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关于nasia的一切》 10.6初遇 10月6号凌晨 很难想象我为什么要开始在一个18禁平台写自己的日记? 这个问题也是我反复不断问自己的。 大概是最近因为疫情反复而待在屋子里太无聊了吧,尤其是住在酒店,真的是想去哪也不方便。 去哪都要48小时核酸。 之前有想过飞回LA,或者干脆去伦敦住一阵子,后来也是考虑到疫情问题,暂时搁置了。 国外生活其实比较简单吧,没有太多复杂的操作,各个行业发展趋势也没那么迅猛,导致回国两眼一摸黑,虽然也会用支付宝微信什么的app,很多事情也都要从头学起。 第一个就是关于梯子,熟悉内地的人都知道,大陆有网墙,是不可以随便登录很多国外网站的,ins,YouTube,Netflix,等等一系列软件都是。 现在手机都是傻瓜操作,使用越来越简单,让我一度有种“哦原来我从电子白痴好像成了熟练工”的沾沾自喜,结果没想到一回国登不了ins直接傻眼。 问朋友才知道要梯子才能翻,对着手机电脑一通操作猛如虎,啥也不是,好几天没上网也弄明白。 最后是第四天还是第五天,网上搜了一通加速器,每个都试了下才成功。 后来跟朋友说这件事,他们说我也是运气好,万一下到病毒,电脑歇菜哭都没处哭去,这疫情谁给你修? 说的也是,就当我傻人有傻福吧。 其实梯子这东西很早就有,最早我在内地生活的时候也听过,不过这玩意就像传说中的小黄网一样,到底我没弄清在哪,网址是什么,或者怎么上。 总不能去问班里的男孩子吧。 那真的是太奇怪了。 总之,在我心里它的神秘色彩直到我出国之后才被揭开。 你们有听说过下飞机第一件事是直奔酒店,放下行李就打开电脑搜porn的吗? 没错就是我哈哈哈哈;) 也不是急色,就是太好奇这类事物的存在了,以至于这些事物在心里披着一种神秘色彩面纱。 但是答应我不要乱搜....... 真的会后悔的。 我当时英文也没有好到熟知所有十八禁词汇,乱搜一通,结果点开某个页面, “肛交” 真的会谢。 你能想象一个对性爱有美好期待的花季少女点开黄色网站,结果跳出一张肛交porn海报吗? 而且欧美黄片一般都不讲究朦胧美,弄得姿势和场景看起来都非常可怕。 当时立刻合上电脑屏幕的我感觉内心某个角落崩塌了。 那天晚上接风宴上,做东的叔叔阿姨照顾我的口味,特地点了一道红烧肥肠。 它不是红烧肥肠啊,它是杀人诛心!杀人诛心! 好吧,它拌饭还是很香的。 搞得我现在想吃肥肠了,可惜半夜没得吃。 话说回来,给我接风的叔叔阿姨还是挺好的,后来我从LA搬去纽约时,他们还帮了不少忙。 这些年断断续续有回去看他们,14年冬天还一起去新西兰滑雪。 一晃也多少年过去了。 偶尔听他们说起过去和我妈妈一起念书时的趣事, 唔.......不知道怎么说,他们觉得我听到关于父母故事才害羞不说话的。 其实只是发现原来了解自己母亲的程度,甚至不如她同窗的同学,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无知而沉默。 暂且保护自己的真心和尊严。 抱歉,可能因为回忆连着回忆,所以延伸到了这里。 又想到最近不能做爱而更难受了。 md,玩具哪有人好用。 关于情趣玩具的一点碎碎念。 感觉很多情趣玩具的设计根本就没有从女性视角思考过,或者干脆就是连个乐子都不给我的劣质产品。 之前跟风淘宝买了几个网红款,试用完我脑子里就一个表情包 “日你妈退钱!!!” 还有那些金属器具,emmmmm除非有跟钢铁人做爱的性癖,不然还是算了。 有热水热毛巾泡也会很硬。 硬到你感觉放进去的瞬间会碰到周边骨头。 或者有种会宫寒的预感。 如果不是工作日渐忙碌,谁不愿意谈个缠绵悱恻的恋爱呢。 想起某个夏日,可乐兑威士忌(不喜欢酒味贼难喝),喝完人就半晕趴在桌子上,被frank掀起裙子来舔下面的时刻 当时好晕啊,想起来又想有点想吐,挣扎了一下,就被他按住腰,说让我不要动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笑,哈哈哈停不下来 他舔的过程中,有时候鼻子会轻轻蹭到旁边敏感的位置,一股暖气流划过让人不由自主缩阴。 我看不到后面更敏感了,只好乖乖趴在桌子上让他舔。 他好慢啊,跟猫舔毛似的 也不因为我笑而怪我煞风景,就那么温柔地舔吸,把我舔到不笑,舔到哭出来。 以至于后来想到恋爱这个词,我总会回忆起那个下午他的温柔。 想起他是第一个这么温柔对我的人。 想起这个世界原来不总是那么多残酷的大人对待孩子的态度。 突然不想写了,今晚就这样带着他的温柔入梦吧。 希望能梦到他来拥抱我。 我会给他最深最深的亲吻。 晚安sweetheart 10.7frank 昨晚没有梦到frank。 相反,我又一次梦到自己赤裸着在人间生活。 一个小小的公寓房,三口之家,我是女儿。 好像屋子有1个还是两个卧室记不清了,总之我介于没有地方睡和有地方睡之间。 这是第二次做这个梦,梦里一如既往看到某个大明星在演唱会之类的大型活动之后,被精神病院的车赶来,身上扎了几针麻醉带走。隔壁邻居被要债,而我家很可能被他们门口的混混波及,所以躲在家里没有开门。 我报警了。 没过多久,来了一个很帅的警察,大概是的当年吴彦祖演警察那个形象,但脸会更偏向frank一点。 突然见色起意,邀请他住在我的房间,他问我住在哪里,我说我有地方住。 那天晚上,我赤裸着躺在房间到门口的拐角看着躺在床上的他。 他只是倚在床头睡着了,并没有动我的被子。 我就这么看着他,睡了很美好的一觉。 第二天依然赤裸着醒来,看他穿戴整理好自己,走出门去。 醒来我想了很久,好像frank从来都没有粗鲁过。 无论我做什么,是什么样子,情绪稳定or异常,他都一如既往在见到的瞬间下意识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和深吻。 在纽约那段时间,有一阵情绪特别不好,我当时知道自己可能心理状况出现了问题,但仍然强撑着,表现出一幅特别健康活力的状态。 中间有次搬家前后,frank正好忙完一阵飞过待几天,约了一起吃午餐看画展,我本来已经换好衣服化完妆准备去见他,结果搬家公司打来电话说第二天有状况,临时取消了搬家日程,要改到后天,当时听到的瞬间就崩溃了。 可能这件事只是个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总之后来发生的事情在记忆中完全空白。 意识开始清晰已经是躺在酒店房间里,盖着厚厚的、非常温暖的被子,他坐在旁边看书。 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崩溃之后把搬家前倒腾出来的酒都喝了才断片的。 frank摇摇头,说昨天中午他在餐厅一直等到2点都没等到我,发了几次信息也没有回复。 他意识到我可能出了什么事情,立刻去了之前的旧家。 发现没人后又几经辗转找到我新家位置。 又是一通操作,大概确认我在家里但无响应,他把门撞开搞得邻居差点报警。 结果进来一看,空荡荡的屋子里,我光着晕倒在卧室里,衣服被我自己扯烂扔在客厅。 frank眼疾手快用他的大外套罩住我才避免了还没住进来就社死的情况。 听完我除了微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想起身又被他一把按回去。 我说明天还要搬家。他表示剩下的事情自己搞定,让我安心休息。 说完又拿了一盒从韩国餐厅买的粥给我吃。 我当时突然哭到说不出话。 本来休假来玩,遇到这样的情况,忙活一天自己没吃,怕我醒来饿肚子跑去周围餐厅买粥,国外中餐厅卖粥的比较少吧,估计跑了几家没有,又去韩国餐厅买的。明天还要帮我搬家,等全部忙完他假期也结束了,又要回去工作。 他说没事没事,本来来纽约也是看我的。 我差点内疚死。 立刻马上让他坐到床边,狠狠来个拥抱。 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还没穿呢? 抬头看他感觉好尴尬。 一摸,哦已经穿了。 frank一副我就知道你这么粗心的表情。 他帮我买了两套贴身衣物,一套帮我已经穿上,另外一套留着换洗。 我立马抱得更紧了。 你怎么这么好55555,你就是我的daddy。 大概是带着哭音撒娇让他有点绷不住,一把把我从他身上拎下来,很严肃地问这次又是为什么晕倒的。 我实话跟他说了这阵的情况,他叹了一口气,说之后有压力一定要跟他讲,他一定一定会来陪我。 又让我不要那么激动,好好休息。 说完就关灯出去了。 后来两天我一直一直在睡觉,像是休眠一样,起来吃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我模糊记得他请了医生朋友来看我,但没有把我叫起来。大约是没事吧。 等我睡饱了,一切事情也都尘埃落定。 除了卧室衣服之类的私密物品箱子没有帮我整理,其他都整理过了。 许多东西归类都有贴便条,尤其冰箱上的内容,让我记得看。 (我东西不多,主要是衣服) 真的真的感觉他就像哆啦A梦一样贴心。 那天晚上,他躺在我旁边,说了说最近的工作和生活,好像很平淡,又好像遇到很多事情。归于睡前故事一样的温馨语调。 然后我们深深地接吻了,吻到感觉缺氧才分开。 他浅浅推开我,说生病就别做了,怕我不舒服。 我翻身撑在他身上,他怕我没力气滑下去,又用两只滚烫的手扶住了我的腰。 一瞬间气氛就暧昧起来。 我坐在这片充满肌肉感的腹部上,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真的很帅,至少对于亚洲人看白人的审美是。 一双藏在深深眼窝里的,浅棕色桃花眼。 鼻梁高而挺,好看又有点肉肉的唇形,还有个屁股下巴。 下颌线线条很干净,如果用手摸能摸到一点点轻微的胡茬。 对视的瞬间就陷进去了。 我开始一点一点亲吻他的嘴唇,侧脸,下巴,颈部。 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在加重。 手也开始抚摸我的屁股和大腿。 沿着白色蕾丝内裤的边缘线,一点点走进私密地带。 这时候当然是要摸腹肌啦。 对比我断断续续好几年才练出来的人鱼线,他真的好自律,从遇见他开始,腹肌就一直保持至今,从来都没有懈怠过,恐怖如斯。 推高他衬衫的同时慢慢摸索一会儿腹肌。 再一次舌吻。(不给他机会拒绝我~) 他其实蛮会买内衣的,口味很统一,白色蕾丝无钢圈,特别好推上去的款式。 这个时候不用脱也可以摸得很爽。 现在回想起,都能深深记得那时他手上的温度。 用炙热的手揉捻我的乳头。 真的会欲火焚身。 能感觉到他的肉棒一点点变硬变大,直到热烫烫地顶着我的屁股。 伸进frank的内裤,把它拿出来,轻轻撸动抚摸。 有时候你会发现,给男人做手活或口交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和呻吟会比性交要夸张好多,尤其是碰到一些敏感点的时候,就像是在艹他一样,那个充满欲望的表情,真的有让我爽到。 我边摸边看他的表情,他就知道我在玩这些小把戏了。 从后面把我的屁股抬起来,一只手扶住,一只手沿着小阴唇抚摸。 这时候才刚刚湿润,还不能把手指插进去。 他用手指对着阴蒂一会捻弄,一会又快速拨动。 舒服得我立马腰软了,趴到他身上。 伴随着深深地喘息,他笑了笑。 翻身把我压在下面,开始舔起来。 从颈部到胸部,乳头,两胸之间向下一路探索。 最后把我的腿推高开始舔吸。 他比我还喜欢舔!把人舔到喷出来还要继续舔的那种,我问他为什么不插进来,他说他就喜欢舔,看我高潮和欲罢不能的样子。 昨天说了之前他把我舔哭的那个下午,他是真的把我按在那里舔到快干了才起来。 你说也不做图啥呢,倒也不是性功能有啥问题。 这种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sm? 这一次他是舔到高潮两次才放过我,当时躺在床上已经懵了,腿软到只能他抓着从才勉强立得住。 我问他是不是没有套。 他说看我这情况就没买。 我说你骗鬼呢,来之前行李箱里备了吧。 他不说话,俯下身来趴到我旁边,打开了床前柜子第二个抽屉,里面两大盒套套。 我深吸一口气,直接吐槽他这是想做死我。 他说难道你不想做死我吗? 我不说话,直接拿了一盒开始拆包装。 用嘴帮他戴上去之后,他直接把我推倒,又用枕头垫高我的屁股,插进来开始动。 frank的肉棒是我见过比较干净不丑的,具体没量过多长,但确实如果全插进来是非常顶得慌,不像肉文里描写得那种,越长越好,太长真的会顶到想吐啊,没有爽感。 他很多时候会顾及到我的感受,插到我感觉舒服的位置就不再往里用力塞。 慢慢磨,磨到我开始求他用力的时候,好戏才真正开始。 所有姿势里我最喜欢后入,从背后拥抱的温暖感,以及可以被抱起来操的失控感,都会加速高潮的速度。 我们先是传教士姿势射了一次,他帮我口了一会,又后入了一次。 其实他也有失控的时候,有时候我被插到快高潮失去理智揉着他头发,用极细软的声音叫他Frankie,或者单纯被插到受不了哭出来的时候,他会完全剥离平时那层温柔似雾的气息,狠狠插到底,又深又重,用最凶狠的语气命令我揉自己的奶子好好挨操。 尤其最后快要射进来的时候,大概感觉屁股上的肉快要被他捏烂了,要不然就是握着我的腰狠命随着撞击的节奏往肉棒上按。 肉文里说在腹部能看到撞出的凸起我倒是没看到,但确实能感觉到好大一根在里面要日烂了。 做完之后他抱着我洗完澡回来又躺下聊了会天。 这人有个毛病,每次事后躺着不管睡不睡觉,喜欢从背后抱着揉胸,尤其是捏乳头,捏来捏去,力道倒是没有很重,但很勾人情欲啊,揉着揉着就想再做一次,身体又很累。 所以这天也是一样,弄到我欲火焚身,又在浴室对着镜子抱操了一次。 啊这样真的好累,做完大概睡了16h。 哦对,能被随便抱来抱去不是因为我矮啊,我在南方女生中是比较高的那种,frank好像是189?忘记了,总之确实比我高一个头。 这段真的是写着写着就不争气地湿了呀。 天亮了。 从情欲回归理智。 挑出这么一段比较情色的回忆去讲述frank,其实是因为我非常在意和喜欢从和一个人的肢体接触,亲密接触中感受和观察这个人的性格和潜意识。 他真的太温柔太温柔了。 比大多数男性要体贴得多,尤其是欲望当前的时刻,我能感觉到爱满到要溢出的小心翼翼和服务精神。 明天再来回忆一些不带情色的温馨故事? ummmmm不知道,看看吧。 让我今天想想。 或者偷偷发一封邮件到他的工作邮箱里,看看能不能发现我;) 好吧,我已经丢了和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不对,是我弄丢了他。 对不起,Frankie。 10.8玫瑰少年 2012年我随母亲在堪萨斯住了几个月。 原本她打算等下一个学年把我送到教会学校或比较好的私立学校读完高中,但由于诸多问题和限制导致未能如愿。 我们两个人的性格也实在无法一起生活,一个太强势,一个软弱又逆反。 因此造成了许多不可弥合的心碎时刻。 最终以两人的精神情绪方面都出现问题而告终。 某天醒来,空荡荡的屋子就只剩下我。 她留下了足够的生活费,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监护人联系方式。 至今为止我也没想明白她为何喜欢用这样的告别来结束每一段关系。 不过还好,从小我潜意识里就默认所有人都在过自己的生活,他们会突然来到,也会突然离去。并不会太过惊讶or崩溃。 从那天开始,我像个小鼹鼠一样躲在这栋房子里,既没有打电话给任何人,也没有出门买东西或上课。 直到一周后家里余粮耗尽,我才在那天深夜给之前在国内的同班同学发消息,她立刻给我回了语音,问我在美国怎么样。 不知道怎么我对当下自己的魔幻经历说不出口,只笑着讲一切都好。 她说她时间很紧,等会马上要出门去学校上晚自习了,只能跟我聊一会。 她妈妈催着赶紧吃饭,把手机放下,别耽误上课,下周一要期中考试,一点都不能分心。 一阵嘈杂后,她说周末再聊,匆忙挂断了电话。 我想了想。大概如果一直在国内,也是这样的生活吧。 现在却像是两个世界。 蜷缩在床上哭到了天亮,朦胧中入睡。 大约中午醒了。 我起床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又把前几天胡乱丢的东西都收拾好。 鼓起勇气背着一个我妈没带走的包包出街。 但说真的,现在想想都佩服自己,竟然妄想两条腿走到downtown,不知道是不是有啥毛病。 还语言半通半不通的。 我刚走出家门,走到这条街的路口已经累到感觉人要瘫了,美国的路真的是走死人的那种。 那天大太阳,秋老虎,没中暑算走运。 正好碰到一个邻居阿姨开车路过,问我要去哪,怎么不见我妈开车送我。 我只好打哈哈,讲她有事情,让我自己去坐公交(然而此时的我连公交站都不知道在哪呢) 邻居阿姨就让我上车了,说正好送我去downtown。 感觉越到乡下,尤其是信教的白人很多还是挺不错的,有些友善到你不敢相信。 比如那天送我的邻居阿姨,她要绕很远把我送过去,却说自己顺路硬是给我薅过去。 非常感激这样的好心人。 不过也要提防一些怪人,国外尤其多,踩雷防不胜防。 总之我到市中心超市买了补给,又问好公交车站的位置和路线。 顺便买了盒中餐炒面?好像是酸甜口的,有点奇怪。 吃完走去公交站的路上,正好路过高中放学。 (P.S 美国学校基本两三点就放学。) 不是我妈咨询的学校,另一所公立高中吧。 其实我比较怕人多的地方,尤其国外。 年轻孩子跟这几年国内的小孩一样,又高又壮。 加上很多太有“个性”的孩子。 亚洲人本身年龄显小,我......还是个看起来比较幼态单纯写着“来欺负我”的脸。 以至于后来读大学时经常被人疑惑是不是小学生或初中生,我???? 综上所述,当时一想这情况,赶紧溜。 比之前走得更快了。 到公交站不还得等车咩,陆陆续续有一些学生也在那里等。 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嘀咕我。 越想越心慌,然后就多坐出去好几站。(悲伤.jpg) 好在记路记得特别牢,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别问我为啥不坐反向车对冲回去,因为那车可能等到晚上都不来。) 路上正好路过一片特别美的社区,虽然当时累成狗没时间欣赏,还是有震撼到我。 大片大片的红枫树。 就在一片片枫叶连成的海洋中,有个穿着T恤运动裤的棕发少年,骑着一辆自行车朝我驶来。 他的车轮沿着柏油马路的痕迹一直向前, 时而撵过飘落到地上的红叶。 我愣了一下,继续向前走。 他骑着车从我身边经过,大概超过几十米又骑回来,停到斜前方。 当时心里焦虑加恐慌导致有点说不出话。 他看我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问有什么可以帮忙。 我礼貌回复他之后继续往前走。 他说如果近的话,可以帮忙提过去。 我当时形象大概是,一倒霉孩子又累又热,脸上全是汗(本身体虚),细胳膊细腿拎着一大袋东西还背着个单肩包。 大概是朝阳热心群众都会来帮忙的程度。 由于实在太累,和他长得过于面善(被帅气打动),我说了自己住的位置,但没说是自己家哪栋,大概是邻居的邻居家。 他说ok,把东西往车把上一带。 车翻了。 我差点笑出声。 山地车把上不太适合挂东西,我想不通他为啥要挂上去,后来好像他讲过一次,是因为见到我被crash到有点大脑短路才挂上去的。 也真是一个敢给,一个敢挂。 从袋子里掉出来一些蔬菜和肉,我俩捡的过程中他问我是给家里跑腿吗,我说嗯。 当时心里想他自行车应该是不好带,别让人家为难。 就跟他说,我自己提回去吧反正不远。 他把袋子递给我,说让我等一下, 他马上回来,让我一定要等。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骑着自行车消失于来时的红枫深处。 过一会开着个车来了,红色野马。 我以为他是偷偷开父母的车过来,心想这不至于吧。 就为路边做点好人好事? 怪怪的。 一路无话,顺利把我送到了家附近。 临走前从车窗探出头来问我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 但问题是我从来不记电话号码or任何数字,立马尬住。 仔细想了想后,把QQ邮箱给他。 他沉默了。 说了句ok再见便开车回去。 其实之前说的那个地址是他同学家,他以为我不想告诉他地址才这么说的,没有拆穿。再加上问我要联系方式,结果呢我给他一个奇怪的邮箱地址,那时候大概他心里认为这是拒绝到底的意味。 我回到家就没再想关于他的事情,又进入浑浑噩噩的休眠状态,吃了睡,睡了吃,醒着无聊的时候就看家里的书和电视。 手机?当时我很害怕甚至是恐惧收到我妈的任何信息电话,包括国内的也是。 所以几乎没怎么看过。 加上那个房子的网不好。 大概又过了几天,周末,我看到窗外楼下草地上有人朝我挥手。 是那个男孩。 瞬间满头问号,他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哦也难怪,这片社区就我们一家亚洲人。 他问我要不要出去兜风,我说不用了,要写功课(骗他的) 又问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学校社团有啥啥活动,问我感不感兴趣,可以一起去玩。 然后他好像忽然意识到我可能是宅宅or社恐,磕磕巴巴说不去也ok。 当时可能太孤独了吧,没有人能聊天,也没有哪里可去。 在他准备走的时候,突然问了句能不能陪我在后院坐一会。 他好像很意外又很开心,从车上拿出一袋饼干说正好车上有,等会可以一起吃。 骗人,明明是买好带给我的。 那天袋子掉在地上的时候,里面露出来过,是downtown一家手工咖啡的曲奇饼干。 他以为我喜欢吃。 我妈妈在的时候每次路过市中心会顺便捎些,那天我看到时,突然忍不住追寻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安全感才买的。 那天聊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黑了好一会,他才问我父母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吃饭。 我说快了,马上。 他说晚上还有事情先回去,之后有空找我。 随着他恋恋不舍地离去,我的黑夜又开始了。 后来我们联系逐渐增多,变成很好很好的朋友。 其实也没多少时间吧,只是我的时间过得太慢显得很久。 他不清楚我为什么不上课,隐约也猜出来一些问题,有旁敲侧击过,都被我回绝了。 直到有一天,他轻轻拉着我的手说,明天他生日想请我去他家参加生日party,问我愿不愿意去,我答应了。 第二天傍晚他开着那辆红色野马来载我去,为了显得正式一些,我穿了之前妈妈给买的一件裙子。 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他生日那天刮风有点冷。 加上美国衣服领口都习惯性开很大,真的超级冷,冻得我透心凉。 车上开暖风好一点,下车又好冷,那天晚上回家就感冒了。 话说回到派对上,其实也没啥可玩的,美国人从小到大了解的那些梗、游戏,纯纯中国人真的get不到,无聊是真无聊。 所以就随处溜溜达达到后院去逛。 这时候风已经停了。 我敞开他家后院门的时候,一阵淡淡的花香袭来。 远处若隐若现一大片的玫瑰,像是小型花海。 我不知道为什么10月底玫瑰还会开放,比在夏至看到梅花绽放都让人觉得诧异。 关于自然的生命力,关于美好的,与命运抗争的一切,每每遇见总是驻足观看至忘我。 直到身上一暖,才从恍惚间回神,原来他发现我不在人群中,约摸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透气,怕我冷带了件羊毛外套过来。 他看我盯着那些玫瑰出神,问我是很喜欢玫瑰吗? 我说也许吧。 他说他妈妈是一名植物学家,又对园艺很感兴趣,就在家里种了许多花,包括这样那样的玫瑰。我看到的是今年最后一季盛开的尾巴,再想看要等明年四五月份了。 说着他走到最近的一丛玫瑰旁,剪下一枝极美的红色。 红得比血还要深的赤色。 剪掉它们的刺,走过来递到我手上。 忽然呼吸一窒。 这样的玫瑰又有什么用呢? 它被从枝头剪下,打掉了一身保护自己的刺,在寒风中苦苦撑着绽放而不凋谢的努力就这么静静躺在我手上。 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不知所措地抱住我,轻抚后背。 玫瑰被握紧又松开,最终飞到了少年的耳边。 我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感受着炽热有力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而后我渐渐平复,从他怀里逃出来。 他不肯放手。 好像希望我永远不要离开这片港湾。 他眼睛里的光芒像火一样灼烧,远远胜过鬓边玫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抑制住自己颤抖的灵魂和燃烧的心。 只好吻上去,把这一刻留给永恒。 送给我的玫瑰少年,Frankie。 10.9结束与开始 今天早晨睡着没多久又热醒,电热毯和被子盖得太厚导致皮肤过敏,不开电热毯不盖厚被又很冷,别问我为什么不开空调,空调开再高好像身体都不会暖和,好奇怪,每次都是用电热毯才行。 如果要问这些年一路上走走停停都会带什么,那一定是电热毯,仅次于手机和笔电的存在。 天气稍微转冷的9月份一直到来年5、6月份为止会持续使用。 这就不得不吐槽我皮肤敏感的问题。 家族遗传的皮肤薄+敏感+划痕症,着实让人吃了很多苦头。 不能很热,不能很冷,随便什么东西划过就是一道,尤其是磕碰摩擦,看起来就像被暴打过。 曾经因为类似情况被同学偷偷举报到学校,老师单独找我谈话,问我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家庭暴力啊,性暴力啊,或者什么威胁,让我不要怕大胆说出来。 我听完哭笑不得,跟老师解释自己的皮肤状况她还不信。 当场用自己的指甲划一道,两分钟以后肿得像被鞭子抽的。 老师这才半信半疑放过我。 不能挤痘痘,会变猪头(悲伤蛙.jpg) 这皮肤也不是全然没有优点,又白又细像羊羔子?带点透亮? 我这些年没怎么防晒,作为家族里最黑的一个,依然在人群中白得特别明显。 不涂化妆品的原因也是因为过敏,曾几何时为了舒敏买了全套理肤泉,然而也过敏了。 但好像skll不过敏,就很瓜。 后来随着年龄渐长,皮肤状况稳定很多,至少护肤品化妆品可以上脸。 吐槽这两天在酒店的一个事情。 突然想起来越想越气。 屋里莫名其妙飘着螺蛳粉那股臭香臭香的味道,很抽象。 我想了想,最近也没吃啊。 到处找味道来源找不到。 问酒店,酒店说他们会尽快看看是哪里的问题。 到现在还有这么一股淡淡的味道,香奶奶都变成臭奶奶了,不知道之后去干洗能不能洗掉。 上一章讲了和frank的相遇,虽然在玫瑰园我们亲了,后续还是朋友关系,他有几次想问我要不要当他女朋友,话在嘴边被我打哈哈圆过去。 他每提起一次这些事,都促使我回到现实,面对自己的真实情况。 没有确定关系也在于我前途未卜,很可能马上回国,这辈子都见不到的情况,不敢给他任何期待。 大概他生日后7、8天左右的样子,我邀请他来家里玩。 实际上是为了把自己的情况讲清楚。 毕竟他年龄比我大些,心理更成熟,聊着聊着很多东西也讲透了。鼓励我把之前国内的书和学习内容捡起来,如果有条件回国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更好,可以不用想太多专心放在升学上。 说到自己这么长时间在家里跟流浪汉一样没人照顾的情况,他说我应该感到后怕,幸亏附近街区比较安全,如果被一些坏人知道这家只有一个小孩在家是很危险的。 他始终从很理性的角度为我考虑事情,没有谈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者那个吻,但也会告诉我,他会去某藤校读金融,暗示我好好念书拿同一个学校的offer。 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我成绩水平啊lol,完全没想过我可能是小菜鸡哈哈哈。 又说如果我不和他读同一个大学也没关系,假期他来看我,我们可以一起去度假。 在他的叮嘱和目光下,我打电话给妈妈留下的监护人联系方式,沟通比较顺利,大概第二天上午就来接我过去。 对方还挺惊讶的,但出于对小孩子的责任和担心,没有直接细问原因。 他说会联系我妈,把情况问清楚。 到帮我买好票回国落地,他们没有再谈起过这件事。 大人觉得什么都不说对小孩子是最好的保护,其实小孩子也是,这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比血浓于水更像亲情羁绊。 后来,我为了升学和冲刺更好的成绩,渐渐忘记了这段往事,沉迷于快节奏,充满紧张和焦虑感的生活,插班到一个新学校,老师很负责,同学很友善,都无深交。 我想并不是没有缘分或者双方任何人有不开心的感受,只是全部力量都用来冲向光明的未来,没有余力想太多,也就没有余力沉湎于悲伤。 来年9月份的时候,突然收到一个好友申请。 虽然头像资料什么都没有,刚注册的新号,那个瞬间我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那是frank。 加了发现还真是。 我又惊又喜问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拍了一张当时我给他写的邮箱地址,大学开学后问了本校的中国留学生才知道可能是我本人的qq号,就试着注册加一下。 从那以后每个周末他都会和我视频一会,很多时候并没有聊天,两个人只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他比我能学多了,有时候一天只睡4h,那可是周末,考试周前一个月他可以连肝3个通宵。 不得不说成绩好除了天赋全都是肝。 他自己学还让我去睡觉,我真的会3q,两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卷起来,每天学习嘎嘎有劲儿。 其实我基础还不错,几个月的空白凭借自己努力也都补上了,并且比之前学得更好些,主要是有动力了吧,口语弱项也随着跟frank的接触,慢慢追了上来。 帮我查漏补缺、制定复习计划,他还用一些有趣的角度讲解数理化,本来这方面我是打算躺平的,也因此提升不少。 很幸运在18岁成人礼之前收到了心仪的offer。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frank如果要来我们学校,开车要五六个小时左右,飞来飞去又蛮贵的。 后来我们约好是两周见一次,要么在对方学校,要么去波士顿or纽约度周末。 拿到毕业证之后,我借着提前适应环境的名义,飞到LA自己住了一段时间,之前第一章讲到的叔叔阿姨还帮我牵线搭桥,联系到一个不错的志愿者项目,顺便丰富下自己的简历~ 临开学前两周去见了frank,他一切都好,只是很想我。 这次见面发觉他已经从少年忽而长成一个可以被依靠的男人,强烈而温柔的安全感让我忍不住扑向他的怀抱,如同往常一样的深吻。 陪伴彼此的几天非常默契地沉浸在暧昧中。 临走前,在登机口,他握住我的手,我以为在开玩笑,笑着说别闹,我要赶不上飞机啦。 他没有松开,轻轻把我的手拉起来亲吻了一下,问道: “下一次见面,会是我的女朋友吗?” 我忍住笑意,伸手揪住他的领带让彼此的脸靠近,飞快吻了一下他的唇。 “现在就是。”如此回答道。 10.9如果再晚一些相遇 快5点我还睡不着要疯了*_* 那就再起来写点什么吧。 虽然大一开始前就跟frank在一起了,我们之间交集却越来越少。 他送我去机场表白那次,也是在实习空当忙里偷闲来陪我。 明年大三生活会更忙碌,如果说同校的话,应该还有些相处时间在一起,但由于我俩的距离正好在远和近中间卡住,不上不下,很难找到合适档期。 随着生活中只言片语的闲聊,我能感觉到他正在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那里有如同星辰大海一样美好值得探索的世界,有更多更好值得期待的未来。 每次视频听到他小声跟我说着最近学习工作许多琐碎细节,都会一遍又一遍对他说,我真的很为你高兴,真的真的很开心。 有时候说着说着趴在床上睡着了,我还情不自禁伸出手试图隔空摸摸他头上因熬夜炸起的呆毛。 与此同时我的生活好像与这一切走向了南辕北辙的道路。 就像有些人说的,考上清华北大可能是ta一辈子最高光的时刻。 千里挑一、万里挑一考上某个学校的孩子突然发现自己泯然众人矣,十几年建立起的自信心混杂着自卑被全部搅打成了烂泥。 第一次拿到成绩表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爆肝到流鼻血都无法掩盖天赋不如人的事实,勉勉强强混个中等吧。 这种沉沦于流沙,无论有多努力仍然不值一提的环境,导致我过去累积至今的心理问题突然爆发。 倒没有什么很大的原因,某天上午在图书馆赶作业时,眼泪不明就以流了下来。 那个瞬间意识到可能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想太多把自己东西往包里一装赶紧往宿舍跑。 回到宿舍就哭了个昏天地暗。 再之后,上课,下课,赶作业,吃东西,好像失去了一切感觉。 无法共情,眼泪却像24小时自动流淌的水龙头。 大概一周瘦了10斤。 等到frank忙完再跟我视频的时候,我瘦得看起来就像逃荒一样。 他很害怕,问我怎么了。 我勉强撑着精神把过程每个细节都跟他复述了一遍,听完他第一次非常严肃地,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要我去看心理医生。 我心不在焉地敷衍着。 然后他突然就生气了。要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复述,保证自己会去看心理医生。 我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再讲一遍。 但当时情况实在太糟糕了。 我开始对一切并非强制性任务的事情表现出抵抗和应激。 进食障碍,有时看到食物想吐,有时又能吃两三个人的食量。 拒绝社交,和任何人说话都会感到恶心或恐慌。 这种情况没过多久,我的意识就开始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再继续下去,可能等着我的要么是进精神病院,要么是上天台。 然而人生才刚开始,凭什么努力的一切就要被这些妄念心魔所掐灭?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需要找到一些能够激励自己活下去的事物,为自己的眼前放一个饵。 我想了很久。 首先是爱,爱之不易得,世间人人都懂。于我而言,父母家人亲朋好友都相对关系疏离,眼下能指望的只有frank。 然而我不愿意。他有他的生活和事业,即使他愿意陪着我,我也不能为了自己个人情况耽误他的人生,那样即使我痊愈了,也会非常愧疚的。 其次是欲望。 吃喝买赌抽性。 吃,暴食会引发更多健康问题,并且从小受母亲管束,有体重管理方面的阴影,不敢胖。 喝,我不喝酒,并且因过敏问题基本是尽量少碰酒精。 买,我父母等长辈虽然在学习和生活上给了非常高的预算,也允许我购买一些奢侈品,但不会让我挥霍的。 赌,这是恶习,并且我非常讨厌牌九。 抽,烟或麻?都是恶习,对健康有很大影响,过敏也不允许我去碰这些玩意。 最后只剩下性。 冥思苦想后,我发现欲望里相对比较健康的内容也就是性了。 只要不怀孕,不染上性病,几乎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我要怎么说呢?frank家是比较传统的信教家庭,不太希望他有婚前性行为。我当时听完觉得tm比好多亚洲人都保守。 思路清晰至此,身体内部无处宣泄的负能量好像终于找到一个痛点,开始无限躁动和咆哮。 “我需要一次真诚剖析欲望的对谈。”当时这样想着,将奔腾的欲望压了下去。 周五和frank视频,在得知我并没有去看心理医生之后,立刻盯住我预约学校心理健康咨询,被逼着弄完这些事情后,我好像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两个人第一次这样相对无言了很久,他眼神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又怕不小心伤害到我的小心翼翼。 最后在尴尬中结束了对话。 周二他推了之前的安排,飞过来陪我去心理咨询。 诊断结果和预想的一样糟糕,老师和学校都很重视,找我谈话,问了很多很多。 可我不想休学,也不想让精神医生开一堆药,靠这些药物维持一种“把感性关在笼子里”的生活,那些药我不是没吃过,相比当下内心还存有的一点求生欲,吃完药之后的嗜睡反应和极度压抑的药效才真的让人想上吊。 坐在学校长椅上喝着frank买的草莓奶昔,两条腿有一搭没一搭晃着。 我漫不经心问他,如果选择不吃药不接受治疗,他会不会支持我,并且按照我的方法帮助我。 他拒绝了,眼睛里闪烁着对现代医学的无限自信。 突然心里觉得好像是在鸡同鸭讲。也好像是自己在误入歧途吧。 大概快喝完的时候,他说现在要回去,还有很多事情没忙完,等放假了再陪我。 我鼓起最后的勇气拉住他,附身到他耳边,把之前想到的方法全盘托出。 他的耳朵逐渐变粉、变红、红得像冬天雪夜里被冷冽冬风刮过似的。 而后起身,走到我面前又蹲下,像是守护公主的骑士。 他把草莓奶昔放到一边,转而拉起我的双手,有些严肃而害羞地说道。 “你现在生病了,需要医生、朋友家人,我们大家的帮助。我并不能因为你在这样非理智情况下做出的选择而趁人之危。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抱歉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我会陪你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日子,等到毕业我们就结婚,搬到一起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答应我接受治疗好吗?” 心里好像有什么连结着的部分突然碎掉了。 我微笑着凝视他的眼睛,看向深渊里的自己。 大概是一颗气球终于挣脱石头的束缚,飞起来的感觉。 切断它,我们就都有了未来。 “分开吧,我累了。”想哭又好像眼泪已流尽,只剩下让人不由自主眨眼的干涩。 他的瞳孔因慌张而剧烈震动着,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失语。 “为什么?”嗫嚅许久后只讲出这一个词。 “没有什么为什么,只是累了,不想再在一起。如果你尊重我,就做回朋友吧。” 他显然无法被这么简单的理由说服。捏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很大力气。 我忍着痛,让他先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继续工作、生活。 他最终也没能接受这个结果,留下一句“你现在状态不对,先休息,之后情绪稳定我们再谈。”便回去了。 好像从这一刻开始,漫漫长夜不再让人难以忍受,不再期待任何光亮照亮自己,就这么匍匐在土里等待分解,望着偶尔飞舞过境的萤火虫。 后来我没有再回他的消息,同学朋友们问,我也只说分手了,他们便不再替他传消息。 他最后的留言是嘱托我记得看医生吃药,假期一定来找我,让我自己保重,再之后便陷入寂静。 失去这道禁制,欲望火山终于在心底爆发,喷涌迸发出来的岩浆淹没了一切,随之一并飞出的恶龙在朝我怒吼。 回不去了。 我想道。 10.10猎物 如果把自己标榜成猎物,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便会吸引最好的猎手。 他们雄心勃勃,蓄势待发。 男权社会下既得利益者的嘴脸彰显得淋漓尽致。 敢于揭露便会被放逐。 这套游戏规则最不欢迎的就是外来者。 如此,作为一个不擅交际者,反而是种保护。 也许是过去在高冷人设下的自卑总会替自己做很多决定,即便有很多桃花,也都因此拒绝。 不乏同龄中的佼佼者,只是我觉得配不上他们,心里又认为自己可以遇到更好的,敏感又脆弱的纠结。 当时当刻,自己完全放下这些时,人际桃花便蜂拥而至。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想起了棠宁。 血观音中女性三代皆有影子,它的三重自我投射在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父母赐了副好皮囊,如今真的享受起它的好处却是这种原因,实在讽刺。 朋友的朋友的长辈那边组织了一场酒会,里面不乏校外投资方和创业公司的人脉,作为新生本来没必要去,我还是跟他们打好招呼,混个脸熟。 酒会照常无聊至极。 乏味到忍不住视线漫游,四处打量整个场地的有趣之处。 正好和一位穿黑中泛蓝调西服的男性对上眼,我不好意思笑了笑,转头不再看他。 有位相熟的学姐不忍看我在一旁罚站,热情地拉我过去介绍了几个人。 碰巧刚刚那位对视过的男性在和她要介绍的人讲话,索性一起介绍给我。 一位是叫Matthew的投资人,一位是做数字模块相关还是什么内容的项目负责人。 额,确实和我的领域完全不搭边。 没聊多久我就迅速遁走,默默离开了会场,酒会上也没什么东西可吃,突然食欲上来,好像饿死鬼一样。 索性穿着这套并不暖和的裙子快步走出去,看看附近有啥能吃的不,搜罗一圈感觉也没啥大兴趣,直接走回宿舍。 隔天学姐说那个投资人Matthew对我之前参与的那个志愿者项目比较有兴趣,他们公司目前还有个中国的项目在做尽调,问我能不能过去帮忙。 我想着反正不占时间,去了解一下也挺好,爽快答应。 因此结识了Matthew本人。 他性格比较沉稳,boss气场收放自如,符合大众眼中传统精英白男形象的高壮肌肉男。 深棕色头发,眉毛和眼型都像行书一样潇洒肆意,略有些眉压眼,睫毛很长,深棕色瞳孔,鼻子高挺,下颌线比较有棱角,留着比较短的络腮胡。 值得吐槽的是,牙像一道极白的抛物线,我一看到他笑就在想是不是做了牙齿贴片。 没过多久他邀请我出去吃晚餐。 不愧是需要情商很高的工种,聊什么感觉都能聊上,说话用词也很精妙,大概是语言的艺术吧。 只是当下我没有什么心思欣赏这样的风景。 Matthew一眼看出这兴致缺缺的意味,又不晓得听谁说我之前刚分手的消息,聊着聊着老底都揭了,我也没喝醉啊是吧。 几个来回下来胜负已分,对方完全掌控着这段关系的进度。 其实我心里门儿清,按照自己过去缩头乌龟那套自我保护的处事原则,基本到这就会跟对方讲清楚拜拜。 但这次....... 默许对方一路畅通无阻地推进关系,甚至没有细分他到底潜意识里藏着怎样的心思与情感,只是纵着他,一点又一点蚕食着我方阵地。 真的不能多想。 等到第五次约会,在一支香槟微醺的作用下他吻住了我,完全不同于frank的温柔,他好像是一条钻进我嘴里的蛇,要把我的舌头绞死,氧气耗尽。甚至微微挣扎后又被托住后颈加深这个吻。 大概是要溺死了。 那个瞬间我这样想道。 他把我带回了自己住的酒店,进去之后目之所及处许多工作资料和没整理的行李箱。 Matthew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这里有点乱,都是平时工作的东西。 话音未落,他便将我抵在刚关好的门上舌吻,充满侵略性的荷尔蒙味道一点点腐蚀着理智,他边吻边将一条腿插在我两腿中间,用膝盖顶住阴部轻轻摩擦,复而双手托起我的腿盘于腰间,一声惊呼也被他吞入口中。 一吻下来我已经站都站不稳了。 他抱着我转身走到床边,将我置于床上,顺手松开自己的领带扔到一边。 我望着他衬衣下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肉不禁怔住,他挑了一下眉毛,随着我的视线一点一点解开衬衣扣子和皮带。 表演结束了,好戏开场。 不断加深的舌吻。 沿耳垂到胸部一路向下,撕咬和亲吻并行,像头野兽。 这头野兽将我的全身点燃,烧得只剩一片死寂。 不知何时,身上衣物已被褪尽,下面湿透如沼泽,离最后一步只差进入。 我颤抖着,像只即将被啃噬殆尽的祭品,出于本能地恐惧着。 他带着我的手将裤链拉开,释放出向外渗出淫靡粘液的紫红色巨龙。 情不自禁用手去摸了摸龟头圆润的部分,看起来有点可爱。 Matthew狠狠吸了一口气,戴上套,将我的腿抬高就这么插进去了。 我能感觉到瞬间自己的瞳孔放大,因一瞬间过于激烈的痛觉而紧紧抓住床单。 “你下面好小,放松一点” 他这么说着拍了一下我的屁股。 接着伸手去摸索藏在软肉深处的阴核,摸到的瞬间我痉挛了,好像从未出现过的强大快感如同万花筒里的星星碎片般,瞬间在脑海炸开。 他边摸索边缓慢抽插着,眼见我不再紧张,便放开了速度,一下又一下将肉棒狠狠钉进最深处。 痛与快感相互裹挟着涌入大脑,令我不由自主哭出来,却又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 体内那根粗大的肉棍像是永动机一样持续耕耘着,贪婪地想要在这里创造出一片栖息之地。 Matthew转而啃咬着我的胸部,轮流吮吸,看着我无力又细软地呻吟。 出于东亚文化下对性的羞涩,我并不能放浪形骸地淫叫,只在他耳边发出些这样那样的娇喘。 他被这些反应刺激得更得意了,立马将我翻过身来后入进去。 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感觉下面好像被一根铁棍贯穿了似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完全出于本能尖叫着请求他停下。 此刻他如入无人之境已然忘我,满脑子只有不停地操干抽插,将小穴操得汁水四溅。 高潮像一只锐利的箭射中了我,趴在床上呜咽着流出更多淅沥沥的汁液,双腿和小穴不自觉夹紧收缩着,他爽得骂着脏话打我的屁股,说要将我彻底操烂不能下床。 没过一会身体上红印俱现,红肿似鞭打痕迹时,虽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从更重的拍打声中猜到凌虐欲被激发出来的征兆。 这场可怕的性事仍然没有结束,直到我又高潮一次,他插了许久才射出来。 拔出后身体不自觉软向一边倒在床上,阴部火辣辣肿得完全不能闭合,非常痛。 这时候Matthew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他查看着我下面的状况,混合着粘液许多血涌了出来。 他拿起旁边的纸巾替我擦拭,然而擦干净后也仍然肿得异常。 我喘息了一小会,缓过来之后跟他解释划痕症的问题。 他怪我没有告诉他,不然肯定会更小心对待。 那根阴茎不一会勃起得比刚刚更粗大,向一边倾斜着吐露清液。 它的野心昭然若揭。 不过做是不能做了。 我起身趴在他身上,一边用手撸动他的巨物,一边说不能做了我用嘴帮你射出来。 Matthew没有回答我,只是手上这沉甸甸的一根突然跳动了一下。 我抬头望向他的眼睛寻求意见,那里早已是爱欲之火的沼泽,只待点燃。 他伸手将被汗液浸湿,贴在我两颊的碎发拨开,转而沿着后颈打圈拧成一束,像是握在手上的马尾。 乖女孩,把它吃进去。 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同时拉着我的头发按住后颈向下。 我没有再疑惑什么,将眼前的肉棒吃进嘴里。 蘑菇头很大,随着在口腔中的抽插而逐渐深入到让我感觉缺氧,舌头和口腔的肌肉试图抵抗这根巨物的前进,却意外增加了许多快感。 为了不被戳到想吐,我试着用力吸吮前端马眼,并用舌尖描绘它的形状。 控制后颈的手此刻受了刺激般,突然用力按着我的脑袋向下,肉棒也跟着发了狠地攻击喉咙深处。 于我而言谈不上快感,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肉棒下两个沉甸甸的卵蛋上,用手色情地揉搓它们,企图让他快点射出来。 Matthew好像看出我的难处,说让我忍着点,马上就好。 随后又插了一小会,在嘴里射了出来。 我本来已经放空,在尽量转移注意力减少喉咙里的恶心感,猛地满口粘稠液体,立马呛到推开他,趴在床边干呕。 能感觉到还有一点精液从鼻子里渗出来。 他赶忙拍着我的背,拿了几张纸巾递给我。 大概是问了句你还好吗? 我红着眼咳完擦干净,忍不住蹦出句国骂,“ok你妈的。” 他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fuck you的意思。 他笑着下床抱起我去洗澡。 将我抱进浴室放在马桶上,转身去给浴缸放水。 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突然想到了frank。 一瞬间心好像被刺痛了,很难过。 挣扎着起身要离开,Matthew听到动静过来拉住我说水马上放好了,将我拉进他的怀里,一点点走向浴缸。 试图挣扎从他身前逃走却被缠得更紧,像是某种会吃人的古老藤蔓。 水放好后,我被放到浴缸里,一瞬间温暖全身,活了过来。 Matthew没有放任这种好时光,他托着我的后背一起进入了浴缸。 像小孩子手里的洋娃娃般摆弄,替我清洗全身。 洗着洗着情欲又上头,他将大量粘稠的沐浴露挤到我背上推开,上下其手。 我能感觉到背后尾骨处的肉棒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还没有完全勃起变硬。 他此时双手沾满了沐浴液正按摩揉搓着我的奶子。咕啾咕啾像是性交的声音。 奇妙酥麻的感受让我不经意间开始轻声嘤咛。 他一只手继续揉捏着胸脯,一只手将我屁股抬起,原本因快感而撑向两侧的双腿立刻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 我就这么以某个奇怪的姿势趴在了他的腿上,差点一头栽到水里,气得我用手使劲打了一下眼前毛腿。 他拿起花洒开启最大水流冲刷着小穴,“帮你洗干净。”这么说着手指又进去了。 我彻底失去站起来的力气,只好扒着他的腿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 然而怎么可能呢。 他的手指在里面像条灵活的鱼,哪里敏感就抠挖哪里,激得我比床上叫得还大声。 配合着水流的冲刷,我很快又丢了一次。 彻底大脑空白状态的我被一同拉了起来。 他让我抓住墙上的扶手翘起屁股,又挤了一坨沐浴露在手上抹到我大腿根内侧。 此刻才惊觉他又要卷土重来,立马说很痛做不了。 他说不进去。 随后将那条热棍插进我腿间开始抽插。 淫靡的声音弥漫至整间浴室。 羞耻心让我很快又流出更多更多粘稠的爱液,被他蹭弄于腿心周围,比性交更色情,令人沉迷发狂。 大概不知插了多久,他忽然加快速度,猛地一下把精液射到了我的腿上。 “你又脏了。”他伸手将流下来的白色液体沿着臀线涂抹上去,“我们再洗一次吧。”他说道。 等真的洗完,我已经累到无以复加,头都不想吹,直接趴在床上昏睡过去。 朦胧间听到他给我擦头发和吹头发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一点。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旷课nm没学分了。 又想到今天周六,“咚”地一声躺回去,看了看周围Matthew也不知去了哪里。 磨蹭磨蹭起来三点,把昨晚他撕扯得一片狼藉的衣服收拾穿戴好,走进浴室洗漱。 我看着眼前镜子里的自己,被她眼神所爆发出来的惊人生命力所折服。 一切都不同了。 从前是真善美望着镜中的欲望,如今是欲望望着镜中的真善美。 正面白骨,反面美人。 像野草一样的生命力随着欲望喷涌而出。 以这样的代价活了过来,何尝不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呢。 10.11探戈(1) 小时候跟大人一起去看芭蕾舞剧时最喜欢白天鹅,百看不厌,吵嚷着要买舞鞋学跳芭蕾舞,我妈来看我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反复问我真的要学吗?我点头。 接着就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学了将近五六年的芭蕾之后,我躺平了,再也没讲过喜欢舞蹈这件事。 开柔韧暂且不提,这都是一时之痛,日日枯燥的练习和控制饮食对于小孩子来说才是件致命事情,尤其我还格外贪嘴易胖,吃了被老师骂,不吃一天都没精神。 之后又为不学芭蕾用尽脑袋里所能想到的所有套路,生病、弄坏鞋、撒谎自己同学家开生日会诸如此类在大人眼里看来很无聊的套路。 被保姆阿姨告了通天状,我妈在电话那头盛怒之下说要飞回来好好管我,把我吓得不敢说话,连着两个周战战兢兢上课,等她老人家真正到家已是两个月后。 我妈脾气颇大,为此我也没少挨打,身上的,脸上的,嘴巴子,想是数不过来的。 又因为皮肤薄,经常见血。 被我妈看着去上课,上舞蹈课,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兴趣班,则变成了一件更令人难过的事情。 那时候还以为天底下的孩子都是这般待遇,遇到错误不过一个扇到嘴出血的耳光,经常挂着彩见老师。 但不管如何教育,我到底还是跟我妈一个样,自己认定的事情,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宁死不愿意改变。 也凭着这份精神,我终于摆脱了芭蕾并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学舞蹈。 但现实不可能让人持续有喘息空隙,自从脱离舞蹈,我妈又安排了更多内容、任务到我的生活里。 以至于后来我想了想,tm还不如学舞蹈呢。 直到10年夏天,我妈带我去看了某位旧友的舞蹈公演,一个不大的小剧场,周围昏暗而灯光聚焦于台上,接着男舞者与女舞者上场,跟随十分暧昧的音乐节奏缓缓舞动起来,步伐纷繁而利落干脆,共同表演了一场震撼我幼小心灵的舞蹈。 那种露骨的、赤裸裸的性魅力令人印象深刻。 台下观众在舞蹈结束时爆发了最热烈的掌声,喊着“bravo!”以及混杂不清的口哨声。 心潮澎湃的我又一次被这种舞蹈的肢体细节与性魅力而吸引。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我乖觉得很,不像小时候那样一心为了得到这台上一分钟就喊着要学探戈,背后十年功那是闹着玩的? 大概自己偶尔有空闲时间会随便玩玩,真正功底、腿法没练过。 直到后来我妈再也不管我之后,我才开始逐渐尝试很多类似的事情,探戈、烘焙、熬夜上网到神经衰弱(不是) 更多白糖更多快乐!(TRUE) 在探戈这件事情上让我第一次有了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 初次去买舞鞋舞裙的时候非常激动,又因为有点害羞说不清楚自己需求。 店主奶奶人特别特别好,带我一件件看,直到试到一条绿色绒面打底,大片刺绣带镂空的裙子。 当时我还不敢穿裸露面积比较大的服装,年纪小嘛,脸皮好薄。 她看出我很喜欢这条裙子,非常坚定地称赞了几分钟,还给我一点小折扣。 然后就鼓起勇气带走了它~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突然来了灵感,想做一条适合跳探戈的旗袍。 也是墨绿色绒面打底,上面铺仙鹤松柏,亦或是经典的牡丹图样,缀珍珠,开衩开得高些方便跳舞。 妙极!妙极! 算准时差给国内相熟的老师傅打电话订做,心心念念盼了几个月终于收到。 和预想的一样美,心里暗暗勉励自己努力练习探戈,之后有机会参加比赛穿。 这件衣服就这么躺在行李箱里被带着到处飞却始终没能见光。 我也有纠结过要不要把它放起来算了,确实没有合适的场合。 然后就这么被遗忘在角落。 直到好几年过去,我和几个朋友约好去巴黎采风时才派上了用场。 巴黎依然是那个巴黎,脏乱差和它的迷人之处成正比。 去之前商量好要当背包客,体会世俗生活的沧桑。 一出机场门没多久就被抢了。 看着眼前比我高、目测比我不好惹10倍的肌肉猛女哭得稀里哗啦,令人不禁沉默。 报警之后发现报警是没有卵用滴。很可能警察正好在罢工。 他们真的,我哭死。 还有,巴黎主要景点附近吉普赛人含量超标,骗钱、偷东西、骗偷不成就祖安,我真的很想用何润东那张“你不要过来啊!”的表情包。 在欧洲只要不是村里那种很小很小的地方,都需要一张冷漠脸加走在路上别把手机放外面的防备模式。 也因为这次1500欧的教训,我们放弃了背包客计划。 预算提高之后旅程立马顺利非常多,老话说穷家富路还是很有道理的。 包括Rosie爸爸听说自己孩子被抢,立马安排保镖过来。 大概待了一周左右吧,她们几个人要去乡下酒庄喝个嗨皮,我不太喝酒就没去。 正好整理下之前在巴黎圣母院拍的素材。 大概忙到深夜,就着早晨没吃的酸奶麦片看了两部贝托鲁奇的电影,《戏梦巴黎》和《巴黎最后的探戈》,它的光影和破碎感令人着迷,却又因许多性意味的部分而感到不适,尤其《巴黎最后的探戈》里男主性虐女主的部分,看得让人喘不过气。 打开窗坐在被深夜潮湿空气浸润的阳台上,眺望着远处发光的铁塔,看它由亮到熄灭,天也亮了。 7、8点钟的巴黎有种面包烘烤的香味,一点点柔和的焦味,像是妈妈温柔又严厉地叫你起床。 这时候当然要吃可颂啦,我最中意咸可颂,里面加火腿芝麻菜黄油,味道酥香,非常有满足感。 如果还有胃口可以来一点新鲜出炉的法棍,不硬哦,外酥内软,略有嚼劲,很像国内的硬面火烧。 配黑咖啡刚刚好解腻,像我这样山猪吃不来细糠的,当然是double shot起步。 喝完人就裂开了。 又困又晕又睡不着。 迷迷糊糊回酒店躺在床上等待入睡。 醒来天已经擦黑,口渴得要命。 我起身准备下床找水喝,旁边递过来一杯水。 接过来猛灌完定神一看,我妈搁旁边坐着。 差点吓到当场去世。 我结结巴巴问她怎么在这,她眼神好像那个挖掘机,在我脸上挖了两个球。 场景还原: 我吃早餐的时候喝了4个shot,加上熬大夜,肚子里也没有太多食物,回房间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昏过去了,第二天客房部人员进来打扫时,发现我一动不动没动静,立刻叫救护车送急诊。 巧不巧,那天公共部门相关什么地方在闹罢工,影响到了医院,送过去耽搁几个小时也没看上医生。 他们倒是通过各种方式最终通过监护人联系到我妈。 她赶最快一班飞机从伦敦过来,来了之后看没什么大事,又把我送回酒店,守在旁边直到醒来。 于是毫无疑问地被她老人家骂得狗血淋头。 最后留下一句“你想做什么我也不拦你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身体是自己的,我不操这闲心。”起身离开。 我拿起床边的手机开始翻消息,给朋友打电话。 她们回巴黎之后来看过我,当时母亲已在旁边守着,了解情况之后被劝着先踏上了返程。 结束通话后,我起身穿戴好打算出门找点东西吃,冷不丁在门口看到和一名男子说笑的母亲。 她看了我一眼,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示意他回头看我。 “Robert,这是我女儿。” “囡囡,他是......你叫他Robert就好。” “妈妈的男朋友是吗?知道了。” 我苦笑着应付了两句,从他们身边穿过走向电梯。 大概人生没有几次这样累的时刻吧。累得像是拖着整副躯壳走了一个世纪。 我在电梯里保持微笑看着眼前的门合上,母亲身旁那个男子还笑着冲我用力挥了挥手。 门关上后我立刻掏出手机,像是不顾一切似的,打了某个熟悉号码。 “hei Matthew.” “uh-huh?” “是我。nasia。” “我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吗?你的声音好像在抖。” “如果方便,你能来巴黎一趟吗?我知道这很突然。” “你稍等,我看一下日程表。”电话里传出他与助理讨论的说话声。 这一刻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因电话那头的声音暂时得到平复。 “明天为止不行,行程安排比较满。后天下午开完会之后我过去找你。” “ok,后天见。” “你怎么还在电梯里?Robert说正好等会一起吃饭,还怕你走远了。”母亲笑吟吟望着我,完全不复刚才床前的样子。 “刚刚给朋友打电话忘了,抱歉。” 片刻静默。 “走吧。”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与我十指交扣,绵软与温热透过掌心传来。 她并没有因我未回握而转头,只暗暗收紧了力度。 电梯门开了。 门外喧嚣与繁华涌入这个狭小的空间,像洪水般裹挟了我和母亲。 她坚定地拉着我向外走,没有丝毫犹豫。 突然手背一痛。 我低下头望向两只手交迭处,五个红色指甲如同钉在手背上的利剑,尖锐得像是马上会滴血。 “她不在乎会弄痛我。” “她不在乎会弄痛我......” “她不在乎会弄痛我!” 瞬间爆发的情感让我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去抵制她的牵引。 她终于察觉到什么,顿了顿脚步。 随着转头将十指交扣的两只手抬高,看着我用另一只手拍了拍。 “听话。” 一个我从来都没听过的温柔语调。 10.12探戈(2) 仿佛又回到孩提时代,丧失了所有力气被牵引着做任何事。 节奏、内容、韵脚统统都模糊到看不清,只剩下偶尔间隙里望着窗外楼下来往的车辆与行人。 套着层温良恭俭让的画皮,横渡人间的河。 心中莫名攒起来的愤恨灼烧着灵魂,以至于碰触一下就会变成粉灰。 我早该忘了那些的。 早该。 然而被熟悉的感觉支配时,我又成了母亲最忠实的仆从。 从酒店出来不远处,就有一家极富盛名的餐厅。 母亲一边亲热地拉着我向那里走去,一边和Robert聊他们最近的事。 Robert幽默健谈,说起他们之间相处的小趣事总能把她逗笑。 从巴黎的相伴而游,到莫斯科红场前新年对饮伏特加。从演唱会散场出来发现牵错手大笑嘲弄对方,到我妈往他人生第一碗越南河粉汤里加错调料而酸倒牙。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落座并点好餐。 他们坐在一起聊得畅快,直到侍从上菜时终于打断了这漫长的热烈氛围。 没过几秒钟,矛头开始指向我。 也是这时我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明明是中国人却操着一口伦敦腔,话语中夹杂着除了英国人绝不可能懂的幽默,当然,他会说得让你一定能懂。 眉宇间舒展极了,神采飞扬到他要是说自己生下来吃过苦,FBI都不信。 如今我努力回想他的脸是真的想不起,就像一张没给家长看过的试卷被藏在书包底部揉搓烂了的模糊程度。 大概是很像王耀庆吧,尤其是笑容。 在一顿饭三四小时间,他俨然逐渐成为了我亲爹似的关心我。 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梁静茹给的吗? 肚子里一半是海水(眼泪),一半是火焰(怒火)。 只想把自己快点打发走远离这对人神共愤的鸳鸯。 好吧,也可能人神共愤的是我自己。 总之,他们借着我的名义可以顺便出来玩一圈,而我则安心待在酒店几天证明自己没事就能逃回美国了。 饭后我回酒店床上emo,我妈他们坐船夜游塞纳河。 第二天借口与朋友有约,跑到卢浮宫逛了一天。 晚上回来他们也没有找我。 于是独自一个人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漫步至夜幕降临。 多浪漫啊,却感觉像是在哪里偷来的一样,从不属于我。 逛到肚子十分饿,回到酒店草草结束一餐。 再乌龟踱步,消磨睡前剩下的时间。 “babe.”熟悉而沙哑的男声响起。 他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绕过我的下巴,像是远洋货轮沿着路线穿过好望角,坚定而温柔地把我的灵魂同身体带进他的怀里。 Matthew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静静从身后抱住我。 直到有路过的旅客好奇侧目。 我轻轻蹭了蹭贴在脸颊旁,他白色衬衫上的金色袖扣。 “不是说明天吗?怎么来得这样早。” “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剩下收尾工作可以交给他们。” 他松开手臂,将我反转过来面对着他,“我们认识几年了,你从未像昨天那样异常过,也从来不会主动要求什么。” “所以发生了什么?”他顿了顿问道。 “算了,我们进去说。”Matthew握着我的手示意带他回房间。 回去后又是一场持续的深吻之战。 吻到退无可退跌到床上,我们终于暂时松开了彼此。 他又继续刚刚在外面的提问。 我想不出要怎么回答他。 难道把我们家乃至家族这又臭又长的故事讲一遍吗?恐怕是无聊到想写本几百万字的小说时才有的耐心。 或者说,对面这个英俊的“混蛋”可能根本无法共情所谓的家族故事。 思来想去,只好轻浮地说自己出来采风也想着跟他做爱的场景,想到欲火焚身才急色给他打电话。 显然这个理由像是在敷衍3岁小孩。 Matthew按住我拨弄他领带的撩人手指,试图询问真正的理由。 在未张口之前,我拉着他按住我的那只手从裙摆中伸进去,隔着这层若有似无的薄透丁字裤来回摩擦。 之前的深吻早已令小穴附近的一切都湿淋淋,丁字裤贴近股沟的部分也因吸足了淫水而像湿透的绳子一样让人难受。 倾身向前到他耳边,用单纯又妩媚的音调呢喃着: “给你打电话时我的手指正在小穴里翻江倒海,想象着你的大家伙把它操得流了一地的水。” 他的表情有一丝松动,眼神也开始变得幽暗。 “就躺在这张床上,仰张着腿,叫着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揉弄着自己直到高潮,床单全湿了。” 我用他的一根手指勾住那根沾满淫液的带子,而后趴在Matthew颈窝上说道: “帮我扯掉它吧,都湿透了。” Matthew再也把持不住,一手将丁字裤从我身上扯了下来。 “骚货。”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 粗鲁拽下领带并快速绑住我双手绕了个结。 “很好”我心里这样想着,又伸长右腿暧昧地蹭着他。 他火热的大手立刻攥住我的脚踝,抬至唇边,吸咬着脚踝一路向腿心进发。 Matthew口交跟frank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比起取悦,更像是用嘴或舌头性交,没有回旋余地的满级技巧会击溃任何理智防线。 我曾经问过他,这是练过多少次才练就的吸阴大法,他当时没有抬头,吸吮着阴核直到我再度高潮后,舔着嘴边的水渍说“那你要问问尝过它滋味的女孩高潮了多少次。” 大概就是这样的欲罢不能,我瘫软着被口到潮吹。 突然想起没有安全套。 他起身说要去买一盒。 把我绑在床头等到他回来以示惩罚。 随后脱掉了我所有衣服,一丝不挂地留在了床上。 胸前的乳头因冷空气而突起至略微有些刺痛,身体也微微拱起颤抖着。 Matthew俯身吸吮两个待采茱萸,直到它们都变得湿润而肿胀,才穿好衣服出去买套。 就这么一分一秒时间过去了。 等待让想象更加蓬勃饱满,我望着天花板上的浮雕花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过去刚遇到他那段时间,一起疯狂做爱的回忆。 那时的我像块从没见过水的压缩海绵,咬住他就不松口,恨不能敲骨吸髓般榨干他的精气。 除了他的工作我的学业,其他时间都在酒店房间中度过,床上,地毯上,桌子上,房间门口的小吧台,门板上,浴室,窗边,椅子,每个地方都留下了我们做爱的痕迹。 他有时卵蛋里已经无东西可射,便用口和手加倍把小穴插到高潮,高潮后再用粗长手指缓慢而有力地抠挖G点到再度敏感。 如此反复,直至整个阴部烂熟红肿透了,再也经不起任何碰触时才停手。 想到这里我不禁咽了咽口中的津液。 等得实在烦了,两脚在床上蹬来蹬去。 门口突然有响动,我赶紧放平腿,准备以情动的肉体迎接Matthew。 许久不见他过来,我刹那间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大门。 母亲正用一种极陌生的目光打量床上这具裸体,仿佛不是她女儿。 我试图挣脱开被领带绑住的手,为自己寻找一片遮挡的床单或衣服,然而它绑得太紧了,根本挣脱不开。 她没有讲话,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渐渐瘪下去,沮丧地垂在这片处刑之地。 羞耻、想哭、痛苦、挣扎、难过、解脱、震惊她的得意,一瞬间心中五味杂陈。 不一会Matthew回来了。 他提着塑料袋子走到床前放下。又亲了亲我的脸。 大概是以为我等太久睡着了。 我睁开眼睛,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眼神看着他。 他拿过旁边的薄被盖在我身上,以为我是因为他出去太久而生气。 盖完发现并没有任何反应后,在床前坐下,仔细将领带解开。 “对不起,我去了好久。你是不是不高兴了?”Matthew盯着我的表情想要从里面解读出什么信息。 “等会可以换你把我绑起来。”他抛出一个极有诱惑力的价码。 我摇摇头,揉了揉刚松绑有些无力的手腕。 “不好意思,我今晚不想做了。” 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在脸上亲了一下又放开。 Matthew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也跟着松弛些许。 本就松散开来的领口被修长有力的手指又解开一枚扣子,性感的肩颈线条随着活动在领口里若隐若现。 眉眼间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欲味道。 他起身绕过床走到阳台,燃起一只香烟。 这段有些苍白乏味的静默被一群酒后嬉闹着路过此地的青年打破。 唱着不成调的法语歌曲,断断续续走向副歌高潮,有附和者,也有冲出来喊口号的,还有要求换歌的。 缓缓燃着的烟雾突然抖了抖。 Matthew扔掉了灼痛他手指的烟蒂,转身走进来关上阳台门。 刚刚还很刺耳的喧闹声此刻朦胧些许,像是洋流中被卷起的一枚贝壳,所有喧喧扰扰都被隔绝于壳外。 借着昏暗的灯光他抱起我,拿过一旁的真丝睡衣替我穿上,缭绕于胸膛的尼古丁气味和手部余温渐渐包裹了彼此。 我的心也逐渐平复。 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能麻烦你明天帮我个忙吗?” “尽我所能。”他揉捏着软软抵在他怀里的我的手,缓缓移至心口。 坚定而有力的心跳令人感到温暖。 我突然被这种莫名的氛围所打动,情不自禁将脸靠在这只手上。 他这只手反过来摩挲着我的脸颊,另外一边紧紧环住。 大概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相拥而眠。 10.17今日随笔 最近贪食油爆虾热气上涌,又赶上秋冬换季,引出陈年的支气管炎,整日咳个不停。 倒显得脸色好上许多,嘴唇有种不点而朱的既视感。 可也不算什么好事吧,每次对着镜子端详起这种气色,总让我恍惚间想起过去因肺痨去世的姨妈,临终前那张泛着无力感的红唇粉面。 那天她回光返照时,昳丽面容像只振翅欲飞的粉蝶,萦绕于那一刻永恒。 以至于很长时间我都在思考其中所蕴含的宿命感,精神与肉体上家族遗传的许多事物特质。 后来的后来,每当我回忆起她,便会做类似的梦,或是《长恨歌》里开头结局女人躺在床上垂垂死去的场景,或是一只粉蝶飞来飞去,最终落在汉白玉墓碑上。 写东西之前我都会燃上一根檀香。 气味悠长而富有层次感,能使人心宁静。 这两天疫情防控放松些许,紧赶慢赶把工作和朋友见面等各种事情都搞定得差不多。 怨这张开了光的嘴,之前说电脑幸好没中病毒,结果前天早晨MacBook严重扑街,送修要好久,气得我直接闪送台新的回来继续施工。 除此之外一切都非常顺利。 没事的时候躺床上刷刷朋友圈,该结婚的都结婚了,没结婚的都在订婚,好像这两年大家扎堆似地往围城里钻,即便是没什么结婚心思的,也在嚷嚷着谈恋爱。 八月份老友聚会,就我和嘉成没对象,这一堆没良心的喝多了开始起哄撮合,我心里白眼翻山越岭翻过长城,面上还得笑嘻嘻怼他们,嘉成一看就是gay好吧,午夜凶铃的那种。 事后赔罪都说要介绍优质男给我,我直接制止他们“你们可打住吧,我还不想英年早婚,快介绍天菜帅哥给老娘” 谈恋爱哪有搞事业香,我自己是不打算30之前结婚的,如果到40还没遇到想结婚的对象,可能就会去领养个娃直接跳过择偶这part。 或者大概率地一直单身下去。 有个情人也不错,打发打发时间,等到老了和自己朋友们到处旅旅游,在加州海滩晒到饱。 说什么来什么,刚刚miss张介绍的小帅哥打电话请我吃饭。 miss张跟艺术圈走得比较近,她本身也是做模特资源出身。 上次聚完,她怎么说也要组局介绍几个帅哥认识认识,我说我耍嘴炮的你还信,她一脸无语“你得了吧你,搁那装庙里坐得跟人一样,不知道还以为要出家了,谁信啊” 大概溜了几轮她组好的局,加好微信才肯放过我。 虽然是好意,不过确实没有我很喜欢的长相,现在模特多数偏厌世脸or气质独特的类型,尤其身形相对瘦削,我不是很喜欢这类锋利的少年或男人。 大家嘻嘻哈哈吃一顿饭也就了结了这场萍水相逢的缘分。 唯独有个长得很像锦荣凤小岳的新疆男孩断断续续直到现在还给我发消息。 他确实令我印象深刻。 第一次见到他本人和后来在朋友圈看他的作品时感受非常不同,镜头里的他有种干净的清冷感,混合中欧人的深轮廓,看起来像是神父预备役,也因为这种干净,当很多张类似的脸混杂到一起时,其实是不上相的,淹没于花海之中。 而他本人,作为真实人类来看,则带着一股天然撩人气场,笑起来和喉结滚动的瞬间非常性感。 脸上也没有像镜头里那样过于棱角分明,反而柔和圆润。 那天他低声用维语清唱了一段家乡小调,刚起调整桌人就被他的嗓音迷住,仿佛在轻轻诉说着额尔齐斯河畔的宁静,唱完他还不好意思地讲自己唱得不好,耳朵红得仿佛要滴血。 被喊着送我回酒店时,他全程一言不发地沉默着,看起来平时是个有点社恐的男孩。 到酒店门口本来要下车送我,我说不用麻烦,正好顺便溜达溜达,透透气。他转而在关上门之后摇下车窗,冲我挥了挥手,眼睛里映射着周围的灯光,像是一串串流星划过。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变得很柔软,被风吹起的棕色长发让他看起来像只刚运动完的大金毛,令人忍不住想揉揉他的头。 再后来,我们就变成偶尔聊聊天,朋友圈点个赞的关系。 miss张为此还吐槽过我,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斩于马下? 我说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又不是Samantha,哪来的狗胆包天玩419,何况人家看起来对我没什么意思。 此时正好有个他们公司特别高挑,小鹿脸,漂亮到像精修过的模特路过我们,我下意识屏住呼吸一直看着她,直到消失于我们的视野。 miss张拍了我一把,努努嘴说,看见了吧,我们公司销冠。 我(满脸渴望):“有机会把漂亮妹妹介绍给我认识!” 她凑过脸来,小声说这个女孩是艾沙之前的暗恋对象。 我满头问号,艾莎?“do you want build a snowman?”里的艾莎吗哈哈哈 可能是纯粹被无语住了,miss张打开手机给我翻出来艾沙的微信,我一看,哟这不是新疆男孩吗。 原来是他名字太长,大家改叫小名艾沙。 他俩的八卦其实很短,简单来说,艾沙和漂亮妹妹大概同时期签进公司,都有过一段沉淀期,漂亮妹妹事业起飞后,艾沙因为个人形象卡在走秀大片类和商务型中间不上不下,定他的甲方比较少,事业差距逐渐变得越来越大,两个人虽然有点子暧昧,经过时间和生活的冲刷也已经渣都不剩。 在这里我就不说漂亮妹妹是谁了,认不出来或认出来对当事人都不好。 以后如果讲到一些比较重要的人事物,也会换名字的。 重新让注意力回到艾沙身上。 他业务能力还是可以的,一个月能接到几单不错的工作,问题是随着时间流逝,过了模特黄金周期,很容易就会被喜新厌旧的模特市场抛弃。 针对这个问题他也在想办法,开发别的事业,比如做做自媒体账号呀,攒钱看看能不能搞点生意。 不过眼下疫情和经济下行程度比较严重,开店什么的基本是钱打水漂连个水花都见不到的。 也就因此闲了下来。 今年上半年被隔离差不多3个月,房租要付,积蓄持续减少,他第一次萌生退圈回新疆的想法。 跟经纪人说明情况之后,经纪人考虑到他确实模特生涯的上升空间有限,在这里干耗也不是事,可能还真不如别耽误时间,回家早做打算。 于是讲好让他慎重考虑,如果真的决定不做模特,之后的事情到时候找老板协商。 他目前为止还没有给正式答复。 艾沙确实很想留在上海,如果真的要以现实角度来分析,他再做十年模特,扣除日常开支剩下的积蓄,恐怕也买不起一个厕所。 听起来好难过。 我拿起旁边笔筒里的签字笔,随意在吃剩沙拉下垫着的餐巾纸上写写画画,试图寻找一点头绪。 好像也没有,我没什么能帮他的,更谈不上什么交集。 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恐怕也不会希望别人因同情怜悯而给他什么好处。 想到这我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弄了杯咖啡提神。 出来时miss张已经离开座位,可能是有别的业务要处理吧。 打开微信翻着翻着就找到了艾沙的朋友圈,最后一条是半年前在家做了大盘鸡,旁边配着家里狗子舔嘴馋哭的表情。 我破天荒主动发了句你在干嘛,大概两分钟后他回我一张正在上妆的严肃模样。 唔......帅哥谁不喜欢呢? 所以我们顺理成章变得比之前稍微热络了一些。 偶尔一起出来吃饭。 刚刚从外面回来,跟miss张、艾沙,还有几个不太熟的朋友吃火锅,我身体不舒服逃过重辣锅一劫,菊花暂时safe。他们商量之后改去吃潮汕火锅,牛肉就不说了,手打牛肉丸真的超级惹味鲜甜,QQ弹弹,还有那个响铃卷也吸饱汤一口爆汁。 吃完大家各回各家没有第二趴,这两天疫情又反复上头,都怂得很不敢到处乱玩,感觉像是跑毒,可能下一步考虑是不是搬到江对岸的酒店去住。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发点新兴趣来填补时间缝隙,不然有时候猛地一停下来,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哦对,过几天我们要去某个朋友家里的山头体验农家乐。 因为他家真的有几座山,所以我们管他叫山大王哈哈哈。 山大王和他老婆的爱情故事也很搞笑,下次讲给你们听! 顺便碎碎念一句,大家可以版聊留言呀,你们的支持也会让我发愤图强码字的;) 想了想大众可能想听什么,明星八卦我也知道一些内容,只是不能明讲,好怕被告hhhhhhh(隐晦一点讲是可以的) 其实他们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也是普通人啦,有七情六欲。可能不会像故事里造神那么好看,但确实有其精妙之处。 好啦,我先去忙咯^_^ 10.21探戈(3) (刚准备把在巴黎的那段回忆写完,轻轻挠了挠腿结果一手血— _— 我就不该留指甲和做美甲,damn it!) 第二天不到6点就被Matthew的电话吵醒,他用手理着凌乱的头发起身下床,走到阳台上给电话线那头的某人聊起工作。 我想着自己大闲人一个,闻鸡起舞不如多睡会,翻身到外侧准备睡回笼觉。 死去的回忆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先跳起来给我一套组合拳,脑海里全是昨晚我妈看我的眼神。 好了,这下真的睡不着了。 行尸走肉般挪到浴室,灰溜溜逃进浴缸里泡澡,不敢直面镜子里的自己和“惨淡”的人生。 一边泡澡脑子里一边出现各种各样奇思妙想的剧情。 小时候每次出现问题只有生病才能逃过一劫,后来每次很紧张焦虑的时候就会幻想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无药可医,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任何后续。 然而这种想法是不现实的,如果每次都成真的,那我最起码已经狗带1万次。 泡完澡身体热乎乎的,心情也一下子轻柔和缓许多。 端详着镜子里毫无“病容”的自己,我开始构思昨晚临时起意的计划到底要如何进行。 走出浴室时,Matthew已经坐在床上抱着手提电脑,处理工作。 快速而有节奏的键盘敲击声随着我的出现而停顿了一会。 他问我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说中国有句俗话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躲鸟吃。 他耸耸肩,表示没听过这么怪里怪气的谚语。 我说后半句是我自己编的,然后哈哈大笑。 他让我稍等一会,等他处理完眼前的事情,一起到楼下吃早餐。 等我们坐到餐厅里时,已经是早晨9点。 点了很喜欢的苹果酱酥皮面包,还有类似可丽饼的软薄饼和水果。 Matthew边拿起蜂蜜往薄饼上淋,边说了一句“honey?” “yes,in your hand.”我抬头打量着他,心里清楚这是在问关于昨晚的许多未解之谜,一时间说不清楚,只好打个岔先。 他嘴角扬起礼貌微笑的弧度,从餐桌上拉住我的左手坚定有力握着,不理会任何躲闪而继续问其缘由。 我试图不着痕迹地将手慢慢抽回,却被他一眼识破,更紧紧攥在手里。 两人谁也不说话,展开一场意念角力战。 旁边餐椅被拉开的声响打破了僵持。 “hi sweetie”我妈顺势坐下,同时用眼神在我、Matthew、我们交迭的手三方流转了几遍。 笑意盈盈的样子仿佛要杀人。 我不由自主颤抖着,又尽量控制着自己让这种软弱不被发现。 “how was last night?” 我惊住的一瞬间抬头望向Matthew,诧异、困惑、思考、了然,短短几秒钟许多复杂情绪从他眼睛里一闪而过。 老道如他,大概猜到了我昨晚以及之前的异常反应是从何而来。 唯一困惑的可能就是她的身份。 他好像也意识到我的情绪波动,主动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见没反应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此时我的大脑已经在运算速度极限和崩溃边缘反复横跳,想不太到更好的办法避过这可怕场面,只好狗急跳墙来个先发制人。 “mom,this is Matthew.matthew,this is my mom.”大概用了平生最快的语速。 我紧张得像是小时候期末家长会后,看着我妈带着意味不明的表情走过来时的瞬间。 不知道该看谁好。 只能低头继续食不知味地吃着什么,同时用余光打量两个人。 餐桌上陷入几秒沉默,而后被一个欢快的声音打破。 Robert快步走到我妈身旁,亲了亲她的脸颊。 接着便打开话匣子,笑着为自己的姗姗来迟道歉,见我对面坐着的Matthew,又无缝切换到自来熟频道,说昨晚知道他来很高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认识一下,我们几个人还可以结伴同游,我也不会感到孤单。 Matthew反应比我快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呗。 两个在几分钟之前从未见过的人,此刻热络得像是素未谋面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点上不得不佩服,也多亏他俩的努力表演,我和我妈之间地气氛和缓许多。 他们三个人从brunch聊到下午一两点,就这还未尽兴,直到Robert的手机铃响才有半刻宁静。 看着Robert走远,我妈立刻换上另一副脸色,像个面试今年应届毕业生的资深HR,接连抛出针对性问题给Matthew,感觉要把人家家几百年前的祖坟都刨了。 Matthew此刻应该觉得很荒谬又生气吧,我已经不敢想他回头会怎么想这些事情。 于是急着张口不让我妈问下去,“妈.......” 她仿佛知道我会打断她,正对眼神时瞪我一眼。 “你别不识好歹。” 说得我瞬间哽咽住了。 并非是悲伤,我只觉得一切事情无从解释,又非常荒谬地在这个十字车站走向了完全不对的车道方向,南辕北辙。 这种无力感扼住了我的呼吸。 过去我时常痛斥自己的软弱,如今独立生活见了陈年往事和旧人还是会破防,以为自己行了,其实根本没站起来过。 像个loser。连痛苦和怒火都一模一样。 Matthew的手穿过桌上琳琅满目的物品,一把握住了我另外一只手,将云游的灵魂拽回身体。 他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或刁钻或难以回答的问题,同时通过手心热源向我传递着温暖。 是的,我并非孤立无援。 至少在此刻,对面的Matthew是我的战友。 不着痕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鼓起勇气看向Matthew。 一双坚定而熠熠发光的眼睛正望着我。 可能是我们两个看起来太像被棒打的苦情鸳鸯,我妈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此结束这段无休止的问话。 等了许久Robert没有回来,她正好借口起身离席。 Matthew看着消失于餐厅门口的身影,转过头来拉起我的手,“are you ok?”他眉头轻蹙问道。 我立刻道歉,不好意思让他承受了完全超乎我们关系之外的无端刁难,希望他不要在意,回去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说 no no no,我不介意,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难过,很不舒服。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解释着前面几天的来龙去脉。 Matthew听完表示完全理解我,并且愿意陪在我身边直到事情结束。 焦虑像是被热烘烘的沙子覆盖,随着水蒸气的蒸发而消失于无形,整个氛围逐渐落实、柔软。 和Matthew简单聊完后,终于放松下来有精力看着眼前的杯碗盘碟、残羹冷炙。 是时候离开了。 我环顾一周,确实已无可留恋。 Matthew心领神会叫来侍者结账,却被告知账已经由前面出去的女士付完。 我妈还是那个从来都不允许别人付钱的性格。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餐厅,搭乘电梯来到酒店大堂。 阳光打在旋转玻璃门上,折射出一簇簇细小光束,格外温暖。 牵着Matthew的手缓步走进去,走出来,来到了行人如织的凡间。 清风拂面。 塞纳河此刻正闪闪发光,金丝亮片缎带般流淌于眼前。 行至河边处,我靠在Matthew怀里,沐浴着阳光站了许久。 后来回忆起这个场景,Matthew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认识我的地方,没有回避、没有技巧、完全放下自我防备,也不用欲望去掩饰自己真心的nasia,他得以短暂一窥那些伤痕累累的昏暗处,进入并成为这个鲜活生命进程的一部分。 闲逛到塞纳河畔时,母亲打来电话说,要不要一起租船游塞纳河。 我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Matthew,轻声婉拒。 (其实我们打算单独坐船) 结果之后正好在租船的地方打了个照面好不尴尬。 我妈打发主动请缨却不会法语的Robert和会法语但不想主动去的Matthew一起去租船。 从上帝视角看多少有点滑稽,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我和母亲则坐在阴凉处的咖啡馆椅子上等待。 她看着两人与租船老板交谈,从包里拿出烟盒,点燃一根缓缓吞云吐雾。 “他不适合你。”随着烟雾飘散,母亲静静说道。 “这样的男人玩你一个20出头的小姑娘,你自己晕头转向了都不一定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刚刚吃饭我问他的时候倒是说得滴水不漏,那你们的关系呢?他可只字未提啊。说千遍万遍这样的男人还不是一场空。” “我养你这么大可不是为了看你把自己送到人家手上当砧板上的肉,你要是拎不清,就别回美国了,就算把你送回你爸那待着,也不能留在这嚯嚯。” “妈,我们本来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好像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词来准确定位我和Matthew的关系,说炮友太过赤裸,说情人又过于文艺,大脑瞬间短路而噎住。 “你什么你?你倒是说说看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感觉自己的脸涨红发烫,嘴里蹦不出一个字。 见如此扭捏姿态,她本来平静的声音也变得怒气冲冲。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昨晚被绑成那样拴在床上?真是我小看你了。” 母亲努力控制着怒火,吐出的烟雾随气息轻轻颤动。 涌上来的愧疚和性羞耻淹没了我,我弓起身子双手捂脸不再说话。 右手突然被母亲粗暴地拉开。 是了,她最见不得人这样懦弱的姿态。 我没能阻止眼泪流下来,一脸无助放下左手,泪眼朦胧看向她。 左脸猛得一凉,随即变得火辣辣。 这巴掌反而将我的心打到沉静的谷底,痛苦悲伤到极限,人越平静。 “那您和Robert呢?你们会在一起吗?会结婚吗?”我捂着脸苦笑道。 “或者说之前的任何一个,包括结了婚的我爸,你们最终都有幸福的结果吗?” “我从不期待或要求这个世界什么,也根本不会因为执念奢求什么结果,只是这样静静过自己的生活也有错吗?” 咽下嘴里的血腥味,看了看右手胡乱从嘴角擦下来的血迹,在眼前轻轻捻开。 “Matthew他只是一个在我非常无助的时候,被叫过来充当挡箭牌的可怜人。我们本身除了性并无交集。炮友,情人,或是被定义为什么可耻的关系,我不在乎。当然如果您因此觉得我很堕落、很脏、下贱,那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您从来都没问过我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又为什么这样做。您不在乎。” “或者说再做得狠一点也无所谓,无非是停掉副卡,你们所有给过我的资源都一一收回,这些我从来都没有异议,因为我不在乎这些。我可以去过最普通最普通的生活,一日三餐温饱,可能一辈子困在某个地方,庸庸碌碌过完这辈子算完。这些我都可以忍受,一切都可以。” “唯独一件事我不能够再忍下去。” “请不要再假装爱我,假装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爱我超过自己,你知道自己的,我也知道。这种爱的幻觉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都是将数倍数十倍痛苦和悲伤塞到我心里。我会痛的,我真的很痛。” “说完了吗?”母亲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轻轻碾灭。 “他们把船租好了。走吧。”她起身轻飘飘走向远处阳光下露着8颗牙笑容的Robert。 一次也没有回头。 10.23探戈(4) 上船之后,左脸的热烫提醒我它可能已经是一座肿胀五指山外加五个血痕贴在整个头上最明显的位置,不得已全程拿手挡着脸。 Matthew很快意识到我在遮掩什么,“拿下手来。”他轻声命令道。 “别看,一会儿就好了。”我实在难为情要将这些破事展示出来,想给自己的尊严留条底裤。 他用一股巧劲儿捏我的手腕,我根本使不出力气,酸痛到只好放下手。 看到这么大巴掌印,他沉默了几秒,用手指轻轻碰触伤处。 我忍不住痛得“嘶”了一声。 坐在对面聊天的两人也停下对话看着我。 Robert欲言又止,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也算开眼了,第一次有他都噎到接不下去的场面,我越想越好笑,噗嗤一声笑出来。 Matthew估计也是头回见这么明目张胆打人,加上之前与母亲交锋时留下的印象,当下有些生气,看到我突然笑出来又有点困惑。 我把手落在他因拳头攥起而青筋跳动的小臂上,轻轻揉着。 “没事,等会下船回去再说。” 他眼睛里充满疑问,我很想现在就把一切告诉他,无奈船上距离太近,说什么都听得很清楚,不免有些尴尬。 于是就这样四个人几乎全程沉默着游览了塞纳河。 静静的顿河可以改成静静的塞纳河,也许能再得一次诺贝尔文学奖。 船长几次伸头看向我们,不知道还以为是四个哑巴。 我妈倒是很自在,拿出大黑超带上,背靠软垫仰坐着享受阳光,丝毫不在意对面红通通的杰作。 临下船还嘱咐我们别忘了晚上一起吃饭的酒馆地址。 刚一分别,Matthew立刻找了附近店家要来冰块为我敷脸。 邻桌几个法国女孩也被我脸上的红印惊到,频频投来视线,小声议论着情况。 “所以,到底又是为什么她要打你?”问完他自己都笑了,“这趟旅程我好像真的问了太多为什么。” “nasia,看着我,请你告诉我原因。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立刻带你离开这里。” “抱歉刚刚我们租船时没有看到你们的情况。如果当时我在你身边,一定不会让她靠近你的。” “我已经习惯了。”我小声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他便眉头紧锁,眼神冷冽而危险地眯起,显然是极不认同这种软趴趴的瓜皮话。 “这么多年如此。我现在已经在尝试着改变,并且快要独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除了这次事情,之前不是一直挺好的?”我试图死鸭子嘴硬做最后反抗。 “不好。”他边用冰块轻贴我的脸,边义正严词说道。“这种行为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不必为她找什么借口。” “之后我不会再留任何机会给你们两个人单独相处,一直待在我身边直到我们回美国。” 回到酒店后,Matthew继续工作,我靠着他身边躺下,半梦半醒间听着键盘金属之间的敲击声,类似雨声的白噪音让我彻底放松下来,软软依偎着他。 迷迷糊糊感应到他起身,大概是从小冰箱里拿了冰袋出来。 身旁一沉,随即有个冰凉凉的触感贴在左脸上来回缓慢滚动。 冰袋细心用毛巾包过,可还是冻得我一个激灵睁开眼。 “抱歉把你吵醒。” “现在几点了?”我睡眼惺忪撑起身体向窗外看。 法国八月的夏天一般黑得极晚,来巴黎之后我时常搞不清楚到底是几点。 “大概6点多?” “啊,那时间有点紧,我先去换衣服。” “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推掉。”Matthew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没事的。”我拉住他握冰袋的手并拿开这个持续散发冷意的“板砖”,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暖和了吗?” 无人应答。 抬头望去,他的眼睛里却泛起温柔的海浪。 打开行李箱翻来翻去,有些百无聊赖。 翻动着衣服的手忽然停住,一抹动人心魄的墨绿色此刻在箱底泛着美丽光泽。 从箱子里抽出,打开防尘袋,将它完全铺在的床上。 床单的洁白衬托着这抹墨绿色呼之欲出,不由让我也呼吸一窒。 有些磋磨过的褶皱不打紧,稍微熨烫可恢复至八九分状态,大体上看惊艳不减。 Matthew从工作中抬头,瞥见它的动人也不禁赞叹像艺术品。 上身后发现开衩略高,虽适合跳舞,日常出行是有些裸露的。 我心生一计,拿两个别针从里面别住,再转两圈看看,完美~ 伸头看到Matthew还在弄资料,赶紧催他换衣服。 他三下五除二换好初见我时那套黑色泛蓝调西装的衬衣西装裤。 当休闲装穿也不是不可以。美国人的时尚,你们懂的。 我这边化妆略拖延,左脸的肿消退不少,印子还有些很重,只好画相对浓的妆容掩盖住痕迹。 头发烫个简单的复古卷挽起,用素玉簪固定住,再喷个定型水完工。 Matthew走过来一把从背后抱住我,滚烫的呼吸于颈间铺散开来。 “你今晚好美。”他欲低下头啃咬旗袍领口露出的一小片白嫩皮肤。 我眼疾手快拍了他手臂一下。 “别捣乱,等会还要出门。” 他松开手,眼睛却仍然黏在我的腰身曲线上不放。 “走吧。”我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包包拍了拍他的腹部示意离开。 回应我的是打在屁股上重重的一巴掌,“呀!” 转头怒视,撞上Matthew得逞的眼神,他低头撩起我的下巴在口腔里攻城略地,不给任何抱怨机会。 直到感觉口红都蹭掉不少才警铃大作,狂拍他胸口挣脱开。 靠近镜子看妆容,臭男人果然吃得所剩无几,一边补妆一边碎碎念。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他嘴上红红的痕迹,像爸爸去哪儿里吃完火龙果的Jasper,笑得我口红一歪涂出唇线。 罪魁祸首还毫不自知地盯着我。 默念三遍自己不要生气,对镜子里的他说了句“擦嘴。” 这时候他倒乖得很,从我化妆湿巾里抽一张边擦边往外走。 等我们到的时候差不多8点半到9点,太阳还没落山。 走进酒馆喧闹扑面而来,觥筹交错间谈笑声、碰杯声、乐队的鼓点等弦乐器奏响的间隙留白,酒精、食物、香水等等气味,一切一切杂糅进每位客人的脑海里。 Robert刚看到我时没认出来,冲着Matthew示意自己的位置,随后我俩走近才互相确认了彼此的样貌装束。 他看起来很惊讶,带着一种在夜总会认出15岁女儿在舞池里跟别人砂舞的脸色。 几秒后灵魂归位,站起身来坐到母亲旁边为我们让出位置。 其实他也没好到哪里去,8月的天穿件羊毛开衫,不知道还以为冰岛海盗入侵大英帝国成功了。 “喝点什么?”母亲问道。 “一杯龙舌兰日出,一杯金汤力。” Matthew不置可否,金汤力确实是他常喝的款式。同时眼神隐隐透出探究意味,估计在想为什么我要选自己平时不喜欢的辛辣风味酒饮。 可能是抽风吧,本身酒精过敏还选加龙舌兰的。 等待侍者上菜的空当,四个人边听音乐边闲聊。 我妈和Robert与前几日一样打得火热。 他们计划下个月去塞舌尔滑水,待到夏天结束再回伦敦。 “你呢?刚毕业也没什么事情,跟我们一起过完暑假,回伦敦我帮你安排工作。” 母亲状似无意看向我身后走来上菜的侍者,率先燃起战火。 “我准备好在LA和朋友合作几个项目,”热情的服务员小哥很自然地将这段对话分隔开,上完菜还唠了几句。 “前几天你见过的那几个女孩子,我们在做nft艺术品方面的内容。” 补充完喝了一口眼前黄红色酒体,辣得差点吐出来。 确认过眼神,是欣赏不来的味道,我只好装作面无表情连吃几块薄脆饼干底小食顺下去。 “欧洲艺术品市场虽然不如美国活跃,”母亲拿起杯子浅啜一口,“但藏品更丰富,沉淀更久,你到伦敦来能拿到更多资源。Kensington的房子已经空出来了,到时候你想在那里做个工作室也不错。” “我在LA的事业刚起步,想先做一阵看看。之前李叔叔也介绍了一些人脉给我,不过传统艺术和我们现在做的内容还是有一些差别,我们倾向挖掘更年轻更有潜力的艺术家。” “已经在业界展露头角的艺术家反而不适合我们。”我对她露出明晃晃的笑容。 显然这一幕刺激到了母亲,她翘着的二郎腿不耐烦地换到另一边,下意识去摸包里的烟盒,想到室内不能抽烟的规定又抽回了伸向皮包的手。 “算了,我也不想管你的。”她捏着幼细杯柱轻轻摇晃杯里液体。 而后抬起眼用中文说道:“你大可以玩,不要搞出孩子和病来,影响结婚。” “明年年后记得回趟北京,见见你爸给你选的未婚夫,听说条件不错,还是个处长的儿子。” 这句倒换成了英文,像是故意说给Matthew听的。 Matthew举起杯子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几秒,随后恢复如常。 冰冷而锋利的气场显然没有因其主人的收敛而停止外放,酒液带动喉结缓缓上下跳动,散发出危险气息。 我尴尬得挡住靠近他一侧的脸,向对面低吼: “妈,能不能不在人前说这么让人尴尬的事情,Matthew还在呢!况且你也清楚我爸那边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可能去跟他定好的人结婚,太可笑了!” 先破防的人一定是输家,从我破防吼出声的这一刻,注定会因道行余额不足,返厂重新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我妈脸上一副噎住后被水顺下去的舒服表情,完全不在意之后场面失控引发什么灾难。 旁边的Matthew此刻像是剧目之间插入的旁白,突然开腔。 “刚刚您说nasia有位未婚夫,我确实很惊讶,不过她看起来也一样,似乎并不清楚自己被安排了婚约。这对我们两个人来说是件非常难以令人接受的事情。我们之间虽未确立关系,然而相遇相知相处几年下来,已经默认了彼此关系。” 他牵起刚刚我捂住自己脸的手,于手背上蜻蜓点水一吻。 “honey,我知道这有些突然,不过也可以看作上帝给予我们看清自己真心的,独一无二的机会。” “你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吗?” Robert就像一只大脑过载的猹,看了看我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Matthew,可能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精彩的罗生门。 我妈垮起个脸,一副她二十年后没钱做电波拉皮穿越回来的样子。 而我,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用另一只没被揪住的手捂住胸口,满脸震惊。 隔壁桌客人吹起响亮的口哨,他们冲着不远处的乐队大声喊着这里有求婚,乐队和跳舞的人顿了顿,像是换了张卡带,瞬间转换成极热烈的氛围。 酒精把人们的理智燃烧成雾化的快乐挥散于空气中,此时此刻湿度已经超过了呼吸上限,纵情享乐至窒息还是清醒着活到明天已经不重要了。 在起哄中,他猛然吻上我的嘴唇,比平日更多几分愤愤不平的啃咬,才刚箍住后脑勺的手又将我们分开,紧接着被拉起离开座位,向着舞池人群中奔去。 我来不及看向母亲和Robert就被从他们周围带离。 一定很精彩吧,我想。 紧接着天旋地转,被拉回Matthew怀里,仿佛有黑洞般的吸力令人挣脱不能。 视线沿着他轻微喘息起伏的宽阔胸膛蜿蜒而上,最终陷落于对视。 那里此刻已是天堂和地狱的交汇处,一半妒火中烧,一半爱意绵绵。 心中干涸之意蔓延开来,我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舞者们仿佛有意识的鱼群,四散至场地边,为我们让出半顷宽阔。 “要开始了。”他在说乐队伴奏,又好像在说什么别的。 La cumparsita的前调一起,瞬间将我的思绪带回现实,作为流传甚广的探戈舞曲,节奏明快,步调紧凑,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对新手而言则有些棘手。 随着节奏明晰,舞步逐渐加速。 每当他的鞋尖即将碰到斜前方我的另一鞋尖前,我都会灵活向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再多半步踏到别人脚上或桌前时,他又接一个回转舞步,将战线拉回起点。 这场“踩你脚”“诶踩不着”的游戏在我们的步点中无限延长。 突然某个想法闪现脑海,为这个无聊游戏增添几分色彩。 “为我接下来可能踩到你的脚先道个歉。”耳鬓厮磨间我恶趣味地说道。 不整活简直浪费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更何况在母亲面前呢。 乐章行至弱音处,我变换成更细碎的步法贴近Matthew身体,偶尔接轻盈的甩腿或半个鞭腿转,见缝插针用脚尖勾勒他刚劲有力的小腿。 大手忽而加深了贴着蝴蝶骨的力度,下一秒我便腾空,裙摆霎时间也跟着飞起,露出膝盖以上平日不常裸露的肌肤。 我知他是在回应我的玩味,然而又气又恼的胜负心怎能就此作罢呢? 再次回转,接风车舞步回到场地中央。 我抢占先机紧贴他脚跟落下左脚,右腿绕左腿微倾斜似翘二郎腿,他若不转好大一圈恐怕立时得将我松开。 舞伴都丢了,还跳吗?我心里窃笑。 这条内心os还没读条完成他就立刻转换方向,左侧膝盖下弯,从后侧架起我的腿,整个人像是坐在Matthew大腿上,而后起身又一个滑步转圈重新将我们的角色归位。 贼心不死的我在半月步里碰瓷,轻踩他一脚。 “opps”发出戏谑欢快的嘲讽。 他好像入戏颇深,节节败退般向后滑步,生怕我再次踩到他似的。 越是这样我越得意猖狂起来,专挑预判过他会落脚的位置点地,直逼至一处长桌,他的屁股可能马上要跟桌上的美酒佳肴亲密接触时,我才变了脸色。 想叫他停已是来不及。 就在我吓得花容失色时,他仿佛背后长眼一般往右侧滑两步,随即反守为攻。 比之前更锋利繁复的舞步使我暂时无法思考,只能先耐心跟上再说。 不经意间两人交迭的皮肤已透出一层薄汗,于细微绒毛间的摩擦水乳交融。 伴奏乐队看热闹不嫌事大,更加了点野路子玩法,由星火燎原变成熊熊野火,继续推向高潮。 Matthew再次借势托起我,我欲空中大跨步,动作中途两枚别针终于撑不住壮烈牺牲了。 春光乍泄引发周围一阵骚动,带有挑逗意味的口哨声片刻间比音乐都要响上几分。 不消多说,脸颊至耳朵都已红透。 碎裂撑开声和裙摆飞舞程度也让Matthew意识到我的裙子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借着动作伸手摸裙摆意外摸到大腿。 明显感觉到颈边的气息变乱,又发了狠似地深吸一口,“以后不许穿这条裙子。”他咬牙切齿道。 此刻我大脑空白,沉浸在自己到底是走光了的还是高光时刻的纠结里,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得到回应的Matthew彻底被激怒,在最后的节奏里将我像陀螺一样拉着转了一圈又一圈。 幸亏胃里没啥内容,不然等结束一停估计我就得吐他身上。 刚好在我忍受极限前,他停止了将我脑浆混合均匀的想法,我的四肢这时候已经跟蒸烂的茄子一样软,只能顺着他的惯性完成最后动作。 瞅准时机用右腿勾住Matthew右腿,身体前倾跟随他的身体向下,以如此缠绵悱恻的姿势结束了这支舞。 停顿了几秒,围观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口哨声,混杂着几声“bravo!”。 瞬间梦回第一次遇见探戈的晚上,这些高声的赞美令人无比心潮澎湃。 而后人群与渐起的音乐复又涌入场地,将我们包裹,变成了最普通的一部分。 我们喘息着靠在彼此身上休息,平复后又从对方身体上离开。 “抱歉刚刚失礼了。”他眼睛里勾人的欲望感根本不会说谎,怎么品感觉都是反话。 不就是刚刚跳舞时的小互动嘛,咱俩这都什么关系了,还介意这个?我想着想着一脸你小瞧我的表情看着他。 不对......等等?!臭小子你搁这等着我呢???? 刚刚上场跳舞我根本没来得及想,他这一道歉倒是给我点明白了,好家伙我刚开始以为他怎么跟Drama Queen似的突然表白,还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表白,原来是我昨晚说让他帮个忙,他当成开卷考试了啊,临时加大题还超长发挥是吧。 我真的会谢谢他。 给我这都演迷糊了。 我和Matthew穿梭于律动的人群中,寻找着来时的路。 顺着熟悉的桌边往回走,于某刻停下脚步。 远处桌前的高脚酒杯里还俏皮地冒着泡泡,杯口夹着的柠檬新鲜欲滴,桌上还有新上的生蚝拼盘,冰块粒粒分明无水汽。 它们好似新生儿,还没来得及被人们嫌弃就已落入无人欣赏的境地。 白白浪费了美好。 “他们先走了。”Matthew简单下了结论,拉着我的手继续向座位走去。 坐定后他见我一脸复杂,完全丧失了刚刚的欢乐,伸手将我脸颊旁几缕被汗浸湿的头发撩起别到耳后,手指从耳垂一路轻抚至脖颈。 好似细腻的爱抚。 我勉强撑起笑容,试图拯救正在逐渐低沉的氛围,Matthew的手指突然绕回,抬起了我的下巴。 “不要装作开心,我不需要这样的迁就。” 就这样注视着他深棕色的瞳孔许久。 “多谢。”我用粤语说道。 这是他唯一听得懂,在早茶店里跟阿嬷学的中文。 他被我哄着把桌上的生蚝拼盘都吃了。(本人吃生蚝会吐)(又不想浪费食物) “我妈应该已经把账结了吧。”我轻蹙眉头,嫌弃地看着眼前这盘牡蛎壳壳。 Matthew还是照例把侍者叫过来,发现没结。 “倒是新鲜事。” “你说得对,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我将自己的信用卡递到账单里给服务生小哥。 他莫名瞅了Matthew一眼。 Matthew没有问我为什么不让他结账,反而顺了顺我额边的碎发。 “你长大了。 ”他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like Rachel .” “我可没有逃婚啊,未 婚 夫 先 生。 ” 我们对视后哈哈大笑。 11.1探戈(5)(终章) 城市脉络模仿荒野的轨迹,创造出生命。 这些高高低低,或簇拥,或稀疏的建筑群,如同最美妙的音符划过琴弦,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它们不在乎是否有人类居住于此,也没有留意过自己装束赤裸还是豪华如巨大的反光玻璃幕墙。 当我的手划过它们在照片、画布、地图上的痕迹时,这些庞然巨物的生命力汇成诗篇点点滴滴涌入心扉。 燥热的夏日晚上,我和Matthew漫步于巴黎街头,第一次认真感受这个城市的浪漫之处,感受它呼吸间的从容与堕落。 我总会想像几十年,几百年前,那些诗人作家画家都是如何呼吸着这里每一口湿润而温暖的雨后空气,在百感交集中,一遍遍修改他们的伟大作品。 “有时,比如现在,我会展现出无比震撼的创造力,热情、快乐、幸福,去尽情感受任何存在于这世上的内容,一粒草籽、一朵花、路人毛衣上的猫毛、一撮诱人发笑的八字胡,都会使我笑到停不下来。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发疯了,彻底疯了,对痛觉、悲伤、绝望的一切失去知觉,像是小美人鱼上岸后穿上芭蕾舞鞋开始跳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天鹅舞,她边跳边笑,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直到她的血从鞋尖渗光了,她的眼泪笑着流干了,她的裙子被沿途的树枝刮烂了,都依然在跳着舞,直到乐章结束。 月光洒满这片荒谬之地时,黑天鹅展开双翼,震动着湿冷绵滑的夜晚空气,将自己的尸体带离。” 20岁的我就是这样幻想并期待自己的死去。 Matthew看着我,只觉得是个兴高采烈的小孩子,他并不理解面前这个女孩心里想什么,也不明白我为何有时会非常残忍地对待自己,以至于他都觉得有些creepy。 有时候我会开玩笑说,我们之间有代沟啦,你是大人,我永远都是追不上你的小孩,是新鲜出炉垮掉的一代。 他就会装出严肃家长做派跟我谈drugs的问题,谈各种青少年的问题,但我们从来没有聊过精神世界,聊更多人生阅历,如果有的话,也只是侃侃而谈过去,摘抄一小段光辉事迹贴在问题下面当做答案。 可能也是我们的默契吧。 永远只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残存的单宁酸涩感令唇舌紧密纠缠,于口腔中拥抱着彼此,唇齿相依。 商店橱窗玻璃倒映着昏黄路灯下我们的剪影,似乎有种不切实际的朦胧感,当我们终于结束漫长一吻后,我指着倒影中,虚幻得像是王家卫电影里某个回忆片段的他,忍不住上前哈气。 但不管如何用暖意烘着,这片玻璃都不曾出现水雾。 我噘着嘴牵住旁边伸过来的温热大手,与Matthew十指相扣。 镜中身旁人正注视着我,一缕意乱情迷的棕发垂于眉尾,混合着沙哑、掺杂情欲的声线,宛若事后烟刚刚燃尽。 “回去吧。”我定定看着他。 愿望被实现的人儿,该是连本带息偿还的时候了。 Matthew一把将我带入怀中,吮吻着耳垂上的珍珠。 “如你所愿。”他浅浅低语。 眼中熊熊燃烧的业火,持续涌动着,似乎永恒。 酒店房间。 一把被扔到床上的我摔了个七荤八素,刚有些许清醒,Matthew已欺身而上啃咬着裸露在旗袍领口边缘的皮肤。 他此刻看起来很不满意这些盘扣设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要费心思解开。 “怪不得你们东亚文化都这么含蓄。”他粗鲁地扯弄着它们。 “昂撒野蛮人!”喘息间忍不住啐他一句。 领口扣子刚被剥开两颗突然停了下来。 他起身立于床边,开始给自己慢悠悠宽衣解带,一件件,慢条斯理地细致完成。 如果不是两腿之间隆起的欲望还在叫嚣着,恐怕很难想象其心中的虎狼之意。 我隐隐觉得不安,不由自主蜷缩双脚。 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向他,只看到一双被灯光照得有些意味不明的锋利眉眼,下一秒便被抓住双脚脚踝拖了过去。 “啊!”我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叫一声。 他没有理会。 伸手将系于我腰间的大片纱巾抽离,旗袍衩口下白花花的大腿立刻裸露出来,隐约可见内裤的细绳带。 紧接着内裤就从旁侧被抽走。 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触感使我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试图用手遮掩。 Matthew用嘴咬住丝巾,将两只慌乱的手按住,快速打了个和上次一样的结。 不同的是,比上次更结实,更紧。 心里暗道要遭,但后悔已经太晚,无论我如何乱蹬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束缚着的双手被推过头顶,而后嘴里也塞进领带。 他将撩起的前侧裙摆卷起一节,揉捏着我的双腿向上推送,直至释放出整个臀部。 两片蜜桃软肉不断被抚触,大力又色情,似乎像是即将要做丸子而被捏碎的豆腐。 “抬上去。”Matthew命令道。 我乖乖抬起腿将整个阴部四敞大亮,毫无遮蔽之物的羞耻令人脸红,视线不由自主偏向另一侧。 床尾稍远些的墙上,此刻正倒映着我们交缠的影子。 昏黄灯光若隐若现勾勒出他性感的肌肉线条,宛若雕塑。 这个充满诱惑的影在床前跪了下来,俯身与交汇之处融为一体。 腹部和大腿几乎亲密接触的压制让我有些呼吸困难,无奈两只滚烫的大手稳稳把控着,不给人一丝一毫反抗余地。 阴蒂突然被狠狠吸住舔弄,快感似闪电流星划过脑海,片刻间湿得一塌糊涂。 下面咕啾咕啾的水声不由令人联想起更加淫秽色情之事,尤其忍不住合上眼睛时,这种触感似乎 与某种奇怪的性癖形象重合,就像...... 变异的怪物触手。 少时,身体内一股热液与幻想交织着喷涌而出,四散流过他的嘴唇、下颌,我的双腿间,最终在尾骨处汇合,滴落到床单上。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穿过领带间隙,深深浅浅,声声呜咽。 还未等高潮余韵平息,Matthew的两根手指已然沾满淫液插进来,骨节微微弯曲的角度刚好对准G点,攻击直白而猛烈。 试图将手指排挤出去的小穴疯狂抽搐着,不断涌出粘腻爱液以示对抗。 知我如他,怎么会放过以最快效率让我达到二次高潮的机会呢? 只会是更深更猛的插入吧。 “唔!”快感雪崩直冲大脑,由小腹爆炸般扩散至身体各处。 意识被完全清空,仿若幻境空白,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不得不在身体如此绷紧颤抖的时候,仰起脖子努力呼吸,防止自己因缺氧晕眩导致昏迷。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小穴被一根更长更粗大的热烫物体侵入,才将我的些许神智拉回现实。 掌控重心的一双大手早已离开,此刻双腿随惯性落于身体两侧的床上。 这该死的柔韧性,看起来好像更H了。 在未来得及继续思考之前,大脑控制权又被活塞运动的快感彻底剥夺。 他俯身凝视我的同时,插在小穴里的肉棒突然发了狠,次次贯穿到底。 “你看看你,下面哭得那么惨,上面怎么也哭了。”Matthew伸手用被单擦拭我的眼泪。 整个人做到麻木,妆花不花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只期待高潮马上到来或他猛干一通尽快射精。 然而两次高潮显然泄掉不少敏感度,即使足够力度的摩擦每一下都能迭加强烈快感,仍耗时更久。 折磨使我哭得更凶了。 哆哆嗦嗦第三次高潮后没多久,Matthew终于冲刺到最深处射出来,身体在那一刻微微挺起迎合,紧密交媾之处的酥麻令我们同时喟叹出声。 他趴在我身上喘息了好一会。 随后起身抽出性器并扯掉套子,打结后随手扔进垃圾桶。 复又抱起我,走到床另一侧的桌子前,放下并取走了我口中已经被津液浸湿的领带,接了个短暂的吻。 做过一次的Matthew并不急于再次泄欲,他尝试着勾勒每颗盘扣边缘的扣线,将它们逐个挑开。 勾人心痒的挑逗感令我下意识挡住他的手,抬眼望去,Matthew深邃的瞳仁里充满玩味。 扣子解至腰间,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不想被看扁的好胜心促使我勾住他的脖颈,开启一个湿吻。 男人在性爱上的绝对优势很快让我败下阵来,反攻为守,不断被吸吮着嘴里的津液。隐约还有一丝淡淡的膻腻气味从他呼吸间传到我鼻腔中。 约等于我吃到了自己的味道?想想觉得有点怪。 前襟在接吻到迷迷糊糊时被他攻略开,露出里面的无痕内衣。也许因为这件旗袍十分贴合曲线,即便扣子还剩半数有余,想要不全脱就解开内衣也是件难事。 Matthew只好双手并用,从中间向两侧拉下胸罩,一对雪白的椒乳立时跳脱出来。 青涩果实被他反复捏弄揉捻,我在快感刺激中失了神,唇舌上忘记回应。 他没有再继续深入,当即从难舍难分的唇瓣间抽离,抱着我坐到椅子上,对奶子又舔又摸。 “几百个月大的宝宝很久没吃奶了吗?来,妈咪喂饱你。”我聚拢双乳羞涩地凑到他嘴边。 Matthew虎躯一震,左手拥住我将奶儿送入口中,像头饥饿的野兽般狠狠吸吮,右手不忘蹂躏未被品尝的另一侧丰腴。 顶在我臀缝的巨龙也立刻变得精神抖擞,直贴尾骨。 似乎戳中了他某种见不得人的疯狂性幻想,以至于暂时失去理智。 产乳少女吗?还是...... 不过也对,自古以来男性欲望惯为两种女人沉沦,“熟妇的羞涩”和“少女的放荡”,与人性之恶总想毁掉美好,解救沉沦的观点不谋而合。 思及至此,我扭动缓缓蹭弄着Matthew的小腹和臀缝中的巨物。 龟头很快渗出数滴前列腺液,让整根棍子变得无比顺滑。 埋首于胸前的Matthew抬起头,“宝贝,原谅我。”,话音未落吻住我的嘴唇。 不知所以然的片刻间,他一手揽着我的腰向上提,一手绕后,握住坚硬如铁的滚烫肉棒插进去。 瞬间肉穴被整个填满。 充实感令我用力夹紧的同时发出呻吟,紧接着他又松了手上的力气,失去依附的身体立刻被肉棒直捣黄龙,操穿了。 我挣扎着想摆脱这种胀痛和不适感,困兽之举反而刺激了Matthew的兽欲,更激烈地挺弄着肉棒,小穴在痛感与快感中逐渐放弃挣扎,越插越松软,不断捣出淫靡汁水。 人生第一次在性事上感到如此漫长。 他似乎比我更没有要高潮的迹象,抱着我站起来准备翻转再后入。 这下倒是看得真真切切,被高强度性事弄得完全混沌状态的大脑清醒过来。 他 没 带 套 。 holy shit mather fucker. 那个瞬间我真的很想骂娘,拳头硬了。 “你怎么能......啊!”肉棒从背后插了进来,“不带套!!!” 背后那人没有说话,以更激烈的抽插回应着我,喘息声愈加粗重。 我感到害怕,怕他射在里面,万一出事怎么办?后果无法想象。愤而再次扭动着身躯想从桌上起来,可无论怎么挣扎,在桌子和他的铜墙铁壁之间都无济于事。 Matthew揉捏着双乳的手腾出一只,反复抚摸摩挲着我的脖颈,又在某刻扼住了最纤细处。 氧气被掠夺一空,世界仿佛按了暂停键,所有注意力集中于小腹敏感处,试图将正在抽插着的性器绞死在身体里。 他闷哼出声,手上力道松开些许。 我拼命呼吸着空气,氧气的甜美使人晕眩,浑身瘫软,只能无力地依附于Matthew的双手和肉棒。 还没等恢复过来,脖颈上的手再度收紧,榨干了呼吸。比之上次更过分更长久的停滞,在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去的前一刻,他松开手捏着我的下巴吻住。 真的太甜了,氧气和津液同时在口腔喉咙中盘旋。 如此反复,性窒息带来了无比强大的死亡刺激和性快感。 这次他真的失控了。 人总是会在更危难的选择之前,两害取其轻,退而求其次。 就像当下,本来他不带套就足够我恼怒开喷,可现在我的命在他手上,不带套突然变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只希望这场性事赶快结束走人。 打定主意后,我放开了自己的呻吟,不再压抑,故意表现出放荡下流的样子。 “fuck!”他大受刺激,狠狠给了我屁股一巴掌,响声震荡着整个屋内空间。 Matthew捞起我走到窗边。 深夜巴黎之美透过玻璃窗氤氲到我们身上,窗明几净,隐约能看到对面楼某些窗户内的影子。 我根本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只恨为何不拉窗帘。 整个人被压在玻璃窗上后入,房间里还开着灯。想想感觉自己都社死了呢。 体内肉棒突然涨得更粗硬几分,我意识到Matthew可能马上要射,喘息着说道: “别射在里面。”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床上脏话,彻底全身与我肉贴肉,一下又一下将肉棒顶进小穴最深处,力道之迅猛,连窗户都跟着抽插节奏微微颤动。 性的极乐与痛苦使我们走向欲望之爱的癫狂,不顾一切地嵌入彼此生命。 终于,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纱巾,与我十指紧扣,在几声用力的呻吟与英文脏话中,狠狠射了进去。 激烈的精液射击也在下一秒将我送上第四次高潮,以及 人生初次潮吹。 淅淅沥沥的液体从被肉棒撑满的花穴入口流出,洗礼般冲刷着我们的交媾之处。 或许高强度性事还是情绪百感交集的缘故,我突然崩溃大哭。 汗与泪重新混合成雨水打湿了我和Matthew的灵魂,令曾经的不毛之地得到滋养,成为一片孕育生机的土地。 一起洗漱完躺回柔软温暖的床上。 平静在这一刻降临,我们仿佛荡漾于月亮河中央的小舟,两个赤条条的灵魂安睡于彼此身旁,以梦做桨。 Matthew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从后面紧紧拥住我。 大概沉默了很久,久到以为我睡着了。 “我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相信我。”他柔和低沉地诉说着。 “也许你真的会想要和我在一起,也许......”似乎声音被什么卡住,而后转作一种非常轻的语调,“也许我们会相爱。” 绵长的爱欲甜腻依然淡淡飘浮于空中,随着灼热呼吸缓缓包围我的后颈,微微颤动着。 又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 “不要离开我。”他用鼻子蹭了蹭我后脑勺,呢喃道。 我的眼泪再次顺流而下。 静静闭上眼,让灵魂暂时离开。 11.2帅哥多半帅而自知 梨泰院最近发生了非常不幸的踩踏事件,纵观历史,此类节日、活动等容易造成过多人员聚集的情况,其实就不应该往人堆里凑热闹。 最好是错峰出行,各种服务、饮食酒水也都会便宜很多。 好吧,一个万圣节依然在工作的沙雕只是随便嘴几句:( 前些日子提到的miss张,我俩最近走得比较近,经常在工作间隙吃吃饭什么的,也因为她认识了很多有趣的朋友。 她不是还给我介绍了艾沙嘛。 其实一开始确实还挺兴奋的,感觉“哇,确实都颜值很高,天生有种特别的、适合上镜的气质”。 他们是群很年轻的灵魂,很有生命力,也很躁动。 真正作为具体的人来接触,慢慢疲劳感就会涌上心头。 这种感受更多来自于细节,尤其是对自我资源有着清晰认知并持续挥霍所表现出的轻佻感。 是不礼貌的。 对于一些关心ta,在身边小心翼翼呵护其珍贵之处的人来说,无疑是种伤害。 美貌有生命周期,只有在馈赠戛然而止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我见到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当然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我从来都没有表达过,或表面上流露出任何不悦。 相反,我只是替他们感到怜惜。 命运的反复无常总是比期望更快到来,珍惜自己羽翼并将它最高效率化利用的人有,但很少,这样的人无论境遇如何,最终在自己人生路上都会取得非常大的成长和成就。 我记得大三时,参加讲座遇到一个叔叔,当时是冬天,穿得比较厚,可一打眼还是认了出来,大概是十几年前,中国某只广告片里出现的广告演员,非常熟悉,但叫不出名字,我看了他好几眼,他心领神会对我笑了笑。 后来第二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和他太太一起要去听音乐会。 我们顺路,于是简单聊了聊。 可不巧嘛,他们的二女儿是我同学堂妹的好朋友。 于是互留联系方式,后来还叫我去他家玩。 因此渐渐开始了解他们家的许多故事。 当年他误打误撞做了模特之后,拍过一些广告,也认识不少圈子里的人,包括他太太。 他太太属于荧幕上好看、和气,欠缺记忆点的类型,现实则有种强烈的气质美。因此模特生涯一直不温不火。 他俩就愁啊,周围人要么家里有点钱,要么赚了钱之后大笔奢侈花销,跟现在的月光族差不多。如果按照这模式走下去,其实等到市场淘汰的那天也剩不下什么存款。 并且当时娱乐、艺术相关的市场环境都不是很好,好多涉黑,夜总会之类的风月场所,转型开公司把控相关产业。 不管是个人单干还是签公司都有一定风险,人身威胁这种都算小case。 思来想去,他们最终决定设定一个存款目标,到了之后不管有再多工作机会,两个人都要立刻放下所有,去国外读书。 当时汇率来说,做这个决定真的很不容易。 他们努力攒着钱,打听收集出国留学所需的资料,复习,做一切能做的准备。 而且这一切是没跟家里说的,也没问家里要钱。 大概在他们快存满目标的时候,叔叔遇到那只把他职业生涯推上顶峰的广告。 播出之后邀约纷至沓来,甚至还有要把他包装成明星的,他跟太太商量之后,捡着最赚钱、事儿最少的工作捞了一波,最后算下来,是他们目标金额的两到三倍不止。 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出国了,带着幸福的心情。 可国外的空气哪有那么香甜,真到了自己出生以来就没去过的地方,问题接踵而至。 先是被老乡骗了钱。(讲道理,在国外千万别轻信华人,老乡见老乡,不多宰一刀算好的。) 后来又是他太太的签证出现问题。 总之经历了很多波折,这个途中两个人还得坚持学习、复习。 最后考试完,这位叔叔过了,太太没过。 这就意味着太太要回中国,两个人即将异国。 他们这时候突然生出一股勇气,临分别前把婚结了。 太太回中国后,两年没有申请上,第三年终于成了,考试也顺利通过。 可没高兴多久,高昂的学费和脱产后日渐减少的存款,让两个人开始有了很强的紧迫感。 太太意外发现自己怀孕,她假意说自己不想读了,要回国去,剩下的钱虽然紧巴巴,但对于叔叔来说读书是够的。 叔叔当然不同意啊,急得要命,过去多难的时候都已经过去,现在团聚了,考上了,又说不读,骗鬼呢?一直问一直问,才问出实情。 商量之后,太太先休学回国生娃,叔叔尽快把学分修完看看能不能提前毕业。 他们的大儿子出生后,太太因为需要照顾孩子的原因,对读书这件事更加不抱什么希望,是叔叔一直鼓励她,并且按照约定提前毕业,也顺利拿到工作签证。 有了稳定收入后,他开始做太太的思想动员工作,包括这时候才告诉家里人他们出国的事情,吓了他们一大跳。毕竟那时候大多数家庭还是很传统的,这没结婚没办婚礼,突然说发生这么多事情,父母肯定难以接受。 最后是拜托了太太的妈妈照顾孩子,太太继续出国念书。 那时候对他们来说,机票很贵,电话费很贵,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打越洋电话回来,简短问问家里情况。 孩子写得第一封信他们都收到了,才再次把孩子接到身边团圆。 再后来叔叔自己创业,吃到一波时代红利,经济情况彻底好转,他们的二女儿和三女儿也接连出生。 孩子渐渐大了之后,他们回到国内领证办婚礼,顺便带父母旅游。 忙完这些他们又计划再次放下自己手头的事业,继续深造,把生意交给信赖的合伙人打理。 我遇见他们的时候,太太还在读博士。先生回去做生意了,因为合伙人黑他们的钱之后被踢出去,公司没人管。 可能很小就远离父母照顾的缘故,他们的大儿子长期被抑郁症困扰,无法出门,一直待在家里,太太当时跟我说,她读完这个学位还想再读一个心理学相关的,将来可以更好地照顾儿子。 这位叔叔和他的太太,无疑是很幸运的人,他们拥有美貌先天资本,也恰好有那么一刻被社会镁光灯看到。 但我觉得更值得称颂的是,两个人身上不屈不挠,永远在成长路上,不气馁,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面对生活的苦难以平常心,对待上天的馈赠以谦虚和精打细算。 不以任何拥有的事物为傲气、挥霍,非常惜福。 他们也感叹过,当年在国内的好友,大多梦醒之后人生归于一地鸡毛的平常生活,钱挥霍了,人渐渐因酒色财气而年老色衰,这种状态脑白金广告都接不到。 要么是走上捞偏门的路子。人生更加暗淡无光,入了穷巷。 最好的不过留套房,主要是身无长物,再做任何工作,除了自己创业,都没有竞争力,下海做生意被骗个精光的更比比皆是。 到这里就要引出标题内容。 现在互联网时代,长得稍微盘正条顺点的人类,都能被称作帅哥美女,可以拿到抖音小红书之类的平台上做颜值变现,包括我结识的很多模特、艺术圈人,都在做自媒体账号。 一旦成了风口上的猪,赚钱就会变成很容易的事情,这种容易会改变一个人的根本认知习惯,习惯得到馈赠之后,大脑会变得简单,容易被诱饵吸引,这点最可怖。 又不是地区乃至全国排得上的美貌,如明星,美貌真的是一件太容易随时间消逝的加成。 他们帅而自知,挥霍而自知,唯独不愿意相信这个梦的结束。 看着他们的时候,我总有一种,他还活着,可他已经死了的心情。 顺着这种惯性,我们也可以得知,有些帅哥的油腻是从哪里来,他们心比天高的不羁感,亦或是风流多情or下流,都是无脚鸟日落前,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的振翅舒展。 甚至有些人文主义浪漫。 11.10飞鸟 那天晚上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再谈起这场可怕的性事。 除了期盼自己不要中奖之外,我内心对他已经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反感。 而那段称不上是告白的独白,则令人十分困惑。 是贤者时间感性爆发的顾影自怜,还是? 想想就头大。 可能相比以感性色彩去考虑男性视角,我更愿意用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思维方式去分析男性,这种想法是在亲身经验和目睹了诸多男性群像后的总结吧。 他们与女性几乎是完全两种生物。 一种生下来就被教授以掠夺和竞争的存在,与女性温柔奉献的爱之光辉完全不同。 当然了,个体差异,被社会文化逻辑闭环腌渍入味的程度,决定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匹贪婪的恶狼,我并非厌男,只是不愿意被生啖血肉后才懂得什么是痛,什么是现实。 老老实实挨打比什么都羞耻。 人情练达如Matthew,可能因为之前发生的许多事情降低了敏感度,暂时把我的疏离和情绪低落归结于性事上被冒犯的不满,以及家庭琐事烦恼。 我也并不急于反驳,反而在许多细节处给足他事后找补的空间,一边发出生无可恋的内心os,一边看着他用理智合理化的殷勤手段和偶尔眼中闪烁出的欣欣然。 就像忽然拥有了上帝耳朵的使用权,恐怕快乐都撑不过一瞬间,接着就会在诸多美好迹象的外表下,窥见某种可怕。 实在令人难以享受。 在这种微妙、尴尬,略带一丝诡异的氛围中,我们踏上了旅途返程。 索性时间不长,在戴高乐机场匆匆分别前,他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物盒子,略有分量,我猜不出是什么转而用眼神问询。 他说等我到家再打开,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到。 随后吻了吻我的脸颊,转身离开。 望着逐渐远去,消失于人群的高大身影,我发现自己完全丧失掉以往那种好奇心害死猫的探究欲,潜意识沉默地把它归类为最不想了解的那类秘密。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好似手里握着的礼物来自潘多拉魔盒,打开就会迎来厄运,这种不切实际的联想和恐惧,承载了太多无法附着于具体人事物的爱。 是呀,有时候迷茫的爱也会因为没有头绪而唱起野蜂飞舞。 太阳灼穿了身体的嘶嘶声萦绕于耳际,在这一刻将我融化。 喉咙涌上一阵渴意,促使我回到现实将自己重新整理好打包进人群,反复深呼吸后把礼物盒扔进包里,前往登机口。 十几个小时后,带着疲惫回到LA家中。 在刻意又如常的遗忘下,我的的确确把这茬忘到脑后,大约一周后逼自己整理行李物品时才无意中又发现它。 当时正跟朋友煲电话粥,边聊着边收拾着手头各类杂物,她那边则更热闹些,给家里两只狗狗梳毛,时而调皮乱动,时而有一只冲进狗毛堆打滚,听起来搞笑又温馨。 我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白色绒毛地毯上,开始归类,视线却不由自主被醒目的精致白色包装吸引,拿起来端详。 “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拆开这个礼物......” “什么礼物?”朋友听到我的喃喃自语问了句。 “没什么,一个朋友送的,我有点拿不定主意拆不拆,主要是对他送礼物的含义有点捉摸不透,所以心里有点发憷。” “那就拆了呗,不行再退回去。”电话另一头的她拍了拍狗子,让它A面换B面,“你这样留着不拆才容易产生误会。” “也是。”想来想去还是拆开了包装。 看到卡地亚红色小盒里的戒指,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跪坐回腿上。 “你说,如果有个男生和你保持几年情人关系才突然说喜欢你,你会怎么想?” “蛤?怎么会等几年才想到要表白,按照男生的步调,他们一般会先说清楚吧。” “如果是女生一开始只想保持这样的关系呢?” “你先交代这男生是谁吧。”朋友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梳狗工具,声音由远到近,全情投入准备吃瓜。 我心里不由长出一口气,感叹瓜田李下。 所幸搪塞过去,没有连隐私底裤都扒穿,她还怪我犹犹豫豫不肯讲给她听,真全都讲出来,怕是今天讲完,明天LA全体市民都知道我和Matthew的关系了吧。 约莫三四点钟的时候,我推脱有事把电话挂断,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拿起电话打给Matthew。 在漫长的几十秒长音里,我思考了很多种可能性,应该说些什么避免尴尬,如何尽可能简洁地拒绝他,或是......这个时间正好应该在忙工作吧,要么开会,如果他“恰巧”没有注意到我打过去的电话,也是一个不错的可能性。 最终电话没有被接起,我也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装作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也不是一件坏事,对吧? 晚餐时间我刚煮完青酱的空当,餐桌上的手机响了,慌忙中把锅放进洗碗池,小跑过去没看是谁就接起来听。 Matthew说他下午忙得飞起,开静音没接到电话,问我有什么事情。 这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反将一军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略作停顿,捋清思绪后说起戒指的事情。 电话里传来渐渐舒缓下来的呼吸声,他静静听着,思考,随后用深沉而带有疲倦颗粒感的声音说道: “很抱歉让你感到紧张不适,在机场太匆忙没说清楚。” “你妈妈虽然看到我们在一起的‘事实’,但她肯定不会百分百相信的,或者说我能感受到她对我们之间关系的不满。她可能会想出其他理由来影响你,我不希望你再次受到伤害,为了预防这种情况,需要留一点小证据在你身边。” “是的,那个戒指,我挑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如果你不喜欢也不用戴,收起来以防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应付一些不想面对的情况。” 我突然有一种自己站在5米跳水台上害怕得话痨,抬头一看头顶斜上方10米20米跳台上的Matthew正居高临下冲我笑出灿烂的既视感。 这种感受很不好,甚至强烈激发出某种有些白目的反叛情绪。 “那你为什么不说是自己喜欢我呢?”开始胡言乱语。 Matthew有些错愕,“你确定你在认真谈论感情问题?”,语气似乎紧张起来。 “为什么不?”既然脑子和嘴已经南辕北辙,不如就放弃思考摆烂吧。 “你对我有感觉吗?”他问。 “有过。” “现在呢?” “很难说清,对于你在床上的那些过分行为我还在生气,如果抛开这些,作为一个普通女生应该会慢慢产生好感。”隔屏交流使人坦荡。 “你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去改变吗?我的意思是,重新,再次以新的方式开始这段关系,把它变成一份真实的感情关系。” “我......我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你,怎么会懂得重塑一段这样的关系,这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我困惑不已。 “babe,没人生下来就懂得如何去爱。”他此刻温柔似天父。“既然有这样的火花缘分,我们可以一起学着如何爱上彼此。” “那距离呢?也许我不会再回纽约。” “爱会让我们像候鸟一样飞回彼此身边。无论是你飞向我,还是我飞向你。” 我实在想不通这么感性的语言会从素日冷峻的理科男嘴里说出,大脑再次宕机。 “请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他补上致命一击。 大脑飘出的焦糊味提醒我要仔细思考这份感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对他到底有没有丝毫所谓的爱情。 然而极度缺爱的年轻女孩甚至抵抗不了在爱中被保护,将爱的选择拱手奉上的假设,身心早已被那几句话情话燃烧殆尽。 “好。”我呆呆回复道。 11.14男人的小把戏 望着手里不知何时结束的通话,我的眼前开始走马灯式回忆过去的恋情。 不算Matthew,我和两个要好朋友的关系就是毁在这类突如其来的别扭反叛中,一个是对我有好感,我意识到的情况下还撺掇人家,真到表白了我又拒绝,一个是人家想当普通朋友,本来没有想法被我激出想法之后远走高飞的。 我早就清楚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好战与严重缺乏安全感有关,但没想到每次遇到类似和Matthew这种明显精神世界不对等的关系都会企图用自己的优势不择手段取得胜利,哪怕到最后自己也一身伤都在所不惜。 在发现这种行为模式不可控且上瘾后,我从很早很早就开始刻意疏远亲近的人,保持客气和礼貌,并不深交,以此来达到保护彼此的目的。 效果很好,但......缺点是从来都没有非常交心朋友,哪怕到了写稿当下,即将结束的2022,都依旧如此。 我也并不觉得这种控制是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因为对于那些曾经在感情关系中因我而被伤害的人,他们的痛从来都不会因这些而减少,相反,我非常理解那种伤害自己的人离开自己之后,反而变好变善良的痛苦,好像自己是被遗忘、被霸凌的那个。 太痛了,也太对不起那些无辜被伤害的人。 我的心理医生曾经反复提醒过,需要忘记这些记忆内容,也提到了也许对方早就move on的事实,可我仍然想到他们心里就会痛得揪在一起,无法释怀。 也许只有他们主动原谅我,我才会彻底放下吧。 几天后我和朋友在一起吃吃午餐讨论工作的时候,随手打开ins划了划动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来自Matthew的po图,修长而线条分明的右手正端着咖啡,看似日常状态,实则中指上那枚不起眼的戒指亮瞎我眼。 肩膀被拍了两下,抬头看旁边的朋友们,都因为我长时间无反应而视线聚焦。 他们问我发生什么事,反倒让我在不知所措中脸红起来。 灌了两口冰水静心,继续工作。 晚上到家刚开进院子里就发现门口有一大束花,我还以为是送到工作室填错地址的,停好车下来,快走到门口确定了是Matthew的礼物。 Matthew无论送什么花里面都要搭一枝紫罗兰,以至于成为象征性标识,每每看到都会浮现他的影子。 我抱着花走进屋内,穿过客厅走廊,落日余晖轻轻划过脸颊,来到餐厅,一抹晕染开来的光彻底绽放在深棕色胡桃木桌上,花束很自然地融入整个环境,像被滤镜透射过。 花团锦簇的边缘有一枚小小的卡片。 我抽出来打开,简短有力的话语随淡淡花香映入眼帘。 “You are eternity and you are the mirror.” 摘自纪伯伦的The Prophet其中一首诗,大意为描述不同角度对美的感受和看法。 瞬间鸡皮疙瘩起来了,真想连夜查看他祖上是不是有意大利血统,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从跟他通完电话之后的祸从口出感在此刻更加真实可见。 我硬着头皮给Matthew发消息,告诉他花已经收到,简单唠了几句,他说晚上到家之后FaceTime。 推脱晚上和朋友有约,出去吃饭,他说不急,正好也要去健身什么的,估计到休息时间会比较晚,放到睡前聊聊也挺不错。 讲到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借口再爽约,能想象得到他脑补我一脸皱皱巴巴,绞尽脑汁想理由的憋笑表情,突然有点被预料到的恼羞成怒,我气鼓鼓say goodbye,挂断电话。 此时天边斜阳正欲幻化成一只展平双翅的归雁,飞向遥远黑夜。 光影从树林轮廓边透出逐渐暗淡消散,积聚成雾,静静安睡于大地之上。 我拨弄着柜子里的黑胶唱片,随手抽出一张梅姐的In Brazil 1989放进唱片机。 深沉慵懒的女声温暖了整间屋子,出神片刻,潮起潮落中竟有种淡淡忧伤的错觉。 将就着冰箱里剩下的半盒三文鱼寿司和橘子汽水,3倍速看太阳的后裔,外加各种尴尬剧情时的疯狂快进,几个小时一部剧已接近尾声。 这时候肚子突然发作,痛得张狂。 我坐在马桶上陷入沉思,想着想着,想起自己玻璃肠胃,今天晚饭又是直接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吃......倒也不冤枉,活该就是了。 一边空投一边把结局刷完。 洗完澡出来有点无聊, 看了会儿工作文件也静不下心,干脆把Matthew送的那束花解开,做简单插花。 人真是不经念叨,没多久就响起FaceTime邀请。 我说在弄花,把iPad放旁边支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弄完准备收拾的时候,突然发现屏幕上的他和旁边大理石操作台上的花材配到一起,真的很像供桌配置。 实在绷不住笑出声,Matthew问我笑什么,我说没什么,又因为压抑笑声的吃吃声彻底禁制崩坏,放声大笑。 笑得眼角不自觉渗出泪花,下意识去摸眼妆有没有晕开,又想起自己刚洗完澡卸掉了。 无奈从Matthew眉宇间流露出来,我深呼吸几次说了句抱歉,火速开始收拾。 他聊起去年夏天在巴哈马度假时读的几本书,其中Capote的《冷血》最为印象深刻,书中许多细节,每个人物的冷漠、恶毒描写令他感到惊讶,来自于对待丑恶毫不掩饰且放纵内心恶之花的嘴脸,因对方是恶,自己无需伪装的轻蔑胆大。 冷不丁谈Capote,我唯一能想起的是当年高中reading作业,读《蒂凡尼的早餐》时对电影中赫本形象的幻灭,可以说和书中是两类人。 在我心里女主角霍莉的灵魂是干净的、单纯的,无处安放的灵魂在漂泊的人生中,如同一只飞鸟,持续向某个前方奔命,这种感受令我有种深深的共鸣感,和Capote,也和霍莉。 比起赫本,我也觉得梦露更合适这个角色,不带有那种来自良好教养的节制感,多几分世俗气味。 某种程度上,霍莉和《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小醉是一类人,(诚然他们的命运并不相同)。 思至此处,我谈了谈Capote在《蒂凡尼的早餐》和《冷血》之间的共通点和衔接感,层层递进直到深入某些书中细节对应的心理学知识,两人才反应过来好像走得太深。 沉默了十几秒,正好我把东西都整理干净,安置妥当。 站定思考了一下对他说道: “丑恶只是世界的一面镜子,它并不代表真理,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路上的西西弗斯,不断用灵魂推动肉体前进,在到达永恒之前,包括‘死亡’,天堂彼岸永远都在我们心里。” 屏幕里那人凝视着我,等待话音未落的下半段。 “如果只将代表爱的百合传递给即将到达彼岸的人,那么我想人们内心本身就已经病了,他们在期待自己于人间所犯下的罪恶随着死去烟消云散,然后被宽恕,前往天堂。 欲望侵蚀了他们的灵魂,他们已每时每刻身在地狱,这种思想谬误不知道上帝愿不愿意宽恕。 ” 亮晶晶的灼热感自那双棕色瞳仁穿过屏幕打在我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氛围。 我有些不自然地冲他笑了笑,拿起iPad回卧室。 躺下之后,两人之间感觉放松了一些,我的思绪也跟着软绵绵、轻飘飘的枕头不知飘向何处。 直到他问起我下周末有没有时间来纽约看小众画展,据说有几位不错的新锐艺术家可能会符合我们合作的期望。 有没有用处倒无所谓,他想到这个部分倒是有点打动我,至少他愿意了解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大概是这样。 我答应他之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晨四五点醒来时,FaceTime还开着,屏幕里的床上空无一人。 过了一会,Matthew估计是听到我电动牙刷的声音,走过来向我道早安。 我抱怨为什么睡着了还不关视频,看人睡觉难道不尴尬吗,万一我打呼岂不是幻灭。 他笑着说又不是没看过。 屏幕右上角的我瞳孔地震,嘴里含着泡沫,颤悠悠问了句“我真的打呼吗?” “just kidding~”Matthew随口说道。 可能怕我一大早就要不开心,他转而用哄小孩的口吻,说我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像只小羊羔,蜷缩在被子里,特别乖,cute,看起来很有安心的感觉。 “ 老 娘 才 不 可 爱 !”我咬牙切齿说道。 他听完嘴咧得比我昨晚那缺心眼的大笑还要更胜一筹。 可恶,这抛物线白牙再次亮瞎我的眼,my eyes!!! 11.25解离症与A同学(上) 今天下午和朋友聊天时,她发了这句话,让我恍惚间想起身边许多人都曾经讲过类似话语。 他们会抱怨着为何我总是一副无所期待的坦然感,面对重大事件也好像满冷漠的,反而一些极细碎的生活细节能让我轻易把眼泪流干。 我比他们更加想要解开答案,却在每次追根溯源探索时令自己坠入黑暗,一种人生再也不想进入的堕落与黑暗之处。 试过催眠和一些心理干预方法,最终都以无效告终。 在这些方法之前,我从小都有通过梦境拼凑的方式去寻找自己的习惯,本身高敏感,其实很难于日常纷杂世界的信息洪流中让自己保持平静,到了梦里才有片刻喘息。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总能找到一些醒着时无法被捕捉的细节。 讲frank的内容时,我说起自己梦到自己赤裸裸活在世界上,其实过去无数日日夜夜我都在做类似的梦。 梦到自己突然站在大街上,似乎是解离后回归清醒的状态,全身赤裸裸走在自己熟悉的地方,迎面走来的全都是认识的人,他们笑着和我打招呼叙旧,似乎我与他们一样,像个正常人。 我假装一切如常,想要为自己找片蔽体之物,却没有任何人或地方能给予,这种情境使内心濒临癫狂,想要死去而不能。 直到终于在某刻哭着醒来,回到人间。 这个事情没告诉母亲,我害怕她说出能把人戳出血洞的话,将我本就破碎的灵魂丢进粉碎机里磨碎,沤成农业肥回馈自然。 最开始这种状况持续三年多后,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寻求专业帮助,初中毕业的暑假间隙拜托同学陪我去看了人生第一次心理医生。 但可能是磁场不和吧,前面两位都是偏严厉长辈型,不能很好站在一个完全无个人色彩的角度去评判和处理来访者的情况,导致我产生应激反应,没办法把咨询顺利做下去。 (有一说一,国内心理学发展真的挺拉,很多医生1000+的时薪还只会怼着原生家庭疯狂输出,不能很好注重患者感受,本来心理就很脆弱,还要花最贵的钱挨最戳心窝子的骂,病情雪上加霜。) 换到第三个医生,终于遇到位聊起来比较温和的,他见我每次都一个人来,鼓励我下次可以带自己的家长来一起做咨询。 我苦笑着喝了口温水掩饰尴尬。 之后一段时间里,睡得安稳些许,又尝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解压,那时候好像流行十字绣,我绣了个卡通娃娃的抱枕,生日送给同学当礼物。 还有泥塑,本来要做杯子,玩着玩着泥巴甩飞出去,我笑到停不下来,改成捏了个碗。 开学后一切闲适和愉悦感归于平静,展开集体生活。 没过多久,出现的霸凌事件又把情况打散回原点。 班里女生A组成小团体,性格家世都比较强势,欺负她看不顺眼的男生女生。 讲真,我觉得我们班男同学居然脾气好到给她一个女生这样恶意欺负,也不反击。 男生们还会排斥被欺负的那个男生。 和我有一些交集的同学接连都被欺负和拉拢了,相当于棒子加甜枣的套路。 而且她们不敢明着欺负别人,怕被学校老师发现,要么冷暴力,要么拉到厕所等没有监控的角落,痛击腹部轻易看不出伤痕的地方,剪断对方内衣带之类的阴暗手段,我有几次去厕所听到女生在里面大哭,都不敢过去。 我开始频繁做更可怕的恶梦。 有次梦到自己被肢解,醒来吐一地。像这样的地狱绘图不胜枚举,也不想再回忆了。 当时听到那个女生的声音会应激到手抖。 但很奇怪的是,她从来都没有欺负过我,反倒是开学之前到学校报道那天,她约我出去吃饭,当时感觉她人不错,聊得投机。 结果没想到后来发生这种事情。 有一个女生实在受不了,很快转走。 我试过强忍着恐惧去劝她不要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做点喜欢的事情多好,她笑笑说我不懂那些SB有多蠢。 (不能直接骂她霸凌别人,做事歹毒,这么说我怕我自己也有危险。) 试了很多方法,然后才发现,原来我帮不了任何人,甚至有些人还会嘲笑我懦弱,自保都难的情况下还想救别人。 无力感侵袭占领了我的意志,好像精神脱出般看着他们在吵吵闹闹。 后来某天,其中一个被霸凌的女孩整节课没回座位,我当时心里隐隐有种不好预感,跟老师说肚子不舒服,从班里跑出来到处找她。 上课时间找起来比较容易,很快在厕所发现她。 她拿着裁卡纸的美工刀正欲自残,被我好说歹说劝住了。 结果莫名其妙,那周末她联合另一个女生在qq空间把我骂了狗血喷头,说我跟所有男生都睡了,和那女生也睡了,他们才不欺负我。 我一边刷新空间看这些肮脏言论,一边回想过去这段时间的种种,内心寂静。 关上手机前,定好了第二天上学的闹钟,在第二天到底是吃加培根的蛋饼好呢,还是吃火腿芝士三明治呢的纠结中入眠。 再醒来,我已经躺在病床上。 保姆阿姨看我醒了,问要不要喝水吃东西。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忽而意识到自己嗓子似乎灼痛不已。 喝水润了润喉咙,稍好些,开口仍是嘶哑的。 问她我怎么来医院了,保姆阿姨没有直说,只说我身体不舒服,所以送来住院几天观察。 我听着她的话总觉得不太对劲,试探几次都不肯透露,只说让我好好休息和吃药,好得会快些。 平时哪有那么容易请假,除非发烧烧到39、40这类比较严重的症状,一般情况下,身体再不舒服,我妈都不批假,让我坚持上学。 这次直接请了一周。 再就是药物问题,吃了之后整个人昏昏沉沉,一天24小时恨不得睡25,根本聚焦不了任何精神做事情,醒着也像梦游。 隐约感觉到是精神方面的问题,随着时间流逝预感愈加强烈。 住了三天,医生看没什么大碍,让我出院回家调养。 回到家其实也无事可做,吃药、看书、玩手机,也不准我出去乱逛,闲得过于无聊,保姆阿姨更是寸步不移守着我,被人盯得怪心烦,情绪由于药物限制,就好像被扼住喉咙一样,无法抒发出来,只感到困倦。 周五下午,我同桌童童和A代表全班来看望我。 老师本来只是让童童过来送笔记,A听说后自告奋勇陪同前来。 童童没有被A欺负过,但也被恐吓过。那天从进门到离开,她全程和A保持固定距离,身体看着也有些僵直。 A肯定能感觉的到,完全不在乎,甚至眉梢上略带得意。 她带了蛋糕来,说是病中容易口苦,吃点甜的会好些。 保姆阿姨真以为A是什么柔情蜜意的好女孩,连连夸她心细体贴,和我关系一定很好,让我们多聊会,她去切蛋糕。 其实我看到A的瞬间,两边太阳穴就开始狂跳,痛楚逐渐蔓延整个脑袋,她的一颦一笑都像野蜂飞舞的狂乱指法,打在我的脑仁上,加上药物作用,好像被人用棉被裹起来套进麻袋,再让几个人用乱棍击打的感受。 意识中有股狂躁,不断刺激我要做什么事情出来,当下只好把注意力尽可能放在童童和她们谈论的事情上,暂且压住那股邪火。 童童说完老师交代的事情后,又讲了讲学习笔记里的需要注意的内容,A就在旁边坐着,安静听我们交谈。 等到笔记内容也聊完,一时之间陷入沉寂,能看出童童此刻状态很紧张难受,也谈不上闲聊两句。 此时,保姆阿姨端着蛋糕和果汁进来,让我们先吃点,等会晚上留下来吃饭,她多烧几个菜,正好今天买的鱼很新鲜,炖汤补一补,对我们这些正值用脑学习年纪的孩子很好。 童童借势站起来,说今晚家长让早回去,虽然已经跟爸妈报备要来同学家,也不能多留。 我想她在这里也是难做的很,不如早点脱身比较好,起身准备送她回去。 A按住我,说病号要多休息,她替我送童童。 似家中常客的熟络感,不免让人觉得非常怪异,连保姆阿姨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A出去几分钟又回来,坐下来看我还在盯着她看,问我怎么不吃蛋糕,试试味道。 突然有种食难下咽的感受。 她以为我病中缺乏食欲,没再劝,自己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状似不经意间说起骂我那两个女生的事情。 A起初并不知道那两个女生骂我的事情,她们屏蔽掉A和A联系比较密切的一些人发的,并且料定我是个不敢怎么样她们的人,最主要是我也不会跟A说这件事。 第二天第三天A发现我没来,从老师那里得知我生病请假,还住院了,她问了问我周边的人,其中有个男生和隔壁班认识那两个女生的人相熟,说我被她们骂得很惨,可能请假和这件事有关。 她借来手机看完那些言论后,火冒三丈,下课后就把她们堵在厕所打了一顿,A还违背自己不打人脸的原则,扯着头发哐哐给了对方好几个耳光。 说到这,她还拍了拍我的手,说不用担心,那两个XX已经被收拾过了,以后见到我都会夹着尾巴走。 我十分震惊看着她,手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以为我还害怕那两个女生,拿出手机给我看相册里,那两个女孩被打耳光,脸上带着红印道歉的照片和视频,A说可以传给我,保证以后这两个人不敢怎么样,如果我还觉得不开心,等我回学校,可以让她们亲自给我道歉直到满意为止。 灵魂好像突然被某只恐惧的大手攥住,接近于粉碎,这种可怕感受限制了语言和行动,令我僵直失语。 而害怕被看出破绽的我,又不得不装作不害怕,吃起了蛋糕。 平时细腻甜美的味道,此刻更像某种藏于石膏泡沫间的剧毒之物,被一口口吞入腹中。 我意识不到自己是如何咽下去的,似乎嚼都没怎么嚼,这样连吃了两大块。 A看到我吃了这么多,还以为是委屈被解开之后胃口大开,说下次帮我带另一个口味的,比这款更浓厚好吃。 不一会儿,A的电话响了,她皱着眉头接起,对着我比了比出去的手势,走到房间外面说。 似乎是她父母打来的,叫她回去有什么急事。 等她再走进来的时候,面带不悦,对我说不能留在这里晚上吃饭,要回去一趟,之后有事qq联系。 11.26解离症与A同学(下) 在听到她下楼走出去,关上大门一瞬间,我的肠胃突然恢复了感觉,翻江倒海,前所未有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踉跄着跑到厕所对着马桶一通狂吐。 吐到胆汁都出来了,恶心感依然强烈。 扶着马桶好不容易爬起来,保姆阿姨也闻声而至,她一边搀住我,一边问“你怎么吐成这个样子?” 我说不出话来。 被搀到洗手台前洗漱,漱口漱了好久,那股恶心味道才终于轻些,不至于让人反胃到再吐。 困意再次袭来,我以为是药效原因,让保姆阿姨扶我到床上躺下,说不吃晚饭了,要睡一会儿。 她没多问,看我躺下后,收拾完出去了。 朦胧中感觉自己腾云驾雾,似乎于梦里赤身裸体行走人间,在一处小溪畔,杨柳枝叶被微风轻轻吹起,在我的发间撩动拨弄。 南风温暖,拂动绿草如茵。 我被这种静谧的美感动了,亲自涉水,躺于溪中。 眼泪沿着眼尾,分别从两边流入身旁涓涓细流,不知奔向何处。 这一幕使人想起John Everett Millais画的Ophelia,如我这般东施效颦,安睡于水中,能及十之一二否? 想到这里,不禁自嘲笑了笑。 忽而天空如近在咫尺倒塌的巨楼,砸到我整个人上,身体沉重到爆炸,想抬起一根手指都不可能的程度。 我想喊却喊不出来。 恍惚间天边却有个急切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ta竭力嘶喊,似乎像是要抓住一个刚断线的风筝那么紧迫。 紧接着身体被摇晃着带起。 呼唤了好多声,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现实的人世间,并非梦境。 再看向四周,自己赤身裸体,衣服不见踪迹,竟是躺在露台的鲤鱼池里,刚刚拂动的也不是什么春风,是周围鱼尾摆动。 这水深程度,晚一刻我恐怕就在飘飘然中溺死于池中。 保姆阿姨惊恐地看着我。 我想她也只是做份普通打扫照顾的工作,却没来由要受这种惊吓,实在难为了。 哑着嗓子安慰她别害怕,我刚刚以为自己做梦在池子里睡觉,没什么危险,不好意思让她受惊,我这就起来。 湿哒哒从池子里出来,被保姆阿姨再次搀扶着往房间走,一路赤脚留下的水印被灯光照射成莹润的玉珠,洒落在木地板上。 我擦着头发,面无表情回望这些“面包渣”。 保姆阿姨以为我担心地上的水,急忙拿拖把沿途清理。 毛巾上的鱼腥味在某刻涌入鼻腔,我再次奔向马桶,可这回胃里已经吐无可吐,只是痛苦抽搐着想要挤上来什么。 给自己洗了个澡。 这次躺回床上是真的睡着了,没有做梦,感觉像是上一秒睡着,下一秒被叫醒似的。 约凌晨1点半的时候被叫起来,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说不上是什么事情。 等到了警局,才知道那两个女生的父母看到她们的伤之后,联合报警。 传唤我来,是因为这事皆因我而起,自然脱不了干系。 几位家长涵养极好,在不了解事实前,以为我唆使A暴打他们孩子的情况下,也只是含着怒气让我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 于是,我把之前种种,所有所有都讲了出来。 哭掉了半卷手纸,强忍着情绪讲完的。 保姆阿姨回去一趟带来我的病历,也把之前为什么住院,第一次在家解离到昏迷的情况跟他们说清楚。 家长们的眼神由怒气到怜悯,不再怪我和追究,他们也许心里还觉得我有参与这起暴力事件的嫌疑,但因为我的可怜,他们决定饶过我,把全部火力对准A。 这让我更加痛苦。 比起承受无端的责罚,我更讨厌和恐惧被漠视,被怜悯地,像是对待残缺之人一般绕过。 在过道与那两个女孩相遇时,家长们突然团团围住她们向前,母鸡护小鸡似的避开我,唯恐我伤害他们的孩子。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碎裂了,塌陷到身体天涯海角,再也不能弥合。 回头望着他们走进房间的背影,情绪久久不能平息,保姆阿姨拉着我,不断说着,走吧,走吧之类的话,最终拉着我走出了警局。 这时候已经是早晨了,因为等会还要回警局有什么事情,我们就随便找了家附近的kfc吃早饭。 再回警局的时候,班主任和一位校领导也到了,正在安抚几方家长。 警察叔叔把我们几方拉到一起,极力调解,说因为这两个女生没什么大的伤处,去伤情鉴定也查验不出所以然来,现在闹到这给A个教训,学校和家长双重监督教育A,多多配合,肯定就不会再有事了。 家长们显然不买账,他们说哪敢再放自己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书,和解了,A回头用更下三滥的办法对付她们怎么办,必须严惩。而且根据调查情况来看,A已经逼走了一个,学校里忍受她欺负的孩子也有很多,A坚决不能留,不然家委会会联合起来抵制学校。 班主任和校领导好话说尽,家长们还是不同意,希望学校把A开除。 A的爸爸此时姗姗来迟,把之前一直代替他坐在那里的助理替换下来。 似乎是什么厉害人物。 两个女生的父母同他礼貌握手,倒变成客气谈话了...... 不过立场是没变的,一定要A离开才行,这样几轮交锋下来,A的爸爸答应把她转走,说本来有意送到英国念书,正好提前去那边适应适应。 都谈妥后,他们的注意力才从自己的孩子身上转到我这,带着一种审视意味,这些复杂的目光令我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A的爸爸说一会能跟我单独说两句吗。 我看了看警察叔叔,保姆阿姨,还有几位家长的脸色,好像有的同意,有的不在意,也没人告诉我该不该答应,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后面一堆事本来无须我的参与,但因为答应了A的爸爸,我只好一直在警局大厅长椅上坐着,和保姆阿姨一起,等了很久很久,他们先后出来了。 估计是警察叔叔还要留A和A的家长在那里批评教育,所以那两个女生和她们的父母先走了,又等了一会儿,A和A的爸爸才出来。 时隔十几接近二十个小时再次见到A,A看起来完全没了平时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和锐气,除了熬夜的萎靡,眼周居然也有明显哭肿的痕迹。 原来她也有怕和哭的一天啊。 怎么当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去想想后果。 A见我坐在长椅上,想走过来说什么,被她爸爸拉住不准过来,她强烈挣扎了几下,她爸爸吼了她一句“听话!”,A不情不愿看我一眼出门上车了。 A的爸爸走过来,我也站起来,迎上他的视线。 他说,知道我曾经劝过A的事,但她没听,这事是她连累我了,还刺激得我生病,是她对不起我。他作为A的爸爸,代替她跟我道歉。之后不会再跟我们有联系,让我放心。 他想了想,又说我其实有点像A的妹妹,她跟我相处,是真心想做朋友的。 面对这一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谅?好像也轮不到我原谅。 珍惜友情?我们之间有友情吗?活在恐惧里的生存算是友情吗...... 实在想不出该做什么反应。 A的爸爸也看出我的手足无措,简单道别后离开了。 从那以后,A就像从未来到过我们的生命中一样,消失不见。 但她给我们留下的巨大伤痕和惯性依然还在持续展现着可怕的作用力。 等到再一个周末的时候,童童照例来给我送笔记,她这次活泼了许多,看起来完全没有上次的紧张拘束。 她聊了聊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说起A突然转学,有些担忧地讲,那两个女生好像因为A不在了,把我当成靶子,说我是精神病人什么什么的,造谣我会发疯打人,所以要住院吃药,甚至可能会去精神病院待着。 我被无语住了,某种程度上不再同情她们。 不过别人的嘴不长在我身上,我当然也管不着,不如当她们不存在。 又过了两周,我终于被批准可以回学校上课。 开心得简直可以跳妈妈咪呀,连吃药也不排斥了,就盼着能速速去学校,不用在家大眼瞪小眼的无聊。 可事实远比我想象得要糟糕。 复学第一天我到得比较早,后面来的同学几乎进来一个就盯着我眼神怪怪的,我跟他们打招呼也少有回应。 我心想,可能是那两个女生散布谣言导致的吧,他们以为我是啥感染了僵尸病毒的存在,还能会咬人是吧。 接下来几天里,大家的反应好像我真是个病毒。 也不只是校园冷暴力,以前被A欺负过的同学会突然跑到我面前骂我,还有好多男生会从背后突然给我一拳。 我意识到这才是校园暴力。 我也知道应该找老师和学校来解决,可他们因为知道我有心理问题之后,跟我聊的内容就变成话里话外试探我会不会在解离情况下伤害同学,或在学校做出一些让人理解不了的怪异行为。 看得出来,比起A他们更想我转走。 我不伤心,因为只有值得为ta伤心的人才会让我伤心,这种情境令人唏嘘罢了。 但或许有更深的集体潜意识压力侵入了我的脑海,此后一两个月奔腾的意识被药物束缚的感受越来越重,以至于令我有种时时刻刻在上吊的感受。 终于在某个周四破防了。 童童虽和我是同桌,却再也不曾说过几句话,她怕遭受什么无妄之灾,偶尔周末,离开学校的日子,才愿意跟我说上一两句话,平日里只装作不理我。 我理解她,但如果我再这么呆下去,早晚会真的发疯。 那晚我第一次告饶式央求母亲,让我提前去美国念书,她问我什么原因,我只说对学习如饥似渴,加上身体情况,也想出国调养。 戏言与真情实感母亲自然分得清楚,她倒没说什么,确认我真的想出去念书,说让我先把这学期读完,之后再安排到美国那边的高中读高二。 我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硬抗到学期结束,成绩也因为药物原因等等问题大幅度下滑。 出国前,我决定把药停掉。 不吃还能自己调节调节,吃了药屁用没有,只能限制精神,情绪处在某个上限和下限之间的区域,多鲜活的人也被关成木乃伊,我宁愿也许有一天发疯,也不愿意吃药。 事实证明,我不吃药反而情况会好点。 (不建议别人停药,请谨遵医嘱。我这是个人操作,严禁模仿!) 后来......就是到堪萨斯之后的事情了。 11.27立于寒风中 这两天新疆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 我的朋友圈里也有好多人争议这件事,用有限的声量为遭遇不幸的人们发声。 本来打了很长一段话想发,想想还是删掉了,不如留着气力去做真正有用的事情。 很多时候,暗流往往比明面上的内容要深得多,也危险得多。 浸润进去,再通过自己的方式帮助大家,这种方法更适合大多数人。 前天给艾沙打去电话,问他是否一切安好。 他说自己本来打算回新疆,后来疫情严控,越等越回不去,现下暂时放弃了这条计划。 虽然身边人中没有那场事故的当事人,也没有旁观目睹的,但这件事还是让他们着实震惊与悲痛,不敢相信当下发生的一切。 也许是话题太过沉重的原因,我们没聊多久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发信息过来,说感谢我记得他,我是这件事后第一个给他发消息确认安危的人。 有点尴尬,其实我当时没想太多,只觉得说这种事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遇上,也是件非常不幸的事情,作为朋友问候一下是理所应当的。 昨晚11点多,快12点的时候,艾沙发朋友圈说自己在家心情不好,想找点酒喝也没有,最后把做菜用的二锅头喝了。 我本来想评论句喝闷酒伤身体,后来想,他住虹口,那边最近又在封控,出不了家门,遇到这种事情恐怕心情很难调节吧,透一透多少能缓解一部分。 和几个朋友吃完宵夜回酒店,洗漱后看手机,有他的未接电话。 我平时个人时间习惯开静音,有时候难免会漏掉一些电话,不过这么晚他还打给我,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想着想着,我立刻拨回去。 电话接通后,他没有立刻讲话,我心里暗道奇怪,还是主动问他有什么事。 他说没什么,从其他朋友出去吃饭的朋友圈里看到我,想着这个时间应该到家了,问可不可以聊一会。 我没讲话,电话里两边短暂安静了些许时间。 艾沙酝酿一阵,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他诉说了最近的遭遇,或者说近几年,从他来上海之后的日子里,他自己,他父母家人,由于疫情原因,经常处于被封控的状态,大家都是普通人,其中也许有人以前日子过得宽裕些,如今也都日渐艰难。 断断续续居家隔离,让很多人的工作没办法顺利开展,收入也锐减。 还有些地方因为暂时调控的问题,只能收蔬菜包等固定食材,停留在保证温饱的标准。 大家真心很想快点渡过这次疫情,可每次觉得要成功了,便又会反复。 到现在已经非常疲惫了。 艾沙之前的计划,无论是留在上海,还是回新疆去,存款其实都能给自己留有很大的回旋余地,但随着疫情战线、时间线不断拉长,这笔钱也是在不断缩水的。 他从有信心,到逐渐迷茫,迷失于自己未来打算的心情,也不过两三年。 现在,何去何从成了问题。 我柔声安慰他,很多事情也并不能把问题归咎于政府,天灾这回事,本身人类就是弱势方,能活下来就算非常不错的情况。 而我们需要做的是,看看自己能做什么,尽量让当下和未来的自己更好。 也鼓励他尽量节省一些开支,多发展发展自媒体这类耗精力时间多,花钱少的副业,这样的话,忙起来自己也会少点迷茫焦虑,时间也过得快些。 他说其实自己心态一直很好,也在通过各种方式调节。 只是今天,一直以来一起合租的室友终于撑不下去要回老家,下下个月开始,这套房子的租金压力就会全部压在他身上,也不是说现在付不起,但日复一日,这样迭加起来的细碎费用,不是小数目。 而且艾沙因为工作原因,租的房子价位也不低,粗略一算,我也替他心惊。 之前看到过一句话,“哪里挣钱哪里花”形容这些在大城市打工的人,当下觉得过于确切,像艾沙这样的情况,回家时积蓄左不过十几万,几十万,少的话更难。 一时之间突然语塞。 主动找不太熟的女性友人聊自己的脆弱面和现实问题,以男性的自尊心来讲,艾沙真的是压抑太久又无处倾诉才会如此。 他所说的这些问题与现实种种,亦是我不能撼动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路要走,只希望他努力能有所得,所求能有结果吧。 我想了想,跟他说如果之后有朋友的工作室或公司艺术展需要模特,我会第一时间推荐他。 艾沙回我,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解封第一件事情先请我吃饭。 我笑笑表示最近有家湖南菜是心头好,正好拉他当饭搭子。 他又说,疫情以来,自己发现做的最值的一件事情,就是养了他家那条大金毛,哈哈。 没错,狗的名字叫“哈哈”。 哈哈哈哈真的很好笑。 我问他为什么给狗起这么搞怪的名字,艾沙说不是,哈哈小时候总是跑累了张着嘴一直哈气,所以起名哈哈。 没想到演变到现在,名字反而变成有点让人头疼的事情,谁一笑,哈哈就以为叫它呢,屁颠屁颠跑过去。 我问他没想过改名吗,他说试过,但狗只认那一个名字。 这大概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真人真事,哦不对,是真狗真事哈哈哈。 两个人不约而同笑出声,而后再次陷入沉默。 唯有风声持续不断从电话那边传来。 他的声音和呼吸远比刚打来时放松得多,我心中知道他现在已经从负面情绪中站起来,又一次披上坚强铠甲,准备好面对生活。 艾沙打破沉默,对我道谢,说谢谢我今晚陪他聊天,时间不早,都早点休息吧。 然后互道晚安结束了通话。 不一会儿,他发了一张倚在窗户上朝外看去的照片,配文字“立于寒风中”。 锋利的颌线似乎有别样忧愁,比上次看到他的时候,更加瘦削,令我想到了金大川。 逆水行舟的境遇为这张英俊面容增加些许东方含蓄美,如同画龙点睛般熠熠生辉。 我心里想道:“烈火锻真金,清醒而坚强地活下去吧。” 12.7日常碎片 最近入冬了,冬天感觉比北方更难熬些,北方好歹穿多点会暖和,南方不管穿多少都能被湿冷空气魔法击穿防护甲。 空调房里比较干燥,买了两个加湿器,一个放办公室,一个放酒店房间,体感稍微好些。 后来有长沙人推荐我用暖脚炉。 真的神器,比开空调或者用什么取暖器强多了。 加上最近一位广东靓妹同事的阿妈来探亲,托她的福我们经常有糖水喝。 什么海底椰雪梨啦,银耳木瓜薏米啦,还有的会放鹌鹑蛋鸡蛋,感觉和我印象中的甜品认知完全不同。 在这之前,广东汤和糖水我好像只吃过海带红豆沙和白果猪肺汤。 有时候会装一小份带回酒店,坐在沙发上,屁股下面是电热毯,裹一层薄被踩着暖脚炉,吃着重新热好的糖水。 幸福感满满。 之前穿了几年的鹅正好披在身上,暖和加剧了冬困秋乏,今天下午足足甜睡一个小时。 醒过来还困得要死,我想着不能再睡了,再睡晚上肯定眼冒金光,熬到凌晨三四点不带困的,就把最近一直在吃的中药茶猛地整杯灌下去。 茶早已凉透,此刻入喉,能清晰感受到它穿过口、舌、食道,最终到达胃部的冷冽。 人一下醒了大半。 口中泛着冷水的甜味,似乎比平日里吃的茶水都要甘美。 想起kiki说想给我招个助理的事儿。 我说好像也没有那么多内容需要做,自己可以应付得来。 她觉得我住在酒店不是个事,而且眼看明年工作量要翻倍不止,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如提前请一位助理先磨合好。 想想倒也是,这样能轻松不少。 我开玩笑说有生活哪需要助理,没有生活了才需要生活助理。 kiki拿着文件夹,边起身,边批评我的消极思想,只要自己有心,再忙都能忙里偷闲感受生活,包括艺术,只看自己想不想去体验感受。 确实。 可能过去对很多人事物的固有印象让我习惯于把它们扁平化,例如工作就要精英化,不带感情地,全然投入进去推动进度之类的。 我没想过自己的身心灵需要停下来休息,别人更是。忽略这层,人情味就淡了。 尝试更多保留自己的同时,接纳不同能量,不同立场,也许对彼此都是更好的选择。 想通了后续步骤也就自然顺理成章。 我个人没有什么特殊要求,只要工作能力过关,有效率,能沟通,其他一概好说。 和艺术相关的行业本来就阴盛阳衰,更无所谓男女。 倒不知能面到怎样的应征者,之后确定下来可以跟大家聊聊。 前两天刚买了一对翡翠耳环,特别好看,只是颜色略深,到家试了好几套衣服都感觉压不住,有点后悔冲动消费*_*,收起来之后留着送长辈吧。 今年各大品牌销量是真的差,柜姐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为把韭菜款卖出去。 尤其是一些冷门款式,好丑好丑,也敢忽悠说是冷门款不会撞衫。 我不小心买了个脏脏的蓝色异形包,至今吃灰背不出去......以至于每次看到这个包,我都怀疑自己当时的精神状态(笑哭) 大概率开春之前不会再置装了。 最近闲暇之余,在探索附近好吃的馆子。 无他,年底请人与被请,大家好像突然生出一股子别致的默契,全都约在新荣记。 我本身讨厌鱼味之类的海鲜味,吃两三次还行,多则腻人,年糕和黄鱼堵在胸口,像堵墙,令人人之后大半天都对食物提不起兴趣。 他家脆皮乳鸽还行,就是吃多容易上火。 佳宁上次从宁波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送我们每人一瓶家里做的酱,红烧酱?不太清楚,用来烧肉的确一流,味道嗲嗲的。 上海湖南菜好像变得很流行,每次探店都好多人排队。 现在年轻人蛮能吃辣,颇有股英雄不问出处的意味,同桌四川人吃盐帮菜口味长大的孩子都遭不住了,我们几个还吸溜吸溜,继续大战三百回合。 看看隔壁桌战况,啊,大家都这么面不改色的吗。 还是说只有自家马桶才有和灵魂对谈的机会?哈哈哈。 更新变少其实除了偷懒,也有要抽时间看房的缘故。 合心意的房子还挺难找的,不管钱多钱少都是问题,国外房客内卷大的地方还会提各种要求,比如学历工作什么的,在国内,只要钱给够,基本上全都是房客在挑,以及房子本身能不能入自己法眼了。 有些地理位置好的房子,户型不好;户型好的房子,可能被房主乱改过,或魔幻装修;装修得体的,可能邻居在装修,很吵闹;邻居安静礼貌的,可能小区物业或周边环境不合心意。 看了好多套感觉没有住酒店香。 不过合心意的好房子可与不可求,我继续坚持看下去,希望能在累觉不爱之前能找到心仪的房子吧哈哈。 12.19在羊水中溺亡 最近张兰女士真的很火啊,我也偶尔跟着去她直播间凑个热闹,她真的超级有生命力,尤其笑容特别令人感受到一股正能量。 尤其因为她和我祖母比较像,平添一份亲切感。 细细考究起来,经历也十分相似。 祖母说话也是这样四平八稳的语调,声音洪亮而有底气,好似吃了千年老参之后的状态,一嗓子喊出去,感觉隔着十里远都能听见。 她老人家自有一番轻伤不下火线的主张,认为身体都是结实耐操的,生病也坚持工作,一个人的能量撑起了整个家族大树,大事小情只要经过她手,必定调理得稳稳当当。 也正因为这样敢拼的性格,改革开放后,她成为了清洁化工产业里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那时候市场乱,各种规则也没有很清晰,不懂化工也能通过自学配比出合适的产品,赚到第一桶金之后再请专业人士加入团队,把产品做得更精细化。 一套险中有稳的操作里,祖母在接近退休的年纪,带领全家实现了财富自由。 她始终牢牢把控家里的大权,大事小情皆亲自过问,祖父只顶着董事长的虚衔,在办公室里当吉祥物,合同签好就行。 祖父当然不愿如此,可他也不愿亲自经历下车间等具体而琐碎的工作日常,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是他最惬意的生活。 如此,吵架成了这个家庭最日常的风暴,不想妥协却不敢不妥协的祖父,雷厉风行看不上眼高手低的祖母,两人一直吵到父亲进公司,替代了祖父代管的相关行政职能后,才真正作罢。 我父亲别的不敢说,孝,甚至可以说是愚孝,以这样的态度在祖母手下生活。 至少从小到大我观察是这样的。 倒不是说他没有反叛,反倒是来自个人意识中最深层次的反叛和独立用在了最没用的地方,也就是在熟悉的业务领域不好好深耕,没有把前辈经验吃透的前提下进行扩张与未来展望,直接投身房地产,把偌大家业败得彻底,且当年连累了许多人。 母亲也曾在公司事务中为他想尽办法转圜,后来在看透背后不堪一用的核心后,转身离开了。 祖母每每念及此事,含沙射影的话语里饱含怨毒,她讽刺我母亲在大难临头之时只顾着自个儿的生活,即使钱再多也难掩冷漠的精致利己主义。 接着又会大谈母亲当年与父亲第一次见家长时,她就已经感觉不妥,但因为孩子自己的婚姻自由,选择闭口不谈隐忍,尤其是母亲当年和父亲选择国外旅行婚礼,没有正式婚宴,此事让她大为光火,好似脸丢尽,要遗臭万年一样。 祖母最看不惯涂脂抹粉的女人。 张兰女士虽然已是德高望重的年纪,观念仍十分开放,不拘泥于穿着,自己打扮得也精致,祖母则是个看到涂脂抹粉,露乳沟就觉得对方是什么妖精货色的女强人。 母亲简直是按照她雷区生长的定制人,没有哪条不踩雷的。 想想就知道,一个夸张到要求自己每件衣服穿着时都有自己独特气味香型的女性,怎么能入得了祖母法眼。 这种布尔乔亚式幻梦在经历过强烈共产主义风格社会的祖母看来,才是败家的根本。 她对危险的嗅觉是对的,针对的对象却错了。 母亲虽然花钱如流水,但她的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自小也是这样教我的。 认识钱的价值,比本身对它开源节流更重要,对于很多日常细节花费大量资源打磨,往往比一举获得成败的关键点要深刻更多。 这样才能达到花小钱办大事的结果。 类似平时花大价钱保养身体健康,不容易得病比钱都攒起来治大病要强。 比起祖母,母亲更有洞察社会实事的精明。 她每每都能预测出一些大的动向。 祖母虽然能干至极,却也局限于个人视野格局,不懂得惜力、借力。 没有父亲,也许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实业家,被我父作得一干二净后,她只能是位人老心不老的母亲,奔赴于生活一线,继续救家庭的火。 也正因如此,她看不太惯娇气的作风,对小辈要求也是要板板正正的才行。 而我打小体弱多病,整日像棵用盐搓过的蔫白菜,萎靡不振,没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时就那么木木地板着脸,无论怎么教都无法像她想象那样喜气洋洋地活着。 从我有记忆以来,每次跟他们共同生活,犯错时祖母没有一次会漏过训斥我像我妈的机会,一次都没有。 我知她对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勉励我成为一个阳光、爱笑的明媚女孩。 可素日便有吊着一口气在活着之感的人,怎么会在一套语言组合拳之后还兴高采烈,觉得对方是把自己打醒了呢。 只是心碎成渣渣之后被吹进阴沟里罢了。 活得强大的人,有时候会在不经意间挡住别人的阳光啊。 她们从来不知道。 这些言语使得我内心的阴郁与日俱增,在这场以离婚收场却仍未停止的两个女人的战争中沦为炮灰。 直到后来与林医生对谈多次后,他问了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是不是不想让自己开心?” 我听到这个问题时愣了几秒,思考几分钟之久才想明白所有。 原来我真的,内心潜意识里是希望自己不开心的。 究其缘由,是来源于自身做为孩子角色,对于养育者的效忠。 一个强势的养育者,无论她自身是否具有攻击性,都是具有侵略性的。尤其对于小孩子来讲,他的认知,以及为了得到养育者关注和爱的本能,使得这个孩子会扮演弱势角色。 养育者越强,孩子越势弱。 而我和少菲先生一样,都顺势成为了她们的配合者。 爱与权力混杂在一起,令人分不出到底是现实塑造了我们,还是人类天生渴望爱的本性在无意识中被利用了呢。 很难说。 但从外人角度来看,仿佛所有的错都归于接受馈赠的一方,不可谓不杀人诛心。 生病或犯错是一个人成长历程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也是磨砺心性的良药,可强势的养育者作为长辈,已经占据了许多正确选择的赛道,无论孩子如何选,只要他抱持着想要独立,成为自己的反叛之心,他就几乎无路可走,最后只能从一扇不堪的窗户中仓皇而逃。 不然他依然是自己和外人心中的附庸者。 此刻心中最大的期待,不过是养育者真正认可他的独立,外界能认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单独的人。 天不遂人愿。 破碎的自我往往难以获得救赎,准确来讲,除了自我救赎,任何人事物都不能对其本身产生关键作用力。 在这种潜意识悲观部分影响下,孩子往往会在期待被认可作为独立个体之外,更渴慕着养育者的爱和关注,这种渴慕不亚于黄赌毒之瘾,乃至更甚,从而引发出更激烈的寻求关注的反应。 就像我看少菲先生与张兰女士直播连线时,他因为自己新冠症状过于严重而跟母亲说,希望母亲在他死后埋到八达岭,(与他早逝的舅舅一起)。 许多观众都觉得他反应太过了,张兰女士一时之间也挺无语的,年纪轻轻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谈死亡,这对所有母亲来说都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 我看到这个片段的时候,却瞬间泪流满面。 多少强势养育者的孩子,是用撕裂自己的方式去对养育者说, “如果我受伤你才会爱我,那我愿意用死亡来唤取你的爱,求求你,爱我吧。” 来自灵魂深处的声嘶力竭,不知多少人能看到。 心理学上讲,如果对爱的感知异常,人就会通过性和死亡这两个有真实感、可触碰的事物去满足自己的需求。 在这点上,不管是抑郁问题还是对性的过度需求其实都能佐证。 过于强势的养育者,往往会导致家族性悲剧。 他们的孩子要么成为其附庸,永远“孝顺”,放弃除脐带以外获取营养的渠道,生于羊水,死于羊水。 要么在脐带供养中,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激烈反抗,或顺产重生进入现实世界,或落陷于羊水中的难产,最终在死海中溺亡,未来始终前途未卜。 除了找一条难走至极到无人可走的路以外,我们已经找不到不成为她们影子的方式了。 也许有一天她们会老,会示弱,可那时的我们,还真的需要这种爱吗? 至少我已经不需要了。 在找到自己强大而旺盛的生命力后,以此为动力,正朝着自己人生目标在努力着。 而养育者的爱,大概只能作为午夜梦回后与朋友提起的笑谈。 12.23一些话 回看上一篇中我对于年少时所经历的言语暴力和冷暴力,其怨恨之情多年来未减分毫,只是被纷杂的日常事务和不断向前跃进的人生进度所掩盖,藏于潜意识深处,写到这段回忆时,恰好把其中情绪释放于文字中。 关于这样的情感,小时候倾向于压抑情感情绪或因此而苛责自己,逼迫去接受接纳很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物,假装自己不在乎,或是通过越不喜欢越要接受和持续接触的方法逼自己喜欢的方法脱敏,近乎自虐。 长大了反而学会不妥协,也不再试图讨好任何人,没有负担地表达负面情绪。 也是一种权利吧。 很多事情,尤其是自身以外的事情,包括他人对自己的影响,其实是不值得藏在心里压抑许多年的,那些伤害本就十分愚蠢,更不要提自己用善良将这份伤害以柔情为糖衣包裹起来,封装储存在内心深处。 喜欢就说喜欢,讨厌就说讨厌,不夸大也不隐忍在各方面成本上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过去被伤害的部分,也许有一天,maybe七十岁八十岁,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时候,我看开了可能会选择原谅。 但就目前阅历来讲,二十几岁让人去完全理解和放下被伤害的事实,几乎是不可能的。 过早成为那种可以肆意撕开自己伤口血肉对别人谈笑风生的人,对我来说显然是另一种千刀万剐的背叛,至少是非常不尊重内在感受的。 我非常能接受自己还保持愤怒和怨恨的这种状态和心情,尊重自己受过的伤害是疗愈的第一步。 写完上一篇之后的几天偶尔会思考关于张兰女士和汪少菲先生的内容,在某刻忽然意识到,可能母亲当年服用的就是思诺思。 为什么有时候行为会狂乱到无法被控制的可怕地步。 也许就是思诺思或某种类似成分的安眠药加酒精的问题。 不觉让人齿冷。 12.28迟到的圣诞快乐(祝阳康) 最近算是捅了羊圈了。 工作室里接连倒下三个,剩下的也有感冒发烧的轻症,只是试纸暂时没有两条杠。 我嗅觉比较灵敏,从说要放开的时候,能在酒店房间待着绝不去办公室,目前暂时安全。 miss张前天头疼到崩溃,大晚上开始在群里表演泄洪式单口相声。 她抱怨说,等早孕试纸结果都没现在抗原试纸的两道杠心惊肉跳。 哪有什么天选买菜人,全家都是没有枇杷润喉露的宝娟罢了。 我没心没肺狠狠笑了十几秒,回她说,听你这中气十足的感觉,嗓子哑根本不妨事,还能再战几十年。 问她该有的药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可以闪送给她一盒,职业病嘛,脊椎关节疼痛备好的布洛芬没想到这时候能派上大用场,因祸得福。 她说自己有,谁还没点腰腿肩颈胳膊疼呢,今年疫情闹得她都没时间去医院正骨,就这样吃药凑合了。 还是有些担心她,嘱咐布洛芬还是要少吃,其实新冠用中药治还是比较有疗效的,关键是对症下药,连花清瘟比较寒凉,有的人不光是热症的问题,可能要吃小柴胡颗粒才管用。 (还有一个药我忘记了,不过不重要,除了吃药,多补充电解质水是很重要的一点。) 冬季避免剧烈运动,大量出汗导致全身毛孔扩张,容易寒气入体,反而会感冒or体质变差。 很遗憾的是,我写完前面这段的几个小时后就阳了。 大概是因为生理期免疫力下降导致的。 一开始嗓子痒到疼,我还没什么感觉,以为是支气管炎的问题,等到开始头晕头痛发烧,才感觉大事不妙。 整个人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程度。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身体痛症开始发作,关节经络,尤其是小腹里面生殖腺这套器官,感觉跟难产痛得程度差不多,心脏更是要吃速效救心丸的痛法。 也不发汗,于是我又在床上虚弱地一边高烧一边打滚式挣扎。 吃完布洛芬有效果,但又好像没有,半个多小时忍过去,还是不行,直接叫了救护车。 医院内人满为患,太多太多是新冠症状遭不住来急诊的,我一看这架势,赶紧溜了。 出来时,胳膊已经开始时不时抽搐,伴随强烈的无力感,尤其手指,要是没有非常用力,可能连手机都拿不起来。 路人看我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完全有理由怀疑我是小儿麻痹症,真的狂掉san值。 叫了个滴滴,上车之后司机看我这样,问我是不是阳了。 我心里有些忐忑,难道我阳了他还得给我赶下车,那也太惨了点。 他露出一个,隔着口罩都能感觉到的,深藏功与名的笑容。 然后淡淡说了句,他也阳了。 我??? 人生真的奇幻又奇妙。 现在换成我在想应不应该逃下车。 本来我想着嘉会离得有点远,叫个救护车去附近医院算了,没想到公立医院承载量直接爆炸,不说看病,医生估计都腌渍入味了。 最后还得自己打车去。 到这一步我压根没想到这才是噩梦开始。 嘉会也因为新冠而人满为患,几乎停摆状态,哪有什么床位,发热门诊都看不到,纯粹是想屁吃。 本就强撑着走出来的身体此刻没有信念支撑,一屁股蹲坐医院门口附近地上嗷嗷哭。 可能是高烧烧掉了理智,也可能是最近事情和心事堆积太多的缘故,成年人的泪崩就在医院门口。 医院的服务人员还出来看看我,给我倒了一纸杯热水...... 情绪平复下来后,身上又冷又热,虚弱得起不来,外面还大冷风吹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流浪汉,有种个人主义末日的感觉。 大脑在云里雾里飘荡,努力集中,不让自己晕厥或睡着,翻看手机能联系到的医疗资源。 连这种平时人比较少的医院都爆满,可想而知其他医院。 联系一圈没有回应之后心如死灰,绝望到哭都哭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间拨通了律师的电话留遗嘱。 听说情况后,他说也许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帮到我,让我先回酒店等等看。 到这个时候其实我已经有点不敢相信希望会有奇迹发生,强撑一口气起来打车回酒店。 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还真的有,但即便是特殊通道,也等了差不多两天才有床位。 中间一直反复,不间断十级痛,痛到打颤,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好在有布洛芬撑住,终于能安心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了。(管不管用另外一说。) 拍片检查之后,确认没有心肌炎的危险,松了一口气。 疼痛更强烈,伴随着抽搐不定时出现。 截止到写稿这天,阳康状态下,我的手依然软弱无力,像两根面条。 啥都干不了,老大爷手里的文玩核桃现在放我手里估计也得直接掉地上。 差不多两天我基本上退烧到37度多,剩下咳嗽鼻塞和刚刚描述的一些后遗症,确认都是些不会立马狗带的状况之后,我选择回酒店。 美其名曰不抢占医疗资源。 实际上再不回酒店,恐怕新冠没让我得心肌炎,出院账单也能立马给我惊出心肌炎来。 回到酒店后直接开摆,一直休息着,估计之后也会持续养病状态。 工作? 向亲爱的甲方乙方发出阳康否的询问后,至今未得到回应,徒留我一人风中凌乱。 要不然就是小小兵作为天选打工人苦苦支撑门面,能做决定的全病倒了。 就这样吧,我摆烂了。 这个时间节点,说什么圣诞快乐都是假的,祝大家阳的阳康快乐,早点摆脱后遗症,阴的永不变羊,百毒不侵。 疫情影响快点结束吧。 1.1话语权(1) (想起近期一直在更生活碎片,好久好久没写之前的部分,速来更一章。) 在飞往纽约的航班上,我做了一个浅浅的梦。 梦里的Matthew不再是青茬蔓延,成熟味道侵袭四周一切的形象。 眉宇间有少年的忧愁,一头凌乱的棕色短发湿漉漉贴在脸颊旁,锋利的五官因迷惘而显现出困兽的温柔,身形似乎比我认识的他小了一圈,看起来是高中生的样子。 也是在机场,拿着一束花,里面照常有只可爱的紫罗兰。 似乎是在等着谁。 看到我盯着他看,羞涩地笑了笑,随后继续迫不及待的目光继续向我身后不断探寻着,我转头看向身后,白茫茫一片虚无。 再回首,人已经不见踪影。 此时耳机里冉阿让的独白正唱到激昂处,睡懵的我被吓一跳。 起来静坐半刻,差不多也快到纽约了。 见到Matthew时,他抱着花和梦里的样子几乎重迭在一起,除了精神面貌不同与年龄造成的差异之外,让我产生一种是否还在梦境中的错觉。 冲他挥了挥手,快步走上前。 Matthew看出我有些拘谨,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将我耳旁的碎发别到后面去,略带安抚性质的触碰。 他把花递过来,客套几句,又顺手帮我拉起行李箱。 我们一起向外走,边走边聊等会晚上吃什么。 Matthew说已经订好一家西班牙菜餐厅的位置,这家海鲜不错,估计我会喜欢。他先送我回酒店,晚餐前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我没多问。 看他眼角有些泛红,估计这两天没少熬夜。 开车路上不断有几个电话进来,召唤Matthew回到工作中。 他倒是好耐性,一直陪我到酒店check in完才匆匆离去。 整理行李的时候,我翻出戒指来,犹豫要不要戴上,想了半天还是找了根白金素链,穿起来戴在脖子上。 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吗?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疑惑着。 垂于锁骨之间的戒指轻轻滑动,丝丝凉意提醒着我,仿佛一声叹息,不言而喻。 可一想到来都来了,又忍不住鼓励自己一番。 “自己的冲动还是要自己去补救,希望这一次不要无疾而终吧。” 这样想着,把东西归置好,挑了一件酒红色丝绸连衣裙换上,搭配黑色绒面皮尖头高跟鞋。 耳朵上的月亮吊坠有个搭扣找不到,应该是在洗澡时被我不小心丢在哪儿。 临近吃饭时间也懒得找了,只跟酒店提了个醒,如果明天早晨打扫时找到,可以告诉我一声。 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等到约定时间还不见Matthew来,就知道他诸事缠身,肯定暂时脱不开,起身出去搭出租车。 心里碎碎念早说我自己先去他还不让,现在纽约晚高峰还不知道堵成什么样子。 那天也邪门,来往一辆空着的计程车都没有,我只好打开手机叫Uber。 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环顾四周。 有辆已经开过去的奔驰c400,驾驶座车窗探出一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冲我打招呼。 冲我喊着什么,像是问好,又好像在说什么事情。 正是下班时候,马路上哪有时间给他停下来打招呼,后面好几辆车疯狂按喇叭,还有人伸出头来看我。 我最受不了这种尴尬的瞩目,以最快速度麻溜跑过去,问他有什么事情。 (虽然感觉面熟,但忘记是谁的程度) 他拉开车门,让我上车。 看着后面按得倍儿响,马上要骂街的纽约车主,我想都没想直接上了副驾。 关车门的一瞬间记忆涌现。 他姐姐francesca和我大学同学是室友,庆祝中国年活动的时候来我们这玩,一起包过饺子。 Lorenzo身上还保留着意大利那种很特别的、热情的、嘴甜的热心肠。 刚想张口寒暄几句,没想到他先开口问去哪,送我一程。 (那家店好像是在第九大道和第十八十九街区交汇的地点,具体记不清了。) 他说知道大概位置,不是很远,只是赶上堵车时间,可能会晚一会儿。 我说没关系,反正约好的那位也在路上,这点时间无所谓。 车内淡淡的雪松琥珀木气息涌入鼻腔,颇有放松感。 我们简单叙了叙旧。 Lorenzo表示好多同学、老熟人都在纽约,又问是不是要回纽约来发展,我不置可否,笑着说,也许吧,看加州那边项目的情况,结束了可能会回纽约。 突然想起要问他怎么开着车就注意到路边的我,况且好久没见。 “ you know,漂亮女孩像璀璨的夏夜星星,一眼就看到了。” 他目视前方,仿佛在说“前方路口左拐”的稀松平常语气。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甜度令人血压骤升。 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插科打诨,问他几年过去车顶那块板的限定版掉漆皮肤怎么还没换。 Lorenzo揉了揉他刚刚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金脑壳,抱怨那块板修完容易掉下来,丑也将就用着。 此刻车内淡淡香氛中夹杂着的一丝甜橙味道,隐约浮动在鼻尖上。 敏锐如我,大概猜到他最近在恋爱,或者dating的女生应该是比较小白花的类型。 不觉会心一笑。 前方红绿灯不远处的街区牌子不断跳跃着,21,20,19,逐渐接近目的地。 下车时,他问我在纽约待几天,有时间一起吃饭。 我略一思索,这次时间安排比较紧,可能没空。 于是跟他说好之后有空电话联系,实在不行就下次来纽约再约。 暮色四合,喧哗声从一幕幕玻璃窗后沁透出来,行人偶尔被热闹吸引,驻足观看,窗内的人依然高谈阔论,似乎声音足以将这界与界之间的薄纱之障打破。 昏暗折射出的影子溶于透明玻璃杯,氤氲着大片大片冰冷水雾,最终化作泪滴落在纯白桌布上。 直到服务员第四次来问要不要开始点餐被婉拒之后,Matthew才姗姗来迟。 他解释说,刚刚才开完会得以脱身,最近公司事儿确实太多,让我久等实在不好意思。 我故作不开心的神态,端起雪莉酒杯抿了一口。 Matthew拉住我放下酒杯的手,手背被轻轻摩挲着,延伸出一种缓慢而真挚的氛围。 心头最后那一点若有似无的不开心烟消云散了,不再掩饰,眼神里的狡黠便立刻跑到他的胸膛上撒泼。 Matthew见我打趣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服务员第五次出现在了桌前,问我们是否可以开始点餐,礼貌微笑看起来要直接刀了我们似的。 我们迅速确认了要点的餐食,tapas,墨鱼丸子,海鲜饭,还有一种很酥香的炸火腿。 整体口味不错,不过也没有什么很深的亮点,几年过去我也只记得大概吃了什么,具体味道just so so. 席间聊到来时的偶遇,我还跟Matthew讲了一件当时的趣事。 就在包饺子那次,我怕同学吃不惯中国口味,包了一些类似意大利风味的芝士饺子,Lorenzo吃着味道不错,非要去试我给自己单独留的韭菜鸡蛋馅儿,尝一口面露难色,说好吃,但很像吃草,问我是不是从草地割了一把回来做的馅,令人哭笑不得。 讲到结尾我不禁笑出声,Matthew自然是get不到其笑点,单纯有些疑惑,问我韭菜是什么味道。 我想了半天,没想出形容词来。 突然间灵机一动说,大概是有机、vegan、不含麸质,巴拉巴拉一堆形容词的果蔬汁店卖的偏蔬菜味的果蔬汁,类似这样的味道。 Matthew脸上浮现出菜青色的复杂神态,轻飘飘来了句,那味道应该挺interesting的。 我笑着问他要不要下次过中国年时给他做一点尝尝,他十动然拒。 一看就没少被荼毒哈哈哈。 出来后,我提议要不要去喝一杯,Matthew说回去还要忙工作就不喝了。 他送我回酒店的路上,车载电台小声唱着The Beatles的in my life,我俩有些微醺,几乎没有什么对话。 我从侧面望着这个正眉头紧蹙的英俊男人,他的眼睛直视前方道路,把控着方向盘随时变动,估计脑子里还想着公司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而我则像颗被扔进果酒的泡腾片,脑海一直在噗噜噜地膨胀、发酵、溢出大量气泡,震动着思绪向外扩张。 下车时他也从车里出来,我有点惊讶,问他不是等会有事儿吗,怎么从车里出来了? Matthew不说话突然向前一步,面孔在眼前放大。 吓了我一跳,后退两步,倚靠在车身上。 他扶住我的腰,轻轻拨开左耳上被发丝缠绕的珍珠耳坠,吻了上去。 酒精和最后一道甜点的味道在我们的口腔之间循环,点燃来往路灯引发的眩晕,令两个年轻人儿在此间夏夜香汗淋漓。 松开前,我忍不住搂住他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一个唇痕。 “好好工作,要想我。”我嘟着嘴撒娇。 Matthew笑着挥手后离开,开着银色捷豹前往他的星穹。 看着远去的车影,我下意识摸了摸项链上的戒指,被镌刻了我的名字的指环,此刻正牢牢锁在颈间。 沿着银链向上摸索有几颗潮湿而红肿的吻痕。 这个人坏透了。 还是在意为什么我不戴戒指吧,又不想直说显得自己很小气,偷偷在银链附近的皮肤留了一串证据。 草莓大丰收—_—! 1.13话语权(2) 夏夜的静谧留在了凌晨四五点钟马路边宿醉人的鼾声中,雀跃着,以古典芭蕾舞的姿态,流淌进homeless的梦乡。 七八点钟太阳晒屁股时,又会从伸展懒腰的野猫,晨跑者们的耳机里发出新一晚邀请。 认床没睡好的缘故,大清早起来工作了一会才慢悠悠出门。 Matthew答应要陪我看展,真实情况人在魂不在,一直在看邮件、接电话,弄得我也有点心不在焉。 不过想想心里也大概能明白,原先我们现实中的交集不多,大多是一起享受空闲的记忆,玩乐居多。如今深入彼此生活,大概率他的日常这样忙碌是常态。 他偶尔用手指逗弄着我衣服上垂坠着的小小绳结,示意存在感。 在被我回身发现后,又贴过来于侧脸蜻蜓点水一吻。 作为补偿,Matthew带我吃了几家纽约特色餐厅,非常有名的烤牛扒啦,纽约芝士蛋糕,还有一种可甜可咸的贝果,纽约人口味风格偏浓郁型,吃到后面我实在忍不住路边买个雪芭缓缓。 饭后消食遛弯的过程中买了点东西,顺便打卡附近景点。 当时新冠未至,到处是游客,在纽约时代广场合影基本上很难找到没人的角度。 逛累了Matthew又陪我回酒店。 本来说好晚上一起见某位朋友,等我洗完澡出来,他已然趴在枕头上睡着。 简直是婴儿般的睡眠,在他面前打响指都纹丝不动。 我想了想,发消息推掉了晚上的聚会。 由于接下来没有安排,使得我也早早萌生倦意,在电脑前处理完工作之后睡下。 醒来时,Matthew正斜倚在床头,把玩着我昨晚烫好又睡扁的碎碎卷发发梢。 像头强健的雪豹俯视猎物般。 虽有喜爱之意,却也让人心头一震。 我忽而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在许多人里独独选择了Matthew。 他太典型了。 总会散发出一种男权社会下,出于男性凝视的,传统而合规的,对女性的爱。 这种爱是从小到大,我在遇到的男性身上所感受到的,责任与教养,丑陋与懦弱,希望与理性糅杂而成,笼罩于女性身上的一层保护罩。 幸与不幸说不上来,更像是习惯和安全感。 仿佛有人在对我耳语,选他不会错的,选他不会错的。 即使我并不爱他,甚至连喜欢都谈不上的时候,依然会莫名对这样的人产生依恋感。 一股悲伤涌上心头的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身体随即被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包裹。 Matthew轻抚我的后背,问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在他胸口吸溜着鼻子,摇摇头说不是。 床边台灯散发的柔和光芒从Matthew身后扑来,高挺五官陷在阴影中,隐约有种氛围感,像是某位混沌而生的创世神,从天地之间将我拥入怀中。 期待献祭的女孩,忍不住先吻上面前男人的喉结,逐渐将这份湿热传递到他的耳垂。 两人心跳如鼓。 唇舌间追逐着,奔向情欲之海,所有若有似无的阻碍被剥离,一件,一件,最终回归人间赤裸。 我忍不住瑟缩着打了个寒颤,靠向炽热坚硬的胸膛。 过往床笫之间,Matthew偶尔会调笑我饱尝情事仍不解前戏时的青涩,此时忽而想起这茬,心中勇从胆边生,搂住面前肌肉线条分明的脖颈,吮吻着将其推倒。 他毫无防备中带着一丝惊讶,转瞬间眼睛里又增添些许灼热与幽暗。 “我的女孩长大了。”他喃喃自语。 Matthew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几分性感令我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触。 结实弹性的皮肤上一层薄汗,夏日冷气房中如此,不禁让人浮想联翩阳光浴时做爱的大汗淋漓,蒸汽感模糊视线与意识的场景。 想象旖旎,还未做人就先被情欲化成了水。 头发被Matthew的大手一点点捋顺,清爽干脆地缠绕于掌中。 半牵引半强势按住后颈,使我低垂身姿,与他再次热烈接吻。 气息与水液交缠声渐渐填满整间屋子。 直到宽大掌心覆上阴部,意识回笼,才呜咽着分离开来。 我慌不择路,本能试图推开他。 蚌中蜜豆立刻被反复夹击,随后连带着流下的汁液一同被两根手指带进小穴。 此时身体十成力气已被快感抽走了九分,只能软软伏在他身上呻吟喘息。 粗糙指腹在体内探寻着,似乎想要快点找到那个熟悉的作弊点。 小腹盈满的快感随着时间一点点抽离。 老实说,不是所有女性都喜欢手指插入的感觉,因为骨节分明的硬感,有时候除了痛,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至少此刻是这样。 Matthew意识到了我的紧张与丝丝不快,松开了拢住长发的手,前往下方增援。 青丝如散开的烟花般倾泻,蔓延至他耳边。 在那一刻我忽然以为,在这具结实健壮的男性身体上的人是某位充满魅惑的海中女妖。 剥人皮,拆人骨,用声线皮相迷惑人间好男儿,将他们神魂皆拆吃入腹,聊斋志异里采阴补阳的女鬼都自叹不如的程度。 想入非非之遐思效果彰着,比浅显挑逗更加令人欲火难耐。 我撑起身,从上方凝视着Matthew。 凝视着眼神、表情早已剥离迷惑对手的那层爱欲,剩下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野兽残忍的他。 我感到自己流露出一种母亲般的微笑。 Matthew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依然眼神狂热,大概率只以为是敏感点被俘获的积极讯号。 我心中感叹着,伸手向下,握住了他已挺身立正许久的肉棒。 本来想给他舔出来一次,后来想到这人今天没洗澡,算了算了。 徐徐增加抚摸力度和频率,Matthew喘息变得粗重起来,可怜的蜜豆和小穴此刻正在遭受更猛烈的攻击,我不得不忍住快感,专心于手上活计。 偶然指尖划过龟头中间小孔延伸出的浅沟时,能感觉到整个如烙铁般热烫的物事在细细跳动,溢出些许清液润滑了整个柱体,使得活塞运动愈发顺畅。 Matthew终于忍不住开始向上顶弄,又仿佛怕吓到我,抻着力气只用三分。 节制意味的性感喷薄而出。 东亚文化对禁欲的狂热一瞬间撩动心弦,忍不住拨弄龟头边缘细微处。 尤其下方血脉喷张的青筋,此刻轻轻一碰,整根便如同捞起的池中肥鱼般扑腾着吐出少许粘液。 视线折返,复又与他对视的瞬间,一股液体从手中巨龙顶端射出,毫无防备地击中胸部下侧,随后缓慢沿着腰腹线条滴落。 我松开手起身跪坐于Matthew腰腹处,低头审视惨状。 不得不说,真的是杯壁下流,罩杯的杯。 这一幕荒诞而淫靡的场景极大取悦了Matthew,手指忽然从小穴中抽出,缓缓抚摸着精液划过的痕迹。 手上的淫水与精液混为一谈,散发其独有的荷尔蒙气味。 我懒得应和这种A片式幻想,用手按住他手腕,说了句“脏,不要弄。” Matthew知趣地停下。 “钱包?”我问道。 他点点头,向旁边的外套口袋伸手。 心中洁癖警铃大作,越过他快人一步从皮夹里拿出来。 “螺纹?”我猛吸一口气,忍不住给这衰仔大腿上面来个五指山。 可惜此刻战火刻不容缓,我只好给他戴上。 Matthew微不可见地笑了下,随后手指回到小穴继续进行扩张,比之刚刚更粗野,霸道。 穴口不断被手指撑圆,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 没过多久,再次被唤醒的巨龙代替手指长驱直入至最深处,诱发两人共同深沉的喟叹。 快感凝结成泪珠浸湿眼眶,几欲落下,打湿了睫毛,也模糊了视线。 1.14话语权(3) 他毛毛的大腿有些刺挠,令人心痒难耐,忍不住缓缓蹭弄。 “有点痛。”尝试律动几回合后,我皱着眉对Matthew说道。 闻声,身后揉捏饱满臀肉的双手停顿片刻,转换成更和缓色情的方式抚弄。 Matthew抿起嘴唇,面容冷酷似寒冰,偶尔鼻息与喉头传来的些微呻吟才得以让人一窥他箭在弦上的欲火。 嵌在体内的长龙却更诚实,急迫急色,小穴挣扎挤压之下粗硬非常,连带套上的螺旋纹在此刻都感知得更清晰了。 当下突发奇想,静下心来是否能凭小穴感知数清螺纹有几层? “啪!”还没来得及思考答案,左侧屁股就狠狠被打了一下。 “专心点,宝贝。”Matthew嗓音愈发低沉,眼神里的燥动在对视几秒内似乎已将映在瞳孔里的女孩日得烂熟透红。 骑虎难下呀。 我暗叹道。 一手撑在坚实腹肌上,另一边探入多情而肿胀的丛林,戏弄嫩核。 细致活终究要柔情似水的手来做。 轻拢慢捻抹复挑,快感朦胧,袅袅而起。 升至半空复又停顿半刻,似用春风吹散,灵台清明间俯身冲刺入欲海,激起千层浪。 小船渐渐离开港湾,摇摇晃晃飘荡其中。 颠簸间,春水轻漾出来,打湿了交合处,令我们暧昧地藕断丝连着。 想要,更多。 意识无序闪动着。 我俯身投入Matthew的怀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瞬时入耳。 身体被双臂紧紧箍住,促使更深的深拥将我们浸泡。 一种热烘的,绵密而炙热的新鲜奶泡感,从头到脚包裹住彼此,仿佛世界上再苦涩的苦涩味,也不能在味蕾上留下它的痕迹。 这种氛围感动了我。 不禁潸然。 混合着生理性泪水滴落在宽阔胸膛之上,与薄汗细腻交融。 两腿之间的激烈动作又在下一刻揭示着极乐旅车的淫乱。 上半身温馨依偎,下半身那刚硬如铁的物事却一刻不停地刺入呜咽着吐水的温软处。 极分裂地,使我们两个人都重新组合成新的两个人,心贴着心,肉贴着肉,各自为营。 伴随着快感逐渐深邃,痛楚亦丝丝入扣。 往常里循序渐进节奏的高潮也并没有来,反而是幽穴里肉壁异样的抽搐让Matthew渐渐放缓了节奏。 他拨弄开我颈窝处被汗水浸湿的几绺头发,沙哑着嗓子轻声安慰。 抬起头,目光触及昏暗湖底般的深棕色瞳孔,期望从最深处打捞起什么。 可惜未能得偿所愿。 喘息声让这一刻时间静止下来,安抚着疲惫的身躯,空乏的心灵。 我撑起身子,同他对我那样,爱抚面前轮廓分明的英俊眉眼,如锦上添花的羽毛,诉说绵绵情意。 Matthew好似醉了。 他抓起我的手胡乱亲吻着,身下动作忽然孟浪不可名状。 巨大的快感与分不清是火热还是火辣的痛楚产生惯性,致使我忍不住向后倾倒,混乱中双手抵床,勉强撑住自己。 愈加坚硬的肉刃正努力冲锋,低头便能看到腹部不断顶起的小小弧度,炫耀着自己的形状。 我不断眨着眼睛以免自己陷入幻觉与迷乱。 头顶白色天花板与墙壁交界处的浮雕在此刻摇摇欲坠。 越向前,痛苦煎熬越分明。 可拒绝向前,满身细皮嫩肉不过是填了满山遍海的欲望。 我好不甘心。 不甘一场情事、一种欲望、一个人、一类命运降临到自己身上,无动于衷却胜过无法转圜的失败。 愤懑之意从苦楚里发芽,快感给予它养料,使其生枝抽条,终于开出朵璀璨的花。 “干脆把他们当成一匹失控的烈马吧。”我默默想着。“赌上生命来一场决斗,总比直接落马被践踏成泥的要好。” 心一横,顺势借了把Matthew向上的力坐起身来。 双乳随之跳脱地晃动着。 Matthew的手即刻覆于其上,老练地挑逗着两颗奶豆,茱萸敏感,根本扛不住粗糙指腹的捻弄拉扯,硬得像块小石子。 我软软呻吟,再跟随节奏猛地下压身体,令体内长物直通最深处。 这等爽感,让Matthew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深沉喘息。 若有所思从他眼中一闪而过,试图握住我的腰以控制节奏。 他越是想让我停下来,我越不能。 狠狠地,毫无保留地,让这条长矛刺入我的身体。 此时此刻我已不知曲径通幽处的真实快感和心理快感哪个多一些,它们就这样喧嚣着夺走了仅剩的疼痛,将速度和深度推向极致。 灭顶快感在Matthew身体里激荡,他的理智防线彻底崩塌,低吼着脏到不能再脏的床上粗话,狂乱插入。 千钧一发之际,我绷紧蜜穴中的软肉,将肉棒紧紧箍住,无法挣脱。 热浪划过身体高音弦,溃败般泄出意识,红晕浮现,雪白胴体颤抖刹那刚好饰做一朵绽放的昙花,若幻影,若浮光。 惨胜并不是胜利。 很快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起身时双腿打晃着,淫液混杂着血迹直直流下来。 痛觉渐渐苏醒,下体肿胀到无法合拢,火辣辣地痛着。 Matthew摘掉套套,目睹一切后立即抱起我反置于床上查看伤情。 他责怪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好狠斗勇。 我没有回应,推开他一瘸一拐地走去浴室。 洗完澡出来时,天已大亮。 屋内四下无人,除了床上那些凹陷下去的褶皱和床头的避孕套包装纸,好像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温热痕迹。 我吹干头发躺下,裹在柔软轻盈的被子汲取着温暖,脑海里翻来覆去各种近期回忆影像。 尤其是和Matthew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他工作去了吗? 还是...... 我伸手打开手机,拉出和他的聊天框,望着屏幕许久,打出一行字又删掉,最终关掉了手机。 不知不觉中坠入梦乡。 门把手转动发出声响的瞬间我猛然惊醒。 挣扎着起来,发现是Matthew。 我木然望着他,不晓得该做如何表情。 可当这具温暖、坚实的身躯靠近时,又忍不住轻轻扯住他的衣角,将头靠在他怀里。 Matthew揉了揉我毛茸茸的脑袋,问睡得好吗。 我们就这样静静依靠了一会儿。 他从口袋里掏出药盒,略带命令地让我趴在床上,要帮我上药。 上药的过程中为了避免尴尬,我非常认真地把包装和说明书咬文嚼字地拜读了三遍。 Matthew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跟我打马虎眼。 边上药边问我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胡作非为,知不知道可能会引发生命危险。 说一句,就有一瓣屁股蛋感觉被巴掌拍得稀碎。 我着实不敢喊冤,也不敢喊疼,只能顺着他直到把药擦完放过我为止。 弄完之后Matthew叫了客房服务,送点食物给我俩填饱肚子。 他又打电话取消了订好的餐厅,让我干脆待在房间里睡一会。 我也实在累,懒得跟他客套,借着饱困一觉睡到了下午。 1.26悼念 朋友去世。 给出的死亡原因大概是跟心脏有关的突发性疾病。 并非是长久以来的病痛和问题。 无遗嘱。 他的至亲都已故去,于是联系到我和其他几位朋友为他处理身后事。 因为大家都在过年,以及近期新冠的原因,没有办追悼会,关于他故去的消息也并未声张。 我们几个人尽力联系之后,只找到来自乡下的表侄辈亲戚,一位五十多岁的爷叔。 对方身体不好,加上最近阳康后还未恢复,不便前来。 他托我们将这位朋友的骨灰带回祖籍,落叶归根。 临挂电话,叹了口气说,上次他父亲骨灰要入土为安的时候,也是这样找他的,谁晓得世事无常,这才多久。 我泪如雨下,哽咽着讲不出话,只好让旁边的朋友帮忙道别。 希望你睡在父母身边,可以温柔长眠,不再被任何俗事纷争所扰。 一夜好梦,我的朋友。 2.3过年记 年前朋友去世,我立刻撇下手头忙的事情去帮忙,心慌意乱中幸好没有出什么差错,想着等元宵节全面复工之后有了空,再去他家处理遗物,中间空闲几天正好休息。 看着是好好的人,可一空下来就开始沉湎于悲伤,看到听到和他有关的任何细枝末节,甚至是他曾经说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每次都会一点点剥掉的外面那层糯米纸,刚拨开糖纸,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这样。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活着的人需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不能因为过度悲伤而为难自个儿。 既希望时间带走悲伤,又觉得少了悲伤是否会少了份惦念。 只好一切从心。 大年初一我回了趟北京看望祖母。 已经几年借口不回去过年,突然又说要回去,大概也是为了让自己不乱想吧,那边自然有更心乱如麻的情况等着,内心多少有些忐忑。 进门正好碰到来走亲戚的长辈,叫不上来名讳,只讲了句“您好,新年快乐。”之类的吉祥话笑着走过去。 中午蹭到了迎客的家宴,才知道是位跟父亲儿时相伴长大的叔伯,席间讲起门口碰面的事儿,对方还以为我也是来拜年的客人,闹了个小乌龙。 晚上他们又单独出去吃,喝酒去,我在家和奶奶说些体己话。 也许是几年不见的想念让彼此亲近,她老人家絮絮叨叨问了许久。 大体上了解了我近期的生活。 又说让我保重身体,开朗点,别愁眉苦脸的,鼓起劲儿来做自己的事业。 我低头答应着,没说那些额外的话。 大概11点多门外有异响,我下楼去看,父亲醉醺醺地倚在鞋柜门旁边。 白酒味弥漫开来,令人忍不住屏息皱眉。 踉踉跄跄就近扶他到客房去,又忽然嚷着说这床太软,不是他的床,他要回去睡。 我哪有力气给他挪到楼上去,到卫生间把垃圾桶放床边之后,简单收拾完就回房间了。 上楼又听了听祖母房里的动静,确定没有被吵醒我这才安安心心去睡。 第二天天不亮敲门叫早,朦胧间我还以为自己睡到了晚上,一看手机时间才6点半。 脑海中残留着刚刚做梦的混乱,有点不知所措。 门外又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时,我的魂又被迫回到身体里,开启忙碌的现实生活。 洗漱完吃早点的时候,被例行批评几句,无非是过年也不能懈怠,对所有事情都要严肃对待,一丝不苟什么的,我嚼着红糖饼,在脑袋因血糖升高而卡壳了一分钟之后,忽然明白父亲意有所指,他无非是想让我捯饬捯饬,别素面朝天就去拜年。 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 我寻思不明白,于是默默把话题转到桌子上的枣糕,问奶奶血糖高还是每天都要吃完这一大块吗?还喝甜粥。 父亲被我无厘头的问题困住,无言以对。我也因此得以起身逃离。 化妆过程中不断涌进各种新年祝福和节日庆贺的信息邮件,发送回复时每每斟酌字句,每个人写得都要特别点,尤其因为今年是疫情放开的头一年,大家过年格外热情,为了迎合这种预期,本来礼貌客气的问候方式也变得繁琐许多。 索性画个淡妆也花费不了多少工夫,等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也到出发时间了。 在电梯里闭目养神的时候,我心里琢磨着,估计待在北京这几天都要走动拜年,免不了人情世故上的一番辛苦,心烦有,但不会太困扰,回上海之后几年不见也是常事,这几天就当还债,心平气和点磨练心性。 一家家走下来发现拜年倒没什么,主要是坐车和必须绷紧神经坐得像是公开课上的小学生一样笔直让人感到疲累。 小时候觉得拜年好辛苦,笑到最后自己脸上皮笑肉不笑练得出神入化,现在意外地很轻松,也许是在外工作生活久了,习惯应酬的原因? 下午路过雍和宫的时候,本想顺路进去拜一拜,没想到要预约票,尴了个大尬。 接下来几天如此复制粘贴。 唯一的插曲是抽空去看了流浪地球2。不得不说非常好看,叙事宏大,包含太多太多内容。中间张鹏说五十岁以上出列的时候感动爆哭,口罩都哭湿了。 前天我吃饭时跟父亲说元宵节后就要回上海。 其实这事早就在回来之间就讲好,但不知为何父亲却因此生起气来,说这个家又不是什么宾馆酒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年夜饭都不吃,只是年后回来看看算什么,还没出嫁,规矩就坏得不成样子。 我莫名其妙。 祖母顺着他的话说,让我多留两天,先把工作暂推后些,不妨事。 日程合同都是定好的,哪有鬼才会因为过节耽误甲方乙方的事儿。我想到这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说了些好话让步劝和,只是机票日期绝不改签,这是底线。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地,在昨天露出了真目的。 一天相了三次亲。 他们也知道如果开头第一天就相亲,我可能会连夜收拾箱子走人,感情之前所有的拜年程序作为温水煮青蛙的头盘菜是吧。 不想过年最后闹得不开心,也想祖母她老人家阳康之后别为了儿孙的事又心烦,我最终还是一场场都自己应对下来。 传说中的处长儿子也已见到本人。所幸对方通情达理,走过场不妨碍聊得愉快。 北京说大很大,说小很小,他和我几个朋友竟然是初中同学。 父亲看我们相谈甚欢以为成了。 我摇摇头,他还问我为什么不行,不是聊得挺好的吗? 这不废话吗,又不是养猪。 晚上这一局他再次喝到坐进车里跟人寒暄完立刻意识陷入烂醉昏睡的程度。 叫的代驾迟迟不来,满车酒味熏得我下车在寒风里冻得直跺脚。 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痛恨自己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了。 隔不远有家麦当劳,我跑进去点了个“穷鬼套餐”,红茶加薯条,薯条刚炸出来滚烫滚烫的,红茶也冒着热气,吃起来竟然感觉比刚才的所有精致菜肴加起来都要美味许多。 令人平静。 之后等了一会儿,代驾来了。 回家路上,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和宽阔的北京深夜街道,忽然打心底里庆幸这里的生活不属于我,庆幸自己只是暂时停留于此的候鸟。 那一刻我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 2.7家 这段相亲经历,用赵丽蓉老师讲的“群英荟萃”来形容蛮恰当,一个菜摊上什么菜都有,只是对我自己个人来讲,是纯粹的萝卜开会。 中间有一家正好碰到对方侄女来家里做客,可怜娃被迫当场钢琴表演,她妈妈听说我念的大学好些,立刻比男方妈妈都热心,介绍起自家孩子。在上海念国际高中,马上要升学了,问我能不能顺便分享指导下自己申请的经验。 因是父亲相熟的故交,我也不能随便冷漠地推脱或者敷衍,只好答应回头帮她看看她的申请资料,给一点个人建议。 内心疯狂吐槽,实在想闪人的时候,脑海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至少我爸他们不是那种站在中山公园、人民公园里像卖猪肉一样,把自己子女照片信息挂在墙上公开社死的大爷大妈。 这点上感恩知足了。 “难道未来一定不是吗?” 另一个念头让我不由自主深呼吸。 寒凉之意在后脖梗反复涌动着,像一个无情劈瓜的刽子手。 昨天我问他后面还有几位,父亲说今天是最后一个,本来给我安排的还能再相几天,抱怨我回来时间太短,都不够安排规划的,只能忍痛鸽了几位,事后他还得因为爽约请吃饭赔罪去。 我无奈表示,就这距离,和我自个儿的结婚意愿来说,相亲和诈骗有区别否? 他没回我,脸色看起来又在酝酿要训斥的话。 没过一会又开始讲他三纲五常的大道理。 等到了约定地点碰头,未见本人,对方只来了位女性长辈。 我们都有些疑惑。 这位女士客气地对我们道歉,说男方在军区工作,本来有假,现在又有事情回不来,没办法来相这个亲,请我们见谅。 语气始终淡淡的,纵使礼数做得再周全,也透露出一种疏离态度,这种余韵留白立刻能让敏锐的人感受到其暗藏的意味。 父亲并未意识到这点。 也是,细节之处的战争哪会波及到他男性尊严中的自负感,只觉得是礼貌,还在充满诚意地问对方什么时候有空。 我保持微笑,低头喝水、望空气,直到会面结束。 回家路上又被老父亲臭骂一顿。 说我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珍惜,就会敷衍了事,浪费他的苦心。 进门时看到祖母在沙发上坐着听书,我走过去,坐到旁边递给她路上买到的,刚出炉热腾腾的酥饼。 她问我怎么样。 我本想说,酥饼很好吃,是老式口味之类的话来搪塞,抬头不经意间看到她棕黑掺杂灰白的头丝,忽而心头一阵苦涩,不忍讲出那样的话了。 祖母放下酥饼盒子,认真注视着我,等待下文。 我只得开口。先是讲了讲今天的场面,那位女性长辈的气势和说的话,分析道,“出身好,又在军区工作,多半家里和个人能力都是硬的,说起来都不是一路人。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又用什么办法寻到这样的人和我相亲。” 祖母点头表示赞同,她一开始也觉得不成,只父亲认为这位条件形象是他觉得最合适的,硬是托人要相这个亲。 我无奈道,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说我也马上要回上海,这些无所谓,父亲如果有想法,就让他一个人想去,反正没我他也没什么招了,别理他就是。 我应了声,和祖母一团和气地吃起了酥饼。 恰逢此时,父亲进门来,本来又要朝我说什么,见祖母在旁没有发作,却也添油加醋地把之前的事讲了一遍,骂我是个不知好赖的东西,大过年逼得他没办法,要发火。 祖母说知道了,这事她已经训过我,而且那家人既然并不想和我们相亲,那就别再去问了,上赶着不是买卖。 父亲立刻像打蔫的茄子般哑火。 我深吸一口气,感叹自己过年这趟苦难之旅终于要划上句号了。 晚上本来要跟朋友出去吃饭,对方说要加班,只能看看能不能凑个夜宵局。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回老家过年刚刚返工的徐阿姨,听说她儿子今年刚结婚,新媳妇也是第一次回老家过年,看得出这个年过得还是挺开心的,整个人喜气洋洋。 赶早不如赶巧,也是我怕自己又忘了,回房间把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她。 她笑着接过去,又跟我寒暄一会。 从前不觉得,几年不见再细看,祖母老了,她也是,那个能背着小小的我健步如飞的女子,如今上楼也略有气喘,需要歇歇。 小时候偶尔生病严重,吃不下饭时,她总会给我熬一碗带火腿茸的咸粥,慢慢,慢慢,一点点抿下去。那粥里的火腿也不是什么云腿,金华火腿,就是最简单的,类似午餐肉的淀粉火腿肠。只因我平日总不得这些零嘴一类的吃食,偶尔生病时见到,便肯多吃两口。 长大之后山珍海味吃过了,最后还是在回味那碗漂着火腿茸的咸粥。 我问她明天能不能给我这样单做一碗,她露出了些许诧异的表情,问我怎么想起吃这个,我说小时候吃不进饭,你给我做的这碗粥我一直记得。 徐阿姨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那时候我不吃饭她实在没什么法子,只好偷偷用这种讨巧的方法骗我吃进去,没想到我这么多年依然念念不忘。 “这有啥难的,你以后什么时候想吃,我什么时候做。”她朴实的笑脸像盏小太阳,温暖了漫漫冬日黑夜。 我说,那我出去啦,可能挺晚回来。 她答应着,回身收拾大包小包的行李。 那晚回来时,万籁寂静。 黑夜依然如同过去一般,笼罩了所有,正剩下偶尔风吹过窗户的声响。 我打开房间的门。 那里被习惯性打开一盏小灯,微弱的灯光下有个迷你保温桶。 熟悉的温暖从保温桶的热气里氤氲到脸上,又如雨般落回桶里。 红糖水中的鸡蛋甜得刚刚好,蜜一般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 可能我过去设想过很多次,会在哪里找到家的感觉,家的味道,但没有想过会突然在这里,这一刻感受到。 这碗红糖鸡蛋,我也好想那位故去的老友能尝到。 很想很想。 这一刻,我好希望他能感受到。 (也许你们不明白,小时候住在这里时,因为拘谨和总得不到大人的回应,我会规避自己的需求,有时候甚至是漠视,例如害怕黑夜,躺在床上哭到汗把睡衣打透,都不敢起来把灯打开,或者要求把灯打开。 是有一天徐阿姨在起夜来查看我情况时,摸到一手眼泪才知道我根本战战兢兢睡不着。 从那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在大家都睡了以后,到我房间里开一盏微弱的灯,既让大人发现不了,又能让我安心入睡。 对我来说,可能这就是家的味道的一部分。) 2.8昨晚的梦 梦里的我好像在纽约,装饰又有些巴黎,人并不像纽约那么多,拥挤、脏乱,一尘不染的感觉又类似德国某些城市。 大片的法式玻璃窗用深棕色窗框点缀,没有顶棚,也没有露天咖啡桌椅,天气也是阴天。 就这样一个超级普通的,落座于街角的咖啡店。 我穿着舒适轻薄的白色外套,斜挎着蓝黑灰纹理的CHANEL包包,细节还挺有意思的,印象中没买过这款,它的整个色调和美感就像是一副很深邃的印象派画作,整体版型也更硬朗一点,偏向BOY CHANEL的风格。 走到咖啡馆的时候,还看了一下手机,担心迟到超过约定时间。 当时突发奇想去咖啡厅买杯饮料喝,推开咖啡厅大门,随着门口铃声响动,我发现咖啡厅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某个节目制作组的工作人员在面试参与者。 他们似乎以为我是来面试的。 说来也巧,这天我进去的时候,刚好是节目组报名截止日期当天的截止时间前最后一位面试者。 所以周围其实没多少人了,除了工作人员只剩下我一位。 梦里我年龄比现实大几岁,对各种情况更加坦然,连自带尴尬都少了几分,直接走过去做到面试位置的椅子上开始自我介绍。 工作人员虽然没有提前收到我的报名信息,但他们似乎也相信这是某种巧合的缘分,认真细心面完后还讨论了一会儿。 很意外的,我入选了。 从表象上来说是恋爱综艺,它又并不完全浮于表面去玩那些很drama的高糖分游戏,通过人与人之间的互动,逐渐深入了解彼此,乃至精神世界,类似宋慧乔玄彬演绎的《他们生活的世界》的氛围感。 细腻深沉,屋外大雨落下时,两个人对坐,边吃东西边喝酒敞开心扉聊天的感觉。 可能这也是我在梦里愿意尝试进入节目制作组,挑战幕前最重要的原因。 我们这个组里,一个女生对应四个男生,不同类型,不同风格,通过一对一和一对多的相处模式去挖掘内心情感。 包括明显的和潜藏的雄竞。 这四个男生都很优秀,只是其中两个我不太感兴趣,所以不记得对方的样子和情况。 另外两个印象则极为深刻。 一个是典型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精英白男Mike,很高,精瘦,认同且为自己的白人文化圈层感到骄傲的意识形态,相对来说有些右翼风格。 一个是父母还比较传统,自己生长且奋斗于多元文化的华人高寒,人生经验比较丰富,会多国语言,什么都能聊一些。他留着很有男人味的络腮胡子,头发和眉毛又黑又密,肌肉很壮实,天然给人一种安全感,讲话很幽默,却不会让女生感觉到被冒犯,散发着东西方融合的熟男魅力。 在节目进度逐渐加深,了解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好像很难分清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好感、喜欢,颇有些难分伯仲。 Mike会带我到湖上泛舟,我们在船上悠闲地阅读诗文,有时候他会为我念一些很浪漫的段落,又在我注意力集中于诗文的瞬间,从身后变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礼物送给我。 我们也时常聊一些人文哲理,探讨更深层次的文化与世界。 总体来说是个温柔又绅士的人。 高寒和他有些一样,又非常不一样。 高寒的性格魅力更明显,其中热烈的部分非常有感染力,并且是游刃有余的,完全不装。他的聪明就像是一把被插进牛皮刀鞘的弯刀利刃,让你知道他有能力,却不拿来伤人,只为保护所爱之人。 对有好感的姑娘,他表现出来的安全感,以及当他握住我的手,抱着我的肩膀的时候,就像窝在大熊身上般温暖敦厚。 他偶尔笑起来,没有那么克制,保持硬汉形象的时候,两侧隐藏的虎牙会露出来,非常可爱。 不笑时,面庞和肌肉纹理又散发着冷酷至极的性感。 最后一期节目时,按照规则他们四个人分别写一段话,话中不能有任何明显或暗藏的提示,打乱这四段话,让我选出自己的真爱。 选中者也是最终的获胜者,会和我一起获得为期一周的私人海岛之旅。 整个选择过程中,我能否在盲选中认出彼此。也是很重要的点。 还是说我会把谁当成谁,爱情的盲目竟然是可笑的虚无这般,不了解对方的命运笑话。 想必场面会非常荒谬。 又假如因此选了对方作为胜利者,错愕的选择和错愕的对象在一起同度“蜜月”,效果爆炸。 把这个节目制作定性为人性实验也不为过。 人间是否有真爱? 我们想象的真爱和真实的真爱之间区别在哪里? 还是说它们没有共通之处,只有残忍的真实呢? 我想这些问题在观看中,每个观众自然会得出自己的答案。 在写这四段话之前,高寒从我身后路过,走向舞台对面时,用很有力量感的大手飞快在我后颈揉捏了一下。 温热感瞬时将我的灵魂镇定于体内,热度顺着后颈蔓延至与背部相交的位置。 我的心定了。 接下来顺理成章。 四位男生写完之后,根据节目流程先暂时退场。 我所在的位置被聚焦,主持人que流程,开始一段一段展示他们所写的内容。 第一段写的有点浪漫,朦胧感觉是Mike,又觉得和其他两个不太有印象的男生有相似感觉,不能一概而论。 我有些迟疑。 主持人姐姐面带意味深长的笑容,试图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钓我,试探我对其中有好感的人的印象是否有不确定性。 台下观众也窃窃私语。 场外观众的话题度也在持续升高,网络上一时间充满了猜测。 一些人在磕CP,还有好多人抱着一种我会选错的心情看好戏。 我又看了第二段。 那段话读到第三句,立刻被我发现他在话里面留的小销销,语句中夹杂着一个只有我们都知道的,带有其他意思内容的词。 (销销指代机关、活扣、tips的意思) 明知道规则,可他就是用明目张胆但其他人又不知道的方式让我知道他想告诉我,让我看到他。 在所有人都遵守规则,没有想方设法投机取巧,只按照所思所想写一段话的时候,他越过覆盖了荆棘的铁栏,将洒满月光的白玫瑰递给我。 我的灵魂战栗了。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描述我那时的心情。 在短暂灵魂出窍后,我立刻回到在节目现场该有的状态。 毕竟不能在节目当中表现出这种强烈情绪,假装继续思考,其实也是在分辨其他三段话的书写者是谁。 最终确定了第一段是Mike,第三第四段是另外两个男生。 心下升起一缕愁绪。 因我知道自己内心喜欢Mike,所谓白月光不外如是。 也明白,如果我未来想要跟这个人在一起,意味着自己将放弃很多很多,我的文化圈子,我当下的生活,方方面面,然后去到他的世界接纳包容,我们的感情才有可能发展,为了爱这个人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孤独难以想象。 而高寒是一个再美好不过的,爱我的,同时有独立主见,能通过智慧去爱我的人,与他在一起,相爱,对于我这样一个内心爱能量充沛的人来说,不是难事。 我当下纠结了一会儿。 大概十几秒。 眉眼释然,选择了高寒。 原来这就是现实的理想主义者所做的选择。 公布揭晓答案之前,女主持人还问我知道这是高寒吗? 我很确定地说知道,并且说了第一个是Mike,第二个是高寒。 这也意味着我完全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样的选择,主持人和观众也知道我知道了。 确定选了高寒之后,彩色纸片飘带礼花从天上散落下来,主持人、观众一拥而上,他们喜悦着,围在我身旁祝福我们拥有美好的爱情,高寒也从后台走上来。 主持人把飞向小岛机票的放大纸板递过来,问我们有什么感受,笑眯眯赞美我们两个人心心相惜,心有灵犀,让大家看到真爱的可能性,所有人都很开心。 高寒一手搂住我的另一侧胳膊,让我靠在他怀里,他语气笃定,说他知道,知道我一定会选他。 事后我俩复盘盲选那段,他说他知道我一定能看到的。 讲这句话的时候,他笑得狡黠,两颗聪明的虎牙也随着笑容展露出来。 高寒的妈妈好像也知道他来参加这个节目,在节目刚刚结束,我们就直接去拜访了。 他妈妈是个性格很独立火辣的女人,和她交流能感受到彼此生命意识的坚韧而产生的共鸣感,不过从整体上看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人。 和他妈妈分别后,我们启程去小岛度假。 刚到那天晚上,在酒店房间的时候,我刚洗完澡出来,他正坐在客厅里低矮柔软的长款沙发里,周围灯光昏暗,氛围感拉满。 两人简单谈了谈。 高寒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了一段话。 他说,我知道你喜欢Mike。 我很惊讶地望着他,惊讶于他能直白坦然说出这个事实,一般男性虽然能隐约感觉到,但大多出于自尊心和怀疑所产生的脆弱,并不会戳破吧。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灼灼,望着我继续说道, “可我也喜欢你,我会用我的方法去让你喜欢上我。并且我会让你知道你选我是没错的。”(类似这个意思,梦有点记不清了。) 此刻的他在我眼里,正自信笃定地给予自己所爱之人适宜、需要的成熟之爱。 他的坦然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爱。 说完之后他就去洗澡了,留下我沉思。 我习惯性拿起手机,检查有没有新信息进来,划到Mike的消息提示。 心中有些颤抖。 纠结后还是打开了。 Mike说,我们度假完,他想跟我见面。 我只犹豫了半秒,就答应了他,问了他的地址。 竟然只犹豫了半秒这件事,令我惊讶到无以复加,没办法立刻去理解自己当下的感受。 「 灵与肉,爱与欲,真的是一个好难的课题。 」 我放下手机之后没多久,高寒就洗完澡出来了。 他跟我穿着同一款浴袍,我们彼此都因为这份相同而产生的氛围感心生情欲,之后共度春宵。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蜜月旅行。 从小岛回来之后,我在家收拾完行李,之后就飞去找Mike了。 他发的地址大概在加拿大多伦多某地方11st到14st之间。(梦里地址,现实存不存在不知道。) 好像是要带给他什么东西,我去的时候行李也蛮重的。 过程中我想了很多很多。 人性中的纠结和羞愧,以及我自己真心的声音、选择,都在脑海里告诉着我什么。 无论他多么好多么适合我,好感就是好感,喜欢就是喜欢。 如果我和高寒足够久,积累了相当的爱情经验再遇到Mike,在我心里也许他们会是平等的较量。 to be honest,在被高寒填满整颗心之前,出轨都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因我意识中自己总有无根水,无脚鸟的属性,更愿意追逐着洋流去往自己的理想之地,无论它是否真的理想。 高寒则是让人生根,对土地和其中所包含的一切产生依恋的存在。 从根源上我渴望着他,却只遥远地望着,并不会轻易落地。 即使他很好,我依然害怕着自己会被迫停留于此,或是拨开假象后才意识到是一片沼泽,再想起身时已陷入流沙无法自拔。 在这场看似有约定,又没有实质性约定的关系里,大概率会和两个人都保持关系。 如果有实质性关系,例如伴侣关系或是婚姻关系,可能只会精神出轨,臆想,并不行动。 这是真话。 在面对自己阴暗面上我相对来说比较坦然。 换句话说,像高寒这样的男人,给他时间,他就能让我爱上他。 但Mike,我不确定他会不会随着时间风干在回忆里,以至于变得如鲠在喉。 候鸟习性仍旧会让我越过自己的栖息地,飞向那座山。 写到这,我也明白自己为何会离开Matthew了。哈哈悲哀。 2.9相亲后记 有时候想得多锋利,实际行动就有多心软,妥协更多。 努力竖起刺,保持距离感以免自己受到伤害,又对可能遇到的光和热张开柔软的怀抱,被现实刺痛也不反抗,窝在角落里舔伤口。 这才是我。 也很遗憾暂时我还没能做到心口一致的理想自己。 写完过年记的第二天早晨就改签完机票,发消息和工作伙伴、同事商量改行程的事。 这局我预判了我自己的预判。 临回北京前和miss张就商量过这事儿,如果出现意外或者我突然脑子抽风机票改签,那么就按照另一套方案,她们在上海把流程走完,我挑灯夜战把后方工作的框架和资料都捋清楚,这样置换出一个不用手忙脚乱的plan b。 带着双赢的气势双输的人大概也只有我....... miss张为了支持还在战区苦苦挣扎的队友,点了两杯意式浓缩送过来,我说我之前有espresso PTSD,喝多了怕噶,不过还是含泪谢谢你。 转头出门打车去药店买了风油精和六神花露水。 药店大姐看着我裹成条头糕来买这俩玩意儿,眼神从茫然到疑惑,问我是不是要去海南玩? 我摇摇头说不是。 转头拍图给miss张,配字“祖传手艺,一个口服,一个外用,提神醒脑,晚上思如泉涌坐火箭。” 她半分钟后发了个苦大仇深猫猫头,用苏州话感叹“真是个狠人。” 风油精花露水加熬夜容易使人魔怔,这味道随着浓度上升,洗完澡也会留下一丝醒目的余味。 相亲时和男嘉宾单独battle,对方问我用的什么香水,味道好闻又熟悉。 我心里os,这不就是童年回忆six god吗? 大前天吃了个冷脸闭门羹后,这相亲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也不能说告一段落,是我亲爱的老父亲选择性休战,调整战术去了。 而关于他为什么要耗费自己的资源、精力努力撮合我相亲、结婚,以至于我人都不在北京,他还去承诺一些奇奇怪怪的口头约定,只能说是利益相关吧。 之前父亲离婚之后,祖母就不许他再放任自流,定下个我结婚之后父亲才能再婚的规定。 一方面是财产问题,一方面是现在有离婚冷静期,再离一次既不可能像我母亲走得那么干脆,一刀两断,也不能像第二任那样,谈到合适的财产数额就松口。 人自然是越来越精明的。 我祖母也就这点本事勒着他,保全这个家的体面。 他后来又谈了个女朋友的,过年要带回来给祖母见,祖母不肯,几年了就是不见,让我父亲不要拿这种事情来烦她。 人家女孩子什么段位,他什么段位,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心软的主。 他们早就想好要结婚,婚纱都看了,嚷着北京的太土,要我找资源帮她在上海订做。 狮子大开口的报价可不便宜。 就这还特殊要求一堆,我直接回绝说对方老师没档期做不了,还被我爸打电话来骂一顿。 后面他们奔着结婚这点奢望整天撺掇着要给我相亲。 祖母发话,这事儿不能逼我,我同意,结婚对象她老人家亲自见过认定后才行。 因此我越发不爱回去。 至于找一些完全不符合现实逻辑,看起来有点天方夜谭的人来说,在我眼里更像是父亲对着祖母使出一招彩衣娱亲,明知不可为,先不管结果如何,把事实摆出来,让眼光极高的祖母降低心理预期,以后找些可能性更大的,她会比较容易认可。 要不然怎么会上赶着找条件远远超过我们家的人相亲,荒唐。 在别处可能差距并没有这么大,北京这地方池浅王八多,其中关窍没摸透就贸然行事,属实见拙。 我自己作为亲历者,那天简直尴尬到立刻脚趾抠出太空空间站的三室一厅。 其实从文风也能看出来,回忆起来越焦虑和尴尬的部分就会越文气,同时也裂开了。 而我最终选择改签的原因,更多出于可怜父亲的缘故。 祖母手上握着生杀大权,她又不愿意被烦,于是假借约定把烦恼推向我,让父亲把矛盾矛头指向我。 我自己表明过也许不结婚的意愿,她每次都用严肃口吻讲,让我不要被西方文化,西方的书迷傻了,老祖宗的道理和规律是人几千年得来的经验,结婚生子为人伦常事,如果颠倒,我要吃大亏。 可能也因为这个事更加提醒祖母去做出决定,把父亲婚事本身的矛盾点引导到我身上,这样一箭三雕。 既解决了父亲结婚的问题,又解决我不结婚的问题,还耗走了她不想见也不想承认的“儿媳妇”。 父亲就像一只永远得不到胡萝卜,又在目之所及的前方吊着一根胡萝卜诱饵的驴一样,奔着那根胡萝卜而去,却不知道这是塑料玩具。 每个人有条件的爱或是爱得有目的,都让他的前行沦为无意义的狂奔,被爱和利益甘心利用的自我欺骗者。 或者说,我们都不爱他。 各自以各自的角度出发去思考如何去爱,没人会在意他需要什么。 我试过给予真心,那都是很久以前小时候的事了。 而得到的答案也只是如同他得到的那般,孤独冰冷的夜晚下默默哭泣。 以至于后来只想自保,不想重蹈覆辙。 对于心苦又命苦的人,我舍不得不给他糖吃。 2.10那个伊斯兰女孩 今天午夜梦回,突然想起大学时遇到的一个伊斯兰女孩。 她是我在大学时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亚洲文化多少会有些相似之处,加上相对保守的意识形态,中东中亚比起完全不同的白人圈子,更容易和华人产生交集。 我们的故事也是这样开始的。 她因为个人宗教信仰问题,比较难找到不同文化的朋友,且走在校园里,戴着头巾这件事本身就比较敏感。表面不说,遇到戴头巾的,大多数人还是会下意识用客观而疏离的方式对待她。 中东人圈子也不是一体的,比较两极分化。 一个是富人圈子,各种公主王子巨富商人的孩子之类,有能力超高消费的人群。 一个是普通圈子,或某种程度来讲是贫民圈子也可以,说贫民并没有贬低的意味,而是说他们很多人是战争国家过来的难民,或者是靠着国家奖学金才有机会来美国读书的人,有些人读着读着就被国家召回去,或遣返,其中少数再也没能回来。 中东移民二代不算在内,他们有自己的圈子。 这个女孩家里并不富裕,她的国家应该也不属于战争国家,算是相对稳定的平民阶级。 她不住校,且住的地方应该比较远,总是上完课,参加完应该参加的活动,立刻就踏上返家路,从来没有哪一次留下来和大家伙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 也因此总是孤身一人,没什么相熟的同学朋友。 而我那时精神状态不佳,很难应付消耗太多精力热情的繁琐社交,渐渐有些冷僻,从而注意到同样落单的她。 我们从打招呼开始,逐渐熟悉,有时候中午一起去学校食堂对付一口时会聊几句。 她也慢慢把我当成朋友,偶尔交心透露些自己的生活细节和故事。 这时我才知道为什么她每天上下课急匆匆的。 她结婚了。在故乡就结婚了。 在我露出惊讶表情时,她很平静地说,如果不是她的丈夫资助,她也不可能离开家乡,更不可能到这所大学里读书,受高等教育,大概率和其他平凡的穆斯林妇女一样在当地生老病死一辈子。 说到这里,好像感觉在穆斯林国家,一位丈夫,拥有绝对男权权力的男性,能做出这样开天辟地的决定,必定是犹如圣贤。 然而并不。 她嫁的人家是当地的普通人,生活也就比牧民好上一些的中东小城市普通人。 她的丈夫做出这个决定,变卖所有家产,无所不用其极来到美国供她读书,并非出于大公无私,他更像是一个生意人,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平庸和懒惰之后,又看到了她身上像珠宝宝石一样的天赋潜力,才会孤注一掷地押宝。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他的妻子不说是在天才堆里拔尖的人才,但也能够在这所世界范围内都得到广泛认可的学校顺利毕业,到时候她薪水能支付得起的生活,养全家是完全没问题的。 对比之前的生活,简直用鸡犬升天来形容都不为过。 命运的奇迹并没有每天上演,这位丈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整日待在他们租住还是买下的,树林里的小屋生活。 他不工作,也不做家务,更不会管任何其他事情。 只是待着。 她每次回家之后,照旧洗衣做饭做家务。除此之外还要忍受丈夫的不满打骂。 后来我去她家做客,也是唯一一次,刚打开门就看到丈夫瘫坐在沙发上,一脸不耐烦和懒怠,屋里昏暗也不开灯,看到我们进来还抱怨她往家里带陌生人。 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习惯性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告诉丈夫我不会待太久麻烦到他。 乍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生活和故事时,人们往往会忘记情绪流动和评论什么。 我当时就是这种状态。 回宿舍后我才反应过来,内心五味杂陈。 之后再遇到她,一起吃午餐时,我小心翼翼问她,有没有想过脱离这种生活。 她看看我,没有讲话。 我说,你毕业之后,拿到毕业证书,随便去哪里,把头巾一摘,发型一换,管他是谁,有那么多相似的人,他不可能再抓住你了。 如果你对他心存感恩之心,不想就这样抛弃掉他,我觉得也可以在这里离婚,哪怕毕业工作多年,10到15年都供养着他,之后再断掉,也算有情有义。 她说谢谢我关心她的生活,她觉得现在挺好的。 我并不是白目到看不出一个人是喜欢、享受、躺平于当下生活的状态和她不喜欢现状生活的区别。如果真的这样,我也基本告别做人了,毕竟聊有可能违反对方宗教信仰的内容,好不好都容易造成对方一板砖拍过来的惨案,很严重的。 她看起来很平静,作为女性,尤其是相处时间比较久的女性同伴,一定程度上能感知到对方的想法,想要更好生活的心情。 当然这事我只提过一次,之后就没再说过。 直到后来某天,她来找我哭诉,趴在桌子上小声啜泣着。 我以为她只是在家受了委屈,实在挨不过才找我,所以没问什么,安静陪着她直到情绪渐渐平复。 没想到接下来吐露出来的秘密是惊天大雷。 她问我,知道为什么她丈夫带她来美国,让她上大学,像以前那样对待她又不担心她逃跑? 我想了想,没思考出答案,问她是否是宗教文化原因,她说不是。 因为来美国之后,她的丈夫在持续不断地给她注射着毒品,用毒品控制她。 不是大麻,不是drug,直接上了针剂型毒品。 这种严重程度太荒谬了。 她的丈夫用毒品的精神肉体双重控制,像铁链栓狗一样拴着她。 我根本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下第一反应是要报警,要让她能够合法获得保护自己的权利,她急忙拉住我的手,说拜托我不要报警,千万别告诉任何一个人。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象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开她的丈夫。 她恳求我不要这样做,只是听她诉说就好。 我在震惊中缓缓坐下,难以平复自己心中的怒火和其他复杂情绪。 后面她讲了什么,我现在大体已经记不得,不过也是相关内容。 再后来我这边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学业人际生活上的压力使人没办法分出多余精力关心外界,也就渐渐和她失去了联系。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午夜梦回想起她时,我还是不能理解她的选择。 也理解一些吧,但是那样又太可悲,我不想去理解。 怒其不幸,哀其不争,感叹命运的幸运和残忍。 2.11归于沉寂。 佳宁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个人去世,会不会像今天这么热闹,几个总是聚不齐的老友可以聚在一起,沉下心来边聊往事边整理东西。 我原本沉浸于某种悲伤思绪,忽然被这段话打断,动作停顿了几秒,又继续手上活计。 “也许那时我们已经老得走不动了,需要开线上追悼会和群聊来处理遗嘱。” 打包好几箱小物件起身挪动的空当,我柔声回应。 下一秒立刻意识到相伴终老的设定会让此时的青年丧友看起来更加悲伤无奈,张口想要弥补,思绪却混杂于脑海中的千言万语,一时间无法打捞起什么。 沉默如同屋内弥漫的松香味道,悄无声息安抚着我们。 上海二月的夜晚,有种和寒冬接轨的春寒料峭,阴郁隐晦,悄无声息,缓缓渗透进骨血里,直至人冻得身体僵直,才蓦然意识到失去温热的脆弱不堪。 这让我时不时于每个在南方的冬天,怀念起森森冒着肃杀冷气的北方,裹上貂,外面风雪不透,内里自然就火热起来的温暖触感。 夜色渐浓,我们一行人穿戴好外套,准备离开这间有地暖的理想世界。 Alex从包里掏出一盒暖宝宝。 我们各自仔细贴着,偶尔注意对方是否漏掉哪处寒风会侵略的地方,提醒贴上,像是一群正在检查穿戴设备,即将从空间站出舱的宇航员。 两天前还保留着完整生活痕迹的家,在关灯前回顾的那一刻,已经变成了许多大小纸箱堆迭的场景。 转眼寂寥,物是人非。 地下车库里偶尔有三两行人从对面走来,步履匆匆。 他们脸上大多带着归家的迫切,又仿佛诉说着倦鸟归巢的温暖。 上车后,佳宁问我要不要和她还有Alex他们一起去喝一杯,难得有空。 我摇摇头,说最近在吃药,忌酒。 倒车提示开始滴答滴答响动,有节奏地敲打着我的太阳穴,眩晕感如同斑驳在玻璃窗上的酸雨,暖风徐徐从出风口向外吐露着热息,干燥到喉头涌起一股腥甜,无法再拾起任何理智思考。 “你回去之后早点休息,” “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们再聚。” 此时脑袋里乱作一团,努力分辨后才拼凑出她所说的其中两句,从嗓子眼里挤出微弱的一个“嗯”字,身体向右无力地倚靠在车窗玻璃上,合眼休息。 直到车停了,被温声叫醒,才惊觉已到酒店附近。 我刚睡醒有些发懵,不好意思笑了笑。 佳宁从储物箱拿出瓶水来让我冰冰额头多少会好受些。又说我口渴也别直接喝,拿回去放在屋里暖和一阵再说。 “抱歉睡着了,没让你等很久吧?” 说着类似这样的话,内在已是种有口无心的疲态。 她也是。 回应着此时几点几分的细节,用细节和琐碎的理智来抵抗冰冷。 我们都在装作很好。或者平静。 空间凝滞,似乎时间作为表达者,也陷入了失语。 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伸了过来。 她的指节白里透红,似是冬日里贪恋玩雪的孩子,手心手背一簇簇火焰般的痕迹。 我微微怔住,微凉在左手背上渗透扩散。 佳宁没有转头与我四目相对,她望向虚无黑夜,定定注视着不远处路边偶尔停驻的行人和他们摇曳的衣角。 沉默中泛起苦涩的涟漪。 此刻我们像两个在巨大风浪面前停止划桨的旅行者,木然面对海啸般的悲怆,理智说一切徒然,生命说要反抗活下去,之后清醒地流着眼泪被击碎。 我双手回握着佳宁的手,努力传递温暖。 片刻时间,佳宁吸吸鼻子,红着眼眶对我说: “如果你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说,我不会管你有什么焦虑症恐惧症。” “关机或不接,你试试看。” “我打飞的过去。” 她狠狠撂下这样的话,却忍不住开窗让冷风灌进来稀释一切。 平复自己的哽咽后,我真诚地向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查无此人,我们都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有事就说,有问题就解决,绝不拖着。 佳宁听完似乎终于松了松紧绷的神经,左手从兜里掏出什么又塞回去,拿出两块薄荷糖,问我吃不吃。 敏锐捕捉到一丝尴尬不安。 我心想估计是怕提她怎么又开始抽烟这事儿。 之前和我们嚷嚷着要戒,几百次有了,好不容易坚持半年多,又遇到这些变故。 “少抽几根,记得遵医嘱。你嗓子那么重要,别再劈了。”我温和嘱咐着。 她见我没有责难,转而问我现在身体怎么样,最近这些事情是不是累到我了,后续他们可以应付得来,让我先保重自己的身体,好好休息。 压在心上的厚重黑雪缓慢融化着,茫然中我们相拥,携手向前走去,冰凉的树梢上被太阳照耀着的凝珠,溅落出水滴石穿的绒毯,昭示着不远的未来将冬去春来。 时隔一个月把这篇旧稿发出。 注意到忘记发的时候大概距写作日期已经一周左右,后来是工作忘记了,渐渐也没有再提笔去写的欲望,排山倒海而来的工作压力和日程拥挤程度裹挟着我急速前进,好像就此也能忘记一部分时间。 昨日收到Alex好友闪送的文件,打开看是一张《空港·雪化粧》黑胶唱片。 我怕是送错了,打电话过去问情况。 这位朋友说去年故友托他找一张《空港·雪化粧》的亲签,说要送给我当生日礼物,怕货运损坏,就麻烦他回国时人肉背回来。 他之前有事从日本回来得晚些,先把唱片闪送过来,还没来得及跟故友说。 沉默几秒后,我告诉了他故友去世的消息。 对面传来缓而深的吸气声,在呼气处又隐匿于无形。 这次反倒是我先调动起情绪安慰对方,把悲伤扼杀在萌芽里,复又归于忙碌的工作生活。 深夜归家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最终起身打开唱片机,把这张黑胶放了进去。 温柔音调沉沉浮浮,陷入每一个轻柔洁白的被子缝隙,将我包裹进苦涩思念。 朦胧入梦时,熟悉的グッド?バイ?マイ?ラブ响起,像一声惊雷炸在心间,猛地睁开眼睛试图抓住每一缕当时当刻勾起的回忆片段,却又陷入无限虚无。 疫情前,我们约好冬天要放下繁忙工作,在北海道某个山里包一个小小的温泉山庄,看雪,泡温泉,读书,练字,学会他怎么也五音不全,又担心吵到邻居的小提琴。 佳宁说她不要教,教不会还血压高,山里买不到降压药,他这是谋财害命。 故友回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良师益友,名师出高徒,宰相肚里能撑船,求求你教我,降压药管够,不够他有压身的安宫牛黄丸。 我们哄笑。 后来疫情,大家都是困于一隅的状态,我在沉寂的群里发了这首歌,说好想看北海道的雪啊,到时候一定听着这首日文版的goodbye my love泡温泉,说不定还有佳宁包的芝麻元宵吃,要加很多很多桂花蜜。 他回复一句想屁吃,过会儿又问我还在痴迷邓丽君吗,我翻了个白眼给他。 没想到就是那时,他订下了这张唱片。 代替北海道的雪和温泉,想要在那时看不到尽头的疫情里,带给我北国温柔。 “再见了我的爱人,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 再见了,我的朋友。 “也希望你不要把我忘记。” 不会的,我会永远记得你。 “也许我们将来还会有见面的一天,不是吗?” 会的,我们就像天边偶然的一抹彩虹,会在世上美好的雨后出现,爱永存。 每一句独白后,都有着属于我们自己的回答。 在毫无征兆的阴阳相隔后,得到这样一份分别礼物,我感到自己活在巨大的幸福里。 他的离世和离去的这些日子使我明白自己终究不能做个冷心冷情的钢铁战士。即便是始终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存在,仍然对人们保有如此炙热的爱,平等地爱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最普通陌生的故知发生变故,也会使我感到伤怀。 谢谢你,我的故友。在分离前最后一次提醒我爱的珍贵。 3.13又见巴黎 去年签订的合作协议发生一些变更,加上沟通方面的问题,我决定紧急飞来巴黎面谈。 36小时连轴转之后,总算是把该敲定的部分尘埃落定,松了口气。 铺满资料的床上随便一推,直接躺下,感觉立刻就能昏死过去。 恍神间门锁发出的咔哒声又把思绪拽回现实。 由于走得匆忙,临行前根本没时间吃东西。飞机上脑瓜子嗡嗡的,光顾着看文件,等出机场才跟饿死鬼似的后知后觉,路上随便打包两份土耳其烤肉卷饼,风卷残云消灭了事。 我从床上弹起来,开门问还没走远的小助理是不是要去吃饭。 她点点头,问我要吃什么,等会帮忙带回来。 刚想张口说一起去吃饭,我请好了。 转念细想,又觉得高强度工作熬完大夜之后,很难还想和上司出去吃饭吧。 我顿了顿,让她稍等片刻。 回房间从包里找出一张卡,转身到门口示意她接过去。 “忙了两天,我自己没怎么吃,也把你忘了。想吃什么刷卡,这顿算我请的,不用走公账。” 她有些不好意思,神情中流露出一丝隐藏在社会面具背后,未褪去的学生时代青涩和紧张感,昏黄柔软的灯光倾泻而下,将女孩儿脸上的疲态晕染出静谧的美。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次出差的事情差不多也到了收尾阶段,不用像之前那么绷紧神经。” 她轻声讲着谢谢,表情昭示着似乎还有什么太久没睡导致大脑过载,加上紧张神经陡然放松后,没过滤过的真诚剖白要吐露。 “吃的不用帮我带,我太困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困炸的人没法共情国王的演讲,此刻禁止感动,也许一觉起来吃饱之后我会有耐心听吧。 凌晨三点被天杀的会议闹钟叫醒,体验了一把心脏骤停的感觉。 五脏庙后知后觉饿得闹起来,胃酸上涌直达嗓子眼彻底打消了补眠的想法,于是打电话让酒店送了份三明治和热可可上来。 服务生进门时问门上挂着的保温桶要不要拿进来,我猜想是小助理买的,就让他放桌子上。 扭开盖子,里面咸粥的热气蒸腾出来,鲜美,湿润。拿到手还这么烫,最起码她两个小时内得醒着把它加热一次。 暗赞她有心,又觉得太辛苦。 尝了尝咸粥,味道不错,滑蛋和肉片的比例刚刚好,还放了我最喜欢的致死量葱花。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吃完要担心口气清新。 目前试验过比较好的解决办法是来一杯摩洛哥的薄荷茶,绿茶、糖、薄荷,中东还会加点什么香料,满饮此杯,基本上十三香味道能全面覆盖大葱大蒜的杀伤范围。 对这个味道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觉得吃了口玛莎拉。(印度式摇头.jpg) 上午开完最后一个会,我问小助理要不要去铁塔或者某个景点打卡,也算不白来一趟。 她笑着说拍照不如买明信片,如果有时间更想去蓬皮杜。 我俩一拍即合,把在巴黎的最后几个小时留给现代艺术。 题外话。 我挺喜欢新招的助理,很多时候她的细致入微可以跟我的相互补,打理行程、安排各种事务,生活起居上的提醒照顾都没的说。 学历不错,谈吐比较好,逻辑思维清晰,虽然没有工作经验,学习能力很强,跟她一起共事轻松很多,初期磨合也就是业务上的知识需要时间累积,除此之外暂时没什么缺点。 加上年纪相仿,从初次面试到后续工作沟通聊天时,都能感受到一种女孩儿之间的共鸣感和惺惺相惜。 这大概也是我选她的原因吧。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