年来的糗事在王后面前说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窗外日头渐斜,岁淳才拍拍他的手让他动作快点,少说点话,自己要先去准备食材。 君烬乖巧地点点头,却在她起身离开的一瞬,凑过去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唇瓣分离,啵的一声,清脆又响亮,看她鼓着腮帮瞪他一眼,他才心满意足地继续收拾衣服。 晚饭食材是岁淳准备的,做饭这个任务还是君烬来完成的。 反观篓琪倒是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干什么,急得团团转,君烬反倒被她好几次绊住脚,赶在他发话前,岁淳赶忙将人摁在椅子上坐下。 “好好坐着,等待就好,而且阿烬做饭很快也很好吃,咱们不给他帮倒忙就算好的啦。” 于是之后的半个小时里,篓琪看着他们那传说中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杀鬼灭灵无数的冷酷主上,在厨房里熟练地掌握着各种器具,切菜炒菜煲汤样样精通,半小时给他们“变”出来了三菜一汤。 而一直到需要盛饭的时候,篓琪才看到窝在沙发上的岁淳才放下怀里的呜咪站起身,走向厨房。 然而岁淳进去后,也是等君烬盛好饭,才上手端两碗饭出来,菜和汤也是君烬端出来的。 至于理由嘛…… 篓琪坐在餐厅听得一清二楚。 “放着吧,很烫的,我来就好。”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全落在篓琪的耳朵里。 她赶忙站起身,眼疾手快地接过岁淳手里的碗。 于是君烬出来时就看到篓琪站在厨房外接过岁淳手里的碗,那原本因为她的到来而打扰到的脸色不自觉缓和了点。 下一秒想到今晚篓琪哪里也去不了,还要住在家里,原本缓和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她在,会很不方便。 看着桌上的两碗饭,岁淳侧身想去厨房再盛一碗,却被君烬拦住,他抬抬下巴,“要吃饭自己去盛,筷子和勺子在墙上的消毒柜里。” 被点到名的篓琪立刻起身。 “阿烬…你怎么这样…”岁淳戳戳他的手臂,以示不满。 君烬则挑挑眉喂给她一口挑了刺的鱼肉不作声。 站在厨房里,怼怼锅里的白米饭,篓琪叹了好长一口气。 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原来即使是主上这样往日里冷厉沉静的人,在深爱着的王后面前,也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盛了饭出来,篓琪他们在等自己,她坐下来,开始和他们一起吃饭。 一顿饭下来,篓琪发现了很多。 她看着主上变得鲜活,不再沉寂,不再是面对冥界众人时那样冷厉的面容,脸上有了很多不一样,自己也从未见过的表情,就连说的话也变多,全是围绕着王后的。 连篓琪这样迟钝的人都看得清楚,君烬满心满眼都只装得下岁淳一个人。 吃完最后一口饭,篓琪心里涩涩的。 她明白,是因为爱,因为王后,让主上在不知不觉中增添了很多以前不曾有过的东西。 君烬的本质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主宰冥界一切事物的冥王,但同时也岁淳的爱人。 好的爱不会让一个人去改变,而是为他增添新的光彩,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篓琪心里的酸涩,不仅仅是看到主上和王后的羡慕,更因为这样的羡慕而联想到自己,想到她和灵煞。 如果说,她的爱会给灵煞带来困扰,那她宁可一切都没有发生,还是原来,各自安好即可。 于是,远在冥界的灵煞,打了今天的第二个喷嚏,他皱皱眉,怎么回事? - 去往巫族领地的时间,定在了这周五。 篓琪在这里住的第三天早晨,他们终于出发,她甚至觉得,再不出发,自己光吃狗粮就要吃到吐了。 岁淳在这两天里提前完成了画稿,编辑了定时发送的邮件,又附送了一张为期三日的请假条,才满意地关上电脑。 这次走的时候,顺带带上了呜咪,上次他们去龙隐秘境,不在家,要不是呜咪有灵性,估计都要饿坏了。 这次岁淳一方面不放心呜咪,另一方面知道呜咪是玥珠,是只妖兽,猜测或许会有用,就一并带上了。 而此刻远在边陲之地的巫族领地里,正因为赵全和云绣的到来而凝起一阵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说: 今日六一,祝每位看官小伙伴都节日快乐!大朋友小朋友都要开心哦~ 篓琪:再不出发狗粮就要把我撑死了! 君烬:没错,我的脸上写着我有老婆。 岁淳:……… wb:望舒_ML 第七十一章:唯一的巫女 第七十一章:唯一的巫女 熔春 文/望舒 带着赵全离开,去往巫族领地,是云绣亲眼看到他活生生被抽走三魂后,就已经下定的决心。 当时她刚刚从昏迷中清醒,后颈处还酸痛着,就听见赵全的低吼声,撑着地爬起来,便看见甫岩一袭蓝衣立在屋子中间,掌心正缠绕飞舞着三股白烟。 视线下移,云绣看到了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赵全。 下一秒,赵全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血腥气弥漫开来,她几乎是瞬间就落了泪,匍匐着爬到赵全的身边,抱着已经昏厥的他抬头,她怒目圆睁地望着甫岩,知道打不过他,但还是想用自己的巫术给他一击。 只是出手的那一霎那,她看到了甫岩眼中的轻蔑和嘲讽,心中莫名一凉。 果然下一秒,她的巫术被截断,还不仅仅是这样,她被甫岩一把从地上拽起来,扔在了房间内的另一张软榻上。 利刃出鞘时的寒光闪烁,她下意识闭上眼,腕间却忽然一痛,低头睁眼便看到自己左腕已经被划开,鲜红的血液正在不断地往外涌。 涌出的血液并没有顺势滑落在地,而是被一股力量吸走,凝成殷红的血线,尽数落进了甫岩端举的法器之中。 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碗状的法器里逐渐盛满了自己的精血,但她的身体却根本无法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人摆布。 从这一刻起,云绣彻彻底底地意识到,她和赵全根本不是甫岩的对手。 即使在龙隐秘境里甫岩只是派来了一个分身,他们也打不过,也抵抗不了。 一个半仙,一个巫女,在人界或许比寻常凡人要强很多,但在甫岩这种天界人面前,他们还是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比拟。 天界人想弄死他们或许不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但也绝对称得上是轻松且迅速。 她是巫族里唯一纯种巫女。 是巫族族长的唯一继承人。 前几任巫女都是在十岁以前就觉醒,可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里,她的巫女血脉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巫族族人们都以为她或许并没有继承血脉时,在一次失足坠崖的时候,她的血脉忽然觉醒,在最紧要关头,保住了她的命。 那是云绣第一次见到什么叫巫女血脉。 风尘沙石在坠崖的那一刻极速割裂她身躯两侧的空气,断石裂缝间生出的树枝划破她的脸颊,在极强的失重中,十八岁的云绣能感觉到大地离自己越来越近。 疾风吹过她的发,十八岁的云绣紧闭着眼睛。 在即将触碰地面的那一霎那,一股猩红的光波瞬间笼罩包裹了她的身体。 那是一股温暖柔和的力量,几乎是瞬间就让云绣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这股力量跟母亲给予她的感受一模一样。 轻颤的眼睫睁开,猩红的光波缓缓消散,而她也已经平稳地站在了地上。 母亲,一个离云绣远去很久的词汇,却在这一刻,真真切切地让她体会到了。 也是自那一刻起,她的巫女血脉正式觉醒,她成了巫族唯一的纯种巫女。 巫女为一族之长的首要继承人,在巫族待遇极高,但也要经历很多训练和考验,通过后才可即位。 可后来就在即将即位上任的时候,云绣消失了。 她于某一个深夜凭借着熟悉的记忆离开了巫族。 第二天来服侍她洗漱准备参加即位大典的女手下推开门,就只剩下空荡荡的卧室。 云绣逃离巫族,是为了赵全。 现在重新回到巫族,也是为了赵全。 她深知自己重新回到巫族领地意味着什么,可是为了救赵全,她没得选。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巫族的秘术,才能救他。 巫族领地地处边陲之地的雨林之中,湿热的空气在她一下车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许久不曾回到这里,猛地一接触,她还有些不适应。 关上车门,她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看到蜷着腿半躺在后座上的赵全,凑近轻声呼唤几遍他的名字,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云绣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打开瓶装水,她拿着棉签蘸水,在赵全干涸裂开的唇上缓缓涂抹几下,等微微湿润后,才停下。 打开车门透着气,云绣根据记忆打量着四周。 身旁这辆租来的越野车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行,前方树林茂密,层层迭迭,看不清前路,更没有车子可以通过的地方。 但云绣也知道,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正处于巫族领地的边界处。 她抬手正欲施展巫术打开边界之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异动。 那是有人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远处枝头的鸟儿忽然起飞,云绣微微侧头,一片娑罗叶正顺着她刚刚脸颊所在之地划过。 叶尖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道,狠狠扎在了她前方的榕树上。 如果她刚刚没有躲开,后果可想而知。 第七十二章:密不可分的家人 第七十二章:密不可分的家人 熔春 文/望舒 云绣目光在那没入榕树树干的叶尖之上停留两秒,下一瞬侧身躲开身后的攻击,握住来人的手腕一推,转过身来。 看清她的面容,站在对面的人惊讶地瞪大眼。 “云绣…你、居然还敢回来?” 这声音中充满着不可思议、愤懑,却还夹杂着几丝不甚明显的雀跃与激动。 听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云绣心中情绪复杂,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阔别许久的弟弟云笠。 从方才娑罗叶出现的那刻起,云绣就在心里猜测,会不会是云笠,现在终于得到了印证。 能出现在巫族边缘,证明云笠现在负责镇守边界,可他以前分明是掌管巫族林中阁的人。 云绣稍稍沉默,看来自己离开后的这些年,她的弟弟过得并不好,族内的人,并没有善待他。 “云笠,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连一声姐姐都不愿意叫了。”她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他。 “从你决定为了一个外来者离开巫族的时候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姐姐,我不会再叫你姐姐了。” 云笠冷漠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己思念许久的姐姐。 当年她为了一个凡人半仙抛下自己,离开族群,让族长之位空悬,他一介男儿,成不了纯种巫女,因此在她走后便被排挤在外,而那时他们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这才让旁系的人趁此机会爬上位,挤上了族长的位置。 十岁时没了父母,自那开始,他所有的爱护都在自面前这个比自己大四岁的姐姐。 他视她为榜样,敬重她,崇拜她,与她相依为命,在看似平和实则诡谲复杂的巫族内一步步朝前走,安稳地生活着。 可这一切平和安逸的日子,都在他十五岁的一个清晨被打破。 那时云绣已经十九岁,在经历了为期一年的训练考核后,终于要即位成为新一任的巫族族长。 先前因为母亲早逝而她又血脉未觉醒的缘故,族长之位一直空悬着,就在大家因为她的血脉而纷争不断的时候,云绣忽然觉醒,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了唯一的继承人。 可云笠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那要强坚韧的姐姐,连那一年犹如地狱一般的试炼都坚持了下来,却在即将即位的时候离开。 还是为了一个误入巫族领地的凡人半仙,这让他更加气愤。 而在她走之后,族内的人都清楚知道云笠是个倔强不服输的性子,对外更是一身的刺,明面上不敢造次,却在暗地里一点点将他排挤出了巫族人的核心。 云笠说到底就像是把上好的匕首,运用得当则事半功倍,掌握不当则遍体鳞伤,至今为止能够掌握且驾驭他的,除了他的亲姐云绣,族内人想不出第二个。 他的那一身刺,也只会在见到她的时候收起。 他们曾是相依为命的姐弟,也是最密不可分的家人,却因为她的离开,现在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看着长大不少的云笠,云绣发现他已经完全长大,褪去了自己离开时少年人身上的稚气和冲劲,现在剩下的,是独属于成年人的沉稳坚毅。 他那一身锋芒,终究是全部藏起,变得内敛许多。 “不愿叫也没什么。”云绣轻轻苦笑一下,看一眼云笠,欣慰道,“你很好地长大了就好…” 她的后半句声音很小,云笠并未听清,只看到了她嘴角的那抹苦笑。 “不要再往前了,现在掉头离开还不算闯入巫族领地。” 丢下这样一句话,云笠转身就要走。 “阿笠,我要进去。”她坚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握了握拳,云笠因为那声“阿笠”而僵硬的身体猛地动了,他转身几步走近她,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声音骤然升高: “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回去要面对什么!不要命了吗!” “我知道现在回去会怎么样,可是不回去,就没有秘术,他就要死了。” 随着她话音一字一句地落下,肩头握着自己的手掌愈发用力,捏得云绣骨头都发疼。 “你走是为了他,回来还是为了他,云绣,他到底为你做了什么,值得你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弟弟不解的怒吼声回荡在耳边,云绣轻轻垂眼,缓了片刻之后开口,“阿笠,那次坠崖我的血脉是觉醒了,但我五脏六腑却受了不可逆的伤,是他用一半仙力救了我。” “血脉觉醒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云笠猛然想起母亲离世前,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空气一度沉默下来,高悬在空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云笠其实早就看到了半躺在后座上的赵全,但他却气不过,不愿相信自己的姐姐消失几十年,再出现时居然还是为了这个男人。 最终,焦灼的气氛被他打破。 云笠指着正对着赵全的车窗,咬着牙说,“两公里外西南侧有一栋房子。” 云绣微微睁大眼,喃喃,“阿笠…” “带着这个半仙,给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云笠松手扭头,大步流星地朝雨林深处走去。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云绣。 仅凭云绣的一句话,他无法了解到真实的事实,却还是没有反对他们留下。 只因为他多年来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对姐姐的话深信不疑。 第七十三章:逗她 第七十三章:逗她 熔春 文/望舒 一下飞机,岁淳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 分明现在才二月中,哈苏那边正处于春天,出门时不时还需要穿着厚外套,里面的秋衣秋裤岁淳更是从没脱过。 可巫族所在的城市——息森,这里的天气依旧像是初夏。 看了眼手机天气,果不其然显示着23度,再抬头,她看到明媚阳光和一碧如洗的湛蓝天空。 “这里温度真的好高啊。”她喃喃道。 “跨越了几千公里,大半个版图都越过去了,气候多少是会有些变化的。” 君烬看看天,单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在来息森之前,他专门查了这边的天气,在上飞机之前,带着她特意换了厚重的外套,身上的衣物都比较轻便。 可才从行李转盘处拿上行李走了没两步路,岁淳就已经觉得自己身上的v领针织衫有些热。 她刚想抬手撸起袖子,结果抬手发现自己被牵着,于是她动动手腕,“有点热。” 看她脸颊泛粉,君烬这才意识到她热,自己的体温与常人不同,相比而言体温较低,所以有些时候他的感知可能并不是那么准确。 松开手,他看她将两只袖子都撸起来,半截小臂露在外面。 “去换一下衣服吧。”他撩开她颈侧的长发。 “时间来得及吗,我记得你不是叫了车?”岁淳看他一眼。 “来得及,太热会让你不舒服。” 君烬转身将手里的一个箱子甩给身后的篓琪,“在那边的长廊上等我们一下。” 转身要走,顿了顿却还是转头,看着一脸懵逼的篓琪,“你要是热,自己也去换衣服,阿淳出来时多带了几套衣服,给你拿的。” 话落,君烬已经带着人走远。 篓琪握着拉杆眨眨眼,好难得啊,主上居然能主动关心他们这些下属。 “果然有了王后就是不一样,多了不少人情味…” 篓琪是鬼兽,自身对外界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所以不到严寒酷暑这样的天气,一般情况下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于是她拉着箱子站在卫生间外面的长廊上等待,时不时低头看看王后给自己的手机,鼓捣几下,看着切换的屏幕画面,在心里感叹着有趣。 卫生间里,岁淳换了轻便的中袖棉麻长裙,收拾好衣服,站在镜子前,她揽起披散的头发,松松地辫了一条麻花辫搁在右肩上。 这一切做完,瞬间感觉身子上清爽许多。 走出去没几步便看见在拐角处等待自己的君烬,他只换了上衣,脱下了卫衣换成了黑色的衬衫,也不像现代人那般等待时玩手机,只静静地靠在瓷砖墙上等待。 从她出来时他就看到了,君烬往前走迎上她。 “我好了阿烬,我们走吧。” “嗯。” 他伸手牵住她,看一眼她的辫子,毕竟从没见过她编头发,有些新奇,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摸摸鼻尖说:“不好看么?” “没有,很好看。” 看着他一脸真挚,岁淳挑挑眉,故意逗他,“在哄我开心的吧?” 谁知下一秒,岁淳看见他一脸正色地说: “阿淳全三界最好看。” 她微微一愣,眼前人真挚的模样,跟之前没有恢复记忆时的傻阿烬一模一样。 他是君烬,也是她的阿烬。 君烬的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又因为马上到长廊入口,周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路过,有几人听见纷纷侧目。 岁淳被看得有些尴尬,捏捏他的手,“好了,我们走吧。” “我说真的,阿淳是最好看的。” “哎呀我知道了…” 低头看见她软白的耳朵变得粉红,伸手蹭蹭她的耳垂,下一秒看见它变得更红,君烬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害羞。 “阿淳,它好红。”他俯身轻声道。 岁淳听出他语气里的挪揄,抬眼嗔他一眼,“你别说话了!” 真是的,她想逗他,怎么自己被反过来逗了。 机场外人声嘈杂,来往行人匆匆,往前走了几步,君烬对了下车牌号,确定是这辆车,才带着人靠近。 看着君烬在后备箱放箱子,篓琪凑到岁淳身边,悄悄说:“主上现在对都市的东西好熟练哦!王后你教得真好!” 岁淳却摇摇头,“不是的,这些都是阿烬自己学来的。” 篓琪瞪大眼,“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么…” “说什么悄悄话呢?”君烬走过来,抬手蹭蹭岁淳的脸颊,亲昵地问。 “都悄悄话了,才不告诉你呢。”岁淳拍开他的手,拉着篓琪钻进后座。 君烬摇摇头,无奈失笑,跟着打开车门坐上前座。 只是在上车的那一刻,君烬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一双眼不经意落在网约车司机的身上。 片刻后,他的目光渐渐变冷。 第七十四章:看清楚,我是谁 第七十四章:看清楚,我是谁 熔春 文/望舒 面前的司机并不是凡人,而是异兽中擅长变化形态,可说人言的讹兽。 君烬不知道为什么一出机场就能碰到幻化成人的讹兽,但既然连如此异兽都能在人界肆意游荡,只能说明有人已经在暗中放松了界制,才使得这些异兽溜进人界。 他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目视着前方,却猛然想起琵鬼走之前留下的那封信。 异兽降世,的确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望着前方的路,君烬半眯着眼睛,他不敢想象,甫岩这个疯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看了眼目的地,司机大叔和善地朝他们三人开口: “你们去西郊公园啊?” “嗯,是的!”篓琪在后座应声。 “唉呀,怎么想着去哪里啊?” 听到这句话,偏头看着窗外的岁淳扭过头,微微正色,“那地方怎么了吗?” 握着方向盘拐了个弯,司机想了想,面色有些凝重地开口: “西郊公园前阵子发生了一场火灾,死了不少人呢,我记得当时都上新闻闹了一段时间,现在那边没啥人也没啥好酒店。” 篓琪眨眨眼,叹了口气,“那些人好可怜啊,当时火势一定很大吧。” “可不吗,当时那火消防队去了两天两夜才完全扑灭,最后烧得都不剩什么了,那叫一个惨哦…” 岁淳往前看了一眼,见君烬正眯着眼休息,便放轻声音开口:“那发生火灾后应该会拆除废墟进行重建吧?” 看了眼手机导航上的时间,司机继续道:“说是这么说的,但真实情况谁知道啊,而且我们跑车的圈子里都说啊,那边白天空荡荡的,气氛就怪阴森的,更别提晚上了,我们都不轻易接那边的单子的,我看你们这从机场到那边,差不多就晚上了。” 正巧碰上一个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司机也边说边扭头往后看了眼岁淳和篓琪,“你们真想好要去啊?” 岁淳正好抬眼,对上司机的眼神,却也因为这一眼,让她心中微微一顿。 这司机不是凡人。 她却不敢耽搁,很快接上话,“还是要去的,有朋友在那边。” 话虽如此,岁淳却在暗中将眼瞳微缩,眸色染上茶色,不动声色地微眯着眼看司机。 他是讹兽。 红灯结束,司机在她的目光中转头,继续踩下油门,只连连啧声,口中低喃,“还是不听劝呐…” 下一秒,导航响起偏离路线的提示音。 岁淳悄悄握紧拳,准备通过识海印呼唤君烬。 而篓琪早就因为方才司机大叔的话,吓得抱上了岁淳的胳膊。 尽管自己是只鬼兽,又在冥界见了那么多的鬼魂,但不妨碍她还是很害怕这种恐怖阴森的气氛。 “如果听一只讹兽的话,那我们还能找到正确的路吗?” 半响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君烬忽然开口。 听到这话,篓琪瞪大眼,“讹兽?!” 她只在阿父嘴里听过这种异兽,于是猛地坐起身子挡在岁淳前方,死死盯着前方。 空气一度因为君烬的话而沉默,却在下一秒因为讹兽的话而剑拔弩张。 “两个凡人和一只不足一百五十岁的鬼兽,不想听我的话也要听。” 司机大叔的声音不再友善,变得诡谲低沉。 君烬却忽然轻笑一声,眉梢轻轻挑起,他看着司机已经将车子越开越偏,不紧不慢地开口: “凡人?睁开眼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话音落下,车子方向盘忽然不受控制地朝另一个方向扭转,司机惊讶地转头看向君烬,眉眼间已经开始出现异化,呈现出兽态。 君烬额间的暗红冥王印凸显,他探手一把扼住讹兽的脖子,轻微骨裂的声音响起,他掌心黑色的灵力波动,车子被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冥王的威压施展开来,刺入讹兽的识海,撕裂灵魄的痛苦瞬间席卷讹兽,他的兽态尽显,越来越像只兔子,他的行动被限制,只能死命靠在椅背上痛苦嘶吼。 “这才只是万分之一的威压,就受不了了吗?” 冥王是地下的神,那独属于神的威压,即使只有万分之一,对于讹兽这样的异兽来说,也是足以致命的伤害。 君烬看着眼前的人,不禁讥笑,他可是连一分力都没有使出。 讹兽第一次为自己的谎言而感到后悔,不断地嘶吼间,他终于意识到眼前人是谁。 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荡在车内,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 “你…你是…冥、冥王?” 君烬挑挑眉,“你的反应太慢了。” 看着他眉宇间暗红的印记跃动,岁淳忍不住出声唤他: “阿烬。” 听见她的声音,君烬扭头跟她眼神交汇,两秒后点点头,“我知道,留活口。” 话落,君烬便直接一脚踹开车门,拖着人下了车,狠狠扔在了马路边上。 篓琪见状赶忙也带着岁淳下了车,站在外面施法掐诀立了结界,低头看见趴在地上呼吸困难的讹兽,吐吐舌头,“真没见识,连我们主上都不认识!” “讹兽为异兽,善谎言,兽态为兔,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岁淳看着地上讹兽逐渐显出原形,缓缓道。 车子被停在一处偏僻的路口,结界包裹着他们这一处,不会有凡人看得见这里发生了什么。 其实如果这些异兽没有做出伤害凡人的事,君烬是没有理由出手惩治这些异兽的。 异兽也是一条生灵。 不滥杀无辜,不仅仅是他在冥界制定下的第一条规矩,也是天道最初设立好的天条之一。 可这只讹兽,错就错在,动了歪心思。 “甫先生说过,我今天就是死,也不能让你们去巫族领地的!” 说着,他抬起头,望着岁淳,企图用逼出兽丹用来攻击最弱的她。 看着地上苟延残喘还在努力的讹兽,君烬轻抬手指,威压更重一分,他挪动脚步,挡住篓琪和岁淳,缓缓蹲下身,声音冰冷: “为甫岩卖命,讹兽,真的值吗?” 第七十五章:亡灵到来 第七十五章:亡灵到来 熔春 文/望舒 “你们不曾看到过我异兽族中的乱象,自然不知这三界之间的制度已然大乱!” 闻言岁淳偏头,目光落在地上这只讹兽的身上,看着他悲壮的神情,微微皱眉。 隐约间,她大概猜到是真的出事了。 讹兽吐出一口鲜血,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就像甫先生曾说的,必须重新来过,建立正确的制度,这三界才会安生!” “重新来过?” 君烬一脚踩住他的脊背,沉声道,“那你告诉我,你手上那五十条人命还能不能重新来过?” “西郊公园的那场大火,就是出自你手,威压靠近你的那一刻,我便听到了亡灵的哀嚎。” 话落,君烬运灵斩断一只讹兽的手,黑红的雪喷涌而出,篓琪护着岁淳后退半步,“王后小心沾上这脏血。” 脏血? 篓琪一句无心的话,让君烬猛地意识到什么。 其实这讹兽也不全是谎言,就在刚刚,他听到亡灵的哀嚎后,通过魂纽,看到了此刻的西郊公园。 那场火灾中丧生五十人,那处地界从此以后,确实是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甚至范围蔓延了两公里。 但如果只是杀生,尽管亡灵怨念再强,最终也会被被引渡到冥界,即使有那种飘荡在人界来找岁淳办事的鬼魂,也不足以达到这种地步。 可能做到如此地步,光靠讹兽一人是不可能的。 他眼底划过一丝暗芒,是巫族人。 巫族内部有人在暗中听命于甫岩,协助讹兽,且实力不容小觑。 大限将至,说的是甫岩将要挑起的纷争。 启动上古咒阵,颠覆三界,挑战天道,重立规则,就是甫岩想要做的事情。 可上古咒阵,除了那四样东西作为钥匙外,还需要祭品。 生灵为祭,歃血立誓,献于天地,以启咒阵。 可五十人的性命是完全不够做祭品的,生灵献祭最低也需要千人。 所以,现在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在何处,正在受罪。 “无辜的生灵本不该被卷进来。”君烬看着讹兽,忍不住握紧拳。 “那我的族人不是无辜的吗!”讹兽嘶吼着。 “异兽与凡人终究不同,凡人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我知无辜者众多,但凡人是最易丧命的。” 人界本就是三界中最弱的,连天道制定的规则都是倾向保护人界,但同时人界也是天道中唯一的弱点。 现在甫岩挑中从人界最先下手,正在君烬的意料之中,可他没想到甫岩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五十人性命的献祭,远远不足千人,甫岩除了让你阻止我们去巫族领地,还准备让你联合巫族杀多少人?” 讹兽还在不断地吐血,已经快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听到这话却一言不发。 君烬看着讹兽偏过头,脸紧挨着地面,手下用力,企图逼问出什么。 讹兽的兽丹正在一点点从身体内部脱离,灵魄即将被彻底撕裂开来,如此巨大的痛苦之下,他依旧不肯说一句话。 “杀了我!” 沉默片刻,君烬开口:“既如此,那我满足你。” 下一秒,讹兽炸裂开来,血雾散在空气中,一簇火苗自地面升起,片刻就将地砖上的痕迹燃烧殆尽。 篓琪回过头,看着收回手的岁淳,知道是她抛出的符纸燃起了火。 “王后,不是说要留活口吗?”篓琪眨眨眼。 “他求死之心已决,是套不出任何消息的。” 沉吟片刻,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君烬,“阿烬,如果我没猜错,巫族应该出了内鬼,赵叔和云绣姨现在很危险。” 君烬走过来,额间的杀气未散,抬手看了看她抛出符纸的手,确定无事后,开口道,“我们立刻启程去巫族领地,有我在,他们不会有事的。” 岁淳点点头,轻轻握住他的手,心里的不安减轻了几分。 远处天边暮色已经降临,现在时间接近傍晚,岁淳正抬手握住君烬的手准备离开,鼻尖忽然轻耸,她闻到了自己熟悉的鬼气。 “是亡灵来了。” 岁淳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绿化带的后面聚起一团又一团的黑气。 微微皱眉,她忽然发现,自从阿烬来到她的身边后,她遇到的鬼魂越来越少,尤其是阿烬完全觉醒后,她的身边竟连一只鬼魂都没有出现过。 看着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岁淳忽然想起云绣姨之前在龙隐秘境曾说过的一句无心之言。 “他可是冥王,不怕任何鬼怪的。” 是啊,他是冥王,不怕任何鬼怪,反过来讲,就是所有鬼怪都怕他,又怎么会有鬼魂再近她的身呢。 “主上,要全杀掉吗?”篓琪抬手运灵,做好准备。 君烬睨她一眼,淡淡道,“无妨,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他挥手撤去篓琪的结界,看着凝聚成隐约人形的鬼魂缓慢地往前走着,仿佛在替他们带着路一般。 果然,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或者换句话说,世上哪里有鬼敢对冥王产生恶意呢? 第七十六章:安分点 第七十六章:安分点 熔春 文/望舒 讹兽已死,车便空了下来。 岁淳看了眼聚在一起向前走的鬼魂,她俯身探手重新打开了车内导航,显示这里离西郊公园还有十公里。 再次抬头时,凝出鬼气的鬼魂们已经只剩下一点背影。 短短几秒,他们就已经游荡出去数米。 岁淳抿唇,打开驾驶座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人界鬼魂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篓琪望着鬼魂的方向瞪大双眼,准备掐诀使出光带减缓带路鬼魂的速度,却被君烬拦住,他指指一旁的车,抬抬下巴,“你的王后已经上车了。” 扭过头,果然看见岁淳已经坐在驾驶位上调整车座间距。 咔嗒一声,系上安全带,她侧过头勾起耳边的垂发,眉梢挑起,“上车,离目的地还剩十公里,鬼魂游荡的速度比常人行走要快很多,我直接开过去。” “哇…王后有点帅啊……” 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篓琪才发现自己感叹的这会儿功夫,主上已经坐上了副驾。 “动作快点。”君烬瞥她一眼。 “来了来了!”篓琪打开车门坐进后座。 却在心里忍不住感叹,其实他们会法术的冥界之人明明可以施法追上鬼魂的,有王后在,主上是完全不提这件事啊。 篓琪瞥了眼方才讹兽丧命的地方,那上面半点血迹都没有,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一直都以为王后只是会用碧银刀罢了,却没想到王后身上还常带着符纸。 “走了。”等她坐稳,岁淳轻轻开口道。 话音落下,车子启动,跟着导航的指示,很快拐向下一个路口。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积云飘散在夜空中,零散的星子缀在天幕上,明明灭灭。 走了不到十分钟,篓琪便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鬼魂们。 “鬼魂在人界速度是真快了不少,冥界的时候,随便一抓都是一个步履蹒跚的。”她扒着车窗向外看。 “在人界,鬼魂不受冥界的压制。” 君烬边说话边打开车窗,随手掐诀打断一个正准备吓孩子的鬼魂。 黑色的灵力扯着鬼魂的脖子往后一拽,看一眼鬼魂混沌的眼珠,他淡声道:“安分点,别让我现在就把你扔回冥界。” 沾染着鬼气的鬼魂呜咽几声,缩着身子重新回到大部队里晃荡着往前走,几乎和车并驾齐驱。 又往前走了二十分钟,到一个丁字路口,看了眼鬼魂,听着导航的声音,岁淳停在红灯前,侧头问君烬: “鬼魂们的方向是左边,导航是右边,跟谁?” 看了眼窗外,红灯秒数正在跃动,君烬道:“跟鬼魂。” “好。” 岁淳单手打着方向盘,车子在绿灯亮起的一瞬间,正式拐向左边。 此时已经地处郊区,在城市边缘地带,绿化带里侧的树木逐渐繁密,路灯间距也变长,浓重的树荫之下,道路上偶尔有几辆飞驰而过的轿车。 时不时,也会有一两辆运货的大卡车呼啸而过。 除了他们之外。 但却没有车子往左拐。 往前开了五分钟,岁淳被眼前的一切惊到。 百米之外,这条路断了。 不远处是推挤如山的钢铁架子,混杂着生活垃圾,成了一座废墟小山。 而废墟的身后和四周,更是被茂密的参天大树包围。 前方已然没有可以通行的路。 “到了,这就是巫族领地的边缘地带。” 车子停下,君烬打开车门下车。 凝聚在一起的鬼魂也会聚在前方停滞不前,五十只冤魂聚在一起,黑色的鬼气几乎遮住了前路。 领头的鬼魂想要上前说话,还未触碰到君烬的衣角,一片叶子忽然从后方而来,瞬间穿透了鬼魂的身体。 黑气如雾般被打散,君烬拉住赶下车的岁淳,半抱着人偏身躲开迎面而来的叶子。 叶子闪着墨绿色的光,带着力道擦过君烬的衣服,狠狠钉入车门。 “阿烬!你没事吧?”岁淳靠在她怀里抬头,扒着他的胳膊看。 君烬摇摇头,盯着那枚娑罗叶皱眉,“我没事,是有巫族的人来了。” 远处天边卷云翻飞,遮蔽住半边月,银月如弯钩,此刻只剩下半侧锋利向上的棱角。 第七十七章:无药可解(下章h) 第七十七章:无药可解(下章h) 熔春 文/望舒 息森这个城市的夜晚温度也比哈苏高出去不少,即使此刻没有了太阳的照射,空气中仍有温度的残留,像是初夏的夜晚,热气残留,完全不像是仲春时节的夜晚。 那枚娑罗叶穿透了为首的鬼魂身体,黑色的鬼气犹如雾一般散开,飘荡在空气里,没一会儿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周围汇聚在一起的鬼魂仿佛也受到了惊吓,凝聚的鬼气开始微微颤抖,然而下一秒,岁淳忽然听见隐约的风声。 她敏锐得抬起眼,果不其然看见数枚娑罗叶犹如银针般从众多鬼魂的身后迸发而出,眨眼间便穿透鬼魂凝聚出的躯体,道道墨绿色的叶子油亮,折射出清冷的月光,映在她的眼眸里,直直朝着他们三人的面门而来。 “趴下!” 来不及回头确定篓琪的状况,她低喊一声,转身搂着君烬,瞬间带着人一起摁倒在地上。 砰砰几声,墨绿的叶子钉入车身,其中几枚击打上车窗,哗啦啦,玻璃碎裂,尽数落在柏油马路上。 君烬一个翻身将岁淳牢牢捂在怀里,一脚踹开半敞着的车门,半开的车门上立刻也发出几声闷响,岁淳眯起眼睛,扒着他的胳膊缩起肩膀。 几秒后,空气中安静下来,再也没听见器物被击中的声音,岁淳才缓缓睁开眼,抓紧身上人的衣服,偏头轻声唤他,“阿烬?” “我在。”他亲亲她的耳朵,闻言岁淳松了口气,被搂着站起身。 四周开始响起低声的鬼泣,那是被打散的鬼魂们在哭泣,在释放自己生前和死后的怨念。 岁淳看到原本凝聚在一起的鬼魂们已经四散开来,所剩无几,剩下的一些更是游弋到了他们的车身后面,看那样子,正在祈求来自冥王的庇护。 看着这一幕岁淳有些不忍,转身看到半蹲在地上的篓琪,岁淳走近扶住她的手臂,拉着她站起身。 “没事吧?” 篓琪摇摇头,拍拍身上的灰,“王后放心,就是情况稍微突然了点,但那些叶子还伤不到我这种冥界中人。” 岁淳点头放下心来,“那你立个结界,将这些幸存的鬼魂庇护好,到时候你带回冥界引渡了,他们无辜,不该飘荡在人界没有归处。” “嗯嗯,明白。” 淡黄色的光带从篓琪的手心中飞出,轻轻缠绕上那些幸存的鬼魂,拖离出去几十米远,升起一层水波般的保护罩,拢住那些枉死的亡灵。 低声的鬼泣渐渐消失,看着结界里的鬼魂,岁淳无法想象他们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经历着怎么样的痛苦,烈火焚烧之痛,太令人揪心。 她只希望在这世间的最后时间里,他们可以少受一点伤害。 转身看着百米外戴着一顶斗笠的瘦高男子,他就是前面放出娑罗叶的人。 岁淳微微眯眼,眸色转换,可她看到的还是一个凡人,并不是她预想中的异兽。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是巫族的人。” 君烬掌心里也凝聚出一团黑色的灵力,望着前方,准备抬脚上前,却看着前方的人影在一瞬间变成了是十个,紧接着十个人又变成了二十个,人数成倍的增加。 那数顶暗黄的斗笠,在夜色下映着月光,显得诡谲不已。 “一个凡人还能练出来分身术?他这是有多少阳寿可以用来挥霍啊!”篓琪走上前疑惑道。 凡人练就分身术,因为没有灵力,只能通过消耗魂魄中的阳寿来达到目的。 即使是有巫术,他也是凡人,练就如此多的分身,可想而知他的阳寿应该已经所剩无几。 “甫岩控制的范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岁淳脸色微沉。 数十个人影不由分说地向他们冲过来,君烬第一个作出反应,他脚步鬼魅,几步就出去几十米远,手中的黑色灵力击出,只侧头丢下一句: “篓琪,谁拦杀谁。” “是,主上。” 身侧亮起淡黄色的光芒,岁淳转头看到半趴在地上已经开始兽化的篓琪,她额头上长出两个小小的犄角,眼瞳开始变色,金色的短发泛着光,在寂静的夜色下格外明显。 “王后,我保护你。” 随着最后一句人言落下,岁淳听见篓琪发出了一声属于兽态的低吼,她明白,鬼兽一族在展现出兽态的状态下,攻击性会变强,此刻篓琪只是半兽化,但对付前方的人已经绰绰有余。 右手轻微抖动,袖口中的碧银刀贴上她的掌心,熟悉的冰凉触感袭来,她走上前站在篓琪的身侧,“省点力,他后面估计还有人,他也应该只是巫族叛徒的手下。” 话音落下,前方的十个人就已经在君烬的手里应声倒地,岁淳看了眼正从君烬手里侥幸逃脱的一个人,碧银刀在手里翻转几下,闪着银光从手中飞出,一道新鲜的伤口随着刀刃划出,渗出点点血迹,刀身汲取血珠,下一瞬正中来人的心口。 分身不是真身,受伤以后也不会流血和痛苦嚎叫。 岁淳左手挡住迎面而来的拳头,右手握住碧银刀的刀柄,狠狠在他的心口上翻搅,皮肉骨骼断裂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翻身抽出刀刃的同时,划破另一个分身的脖颈,却没想到这一回,碧银刀掠过那片肌肤后,有发绿的液体迸发而出。 岁淳下意识偏头躲开喷溅而出的液体,紧接着听见一声闷哼。 余光里,她看见篓琪五指成爪已经撕碎了好几个分身,地上满是散落的斗笠和破碎的衣服布料,滚落的分身头颅从斗笠下露出真面目。 那暗黄的斗笠下,她看到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眸。 其实也不仅仅是眼睛,那五官和眉眼间的气质,都很像一个人。 鼻息间浓烈的血腥味唤回她的神志,岁淳猛地反应过来这就是他的血,同样眼前这个被她划伤的人也是真身。 至于到底像谁,她紧绷的大脑已经下意识地弹出了一个名字——云绣。 这个人很像云绣姨,换句话说,就像是……男版的她。 而这愣神的几秒,被碧银刀划伤不断流血的男人也回过神,摸出袖口间的娑罗叶,毫不在意地在自己颈间的伤口上抹过,沾着他发绿的血,拼尽全力运着力道狠狠朝岁淳抛来。 岁淳握着碧银刀下意识侧身去躲避。 一旁的篓琪见状不对,手中灵力凝成的光带瞬间缠上男人的手臂,用力往旁边一拽,但却还是晚了一步,沾着血的娑罗叶带着遒劲的力道,已经擦破了岁淳小臂上的棉麻布料,划破了她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从刺痛的伤口渗出,岁淳赶忙收了碧银刀,低头用左手牢牢握住手臂,抬眼准备看倒在地上的男人时,却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我的血,无药可解。”男人躺在地上吐出一口发绿的血,阴沉地笑着。 岁淳晃晃脑袋,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头晕、寒冷、疼痛。 她深呼吸一下,是寒症被他的血里的毒激发了。 “阿烬……”她晃荡着身子就要倒下去。 “王后!” 视野完全陷入黑暗的时候,岁淳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第七十八章:喂血救她(微h) 第七十八章:喂血救她(微h) 熔春 文/望舒 岁淳非常讨厌自己的寒症,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恨。 从小到大,她每半月就要受一次寒症的折磨,小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只有她这样,只有她看得见那些丑陋可怖的鬼魂,所以那时候的她还会一个人默默哭泣。 直到后来,她慢慢长大,跟鬼魂有了经年累月的交道,见多了这世间的各种人心,岁淳也渐渐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她明白自己的不同之处,也猜测,这寒症或许这就是她能看到那些鬼魂,可以杀恶鬼渡善鬼的代价。 但每当寒冷和疼痛袭卷她的时候,她都恨不得让自己立刻消失在这世上。 而且这些年来,这样漫长的岁月里,她都是独自一人度过这些孤寂的夜晚,所以她曾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死了应该就不会如此难熬了,可每每想到不止一次救过自己的赵全,还有那没有抓到的杀死了父母的恶鬼,她就总是凭着一口气一直坚持忍到了现在。 在遇到阿烬之前,她的每一次寒症发作都是在痛苦中度过,即使身边放着无数个热水袋,身上贴着许多个暖宝宝,却也效果甚微。 寒症是只有她自己硬生生扛下去,才算是告一段落。 岁淳曾无数次因为寒症带来的疼痛而晕过去,又因为它的寒冷而苏醒,这样往复循环很多次,才会逐渐平息。 而远离痛苦,发生改变,都要从阿烬的出现说起。 岁淳要承认自己最初捡阿烬回家只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对她而言,阿烬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特殊到只要在寒症发作的时候靠近他,她身上的痛苦就能缓解很多,譬如此刻。 君烬将她晃荡着要倒下的身子抱起,牢牢将人搂在怀里,唇紧紧贴在她的眉心,不断地轻声呢喃着,“没事的阿淳,没事的,放松,我就在你身边。” 篓琪看着岁淳颤抖蜷缩的身子有些惊讶,她之前听灵煞说过王后身患一种很奇怪的疾病,今天才算是直观看到了,怎么会有人的脸色能在一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也已经沁出了一层汗。 “主上,要不要我……” “废了他的双手双脚,给我绑在那边的树上,倒挂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 说着,他抽出岁淳袖口中的碧银刀,握着碧银刀一下子划开自己的手掌,鲜红的血液流出,然后蜷起手掌,抵在她的唇边,将凝出的血珠一点点喂进她的嘴里。 主上在用自己的血救王后。 他的动作看得篓琪一愣,准备开口说话阻拦,却被君烬的冷眼憋回去,点点头乖乖转身走到地上那个男人的身边。 篓琪的双手五指成爪,指尖的指甲变得细长,她锋利的甲缘不断靠近男人的身体,男人有所察觉开始挣扎,却被她一脚踩中脊背,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锋利的爪子干脆利落地挑断了地上男人的手筋和脚筋,在他正要痛苦哀嚎的时候,篓琪点了他的哑穴。 “我们王后身上的痛苦,你一样不落都会受到!” 篓琪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指甲变短,手中淡黄色的光带拖拽着男人往前方茂密的树林走。 而那边,君烬已经抱着人回到了车上。 后座上,岁淳半躺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双目紧闭,身子还在颤抖。 看了眼她唇瓣上殷红的血迹,君烬抬手拿着碧银刀对着自己的手掌又是一划。 更多的血液被他一点点哺育进她的口中。 碧银刀是天界遗落的兵器,只认岁淳一个主人,所以此刻落在他的掌心里就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刀柄上繁复的花纹上也没有掠过光芒。 只那挂着残存血珠的刀刃上,微微折射出窗外的月光。 口中腥甜不断,尽管现在眼睛短暂看不见,但岁淳的意识并没有消失,她知道自己口中那是什么。 她微微张唇,偏头躲开他的手,“不要,阿烬你不要这样。” 不要以划伤自己为代价,喂血给她。 对于她的寒症来说,其实他身体里的任何一种体液都可以救她,所以即使现在地点不合适,没有办法给她精液,血液也是一样的。 “你听话,这样你才不会难受。” 君烬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脸颊,指尖一片湿滑的冷汗,心里满是疼惜。 “不要流血…不要伤害自己…” 她握紧他的胳膊,挣扎着坐起来,抱住他,一副不论怎样都不要再接受他血液的模样。 君烬低头轻叹一声,扔掉碧银刀,不再强迫喂血给她,受伤的手随意掐诀止了血,他抱紧身上快要无力的人。 “为你献出生命都可以,这点血算什么。” 岁淳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傻子。” 身体里的疼痛和寒冷其实已经削减了大半,但深入骨髓的痛苦还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君烬明白她的感受,她每次寒症发作,位于他身体里的水晶兰本体也会有反应,心口的刺痛一阵又一阵。 他感受到她胸口的呼吸有些急促,想了想,手指还是探进了她的衣服。 尽管此刻地点不合适,车前的百米外有篓琪和巫族人,车后的几十米外有处于结界里的鬼魂们,可她不饮血,他没办法。 那就换种方式,不喂血,喂她吃精液。 挥手立了道屏蔽一切的结界,君烬扶着她的后脑,低头吻上她的唇,那唇瓣上,还有他微微干涸的血迹。 他含着她的舌尖吮了吮,又勾着软舌缓缓搅拌,一瞬间,独属于血液腥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嗯哼…” 手掌揉过她身上的软肉,夹着她的乳尖拨弄了没几下,他的耳畔便响起她糯糯的声音。 “结…结界…”岁淳哼哼唧唧地说。 君烬拨开她的衣襟,亲吻她的心口,声音沉缓,“早就立好了,放心。” 岁淳点点头,搂上他的脖子,被缓缓压倒在不算宽敞的后座上。 她不要他受伤,用血来救她。 她只要这样,身体的契合。 作者有话说: 肉肉开始啦,写得我挺开心的,但今天把脚崴了,所以是痛并快乐地码完了这章。 不夸张,今天我的左脚直接肿成一个大猪蹄子,微博那张图两只脚对比明显呜呜,所以能投个珠珠安慰下我么(趁机求珠珠 wb:望舒_ML 第七十九章:阿烬你学坏了(h) 第七十九章:阿烬你学坏了(h) 熔春 文/望舒 岁淳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和阿烬结合。 寒症,郊外,车内,还有身上温度逐渐升高的男人,这每一样,都让她心跳加速。 夜色愈发浓重,月色隐匿在卷云之后,朦胧不清,郊外寂静,此处更是无人经过,马路两边更是高大的树木,阴影之下,那轻微晃动的车显得微不足道。 而不远处的篓琪在绑好人后,转头就看到了车身周围的那道结界,瞬间瞪大眼,迈出去的脚步也缩回来,一步都不敢靠近那边,忍不住摇头感叹道,“我的妈,居然隔音又隔视线,主上这也太…那个了吧,还好灵煞和仑兵不在,不然冥界明天都要传遍了…” 回头看看手脚还在流血却已经因为疼痛而昏迷过去的巫族人,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废物,挑断了筋就疼得晕过去了,那你害这么多人到冥界下地狱的时候才有的受呢!” 往旁边走了几步,篓琪揪了把地上的草,开始蹲在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还是冥界的星星好看,不闪,数起来方便多了。” 雾色般的结界内,是破了一扇窗的汽车。 小汽车的前车身上还有方才巫族人钉入的娑罗叶,根根油绿,没入外壳三分之二,前面副驾驶的车窗也是碎裂的,只剩下边角还竖着些许玻璃碴子。 此刻车门紧闭,岁淳被君烬压着躺在车后座上,车窗外有夜风袭来,顺着那被击碎的车窗一股股钻进车里,稍稍吹散一点车内那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攻击他们的那个巫族人血液里有毒,是毒素使得她短暂失明,方才阿烬喂给她的那些血液缓解了她身体里的疼痛和寒冷,眼睛却没有任何动静。 “阿烬,我现在……还是看不到你。” 她伸手抱紧身上不断亲吻自己的人,又想到那人说他的血无药可解,有些后怕。 君烬从她柔软的胸脯上抬起头,亲亲她的眼睛,“巫族人的血液特殊,但也不是无解的,灵力是没有办法清除毒素,但对你而言,我可以。” “嗯…”眼皮被他亲得发痒,岁淳眨眨眼,眼睛空洞地望着他,“可是,灵力都不行,那、那个…能行吗?” 一想到他抵在自己小腹上的东西,岁淳就羞得忍不住缩起身子躲进他的怀里。 闻言,君烬摸摸她的后颈,被她现在害羞的模样逗笑,怀里的人没有半点方才不要喂血后抱着自己蹭的勇敢,于是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缓和她的紧张,贴着她的耳朵说: “那个行不行,你不是最有发言权的吗?” “阿烬!”她掐掐他腰间的肉,以示恼怒。 君烬低头抵住岁淳的额蹭蹭,收住笑意,轻吻一下她微微泛红的鼻尖,“别怕,不是早就说好了,我是你的药。” 他身体里有她的本体,他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这世上,只有他能是她的药,有且唯一。 所以不管是什么,在他这里,都会迎刃而解。 “有我在,你不用怕。” 岁淳逐渐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抿着唇点点头,轻轻撅起嘴,“那…亲亲?” 话还没说完,唇瓣上就已经被人压上。 缠绵粘腻的吻蔓延在唇齿之间,岁淳微张着唇,下唇被他含在口中轻轻吮吸,齿关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地就被人顶开,舌尖被他勾住,在口腔中肆意的翻转来回,津液和氧气被他汲取,没一会儿岁淳就跟不住他的节奏,败下阵来,双手微微推了下他的肩膀,喉咙里也开始呜咽起来。 啵的一声,唇瓣分开,缝隙之间拉扯出一根暧昧银丝,君烬垂眸看了眼,低头又印了下她的唇角,银丝断裂,他偏头抿去那条湿痕。 “阿淳的脸很红。” 岁淳微闭着眼,睫毛轻颤,不欲答他的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脸很红,即使看不到,光是现在脸颊徒升的温度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肯定红透了脸。 君烬看见她发丝间泛红的耳朵,双目含笑,低头地亲了亲她的耳朵,含着耳垂咬了咬,“怎么耳朵也红了。” “阿烬你学坏了……”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岁淳低声哼唧两下,缩着脖子靠进他的怀里。 “我哪里坏了,是你不要血,那我肯定就要喂你吃精液。”他声音很轻很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却字字句句清晰地印进她的大脑。 话落君烬伸手拨开她的底裤,轻轻拨弄几下,指尖就已经出击一片湿软,低头含住一侧的乳尖吮吸,他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看来小阿淳也很想要,好湿。” “唔……你别说了…” 她的衣襟领口前面就被解开,袒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君烬已经感受到她开始急促不稳的呼吸,便松开口中含了大半的乳肉,湿漉漉的奶尖儿从嘴里滑出来,沾着水润顺着乳波晃了晃,看的人眼热。 上方纤细的锁骨被他舔吻过去,薄唇一寸寸擦过,留下零星的印记,点点红印缀在上面,伴随着不经意的一两个浅牙印,看着就暧昧丛生。 她身上棉麻的长裙也早就被他推至腰间,两条细腿被他分开,一条要落不落地垂在座位边缘,一条挤在他的腰侧,长指挑开湿软的阴唇,已经在穴口开始进进出出,勾带出一片又一片湿滑的液体。 岁淳米色的底裤已经洇湿了一大块儿,随着手指越发地深入,她开始低声哼哼,“脱掉那个…好难受。” “阿淳也觉得太湿了?” 岁淳咬咬唇正欲开口,谁曾想下一秒,小穴口咕唧一下溢出一小包水液,像是为了配合他的话似的,沾湿他的指根和掌心,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甜丝丝的气息。 “嗯,看来小阿淳比较急。” 伴随着他的低笑,小内内被一点点脱下,紧跟着他俯身亲了一口吐着晶莹水液的小嘴。 这一下引来身下人的轻颤,听她嘟囔着说好脏,君烬却不以为然,又亲了两下。 “阿淳最香最漂亮了。” 第八十章:我是你的(高h) 第八十章:我是你的(高h) 熔春 文/望舒 “可是那里……唔嗯、脏……” 尽管他那样说,但岁淳还是哼唧着想要曲起腿。 张开的双腿将将弯曲起一个高度,就被他伸手摁住大腿,她腿根上的肉很软,君烬一手握上去刚刚好,轻轻一捏,还有些脂肉从指缝间溜出,他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揉了揉她的大腿内侧。 “放轻松,阿淳一点都不脏的,我很喜欢。” 君烬吻一下她的阴唇,摇摇头,高挺的鼻尖抵在缝隙间蹭了蹭,声音仿佛也沾上她的水液了似的,都有些含混不清。 他双手摁着她的大腿根,又揉又捏,垂下头认真埋首在她的腿间轻轻舔舐,薄唇轻抿着面前湿软的嫩肉,舌尖一下又一下地划过中间的肉缝,抵上中间上方的那一颗小小凸起,缓慢地厮磨着。 即使鼻息间满是她甜腻的气息,君烬却也丝毫不在意,垂着的眼睫偶尔颤动几下,那鸦羽一般的睫毛悄悄遮住他眼底浓厚的欲望,体温和呼吸正在变得炙热。 一阵阵地酸慰从下面传来,岁淳觉得自己的下面几乎是被他含在嘴里亲吻,又吻又舔的,她感觉自己都快被他亲化了,浑身上下都软的要命。 呼吸紊乱着顾不上再回答什么,眼前无尽的黑暗里,她已经被身下的快感磨出一声声娇吟,双手情不自禁地插进他的发丝,手指贴上他的发根,双腿颤抖着大张,任他伸着舌尖在穴口进进出出,指尖扣紧了他的脑袋。 她的身体君烬早已了如指掌,舌尖伸进穴口舔舐了没几下,那翁张的湿红小口就吐出了一股又一股的水液,唇舌勾缠而过时,带起咕叽咕叽的水声,下一秒,她听见他的一声轻笑,紧跟着传来他的吞咽声,咕咚一下,清脆响亮。 岁淳听见动静,羞得瞬间捂住自己的脸,“你怎么、怎么还吃掉啊……” 闻言他并没有立即回话,只伸手捏住中间凸起的嫩红阴蒂,揉搓几下,看着阴蒂肿胀得愈发大,伸指插进去小穴的时候,才不经意地开口,“我在视频上学的。” 尽管看不见,岁淳还是睁大眼,脑中清明几分,声音忽然升高,带了点不可思议,“你该不会看了…那种东西吧?!” 怪不得这人现在这么会了。 他平时到底都看了些什么教学视频啊! 君烬有些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看这些视频的缘由,耳根子都有些发烫,“他们都说,这也是成为好男友的一部分…” 岁淳有些无法想象他看av的画面,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但心里还是有一点介意他看到了别的异性,忍不住缩了缩穴口,“好、好吧。” “但我看得里面只有男人在教学,没有别人的。”他很懂她的小心思,赶忙开口解释。 听他语气有些委屈,低沉着嗓音缓缓地说着,岁淳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这个样子和失忆时候的他简直是一模一样。 “阿淳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感觉到他抬起头,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小腹上蹭动。 在她看不到的此刻,君烬抬眼望向她的眉眼之间存着淡淡的讨好,连眼底的欲色都被压低了几分,她凭着记忆双手下滑,缓缓捏住他的耳朵,感受到他发烫的耳垂,愣了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 于是他又开始了曾经失忆时最擅长的叫法,一声又一声的。 “阿淳、阿淳、阿淳……” 随着每一次“阿淳”落下,他低下头,唇一下下吻着她小腹上的软肉,伸进小穴的手指也变得更加温柔,抽插得缓慢,只碾磨到她的敏感点就往外退。 郊外耳朵夜晚四周寂静,唯一有动静的车内,周边也立起了结界,结界内满是脸红心跳的呼吸声和亲吻的啵啵声。 他亲得她很痒,岁淳终于是缩着小腹忍不住笑出声,顺势捧起他的脸晃了晃,“你亲的我好痒,而且我…我没生气,只是听到后有点突然。” 君烬抽出手指,爬上来伏在她的正上方,亲她的唇角和眼皮,半句话没有,岁淳却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格外的黏人。 “我虽然看不到,但也能感觉到你这会儿有点黏人。”她抱住他,偏头躲开他铺天盖地的吻,埋在他的颈窝里含着笑低声道。 君烬含住她耳后的肌肤舔了舔,“因为我是你的傻阿烬。” 她微微怔愣,心里暖洋洋的,睫毛抖了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语气第一次霸道又娇横,“你是我的。” “嗯,你的。”他答得干脆利落。 话音落下,她的小穴口便贴上一根炙热,岁淳知道那是什么,骨头里的难耐还没有解除,他该进来了。 岁淳张开腿,外侧的腿有些勾不住他的腰,被他捞起来握在手里,他支起身子亲一口她的小腿肚,“要进来了。” “嗯…嗯!” 猛地一下,他炙热的性器就贯穿了小穴。 岁淳微微昂首喘气,探着手去摸下面,滑腻之下,发现他还有一小部分没进来。 君烬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指缝相贴,俯下身将相握的手压在她半散开的发丝之上,腰胯一挺,瞬间尽根没入。 啪的一声,清晰无比,是他下方的囊袋击打上了她的阴唇。 “嗯、好胀……”她咬住下唇,低低地开口。 君烬亲亲她的唇角,拨开被咬在齿关的下唇,含在嘴里吸吮几下,“多插插,插开就好了。” 岁淳怎么都没想到他现在都能说出这样的令人脸红的话,一时间愣住,直到被猛地入了十几下,她才回过神来,颤抖着手搂住他,在顶弄中颠簸着喘息。 啪啪啪,皮肉拍打的声音不绝于耳,交合处的粘腻水液咕叽作响。 他粗壮的肉棒一次次劈开湿热紧窄的甬道,直抵花心深处,凿出更多丰沛的汁液。 岁淳搂着他的脖子,胸前的软乳在颠簸间晃荡出白嫩的乳波,在昏暗的环境下,依旧白得晃人眼。 第八十一章:阿淳好漂亮(射精高h) 第八十一章:阿淳好漂亮(射精高h) 熔春 文/望舒 君烬低头吻着身下的人,晃荡的乳波跃动在眼底,浓重的欲色再一次跃然在眸中。 他含住口中的一截软舌轻轻吮吸,手掌向下握住一团跳动的软乳,配合着身下抽插顶弄的节奏,一下下握在手心揉捏着。 郊外的夜风拂过,树叶哗啦作响,靠近车外侧的结界犹如水波般荡漾,无形无色的风从碎裂副驾车窗中贯进,岁淳外侧的腿被他勾着攀附在腰侧,翘起的脚趾抵在副驾的靠背上,很快便感受到丝丝凉意轻扫过脚底。 她身上早已经出了汗,夜风的凉意拂过他们相贴纠缠的身体,擦过毛孔,悄悄减轻了几分车内燥热的气息。 绵长的湿吻结束,君烬垂首一点点吻去她唇角残留的津液,含住那被自己揉捏得发红发胀得软乳,挺立的乳尖瞬间被湿热的口腔包裹,良久未被光顾照料的乳尖被一口含咬住,带来的酥麻快感在这一刻比身下疯狂进出的肉棒带来的还要剧烈。 “嗯…”岁淳咬住唇,伸长脖颈昂起首,低哼出声。 此刻她浑身上下都浮着一层薄汗,身上原本穿着的棉麻长裙也早就被扯下,掉落在车座的角落里,锁骨四周白皙的肌肤上缀着零星的汗珠,在朦胧的月色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君烬只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 原本编在一侧的麻花辫也在前后抽动间被蹭乱散开,那一头棕色的长卷发交织在一起铺满她的颈后,他伸手拨开一缕晃动到前面的长发,薄唇松开乳尖,带着湿意一点点从胸口往上吻,含过锁骨,最终吻上她的肩头。 那抻长的白嫩脖颈上还粘着几根发丝,鬓间也是湿意,只是分不清是被操弄出的泪水还是汗意居多,看着她眉梢眼角都是止不住的媚态,君烬眸色又深沉几分。 “阿淳好漂亮。”他由衷感慨。 她不论何时都很美丽,从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 此刻泛红染欲的眉眼对他来说更是摄人心魄。 偏头看着她微张的红唇,君烬垂首轻轻印上一吻,缠绵又温柔,下身腰胯却猛地往前一挺,粗壮的肉棒瞬间狠狠顶上花心,同时他低头咬住她的颈子,在她耳边低声喘息。 “啊……轻点、轻点咬。”岁淳大口呼吸着说道。 她的肩头和耳后有密密麻麻的吻落下,他钝钝的齿关磨在上面,轻微的痛意之下,是酥酥麻麻的痒。 “哈啊……好深。” 下身的小穴被入得酸软,湿红的小口在一阵快过一阵的抽插中彻底张开,翁动着含着滚烫粗壮的肉棒,吐出丝丝缕缕晶莹水液的同时,小穴里的嫩肉一缩一缩,将他性器的每一处都嘬吸包裹住。 硕大的龟头一次次顶磨着宫口,在啪啪声中,一点点打开紧缩的宫口。 岁淳的小腹微微抽搐,下身溢出的水液越来越多,几乎是插一下就噗呲往外冒一股水的程度,她双手扣紧了君烬的肩膀,指尖短短的指甲都掐进他的肌肉里,掌心里也满是他脊背上滑下的汗珠,湿热无比。 小屁股被人捧在手心缓缓太高,君烬直起腰,在闷哼声中将紫红的肉棒次次尽根没入,下方发热的囊袋击打上她的臀肉,没几下就拍得泛红发烫。 耻骨碰撞相贴发出的声响混在粘腻的水声里,砰砰作响,君烬五指用力握着她的小屁股,抽插的速度越来越快,翻扯穴肉带出的水液在碰撞中四溅开来。 空气里到处都是甜腻的气息,岁淳感觉到自己眼角溢出的泪水,颠簸晃动间,黑暗的视野开始变得迷蒙发灰,有了逐渐明亮的趋势。 可她正被身上人毫无节制的顶弄捣得几乎丧失理智,喉咙里的呻吟根本克制不住,即使是发现视野的变化,开口也说不出连续完整的话。 呼吸过于凌乱炙热,她半睁着的眼又缓缓合上。 岁淳听着自己叫出一声比一声甜腻的低吟,和前面的自己判若两人,声响动静如此之大,即使是有结界,她也羞得脚趾都蜷起,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偏头张口就咬住他的手,一时间空气里只余下断断续续的闷哼和喘息。 大开大合的抽插中,花心深处有温热的水液兜头浇下,包裹着硕大的龟头,君烬咬着牙,忍不住往里又狠狠捣了两下,快感顺着脊梁往上窜,他低喘一声,猛地低头咬住她的唇瓣,身下粗壮的性器却抽动得越来越快。 湿润水液打湿了交合之处,粘腻的水声四溢,啪嗒啪嗒,两颗鼓囊囊的肉囊不断拍打着她的臀部,在车内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搂着他的脖颈被吻得上不来气的时候,岁淳暗叹自己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在外面车震,简直是太刺激了。 小穴不断溢出水液,一股接着一股,伴随着他不知疲倦地抽插,将性器交合处变得黏腻不已。 他腰腹肌肉紧绷,挺动间她双乳颤动,上面还挂着湿漉漉的津液。 躬身时的肉棒几乎次次尽根没入,小穴飞快地出水,一波波浇下来,让君烬深沉的黑眸里汇聚上越来越浓郁的红,甚至眉宇间,也开始有闪烁的红光。 而那接纳吞吐他的粉嫩阴唇早已被磨得通红,片片湿滑的液体粘在肉棒上,被带出又推进,凝聚在穴口处,糊在交合处的毛发与肌肤上。 娇嫩的小穴里汁液充沛,狠狠一捣便是汁水四溢,君烬被缠得头皮发麻,喉结微动,大手抚上她的后脑,忽然发狠般的吻住那两瓣唇,胸腔里的燥热迸发,身下疯狂失控般的抽插顶弄起来。 几个狠顶深插之后,岁淳嗓子里溢出一声低哼,半张的唇角边也滑下一缕银丝,一股清澈的水液从穴内迸发,小穴忽然缩得死紧。 “啊!”她扬起头,喘息着感受着他的射入。 带着他的体温的精液一股股射出,留在了她的体内,他一向射精时间长,等完全结束后,已经将她完全灌满,就连抽出性器时,被抽插得暂时闭合不上的穴口还在往外吐着一滩滩白精。 而岁淳的视野,也在这一刻,重新恢复光明。 他果然,是她的药。 第八十二章:活人傀儡 第八十二章:活人傀儡 熔春 文/望舒 车内还有残留的情欲气息,君烬俯身抱紧身下的人,深深喘息着。 相贴的身躯之间互相传递着炙热的体温,不断起伏的胸膛摩擦,她软嫩的乳肉贴上他的肌肉,一呼一吸之间,碾磨出细腻的汗意。 呼吸凌乱,他平复几秒,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吻着她的眼皮问,“你感觉身体怎么样了,眼睛能看到了么?” 岁淳动了下埋在他颈间的头,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灰白的车顶,视线下移,她看见车窗外的树木和随风微微晃动的结界。 侧过头,她捧起他的脸,眨眨眼,看清他眉眼间的担忧,手指轻滑过他的眉毛,缓缓推开,温柔地笑了一下,“我能看到的,眉头别皱这么紧了,都有皱纹了。” 他隆起的眉头被她推开,君烬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额头抵住她的,动用识海印,替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的“那就好,你在车里缓一会儿,我去后面给你拿衣服。” 岁淳点点头。 君烬脱下自己的衬衣裹在她身上,又亲了下她的额头,才起身打开车门下车。 直到看着他下车去后备箱取箱子,岁淳才注意到原本自己身上的棉麻长裙已经被揉成了一团,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上面还落着点点圆形的湿痕,不用说她都知道那上面是什么。 脸颊微微一红,扯着身上的衬衣将身子缩得更紧,挥挥手给脸颊降温的同时,岁淳扭头去看窗外。 高大茂密的树木之下,在不远处笼罩在光带之中的鬼魂们没有多少可以移动的范围,但也没有躁动,只轻飘飘地游动在淡金色的光带里面,距离受限,岁淳只隐约间能看到几张人脸。 即使此刻他们是安全的,没有再受到任何伤害,可看着有几个孩子模样的鬼魂还是紧紧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她心下还是难免颤动。 即使是成为了鬼魂,孩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庇护之地,还是母亲的怀抱,而每个母亲也会义无反顾地保护她们的孩子。 就像是那年恶鬼闯入家中的时候,她的母亲冲过来抱住她,挡在她的身前,而她自己则被恶鬼一瞬间掏走了灵魄,永远地离开了她,可也以此为代价护住了她。 可她直到丧生的前一秒,都还紧紧抱着自己不松手。 后来赵全曾说过,或许当时这只恶鬼的目标是自己,因为她正是从那日开始,能看到这世间的所有鬼怪,能分辨出善鬼和恶鬼。 “那他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过,怎么不来杀我?”她曾这样问赵全。 但当时赵全却摇头。 “他那天就是提前感知到,要来除掉你,可失手了,而你也开启了这部分的力量,再除掉你已经无用,而且你身怀寒症,理应来说是活不长的,他们自然不担心你会窥得多少天机影响他们,自然而然就不会再来追杀你。” 凡人可识鬼怪,在人界是大忌,因为窥得异象,寿命一般都不会长。 所以赵全对岁淳身上的寒症,在没有遇到君烬之前,都一直以为是她这些年识得鬼怪引来的大忌,也为此担忧了很久。 而岁淳这些年扛着这些活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当初的那只恶鬼。 抬手蹭蹭有些发酸的鼻尖,岁淳又继续往外看,篓琪那丫头也不知道带着人到了树林的哪里,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点篓琪金黄色的头发,看不清她的全貌,也看不见被绑之人。 此刻夜将深,月亮高悬在空中,天幕之上的卷云舒展开来,拉扯变长,横挂在弯月和星子之间。 浓厚的云散去,漆黑的夜幕中,渐渐有了月与星的色彩。 车门被打开,有风钻进来,岁淳扭过头,看到君烬拿着她的一套运动服。 坐进车里,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捂了捂她微微发凉的脚丫,“穿这个,行动起来比裙子方便,长袖长裤还可以放一些蚊虫,就是稍微会有点热。” 岁淳摇摇头,“没破三十度的天气,穿这个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接过衣服要开始换,却见他还坐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岁淳不免有些脸红,推推他,“你出去把结界撤了,在外面等我。” 君烬挑眉,其实自己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却没想到她害羞了。 意识到她想多了,他也不作声,只低头快速亲了一口她的脸蛋,然后转身下了车。 关车门的时候,岁淳脱下衬衣从车窗递给他,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下面还有些湿润的小穴,岁淳猛地抬手用穿了一半的衣服捂住自己。 “要是还湿的话,记得擦…” “前面擦了的。”她急急忙忙打断他。 他射进去那么多,穴锁住了一些在身体里,还有一些混着她的水液流了出来,她怎么可能忘掉收拾干净。 方才她裹上衬衣的第一时间,就拿车上的抽纸擦拭着收拾了自己。 脸红红地看了眼站在外侧的君烬,他又重新穿上了那件黑衬衣,外面的结界已经被他撤掉,车身四周流动的空气比刚才更加澎湃。 加快速度动手穿好衣服,岁淳打开车门下车,双腿却一软,身子直直往下坠,听见声响的君烬转身将人一把抱起来。 “腿软了?” “嗯……”她低下头,有点丢人。 君烬却笑笑,“没事,回家以后多来几次锻炼锻炼就好了。” 还锻炼锻炼,这样就够她受得了。 闻言她抬头瞪他一眼,扶着他的手站稳,看着远处篓琪那若隐若现的金黄色头发,她忍不住微微皱眉,怎么看着感觉怪怪的。 “篓琪怎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此刻灵魄在冥界,去取一样东西,肉体先留在了这里,所以你看着她不动。” 君烬带着她走过去,岁淳果不其然看见靠在大树上双目无神的篓琪,扭头看到一旁倒挂着的那个巫族人早就昏迷过去,这会儿半点反应都没有。 树荫下,朦胧月色里,这个巫族人的面容看得不真切。 “阿烬,你不觉得,他有点像一个人吗?”她握着他的手,抬头看他。 君烬知道她的意思,沉默两秒,“他,应该是云绣的家人。” 或者确切点说,以前是云绣的家人,现在是被控制神智后的活人傀儡。 第八十三章:找寻晶镜 第八十三章:找寻晶镜 熔春 文/望舒 “云绣姨的家人?” 岁淳轻轻倒吸一口气,又低头看了眼这个人的面容,隐约间想起很久以前赵全曾说云绣有个弟弟,那个弟弟是她这世上仅存的亲人。 “怪不得这么像…”她扭头看一眼君烬,“他应该是云绣姨的弟弟。” “他是云绣的弟弟没错,但他现在,也是个活人傀儡。” “活人傀儡?什么是……” 话音落下,岁淳的身侧就有淡淡的光亮起,是灵体归位,篓琪回来了。 一旁的君烬则有些不忍心告诉她,被操控的活人傀儡,是被抽走灵魄才能做到的,失了灵魄的肉体凡胎,即使是心脏在跳动,血液在流动循环,其实也是被法术控制了才会有的现象。 也就是说,基本上这个人除了被控制的时候会像常人一样有所行动,其他时候都毫无反应。 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现在是个活死人。 岁淳垂在身侧的手被君烬握住,她察觉到他或许有话要讲,还没等她扭过头看他,面前篓琪的眼睛就忽然变得有神,下一秒表情丰富起来,变回了她印象中的那个姑娘。 看见岁淳的一瞬间她眼睛亮起来,凑到岁淳的身边,握住她的手臂,上下打量一圈,那金黄色的短发晃动,兴冲冲道,“王后!你的身体好啦!” 想到方才为了压制寒症在车内的一系列事情,岁淳脸颊微微泛红,只轻轻点头,“好了,你放心吧。” 篓琪低头看见他们相握的手,忽然笑得贼兮兮,凑在岁淳耳边小声道,“灵煞说只有主上才能治好您身上的病症,看来是真的!那…做那个事,是不是真的…很舒服啊?” 这是一个来自还没有正式谈起恋爱,母胎单身了一百五十多年的小姑娘的灵魂拷问。 岁淳一时间哽住,她完全没想到篓琪会问这个,眨眨眼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在她的眼里,篓琪还只是个处于青春期十六七的少女。 “那个篓琪啊……” “篓琪,你多嘴了。” 君烬出声打断,因为篓琪越来越没边际的话语,他的脸色沉下来,侧头盯着篓琪看。 她是小声说话了,可那力度换作普通凡人都能听个大概,更何况是身为冥王的他,那一字一句全部清晰地落在了君烬的耳朵里。 他的阿淳面皮那样薄,怎么经得起问这种话题。 “好嘛,我不问了。”篓琪看着君烬严肃的神情缩缩脖子。 她抿抿唇,手掌一翻,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君烬的眼前,面色也凝重起来,“主上,冰崖之下的魂骨已经取回,只是冥界边陲地带灵气衰竭的程度在进一步增加,外面那群鬼魂我已带到了冥界,有人已经接手开始引渡了。” 君烬伸手接过魂骨,点了点头。 那截白色的魂骨在触及他掌心的那一霎那,化作灰烬,轻轻飘起,变成一股轻烟钻进了他的眉心。 岁淳盯着那截白色的骨消失,看着他脖颈侧面的白色纹路,莫名觉得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见到灵煞了?”君烬忽然抬头看篓琪,问得莫名。 篓琪怔愣一秒,耳根子却有点红,心想不愧是主上,连她偷偷跑去见了灵煞都知道,随即老实地点点头,“我遇见他时,他说他正在和仑兵正在按照您的吩咐办事,一切无恙,让您放心。” “嗯,那就好。”君烬抬手欲施法,不知想到什么,又转过头来,看着篓琪,“别老上赶着见人,晾一晾,或许才会有不一样的效果,不论做什么事,都别失了你自己的尊严。” 闻言篓琪转头懵懵地看了眼岁淳,后者则笑笑,拍拍她的肩,“关于灵煞的事,多少还是要听一点你主上的话。” 想到之前的种种,篓琪明白过来君烬的意思,鼻尖有些酸,伸手搂紧岁淳的胳膊,点着头蹭了蹭。 啪嗒两下,那用来捆绑巫族人的藤蔓被君烬割裂,被绑在树上的男人顺势往下倒,君烬一把撑住他的身子,黑色的灵力在指尖燃起,轻点两下他的太阳穴,原本紧闭着双眼陷入昏迷的男人瞬间睁开双眼。 “带我们去找晶镜。” 很快,男人的眉心处浮现出一道暗红的光,闪烁过后又隐匿其中,这是君烬对其下咒的象征。 一侧的岁淳看到这一幕,微微皱眉,阿烬这样做,是在跟控制傀儡的人争夺控制权,而且显然,他抢夺成功了。 面前的男人默不作声,眼神也有些空洞,他直起身子,转身一步步往密林深处走,也是这时篓琪才发现那原本被自己挑断的手脚筋,竟已经自己长了回去,恢复到了原来的样貌,看不出半点伤痕。 她不免瞪大眼,“主上,他这伤怎么好了,是您为他治疗的?” 篓琪本就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君烬早已见怪不怪,一边牵着岁淳往前走一边答道: “你看他流血挣扎才觉得他与常人无异,其实他是活人傀儡,五感早已丧失,伤口会自行愈合,即使他心脏脉搏都有,但其实灵魄早已被人抽走,所有做出的反应,都是受人控制后的。” “抽走灵魄?”篓琪用光带拨开四周的野草,皱着眉,下意识就开口,“就算他是巫族人,可肉体凡胎的,做了活人傀儡,那他岂不是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君烬有些后悔回答篓琪的话,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感受到自己掌心中的那只手僵了僵。 篓琪发现岁淳的脸色不太好,偏头问她,“王后,怎么了吗?” “没事。”岁淳摇摇头,垂着眼,盯着脚下的草皮泥土微微出神。 “没事的,阿淳。”君烬握紧她的手,安慰她。 君烬知道岁淳在替云绣伤心,因为活人傀儡无法复活。 但刚刚他已经从那人的手里夺走了控制权,他会在找到晶镜后,征求云绣的同意,将她的弟弟好生安葬,在冥界也会将他引渡到一条平安的往生之路。 随着持续地深入,四周已经全部都是高大的榕树,浓密的树林之间,野草野花丛生,有些上面带着扎人的尖刺,篓琪运灵挥着光带,一点点将四周的阻碍物扫开抚平,等人走过后,又将其恢复原状,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同时,也不影响植物的生长。 浓郁的月色被树叶遮挡,岁淳的视野里,光线越来越暗淡,只有篓琪的光带时不时挥过,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前方那个男人的身影也在错综复杂的树木间变得隐隐绰绰,湿热的气息和四周的虫鸣声环绕在周围,岁淳感觉呼吸有些不畅,闭了闭眼,忍不住握紧君烬的手。 “阿烬,我、我好像有点晕。” 话音刚落,却没想到身旁的君烬下一秒俯身吻上了她的耳后。 那里正是水晶兰图腾的地方,但岁淳不知道。 她睁大眼,感受到一股温热的灵力顺着那枚图腾传进她的身体。 “你在做什么?”她伸手搂住他的胳膊。 “保护你。” 他知道,这是她的本体在抗拒接近巫族领地的中心,但也证明,晶镜就在不远处,而找到晶镜,就能找到云绣,因为晶镜是她的随身术器。 第八十四章:你说了不算 第八十四章:你说了不算 熔春 文/望舒 耳边是他呼出的气息,伴随着他的话,岁淳愣了愣,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他眼眸中映着小小的自己,只是……那耳后的一点白是什么?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耳后的那块儿皮肤。 “阿淳,别摸……” 见君烬出声阻止,她微微后退,“你别动。” 君烬只好乖乖放下手看着她。 看他们俩人停下脚步,篓琪也甩出光带拽住前面的男人,睁着大眼睛疑惑。 棕色的长卷发在前面换了衣服后就被岁淳用发绳束起绑在了脑后,此刻她晃晃脑袋,长马尾划出一个弧度,垂落在另一侧的肩头,伸手拨开耳边垂下的发丝,指尖向上,终于触及到那枚图腾。 指尖下的触感明显,因为那枚水晶兰的图腾不同于旁边的肌肤光滑平整,图腾所处之地微微隆起,此刻正在发热,她的指尖一点点抚摸过去,在脑中拼凑出这枚图腾的大概样子。 那是圆形的,正蜷缩着的水晶兰。 “这好像是……图腾?” 篓琪瞥一眼,她年岁小,并不认识冥界消失已久的水晶兰,只小声呢喃了一句。 岁淳却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君烬。 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图腾只烙印出现在所属主人的身上。 可水晶兰的本体分明还在他的身体里,这图腾有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除非是有人做了什么。 如果说自己在那一场梦里重现了五百年前的过往,唤醒了尘封已久的记忆是因为受了之前甫岩在龙隐秘境对自己造梦编织零碎记忆的影响,那现在的图腾呢? 图腾不仅仅是她重新唤醒记忆就可以出现的,还需要现在拥有本体的人主动施法开启剥离之术,才能让她的本体离她越来越近。 当图腾出现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开始,种于他身体里的水晶兰便开始了挣扎松动,本体开始有了非常强烈的想要脱离他的欲望,它想要回到她的身体里,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的身体,应该早就有了不适的反应。 图腾之下的肌肤发烫,她的手指触摸上去就有轻微的烧灼感,只轻轻摁下去,就有浅淡的白光从那枚花印中浮现。 紧跟着,岁淳看见君烬脖颈上的纹路变淡一分,而君烬则再一次感受到戳刺心口的刺痛,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心口,踩着凌乱的草皮向前一步握住岁淳的手腕,“阿淳,不要再按了。” “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她松开手,声线微微颤抖。 “……是。”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岁淳一把挣开他握着自己的手,指着这枚水晶兰图腾,神情恼怒,眼眶开始发红,伸手一拳捶上他的心口,“你知不知道,我当年把本体种在你身体里是为了什么,你现在宁可死也要还给我?!” 没了她的本体水晶兰,他会立刻消失在这世上,这世间将再无冥王君烬。 他本该在五百年前的那场鬼力潮里献祭叁界丧生,是她违了天命,为他偷来了一线生机,他现在却这样做。 事已至此,君烬没有任何隐瞒,微微握着拳,“没有本体,你现在的灵魄就一直都是不完整的,这些年你又一直都在人界,所以你的身体才会有寒症,你的寿命才会短缺,如果本体重新归位,我就可以将你重新送回冥界,这样你就会永生。” 一旁的篓琪早都听得瞪大了眼,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谁能想到主上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来换回王后永生的机会。 岁淳听完后心里的恼怒不减,更气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擅自决定一切。 而且她现在也终于知道君烬到底想要做什么了,他要在解决甫岩的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本体重新种回她的身体里,然后送她回冥界,让她重新拥有灵力,做回自己。 这是一个以一换一的死局。 岁淳摇摇头,君烬看到她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在昏暗的树林里泛着光,只是那张小脸上的神情却很严肃:“这世间万物,就没有解不了的局,死局也能破,我才不要你用自己的命换我活下去。” “君烬,我救你这件事,不论是五百年前还是今天,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我换来的命,你说了不算。我要我们都好好活着。” 她现在也知道自己头晕大概率是受了本体的影响,转过头,抽出袖口中的碧银刀,对着自己手指轻轻一划,血珠溢出,刀刃汲取一小部分后,被她牢牢握在手里,她伸出指尖飞快抹在耳后,血液顺着图腾渗透进去,头脑也很快恢复清明。 “篓琪,放人带路,继续往前走。” 君烬知道她在生气,说完话垂下头,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只好轻轻拽住她的衣摆,护在她身后默默往前走。 光带松开,前方的男人继续前行,篓琪偷瞄一眼自家主上,嗯,那垂头委屈的模样,果然和偷听灵煞说的一模一样,这世上只有王后治得住主上。 又往前走了百米,脚下的疏松的草皮逐渐变成了稀软的泥土,一脚踩上去,脚下有了轻微下陷的趋势。 “他停了。”篓琪抽走光带。 岁淳垂眸看一眼脚下,再抬头时,却发现前方的男人竟消失了。 “阿烬,是到……”唇上忽然被抵上一根手指,岁淳立刻消音不说话,看着身侧的人。 君烬屈指弹出一股灵力,黑色的灵力化作一只纸鹤在空中往前飞,飞出去两米后,撞上一株低矮的朱蕉,立刻化作了一堆灰烬。 “地方到了。”望着前方,君烬微微眯眼,“但云绣已经使用巫术了。” 轻轻拨开面前榕树垂下的一片叶子,岁淳终于看到了云绣姨,只是眼前的云绣,脸上身上已经用绿色的汁液画满了她看不懂的纹路符号,处处透着一股诡异。 而不远处的半空中,正悬浮着晶镜。 那晶镜也早已不是淡蓝色,变成了诡谲的艳红。 作者有话说: 剧情剧情,还是剧情! 本章请看被老婆训的大狗狗阿烬,在外再酷有什么用,不还是要乖乖听老婆的话。 篓琪:我这算不算是吃到了主上的瓜? 君烬:可以对外说,只是我就不帮你追灵煞了 篓琪:王后你看他!!! 岁淳:没事,我帮你。 Wb:望舒_ML 第八十五章:三魂术引 第八十五章:叁魂术引 熔春 文/望舒 头顶的皎白月色被参天大树遮挡,穿透众多树叶落下来时,已经所剩无几,于是那晶镜中散发的光芒变成了这方天地间唯一的光亮。 原本淡蓝色的液体已经变成了艳红,点缀着细闪的清澈液体也变成了油状粘稠的物质,在透明的球形玻璃罩中晃晃荡荡,跃起红色的波澜。 晶镜正随着云绣的手势,在空中变换着方向翻转滑动着,她的口中好像还念念有词。 岁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云绣姨。 在她的记忆里,云绣姨一向都是温柔灵动的,从不是现在这样,眉宇间满是遮不住的阴沉狠厉。 云绣打出生起就注定是异于常人的巫女,尽管十八岁那年觉醒能力之后,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已经让她在整个巫族中所向披靡,但她也从没有随意施展过自己的巫术,更没有因为自己的能力,而去残害任何一个凡人。 只是现在,岁淳微眯着眼眸,在眸色转换后,她看见了云绣姨手上的血气,目光稍稍抬起,往云绣的身后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叁个凡人的鬼魂。 那叁道鬼魂的鬼气十足,无形的阵阵血气混在后面的鬼气中,在林间湿热的空气中缓缓飘荡着。 鼻息间已经有了属于怨鬼的恶臭,岁淳心下一惊,这叁个人都是含着怨念死去的,而且死状极惨,这一点光是看他们现在化作鬼魂的样子就能知道,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剜眼又削耳。 正当她有些不忍这几个人的死状时,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掌,视线受挡,紧跟着眼皮上落下一点温热,这是君烬的手。 “少看点这种脏东西,”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别看他们死得惨,但一点都不怨,其中那个被剜了眼的就是操控云绣弟弟的人,她只不过是为弟弟报仇罢了。” 想到那个已经沦为活死人的男人,岁淳叹了口气,心中的那点不忍也消失干净,握住君烬的手拉下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已经重回正常,她选择主动屏蔽了这几只鬼魂方才向她主动投来的求助信号。 而离他们十步之远的云绣此刻穿着无袖短衫和短裤,四肢全部裸露在外,盘腿坐在一块巨大光滑的黑石之上,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上,被粘稠的绿色汁液涂满了各种各样奇异的符号纹路。 她的额头上,鼻梁和脸颊上,也是各种画上去的纹路,一头秀发盘起竖在脑后,脖颈上挂着几串奇形怪状石头和树叶串联形成链子,最下方缀着一颗和晶镜一样艳红的珠子,而落在她身上的绿色汁液此刻已经干涸,有一些顺着肌肤的纹理陷进去,在她手中不断的动作间,产生细微的裂缝。 岁淳看着云绣一手拿着一根羽毛,一手握着一块儿黑石,手腕翻转滑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四周忽然平白掀起一股冷风,吹动树叶,哗啦作响。 朦胧的月色也好像更加暗淡了。 她转头看向风向的来源,赫然在被吹开的树枝后,看到了被绑在一块巨石上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的赵全,他的四周还有很多石块围成一圈,上面好像也点缀上了那绿色的汁液,此刻正散发着莹莹绿光。 原来赵全在正对着云绣方向五米开外的一棵矮树之后,只是一直被树叶遮挡着,周围又围了一圈奇异的石头,完完全全屏蔽了他的气息,才让岁淳他们叁人没有半分察觉。 “赵叔!”岁淳忍不住低呼出声。 望着那一圈散发着奇异绿光的石头,君烬皱着眉丢下一句话,“不好,她已经开始启动秘术了。” 话落,他一手拨开挡在身前的树枝,运灵循着鬼步快速向前迈进,直奔云绣。 一听秘术,岁淳被惊到,她以为云绣姨深知秘术的危害,是不会开展的,却没想到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在君烬出手的那一刻,篓琪也甩出光带紧随其后,几秒就到了赵全的面前,她的光带击向环在前方四周由咒术围起的屏障,却只见围在四周的石块稍稍松动了些,她自己反而受到了冲击向后缓缓退了一步,篓琪不由得瞪大眼。 “这女人拿什么做了术引,居然这么强悍?!” 下一秒,叮的一声,一道寒光闪过,牢牢扎入她脚边的,篓琪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低头看见沾着血的一把细长匕首。 是碧银刀。 “王后,您还是不要靠近……” 篓琪想起方才岁淳脸色不好,口中劝阻的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碧银刀扎进去的地方,开始渐渐出现了裂缝。 脚下的泥土轻微开裂,浸润了绿色汁液的石块儿也仿佛受到了影响,开始抖动,原本排列整齐的样子也开始渐渐出现错乱。 她心中错愕,抬起头便看见掌心正在往下滴血的岁淳正一步步往这边走。 鲜血顺着岁淳的掌心往下滑,凝聚在指尖,她缓缓抬手,竖起两指,将鲜血印染上自己耳后的花印图腾,白色的微光和鲜红的血液汇聚在一起,照亮她清冷的眉眼。 “王后?您身体还好吗?” “没事的。”岁淳摇摇头。 她是能感觉到相斥的力量,她的身体也在抗拒着接近这里,但她不能退缩。 俯下身子一把抽出碧银刀,看着悬浮在赵全头顶上方的那叁缕蓝色光辉,岁淳沉声道,“她拿自己的叁魂做了术引,你若只用两成的力道,自然是什么都击不破的。” “叁魂?她一个凡人,连往生之路都能豁的出去?真的是…真的是疯了!” 顾不上篓琪的惊讶,岁淳低头看见散在脚边的石块上的绿光闪了闪忽然熄灭,侧过头便看见君烬已经控制住了云绣,只是她依旧沉着一张脸,嘴边挂着血迹。 云绣挣着手腕上的绳索,一句话都不说,只目光死死盯着这边的赵全。 岁淳知道她现在叁魂离体,神智并不清醒,只看了一眼前方地上摔碎的晶镜,便抬手将自己流血的手掌一下子覆盖上地上的裂缝。 殷红的血液顺着缝隙丝丝渗入泥土,裂缝仿佛有了生命,变成了一张嘴,贪婪地吸食着她的血液,而那边飘荡的叁缕魂魄,也缓缓凝成一股,重新钻入了云绣的天灵盖。 看见她的动作,君烬将云绣扔给篓琪,一把握住岁淳的手腕,“松手,她的叁魂已经回去了,不准再浪费你的血。” “这里还有别人,你没感受到吗?”她不答反问。 “那也用不着你这样解决。”他不容置喙,拉着人起身。 抬头时,眸光却牢牢锁在密林的一处,“藏来藏去有意思吗?甫岩。” 第八十六章:疯子 第八十六章:疯子 熔春 文/望舒 君烬的话音落下,耳畔忽然刮过一阵凉风,一道熟悉的蓝光闪过。 他侧头躲开迎面而来的那道掌风,看着自己身后的树上留下一道割裂的痕迹,轻笑一声,“甫岩,你就用这叁分力道,怎么,难道又派来个不顶用的分身?” 安静几秒后,一阵悉悉簌簌的声印响起,不远处错综茂密的树叶被推开,岁淳握着碧银刀紧盯着那处,却见树枝之后,是一男一女。 其中一个确实是甫岩,只是另一个她不认识。 “你猜错了,刚刚并不是我,不过,你有句话倒是说得对,躲来躲去没意思,当面看着你失去所有,我更开心。” 甫岩一身轻便运动服,轻轻耸下肩,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推了一把自己身侧的女子,低头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开口,“去吧,把那个男人的肉身夺过来。” 他声音轻缓悠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说不出的鬼魅,那语气仿佛已然胜券在握。 一身灰色劲装的女子半张脸隐匿在阴暗中,闻声微微点头,双手合十旋转,再次拉开时,相对的掌心间赫然出现了一串黑色繁纹,勾连在一起跃动着墨蓝色的光芒,脚下步子迈出,飞速朝篓琪他们所在之地跑来。 君烬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个男人,就是赵全,而刚刚出手的人,也不是甫岩,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君烬认出她是个巫族人,但身上不知为何有着甫岩的力量,沾染了他的气息,这才让自己误以为方才是甫岩出了手。 可甫岩不是已经得到了赵全的叁魂了,还要肉身做什么。 一个恐怖的念头从君烬的大脑滑过,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将岁淳一把拽到身后,起身上前。 君烬挥出一掌将地上画着绿色画符的石阵击散,赵全身下的那块儿巨石也随之裂开坍塌,被绑着藤蔓的赵全瞬间滑落在地上,而叁魂回到体内,恢复了神智的云绣看到这一幕,则踉跄着跑过去,咬牙挣开手腕上的束缚,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云绣姨……”岁淳张口叫人。 “篓琪,将人带走。”那头的君烬匆匆丢下一句话,打断了岁淳的话。 其实根本不用他说,篓琪也早已反应过来,泛着金光的光带伸长缠住云绣和赵全两人,匆匆往自己身边拽,篓琪注入灵力的光带力量很大,云绣和赵全被托举至半空中,她的另一只手还护在岁淳身前,有了上次的事情,她生怕王后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再次被人掳走。 话落他侧身对上已经飞至面前的黑色繁纹,君烬掌心黑色的灵力如同烟雾一般朝外发散,浓如墨一般的灵力幻化成一只手,一把扼住来人的咽喉,将人托举至离地十公分,余光瞥见篓琪已经将光带缠上云绣和赵全,心下松了一口气。 只是下一秒,那原本已经被扼住咽喉呼吸不畅的女子忽然睁大了双眼,眼眸逐渐变得鲜红,君烬忍不住皱眉,这是血液倒涌的征兆。 她想自爆。 君烬看出她的意图,将人摔在地上,挥手拍上她的天灵盖,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下一瞬一股灰黑色的灵魄从她裂缝的天灵盖中被抽出,看着掌心里被染脏的灵魄,他丝毫不惋惜,握紧拳头,那股灵魄便化作一阵青烟飘散。 灵魄是被染脏了,但是她自愿的,况且能在甫岩手下效力的巫族人,也绝非善类。 “还真是让人失望,怪不得修炼多年还只是个凡人。” 空气中陡然响起甫岩轻飘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和失望。 君烬抬眼对上甫岩的眼神,准备出手,却没想到甫岩先他一步,只见下一瞬一道透亮的蓝光闪过,从他身侧滑了过去,目标并不是他。 “啊!” 篓琪忽然惊呼一声,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胳膊蹲下身。 岁淳低头看见篓琪胳膊几乎被砍断,鲜血喷涌,再抬眼望向另一侧时,便看到那原本拖拽了一半的光带竟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斩断,光芒淡去,渐渐消散在空中,而一直怀抱着赵全的云绣也带着人摔到了地上,肉体相撞发出闷响。 眼见着甫岩就要动身靠近云绣和赵全,岁淳惊呼出声,握着碧银刀下意识就要往前冲,“云绣姨!” 小腿却忽然被人扯住,篓琪捂住不断渗血的小臂,惨白着一张脸断断续续地开口,“王后别去,危、危险。” “篓琪…”岁淳看着她半个身子都要被血染红,心里也不好受,脚步顿住。 然而仅仅岁淳停顿纠结的这一两秒,甫岩就已经躲开君烬一次的攻击,闪身来到了云绣的身前。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狼狈的女人,眼眸中没有半分身为天神的怜悯,反而满是冰冷,没有半点停留,只是轻轻抬手,云绣便已经感受到了胸腔上极致的压迫。 喉头察觉到一丝腥甜,云绣的脸色也开始涨红,甫岩看着她的脸色,笑得残忍,“区区一介巫女,还想擅自召回他的叁魂,真是痴人说梦。” 话虽如此,甫岩却很清楚自己这次匆忙到来,正是因为感应到了赵全叁魂的异动,才意识到是因为云绣是真的要施展秘术。 云绣怒目圆睁,眼神死死锁在甫岩的身上,呼吸急促,她无法开口说话,手指用力地扣进泥土里,裂缝的泥土中还残存着岁淳的血,在甫岩看不到角度里,指尖一点点向前爬,她想要拿沾了查绿汁液的石头施展巫术。 下一刻他的后心猛地被人击中,甫岩低头看着胸口四溢的黑色灵力,刹那间五脏六腑蔓延上吞噬燃烧的疼痛。 噗。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松手跪在地上,回头看着额间闪动暗红冥王印的君烬,难以置信道,“这是在人界……你居然,居然动杀招?!” 叁界之间都存在界制。 因为界制的原因,君烬的能力在人界远不及在冥界时强大,动用杀招的伤害程度也会大打折扣,威力只有叁成,可一旦动用杀招,却极有可能因为不在冥界失去灵气保护而堕入修罗道。 从没有人这样做过,也没有人敢这样做。 “你个疯子…” 君烬只瞥他一眼,冷声道,“没你疯,手都伸向叁界了。” 第八十七章:痴人说梦 第八十八章:至善和狠厉 第八十九章:你要平安 第九十章:怀神力,承其责 第九十一章:不能失去他 第九十二章:不周山 第九十三章:消失的冥界之花 第九十四章:神灵的垂怜 第九十五章:神的挂念 第九十六章:一半寿元 第九十七章:沉睡的季节 第九十八章:阿烬,我很怕 第九十九章:又是一年冬 第一百章:是她的爱人 第一百零一章:渴望她 第一百零二章:耍赖(微h) 第一百零三章:讨欢心(h) 第一百零四章:白日情事(高h) 第一百零五章:会更舒服么(高h) 第一百零六章:沉溺(高h) 第一百零七章:我很爱你 第一百零八章:呜咪和主人 第一百零九章:走不散 第一百一十章:得偿所愿(正文完) 番外一:前尘往事(1) 番外二:前尘往事(2) 番外三:一个家 番外四:爸爸和妈妈 番外五:嘉、苓 番外六:亲亲它(h) 番外七:到处都香(坐脸play高h) 番外八:流水了,宝宝(69高h) 番外九:慢不了的(高h) 番外十:篓琪灵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