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 顏色》 序章 传说有一种秘术能让死者復活一天。 只要利用特殊的顏料绘画死者的面容,便能在阴间招出对方的魂魄透过画现于人世,对方跟常人无异,能于日间活动,家人可以跟对方相处一天一夜了却心事。可惜有人妄想把亲人强行留于凡世,利用禁术把施术者跟死者绑定一生,当施术者一旦离世,死者便会重返阴间,而施术者则会魂飞魄散。 可悲的是重返阳间的亲人却不知自己已死,更不知对方为了自己竟然魂飞魄散也要再续前缘,这种爱真的好吗? 这门秘术的持有者是出于一个古老的门派叫『顏灵天水』,而门派里最后一名的画师现已失踪。在这种没有主的门派下,秘术竟然流传于外,并由普通的画师来代劳把死者復活,只不过在创造顏料和仪式的过程里究竟会有多少人栽进里头,而復活死者真的便能了却留在凡世人间的思念,谁也不知。 画『黑鸦』 艺术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理解的专门,当中的画项目更是画家倾注心血向大家表逹某种诉求、或是一种思念、又或是对当时生活的反映,有多少人能体会画家们的心思,而那些心思又真的是你们这些欣赏者能明瞭。表面的含意往往都可能暗藏另一番深意,你不会明白,因为你并不是绘画这幅画的画家本人。 文苑苑就读于城中出名的美术大学—宏前美艺专门大学,她是该校的一年级生。 她在宏前美艺选修了油画的专门学科修读。这一科出路很狭窄,但她就是爱画画,当初即使父母极力反对,她依然坚定信念要上宏前美艺,最后还为了入读美大一事跟家里闹得极不愉快,差点便离家出走,幸好她哥哥从中斡旋才可以勉强入读心仪的大学。 父母明知女儿未来艺术路难走,虽不想再打击她,只是更不想浪费过多金钱供养她的大学生活,故而只说提供她的大学学费,一切学习所需要的资源通通不再提供,文苑苑若要购买顏料便一定需要出外兼差赚钱。 大学生要找兼差从来都不是一件困难之事,况且她有一技之长,因此很快便在城中一处微妙的老区里找到一间画室兼差教导儿童画画的工作。 画室的老闆是位年青男人,叫徐宇。他留有中长秀髪,惯常用一条黑色橡皮圈向后束起来,随意又慵懒,这风格在文苑苑眼内很普通,因为读美大的人都爱作这类艺术家风格的形象打扮,她见惯不怪。 徐宇说︰“今天会有三名小学五年级生的孩子来上课,他们现正学油画,就由你来指导了。” 文苑苑道︰“是。” 画室所使用的顏料惯常是大量採购装,价钱比一般市面所购买的便宜,但质量不能作出保证,只要是爱画画的人都清楚知道顏料中也分成高级品和惯常使用的平宜货,如顶尖纯手工製作的『老荷兰』,它的传统配方能令自十七世纪流传至今的油画依然顏色清晰,耐用性极强的一个品牌。另外坊间惯常熟悉如温莎牛顿的英国老牌子算是容易购买的一个中价品牌,不过文苑苑也无力可以长期使用,始终要完成一幅油画作品可是要用上不少顏料。而现在毕竟是给小学生们使用的顏料,品质当然不能使用上成的货,但保证也不会用上黑心货品。 文苑苑推了一车的大樽装油画顏料进房间,房内早已坐了三名小学生,一名女生,两名男生。 文苑苑站在小讲台上说︰“今天开始由我来指导你们画画,大家可以叫我文老师或者苑苑老师也可以。” 台下三名学生齐声道︰“苑苑老师好。” 文苑苑说︰“可以给我看看你们上一堂画了什么吗?” 束了左右各一条小马尾的小女生愉快的举高手︰“我!我画了一隻鸟。” 文苑苑走了过去看她的画作。 画是一幅全黑的作品,在中央位置里有一隻很大的黑鸟。这隻鸟有一个很强壮的大嘴,全身羽毛极黑,有大支的尾羽,很像乌鸦。 文苑苑问︰“乌鸦吗?” 小女生答︰“是。我家附近的大鸟。牠很喜欢翻垃圾桶找食物,什么都会吃,叫声很响亮,很酷。” 文苑苑基本上没有认真倾听小女生的说话,她只是专心地看画。 这一幅画虽然是以黑色作为基调,但在黑色的层次里却奇异地看出深浅之分,特别是乌鸦的羽毛笔触更为仔细,以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小女生来说,这画技模拟是天才。她整个人都被画吸走了所有目光,那种黑色异常令人疯狂,文苑苑五感都投放于画上,全然没有留意到周遭三名学生正在玩弄手上的顏料,明明他们在玩笑着彼此丑得很的画作,但文苑苑竟觉自己身处于黑白色的世界中,而她眼内除了黑色的一种元素外便没有其他色彩。 此时耳际还轻轻能听到远处小男生们的嬉笑怒骂的打闹声,但渐渐连这声音都被蒙上一层纸退去时,她只听到嘎嘎鸣叫还有面前女生的话语,却又听不出女生在说什么。 小女生说话基本上没停过,吱吱喳喳又囉嗦地说了好一堆话。 “我见过牠吃垃圾房里死掉的老鼠,有时也会见到牠撕咬死狗,曾经有过一次牠在吃一条腿…” 小女生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好像是妈妈的大腿呢…” 文苑苑最后被『咯咯』笑声拉回神,小女生刚说的话她几乎没听进耳,她放下小女生的画作,低声吩咐着大家,“那开始画吧。” 课室里的三名学生开始乖巧地收起玩乐,提笔在画他们心目中的艺术,谁也没留意到一件事,就在刚刚那女生坐的位置上有如电视机画面般忽然受到干扰屏幕沙沙地花了起来又眨动一瞬,原本坐着的小女生忽然是位小男生。 文苑苑全然没留意到刚刚的异样,她只看到握过画的大姆指不知何时沾染上一片黑色。 宏前美艺专门大学每逢初夏和初冬都会办活动,从中挑选三位学生参加跟其他专业画室所举办的联展,今次跟宏前一起办联展的是岸景画室。 岸景集团近年致力推动艺术生活在社区,除了开设了一间艺术馆,还办了不少画室吸纳年轻一辈投身艺术创作工作,可能因为名气,亦可能因为有金钱在背后支持,每每举办这类活动时都很有认受性,自然也吸引不少来画室参观的城中名流,有时更会有国际顶尖的画家和艺术家来放置作品以供展览。 文苑苑觉得能够挤身进去便能保证日后的仕途美好,加上在画室展出的作品万一一个好运气除了可以提升知名度外,还能被看中出售赚取可观的收入,毕竟画画最大的收益还是抄热画作出售图利。 这是文苑苑第二次参加联展,上一次因为刚入学不久未能有充足时间准备,所以画出来的作品有些不堪入目,连自己都不满意还拿出来献丑,纯粹是想给自己一个信念继续去画画。反正画画观感很主观,没有一定的审美标准,全凭观赏者的感觉,或者自己认为不好看的画在他人眼中会是美作也说不定的侥倖心态,脸皮厚厚的就把画作提交出去,当然最后被退了回来。 自古成功需苦干。 失败乃成功之母。 [做任何事都应该本着这决心努力地去挑战。] 文苑苑曾经有段时间觉得只要努力去画画,总会有天人们会看到她付出的努力,不过当艺术家通常都自带抑鬱敏感的基因,很快她又觉得自己挑选进美大入学是一件错误的决定,她应该听从父母的忠告正经八百的选修对未来前景有帮助的科目来学习,至少她不用担心未来生活的日子会否坎坷难捱。 这些情绪每每在参加这类联展或者某些社会认受性比赛落选后时尤为严重。 “苑苑你今次的画作很特别…” 跟文苑苑是老同学的某人掀开覆盖着画作的白布说道。 白布下的画作是一幅全黑侧面的鸟头,鸟的眼珠子还未涂上色彩,但其他地方则看出全是黑压压的一片还是能感觉到羽毛的笔触和立体的凹凸感,还有微亮的反光毛泽色彩。 老同学讚叹︰“只有头的压迫感很强,虽然技巧是满好的,但我个人认为参加联展还是用上欢快的意境较吸睛。” 文苑苑拿着沾满极黑顏料的油画笔,带着目无表情的目光看着她的老同学,空气里顿时飘散带出一股寒气,老同学盯着文苑苑的深沉眸子有点不太舒服并发觉有些冷意,明明这个天已经是开始转热的初夏季节。 她两手环抱磨擦着两条起了鸡皮疙瘩的臂膀,颤抖着说︰“不过艺术感是很够的,试一试也无妨。” 她这番话是安抚文苑苑而说的,毕竟比赛还剩下不多的日子,现在要重新再绘画一幅新画真的有点为难,不过身为老同学,她还是想给文苑苑说真话和真支持。就在她给文苑苑打完气后,肃然清冷的气氛豁然打开个裂口,老同学觉得现在没有再这么冷了。她在这里再坐了一小会,发现文苑苑又开始专注绘画,就说了声下次再见以及加油后便离开。 在联展的冲刺期前夕阶段,文苑苑请了假,因为她现在的确不方便再到画室授课,再者她每当看着那小女生所画的乌鸦就莫名惭愧。文苑苑所画的交给联展所用的画作是盗取了小女生的灵感,这心里的坎她有些过不去。 如是者她在提交作品前两日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一些意外的画面,就在拐角电线桿旁那堆乱弃置的垃圾堆里,她看到一隻黑色的生物在拖拉一条猫尸。 『啪啪』两声弹跳和轻嘎了后,她确定了那隻黑色活物是一隻体型比猫尸还大的乌鸦。 文苑苑第一次看到乌鸦的实物,她所画的乌鸦都是透过网络上的图片参考才画出来,她知道要画得更吸引人必定当然是亲眼把所见的影像刻进脑海方能像真。文苑苑现在还欠眼睛那里未涂上色彩,那是作品最重要的灵魂,她怕顏色上错,落笔有误,作品就会没了,所以打算再多看一些鸟类的图片,或者到鸟类公园实地视察才定案,当然可以亲睹乌鸦就最为有效,文苑苑记得小女生说过她见过乌鸦,但她清楚知道这城市里根本没有乌鸦这类的鸟类生活,心想小女生可能也只是在说梦话,哪里会有乌鸦在吃尸体了呢!所以她也没当一回事,正打算随心之际就真的给她看到乌鸦了。 文苑苑小心翼翼上前想仔细观察,但她一接近乌鸦,牠就霍然地跳开大叫后便飞走。她惋惜地只能抬眼朝天轻叹着何时再能见到你,鼻子一抽就嗅到一阵腐臭味,文苑苑低头一看,那隻猫尸早已被乌鸦吃得乾净,地上只剩下一些毛髪,让人知道曾经有一隻猫在这儿。 文苑苑盯着看地上的残存痕跡,心里有一个设想不知成不成功。她急忙返家在雪柜里找出已解冻的鸡肉并装进袋子后走回位于碰见乌鸦的地方放下鸡肉,她不知能不能引到乌鸦,但姑且一试。 鸡肉放下来后,文苑苑跑到拐角处偷看动静,很快地乌鸦又飞了过来,今次有两隻,只不过牠们在鸡肉前跳了一会,愣是没下口去咬鸡肉,接着嘎嘎了两声便飞走。 文苑苑走了出来思忖一会,心想不会是因为没血味吧?她诡异的想了想再次返家,家里没养小动物,但邻居有隻放养出来的小唐狗,蹦跳乱来的小狗儿最爱玩耍。 文苑苑看着狗儿跑过来摇头摆尾亮出无比闪烁的神色。 她抱走小唐狗下了点混进安眠药的狗食给牠,懵然不知的笨狗欢快地把食物吃光后便沉进梦乡,文苑苑拿了一条绳子勒紧小唐狗的脖颈,对于宰杀小动物,她不是没经验,小时常协助妈妈处理鸡鸭之类的食材,所以并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只是小唐狗不算是食物,动手时还是有些悸动。她用黑色袋子装进小唐狗的尸体朝电线桿处掷下,还狠心拿刀子捅进死狗的肚子,血液顿时流出。文苑苑再次躲起来,拿出手机准备稍后拍照使用,乌鸦果然又来了,今次还来了一小群。 大胆的她从藏匿处轻声走了出来,乌鸦群今次没有离开,嘎嘎的一直在叫,还一直啄食尸体。 文苑苑如愿能近距离看清乌鸦的面貌,还有那血红的一双眼珠子。 此时她忽然笑了起来。 汹涌的灵感澎湃地涌进她脑海,她笑着只想欣赏地上的抢食,把那种悸动全部都收进心房里,返家后她把乌鸦最后的一处地方填上色彩。 『黑鸦』的末 「你知道吗?今次获展作品中有一幅特别受人注目的画作。」短髪女人跟她的妹妹游走于一间画廊。 这间画廊虽然只佔地一层,但面积宽敞,是岸景集团的艺术别馆,能够一口气展出二十来幅的作品。现场正是宏前美艺专门大学的初夏联展,今天是第二天的展览,那一幅特别吸引人的画作独立展示于一处没有阳光照进的角落。 刚刚说话的女人叫宋雅儿,同样是宏前美艺专门大学的人,不过她不是学生而是导师,带着妹妹宋淑儿来到该处,说︰「就是这一幅。」 宋淑儿左右两边瞅了瞅,诧异问︰「你又说这幅画很令人注目,为何都没有人在观赏它呢?」 宋雅儿盯住画说︰「因为…画这幅作品的学生在昨天开幕时疯了。」 宋淑儿惊惧的看住她姐姐︰「那…还看…!」 「我就是好奇,闻说评审认为她得赏入展的主因是这幅画有一种魔力能让人不其然地想把内心的慾望无限放大,没有慾望便没有动力,有了这股衝劲,人就更能为目标前进。」宋雅儿盯着画看渴望能把她的梦想实现,「我只是想能有更强大的力量……」 宋淑儿看着姐姐那不甘却又带着明亮坚韧的眸子,知道她一定是想来看这幅画来加强迈进梦想的决心,那有画画的人不想出名成为大画家。 [只不过看画就能不迷茫向前衝了吗?] 宋淑儿歪头发现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看久了那血红色的鸦眸。 她见姐姐还在专心看画,于是带着忧色暂时走开,宋淑儿真的受不了这幅画,就在她走到一处拐角时,她听到一些谈论。 「真的!那幅画竟然有人买?」 「是呀…买的人还出了高价呢…」 「但这幅画有点邪,你没看到文苑苑那个疯相!?」 「也对,难得入选却竟然在第一天现场疯了!」 「对呢…太害怕了…」 「幸好来观赏画品的人还未算很多时便给人送进医院,万一所有宾客都到来后才疯,你叫画廊主人如何是好。」 「听闻大学那班人想把画除下,但又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让画继续掛着,最后便把它放在人少走动的地方。」 宋淑儿站在一旁把女人们的说话听进耳里,对于这种八卦说法她不太相信,只不过是一幅看久了不太舒服的画,或者某些人会惊艷是一幅佳作,艺术这种事物从来都是说不出想法的一门学问。 本以为就如宋淑儿所说的只是小八卦一宗,谁不知她姐当晚便出事。 宋淑儿不跟父母和姐姐同住,她为工作的便利早早搬了到外一个人独居,这天她跟姐姐分别后听她说很有灵感想早点返家作画,本来还约好说看完展览后一起吃饭却忽然说走便走,艺术家脾气她也见惯不怪,于是也没放进心内,结果夜里她妈便给她电话说宋雅儿出事了。 宋淑儿飞快返家,母亲哭成泪人儿的拉着她要进房去看。 「爸爸呢?」宋淑儿见厅堂里没了父亲踪影便问道 「你爸在你姐房。」母亲又开始哭了,「他正捉实雅儿呀…」 正如母亲所说,父亲正死命箝制住宋雅儿,宋雅儿本身的黑色短髪给她扯下了不少头髪,然后宋淑儿看到一幅拥有一头黑色秀髪的女人侧脸的油画。那种黑就如今天她到画廊看到的那幅乌鸦一模一样地黑得很诧异和有质感,宋淑儿有点魔障上前摸了摸女人的头髪,那柔顺的髪丝一丝又一丝的在她手上刷动划过,宋淑儿打了一个寒颤,毫无疑问这髪丝就是她姐从自己头上拔下来再跟顏料混合作画。 「爸,把姐送进医院。」宋淑儿毫无悬念般说,「送去我那一间。」 「淑儿,你姐不是疯…」宋母不愿意把女儿送入医院,恳求道︰「她只是状态不好……」 「状态不好?」宋淑儿冷静把画作上的髪丝强行拔下来,她这一拔,宋雅儿好像是给人强拔头髪般惨叫挣扎,宋父差点都压制不住她,宋淑儿见状皱眉头,「这还能叫状态不好,送进我工作那间,我反而有能力帮到她。」 「老婆…」宋父摇了摇头,「听淑儿说的去做。」 风风雨雨的一夜扰乱了宋家的一切秩序,宋淑儿是在一间私营精神病疗养院里工作,虽然她们家境不算富庶,但可以利用职员福利暂时把有精神方面问题的家人送进医院检查,若要长住当然要付费,不过到最后可以把人转送进公营医院接受治疗。 宋淑儿想利用优质医疗设备来检查姐姐的病情,一旦真的被冠上精神病患便可能会毁掉人生,她不想姐就这样完了,况且她并不认为宋雅儿有病,虽然她的艺术家脾气是挺难相处,但未至于会情绪失控到这种自残的地步,同时用自身头髪入画这种鬼魅作法也不像是艺术家会做的事情。 [难道一切都是那幅画?] 她记得昨天听回来的八卦,画作的学生发疯进了医院,估计这种特殊的情况一定吵闹,现在她工作中的这间病院并没有这则新闻,那就可能是进了公营的精神病院。 「我有点事出去,我姐姐的检查就麻烦你了。」宋淑儿交代了工作予同事后便开车出去。 「你说的病人叫文苑苑。」公营病院里的当值护士说,「她整天大吵大闹说有乌鸦,明明这城市里头没有乌鸦这种杂食性的鸟类聚居。」 宋淑儿眸色沉了沉,由护士带进文苑苑的病房,「你小心啊…」 护士没打算久留在病房,留下了宋淑儿一个人于房内。 病人伸缩发抖躲在病床的死角,让宋淑儿看不清她的脸庞,不过她也无心走去看她,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放在位于墙壁上的一幅乌鸦画。 这乌鸦不像文苑苑所画的那一幅,这画里的乌鸦全身都画了出来,没有画廊那幅这么不舒服,但也好不了多少。她看着这幅画,心想怪不得病人会吵嚷说听到乌鸦在叫,分明就是这幅画引发出臆想,不过她也不方便作出批评。 宋淑儿走到病床死角准备去拽文苑苑出来,但见她死命咬住床单不放口,她也不想刺激对方,于是蹲下来柔声问︰「你讨厌乌鸦吗?」 文苑苑歪了头,视线移到一旁,说︰「乌鸦好嘈。」 然后她指了指那幅画再说︰「牠太嘈了。」 「那我帮你赶走牠好不好?」宋淑儿站起来打算把墙上画作取下来,手一碰画框,发现画中的鸟儿动了动,她吓了一跳,把所有动作都停住,心想这幅画是医院的吗? 宋淑儿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决定要把它拿下来,画被她从墙上取下还不够两秒,背后的文苑苑便发疯似的衝上前捶打宋淑儿的后背。 「你不能取下它!你不能!牠会吃掉我!我会死的呀!!」 吵闹声惊动了外面的护士,文苑苑也很快地被制服。 先前带她进房的护士指责宋淑儿,「这画不能取下来,她会吵起来的。」 宋淑儿道︰「但她说很吵。」 护士夺过画,重新掛上去,说︰「我们寧可她说吵耳,也好过她不受控地吵闹。」 「这画是你们的?」宋淑儿好奇,「这种气氛不好的画是你们的喜好?」 「当然不是。」护士看了一眼这诡譎的画作,晦气地说︰「因为医生说不掛这幅画上去,这病人就会有完没完地吵闹,当初我们都不信,后来又真的有效,所以便这样做了。」 另一位护士也说︰「你也是医生吧!当然也清楚知道一位精神失常的病人有很多理不清的原因而发病,又会在摸不着的情况下得到缓解,所以我们也就试着用不同的方法来帮助病人。」 先前的护士也附和说道︰「对呢!反正是医生要这样子做,我们也只是依着他的指示而行。」 宋淑儿本想询问她们是哪一位医生,但见她们开始不耐烦自己太好奇问东问西烦躁地咬牙后,于是也无奈地放弃返回自己所属的病院。 她的同事们见她回来便报告有关她姐姐的检查结果。 「状态良好,意识已回復清醒,也检查不出有任何药物残留,相信不是错吃兴奋剂之类。」 宋淑儿看完报告书,也知道她姐姐应该没事。 她走到宋雅儿的病房前,听到宋雅儿在吵嚷,「我怎么这个样子!!头髪都没了!!!哇呀呀——」 宋淑儿进房,看到父母也都在,同时看着惨不忍睹的姐姐那一头坑洼,想笑又不敢笑。 宋父上前拉着二女儿问︰「医生都说雅儿没事了…」 「对。报告书上是这样写的。」宋淑儿扬了扬手里有关宋雅儿的病歷,「不过为安全起见再住多一日。」 「我都说把画掉了便没事!」宋母高调扬声,「我就说是那幅画作怪,一定有不洁的东西附上了。」 宋淑儿对鬼神学说一向抱持不信的态度,说︰「那幅画是姐姐自己画的,又怎会有那种东西了呢!?若要说有,那不就是说家里有问题?」 宋母『我呸』的吐口水,大吉利是地叫︰「你欠揍了吗!?瞎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宋雅儿其实对于为何从画廊返家后便疯狂作画,又为何要用上自己的头髪入画她也摸不透当时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单纯想女人的头髪若能有丝丝质感很不错地便下意识这样做了。其实对于她突然而至的灵感在此刻的脑海里,她已经想不起女人的脸来。 「我也觉得很诡秘…」宋雅儿心里有些毛毛,「妈,你真的就这样随便掉了它吗?」 「没有…这么邪门的事,我才没有这样大胆,有位不认识的男人说想要,我便给了他。」其实宋母真的想把画拿出街口的垃圾房掉弃它,刚巧碰到有人想要了那幅画,于是她就二话不说交给对方。「反正画不在家了,雅儿住多两晚才回去吧,我们也找位师传去请个神坐镇一下。」 宋淑儿道︰「妈,你还是不要随便乱请人返家摆什么法阵,费时真的招了什么东西进屋。」 宋母拉起老公又『呸』了一声,叫唤宋父︰「你看你二女在说什么话,她都不怕,我怕呀。」 宋父自知二女是唸医又当医生,对这种坊间鬼神学说一向不抱相信态度,「算了,不要吵,这里可是医院呀。」 一向做惯和事佬角色的宋父适时分隔两母女,免得出丑在医院平白给二女添麻烦。 宋淑儿也不想再在病房里多待,便离开返回她的办公室,她思考了片刻,觉得姐的那幅画不见得会让人欣赏到可以要了它的地步,万一真如母亲所说般上面有着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不就有可能会多害了其他无辜的人。她知道再问母亲有关要了画的男人长成如何,一定会给母亲机会来折腾自己,于是从手机里找出一个号码拨通过去。 年轻男人爽朗地说︰「这么大面子要你这位大医生给我电话了~」 宋淑儿有一秒鐘的迟滞想掛上电话,但最终理智战胜了它。 「对呢~真有事才找你。」宋淑儿想到电话里头的男人跟自己是中学同学,还是关係很不错的朋友关係,于是不见外地要求道,「有件事想你帮手。」 「甚么事?付钱不付钱?」年轻男人叫顏劲洪,是名私家侦探。「不付钱的事儿我要看有没有空帮你。」 宋淑儿每次想要顏劲洪帮手都会用上同一招︰「你睡了我这么多次,也不见得你有负责任。」 顏劲洪和宋淑儿并不是男女朋友关係,更不是炮友关係,他们二人的确是知己好友,但好友好到上床就真的很难维持好友关係,都说醉酒误事,偏偏他们每次饭聚吃饱喝醉后便会断片上了床,明显他们也不想因为误上床便要破解朋友的关係升格为恋人,因此上一次之后便已有大半年没有连络对方,希望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找到真命天子或真命天女,可惜的是大家都等待对方这通电话的到来,却每次都不是这种欢乐的消息。 她想起最初跟顏劲洪拉上这种关係时,他们还未高中毕业,偷酒喝便喝出祸,那时她的同学都跟宋淑儿劝慰不如跟顏劲洪做情侣吧。 [你都跟他睡了,平日感情也不错,何不就直接做恋人,那才不显得你随便。] [不成呀!我们只不过是好兄弟、好姐妹,都不来电,根本成不了的呀!] [成不成也要试了才知,重点是你们睡了呀!他不用负责吗?] [负—责—?] [当然!睡了人唄,你的第一次都给了他,他当然要负责!] [……其实都甚么年代了呢……] 当年宋淑儿被好友游说了好一轮,结果宋淑儿也没跑去叫顏劲洪负责,而当年的年少气盛顏劲洪就更加没想到『负责』二字。 「救命…阿淑你不要每次都用这一招。」顏劲洪很无奈,「姑且我们都有爽过,就当彼此做场梦好不?」 从久远的时光回来,宋淑儿被对方一个『救命』的推託,便立即皱了皱她每天都修得特别漂亮的眉毛。 「你就想!每次都做相同的梦,你老二可高兴得很,但我妹子就不高兴了!」宋淑儿每次醉劲下还是有点意识,所以非常不喜欢她的好友技巧,爽就只有他一个人。 「哼!你是要不帮吗?」宋淑儿开始再加强力度,「让我数一数我们从那年开始这不纯洁的朋友关係…1、2、3…」 「好了!好了!怕了你。」顏劲洪很怕她真的数全所有次数,以他跟她相识这么多年下,他真的觉得床都上了双位数字竟然还可以是朋友,所以只能说他们二人真的来电不成,但爆醉做下的错事总要结束,「近来我开始戒酒了。」 宋淑儿很宽慰,这男人终于都愿意改变一下生活模式,若不是因为陪他喝,宋淑儿也不会常醉倒,更不会醉到大家一起爬床,其实宋淑儿酒量的确不好,她也不是一位爱喝酒的女人,浅嚐可以,酩酊大醉就不好了吶。 「戒酒好呀。」宋淑儿鼓励道,「我们约见面也好方便,先说说我的事情。」 之后宋淑儿把整件由画廊开始至今的怪事说了出来。 顏劲洪第一时间说︰「阿淑我是做侦探,不是当灵媒。」 宋淑儿道︰「我知道,我又不是要你去捉鬼,我只想你替我查一查画廊买下那幅画的买家、忽然说要了我姐那幅画的人,还有调查文苑苑出事前做过了什么事之类。」 「小姐你的要求还真多呢!」顏劲洪失笑,「好吧,反正近来也没特别工作,帮你好了。」 就在顏劲洪调查了四日后,他找了位朋友出来见面,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好看又清俊的年轻男人捂嘴笑了笑,说︰「这分明不是人的作为,想不到你转行当灵媒了呢~~」 「不要取笑我了…清语。」顏劲洪怪靦腆地,「我开始都觉得怪怪的,但本想那来这么多灵异事便继续查下去,谁不知真的呸了啦!这范畴不是我的专长。」 「的确很诡异…」王清语看着那堆资料说,「所以查到买那幅画的人是岸景集团的岸景远,而收了宋雅儿那幅画的人也可能是岸景集团里的人,那位发疯的学生也无端端地在她的画作顺利交易完成后便康復!?」 顏劲洪道︰「这其实看似也不像是有任何问题,或者可能那位学生忽然康復了,而问题就是她之前曾任教的那间画室,说她在那里教了一班有三位学生的油画班,从小女生那里啟发获得灵感画了她入选的那幅画作,但班里的学生们都说里面根本没有女生,从来都是男生三名,连画室里的职员都说课室里只有三名小男生在学油画,所以说这不就是你的专长了吗?」 王清语沉默无言,对于他的身份就只有顏劲洪一人知道他是『苍水堂』的见习天师,基本上还未领有牌照的他也不方便出去接工作来做,于是他提出不如先从画室入手调查。既然事件里又没有任何人命伤亡,那就暂且把档案先覆上,待日后事件清明后再重啟也不迟,他现在还有些试炼要面对,待领有牌照后便定然回来帮手。 最后王清语给了一道开光加持了法力的护身符给顏劲洪,说︰「幸好你在大学有副修绘画,否则我真怀疑你如何申请进到画室工作。」 顏劲洪也随便搪塞了些理由给宋淑儿,反正大集团的人宋淑儿也招惹不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了卖出画后,当事人便已没事返家。宋淑儿对于这种调查答覆有些慍色,觉得顏劲洪没有尽责好好调查,结果顏劲洪便吃了一嘴瘪子,心情超级不爽。相反宋淑儿对于此事还未能释怀,她再次去到文苑苑之前所住的病院,走进她先前的病房瞬间虚影而生。 一位披头散髪的发疯女人在房内大叫。 『乌鸦!有乌鸦!』 看不到脸的医生把一幅绘上乌鸦的画作交给两位同样看不清脸的护士协力掛于墙上。 『不用怕,你爸说只要把它掛在墙上,牠就不能出来伤害你了。』 女人终于把遮掩面上的头髪拨开。 『真的?』 『当然了,你看牠不是困于画框里了吗?』 女人的脸正正就是宋雅儿所绘画的那名女人。 宋淑儿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狂跳着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一刻她便看到护士们把墙上那幅令人不舒服的画取了下来。 「你们把画取下来?」宋淑儿上前问︰「因为病人出院了?」 护士向宋淑儿投放狐疑目光,说︰「这画根本不是医院的东西,我们都以为是家属掛上去来安定病患,谁知他们说根本没有做过。」 宋淑儿道︰「数日前你们护士说画是你们医院里的医生说掛上去的。」 护士们面面相覷,觉得宋淑儿是否有哪里不对劲。 宋淑儿第一次给精神病院里的护士当她有病似的来看待,有点慪气的指住当日跟她接触的护士二人,这一来反倒真吓到了护士们。 「小姐你真没事?」其中一位被指名的护士说,「凑巧我们二人一直都不是当值,我放大假出国了。」 「我在家照顾孩子,前天才回来。」另一名护士说,「我们都是昨天才返来当值,若你说四天前有来这里到访病人的话,理论上不会看到我们呢…」 宋淑儿心里吐槽你们不是一起在作弄我了吧!但见她们神色惊吓估计不像是谎话,现在反倒是她如她们所想的真像一位精神病患者。再者加上刚刚的那些虚像,宋淑儿也不想久留,不管画之后会如何处理,她急步离开这间公营病院。 霎然间回头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进了医院。 「这人…」宋淑儿茫然若失地驻足了片刻,直至手机响起她才回过神拿起手机,一边谈电话一边向停车场迈过去。 老区某间画室里顏劲洪把履歷表递上给他的老闆徐宇,他心想幸好先前到画室打听情报的那名员工离职了,不然他肯定会露出马脚。徐宇正在抹手,没法拿起履歷表来看,于是便低头俯视放于枱面上的那张表格,顏劲洪留意到徐宇沾在手上的顏料是如墨黑般的黑色,特有老旧的顏料味道衝进他的鼻腔里,这肯定是有着特别材质的顏色。 就在顏劲洪猜测究竟会是哪一个品牌时,徐宇开口道︰「看来你在大学副修的是国画,这里没有教国画的,以西洋画艺为主…」 顏劲洪瞬速打断,「我有画水彩画的。」 他赶紧把先前给他埋进柜底的作品拿了出来。 徐宇看了看他的作品,瞭然道︰「水彩画挺不赖,那好吧…明天开始你来兼差。」 顏劲洪伸出手握住徐宇,徐宇皱眉回避了对方。 「我手上还有顏料,不想弄脏你。」徐宇摊出手让顏劲洪看他手上的顏料。 顏劲洪鼻子抽了抽,嗅到了。 那些顏料里有血腥味。 ********* 文苑苑虽然住进精神病院没多久便康復出院重过校园生活,但由于出事当日有人拍了片,结果还是让学校知道了文苑苑的事情,虽说她的画作得到高度的讚扬,也卖出了一个好价钱,但疯子的传闻比成名的光采更吸引人的注意。文苑苑最终抵不过压力,结果还是休学回了家,最要命的是邻居那户人家时常跑来她家门问他养的那条狗子到哪?文母觉得对方一定疯了,但除了滋扰他们一家问狗子到哪外,其他都正正常常,所以文母也只能忍了此事。 文苑苑现在不会再听到乌鸦的叫声,因为她现在只会听到狗吠声,那隻狗一直在他们家里,所以邻户才时常过来找他们问要狗。 她坐在床上怨目看着地上向她瞪视的小唐狗,然后抱着头低声呢喃。 「我只是想画画……」 画『红菜』 顏劲洪无助地向天长叹,原来教孩子绘画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师!老师你看我画成如何?」班里的活泼男孩急不及待想让顏劲洪看一看他所画的佳作。 男孩身后的小女生也不想落后于他人似的举手说︰「老师看我的!」 到最后全班孩子都像被点燃了烟火似的刷一下子大家都热情高涨地召唤顏劲洪老师过来。 顏劲洪不明白为何只有水彩画班的学生特别多,其他人教的都只不过三五七位,为何他的学生会有十五人!想深一层因为水彩画是小学生入门绘画的最基本吧,但天天遭孩子嘰嘰喳喳的脑波攻击,人会短命啊啊啊!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掛历,想到在这间画室里开始兼职老师生活已有一星期,这一星期的生活感想就只有吐血的小学生们吵翻天。他平日里有一班二小时的水彩画班,而週六和週日则早上和下午都各有一班二小时的课,间来有空没事忙时便在画室里打点一些杂活,若不是近来没生意,顏劲洪也不会待在画室里消磨时间。 徐宇不是每天都来画室上班,锁匙都交由另一位林姓股东看管,他也不是教画的人,只是纯粹在徐宇没上班的日子里过来开门和锁门,因为画室要配合学生来营运,所以平日多数由午后营业至晚上。 顏劲洪平日教班时间为下午四点至六点,教一些刚巧放学下课过来学画的孩子,放工时间会设于晚间九点结束。晚上还开着并不是招揽孩子来画画,而是类似租场给予一些成年人来画画或者私人教班,因此顏劲洪才会由午后开始返工至晚上九点才下班。 虽说收入不丰,但总算不错,特别是他现在未有任何委託,算叫补助了一点他的收入。 他从外面买了简易的晚餐返回画室,今天徐宇没上班,是他最佳搜索情报的机会。顏劲洪在早两日已大致看遍了整间画室的各个房间,这里除了一处小小的接待处以及二间小画家外,还有一间较大的房间是用来租场予外人举办活动或者展示画作的一处小场地,间中还租出去给机构办些体验绘画的减压活动,另外接待处侧门进入还有一间办公室和顏料储存室。 顏劲洪心想这么小的空间真不像能有可以收藏秘密的地方,那为何当日会嗅到血腥味呢? 他一直费解为何觉得那些顏料有血腥味,他在储存室里并未找到诡秘的顏料,心想难道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只是恰巧?这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吗? 私家侦探本来就相较一般人容易多想东西。 顏劲洪苦思还有什么地方遗漏时,徐宇的股东搭档林先生便吩咐人搬进一些画来,他好奇心和协作心的躯使下立即跑出去帮忙。 他问道︰「这是什么?」 林先生答︰「有人租场举办小型的画展,刚好是你的专门。」 顏劲洪道︰「水彩画展?」 林先生点头回答︰「是。近来有位背景有点钱的大少爷想找处小区装个文青艺术家般办画展,所以找了这里。」 顏劲洪附和道︰「我知…我知…」 林先生挑眉,来劲道︰「你也知道!?」 顏劲洪撇了嘴︰「不就是那位岸景集团的少爷,好像叫岸俊仁。」 「就是他!」林先生对岸俊仁的评价不太好,「他仗着是岸景集团是他叔叔掌舵的便耀武扬威,说艺术谈艺术,却又没斤两。」 顏劲洪马屁精上身附和道︰「有钱人就是声音可以发大声点。」 林先生虽然不懂教画,但对于艺术也有独特的一面见解。顏劲洪不知林先生会否懂看画,所以也不作评论,但至少眼睛不是瞎的,否则也不会有胆子批评岸俊仁的画技。 水彩画虽然色彩淡泊没质感做不出油画或者丙烯顏料固化后的立体笔触,但要把水彩画得好真的不是随意发挥便能逹成,要讲求混色细腻、笔触讲究,由于用水化开色彩,遇水便能浊化一切色调,加上技巧满多,能够用水彩绘画一幅写实风的作品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可办之事,至少顏劲洪还未逹至这境地,况且他其实是画国画的,而又因为两者同样都是用水做媒介作画,所以某定义上来说是相似却又有些不同。他作画也只是因为家族关係以及想在大学求学时有点副修的兴趣来减压,毕业后却意外地干上私家侦探的工作,把曾经玩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国画忘得一乾二净。 待搬运工人把画作放进大房间后,林先生便和顏劲洪开始把画掛上墙壁,其间有一件小物从顏劲洪的衫袋内掉了出来,那是前些时间王清语给他的护身符咒,林先生看了看,拾起后随意地扔进那一堆包画框的废纸里,之后更让工人把这堆废纸拿出去处理。 正如之前林先生所评价说的,岸俊仁的画作太特别,是有能让不少人一看便会嘴角抽搐的实力。 顏劲洪指着其中一幅画说︰「这是画?鸡仔吗?」 林先生『哈哈』两声,扬了手指叫他看名字。 在画框背后贴有一张便利贴说明了画作的命名——『凤凰』。 顏劲洪张嘴心领神会地明白到这名年轻画家的实力是有多让人震撼。 艺术从来都是你明白不代他人明白,他明白亦不等于你了解般莫大高深。顏劲洪一边掛画一边把特别订製回来的解说牌贴在画作旁,当然还跟林先生不时吐槽两句这作品真是神作,最后终于在放工前把所有工作完成,然后顏劲洪看到房间一角还有一幅画。 「这幅画要掛吗?」他很自然地上前把画拿上手,终于都看到一幅像样的作品,虽然画的东西有点特别,但画得像真度极高,他感叹道︰「红菜?」 林先生看着顏劲洪在欣赏画作,上前轻轻取走它,说︰「这明显不过绝不是岸俊仁所出。」 「这是先前徐宇借给岸俊仁的画作,看来他着实没有天分,得不到任何灵感。」林先生看着画有点无奈,「这是徐宇所画的。」 「老闆画的画!?」顏劲洪讶然,「我还以为老闆不懂画画,因为这里都没掛上一幅由老闆所画的作品。」 正常一间画室里除了会掛上学生们的作品外,也会掛上导师的作品来招徠生意,所以顏劲洪初来画室时都有些诧异为何没有掛上任何一位导师或者老闆的作品,始终开设画室的人本来就好应该懂绘画。 「这是徐宇小数留下来的水彩画。」林先生淡淡然忆起往事,「自从他哥过世后他把所有有关他哥和自己所画的作品都烧掉,少数有些保存了下来,这是其中一幅名叫『红』的作品。」 顏劲洪觉得徐宇这个提名也算满附合作品所用的色彩。红菜的红虽然跟血红有点差别,但红菜所含的水份就如它的名字般红,如人体身上流有的血液般,只要一剁便滴出血水。这幅画所描绘的正正就是红菜被一刀切开,从中心流淌出血色的菜汁。 顏劲洪有一瞬间被那画中的滴滴血水所吸引,忽然手心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了掌心中竟然有木刺插了进去,血正从伤口蔓延。 林先生看到他受伤了,忙不选看了看手中的画作,发现了手中的画框角竟有木倒刺露了出来,相信就是这样才弄伤了顏劲洪。 「先包扎伤口。」他拉着顏劲洪出到外面接待处,再到徐宇的办公室,在里面打开了一处顏劲洪从不知道的暗室,这间暗室大门是跟木製墙身如出一辙,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有一道门,更遑论门上还有用来插锁匙之用的一个小孔。 林先生把画放进去后便关上门,于办公室的某柜子里拿出急救箱,说︰「来,伸出手。」 顏劲洪如实伸出手让林先生替他处理伤口,他神色如常的问︰「我不知道还有那间房。」 林先生扭头看一眼那房间位置,说︰「那里是存放导师画作的小储存间,地方虽小,但湿度和温度有刻意地调节,可以保存画作不让日照或灯光风化侵蚀。」 「我可以看看画吗?」顏劲洪问道,「我会小心不弄坏画的。」 林先生多少认为来画室教画的人都是有艺术造诣,所以也不惊讶他的请求,于是说︰「徐宇不喜欢别人碰画,但也没说不给员工看画,若你不带出外面在里头看的话,那便请你随意。」 笑了笑的林先生扬了扬手里另一支精巧锁匙,「刚好明天我有点事晚返,你直接今晚锁门和明天开门吧。」 替顏劲洪处理完伤口后,林先生便挥挥手说再见。 顏劲洪握住锁匙趁机摸上房间仔细搜寻,房间真的很小,长型狭小的空间在两旁架上和地上都摆放了不少作品,在尽头处更有高身的木箱存放了画作,他随意的拿出其中一张,恰好看到是一幅人像画。清秀带着病态白脸庞的男人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西装和结了同色系的领带,他那一对异常深邃暗色的眸子吸引着顏劲洪,这男人他从未见过,不过脸容轮廓有几分跟徐宇相像,想必有可能是徐宇的哥哥吧。当然这一堆画作里有人像画又或者是他哥哥的画是何其正常,也不代表有其他深意,但顏劲洪却偏偏不想放下这幅画,就像他其实认识他似的,胸腔泛起无尽的哀愁,只求剖心出来了结伤痛,直至背后某幅画倒下来,他才惊醒为何自己好像魔怔般沉迷手上的这幅画。 他放下画走到倒下来的那幅画前蹲下去,想把它好好的放好,忽然他背后生寒,身后有种无形的压迫感降临。 顏劲洪不敢扭头回看,危机感战胜好奇心,直至片刻那压迫感退去后他才小心回首看向后方确认什么都没有时才松了一口气。 手里握住的那幅画因为他的热度而好像溶了一点色彩上手,顏劲洪用另一隻手扶住画,查看刚握画的手究竟沾染上甚么色彩时,他错愕的顿了顿,竟然是黑色。 眼睛移上画作,乌鸦正跳了一跳,嘴里竟然有着血红。 「呜嗯…」顏劲洪手掌上那伤口又再次痛了,刚包扎好的位置从新染上血红色,他握住依旧手心出血的掌心离开房间,在关上房门的一刻他听到室内群鸦乱叫。 王清语被这位大学朋友的拍门声吵醒,昨夜他几乎没睡一天一夜在考试,终于都能合格取得天师执照,他很快便能掛牌出去拯救苍生。他打开屋门看了看门上那血红掌印,晦气的说︰「作死你了呀!惹了什么东西,你不要进来!!」 顏劲洪头重身热,根本听不进王清语的牢骚话,只想找个安心的地方躺一躺,此刻他觉得自己闯祸了,能够帮他的人除了王清语便别无他人。王清语无奈,唯有拿张黄符不理明天究竟会有多少人向管理处投诉他家也贴了上去。 「你不要倒在大门口,进去。」王清语踢了踢半昏死状态的顏劲洪,也没打算帮忙拿他一把,逕自自己回到屋内。 顏劲洪使力如虫子般爬进厅里,最后筋疲力竭地不再动。王清语在温水里加了点灰烬后摇了摇,凑近顏劲洪,拎了他的脸提起来把水灌了进去。 「不是善茬。」王清语虽然不太能见到跟随顏劲洪而来的邪物,但嗅觉灵敏的他还是嗅出一阵血腥味,「应该是吃了血的邪物。」 「…那幅画…」顏劲洪依然面朝地躺在地板,他还是觉得全身软弱无力,但喝了水后精神好像回笼了不少,「宋淑儿说过文苑苑在画室里遇见的小女生所画的那幅画,它在画室。」 王清语问︰「我之前给你的护符呢?」 顏劲洪沉默。 其实就在那一刻他离开画室时他便发现黄符不见了。 王清语估计是弃了,无奈说︰「要我去看看那幅画吗?」 顏劲洪勉强抬头︰「自然。」 他再次躺地,嘀嘀咕咕︰「宋淑儿都要去。」 小房间 翌日顏劲洪终于復活,但气色仍是不太好,若然在街上间逛又给看相师傅见到的话必然会说他乌云盖顶、黑气缠身。 宋淑儿见状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你看上去好像真的撞了吶。」 「根本就是。」顏劲洪没劲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后脑勺说︰「这能把之前欠的债都清了吧?」 王清语挑眉,知道顏劲洪说的债是什么债,不就是情债。 他小声『嘖』了一声,觉得这男女之间的纠葛最好不要被牵扯进去。 顏劲洪简略地把王清语介绍给宋淑儿认识,之后三人便一起出发到画室。 来到画室,门是开的。顏劲洪知道徐宇一定是回来了,但明明他平日是不轻易过来上班的,难道他昨晚闯进的房间里有隐蔽摄录镜头把他的行为告诉了徐宇。他耍了个眼色给其馀两人,然后若无其事地进去办公室,果真如他所想的徐宇正从那间小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幅画。 徐宇见到顏劲洪摇了摇头向他嗤笑,说︰「你骗了林先生拿了锁匙进房?你可知那间房我千叮万嘱过不能给第三者知道吗?」 顏劲洪知道对方已经对自己失去信心,但只是一间收藏画作的房间,又不是偷画,自己何罪之有,申辩道︰「我只不过是替他放画,没做甚么。」 「呵呵呵……」徐宇笑得很玩味,「当然若果你只是单纯地拥有一颗欣赏画作的心进去看画,其实也没大不了的事,问题却不是。」 顏劲洪挑眉心想难道真的有摄录镜头偷拍了他,但即使拍了也只见他在看画,也没有甚么实质能指证得了他,道︰「我真的只是看画,你也应该看得出我只是看画,反而你的画框质量不太好,木刺都跑出来,插伤了我。」 他举起包扎了的手掌心让徐宇看一看他受伤了。 徐宇继续嗤笑着拿着那幅黑压压的画作用火机点着了就在一处防火的地上让它烧起来。 顏劲洪看清那幅画就是昨晚的那幅乌鸦。 他讶然的看着徐宇冷静地烧画,最神奇的是顏劲洪还看到画里的乌鸦在挣扎吃痛『嘎!嘎!』地叫嚣,而在这阵诡异的景象里他发现徐宇竟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有听出乌鸦在惨叫。 王清语本来在外面,嗅到一些难以言喻的气味从办公室漂出外头,他忍不住进房,宋淑儿见状当然也紧跟了上去。徐宇一早知道接待处还有人,也不介意他们进来。 「这画吃了血,留不得。」徐宇慢条斯理地拿住着火了的乌鸦画作,盯着满脸不解的三人再『嘖』一声调笑,「反正已有新画代替,这也可以不用留。」 王清语捂嘴并不想吸进这些晦气,顏劲洪见状也拿出面纸给宋淑儿,二人都照样学着王清语捂嘴,而此时顏劲洪心里有些怪异,对于画沾血这说法是指现在这幅因他沾上血,还是本来这画就沾了血?他记得初到画室时也嗅过这沾血顏料的味道,难道说当时这幅画仍未沾上血?那他当时究竟嗅到的血味是从哪里来的呢?。 满肚子疑问只能盯着徐宇求答案。 「不吸进也是件好事,不过对劲洪来说已经没关係了。」徐宇直言道,「因为你已经被牵扯进去,谁叫你抱有目的进房,他是知道的。」 顏劲洪感觉徐宇不是说玩笑话,他自己也直觉陷了进去,但还是不死心地想表逹心情,于是豁达地放开捂口的手,幽幽叹气︰「我真的很无辜呀……」 「这幅画为何要烧?」宋淑儿虽不信鬼神,但现场又带出几分玄幻,再者因她的原故把朋友牵扯了进去,道义上她不能不管,问︰「它是小女生所画的最初那张乌鸦画作?」 徐宇表情沉默,想不到除了顏劲洪还有其他人知道这画的来歷。 宋淑儿坦然说︰「其实是我委託劲洪去查的,因为我姐不久前受到文苑苑的画作影响而惹上麻烦。」 「文苑苑…原来如此。」徐宇淡泊叹气,「基本上有新的一幅『黑』便能替代上一幅的『黑』,当然也会有例外,总之结果如何我们都希望能留下一幅『画』的根本延续下去,而沾上他人血液的画作通常也不会使用,因为血会让画有了意识,若果血的对象是一位画家的话便更明显地能令画妖魔化。」 徐宇瞥了一眼顏劲洪,眼神里充满指责。 王清语见画作已烧成碎渣也放开捂嘴的手,说︰「难道你是『顏灵天水』的画师?」 顏劲洪跟宋淑儿一脸呆愣,不明白王清语说的所谓『顏灵天水』是何等名目,难道就如『苍水堂』般的存在? 王清语知道他们二人是平凡不过的正常人,怎会了解『顏灵天水』的存在,见徐宇把地上的灰烬用特别的小型吸尘器吸进去再把它倒进一个玻璃瓶,原本应该是灰烬的东西变成液体流落玻璃瓶中,那是黑色的液体。 「据说『顏灵天水』里用的顏料是用人的愿望、怨念、恨意和慾望而炼成,果真是如此了呢。」王清语看到这玻璃瓶中的黑色顏料下了结论。 「你是谁?」徐宇收好玻璃瓶后问,「不像是一般的天师。」 「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初领证天师,不值一提。」王清语客气的想掠过话题重回这幅画的根由,「这幅画不是一位小女生画的吗?」 徐宇眼底略过一丝狡黠,再次玩味的勾了勾嘴角,说︰「不,那不是小女生,只是女画家想返到那个时间,她只是想确定一些真相,残念魂魄留恋在世罢了。」 画家是一名女子,她现在已去世了。 当年她的母亲失踪留下她,父亲没跟她说为何母亲要离开她,明明说只要她画一幅画参赛得奖后,母亲便会做一个大的蛋糕送她,结果画还未完成,人就消失不见。直至有一天她跟保母在住宅附近垃圾场看到一条被乌鸦啃食中的腿子时,她觉得那是她母亲的残肢。只是这件可怕的记忆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认为是真的,保母说她根本没有见到可怕的腿子在那里。自那时开始她把所看到的乌鸦深深烙印于脑海,一直以黑色为主调作画的她由于太过黑暗,被当时的艺术家评为暗黑派,但她从没有画过一幅以乌鸦为题材的作品,直至某年她来到『顏灵天水』的总坛,要求重获那天的记忆,当年的『顏灵天水』画师要她必须画出一幅可以唤醒心灵的画作以作报酬才解开她的心结。 『顏灵天水』的原顏料全都是靠这方面收集过来,若然委託人是画家的话,他们只收取画作为酬劳。 「究竟那位画家见到了什么?」宋淑儿好奇问︰「难道她其实知道了谁杀害母亲?」 「谁知道。」徐宇很冷漠,「那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我当年还只是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顏劲洪眼中阴沉一片,显然觉得徐宇敷衍了事,说︰「你既然是什么『顏灵天水』的人,定然知道详情。」 徐宇勾了勾手指,顏劲洪也不怕有诈的跟上去,然后整个人被徐宇拖进收画的小房间前,一脚把他踢进去,叫道︰「你自己问他吧!」 大力地关上门,外面两人愣愣不知为何有这情况发生,被关进房里的顏劲洪就更加呆,这是什么了?!背后阵阵寒风逼近,毛管瞬间竖直,这分明就是他背后站了什么人。 冰冷的指尖触动他的脖颈,有如冰点的寒气吹了吹,顏劲洪在房间里大吵大叫︰「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惨叫声不断,王清语也顾不得情况如何上前想打开房门,徐宇也没阻止他退开一步,问题是门是向外拉的,奇就奇是如何用力想拉开房门,房门还是闻风不动紧紧锁住,王清语和宋淑儿都清楚看到徐宇没有锁上门,再者顏劲洪也能从里间打开门,他若真的有什么也不会不懂自己打开门逃出来,所以只能说有外在的力量阻挠了他。 「什么东西?」王清语怒吼︰「你不说我便硬闯了!」 徐宇摆了两手,爱莫能助。 王清语咬牙切齿,从身上取上黄符贴上房门,「轰隆」炸响,房门一下子被打开,然后吃了王清语再次关上门。 宋淑儿哑着看完,美妙地吓昏在地。 徐宇不理会他们走到接待处准备开门营业,其实小房间里根本没安装摄录镜头,他早回画室也只是为了这一星期的岸俊仁个人小型展览会做准备功夫,也亦因这理由这一星期都会暂停画班教学。他把先前从小房间里拿出来的『红菜』掛在展览用的大房间门外出入口的墙壁上,心想今次要收集『红』。 ********* 王清语揉了揉脑袋,就在他被不知明的生物拉进空间时他不小心撞到了一些东西,然后在终于都能够集中视线后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地的血,在这大量的血水中躺了个人。顏劲洪死不瞑目地盯着某一个方向,王清语也从他的视角处看过去,他吸了一口气,小女生手里握住一把尖锐的油画刮刀,明显本来不会伤到人的刮刀因为曾经撞击而被削尖,那个尖锐就给地上的那人脖颈上造成了一个创口,而血就由创口处汹涌而出。 当然死者不是顏劲洪而应该是小女生的母亲,顏劲洪只是在回忆路上变成了她。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小女生仍是惊吓地紧握住刮刀站着对准地上那人,而顏劲洪早已没了气。王清语知道他和自己只是一名过客,没能在回忆里有任何作为,那就乖乖地看顏劲洪如何表逹一位死人的怨恨。 父亲返来发现了事故,他抱住吓坏了的女儿道︰「没事的…没事的…爸给你处理。」 小女生目无表情地目睹父亲拖走顏劲洪进去浴室,残忍的分尸整整做了一夜。 王清语有些木纳见証血腥场面,估计顏劲洪要用碌柚叶洗澡才能把晦气洗尽,祈求他没有任何知觉自己被人分尸。之后他再跟着小女孩的父亲目睹如何弃置残肢,直至天光才再返家。 小女生喃喃自语︰「妈,我会好好画画的,一定能得奖……」 身心疲累的父亲再次抱住女儿,「爸也知你最喜欢画画,你一定会得奖的。」 父母的理想通常都会加诸于子女身上,特别是自己办不到的事、逹不成的梦,或多或少连子女都明白到父母对他们身上的渴望,能够也喜欢上便更好,不过能够喜欢也不代表真的可替父母完成梦。 父亲满心感慨太太对女儿的过度要求所造成的恶果,同时也怪责自己明知女儿已超出负荷还让太太去逼迫她来完成自己逹不成的梦,他心想成为眾望所归的存在真的很重要吗?若果自己能够早点出来控制场面会否就不会出现悲剧,他抬头叹息现在只能这样保护她,他不想再失去了。 黑之故事 下午三点,小型展览会开始。 宋淑儿终于都悠悠转醒,她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而自己则躺在梳化上,还有一条薄毯子盖住,估计是徐宇怕她冷抱去梳化躺好后还给了她薄毯。 她不敢走上小房间,犹豫了小片刻听到外头有吵杂声响便出了去。 不算人头汹涌的贵宾正在展览房前间谈讨论,房门边墙上那幅『红菜』正吸引了一名贵少爷在欣赏。他那个眼神,宋淑儿绝不会忘记,分明就跟她姐姐较早前欣赏那幅『黑鸦』时同样地带上痴迷的神色。 宋淑儿上前主动攀上话题,企图分散男人欣赏画的注意力。男人从看画处移动至宋淑儿身上,惊为天人的女人成功把男人本来对画的痴迷转移走了。 「你好。」宋淑儿说,「我叫宋淑儿,你来看画展吗?」 「是。岸俊仁叫我过来的,我叫简信义。」简信义伸出手跟宋淑儿握了,有礼道︰「你也是岸氏画室的人?」 宋淑儿摇头︰「我是精神科医生,朋友在这里打工,听说有画展过来八卦一下。」 「原来如此。」简信义有一丝的遗憾,心想女神原来是凡人,于是心思又转回『红菜』身上。 宋淑儿慪气的想艺术家是否全都是个性古怪又偏执,只能跟志同道合的人相处。 「我姐在美大里教油画。」宋淑儿尝试再次转移简信义,「她以前也跟社团里办个画展呢。」 简信义再次因为谈画被宋淑儿吸引回视线。 「不如我们进去看画。」宋淑儿不想对方又无视自己,主动提出进房看画,「你是岸氏画室的人?」 简信义其实老早已在里面看完所有作品,实在没法欣赏岸俊仁的艺术造诣才退出来发现了掛在墙上的这幅画。画中的红色画得特别鲜艷,让他很有感觉,刚好他又想用单色系来绘画作品,所以就试图看画引领灵感,虽然如此,他还是跟心中女神模范的宋淑儿重新进到房间。 徐宇在房内带上坏笑的瞟了这二人一眼。 宋淑儿看第一幅画作时已满头黑线,恍然发现大家都没有认真看画,只单纯在谈话聊天,有数名状似富贵的男人正跟徐宇在间话家常,非常熟稔。 「你觉得如何?」简信义问,「不用客气,随便发表观感。」 「很…特别…」宋淑儿哆嗦着不知应该用那些措词才不会显得太过失礼,见简信义在偷笑她,终于明白到他其实也不太欣赏作品,「你也觉得很一般吧。」 「岂能说一般,根本就是差。」简信义看了某个方向,岸俊仁正站在那里,他小声地跟宋淑儿咬耳朵,「其实他根本没出去认真学过画,只因为他叔叔近年来注重收购艺术品,也开设了一间很有规模的展览馆,同时又成立了不少画室培育发展新进艺术家,他为了抱大腿便也掺进来玩一把,可他偏偏就挑一门很讲细腻笔法的水彩来玩,才会出了这场貽笑大方的画展。」 宋淑儿知道有钱人有时就是爱用钱来打造自己的名声,抬高自己的高格调人格。 「那简先生也是岸氏画室培养出来的新进画家吗?」宋淑儿问道。 「算是又算不是…」简信义忽然有些深沉,「我画了多年,反正如何努力做都未见成绩。」 简信义很早已出道,曾经参加过画展,但名气仍然走不上去,后来岸氏画室招人,他就进去了。 徐宇跟自己间谈的宾客点了点头,走了去宋淑儿的身边说︰「回去吧。」 宋淑儿不敢在人家的地盘太张扬,先跟简信义说有点事需要离开一下,叫他在房里等她,简信义点头表示稍后可以一起出去吃晚饭,宋淑儿本来不想,但她更怕对方因为『红菜』出事,别无他法地答应跟对方吃饭。 徐宇拽着她离开展览房间,宋淑儿不自觉地朝墙上画作瞟了一眼,说︰「你这是想引出下一位受害者吧?」 「哼,不要用受害者来形容,他们是因为慾念才会疯魔,根本不能说是画的问题。」徐宇冷冷更正,「再者你有看出问题吗?没有吧?所以这是针对个人性的。」 宋淑儿自己的姐姐也是受画迷惑,所以她才不会相信徐宇的那套说词,「你要收集这些害人的顏色来做什么?」 徐宇耸肩,事不关己地道︰「客人不是我接的,而我也只是帮个忙借出画,用原材料再造材料,顏色製造由派内其他人士替客人来处理。」 宋淑儿明明都眼见了他收集『黑』,还能抵赖说谎话,很不耻他的作为,「那个黑色不是你的吗?」 「先说刚刚的『黑』是先前的,沾染血的顏料不能随便使用,这是派内的禁术,也只有真正的画师才能运用,我们没了...」徐宇知道她会这样指控,说到最后竟微微叹气︰「放心,只要把画作拿走放置一处特别的储存室或者直接烧了成为顏料,画家便会康復。」 「所以说我姐姐画的那幅画也烧了?」宋淑儿心里的那条刺有种被拔掉了的舒坦,她很怕她姐姐会因为画而再出事,「那他们呢?」 徐宇打开办公室的门,粗喘着气的顏劲洪和王清语正摊倒在地如死里逃生。宋淑儿看到王清语还算能有见人的脸色,但顏劲洪就非常不妥,简直青白得没人气般比刚刚说的黑气更甚吓人。 「劲洪你没事吧?」宋淑儿惊吓地衝前扶起了他,「你……」 还未接下句话,顏劲洪便使劲地作呕,徐宇很快递上一个垃圾桶,顏劲洪一接上手便呕吐大作,吐得死去活来。 「王清语他怎么了?」宋淑儿唯有退而求其次的问另一人。 「他…让他吐一下便没事…」王清语一言难尽的扶额,「既视感造成一点的创伤。」 吐了一番后仍旧青白一片脸色的顏劲洪,惨烈鬼叫,「你说倒真轻松,先被小孩一刀剁破喉咙,再来给老公斩件,变成了一条腿后还要感受到被臭鸟扯裂血肉的撕痛感,这还算是人了吗!?」 「嘻…嘻嘻…」徐宇偷笑。 这真是刺激着顏劲洪的神经,他盛怒地站起发现有点昏眩,但依然猛冲上前想抓实徐宇的领口,小房间的门砰然打开,顏劲洪那种不能自控的惊悚感由脚底窜上至头顶,他不敢向后扭看。宋淑儿自然循声源看过去,那小房间只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打亮任何亮光。王清语眯起眼,其实他也看不到东西,天师不一定能够看到鬼祟,他是看不到的,只有嗅觉和听觉有点管用,他听出房间里有细碎的脚步声。 顏劲洪当然知道房间里有谁,清秀俊逸的男人从画里跑了出来就住在小房间里,虽然他没有可怕的鬼样,但身上的气息却让人心寒,刚刚男人的爪子摸上他时差点便把他冻成冰条。 「徐宇…你这混帐…」顏劲洪全身打颤,求助道︰「可不可以关上门啊……」 「你连老闆都不叫了,这样没礼貎,我为何要帮你。」徐宇调侃,「况且他好像挺喜欢你。」 「妈呀——他喜欢我作甚!?」顏劲洪抱着垃圾桶拉了拉徐宇的衫尾,「老闆…帮帮我…」 「既然你叫我老闆,那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员工,有合约签了的,所以不能跑了啊。」徐宇走向小房间,给房里的某人单了一眼,关上房门,「等展览结束,到点便关门吶。」 说完,徐宇便离开了。 宋淑儿也记得约了简信义吃晚饭,于是同情的拍了拍顏劲洪肩膀说了句︰「乖乖咯~」 顏劲洪依然抱着垃圾桶,看着离开了的老闆和知己好友,扭头看王清语,眼神充满着你千万不要掉下我回家,否则我死给你看。 王清语其实也真想不理他,但要他一个人留在画室好像很不人道,于是说︰「你先去清理桶内的脏物,否则里面那位前辈嗅着味道可能不满吶。」 顏劲洪觉得对方说得很有理,但要如何清洁?他带着垃圾桶随手掉在后楼梯,心想鬼才会清理。 王清语来到大房间展览现场,里面的人都走了七七八八,他看了看里面乱七八糟的画作,再跟房门墙上掛着的那幅『红菜』作对比,高下立见。 顏劲洪也来到他身旁,说︰「这幅画跟那幅画是一样的存在吧?那谁会感应到它的色彩而作画?」 在刚刚的过去幻象中,他们得知小女生因为一直遭受严厉母亲的逼迫作画,结果一时失控便发生了意外,小女生误杀了母亲又再次受到刺激把整件事从记忆的深渊里抹掉。父亲没有把这件事公开,自己处理掉太太的尸体,而有关乌鸦啃食残肢的记忆也只是小女生的心魔作祟,原因是因为当时她母亲身穿的一套黑色礼服和胸口所掛上的巨大黑色尾羽,让小女生把它投射成乌鸦。及后小女生长大,虽然成为了一名画家,却精神长期处于自疚当中,她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种自毁的想法,心里隐隐发现一些当年的真像,于是便找了『顏灵天水』希望凭藉他们的法力超越记忆深处找寻答案,条件就是要画一幅『黑』。 本来就被喻为暗黑系的画家,自然可以画得出一幅『黑』,她把所有思绪化成力量注进画作,就在她得知一切真相后,她疯了,住了段时间精神病院,最后的终结是她割腕自杀。 宋淑儿跟简信义吃完饭分别后各自返家,她不能确信简信义能否脱离魔怔,但如果只在画画时疯狂,到他们收了画后便正常的话,那也不致于很严重吧。 这儿戏的想法在三天后便让宋淑儿很后悔,为何不对他再跟进多一点。 『一名年轻画家在家中上吊自杀,屋内壁柜里找出有一幅只有半身穿红衣的女人上吊者水彩画。』 画『雪灰』 时间倒回两日前,因为被人要胁早已签了约的关係,顏劲洪被逼要每天准时返画室上班。 自从小房间的秘密曝光,徐宇也没再躲懒每天都上班,林先生自然很高兴,这样他就不用再回来开门或者锁门,而画室锁匙也多配了一副给顏劲洪保管。 顏劲洪持续鬼叫,干嘛给锁匙,既然宋淑儿先前要求他调查的事情都已水落石出,一切都划进『超自然神秘事件』,即没法跟进调查,那他为何还要乖乖回来画室上班,就因为签了约吗?! 「我可以付钱解约吗?」顏劲洪使劲地把锁匙掷到徐宇的办公枱上撒野,「我的身份和动机你都一清二楚,就不该再待在这里!」 徐宇拾起锁匙退给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每天都有水彩画班,你跑了谁来教?」 「再请吧!」顏劲洪撇撇嘴道︰「反正懂画水彩的人大有人在。」 「虽说是…但也不是立即便能请到人,不如帮手做到有人来替你为止。」徐宇循循善诱地劝告,「况且合约也有列明辞职需待新人到来后才可接纳。」 徐宇把合约条例里第四条指给顏劲洪看。 顏劲洪根本不理会,即使有十条条例要他留下,只要他不想,天皇老子都留不下他。 他哼哼唧唧极不合作,小房间房门又轰然砰声打开,如猫般受到惊吓的顏劲洪大叫一声躲在徐宇身后。 他还是很坚持的说︰「你吓我,我就要听了吗!?不要太过份了呀!混蛋!!」 办公室霎然间温度下降,徐宇镇定地穿起大褸,手里开始揉暖包,斜睨顏劲洪一眼,幽幽地感慨,「他平日很安静,自从你惹着了他后,就一日多次砰开房门,我觉得很滋扰,这全是你的错,你竟然可以这样不负责任说走便走,我说你以为他只能活在房内吗?他可以找到你的,你还是乖乖的吧。」 徐宇心想这的确不是单纯地吓唬顏劲洪,而是对方真的能办得到。既然他是从画里出来,那一切的画都是他的媒介,他可以透过任何一幅画到逹他想去的地方。 只是徐宇不打算告诉顏劲洪这事实的真相,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乖乖的留在画室工作,一旦跟老祖宗沾上关係,就至死都不能跟『顏灵天水』脱离关係,这只能怪他太多事进去小房间打扰了他们的老祖宗『徐千赫』的休息。 事件结束以来这三天顏劲洪有意无意地想测试『徐千赫』的底线,然后三天来的测试竟邪门的习惯了房门会忽然打开表态的生活,真是见鬼的日子有功了。这该死的习惯让顏劲洪在第三天周旋不果后,豁出去算了决定留在画室继续当导师和打杂,然后那条新闻报导出街后,宋淑儿登门造访指摘徐宇草菅人命。 徐宇眨眨眼,很认真的说︰「宋小姐,首先我并不知道谁会被『红菜』影响作画,若他因为『红菜』而画出那幅『红衣上吊者』后自杀,我只能说他一定有些个人问题才会引致他结束生命,另外我想说那幅『红衣上吊者』其实是他两年前的作品。」 他把一本展览会的小册子递上去,说︰「两年前他参加了一个题目名叫『鬼魅』的创作展览,这是他出展的作品。」 宋淑儿眼底火气极盛,粗暴地打开小册子,顏劲洪也八卦的凑上来。 册子内刊登的作品寒气凛然,第一幅画是一名枯瘦的老者在烹调一窝狗头,真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顏劲洪很想吐槽谁会提出举办这种容易撞鬼的展览,进去看画的都不是正常人。 虽然心里是这样说,但顏劲洪比宋淑儿看得更为仔细,因为画品真的是很出色,当中包括简信义那幅『红衣上吊者』在内。 宋淑儿并不懂画,所以在看到徐宇所说简信义的那幅画后便不再看下去,反倒是顏劲洪一直揭开小册子来详阅欣赏,直至他看到最后一幅白茫茫一片雪野的作品—『雪灰』后他整个人都像走进雪地深谷里看着面前的一片白茫般迷途。 顏劲洪少有地给这幅『雪灰』所吸引,他拿着小册子坐在梳化上再仔细揣摩中央那个较灰暗的小点,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宋淑儿气鼓鼓,觉得事件没理由不关徐宇事,怎样想都应该跟他有纠葛,就在她想如何可以让徐宇开口说出谁会被吸引作画时她发现了顏劲洪竟然专注地看册子里的画。 她问︰「好看吗?不觉得怪不舒服吗?」 顏劲洪脸色有点怪异,但也很快回復过来抬头道︰「是,全本作品都有一个故事性的敍述,就除了最后一幅。」 他举高小册子最后一页,『雪灰』的白灰调也让宋淑儿有些好奇。 她看了看,扭头问徐宇︰「这一幅不是怪了点吧?」 徐宇轻嘲的笑答︰「不怪呀,你们不觉得这幅画也透出一丝丝诡异吗?」 他走了过去指出中央的那个点,诱导道︰「没看出这是一个人吗?他呈大字的被钉在雪地上。」 宋淑儿和顏劲洪都没再搭话,怀疑谁会看出那点是一个人被钉在雪地上了呢?!还有于其说是有人被钉在十字架上,倒不如说其实是一位女性的悲伤背影立在雪地中央,顏劲洪看出这种感觉来。 徐宇也不介意他们一脸鄙视,收起小册子,把它放在办公桌上那个文件架上,他知道这个举动顏劲洪也放进眼内,他垂下脸浅笑,心里轻叹『白』也有眉目了。 「你说他真的无辜吗!?」宋淑儿和顏劲洪离开画室,今晚由徐宇关门,所以顏劲洪可以先行下班,「我还是觉得他不可信。」 「他当然不能轻信。」顏劲洪也深表认同宋淑儿的想法,「只不过他说的道理没有错。」 大家都知若然对方没有心魔根本也不会魔障,只不过会否走上绝路全是个人的问题。 「你上次跟他吃饭时有发现什么对方不对劲的地方?」顏劲洪问道。 「上次…」宋淑儿努力回想,当时吃饭也不见对方有任何烦恼的样子,悲观愁思之类的是有感受到一点点,心想不是所有艺术家都这个模子吗!? 宋淑儿顿了顿,再说︰「好像是有些…但又好像不像是有…」 她摸不准只谈了一阵子话和吃了一顿饭的能有多大的了解对方。 「那要查吗?」顏劲洪捏着下巴考虑。 「算了吧…又不关我们事…」宋淑儿觉得还是不要牵扯进去较妥当。 顏劲洪送完宋淑儿返家,之后也回到自己位于另一处旧小社区的家。 他一人独居,住于小单幢楼里,楼宇属一梯一户的格局,楼下商店是卖中式传统糕点的老店,阁楼是一家类似做神婆的算命小店,近来神婆改行转型当塔罗师。他住在第三层,楼上还有一家人,之后便是天台。 一梯一户的好间隔有五百多尺左右的面积,所以很适合划出一半位置来做小生意,就如顏劲洪般把房子改建了一处做成私家侦探的办公室。 屋门打开进入客间兼办公室,首先看到一幅气势磅礡的山水画,这是国画大师齐白松的作品,市价面值可能需要百多万。 顏劲洪盯了一阵画,就在一个柜子里取出宣纸和墨色把心里头那幅『雪灰』以国画的姿态变幻画出来。 「为何不好好地继承外公?」 「你不是画得很好吗?」 「竟然放弃一切,不是太笨了吗?」 顏劲洪额角渗出汗珠,使劲地把墨色弄淡如灰,他一气呵成劲力十足地把雪山线条勾画出来,雪山顶上有一点暗灰。 他大口喘气,眼神迷离。 眼前的老人和女人对他很失望指责,说他浪费了自身良好的背景条件。 「根本就不是…」 「大家看的只不过是齐白松的外孙,不是我!」 顏劲洪大力地把画笔扔在宣纸上,但画笔并没有如他期望般把刚完成的作品毁掉,而是凌空悬浮于画作之上,连丁点墨汁也没溅上宣纸。 清俊的男人从顏劲洪背后那幅山水画里飘然而出,优雅地握住凌空的画笔轻轻放回笔架上,之后小心奕奕地扶起已经失神半昏厥的顏劲洪进房,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没有让顏劲洪醒过来。 男人用柔和的眸色看着他,惯常带点讥笑的调调一笑回到外面欣赏那幅新创作的『白』。 这真是一幅难得用另一种画技製作的顏料,没半分邪恶,单纯只是把内心自我厌弃和他人失望投放的压抑溶于画品内,怎样看都能看出若即若离的愁伤,特别招人怜爱。 洛雪掉 『徐千赫』一直坐着欣赏画作,直至画的墨水终于都乾透后,他把原本放于枱上刻有『洪』字的一枚印章沾上红泥施压盖于宣纸上,这是所有画师惯常赐于画作生命的刻印。 『今天你诞生了。』 『还只欠个名字,你便能活了。』 宋淑儿还是对简信义的事耿耿于怀,最主的原因是她听说那幅『红衣上吊者』给家属卖掉的消息。或许一些画家的作品能在死后得到世人关注能卖出好价钱,但首要还是要有些名气才会有人留意到对方是位画家。她不认为电视新闻报导里提及有关死者的身份是名画家,即使有提及,除了旧年代的梵高或者毕卡索等等她懂得的大画家外,其他人她真的不认识,因此在她狭隘的艺术小世界里真的理解不能为何有人可以在亲人离世不久后便卖出其作品,难道没半点留恋吗? 「简信义他算是薄有名气的。」徐宇淡淡然说,「因为他攀附于岸氏画室的名气下,加上那位岸俊仁本身也想拉拢他帮助将来在外面所办的画展,所以才说他还算是有些名气。」 「岸俊仁还真有脸皮呢…」宋淑儿喝了一口茶咬了咬牙说︰「画是他买下来?」 「应该是岸氏的大老闆。」徐宇抬头瞟一眼顏劲洪,顏劲洪非常不满的弯腰把装有好茶的花瓷茶杯迎上来。 他说︰「阿淑你为何不回医院上班?有空就尽是往这里跑,有趣吗?」 「有趣。」宋淑儿抬头看了眼脸色依然死灰似的顏劲洪,「因为我怕有朝一日再也看不到你时会很遗憾。」 今天是顏劲洪完成画作的第二天上班日,宋淑儿因为简信义的事而跑来作客。当她踏进画室办公室后意外发现了一件事,这绝对不是诅咒,而是她想不到身边的好友竟然也能被坑了的给『顏灵天水』送上一色顏料。 她看向那道暗门,那上面正好掛了一幅国画,淡墨风格的雪山美景跟这里的欧式风格木製装潢设计的办公室对比出一道奇怪之风。 『格格不入啊…』 明显地徐宇也嫌弃这画为何要放到外面,为何不能捲起来放进房间里头,就因为它是『白』? 「我说为何不收起它?」顏劲洪昨天起床后发现了一些异状,首先他为何会睡到床上,重点是他还未洗澡,另外就是枱上那幅画他记得没盖章,算了既然章都盖了,为何还有提字,这分明就是有谁进来过?不幸地顏劲洪并没有给过任何人他家里的锁匙,当然母亲是有一把的,只是这种时间,他不认为他母亲会过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他真的能找到我……」顏劲洪看着画心想人生不太好了,鬼魅都跟过来了。 「他说他不想把它化作顏料。」徐宇木然地翻了个白眼,「他认为是你送他的。」 『噗哧』宋淑儿大笑,「可喜可贺你能遇上知音人。」 顏劲洪抽着嘴角『哈哈哈』了三声,根本不想理会他们二人,再次把视线移向他所画的作品,想到自己已有多少年没执笔书画了。自大学毕业前最后的一年,他要决定人生究竟应该走哪一条路时,他放弃了母亲和外公的期待,放弃了走上国画师的路,明明那条路早已有人替自己舖砌好,就只差他踏上去扬手说『你好,我是国画师齐白松的亲传弟子,同时也是他的外孙,名叫顏劲洪。』 「那雪山上的小灰点是什么?跟原本的『雪灰』都一样有个暗喻吗?」宋淑儿留意到雪山上的小灰点,同时记起之前徐宇说过『雪灰』中央的灰暗是有那种说来带点神喻的意味,「喂!劲洪说来听听?」 顏劲洪不理睬她,跟徐宇道︰「快点烧了它吧!我不想再见到它。」 徐宇气笑︰「你就这样讨厌自己的本领?他乐得开心分享他收到的礼物。」 顏劲洪叹气︰「他房里不是已有很多礼物在陪他了吗?为何硬要这样辣我眼。」 顏劲洪先前是有点气,心想对方说什么是送他的礼物了呀!自己着了『雪灰』的道迷了心智返去后竟然画了一幅画,但过后又没有太大的精神困扰问题,除了脸色的确不太好,但身体机能尚算是正常,能吃能睡也能屙,只不过被利用了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把这被鬼迷惑作画的事情告诉了王清语,王清语也跟他说前辈道行高深,怕自己也不能做什么,况且『顏灵天水』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没做过分之事,就像各门各派都有其独特的过人之处,他们是近似于灵媒或者叫通灵人的那种派别,是搭建阴间与阳间沟通的一道桥樑,不过要探查详尽多些有关他们的事蹟,便必须要回老家走一趟问问他们王家的长辈,所以若没有大问题还是建议他不要得罪前辈的好地忠告了顏劲洪一番。 徐宇说︰「其实以前一向有先后次序之分,会先把旧的作品做成顏料,正如顏料存放太久会变乾,水彩或者国画用的顏料都说可以用水混和使用,但油画或丙烯顏料的则乾掉便乾掉,所以能够的话还是先用上之前的作品来製作顏料较好,这是老规定,除非…」 顏劲洪和宋淑儿一起望住他。 「除非…」徐宇再次顿了顿,他指向小房间,说︰「他愿意。」 「其实先前已想问你的了,但怕触及你的霉头便没问,究竟房里的那人是否你哥哥。」顏劲洪真的很想弄清对方是否一隻鬼,其实都知是鬼的了。 「他是『徐千赫』也不是『徐千赫』。」 顏劲洪︰「……」 非常好的一个答案。 顏劲洪见徐宇对待小房间里的男人态度的确不像是对待亲人般亲暱,估计是另有他人附上画作成精现形。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反正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成为他人。」徐宇轻描淡写地说出,「大家都说在『顏灵天水』里有一位老祖宗,他的存在等于『顏灵天水』的存在,因此他的说话也代表着一切,我相信房里的某人便是他了……」 王清语以前曾说过很多鬼魂有着各式不同的理由存活于世道,有些因自身怨念而成为能力极强的厉鬼,有些则因不能忘却前尘往事而又不愿离开,久而久之修行得道便成了拟似是神却又不是的存在,相信房间里的某位是后者吧? 顏劲洪既然知道自己跑不掉对方对他的在意,那就随便他,只求他不要突然现身吓着便成,想到样貎是徐千赫的话其实也不丑还超俊,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程度。 「那你说的『雪灰』现在于哪里?」宋淑儿把话题集中回那些顏料身上,「卖入『红』的人跟『黑』的是同一人吧?岸景集团的大老闆?」 徐宇道︰「『雪灰』现在是由一位女收藏家所拥有,若果对方不肯放售,可能便要拿你那幅画交上。」 『砰』的一声,小房间发出抗议。 「……」 「名字有想好吗?」徐宇小声问。 「重要?」顏劲洪说。 「有名字才能烧。」徐宇如实道。 『砰砰』,今次两声。 「……」 「洛雪掉!」顏劲洪大叫后,飞快夺门跑出办公室。 小房间大力轰然开门,把天花小点尘埃震下来。 宋淑儿看到茶杯里的灰尘抿嘴一眯,罢了。 是夜,顏劲洪终于知道得罪『徐千赫』的后果是什么。 他正在照镜,吐槽镜中的自己一身红裙根本不点都不相衬,但看到镜中的自己意然一脸洋洋得意便心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离开全身镜,在房间里设置相机架安放相机,还定了一个倒数计时设定。顏劲洪知道他准备自拍,但穿红裙扮女装自拍实在提不出任何劲儿,总觉得气氛太诡异,然后他抬头一看,不好了!这真的不是件好事!他心里叫苦为何有一个上吊用的绳圈掛在哪里,自拍自杀吗?一点都不能接受。 心里『呜呜』在哭,求『徐千赫』放过自己好不好,他知错了,一世做牛做马也行,只求不要如上次『黑』般感受一趟非人的体会,他不想死,不想接受那堆痛苦的思绪入侵。 顏劲洪当然依照简信义的过去做着跟他一样曾经干过的某事,他踩上櫈把脖颈放进绳圈,一脚踢走矮櫈,只靠脖颈的一处集中全身向地心吸力抗争的结果,就在一定的挣扎过后变成平静,相机如他预设的时间里『咔嚓』跳动,然后绳圈一处早已被磨破一定的缺口破裂,顏劲洪整个人砰然向下坠落,碰在地面的一瞬间,他喉咙深处再次灌进空气。 「咳…咳咳…」 顏劲洪咳血般按住被绳圈箝进皮肉的地方,揉着那些疼痛,眼角泪花洒满一地。 心里满满的爆粗喊叫『卧槽!你爷爷』,但内心的渴望竟然不是能生存的喜悦,而是紧张地跑到相机处看一看拍下来的成果。 照片没有他预期想要的效果,然后霎然间一切重来。 顏劲洪在全身镜前再次迎上溢满慾望的笑容,背后那掛在天花上的绳圈摇摇摆摆。 红衣上吊者 宋淑儿本来一向不信鬼神学说,自从遇上『黑』之后,再加上画室的老闆、小房间里的某大能存在、还有一宗又一宗的离奇古怪事件,三观早已颠覆荡然无存。 正所谓不主动接触便不会惹祸上身,这都是祖上惯常的处事方针。宋淑儿也用这大道理来教诲自己千万不能再八卦,她可不想像顏劲洪般脚踏泥沼爬不回来。可惜世事往往都不尽人意,尤其当宋淑儿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床上摆放了一件红色的性感睡衣时,她就知今趟幸运儿是她了。 宋淑儿一个人住的小套房很简单,没有任何空间的间隔,所以从外面返家推开屋门就能见到角落尽头处的一张床,中间是细得可怜的小客厅,没梳化,只在地上放置了的两个豆袋般的靠座,饭厅什么也没有,反正宋淑儿是外食主义者,根本不需要饭厅,能有一个浴缸的浴室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此刻她诡异地看到床上的异样,先从科学角度猜想是否有人于她进浴室时进来放下这条不太开胃的衣裳,但门链好端端的从里面掛上去,谁有本事可以进来?! 歪了歪,感觉可能是那东西! 于是她很快做了一个决定,她拿起手机拨过去给顏劲洪一通电话。 「怎么了?宋淑儿?」顏劲洪打了个呵欠,「这么晚找我想要我陪你睡吗?」 「你做梦吧!」宋淑儿被对方一来的性暗示打了个噁心,正经说︰「这里有点怪怪的状况,你过来啊。」 「哦。」顏劲洪没心没肺地敷衍掛上电话。 宋淑儿警戒地跟床有些距离斜睨变化,慢慢动作移向屋门方向,万一真有状况她就夺门而出。她想到通常这情况下都没有好结果,虽然她之前不信这东西,但灵异恐怖电影少说她也常看,明知逃出街外也不见得可以摆脱现况,只不过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单独一人是心虚了点,所以宋淑儿期待顏劲洪快点过来。 根据以往的交往,宋淑儿很少会致电顏劲洪叫来她家,过往真有醉酒后的失态事情发生,从来都没在双方家里发生过,他们多数都在外面住平价酒店,觉得若然真的在彼此家里做上这种事便真的不能再做朋友,不升格成为恋人便再见淡然一笑置之的虚无。 宋淑儿跟红衣裳僵持了廿多分鐘,终于门铃响了。 她不敢回头看屋门上的防盗眼,怕一回头便玩完,所以她只在屋门内大叫︰「劲洪吗?」 外头没出声。 宋淑儿再次鸣声。 「劲洪?」 「是我。」顏劲洪回应。 宋淑儿跟顏劲洪是多年朋友,凭声音都知道是他。 她反手除下门链条,开了锁。 顏劲洪进屋,笑笑口道︰「半夜三更叫我来,寂寞吗?」 宋淑儿额角爆起青筋,一巴掌打过去。 顏劲洪华丽回避,分毫也没被打中,还顺便握住了宋淑儿拍过来的玉手。 「你作死了吗!」宋淑儿被气死,下一刻温热的吻落下。 「唔…唔唔…」 宋淑儿一瞬间觉得顏劲洪精虫上脑了。 她心想现在又没喝醉酒,又不是男女朋友关係,无端便吻过来,难道他真想跟自己发展成那种关係? 本来宋淑儿在第一次跟顏劲洪乱性发生关係时也曾经想过不如直接晋升关係,但见顏劲洪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觉得对方也没定性下来,对于一向早熟的高中女生来说,男人要多久才会成熟?宋淑儿没自信凑他成为一对,于是便随心随意地维持着现有的关係。 顏劲洪使劲地抚摸宋淑儿的娇躯,意乱早已情迷,只欠一触即发。 宋淑儿看见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衣裳,轻薄的裙摆透出白晢的肌肤,她顿时心头一颤,心想这不科学呀!! 猛然推开压在身上的顏劲洪,她知道对方不是。 「你这混蛋!」宋淑儿发动全身力气脱开对方的禁制,奔到屋门处,回头终于看清男人是谁。 「你不喜欢我吗?」简信义衣衫不整地从床上爬下来,「你跟我吃饭不就是对我有意思了吗?」 宋淑儿头皮发麻,心里不断暗骂。 『姑奶奶了吶!吃饭要包陪睡的吗!?那来的定义!!』 她不管正常灵异片下打开门还是有可能扑进对方怀抱的可能性,若她不发动行动,只怕这房间细小的距离下对方就能一手捉住她拽上床。 宋淑儿衝出屋跑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见简信义没追上来便下意识抬头朝自己单位看过去,光线剪影下看出里面有人自縊死在屋内。 「……」 宋淑儿抽着身上那条极诡异的红裙子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幸好里面还有上衣短裤,否则她这样性感走在街只怕会吓坏人。由于距离徐宇的画室很近,宋淑儿现在又无处可去,若果要她走三个站到顏劲洪那边又太过路遥遥,虽说徐宇的画室也不见得好多少,不过宋淑儿觉得那位『徐千赫』其实人还算不错,只不过脾气是暴了点。 当她抵逹后见画室门锁开了,不单止接待处有灯亮着,连带办公室里头都有光线。宋淑儿当然二话不说便推门而入,进到办公室看到顏劲洪正努力地挥笔画画。 国画风的『红衣上吊者』歷歷在目。 「劲洪…」宋淑儿叫住了他。 顏劲洪眼眶发红抬头看了宋淑儿,然后瞪大眼睛大叫出来。 「哇呀呀———!!」 宋淑儿也因为顏劲洪的不对劲而吓一跳。 「哇呀———!!」 『砰砰砰!!!』 小房间的门又再次轰然炸开关上又炸开。 「……」 翌日清晨五点,还未睡醒的徐宇提着从便利店买回来的咖啡进来。 「……」 三人大眼瞪小瞪,最后还是较有精神的徐宇开声说话。 「你们真会惹事…」 「……」 喝了一口热咖啡復活的二人都用眼神问徐宇究竟他们昨晚怎么了。 「首先劲洪是因为跟老祖宗搭通天地线,所以透过画看到画家的慾望和思绪,重蹈覆辙般面对创作者的心路歷程,当然是因为老祖宗做的。」徐宇一点都不同情顏劲洪的遭遇,心想自找的。「而宋小姐则只是纯粹被对方看中......」 顏劲洪瞄了一眼差点跟简信义睡的好友,有点同情的抿了一下唇,问︰「为什么简信义会找阿淑?」 「可能因为死前跟她相处过吧,谁会了解鬼魂的慾念。」徐宇耸了肩,随便敷衍︰「你不是应该问你的天师好友吗?」 然后徐宇提起今早在地上顏劲洪所画的那幅国画风的『红衣上吊者』,动手打亮火机烧了它。仍跟之前一样用吸尘器吸走,但没把它化作顏料,而是当普通垃圾般倒进垃圾筒内。 顏劲洪哑然开声︰「不是顏料吗?」 徐宇道︰「你只是临摹,不是原画家,还要是被鬼的影响,没带那种恨和念根本就没有色彩,成不了顏料,只是废纸一张。」 顏劲洪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猛然衝去小房间门前想把他那幅『洛雪掉』除下来,小房间未待他来到便打开门,一阵吸力把他吸入去再关上门。 安静。 非常安静。 宋淑儿眨了眨眼,指向角落那件脱下来的红衣裳,说︰「怎么办?」 徐宇皱眉头︰「你问他吧。」 他手一指,刚好指向站在大门处的王清语。 昨晚宋淑儿来到画室跟顏劲洪重遇,喜极而泣,把昨晚发生的事全都互相诉说,知道惹祸很彻底,不过顏劲洪知道他所遇的一切都只跟『徐千赫』有关,王清语也说过不觉得对方想害他,反而整他的佔了极大多数,只不过相对于宋淑儿来说可能就不是太好,应该是晦气沾上身,毕竟她跟死者生前有过接触,所以才会被跟上。 王清语用黄色的布符包好红衣裳收进袋里,然后把加了符灰的饮用水递上给宋淑儿,说︰「喝了它吧。」 宋淑儿看着灰色点点飘浮的清水有点倒胃口,但没科学的事要用没科学的方法过渡,她一饮而尽,倒转了杯子让大家看了她的确有把它喝光,非常说勇气可嘉。 「你家暂时不要返去。」王清语说,「你有其他地方去吗?」 「放心,我先回老家。」宋淑儿有些胆心问︰「不会跟到去吧?」 「不会,你家人多不怕。况且你家不久前有请师传过去招了神庇佑。」王清语笑了笑,「你父母请了『苍水堂』的人去做法事的。」 『苍水堂』这门派算是天师界别里歷史悠久的一派,专做寻常市民的生意,虽然利钱不多,但胜在积德存荫,所以里头的天师都活得很好,少有遭受反噬之害。 「劲洪呢?」王清语处理好宋淑儿的事情后,在房内找了找顏劲洪,不见他踪影问道。 「里面。」徐宇指向小房间,平静如水地,「可能补眠吧。」 「……」 王清语挑眉,直觉又是他犯二衝撞了前辈,所以决定不管他,转移看向徐宇。 「你们派别没其他事情可做的吗?」王清语觉得这些事都是因为『顏灵天水』而引发的,听说除了『黑』和『红』,现在连『白』都现出人世,「我听『苍水堂』里的前辈说你们的画是不能流出于世,为何现在可以随便出现,真的只是为了要以新换旧?还是因为已没人作画,需要外借他人之力来收集顏料?」 徐宇还是老样子,能答他固然会答,不能答的他当然不可以答。 「门派的事我不便管,只能说那些顏料的确不足。」徐宇回道。 「哦…顏料不足…」王清语心想肯定要作画了,否则以平时他们主要收集的『黑』和『红』两种顏色就足以某些招魂所用,既然这样何须还收集『白』,又说若门派有画师驻扎也不用这样把『画』放出去收集。他看着掛在小房间门上那幅作品,「这就是劲洪画的『白』?」 「对。『白』。」徐宇也明挑说这幅画是顏料,「其实不是每位画家都会出问题,劲洪便是。」 宋淑儿第一时间开声更正,指向老祖宗住的小房间︰「这也不算叫出问题?」 「不算…」徐宇强调。 「不算啊…」王清语也附和。 「……」 宋淑儿诧异他们对于小房间里某大能跟顏劲洪的关係竟异常地合拍一致认为很正常,不免觉得心里有点发凉。既然最有能力的某某派别又或是某某天师团体这样认为,凡人如她这种小女子就『好吧』默认了。 「昨晚听劲洪说简信义为了画出『红衣上吊者』而试着上弔取灵感,画家会为了作品疯癲到这地步吗?」这分明就是针对懂画又会绘画的徐宇发问。 「那我问你,画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徐宇知道宋淑儿的姐姐也是画家,认为她定必明白。 「我个人认为画是一种可以留下画者思想和信念的片言记忆,把当时画者最想表逹的歷史或者心情用色彩留下来。」宋淑儿道,「当年根本没照相机,可以把东西保存的方法就只能靠画师。」 「没错,问题是当时绘画的画师究竟想表逹什么心意了呢?」徐宇轻叹细语,「即使他有主动向大家诉说作画的灵感,但又是否诚如大家表面所看到般有那种深意?一切都只有画师自己个人了解,而他就把那种真像埋进色彩里溶进画布中,大家把真意扭曲参详又误会,经过时日那意识被赐予生命,寻找继承,如人的传承,文化的延续。」 「这又跟简信义有什么关係?」宋淑儿对于艺术真的是你懂我不懂的状态,还是拨回正轨询问有关简信义的事。 王清语说︰「可能他过度把那时的展览题目上心。」 他从徐宇手上接过当年的小册子看着那幅真跡画作,「心魔养成。」 「能够把东西传承下来百多年都能说本身有一定的妄念,画如是,古董如是,里面都有可能住上你不可想像的东西。」徐宇说,「所以他那幅画把真正的上吊者思想溶进画内,都说绘画方向决定人性。」 「当年没出事是因为他未看到『红』吧?」王清语知道那幅『红菜』依然掛在大房展示间外,他进来前也顺道走了去欣赏,说︰「那幅『红菜』并没有任何不好的想法,单纯是观赏者的问题。」 「你们这样说,简信义是直接把他那幅画变成『红』不成?!本来其实不算是……」宋淑儿讶然,「那他可能不是自杀,而只是重蹈往日的做法取灵感?」 「是也好,不是也好,『红』已经被人买下了。你的客户。」王清语厉色问道。 「都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对方自己做,我派只是提供顏料的原素材和协作。」徐宇淡笑摇头,「现今的『顏灵天水』只提供顏料原材一途,其他什么的我们已不能做了,也没有人能做。」 ********* 「咳…咳咳…」脸色有点苍白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直咳嗽。 少年捧着一杯红得可怕的饮料送上来。 「哥…」少年忧色满脸的说︰「大家都说喝红菜汁有益呀…」 「嗯…给我吧…小宇…」徐千赫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接过了它。 作品『孔雀』 小房间今次很合作地主动把门打开,王清语站在门外看着狭小的地板正躺上位睡得正酣的男人。他眼角斜睨,嘴角一抽再抽地走进了两步到手能搆得住男人的脚时,他才伸出手捉住男人的脚跟向后拽退出去。 王清语不想踩进对方的地盘,上一次是意外,所以避不到,但若能的话还是不想自动送羊入虎口。他看着友人明明只是位凡人,竟可硬生生被扯进这无边际的空间还能有声有色地踏上灵异一途,自觉自己身分的特殊性还是不要自找过多的麻烦。王清语可不想最后自立不成反遭家人禁錮,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很想走上天师的道路,若不是他没得选择,他才不会出去修『苍水堂』的道。 「他怎么好像好好的?」王清语扔他到房间中央问︰「上次我们游歷一次都死翘翘的。」 「也不是每次都能精彩万分,可能今次只是南柯一梦。」徐宇答得很玄,王清语点头大致明白,宋淑儿哑着头上掛出你知我不知的神色。 她是位精神科医生,工作里需要的是从沟通中评估病人究竟犯病有多严重,所以不喜欢他们那种心里明白的眼神沟通方式,不能宣之以口吗?!哑谜、眼神沟通这么神的技能她不懂啊! 宋淑儿道︰「你们是说劲洪他刚刚不是在经歷简信义的事?」 王清语明白宋淑儿那种身为医生必然要寻根究底的作风,他在八年前也曾经想以心理学专门为目标过,但也明白到自身出处真的容得下他跳出固有的框框自由独活。再者年龄越大便越难控制本来就有的感知,更遑论回避鬼怪的埋身,既然已经不能选择平凡人的工作,且又不想在家门企业下当天师,于是王清语才会脱出宗门改投『苍水堂』。 徐宇道︰「我也不知道,他会看到什么?见到什么?都是他个人的造化。」 宋淑儿沉默,心想徐宇这份人不能说些浅易的答案吗?!总是扮作极有修为般神化。她慪气地上前踢了顏劲洪一脚,直接问当事人更好!只可惜顏劲洪被她踢了也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还特别舒服地捲起来。 『哑了。』 『气更慪了。』 宋淑儿哼哼唧唧撇了脸,气鼓鼓地自我鬱闷 王清语看了看时间,同时也留意到宋淑儿一身的睡衣便服样,于是好心说道︰「不如我送你返去吧。」 宋淑儿也不想留在画室,觉得再留在这里她可能不会再是精神专门学科的一员,会转行走神婆一路了。 「好吧。」宋淑儿点头跟王清语一起离开。 王清语先陪同宋淑儿返家收拾数件衣物,他顺手贴了张符籙于门内,记下了她的住址,打算自掏腰包请『苍水堂』的师兄来做场清浊的法事,把她送回老家时给对方母亲开门请进家里喝茶。王清语知道他被对方母亲误会是女儿的男朋友,忙不迭更正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係。可惜是宋母的想像力奇高,她才不会认为有男人在清晨时分送一身睡衣模样的女儿返来老家,瞎子才会觉得他们没有曖昧。 从此以后宋母便当王清语是女儿的男朋友,每天都问女儿他近况如何,得空便上来吃个便饭之类的,烦得宋淑儿一头烟两头大。 接着又一星期,宋淑儿收到王清语通知说她家已经除浊完成,可以随时搬回去居住,不过宋淑儿已经有心理阴影,她才不想再返到那个曾经是小天地的家,刚好租期也快将结束,于是想也不想便说感谢对方的热心帮助并回答决定不搬回去居住。 宋母便更高兴,她一直不想二女儿离家自立,现在因为王清语而搬返家居住,越发觉得王清语很合女婿的标准,而王清语则有点无语,心想又不是他令宋淑儿搬回家的,还有早知对方其实也打定主意不搬回去住,那他就不该花钱请师兄来做法事,慪气地看了看他缺了的钱财,觉得独立生活真的困难,忽发囉唆早知回家当二少爷更好。 宋淑儿当然对王清语的付出是什么也不知道,然后某天她的病院收了一位小男孩的病人。 小男孩不爱说话,有自闭倾向,因为家里有钱,找到他们这间以疗养为基调的精神病院收了他们的儿子住院。宋淑儿被安排成了他的主治医生,基本上小孩子和男人都会被分配到她其下,可能是女性关係,在接触孩子较为妥贴,而男性则纯粹是认为异性相吸的道理,这当然是院长的一番谬论。如果男性患者病发起来,你叫宋淑儿如何能压得住对方,所以每次发生此等情况时都给宋淑儿『嘿嘿嘿』数声给胡混蒙了过去。 宋淑儿对于这位小病人有种漠然不安的感觉。特别是小男孩专注地拼贴他那幅用现在人气的纸胶带创作出来的这幅作品,心里头不能不想说一句卧槽。 其实很多病人都爱绘画来宣洩内心的世界,特别是自闭症患者。医生都能从对方绘画出来的东西看出患者心里最大的恐惧或者想表逹的事情,所以画多数都很抽象,只有稚气的彩色线条,只不过这位小男孩做出来的作品真的不像是位病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宋淑儿看着这幅用了不同绿色深浅元素的纸胶带拼贴出来的孔雀,心头出现的除了是讚叹之外,还有惊骇。 她不是不相信病患者不能创作出完美的杰作,而是前阵子看那些画看多了后,总能看出一点发毛的感觉。这作品就是一隻除了绿便没有其他色彩的拼贴,背景也只是纯白的一片,正面的孔雀眼珠子也只是黑豆般的大小两粒位于鸟头两旁,而孔雀的形态极为生动,有种会被吸走目光的本领。 看呆愣的宋淑儿心想这不会是『绿』吧? 她想到既然有『黑』、有『红』和有『白』,那其他的如『蓝』或者『紫』都应该会存在,更何况大路的『绿』。她小心地偷拍了照片,打算拿去画室问一问徐宇,然后在放工时意外地见到顏劲洪来接她下班。 「你接我放工?天要下红雨了!」宋淑儿揶揄他,「有事吗?」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顏劲洪有一星期没跟她连络,知道她搬返老家居住,也知道这段时间里王清语多番帮助她,觉得有种明明自己才是她的知交好友,竟然由其他男人来替代他的地位,悠然生出说不来的酸醋感。 他抓了抓头不知道这心理究竟代表了什么。 白的故事 「心理医生」通常指「临床心理学家」或「精神科医生」等两种职业。 临床心理学家主要职责是运用心理疗法,舒缓精神病或其他严重的情绪困扰。跟精神科医生的分别是精神科医生是会由一个更深入的生理层面出发去探讨患者病情,所以部分精神疾病特别需要由精神科医生主理。例如,精神分裂症有很多症状是不能通过辅导或其他治疗充分控制,而心理学家并非真正的医生,而是受过高度专业训练的专家,并可通过行为治疗及辅导作为基本的精神健康护理。 顏劲洪在大学时认识王清语,当时王清语在大学里主修心理学,虽然到最后一年没有如期修毕学位,但基于知识上的相近,顏劲洪个人认为他们可能有着相同的知识而较容易谈得来 「其实还真的有点事了…」顏劲洪找了点题外话想把心里的鬱闷摒除,说︰「听说那幅『白』在做展览。」 「你说那位收藏家竟然愿意展出『白』?!」宋淑儿被引起注意。 「在岸景艺术馆里展出,同场也有其他的作品。」顏劲洪问,「去看吗?」 宋淑儿呆了呆,对于这种『画』她真能勇敢去看吗? 她并没有即时回答对方去抑或是不去,只是沉默思考。 顏劲洪见状发现这岔开的话题根本帮不了他解困,更让他掉坑死。 二人又一瞬的凝滞。 『真敢去看?』 宋淑儿有点艰涩,若说去看就是自找麻烦,若说不去看那就被牵住鼻子走。至今所有的事情明显不过是有人想利用『画』来收集顏料,而徐宇分明知道是谁在背后做,而当中涉及的大人物就只有出现过的岸景集团里的岸俊仁,或许背后是岸景远在操纵也说不定。现在谁也不知事件完结了没有,再说他们都遇上了三幅画,或许对宋淑儿来说已经出现第四幅了,她真的可以不闻不问了吗?! 顏劲洪也跟宋淑儿有同一种想法,他比宋淑儿更不能抽身而退,因为『徐千赫』已看上他了。 他能逃吗? 逃不了,家里放上的真跡价值数百万,顏劲洪觉得这幅画是他唯一保值的财產,他万万不能烧了数百万的资產,呜呼哀哉地唯有面对鬼祟得空便上他家玩一玩。 空气的凝滞终于都有些许风意流动,二人互瞪了片刻,黯然地错开了视线。 『算了,去看。』 岸景艺术馆有如一间坐落于繁嚣都市里的一幢突兀的建筑物存在。 建筑物的外观设计独特又破格地跟附近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但又无阻它是摩天高楼里的小片绿洲之感。 户外掛了一幅仿製的宣传画布,那张画就是『雪灰』。 二人买了门票进去,艺术馆展出的作品有名家,也有当代新进的艺术家,就在他们游走用色彩和创作堆砌出来的墙壁时,大家都同时被差点略过的某张人像画所吸引。 「你觉得这女人面善吗?」顏劲洪问道。 「当然面善了呢……」宋淑儿嘴角抽搐,硬挤出说话︰「她很像我……」 心里警铃大作,同时看向介绍文。 之后宋淑儿破口大骂︰「你爷呀!!!」 顏劲洪终于明白为何简信义会来招惹宋淑儿,不单单是因为宋淑儿主动撩拨对方,而是因为简信义的梦中情人就是画中人。 标题︰『你未来』 『人可以想像未来是如何吗?虽然想像未必能合你个人心里的渴望,而想像空间又是无限大,梦想也能无限,在没有时间的约束下,我渴望能见到未来,渴望能有一位美丽嫻熟的娇妻伴我左右,这是我心里最渴望的人儿,愿神让我能遇上。』 「真遇上了,但没法品尝。」顏劲洪笑歪了嘴脸。 「收口吧!」宋淑儿骂骂咧咧,忽然想到︰「简信义最好也去找找你,因为他知道你吃掉了他的未来。」 「这也能说!」顏劲洪觉得这是什么年代了,说︰「未来不一定是纯洁的。」 分明是揶揄宋淑儿不是处女。 听出顏劲洪的暗喻,宋淑儿一巴打过去,力度不足,只是吵闹玩儿一会。 刚巧有男人从拐角处转了过来,撞倒了宋淑儿。 宋淑儿吃痛,摸了摸疼了的臂膀,抬头便看到那位岸俊仁。 他脸色不太好,黑眼圈深得像多天没睡。 顏劲洪从未见过他本人,但认识他的名号,因为前不久在画室展览的画作就是出自他手笔,而宋淑儿虽然没有跟他说话,但在当天第一天的展览时她有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加上那晚跟简信义的饭局中也多番听他提及岸俊仁的事绩,非常了解这人是没有绘画的天分。 擦身而过嗅出一身有点腥臭的顏料味。顏劲洪疑惑他为何会散发出这种不该有的味道,就像那幅最初沾上血味的『黑』。他远远盯着他走远没移开视线,直至早已拐了弯转了过去另一边的宋淑儿叫他,他才反应过来岸俊仁早已离开艺术馆。他快步上前追回宋淑儿,宋淑儿也好奇顏劲洪为何这样留意对方。 「他有问题?」宋淑儿问︰「不过你答没,我也不会信,始终简信义这死法也可能跟他们有关。」 「简信义的死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能说是画的错。」顏劲洪最初都抱持宋淑儿相同的观念,认为是画影响了他们作出这种举动,但后来在接触过画家的思想后便接纳了『徐千赫』的说法。 『是他们自己演绎画作时读出了他们自己想要确信的想法,根本不是画的问题,也不是画家的错。』 「简信义是死于执迷在自己的要求下。」顏劲洪认为这男人的死是他太执拗于画作的不能失误的信念下,过分要求约束自己才酿成意外。 「呀……!」宋淑儿本来还听着顏劲洪发表的个人探证评估,但眼睛被刚好出现的某幅曾经看过的作品吸引。 『雪灰』比想像一般有独特背景的新星作品更为触目,一般的自由人很少会画这么一幅的大作品,尤其是当他们看完画家背景介绍之后,更觉『雪灰』的确有个人之处。 宋淑儿从小册子里原本也看不出中央的那一处小灰点,始终小册子印刷后缩小了多少尺寸,能看清才怪哉。此时他们集中盯着最中央的一个灰色位置,画现在这么大自然能把那灰色位画得更清晰一点,终于他们都看清了如徐宇所说的确是一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 顏劲洪歪了歪想,为何当日会觉得是一名女人的背部呢…? 他也只是瞎想了一会,很快把思绪忘光,开始认真地欣赏这幅『白』的真跡。 正如之前他跟徐宇说的这意境很有救赎感,也有点神界的崇拜,像仪式也像殉葬。 画家名叫高学礼,是位中法混血儿,少时父母离异,返回祖国生活,由于身体欠佳,在十三岁开始长期住院,住院期间以绘画渡过岁月,享年十九岁。 「哎哟,这么年青……」宋淑儿有点怜惜,觉得做艺术都可以套上红顏薄命这一词,她看着好友,有点不能相信他跟薄命能有任何连系。 顏劲洪把注意力全放在画作介绍文里。 『冰雪地区里的某条村有一则古老传说,孩子生病了就架起十字架登上神山祷告,只要被钉在十字架上,神便会怜悯他,给予如雪般温柔的安息、相信祂的信徒。』 ********* 「学礼呀!你画画竟然也能作故事!?」少年嗤笑着他的老同学,「这里又不会下雪,雪山唄!连冰雪乐园都没有一间,难道要把自己泡进雪柜才感受到冰冷?」 高学礼在一年中有大部分的时间都住进医院,但在未住进医院前,他跟一般孩子一样进到市区里的学校读画,因为他绘画天分高,时常受到老师们的称讚,也取得不少学界的奖状,同样也令某些同学不爽。到后来虽然身体状况不行,但体力还可以的情况下,他还是会返校感受一些被老师或者同学们称讚的暖意,他就是靠着这些动力努力克服治疗的痛楚,因为高学礼真心想成为一名画家。 只可惜世事都不似如期,就在高学礼治疗最苦痛的十五岁那年,他把曾经看过的一本童话书里的某段内容用自身的想像画了出来,精神不振的情况下他用了足足两年时间一笔一笔地画下来,其间在之前学校里认识的同学们已经由初中转成为高中生。 这位出言不逊的少年虽然跟高学礼是同学,但交情不算深,仍未到交恶的地步,纯粹可能因为对方曾经在学校画技不如人而有些妒嫉吧。 高学礼面色苍白紧抿唇,低垂下来的睫毛颤了颤,对于少年的嘲弄早已司空见惯。他不打算跟他争论,因为他的确没到过什么雪山,画作灵感也只是取自于某本童画书。 对于自身不断住进医院的他来说唯一能在艰辛的治疗中忘却苦痛的便只有绘画,正所谓有得便有失,他绘画方面的才能真的受到不少行内人士的讚扬,然后他把所有的苦难痛苦和请求救赎的心意融进画笔化成思绪完成这幅『雪灰』,而他又很幸运地得到一次展览的机会。 「喂!你呀!不要欺负学礼说些失礼的话。」刚巧从洗手间回来的同学们看到高学礼那隐忍的表情便知道这男同学又犯病欺负人家了。 「我没说什么的,只想说我也想知冻的滋味吧了!」男同学哈哈大笑挽起书包便走出病房。 其他同学们则气鼓鼓,有人跺了跺脚,不过最后都拋下一句『好好保重』后便各自返家。 高学礼也如往常般挥手送别朋友,眼神最后从有些羡慕的痴迷回到摆放于在面前这幅很占病房空间的『雪灰』身上。 『神,我真的很想得到安寧,让我献出画来表逹心意,请接走我让我得到救赎。』 躲在病房暗角里的慈祥女人静静地把刚刚的所有一切都看进眼内。 而高学礼还未能得到神的救赎,却收到不久前来探病的男同学的死讯。 他错愕地问母亲︰「他为何会死?」 此时夕阳映照洒落于高学礼一直所住的病房里,高学礼知道母亲不会回答他,他眨了眨眼,知道了答案。 少年在揶揄完高学礼后便回家。返到家中发现家人都外出,这才醒起他们前天曾说过要回乡,他也不以为意地开始打电动,忽然越打越寒冷,家里的温度好像突然下降了许多,他百思不得其解便跑去看温度计,度数在他眼前急剧向下移动,明明现在是夏天为何可以退至近乎零度。 他看了一眼窗外,看到阳光灿烂,少年被窗外的暖意吸引,他于是朝屋门走去,打算出到外面晒一晒太阳,手握在门把,结冰的金属把手把他的手冷冻凝固贴在把手上面,他很惊慄,大力拉扯,不管皮肤是否被扯裂也猛然抽手,他哇哇大叫痛,很想找一处能关闭的地方躲进去,但他不能跑去房间,因为他不想再一次把手放上门把,然后他看着母亲那特别定製回来的大雪柜,他把雪柜里的东西全翻了出来,拔走了电源,人就躲了进去。 就在他进去里间不多久,有一隻渗白的手执起地上的雪柜插头插进墙上的插座,雪柜外的高母咧嘴大笑然后消失,而笑声却仍久久回盪于室内并没有散去。 翌日,雪柜被家人打开,他们看到一条冻僵了的尸体。 雪灰的救赎 顏劲洪看到高学礼坐在自己的作品前地板抬头对现场宾客嗤笑,他忍不住地走近对方。 顏劲洪小声问︰「笑什么?」 高学礼看住顏劲洪『哦』了一声,明白到对方看得到他。 「笨。」高学礼道︰「都是假的,也会有人信。」 顏劲洪说︰「至少你是相信。」 高学礼愣住,片刻过后愁伤道︰「是。」 顏劲洪很想摸摸他的头,但这样一出手准会给人以为他犯神经病。 「你知道这画最终的结局吗?」顏劲洪柔声说︰「画得这样好,烧了虽可惜,只是不烧你可能就不能超脱。」 「谢谢…」高学礼垂下脸,鼻音有点发沉。 ********* 「医生,你说学礼没法子了吗?」高母拉扯住高学礼的主诊医生求助道︰「他这么喜欢画画,人生还未开始就要结束…医生…」 主诊医生无奈地拍拍高母的手背,摇了摇头默认这个不能改变的结果。 「我不管!」高母扬声叫嚣,「他不可以就这样走的!」 这声音高昂激荡,整层楼里的所有人都听到高母声嘶力竭的哀号,心里纵使明白对方的悲苦,但在医院里探望生病家人的所有亲属不也是面对同样的情况,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把被子盖过头努力忘记自己可能是下一位救不回的人,家属低泣轻轻摇头。 高母吵了一阵也只能离开医院,一个人独力养育孩子,奈何孩子有病,难得可以让孩子开心一点,那混帐展览负责人竟然要向她索取一笔可观的参展费用。她都知艺术是建设于金钱上的奢侈品,大家看重的都只是名气,有名气的画家才可以拍卖出可观的价钱。高母没办法唯有用了点钱希望可以见一见岸景远,她知道近年岸景集团正致力推动本地艺术发展。高母希望他能看一看自己孩子的画,让对方明白到他家孩子是有天分,可惜人还未见到岸景远,高母便发生车祸去世了,这是发生在高学礼同学死亡事件前的大半年。 「妈…」高学礼看着母亲孜孜不倦地照料他很痛心。 他知道面前的女人已经不在人世,但女人并不知情,一如既往的辛勤地照顾他,还碎碎唸说一定要让岸景远看孩子的画,说孩子画得真的很好。 高学礼把『雪灰』中间钉十字架的孩子抺掉,带着悲痛把母亲画进去,祈求母亲能够得到神的救赎。 岸景远在大半年后带着花束来探望他,看到画中被修改了的模样有点失望,说︰「你母亲给我们看的画不是这样,我还打算让它出展展览。」 高母大吵大闹说︰「不可以!不可以!我儿子一定要出展览。」 她拉扯着岸景远,但对方不为所动,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鬼魂的纠缠。 高学礼看着母亲近乎厉鬼的嚎哭,于是不忍说︰「我会修回去的,请务必让我参展。」 ********* 顏劲洪从高学礼的回忆里回来,他有些讶异没有『徐千赫』在也能进到『画』中知道画家的人生。 「为何你还在?」顏劲洪有些不明白,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你不会认为这幅画能让你得到安息和寧静吧?」 「给了人。」高学礼用手一抹画,中央的那个灰架变成一位站于雪中的女人背影。 顏劲洪明白到高学礼画这幅作品时是带着诚心诚意渴望母亲能够得到安息的愿望。 「她的人生只为了我,父母养育之恩无以为报。」高学礼说,「而且…身为画师…画在人在,画亡人亡,明白吗?」 高学礼笑得很开怀,他并不介意伴随这幅『雪灰』飘泊,若果有朝一日有人把画取走并烧了它,他也不介意跟随『雪灰』一併灰飞烟灭,只求母亲来世能有一个快乐完整的家。 「这幅画她不会卖。」高学礼徐徐道︰「本来这幅画是会给岸景远的,最后却没有交到对方手中,反而给以前一位一直看重我的收藏家卖走了,最后还把画送出去做了个题名古怪的展览,这两件事完成后算叫完成了家母死前的遗憾,之后她没再出现,估计到了地府吧。」 高学礼想到其母杀害了他的同学,猜想也不会得到好机缘,但至少让她离开俗世也算是给她一个往前进的动力。孩子释怀似的笑了笑︰「收藏家不会把画交给岸景远,只是怕了对方一直苦苦相逼才勉为其难借出作品展览。他明买办不到,不会暗抢吧?」 顏劲洪本来悠悠的听着高学礼诉说往事,突然感觉身体在发热,他觉得展览馆里的温度条然地升高,对于展示画品的展览馆必须要有适度的温度调节,断不能任由温度飘忽。他觉得不能再留在这里,恰好看到宋淑儿正看厌了这幅作品想要再拐一个弯走到另一处,顏劲洪迈步上去想拽住她,脚有些发软的踉蹌一下,人便向平滑的大理石地板砸过去,鼻尖在快碰到地时他感受到一股如烈火般的热力正从石纹处渗透出来,就如一大幅硬石盖在地狱之火上燜烤,只等待顏劲洪这块肥美的肉仆上便能煎出一片肉香。 有人从后把顏劲洪拉起,由于力度过大,顏劲洪后脑袋朝地倒下,后脑还以为会砸在地上,却竟然是一片冷入心肺的寒雪。 顏劲洪呆了片刻,然后发出一阵释怀的哈哈大笑。 这分明就是自己一直埋藏于内心深处的灼热,他翻了个身,吃了一口冰雪,再次翻一次面朝天际,眼里泪水含蕴满眶。 一个影子从上落下,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顏劲洪答︰「我想我应该是很喜欢画画的…」 他闭目回忆着少年时他如何醉心国画的造诣,如何愉悦地把手里的作品递上给外公欣赏,能够得到国画大师齐白松的美誉是多少人想都不能想的梦寐以求之事。 顏劲洪每天都得到外公的讚美,美滋滋地认为自己也能成为如外公般出名的大师。那年少轻狂的梦想在一次被评审数落后便质疑自己起来,他问外公自己是否因为是齐白松的外孙才给人另眼相看,自己究竟是否真有天分,外公没有回答他。顏劲洪也明白到任何事情都是三分天意、七分努力,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三分天才本领,还是从一开始就只是十分妄想。 本来自己早已捻熄了的火却因为近日的怪事重新被点燃,他很躁动、他很惊慌,手足无措下他不知何去何从。 顏劲洪不敢再拿起国画毛笔,但又想碰一碰它,小心脏一抽又一抽的阻止不了这份按捺。 「随心而去吧…」『徐千赫』站着俯视着顏劲洪并伸出手,「画意是要靠人生磨练出来的。」 顏劲洪眼睛不眨地盯着这好看得有点让人沉迷的男人,伸出手,两手一握,『徐千赫』把顏劲洪从雪堆里拉了起来,他笑了笑,指向一方。 「这个就是你在雪山上的小灰点?」 顏劲洪朝『徐千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间破败的木屋。 「你这个小灰点还是挺大的一个点了呢…」 「要你管!」 「我是管不了你的意念,但画是我的,当然要问一下画家想跟我表逹什么?」 「叫你一生住破屋!」 顏劲洪觉得『徐千赫』这个人真的很烦厌,硬是想挑出他的想法,窥探他的内心世界。 他吐了吐舌︰「你这么本事会不知道吗?」 『徐千赫』嬉皮笑脸道︰「真不知道吶…顏大人…」 顏劲洪打了一个寒颤︰「什么顏大人!?古代吗!」 然后他灵机一动,看着面前的『徐千赫』他忽然有感这名前辈究竟活了多少年,难不成真的是古代灵了?!顏劲洪决定回去问清王清语究竟『顏灵天水』的起源背景。 ********* 雪山上的小破屋有人从里面打开门,小男孩穿成了一个球似的举步维艰地走了出来,他笑得很灿烂,屋后的老爷爷叫住了他。 「小洪,回来,要上课了。」 顏劲洪扭头如沐春风,什么雪山、什么穿成一个球的孩子,分明就是在一处别院小宅里,小小顏劲洪从院墙一隅往回跑,一头扑进老爷爷的怀抱。 ********* 宋淑儿在艺术馆慢悠悠地转了数圈一直在找顏劲洪,但看完了一次再看一次都找不到他,宋淑儿还因为这王八忽然不见了害她又看了一眼简信义的那幅画。 她全身打了一个寒颤决定不管他便离开艺术馆,就在她离开后,那幅跟她有七、八分相像的画中人竟然眼珠朝她离开的方向动了动,场内各人也没留意到画作的异动,依然很有兴致地边行边讨论各幅作品的画意。 委託调查 顏劲洪给宋淑儿数落了一番,竟然可以拋下同伴不顾一个人离开,还算是人了吗!?一轮单向的指责结果是顏劲洪需要请她吃一顿好的饭。 「你这分明就是敲诈!」顏劲洪很委屈,因为根本不关他的事,他才没有想一个人先行离开艺术馆,他是被逼的呀! 饮恨地朝小房间处瞪了瞪,觉得说出来都有点天马行空的也不想说他被『徐千赫』从画里带回来画室,还是依然很美妙地酣睡在小房间的地板上。 『徐千赫』如灵车车头相般放在他头顶正前方挨在墙边处守护着他。想一想都很诡秘、很灵异。 『我呸!守护你妹!!』 顏劲洪心里超不忿,如何才可以甩掉这缠人精鬼崇,他没准怀疑自己的人生会跟『徐千赫』绑定一生。 恰好此时顏劲洪终于都收到一个私家侦探工作的委託。 他把这事告诉徐宇,说要辞职不干。 「仍未找到合适代你的人选。」徐宇坐在他的办公桌抬头望他,冷冷的眸色告诉了他不要痴心妄想了,然后睥睨一眼旁边那间小房间,挑一下眉,这分明就是说我放你走,他也不会放你走。 顏劲洪︰「……」 究竟这位『徐千赫』谁了呀?!这么大佬的… 「我不管!我那笔生意可赚不少,况且我正职是私家侦探。」顏劲洪扯开嗓子叫喊道,眼神是瞟住那间房说下一句,「你也不能阻我!」 没有徐宇和顏劲洪预期的不满大力砰开房门,静悄悄的渡过了数秒时间后,小房间里的画砰砰啪啪地被不知是谁扫跌在地,徐宇两手大力拍在枱上大为紧张,毕竟那些存放在里间的画作中有『顏灵天水』的原顏料作品外,更有一些是大师级的珍藏佳作,万一生活潦倒还能把一幅半幅作品拍卖出去维持生计。 他惨烈悲鸣衝进小房间,然后房门被打开,一阵强风从房内吹刮而至,『徐千赫』少有的出现在画室,还怨恨无比的站在顏劲洪面前。 「你不能走。」老祖宗含着一口怨气睥睨着顏劲洪,十足将要给出轨老公拋妻般的咬着嘴唇在瞪他。 顏劲洪被他一闹,也有一种错觉,他好像真的不能弃下对方似的。幸好他只有瞬间的错觉,很快认清这可能是『徐千赫』又耍出什么卑鄙的意识催眠,强行想迷惑他那种。 他甩了一下头,正气说︰「我也要赚钱糊口的呀!」 「随便拿一幅出去卖你都能吃上十多廿年!」老祖宗恶狠狠的指着小房间里非常凌乱的地面。 房间里正收拾残局的徐宇怪叫︰「没啦!花了啦!」 在外面站立的顏劲洪和『徐千赫』身子震了一震,感觉不能留在这里等徐宇出来捏颈,快快地各自散去。顏劲洪心想也不能怪他,扔画的人是『徐千赫』,他何错之有!但『徐千赫』发脾气也是因他而起,顏劲洪自知有罪,唯有待这项工作结束后请徐宇吃一顿好的以作赔偿。 结果离开画室后又发现了自己忘记给徐宇看那幅拟似『绿』的作品。 上一次跟宋淑儿见面时因『徐千赫』在搅局,结果她没有机会告诉顏劲洪有关那幅作品的事,于是宋淑儿便把照片发了过去给顏劲洪叫他问一问徐宇,顏劲洪当时也明白到宋淑儿在担心什么,作品的创作人是一名孩子,又是宋淑儿的病人,她自然会担心他的情况,只不过每次都出现变数,让本来还惦记着问人的他到最后终因突发情况发生而忘记了。 顏劲洪叹口气,来到跟委託人见面的地方。 这里是位于一处十字路口的咖啡店,脸色有点苍白的女人坐在跟顏劲洪约好的咖啡店一角等待他,顏劲洪进去,很快找到对方,他拉开櫈坐了下来瞥了一眼青白脸色的女人。 女人那带着愁伤的眸子跟他对上,轻轻一笑,说︰「你好,我是委託人,银叶子。」 昨天已经在电邮里得知今次委託的内容,这位银女士想请顏劲洪调查她在医院生產时被错认抱走了的孩子。当年她到乡间小医院生產时刚好同时间有另一名產妇也正在分娩,两人都顺利诞下孩子,但银叶子的孩子在出生后一星期病逝,丧子的打击之痛让她一蹶不振,然后在调查死因时发现了孩子根本不是银叶子亲生的,那刻她才想起万一是另一名產妇误抱走她的孩子,那她的孩子仍然是在世,但是医院却以私隐理由不肯告诉她对方究竟是谁、现在住在哪,然后更过分的事那间医院竟然倒闭了。 银叶子四齣找寻当年负责接生的医生和护士,但一直在找,找了五、六年都找不到相关人士,直至不久前她在一处公园里认出了其中一位护士,才得知原来当年那位產妇是位名缓,因为突发作动才逼于无奈地在乡镇小医院生產,但他们真的不知为何会弄错孩子,当银叶子过来询问他们时,其实他们也连络了对方通知这个事实,对方在得知自己孩子已夭折,便死说那死掉了的孩子不是他们的,他们现正养育的孩子才是他们的小孩,还发了律师信给他们恐吓对方医疗失当。本身都萌生退意的乡间医院负责人便把心一横结束医院,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怎样做都会得失对方,对方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富豪,闹不好更可能告上法庭申诉是医院的错害死他们的孩子。 知道真相后的银叶子本想既然自己的小孩能够成为大富豪家的孩子,将来定必富贵,也不想误了他的人生,于是便算了。就在不久前她发现了她的孩子竟然于两年前入院,并长期住院,还听说他继承自母体的遗传病,虽然没因遗传病而引发任何严重的身体问题,却忽然出现了自闭症的倾向。银叶子摸不着头脑,她根本没有任何遗传病,何来能让孩子染病了呢!简直荒谬!还有为何好端端的孩子会突然自闭起来? 这就是银叶子找顏劲洪的委託调查。 「好。没问题。刚好你儿子金时安现在住的医院是我朋友工作的那一间,我要进去很方便。」顏劲洪昨天已发现了孩子金时安所住的恰好就是宋淑儿工作的那间医院,「有消息会告诉你,还有…」 顏劲洪顿了顿,小心说词︰「不要累坏身子,多点休息。」 银叶子在枱面上递上一张没署名写有金额的支票,说︰「我先付上七成订金,请一定要调查清楚那金富豪是否有虐待儿童。」 顏劲洪看了眼支票,伸手取走,点头便离开。在他途经一间银行时,他停在门口思忖了片刻,然后进去把支票存进户口。 他返回他的家,经过阁楼那间塔罗牌算命店,里面那位姚性姑婆刚好打开门,劈头一眼看顏劲洪,『嘖嘖』了两声道︰「洪哥,你气色太差了!要帮你算支卦吗?」 顏劲洪苦笑,回道︰「你不是做塔罗吗?还算卦?」 姚姑婆道︰「生活艰难嘛~真不算?」 顏劲洪摆了手,谢了她的好意。 屋门一打开,老祖宗『徐千赫』正握住他的国画毛笔气势磅礡地写书法。 顏劲洪︰「……」 气色差是有道理的。 『徐千赫』没有抬头,开口道︰「我都说叫你不要接那笔生意的。」 顏劲洪洩气的一躺梳化,哀号道︰「我的运数一定被你拿走了!」 「这不能怪我,这只能怪你自己。」老祖宗把毛笔放下,说︰「因为『绿』出现了,你这位有缘人自要过去感受一番它的深意。」 顏劲洪回眸盯着『徐千赫』,想到那位可怜人银叶子连自己死了也不知道,只想一心为那位根本不知她才是亲生母亲的儿子找出公道。同时间他也惊奇为何他会知道银叶子已死的一个事实,他捂住脸细想自己好像渐渐被身旁的老祖宗引领至一处境地,是福是祸他现在也不知道。 他躺了一小片刻,趁着晚餐时间找宋淑儿出去吃饭,顺便想八卦有关金时安的事。 「吃饭?好啊。」宋淑儿用肩头挟住手机沙喇唦喇地收拾公事包里的文件,说︰「我昨天约了清语,你可以来啊。」 顏劲洪皱眉头冷不妨听到宋淑儿提起王清语,问︰「你跟他时常见面?」 宋淑儿没心没肺听不出多年知己好友的醋味,犹犹豫豫地说︰「近来是多了…」 顏劲洪来劲了,问︰「他追你?」 宋淑儿猝不及妨打了一个突,「你说什么?才不是啦…只不过…唉…」 顏劲洪听出内有文章,于是说了个『好』字便跟他们约了个餐厅地点见面吃饭再谈。 请看我 『徐千赫』老早就回了去。 顏劲洪走到他的办公桌一看,那浑然有力的毛笔字正正写了个『游鱼』二字。 他鑑赏了一阵,深深觉得这位老祖宗肯定在『顏灵天水』里的地位超然,说不定就是王清语说的第一代画师。 顏劲洪慢悠悠地来到餐厅,王清语和宋淑儿早已欢快地间聊,站在老远方的顏劲洪忽然觉得他们其实也挺般配,大家有共同的知识和语言,郎才女貎,撇除那不稳定的天师工作,若王清语正经地找门生意去做,想必能赚钱养家,况且他背家的王家本来就富贵,生活根本无忧。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穿了多年的汗衣,心想跟对方睡过了不代表什么,重点是究竟有没有喜欢上。 顏劲洪知道自己若不对她有好感又怎会赖着对方这么多年做朋友,不过就是缘分不来电,睡多了也只是朋友一场,或许只欠一个契机才能成就恋人关係。不久前大家才笑说各自觅伴寻幸福,见她觅到了就跑来上演夺爱吗?他又未至于非常想要宋淑儿,只能说习惯了的关係不想作出任何改变,譬如说朋友跟朋友忽然共谱恋曲之类的。 顏劲洪嗤笑着自己的愚痴,快步上前,喊道︰「你们这么快?」 王清语已有多天没见顏劲洪,近来工作有点变多,所以也没再管他和画室的事,当然也包括『徐千赫』的问题。前不久他回去自己的老家王家一趟,凭藉王家本身是天师世家名门望族派别『清终会堂』的实力,询问有关『顏灵天水』一派的事情,得知现在『顏灵天水』已没有画师存在,而他们最后一位画师就是徐千赫,亦即是徐宇那位年长他十年左右的哥哥。 他把听回来的事情告诉他们,「话说每位『顏灵天水』的画师在上任时必须要自行绘画一幅自画像,就如劲洪在小房间里看到的那一幅,相信就是徐千赫年轻时里的自画像。若果有朝一日画师离世,他们的老祖宗便会凭藉那幅画现于人间,所以说那位老前辈存在已很久,但他究竟是初代创办人还是中途的接任人,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画师旁总会有他出现,他会时而是男,时而是女的存在于世间。」 宋淑儿道︰「那现在已经没有画师,他不就是只能永远都是『徐千赫』吗?」 王清语分了碗汤给宋淑儿,说︰「虽然他年资大修为高,但没有画师的滋养,最终都可能烟消魂散。现在的『顏灵天水』没有画师,不过也不代表他们没有人替他们製作顏料…」 他下巴向顏劲洪一扬,表示他们面前就有一位便宜画师在,续说︰「单单只製作顏料真的能维持下去吗?虽说那些顏料是会贩卖给不怕死又想找捷径而为的天师,因为用上他们的顏料写符籙会更能召到高阶的魂魄或邪崇来炼製使鬼之类的,至于通灵便必须要由他们真正的画师运用顏料作画再加上他的一滴血才可以办得到。」 顏劲洪见王清语给汤予宋淑儿后就不管他便心里发疼,但还是不露声色地自己添碗汤,道︰「这样说现在只有徐宇和其仅馀的门生在替客户准备顏料,那就是说利用其他人帮忙准备?那些替他作画的人其实也有心力吧?」 王清语点头︰「我也怀疑其实不一定真要出自『顏灵天水』的画师才能做出召魂大法,或许创作顏料的画师都有能力当他们的画师来完成作画。」 宋淑儿问︰「他们要作什么画?」 王清语答︰「故人,已不在阳间的人。」 顏劲洪心里咯噔了一下,犹豫道︰「起死回生?」 王清语说︰「已死之人怎可能起死回生,肉身都没有,怎样起法?只不过不想赌物思人,能够跟对方见面说句话,而对方只是魂魄回阳间,死者并不知道自己只是阴魂。相传要把阴魂锁留于世便必须要用上起愿人的血才能逹成心愿,而被召回阳间的魂魄就只能留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见天日,直至某天起愿人也离开人世,对方才能得以自由。」 宋淑儿很伤感惆悵,「怎么我觉得一切都只是生者不愿放开,这又何苦了呢……」 王清语道︰「对。自私地把对方魂魄强留于世,是作孽的一种行为,于己于魂也不好。」 顏劲洪不解再问︰「那『顏灵天水』为何又要妄为此孽障事儿?」 王清语道︰「闻说本来就只是一面缘尽的法术,你记得先前『黑』的事件吗?其实多数都是那种工作,画师把亲手替客户绘画的人像画加上他的一滴血便能把画中亡魂由阴间召回阳世,给客户一天的相聚时刻,这就是『顏灵天水』的真正召魂工作。谁不知由那年开始门派里有人想出运用这门法术替客人强留魂魄于俗世来赚钱,我估计可能是徐千赫上两辈祖上开始这作业,毕竟那年代谁也生活不好过。」 顏劲洪眨了眨眼,说不定可能连老祖宗也支持,反正找死的人又不是他们门派的画师,是客户之嘛。 宋淑儿觉得这些事让她很心烦,然后她问︰「劲洪有问徐宇那幅作品吗?」 顏劲洪眯眼,他都知在聊这种话题又怎会不连想到这一茬。 他移开视线,含糊回答︰「近、近来在忙…」 宋淑儿『嗬』的一声特别响亮,「你也知这件事对我来说多重要?」 她开了手机找出照片,王清语凑过去看着照片问︰「这不是用顏料画的吧?」 宋淑儿说︰「纸胶带拼贴。」 王清语讚叹︰「这也太利害了!手很灵巧呢!」 宋淑儿附和地点头,然后快速收回情绪,再次集中在顏劲洪身上。 他怂了,决定先转移话题。 「好了!我会问他,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们是否有位病人叫金时安?」顏劲洪用惯常的吊儿朗当来摆脱宋淑儿的眼神攻击,「我近来忙的工作就是找金时安。」 「…他不就是那作品的创作人咯…」宋淑儿心知不妙带着惊惶,「怎么了?他是你客户要调查的人?」 顏劲洪也料想不到这般巧合,于是把事情的大约告诉了他们,当中删走了委託人是隻鬼的事实,同样也删走了那张支票可能会遭退票的可能,顏劲洪今次有机会打白工云云。 「金时安不是金家的孩子……」宋淑儿张口哑了好半晌,终于理清头绪︰「那他何来有遗传病?但他身体的确是……」 说到这里不单止宋淑儿震惊,连带王清语也忍不住心头发怒,敢情是有人把孩子害了,让大家都不会怀疑孩子不是金家的。 对于顏劲洪来说反而有另一番的想法。 他猜想当年金家人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已夭折,对于自己的血脉带着愧疚而难以面对现在抚养中的孩子,久而久之可能就让父母与孩子之间形成沟通上的障碍。另外说的遗传病当中的参详也不能做过多的猜想,毕竟孩子即使不是亲生的也多少有感情,绝没有为人父母会对孩子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顏劲洪不想往那里猜测去怀疑人家。 资讯忽然过多,让顏劲洪和宋淑儿一时胸口发闷,饭局的下半场变成大家只想沉默地吃饭,再没有说有关『顏灵天水』或『画』的事情。由于有王清语在现场,喝酒的对象有了王清语便没宋淑儿的份儿,单向雄性的醉酒不会让宋淑儿跟顏劲洪爬床。 宋淑儿叫了计程车把两名醉男哄上车,先送顏劲洪返家,然后再送王清语,及后当宋淑儿送王清语返家后便没再从王清语家中离开,估计其中一方不带醉还是能泡人上床吧! 可惜猜错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演变。 宋淑儿是被王清语家里的某生物吓到而不敢出门罢了。 她心想有谁会养一隻壁虎来守家门?还要有一隻手掌大小的长度,体型实在太巨大,宋淑儿惊得只能坐在王清语房门前跟壁虎玩个大眼瞪小眼足足一晚,是一晚哦。 被误会了的牠,并不是一隻单纯的灰色壁虎,牠是一隻有魂魄的壁虎,很有本事的使鬼。天师身边总会有一隻半隻的使鬼供其差遣,这隻小壁虎便是了。牠之前还很利害地服侍过前前当家王某人,那位色字头上一把刀差点讨不到媳妇的自大自恋狂。 先不要管宋淑儿究竟如何在王清语家里渡过一夜,顏劲洪返家后就仆倒在地醉醺醺,『徐千赫』又来找他玩,他戳了戳对方见没有任何反应,鬼气阴湿的笑了出来。 顏劲洪坐在雪白床上把玩着手里的纸胶带,他知道只要赖在床上装病父母便会很担心自己,便会过来哄自己。自从不久前某天夜里他看见母亲抱着父亲嚎啕大哭后,他发现了母亲对待自己的不同,那种关怀中总带出丁点的罪恶感,往后更渐渐越发疏离。金时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向疼爱他的母亲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他唯有向父亲说了这事。金父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孩子的错,但又没法把有些变化的心境扭回正轨,于是唯有向孩子解释说母亲有病。 「时安,你妈有家族性遗传病,她怕你也会有才会近日精神欠佳。」 金时安不明所以,既然说母亲病了,那他就不能呵索过多。然后有一天,他知道了真正的原因。那天母亲跟姨妈在聊天,说起金时安原来是掉换了的孩子,自己那孩子因为家族性的遗传病未能活过多少天便夭折。金时安知道自己根本和现在的父母没半点血缘的关係,但他对他们有爱,也认为自己的确是他们的孩子,于是金时安开始装病,可能装得太久,心理上也可能真的鬱结过多,最后金时安便真的患病了。 顏劲洪对比了各种不同的绿色系纸胶带,他想拼贴一张孔雀图画出来,为何他想做幅孔雀。理由是因为孔雀的绿色代表了大自然的顏色,大自然是生机的意思,另外孔雀开屏是为求偶、求缘分,就像他。他希望可以求得父母的缘,亮出一头最美的雀屏,让父母知道他是值得的孩子。 绿色的缘分 翌晨,顏劲洪头痛欲裂。 他艰难地爬起来,发现了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身上的衣物也换过了新,他有点惊讶,为恐又是老祖宗过来帮忙,然后发现外头有声响,这分明真是老祖宗来了,他气呼呼地跑出去打算指责他一番。 「哎呀!你起床了?快点去洗漱,要吃早饭喔。」年过半百的顏母爽朗地说道。 「妈…」顏劲洪还有些迷糊,但想确认一些事,问道︰「你昨晚来的?」 顏母笑了笑说︰「我有你家锁匙,想几时来便能几时来。」 顏劲洪知道母亲果真是在昨晚过来的,但他回家时都快深夜十二点,那意味着他到家时其实母亲已在家。 「昨晚你喝得太醉了,我见这么夜了便请你的朋友也留在家里睡一晚。」顏母边整理餐枱边说︰「你去叫你的朋友一起出来吃饭,他现在正洗漱。」 「妈…」顏劲洪摸不着头脑,心想昨晚分明宋淑儿并没有留宿,她还要送王清语返家,那究竟当时是谁在家了呢?想到不久前的魂魄跟踪体验,其实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 他打开卫浴间,果真看到正在等他进来的『徐千赫』。 「你妈原来在家啊。」老祖宗坏笑道,「我刚好把你抱上床,你妈便冲进来说不能把醉酒鬼直接放上床,叫我帮你先换过衣服。」 顏劲洪羞愧道︰「…那你?」 『徐千赫』挑起了好看的眉毛,说︰「你身材不错啊~」 顏劲洪心想寧愿是母亲替他换衣服也好过是隻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男妖怪,还有谁知他有没有下了不好的符咒,不过也不能在母亲面前戳穿老祖宗的身份。就这样,顏劲洪带着满心的悲催眼泪听到母亲问『徐千赫』有关儿子在画室的工作做得如何。 「原来如此,洪儿他其实是学国画,如果画室也能有教国画的便最好了。」顏母很意外自家儿子竟然跑去画室教画,「不过我还是希望洪儿能返去外公那里工作。」 「妈…」顏劲洪不想母亲提及不堪回首的往事,道︰「我又不是画得很好,不想掉外公的面子。」 「谁说你画得不好!你画很好!真很好!」顏母把一幅未完成的画作拿出来,给『徐千赫』看,「你看!这绿意画得多好了啊!谁说国画就只能用墨色,墨条也有其他的色彩,就如这绿色,我觉得洪儿画得真好啊~」 老祖宗『徐千赫』没吭声,只静静地欣赏画作。 顏母看出面前这位年轻人是一位出色的画家,更是位有功力的鑑赏家,于是也不作声任由空气里的声源归于自然,微薄的呼吸声最终给一个简讯音打破。 顏劲洪看了看手机,发现是宋淑儿传过来的。 『金时安出事了!你带老祖宗过去!』 顏劲洪气结,为什么要带『徐千赫』过去了呢?!虽然这老妖怪也真的就在眼前,但他不想跟对方一併去医院,于是他发了回音。 『我接你一起去吧?』 宋淑儿立即回话︰『不用,我现在跟清语一起,我们会一起过去。』 顏劲洪看了一眼墙上的掛鐘,现在时间为早上七时四十分。 他心想这么早的时间他们竟又在一起… 细想下他知道昨晚喝醉的人不止他自己一个,连王清语也醉了,宋淑儿先送了自己返家,然后再送王清语,指不定她最后没回家而是在王清语的家中留宿。孤男寡女在一室,其中一方还要醉了,想一想也知道若然倒在床上的后果会变成如何? 顏劲洪心里凝噎,不想往他们二人可能睡了的深处去想,但又不自觉认为他们二人可能已经走上那一步成为恋人。 『徐千赫』拍了拍他道︰「还想?既然你不能拥有对方,便放开给他人得到缘分。」 顏劲洪盯着老祖宗看了片刻,明白到缘结这种事有很多种类,自己可能不是对方的归宿,那又何须紧抓不放。 他笑了笑,跟母亲道︰「我们有些事出去办,你自便吧。」 于是他们二人便快速吃完早餐出了门。 顏母也收拾好一切的碗盘,把那幅她觉得很美的绿林画作放在顏劲洪那张大书桌上,还特地找出那条画这幅画的绿色墨条出来,心想儿啊,完成它吧。 顏劲洪乘搭公车到逹最近宋淑儿工作的医院附近车站,下车后需要再徒步二十分鐘才能到逹这位处于有点近郊的大型建筑物,就在途经一段街道时刚好有一系列的马赛克拼贴艺术作品正进行街头展览,本来一心想快点赶过去的顏劲洪,却给一幅用不同格调蓝色系列的马赛克作品所吸引,他停下脚步静默地观看作品,那种被色彩吸走魂魄的感觉重现,就如他当初给『白』所吸引。 凝望着这马赛克拼贴出来的一条鲸鱼,那生动如活过来的大鱼摆了一下鱼尾。 顏劲洪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问︰「是『蓝』吗?」 『徐千赫』没有看画,他一直只盯着顏劲洪来看,答︰「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顏劲洪问︰「为何今次不是画?」 『徐千赫』说︰「艺术创作或者说色彩的创作根本没限制一定要在纸张上进行。」 顏劲洪道︰「但这不能烧吧?」 『徐千赫』说︰「嗯,不可以。所以我才说是『蓝』也不是『蓝』,因为并不一定需要原材料的『画』才能刺激画师作画,有时感觉来到时也一样能作画,『顏灵天水』的画师本来就是这样。」 生硬地哈哈笑了两声。 顏劲洪忽然知道不单止『蓝』没有,其实『绿』也没有,所以必然需要有一位能绘出顏料的画师作画才可以得到顏料,而这位画师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那幅突然蹦出来的『绿林』就是『绿』,所以说不一定因画而激发画,可能藉由其他非画品类作品而引发感情,让没相关的人成为製造顏料的画师,就如他。 顏劲洪自问没有强烈的慾念,何来有本领成就『顏灵天水』的顏料,他摸不着头脑,但也清明自知应是由他来做。 「看够了。」老祖宗『徐千赫』把他拉回现实,说︰「不是要去医院吗?」 顏劲洪浑浑噩噩终于来到宋淑儿工作的医院,他问了接待处的女职员通报说宋医生的朋友要找她。过了不多久,宋淑儿便风风火火的从长廊尽处快步走了出来。 「这么迟?」宋淑儿不满道︰「前辈呢?」 宋淑儿看不到他,于是心急的问顏劲洪老祖宗究竟在不在。顏劲洪心情有点阴鬱,撇脸表示他在的答案。 「快进去,清语在现场镇压中。」宋淑儿心里泪如雨下,竟然在医院里搅出个捉鬼敢死队了来,传出去还有脸见人吗? 果真是场非常震撼的画面,高级的vip病房里有两名护士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就不要说,为何有位女人在箍自己的脖颈,自己扼自己的场景太过诡譎,看得顏劲洪有点目瞪口呆。 王清语正努力地利用符咒去镇压女人不要自己伤害自己,孩子的金时安正哭得撕心裂肺,想上前阻止母亲自虐。 「我们跟她完全沟通不到。」王清语喊话,「对方只一味叫去死,就在孩子面前想要自杀,想法子呀!劲洪!」 顏劲洪心里哈哈笑了两声,刚不久前才知道自己要再次免费替『顏灵天水』绘画多两幅『画』,心理质素已经不太好了,现在竟然被人当做能治天下鬼祟的有能之士,难免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 他艰难地向『徐千赫』说︰「你可以帮手吗?」 『徐千赫』摆了摆两手道︰「凡人之事我不能插手,何况你收了人家的工资,要出来做事也好应该由你来做。」 顏劲洪『哦』了一声,明白到对方是那位委託人上身,他打开银行户口检查一下户口帐目,心想如果支票不能过帐,他便不管,打白工以现在的心境来说接纳不到,幸好钱又真的打了进去,基于受人钱财便要工作的大道理下,他唯有先工作。 顏劲洪上前搭住女人的肩膀,说︰「不关这女人的事,银女士你放过她吧。」 银叶子被顏劲洪唤回理智,她愣了愣,看着孩子温柔地说︰「儿呀…是妈呀…」 金时安早已被吓得哆嗦,忙不迭想回避对方的眼神,但又怕母亲发狂再伤害自己,小孩子鼓足勇气说︰「你不要伤害自己,我知我不是你儿,但我真的想当你儿…」 银叶子再次怔住,她看向顏劲洪疑问道︰「这女人…没害我儿吗?」 顏劲洪不久前才在金时安的记忆里渡过岁月,他清楚知道金家人也是受害者,于是诱导孩子说︰「你妈只是看到你便忆起自己的孩子连抱一下的机会也没有,她绝对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对自己的一番愧疚。」 金时安抹了一把眼泪鼻涕道︰「妈不是讨厌我吗?」 银叶子道︰「绝没有。」 顏劲洪说︰「银女士你应该能体会金太太内心的悲愴,她只是过不了这个关,不想把金时安当做替代品,但见到他又会忆起自己没抱过的孩子,如果孩子没调换的话,或许、可能金家小孩能救回。」 金时安抓住被子再次哭起来︰「妈…我一定会乖乖做你的儿…」 他松开抓被的小手下了床,在床底下拿出一幅用绿色纸胶带拼贴出来的孔雀作品,说︰「我希望能成为让母亲自豪的孩子,能开屏给所有人知道我是你们最出色的儿,我只求母亲的爱,你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银叶子泪流满脸,觉得自己没能替儿付出母爱,但也想金太太能正视金时安对母亲的渴求,她喃喃自语︰「够了,你明白的吧,振作可好,为了自己也为了死去的儿,也为了这名孩子。」 王清语感受到附身女人身上的鬼祟力量开始减弱,毫不放软的使出最大力度的符咒把银叶子打出来,适时还把对方收进小瓶里,银叶子没作出任何反抗,乖乖的待在器皿内等待烟灭。 宋淑儿此刻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心疼银叶子,问道︰「你会对它做什么?」 王清语道︰「放心,我不会消灭她,况且她又没害人伤亡,我会带她返回『苍水堂』,好好地给她渡化,望能让她早入轮回之道。」 宋淑儿知道银叶子不会有事后,便叫了外面的护士帮忙扶起两名房内晕倒的护士出去,同时她扶起金太太,金太太也转醒见到面前一直抱住她不断抽噎的金时安,母性本能地抱紧爱儿。 「对不起…小安…」 王清语拉走顏劲洪,在走廊的尽处问︰「你为何知道所有事?是『绿』的原故?但那幅孔雀不是『绿』吧?」 顏劲洪不敢告诉对方『绿』根本不存在,而是因为他将会完成『绿』,所以才会引发金时安的记忆。 ********* 「你拿这幅画出来做什么?」齐白松见到女儿拿出外孙所画的水墨风绿林山水画问道。 「忽然想看一眼阿洪的画便拿出来。」顏母翻找出不少以前顏劲洪在家里画下的作品,说︰「这一幅我觉得最好,揉合了西洋风感觉的水墨,你不认为吗?」 「国画就是国画,揉合什么!?不伦不类的。」齐白松并不认同女儿的想法,「好端端玩什么中西合壁意境,跟我成就大业不行,明明最本领的是细緻的工笔技术。」 顏母知道父亲一咆哮一囉嗦便没完没了,她也不打算跟他理论。艺术本来很个人,谁喜欢便喜欢,谁不喜欢便不喜欢,根本不用讲道理。她收好这幅画,想到很久没探望儿子,不如带着这幅仍未完成的作品过去,顺便打扫打扫一番。 最后的顏料 宋淑儿很久没遇上工作单位上的意外事故,忙了大半天终于都安定好了金时安的个案,也提交给上头一份半真半假的报告书,说金太太因为压力过大引致短暂性的失心疯,经过儿子的一番劝说后最终都稳定了情绪,为求安心让金太太留院观察一晚。 她返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房门便看到有些隔阂的二人。 宋淑儿问︰「你们怎么了?」 王清语脸色很不好看,不理睬宋淑儿的发问,只用脑子一撇叫她自己去问顏劲洪。 宋淑儿无奈地问顏劲洪︰「你们二人吵什么?就因为顏劲洪知道事件的缘由?」 顏劲洪心里讚叹不愧是干心理医生这行业的人,一下子便能戳破重点。 「又不是我想知道的,怪我什么了?」顏劲洪非常无辜道︰「这一切都是『徐千赫』在搅鬼!」 明显王清语早知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徐千赫』在从中作梗,由最初以为只是一场巧合到现在顏劲洪基本没亲眼看到画也能心灵体会画师的情绪这事里,王清语开始怀疑所有的一切都不能用巧合来说明,感觉好像一开始的目标根本不是『画』而是顏劲洪。他很怨恨自己的失误,不应该叫顏劲洪不用担心『徐千赫』,现在想他离开画室也已没可能,因为王清语知道『徐千赫』有本事能透过画穿进通过任何一处的地方,顏劲洪根本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顏劲洪当然明白到王清语可能因为懊悔当初叫他不要管徐宇他们,说会没事的,结果现在却真的出问题了,他也不想好友纠结于这事上,既然都已陷进去,心想只不过画几幅画估计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他自问自己没有那种见不得人的慾望,他的画能成为『顏料』,又不会害惨了心智不稳定的画家不是很好吗?他想一想都觉得可能是美事一件。 为了令王清语不要再自我责备,顏劲洪岔开话题︰「昨晚你们睡在一块吗?」 非常直白的一条疑问句,瞬即打死了王清语和宋淑儿。 宋淑儿尷尬地道︰「你想什么了?满脑子都是齷齪!」 顏劲洪觉得男欢女爱只是平常事,睡了便认有问题,「王清语是初哥,你要对他负责任,不要像对我般吃完便算,不能渣呀!」 宋淑儿气结︰「喂!喂!你再说一次,谁才渣?因为我不是处女,所以便要对处男负责?当年我们不也是处女处男吗?」 顏劲洪脸垮下来,苦笑︰「你都说当年我们是处处之身,所以大家也不用对大家负责。」 宋淑儿哑了,幸好当年没听友人说主动跟顏劲洪提出拍拖升格做恋人,否则一定会气至吐血身亡。 王清语道︰「我的处男要你管吗?况且我们又没睡。」 顏劲洪怪叫︰「你们竟没睡?!但你们是一起过去医院的,不是吗?」 王清语道︰「淑儿的确在我家过夜,但其实她是想回家的,奈何我家的护卫太尽责吓怕了淑儿。」 顏劲洪脑子一堆问号,思考护卫什么的,然后叮一下便说︰「那隻壁虎!」 王清语点头。 顏劲洪知道那隻壁虎是从王家的『清终会堂』一直跟着王清语到来这里开展新生活的使鬼。虽然王清语能力不算好,但养活一隻半隻的使鬼能力还是有,想到宋淑儿这位无神论主义者今后竟然要嫁入王家,其实有点担心她不适应王家的生活,幸好王清语自立出来,另外如果真遇上什么问题,最后王家的当家还是会出手帮助。 他想到现在『清终会堂』的当家是由王清语的妹妹来担当。闻说那妹子的能力好像能跟他前前当家的堂哥看齐,是非常利害的一位女天师。所以这样说来最终其实是王清语醉酒不醒睡死在自己的床上,而宋淑儿则守在王清语的睡房前跟那隻壁虎对峙了一整晚。 「所以我不喜欢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宋淑儿对于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特别反感,既然一点作为都使不出的话,她寧可不想介入其中,但越是不相信却偏偏现在想不面对也不可能,她洩气地,「我今天真的很累,不想跟你们混。」 昨天她没睡,今早又给医院叫了回去处理金时安的问题,现在事件已处理好了,她当然想回家补眠,所以不管仍在房里的两名男人,提起包包说了句再见便返家去。 顏劲洪拍了拍王清语肩头,说︰「这女人脾气是不错的。」 王清语道︰「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顏劲洪道︰「…没意思。」就是想你认清是否去追人家。 他也不打算戳破王清语对宋淑儿的微妙心境变化,感情事连他自己也理不清,既然缘没了便做自己事吧。顏劲洪还有家里的事要做,因为那幅『绿林』他其实还未完成,心想尽快完成把顏料给了『徐千赫』就好了。 返家后顏劲洪见『徐千赫』早已在家里等着他,他报以淡淡一笑走过去。见到『徐千赫』正替他磨墨,这支绿色的彩墨条已放置很久,但磨出来的顏色还是很鲜艷。 顏劲洪拿起毛笔开始加笔完成这幅『绿林』,于此同时,『徐千赫』也开始研磨另一支彩墨条,蓝色的墨色在白色的瓷碟上开始堆积起来,就在顏劲洪终于都完成,并盖章加了题名后,他发现了『徐千赫』竟然在画画。 这蓝色的层次里勾画出一层又一层波浪,这是水墨风的海色。 「这是…」顏劲洪好奇地坐上书桌面侧身欣赏『徐千赫』的技法,「你也是画国画的吗?」 「我那个年代里还未有其他的顏料和画法传入。」『徐千赫』回答。 这个答案清楚地解答了顏劲洪,究竟面前这隻老妖怪是多久年前的生物。 「那你画人物一定很出色的了。」顏劲洪直觉对方在当时可能是位很出色的画师。 「不…」『徐千赫』淡然道,「出色就不会沦落于这见不得人的地方画画吧?」 老祖宗『徐千赫』收起画笔,吹了吹墨色,在还未乾透前不能再下色,这是绘画要用心和时间的证明。 他说︰「这是最后一隻的『顏料』,劳烦你再补上最后的色彩,你应该知道画里还欠缺什么。」 两人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下去,大家都好像明白到这事件应该快到尾声的感觉。 顏劲洪在过了片刻后提笔画出了海里的游鱼,因为在『徐千赫』说了那句『你应该知道画里还欠缺什么』时,他脑海里刚好忆记起不久前『徐千赫』曾经写过的书法字『游鱼』。 找出魂魄 宋淑儿由于昨晚整夜没睡,她返家后便开始大昏迷地沉睡,就在她以为已经睡够了起床时,随意拿过放于床头柜上的闹鐘一看,发现指针停在晚上九点半。宋淑儿记得离开医院回到家大约是下午二点左右,当时她连午饭也没吃便第一时间倒在床上睡觉,此刻肚子的咕嚕便叫了出来,她捂住肚皮知道饿极了。 她于是起床打开房门出到外面,从小厅里的冰箱处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吃的食物,然后她忽然惊觉这个雪柜很小,里面空空如也,什么吃的喝的都没有,心想这当然了吧!这小冰箱根本就不是独居女子会放过多粮食所使用的体积,它的用途顶多就是放些饮料,然后她想到老家的冰箱是这种货色吗? 宋淑儿背后一片发凉,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这冰箱她当然眼就熟,这的确是她家的小冰箱,但绝对不是老家她妈所使用的那种大冰箱可大量存放食材的那种,问题是为何老家会出现这种冰箱呢? 她闭上眼心想,返家的路上她的确是搭了五个车站回到老家,刚醒来时她的确是睡在老家的房间,为何一打开门便来到她之前独居的房子。 宋淑儿很害怕,知道她可能魔障了,而她背后正好站了一名男人,她知道简信义就站在她的背后。 她缓慢地扭过身正视这男人,男人裂嘴笑淫淫地打招呼︰「宋小姐…呵呵…」 翌日王清语在清晨时分拍响顏劲洪的家大门,顏劲洪昨天画了一整夜的画,得到『徐千赫』的指点,他第一次用古人的手法作画,所以特别兴奋雀跃,而『徐千赫』也心满意足地拿走顏劲洪的作品,才刚睡不久的顏劲洪心情超烦躁地给王清语吵醒了。 顏劲洪打开门揉着头,眼睛瞇成一条细缝,厌烦颓废地问︰「怎么了?这么早…」 王清语一手推开他进到屋内,也不理会主人家便开始搜索屋里头。 顏劲洪歪了一下头,关上门问︰「你找什么?我屋子不大,一眼便可以看清。」 王清语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手里也点燃黄符,脸色极难看地道︰「淑儿没找你吧?」 顏劲洪打了个呵欠︰「没有,我昨晚整夜都在画画。」 王清语说︰「怪不得有一种古怪的味道,『徐千赫』整夜都陪在你身边?」 顏劲洪说︰「是啊…他高兴便过来,不高兴便跑。」 王清语眉头深锁︰「淑儿被拐了。」 「喂!你说什么?」这几个字把顏劲洪一下子砸醒,他急忙问︰「怎么会?」 王清语道︰「她父母打电话给我说淑儿昨晚没回家,但她明明有给我简讯说已到家了。」 他举高手机,宋淑儿的对话框内的确有向王清语报告她已到家。 顏劲洪眼神有点不屑,揶揄你们何时变得这般友好,还要报告行踪,但也自知现在这情况根本不是闹彆扭的时候。 王清语自动无视顏劲洪的眼神质问,淡淡然说︰「她之前发生了不少事,本来命格没犯冲的都冲到运滞起来,你能无视她的安危,但我不能。」 他理直气壮的表示朋友要互助救助,既然找不到人,王清语决定先去宋淑儿先前的家看一看。 「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脸换件衣服跟你一块过去。」顏劲洪拉住了他说︰「你没锁匙也进不了她的家。」 「那你能进?你有她家的锁匙?」王清语讶然问道。 顏劲洪不想王清语误会他和宋淑儿的关係友好到连对方家门匙也有,急辩道︰「我做什么职业,我懂开锁。」 王清语张口「哦」了一声,瞭然明白到原来私家侦探例必要学的一门手艺是开锁。 二人过去宋淑儿的小居时,发现门根本没锁上,他们二人对望一眼,轻轻推开门,小房子细得很,推门而入便一眼看清屋内的状态。床上非常凌乱,原本宋淑儿昨天穿的衣服就随意的脱下扔在地上,当中还包括胸围在内。顏劲洪捡起蕾丝的胸罩看了看,说︰「c罩杯,的确是阿淑的尺寸。」 他嗅了嗅发现有少许汗味,估计是她昨天所穿换下来的,然后眼睛飘向地面找寻另一件衣物。王清语一眼瞥见顏劲洪那色狼样,心里不舒坦地夺走胸罩扔在床上。 「肯定淑儿是回到这里睡觉。」王清语压下怒火,心感事件很蹺蹊,这房子自上次出事后已经找了师兄来除邪祟,没理由会在这里出事。 他仔细观察搜寻房间里的细微处,务求找出疑点,然后在地上他看到一枚小票尾,他拾起来看了看,问顏劲洪︰「你们有到过岸氏的艺术馆看画?」 他手指夹住票尾望向顏劲洪求证。 顏劲洪頷首答︰「前些时间的事。」 王清语看着这隐约飘散而出的黑气道︰「如果是屋主带进屋的话,这就没法子的事了。」 他想到宋淑儿老家没出事的源由可能是因为那隻邪祟从没有进过去,但这间房子它曾经到来,可能在某暗处里留下了气息,而因为太过隐密,所以当时师兄未能完全除净。他皱了皱眉,心想果然一分钱一分货,如果是自家的门派出来做事根本不会这样不小心,但王清语并不讨厌『苍水堂』,因为寻常人家也没可能会遇上这种难缠的邪祟,当然也不能花大钱请来『清终会堂』来帮手。 「淑儿可能被简信义带走了。」王清语说道。 然后顏劲洪说了句︰「对方把阿淑的衣服全脱,不会先姦后杀吧?」 王清语沉默地想起那条红色的女装性感睡衣如果穿的人里面没穿的话会如何,唰下子脸色渐渐因想像而红起来,王清语捂脸感觉这场面太衝激。 顏劲洪阴湿地偷笑好友的羞色,道︰「不要管太多,我们过去简信义那里看一看。」 王清语也明白除了赶过去看也别无他法,就在他们从宋淑儿的房子落到楼下时,王清语截停了顏劲洪,再次跑回楼上,顏劲洪摸了摸下巴,知道王清语重回宋淑儿的家是为了什么事。 他心想王清语果真是名暖男。 暖男王清语在楼上也没耽搁太久,很快便再次跟顏劲洪会合赶过去简信义的房子。事件发生在个两星期之前,因为他住的地方较静謐,附近没太多街坊蹓躂,所以当他们二人悄悄进到房间内时果真看到宋淑儿穿上红色的色感睡衣躺在简信义的床上,由于睡衣带着半透视,火辣辣的身材全完曝露出来。 王清语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他第一次看这种场面,幸好小裤裤还在,但上身那碧波有点让他不知应把眼睛瞟在哪才好。 顏劲洪跟宋淑儿睡了多遍,对于她的祼体也习以为常,看着宋淑儿的肌肤没有任何不耻的痕跡,估计应该没发生什么不能说出的事件,他把被子盖上宋淑儿,然后爬上床拍打她的脸颊,但多次轻拍都未能叫醒对方。顏劲洪叫唤红透了脸的王清语过来,足足喊了他数分鐘才能把他叫回神。 「清语,我决定好了你生日时要送你一隻色情光碟做你的生日礼物。」顏劲洪用手招了招他,「阿淑她醒不来,你看看。」 王清语低声呢喃︰「我不要这种生日礼物…」 他在宋淑儿的脉门处摸了摸,再把她的眼皮撩起,发现只有眼白却没有瞳仁,便知道她的魂魄离体。 「她的灵魂不在。」王清语说。 「哦…原来不在了…」顏劲洪呼出一口气,大手掀开被子,原本跨坐于宋淑儿身上的王清语首当其衝看到一双乳房。 他哇哇大叫急忙想离开,谁不知手就不小心直接按在对方的胸脯之上。 王清语︰「…@x@」 顏劲洪看到对方一脸窘态,忍不住扯开嗓门大笑,「你没摸过女人的胸吗?」 王清语脸红到火烫,伸手进背包里取出内衣裤并扔向顏劲洪,吼道︰「帮她穿上吧!」 顏劲洪把衣物扔回给王清语说︰「我不!」 王清语怒吼︰「你还是不是人了呀!?」 顏劲洪耸肩说︰「我当然是人,既然她都没意识,你替她穿吧。」 王清语︰「……」男女授受不亲呀喂! 他看着手里的乾净内衣,心里淌泪,咒骂自己为什么刚刚会想到带出对方的内衣过来。 顏劲洪知道王清语对女人非常初哥,于是好心又替宋淑儿盖上被子,道︰「这行了吧!」 王清语不知道自己究竟碰到了多少处女人的敏感位置,他只知道不能不负责任,明明这工作好应该由顏劲洪来负责,为何要交由他来做,平白让未出嫁的女人给非男友看光又摸光,这对女人来说是非常耻辱的。 王清语费了番功夫终于都处理好穿衣服的事儿上,自觉这种事应该交由女生来做较好,顿时他愣了愣,为何不给妹妹打通电话,既然现在他们也不能把宋淑儿留在这里,也需要找人来看顾她,心想女儿家还是由女儿家来照顾的较好。果然大脑当机时,思考都是处于停顿状态。 大约过了四十分鐘,王清语的妹妹王清思来到这自杀现场。刚二十岁不久的王清思长了一头柔顺长髪,她英气的束了长马尾,捂住嘴进入现场。 「二哥,我就说你应该回家的。」王清思皱眉不爽现场杂乱的气流,「真臭呀!」 「你先不要管,帮忙照顾这女的可好?」王清语没法命令妹妹帮手,只能请求她。 「好吧…」王清思上前看了一眼女子的毫无血气的脸庞,说︰「魂魄不在,不能久等。」 「我知道,所以就想麻烦你照管肉身,我们会儘快带回她的魂魄。」王清语在这等待的时间里跟顏劲洪讨论宋淑儿在哪里的可能性,唯一可能的就是那间艺术馆,因为里面有一幅简信义所画的女神画像。 王清思不想久待这里,她召了两名高大的女子进来,把宋淑儿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朝外走。 「二哥,如果这女人是未来二嫂的话,肯定会颠覆她的三观。」王清思认真地说︰「不过我不是老爸,一定会支持二哥你娶平凡女人的啊~」 王清语︰「…谁说这是你的二嫂?」 王清思揭开覆盖宋淑儿的一小片被子,露出对方的性感小裤裤,说︰「这里面道充满二哥的灵气,你不能始乱终弃呀!」 王清语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颓丧地摆了手,拉过罪魁祸首便向岸氏的艺术馆过去。 黑中血 今天艺术馆有开门,他们用正常途径买票进场。 顏劲洪第一时间便过去那幅简信义画的『你未来』画作前,道︰「就是这一幅。」 王清语看不出画作有哪些异常,只怪他没有那种眼力,由于不是什么贵重的名画,所以也没有围栏防止人们接近,他们二人小心地靠前,王清语鼻子嗅出淡淡的甜腻味,估计是有东西,但如何抽出来就是一个问题。 王清语扭头瞥向顏劲洪开口道︰「你叫『徐千赫』过来吧。」 顏劲洪呆了呆,张口发出一大声『嗯?』,因为太惊讶没有控制声量,引来本身欣赏画作的游人们注目。 王清语扶额,捂实顏劲洪小声道︰「要解开画便要靠他。」 顏劲洪心想这道理他当然也明白,但他和『徐千赫』又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凭什么自己能够呼叫出他了来。他觉得自己很无辜,都替他们画了三幅『顏料』了,现在还要当『徐千赫』的私人秘书吗? 高级西鞋走在云石地板发出响亮的噠噠声,男人走到顏劲洪和王清语的背后,冷清道︰「是顏画师吧?」 二人猝不及防背后有人,齐刷刷转头瞪眼看清来人。 男人衣着笔挺,明显是一名类似私人助理或秘书的人物。 他再次开口道︰「老闆有请顏画师到访一聚。」 顏劲洪动了动喉结,心想可能因为自己提供了三色顏料的画作,对方想见一见他吧。只不过现在这时间点上来说有点太过巧合,让他不自觉怀疑是他们出手捉走宋淑儿。 「我们还有事要处理,没时间陪你们老闆。」顏劲洪现在根本没时间应酬他人,除非对方是主谋。 男人仰首看了一眼画道︰「放心,你们所要处理的事,我们定当会协助你。」 然后男人向旁边的职员点了头,艺术馆职员便忙不迭把原本掛在墙上的画取下来。 王清语给了顏劲洪一眼,二人心领神会地明白到果然是岸氏集团的岸景远在搅鬼,即使不是他,但肯定也有些牵连。 既然现在没法子只能跟着他们过去岸景远那里,他们一行人彼此都没有说话,大家都不想让彼此有过多的情报握在手,特别是『徐千赫』的事。虽然没证据证明老祖宗没牵涉其中,但王清语并不想让对方发现顏劲洪也能绘画,只不过也明白到忽然找上门对方分明可能已知道顏劲洪的事。他紧了紧手,心里极堵,不知能否帮到他们二人。 岸景远的别墅位于一片三面环山的郊区里,从城市开车到来用了差不多两小时,期间王清语不断致电询问妹妹有关宋淑儿的状况,始终魂魄离体这么久担心会出现异状。 「二哥,你放心,我已经替未来二嫂换好了衣服,她身材真好啊~」王清思电话那头不断吱吱喳喳讚不停口,「她身材绝对正菜过大嫂,如果生了孩子,肯定c罩杯会升级至d罩杯,男人至爱啊!」 王清语默默无言。 「对呢~要跟爸说吗?他一定超级高兴,二哥终于有老婆了!是女的吶~~」 「我就说二哥的命盘不会太差,肯定能儿孙满堂。」 「我知二哥不想让爸知道你有女人,跟妈说也行吧?放心,我一定不会跟堂哥说的。」 「……」 王清语抹了抹汗,道︰「你…什么人也不要说,我跟淑儿只是朋友一场…」 咔嚓一下,电话关掉,王清思自动把王清语的表态当作耳边风。 「……」 顏劲洪见状问︰「阿淑没事吧?」 王清语扶额道︰「没、没事…」 男人引领顏劲洪和王清语进到一处偌大的厅堂,中央有一幅未完尽的作品,画里是一位贤淑的妇人,穿上翠绿碧蓝的旗袍,色彩明显是黑、绿和蓝的主调,还有别在头上的一朵大红花。 画师正努力地把顏色轻轻涂上作品。 岸景远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画师工作。 他脸色苍白带上病态的冷酷,看到被引领进来的人也没打算站起来打招呼,只是轻飘飘的向他们方向瞟了一眼,再继续盯看着画,他语带沙哑道︰「你的朋友出事是因为位那名画师,放心,画在魂在,她暂时没事。」 王清语不客气︰「说什么?分明是你们禁錮她!?」 岸景远不搭腔,反而一直在画画的画师哼笑一声放下画笔转了脸来说︰「我叔叔才没有说谎。」 岸俊仁脸色很差,血气几乎没有,淡淡向叔叔抱歉道︰「我今天已画不来了…」 岸景远道︰「不要紧,你气色过弱,其实也需要休息,我唤其他人来画。」 岸俊仁一听此话,本身已差得很的脸色更白上数分,他咳了咳道︰「真不用,我未至于涂个色彩都做不好,我小睡片刻便行,真不用换人来画。」 岸景远点点头,摆了手任由岸俊仁离开。 王清语见状带上忿然道︰「你这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他自愿,我可以奈何他吗?」岸景远淡淡然的道︰「我办画室不就是想大量聘请画师分担作画,我也不想让小敏知道她的復活是经由这么多人命来造成。」 「根本没可能成功的!」王清语道︰「『顏灵天水』已没有画师,最后需经他的血才能育成作品,你的确可以靠着这批画师得到所需的顏料,完成了一切后加上你的血来许愿或许也能见心中所爱的一面,但绝对没可能復活得了对方。」 「对。因为他们能力不够强大。」岸景远不知何时从看画的视线里转移至顏劲洪身上,他笑得愉悦像看到了生机。 王清语循着他视线也发现了岸景远的目标果然是冲顏劲洪而来,他移动身体阻隔岸景远道︰「还来宋淑儿。」 「没问题。」岸景远答得很爽快。 私人助理把『你未来』那幅画放在地上,淋上一阵火酒,放火把画烧了。 「你是天师吧?魂魄一出来便好捉住了囉。」岸景远说道。 王清语猜想不到对方会狠成这样,就在他想阻止对方烧毁作品,着了火的画里略出一缕红霞,王清语伸手紧捉却未能捉实,然后忽然有一隻手搭上稳固了王清语的手。 顏劲洪嘖了一声知道又要进画,他给王清语一个眼神说,你不能放开宋淑儿,然后双双倒地不起。 「果然是…你果然是…」 「小敏…有救了…」 「小敏…我很想你…」 ********* 画室内徐宇用一个小托盘盛放了五瓶顏料,他打算好好存放起来。由于顏料製造真的不是件容易事,所以难得有回扣便很应该好好保存,他想到或许近日还会有生意上门。 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到『黑』,发现色泽有些怪异,徐宇打开一嗅,发现没了先前的血腥味,他记得这『黑』明明有血混进去的呀!? 徐宇心想谁用了这瓶混有顏劲洪血液的顏料作画呢? 他细想下也不知那里出了差错,在关上存放顏料的小柜后,他贸然回首身体渐渐变成透明,消失了在房间内。 生死因果 「喂!信义,你画什么?」 「呜哇!!女生喎!」 「信义是你喜欢的人吗?」 「喂!信义…信…」 顏劲洪睁开眸子时,耳畔还缠绕着这些说话。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面前这一幅女性的画像。 这名画中女性一点也不陌生,因为有八成跟宋淑儿相像,这是简信义所画的『你未来』这一幅画里的人儿。 简信义主攻水彩画技,对顏劲洪来说跟国画很类同,所以执笔绘画也没有难度,再者要画的人是宋淑儿就更没问题。顏劲洪闭眼也能看到宋淑儿的面貌轮廓,多年的友情不是儿戏的。 他画了画,忽然觉得画中女郎很漂亮,如果真有这女人存在,相信自己在作画路上不会寂寞,内心渴望有这女人伴随人生。 顏劲洪沉醉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城堡里,幻想着未来日子里有美相伴,然后指头划过画中女郎的红唇,他情不自禁地俯身把自己的双唇覆上,情深一吻。突然而来的小刺痛,顏劲洪离开画作,发现了下唇破裂,然后他看到画中女朗的嘴唇给他来了个弯弯的笑意。 「劲洪你闪开!」王清语从后扑上把手里的黄符压在画中女郎的脸上,滋咋一下,画自燃起来,画中人凄惨的大叫。 「你太恨了!郎君!」 「郎君你不再爱我吗?」 「郎君…」 王清语说︰「简信义把自己扭曲了的慾望投放于画作,再者奉上鲜血便把它妖魔化,正如徐宇之前说过的沾上血的画都等同给予生机。」 顏劲洪眼眶充满泪水,「十多年的梦想我从没有放弃,明明自己不是没天分,就只因没强大的背景才不能得到应有的成绩,我不甘、不值,唯一能给予我努力向前的动力就只是这一幅『你未来』,这就是我最想要的未来……」 当顏劲洪淡淡哀悼说完这番话后,他整个身子也软了下来,王清语及时抱住他,然后真正的顏劲洪睁开眼睛,泪水仍止不住的向下滑,他哽咽不断咒骂︰「卧槽!我不是变态!从没想过要亲吻画里的女人。」 「我知道…」王清语安慰道。 空间此时渐渐飘散去尽,顏劲洪和王清语重新返回岸景远的大厅里。 顏劲洪问︰「阿淑呢?」 王清语伸手进裤袋,摸了摸袋里那不再躁动的魂魄,道︰「她在。」 确定了宋淑儿已在手中,二人都怒极瞪视主谋人。 岸景远冷冷地道︰「我所做的一切,懂因果的你们没理由不明白,不过我也不打算解释太多,反而想劝慰你们一句,快点回去较好。」 王清语知道越迟把宋淑儿魂体合一便越危险,心知根本没时间跟对方纠缠,于是跟顏劲洪说︰「我们快走。」 他捉起顏劲洪的手腕欲拉他离开,但顏劲洪却在返回大厅时便立即给那幅未完成的人像画吸引,对方訥訥地道︰「你回去吧。」 王清语大惊,加了几分力度想让对方清醒︰「不!我们一起回去,淑儿在等我们。」 顏劲洪苦涩一笑︰「我跟你回去和你一个人回去,最终可以解救阿淑的人也只是你,你就先不要理我,反正我还有很多话想问岸先生。」 他正色扭回头看向岸景远。 顏劲洪很清楚岸景远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自己,看这幅画都已完成了八、九成,现在他即时回去也不代表他们不会再来找自己,顏劲洪一想到或许之后也因为自己而危害到朋友或亲人的安全时,他就不能这样离开。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顏劲洪敲了敲王清语的胸口道︰「你现在最紧要的是帮到阿淑,这件事我会处理。」 王清语也明白到不能再纠结下去,「我告诉你不能出事,明白吗?」 顏劲洪道︰「放心。」 二人分道扬鑣,王清语语带着忧心离开岸家赶去王宅救人。 顏劲洪见好友终于都离开也不见外地开始问道︰「你知道会失败?」 岸景远欣赏的笑了,「嗯。一开始『顏灵天水』的人已说了,即使我找来其他画师作画製作顏料也未必能把小敏復活,因为没有一位画师能有足够的实力结合所有顏色的力量,因为他们不是真正的画师。」 「既然这样,何解…」顏劲洪道︰「还要这样大阵仗,不识牺牲掉心智薄弱的人。」 「你没听徐宇说,他们的生死是天意,或者说就因为他们的因果已至尽头才会有这种力量。」岸景远全无半点可惜,只像在谈论一件商品般淡泊。 「但岸俊仁是无辜的吧?他根本不清楚你的动机。」顏劲洪看着画道︰「以他的实力也没法画出这种水准。」 顏劲洪看着画中女人的容貌非常认同这不可能是岸俊仁可做得出的技术。 岸景远也自动解画道︰「最开始是由一位画师画出大约七成的进度,接着就交由其他人接棒。」 「是谁?」 「咦…是谁呢?」 沉默在大厅里瀰漫,然后从画中发出轻蔑的笑声,『徐千赫』由这幅人像画里飘了出来。 「是谁真的重要?」 顏劲洪盯着『徐千赫』,道︰「是你吗?」 『徐千赫』玩味地勾唇,说︰「你认为是我吗?」 顏劲洪道︰「那幅『蓝』最初不也是由你先画,我是之后再补上顏色,所以说老祖宗你其实可以作画,但没效用罢了,假如最初由你来主导绘画,只要找其他画师来补上色彩不也是能製作顏料,或许这做法能减轻画师的劳损对不对?」 『徐千赫』没有回答顏劲洪这条问题,他直接跟岸景远对话。 「你决定要这样做?」 「现在才问我这问题,也太迟了吧。」 「不,我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一问,免得客户到头来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只要看到小敏能活得好好的便可以了。」 「你要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活着,你真心想她不知道自己已死了的事实?」 「我欠她的,还未给她过好日子便…」 「欸…不能说谁欠谁,每个人都有其命数,你用你的因果换一缕魂魄做白日梦觉得值便行了,我们不会再多劝。」 『徐千赫』轻轻闭上眼,感觉遥远的一场梦好像不是太久远似的,然后张开眼向顏劲洪道︰「你画完它吧。」 他是顏劲洪 王清语返回王宅后根本不理会他父亲在门口迎接他,而是像风般的嗖一下子衝进王清思的房间,穿戴整齐的宋淑儿安静地躺在床上,脸颊上的血色也退至青白,这已经是刻不容援的情况,他赶紧从裤袋里取出泛红光的魂魄,沾上自身血液的黄符连魂魄一起打进宋淑儿的体内。 宋淑儿在被打上的一瞬间,身体轻微凌空飘然而起,然后再次轰一下落回床上。 『魂魄归位』 王清语上前查看她的状况,王清思和父母则躲在房门边小心偷窥他的动作,王清语的心思全都放于宋淑儿身上,没理会他们三人的鬼鬼祟祟,见宋淑儿的眼睫微动,估计她要甦醒,于是立马凑近,果然宋淑儿眼皮里的瞳孔颤了数次后便徐徐醒来。 由于她的记忆停留在看到简信义那一刻的时间,眼睛张开一刻迎上来的男人让她有霎那间的错觉以为对方是简信义,她发狂挣扎想把面前的男人推开。 宋淑儿大叫︰「我不喜欢你!你不要过来!我不喜欢你!」 门外三人齐刷刷被震惊,王清思立即跑出来澄清她二哥是位好男人。 「我二哥有哪点不好?!你怎能不喜欢他!」 「没错!没错!清语是好男儿喔!」王父泪眼哭诉,身为父亲是最了解自家儿子的品德修养。 三人中只有王母没有急于上前替王清语申辩,她先去小茶几上提起摆放的茶壼倒了杯热茶,小心递上给宋淑儿,拍着她的小背安抚。 「先喝口茶,你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喝水了。」 宋淑儿茫然若失,不知现在究竟身处何方,只知女人很温柔贤淑。她乖巧地接过茶喝上一口,最后终于发现男人是她认识的朋友后便哇一声大哭抱住王清语。 「清语——」 「清语…我好怕啊…」 王清语把宋淑儿搂紧怀内,学着母亲轻轻拍着宋淑儿的背,低声说︰「不怕,没事,有我在。」 王母道︰「要吃点东西吗?」 王清语见宋淑儿已冷静下来,断然地道︰「没时间吃饭了!」 宋淑儿问︰「怎么了?」 王清语说︰「劲洪在岸景远的家。」 宋淑儿不解︰「为何他会在岸景远那里…?」 「因为他要完成作画。」王清语深沉说︰「劲洪或许可以替对方完成。」 宋淑儿二话不说便下床,见一身上下的衣服不是自己的也只是怔了下便算,心下最紧要的还是老朋友的安危。 王清语拿了家里马力极好的跑车准备赶回去。 王父怕他们出事,硬塞了一张神通力极强出自家族祖辈最强手笔的黄符,道︰「万事小心,有空一起回来吃饭。」 王清语坐在跑车里伸手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黄符,说︰「又不是去捉鬼打鬼,不用这东西。」 王父道︰「那就保平安吧!你一个人在外,如果不打算平凡过人生,我也不会担心。」 王清思也上前走到宋淑儿那边车窗敲了敲,道︰「小心为上。」 虽然宋淑儿太赶急未能认识王清语的家人,但仰首看着这古式大宅也心知王清语可能出身不俗,说不定还是大门派的小少爷。 她道︰「我们会小心的。」 王清思在王清语准备发动车子前拋入一包蛋糕,宋淑儿很感激对方。一天一夜没水没粮进肚的确让人难受,宋淑儿也不管开车的王清语先塡饱肚子再说。 其间王清语说︰「我们先去一趟画室,带徐宇一起过去。」 他觉得整件事里徐宇可能也佔有不可或缺的存在,始终对方是『顏灵天水』的人,能阻止的人也应该只有他。可惜的是当他们二人跑到画室时,发现本应开门营业的画室却乌灯黑火,而门锁也没有落下,这分明就有古怪,王清语一手牵住宋淑儿,一手握住黄符,小心翼翼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按了电源后发现室内没有任何人,此时只有听觉和嗅觉敏锐的王清语嗅到一丝血腥味,他打了一个眼色给宋淑儿吩咐她小心跟上,然后在徐宇办公桌后面那一排高大的书柜处嗅出血味的来源。 王清语奋力地推动高架书柜,宋淑儿见状也加入一併帮忙推开,最后终于把书柜推开,他们二人立即给掛在墙上的一幅油画俏像吓到。 这画里的人正是徐宇。 血味是由画里淡淡飘出,正常人如宋淑儿当然嗅不出,但王清语刚好只有这两样灵通,此刻他霎然记起顏劲洪曾经说过初见徐宇时嗅到一阵血腥味,敢情不是因为徐宇手上沾有『黑』,而是从头到尾血腥味都源自于徐宇本人。 「清语…这…」宋淑儿也觉出疑惑。 见王清语又忙于把柜子推回原处,也先过去帮忙。书柜归位后,王清语便走向小房间。 宋淑儿知道『徐千赫』不是省油的灯,立即想阻止王清语,但王清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不用害怕。 小房间同样没有锁上,他拉开门,看到尽处有一幅一看便顿时让人寒毛直竖的作品,跟在后面而来的宋淑儿也同时被这幅画作惊惧得不能言语。 王清语捂嘴,心想最不想发生的事终归都发生了,或许一开始就是有计划针对性的。他上前小心观看画作,可能的话他真想撕毁它,但知道这样做对画中人定然会造成严重的创伤,最重要的是究竟何时发生了?!他摸不着头脑,何时着了的道。 宋淑儿也上前看着画中人喃喃自语︰「劲洪他…」 王清语难耐的说︰「劲洪是『顏灵天水』的画师。」 传统工整细緻的笔触勾画出画中人物,纸章略为残旧,看似有些年代的气味。顏劲洪一身古风雅韵的书生穿着,轻笑淡泊的容姿端正站立。画品的下方盖有『顏灵』的图章。 宋淑儿颓然坐在小房间,哆嗦道︰「不可能…不可能…」 王清语不懂看画,但嗅着也知道色彩味道很老旧,估计不可能是近日完成的作品,画作人真的是顏劲洪吗?心想时间这样刚好,估计是真有预谋。 鬼上身 顏劲洪本来也打算把作品完成,因为他并不想再有人为了此事受到伤害,他想到前不久那幅『白』的主人若没遇上此事的话,会否就不会作出这决定成为跟着画飘泊的孤魂。 他使劲地摇头,知道最后高学礼还是会变成这样,只不过恰好画成为顏料吧。 妇人的衣着早已完成,还只欠头髪上的细緻位未尽完成构图。 顏劲洪把笔沾上顏料,其间他嗅出顏料里有淡淡的血腥味,他知道这是那幅沾上他血液的『黑』所做出来的顏色。他瞇眼笑了笑,心想原来这么早就算计他入局。根据这点理由他不认为是『徐千赫』所为,如果当日他没有八卦要进入小房间,那他也不会进到房内遇上『徐千赫』,所以说算计他的人不会是『徐千赫』,更不可能是徐宇,那就只有…… 「林先生他在吗?」顏劲洪忽然问岸景远。 「他…」岸景远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道︰「你知道他?」 「我怀疑是他干的。」顏劲洪道︰「既然徐宇是『顏灵天水』的人,那他的搭档也没理由是凡人,况且你也知道『徐千赫』的存在,我只是合理怀疑一下。」 岸景远参详了好一会,觉得既然面前这人是『顏灵天水』的画师,有关『顏灵天水』的内部架构是否也应该告诉他,只是这是人家门派的事儿,不是他这位既是外人也是客户的无关者可以管,于是打算给林先生通报情况,却没想到看到林先生已经走进来了大厅。 「不愧是做私家侦探的,脑子活动力不赖。」林先生端起欣慰的笑容,上前等待画作完成的一刻。 顏劲洪没有放慢手脚,依然不疾不徐地挥动画笔。他问︰「何时开始计划的?」 「打从你过来画室调查开始。」 「这么早?」 「一看你的气质便知道你是箇中人。」 「脸相便能看出我也会画画?」 「当然。」 顏劲洪放下画笔问林先生︰「你的目的?」 林先道答︰「自然是你。」 他笑容可掬地道︰「总不能不继续下去,况且也可怜客户。」 林先生递上一把小刀给岸景远,让他准备完成仪式。 顏劲洪说︰「顏料里早已有我的血,我不用了吧?」 「当然不用…」林先生看着完成了的画作,深深地为这女人着迷,道︰「本来也没想过要你亲自来完成作品,本也没想过要你知道,或者说祖师父大人根本也不想由你来传承,他一早就想让门派没落。」 林先生瞪了『徐千赫』一眼,说︰「传承不传承也不是由祖师父大人你来决定,毕竟应由现任画师来决定,我绝对要让它继续下去。只是现在看祖师父大人的样子,相信你已不会这样想了吧。」 『徐千赫』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道︰「何必呢,千赫。」 顏劲洪「哇呀」叫了出来,指着林先生张口地惊恐万分,不能置信地说︰「他?!是徐千赫?」 林先生跟『徐千赫』根本不同样貌,林先生那来是徐千赫呢?还有不是说画师凉掉后,老祖宗才会用上对方的画现身吗?那就是说徐千赫不可能是活的。 顏劲洪很想学女人因为过度受吓而晕倒,却不幸的由于已经过了多番这类的折腾,心智早已超脱一般的境地,胆子的承受能力也越练越强大,他晕不来,精神体还是有能地满满的张开。 林先生见顏劲洪已经被糊得不知所措,也不欺瞒他道︰「我确是死了,这是上身。」 顏劲洪唸唸道︰「上…身…喔…明白…上身呢…」 『鬼上身!』 前天不是已遇过鬼上身的事件,但绝不及这一宗震撼。因为林先生太…太正常了!!! 顏劲洪忆起过往跟林先生相处的点滴,心想真不觉得对方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不过想深一层又发现的确除了在画室见过他外,也没跟他在其他地方见过面。 林先生的出现每次都在画室,就如徐宇一样。一想到这里,顏劲洪连徐宇的身分也开始怀疑。 「徐宇他…」顏劲洪小心地问真正的徐宇兄长︰「他是人吗?」 「哦…他不是。」林先生简短地回答对方。 顏劲洪真渴望自己能够晕倒,放眼看过去现场是人的就只有自己吗? 岸景远发现顏劲洪的想法,自动说︰「我是人。」 『明白,谢谢你了吶。』 顏劲洪从座椅下来,一下踉蹌差点跪到在地,『徐千赫』赶紧上前捉紧了他。 「没事吧?」 「我可以有事吗?」 「……」 「说真,我真想有事…原来我一直在跟鬼打工,我有工资出吧?还未领薪水呢…」 「你去小房间里随便拿张画卖吧。」 『徐千赫』很慷慨,但顏劲洪心领了。 他心想领鬼支的薪水会否有果报的呀?然后忽然想到他好像也领了银叶子的委託金,怪不得他总是被鬼怪缠身了。 林先生说︰「放心,你的薪水我会过帐给你的。」 顏劲洪沮丧道︰「你都不是活的…」 林先生强调︰「这身体是活的。」 顏劲洪︰「……」 岸景远见顏劲洪很泄气,安慰说︰「我本来便要支付一笔费用给『顏灵天水』的画师,你已经是当家,钱固然是给你的。」 顏劲洪随意问︰「有多少?」 岸景远答︰「八位数字。」 顏劲洪「哦」了一声,瞪眼哑然。 八位数字!『顏灵天水』的画师是这样富贵的吗?! 他看向林先生,眼神求证是否这个数目。 林先生点点头,说︰「一般起死回生的禁术都是大笔的生意卖买。」 顏劲洪觉得这笔金额分出因顏料惹祸的画家也剩下不少,但细想下又发现这些钱真的是赚于血汗工程,谁也不知道谁会在过程中出事,还有心灵的安慰费,试想想谁会想去感受当事人的苦痛,画幅画也不用这样献出精神,万一得了精神病便完了!他已经吃过不少的苦难,也觉得价钱很合理。 林先生说︰「如果一开始全部都是由『顏灵天水』的画师处理,便不会多生事端。可惜我已身死,能佔用他人肉身作画也不会附有任何的传承神通力,我起动不到禁术,唯有由真正的画师所作才能生效,而画师的传承是由上一任挑选下一任来延续下去。我、选了你。」 顏劲洪向林先生举起了一个大拇指,深感自己得到一个殊荣,但下秒鐘发现这个传承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就因为可赚大钱? 『徐千赫』补充︰「画师一生中不会真遇上一单愿意用魂飞魄散来换取亲人起死回生的生意,顶多就是召魂见一面之类的。」 顏劲洪又「哦」了一声,心想万一之后也没遇上这类不要命的买卖,这八位数字要留多少给自己使用才能过好下半辈子。 林先生知道顏劲洪不会反感被他算计当上画师一职,因为他善良,明白到亲人相见故人一面的渴求,再者他画画没带一丝强烈的慾念,单纯是把画者的感受用最真诚的心思投入纸笔绘画出舒服的意念给观赏者去了解箇中意味,这单纯地赐于生命的画作是初代画师的悬念,也是最初『顏灵天水』的忠旨。 这过度美化了的想法好像不太符合顏劲洪的脑回路,他这名为生活奔波的现代男人才不至于有这种救世助人的心思。 顏劲洪知道连徐宇都是鬼魂,但想起跟对方相处的模式里并未发现他像鬼魂,或许说顏劲洪有种徐宇自己也不自知是鬼魂的感觉,活像是起死回生,以为自己是人。 他心里又嗤笑一会,明白到原来徐千赫用了禁术让徐宇復活了,所以才会对岸景远的委託上心,敢情是感怀身世彼此都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岸景远见他们间着聊天,有些等得不耐烦问︰「林先生可以了吗?」 ********* 「你好,我想应徵你们的老师。」顏劲洪在徐宇画室的接待处跟职员沟通。 画室这名职员也只是一名兼差,他随便拿出一张表格叫顏劲洪把履歷写下来,刚好此时办公室里有名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看样子已届中年,从样貎上看出男人的成熟和歷练。 兼差职员小声跟男人说了些话,男人听罢便仔细地看着顏劲洪。 顏劲洪填好资料交回职员手里,中年男人一直站在旁边,从职员手里接过履歷表,点头开声叫了他进房面试。 男人问︰「你专长是国画?」 顏劲洪说︰「是。」 男人道︰「这间画室主要教孩子西洋画的…」 顏劲洪当然知道,虽然没看到多少画作展现于画室,但从章程里看出主要是教油画项目。 男人再问︰「没有其他懂画的吗?」 顏劲洪道︰「水彩我可以。」 男人沉默片刻,淡然道︰「这也行,你来教水彩画吧。」 顏劲洪心里呼出一口气,站起来感谢对方。 男人依然平淡地,「你之后可以叫我林先生,欢迎你的加入。」 顏劲洪满心欢喜,心想终于成功混进来了。其实林先生也同样欣喜,心想很久没遇上有这种气质的画师,不愧是国画家齐白松的外孙儿。『顏灵天水』的画师在最开始时其实都是出自于国画画风的,尤其是工笔画那类。 画师 基本上所谓的禁术好像主要源于血液与画作的融匯。 正因为一切都源于血的关係,大厅里并没有捉鬼般的符咒满天飞,更没有可怖的鬼声怪叫,只待岸景远把手指头划破,把沾着血的指尖抹向深色的位置上便可以。 顏劲洪看到血液竟跟顏色混和于一起,然后消失,接着便没有了。 「就这样?」顏劲洪眨眨眼,忍不住开声问道︰「啊啊…完了吗?」 他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场面,意想不到寧静平和得像是没发生事儿似的。然后声音像是给予顏劲洪一个答案。大厅一隅摆放的钢琴正被谁弹奏了起来。 顏劲洪被琴音吓得不轻,直接跳到『徐千赫』背后,待了数秒鐘,他悄悄地偷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他看到岸景远已经急不及待走到钢琴边沙哑地说︰「小敏……」 「怎么了?」贤淑优雅的女士离开钢琴站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岸景远问︰「你怎么忽然哭了?有哪里在痛?」 「没、没有……」岸景远苦笑地按住放在他脸上太太的一隻白晢的手,如获宝物似的珍惜地闭上眼,感受着手的温柔,「我想你了……」 「景远,你真嘴甜。」岸太太轻搂住他亲了亲他脸颊,「昨天不是才吃过饭吗?」 岸景远大力地回抱住太太,害怕再次失去她似的全身颤抖。 「对…以后我都会每晚跟你吃饭,绝对不会夜里再出去谈生意。」岸景远嘶哑着说道。 顏劲洪看着这场面有些感动,上前走了数步扭头想问『徐千赫』这内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时,他就看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再也不是一间偌大又豪华的厅堂,而是一间普通不过的房子。 他看着枱面上准备好的家常便饭,有些阴鬱和寂寥,今天本来是跟老公约好吃饭的,他也煮了一顿老公最喜欢的菜餚,但就在差不多应该回家的时间却又迟迟地等不到老公返来,最后等到的却是一通老公说临时要应酬的电话通知。 「今天是结婚纪念日喔……」 顏劲洪知道老公不是不记得,而是因为社会经济不景气之下,能有生意便多做做的想法,他老公岸景远不得不把公司的事放于第一位。 「一个人吃不完喔……」 他把食物分装处理好,心想不如拿去附近的社福机构,请老人家们吃顿饭菜。就在顏劲洪等待交通灯转行人指示绿灯时,他踏上马路,一架没有减速的汽车撞了过来。顏劲洪整个身体凌空飞起来,如脱线了的风箏般落到马路中央,食物盒子也同样打翻满泻倾倒于路上。 『卧槽!』 顏劲洪不想再问『徐千赫』任何问题了,因为他真不想再重蹈画中事。只是身为画师是否必须要这样才可以混下去,他后悔了,这种替他人画画,还要尝尝对方的经歷,少些心血都想死。 『太悲催了!』 『重点是太痛了!』 顏劲洪重新返回大厅,伸手一拉以为抓住『徐千赫』,谁不知却抓住了林先生。 林先生惋惜地叹口气,道︰「抱歉,让你面对这些事。」 其实也不是所有画师都这样好彩能时刻可以面对他人曾经的过去,至少徐千赫没出现过多少回。他也听过老祖宗说过,不是所有『顏灵天水』的画师会长期面对这种情况发生,感受性要看人的天资,只有能力深厚之人才会越发感受良多,正如徐千赫的师傅,她比他利害多了,所以才会早逝吧。 顏劲洪有些发愣,还未从人家的回忆里回过神,就这样跟林先生手牵住手地互相对望,深情谈不上,总有些闪电在周围劈哩啪啦。直至顏劲洪终于把痛楚都消退后,他才正眼看到面前的人是林先生。 林先生咳了咳︰「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顏劲洪听到此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俯视看了一眼交缠的两手,远方的岸太跟老公说︰「他们是一对?好甜蜜喔。」 林先生和顏劲洪同时表情开裂,啪一下手分开,还要发出异常不爽的「哼唧」声,但不爽的声响还续持着。 『嘖……嘖嘖……哼……唔哼……』 哼哼唧唧了好一阵子,林先生低声叹气,「老祖宗……」 老祖宗『徐千赫』心情超不爽,黑脸如墨般紧盯这二人,「哼嗯!」 顏劲洪︰「……」 他在发什么神经!? 顏劲洪上前伸出手握住老祖宗,「刚刚我误以为是你了吶,嬲什么?」 老祖宗噘嘴,嚷嚷道︰「我没有,你看错。」 顏劲洪捂了下脑门,扭头用眼神问林先生,这妖平时真的是这样?很难服侍啊! 林先生以前仍是徐千赫的那段时间里,没多少次能遇上老祖宗,或许因为那年的老祖宗是位美女。没错,美女自然会勾男人,不出声说话都能把门派内的男人电得昏头转向,所以老祖宗很少登场。若不是因为他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求助于老祖宗。 林先生向『徐千赫』拱手行礼,「晚辈向老祖宗问安。」 『徐千赫』抬起下巴表示可以了。 林先生说︰「恭贺老祖宗喜得新画师。」 顏劲洪额角爆突了一下,想冲出去抓坑爹的林先生,老祖宗紧了他的手。 「身为顏灵天水的画师,手是最重要的财產,我不批准你乱来。」老祖宗严厉道︰「之前未公开就算,现在命都认了,画也画了,钱也收了,你不能反悔。」 「你不是想顏灵天水没落的吗?啥又想继续?」顏劲洪知道对方的确不把门派事情放上心,所以不明白为何现在又放出这种姿态,难道是妖心海底针,如女人般难以明白理解。「你说,现在为何想认真了?」 「…因为、因为……」老祖宗支吾其词,断断续续地说︰「因为……是你……」 林先生立即退后,顏劲洪也惊骇地一甩对方的手便马上退开。心想早知道的了!想不到果真如此吧。 老祖宗呆了呆,发飆地狂叫︰「不!不是你所想的事情,我没有!」 林先生拉走了顏劲洪离开这间房,殷切地道︰「徐宇的事拜託你。」 顏劲洪问︰「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林先生回首看向那间房,「岸太也不会知道。」 顏劲洪再问︰「这真好?」 林先生脸孔扭曲了下,隐忍地哽咽,就只是一下下便收回。 「好……当然好……」 顏劲洪︰「……」 「试想想,可以看到他成长,你不会觉得很感动吗?!我成为画师也只是因为想给小宇好日子过过,他还未过得多少日子便过世了。如果我只是平凡的人便算,但有能力为何不做,你愿意看到你重视的人成为尘土。我不能,不可以。」 林先生抿了一下乾涸的嘴唇,有些呼吸不顺,「这具身体快不行,我不能真的糟蹋他,我会换一具新的,所以可能不可再在小宇面前出现,你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顾他,直至你死掉或我消烟云散。」 林先生抓住胸口状甚痛苦,接着便仆倒在地昏厥去了。 顏劲洪摸不着头脑,叫救护车来送林先生进院的则是由岸景远的僕人去处理。再次重返画室,顏劲洪第一时间看看徐宇究竟在不在,然后又发现了室内被人移动过的痕跡。 他循着痕跡来到了徐宇的办公桌后面的高书架,推开一看果然看到徐宇的肖像画。 这并不是孩子的徐宇,更不是现在的徐宇,顏劲洪看出画家是靠着想像把徐宇的年龄推迟,观看大约会是三十来岁的他。 现在于画室工作的徐宇才二十多左右,不合乎真实的年龄。 『徐千赫』又在顏劲洪后面蹦出来,经过多日以来的锻鍊,顏劲洪早就不会再受吓到。 他问︰「这是谁?未来的徐宇?」 『徐千赫』说︰「是。」 顏劲洪轻轻上前想摸一下画,『徐千赫』伸手阻止他,「你不怕?」 「怕什么?怕我又走进对方的思忆中吗?」顏劲洪疑惑,「我发现了顏灵天水的画师是能看到其他人的悲鸣,没能感受这种鸣动便不能画出合适的画,对吧?」 『徐千赫』没吭声,没否认也没承认,因为真正能够体会全部的人就只有他。就只有他没因此而沉沦。 顏劲洪见他没作答便当他默认了。 「我想认识真正的徐千赫,想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他是画师理应不能犯上门规。」顏劲洪觉得都一次生两次熟了,不就再来第三次。 不想由你来继任 手碰在画上,触感很生动,犹如皮肤,点点热源传进顏劲洪的手心,再传至手臂,直至全身。 「哥…我饿了…」顏劲洪小手举高拉了拉身旁的少年衣摆。 这里是一处小街,少年拿起纸笔,放好写生架,地上铺了不少画品,还有一张纸写着『即场绘画,每次三十元』。 虽然少年放置在地上的画作挺漂亮,但走过的路人都只是看他一眼便离开,因为他们都不相信才十三、四岁的少年能画画。 顏劲洪鼓起腮蹲下来,他知道暂时要忍一忍,只要能画一次,他们便能有钱买食物。 徐千赫在没人关注的时间里也会静心绘画,总好过用渴望有生意上门的眼神盯着看途人,少年艺术家小脾气他也有。 生意每天有一单没一单地混着过日子,自小丧失双亲的徐千赫从没有过气馁,由于他们有着年龄的差距,若果进孤儿院有机会把年小的弟弟送去第二处地方暂照顾,他不想跟弟弟分开,于是便坚持自己讨生活,他总会把吃的留大份给只有六岁的顏劲洪,其实自己也是要长高的孩子,正因为这样,长期营养不良造就两兄弟身体比同龄小孩较为虚弱矮小,发育不良的关係也让徐千赫染上疾病。 他咳嗽着维持开摊绘画为生,顏劲洪搂着大被子在旁睡觉,这幅凄惨的景像间中有人误以为他们在行乞。虽然羞耻,但徐千赫为求有温饱也会接受途人给予的金钱,间中他会把画送予给钱他们的好心姨姨或姐姐,然后有一天,有位大叔站在他面前。 「小兄弟,画得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走?」男人衣着光鲜,不像是坏人,但徐千赫不信世间还有这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拒绝︰「我不能跟你走,我有弟弟要照顾。」 男人伸出头看向后方蜷缩的小男孩,眉头轻蹙,「这小孩太年幼了,要人照顾。」 「所以我才说谢谢叔叔你的好意,心领了。」徐千赫危机感涌现,他开始收起生财的工具。 男人见状笑笑说︰「这么怕我?也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叔叔我真的很有诚意想邀请你回去做我们的画师,就见你很有才华。」 徐千赫发梦都想当一位画家,但自知人穷没梦想,所以老早放弃了。 「我虽是小孩子,骗小孩的说话我听得懂,我不跟你走。」徐千赫终于收好了所有东西,打算拉起顏劲洪,可惜如何地叫唤顏劲洪他也叫醒不来。 顏劲洪口中喃喃自语,「头疼……头晕……饿……」 他心想是人的生活吗?根本不是孩子能过的生活啊! 男人见状,不管徐千赫如何吵闹打他,蹲身查看顏劲洪的情况,手一碰小孩的额头,便立时放手吼道︰「喀,烫!」 他立即抱起孩子,徐千赫更惊了。 「你放下我弟弟!你放下他!坏人!」 男人冷漠地俯视徐千赫,厉声说︰「你想你弟弟死吗?他现在需要的是医生。」 徐千赫被吓唬了。 他默默地跟着抱住他弟弟的男人向他人生的另一个方向前进。 若干年后,徐千赫是当上画师,就在他十七岁那年他成为『顏灵天水』最新一代的年青画师。前画师在她三十岁那年因为身体已不能负荷大量的工作而离世。女性画师本来就比男性画师较挺不住用上血来作画,天生的贫血是致命点。 就在那年交接的仪式里,徐千赫第一次看到老祖宗,女装大佬老祖宗。 话说画师不一定要在当上画师时绘画肖像,特别是年少继任者,因为老祖宗不喜欢未来的日子里做少年。 之前带他们回去顏灵天水的男人是前画师的姐夫,姓陆。 陆先生的太太早已过世,他留在顏灵天水帮忙也是因为小姨给他一个与太太告别的机会,他受到感动想协助小姨。陆先生也因为近身照顾前画师,对于老祖宗的事也略知一二。他说︰「你每年画一幅肖像,前一幅便消毁。」 徐千赫问︰「为什么?他不想用我少年时的肖像重生?我看他当女人很快乐啊……」 远远戏弄堂内年轻人的老祖宗在託了下胸口两团肉后,做出一个拋媚眼的动作。 陆先生嘴角一抽,衝过去一手拉他过来。 「老前辈,请你庄重一点行吗?」 「我没有。」 老祖宗伸手进衣服内揉回两团肉在中央,呻道︰「跑一下便走位了,烦!」 顏劲洪仰头一看,脸红。 陆先生怪叫,「请你不要用前画师的脸做出这种可耻行为!」 老祖宗也难受,「那为何小凌要画出这种低胸窄身红裙子出来,不能画男装吗?」 小凌是前画师的小名字。 陆先生气死了,「小凌是想至少要这样子才是女人。」 他紧着拳头,心疼小凌大好年华都留在这门派里,恋爱没有过,连装扮的机会也没有,女性的美好青春都放弃了,所以他了解为何前画师会画出这张肖像画来,但他绝没想到老祖宗会这样失礼。 顏劲洪继续托头欣赏,索啊! 他拉着姐姐,不对!是老妖怪姐姐,说︰「抱抱……」 徐千赫︰「……」 陆先生︰「……」 顏劲洪得偿所愿,整张小脸都埋进巨乳的深坑,笑得很幸福。 他小心摸着小唧唧,想到就这个太小了。 老祖宗抱住他又出力压了压,俏声娇笑︰「劲洪,爽吗?」 顏劲洪点头︰「爽喔~」 下秒鐘顏劲洪小脸有点固化,他僵硬地托起小脸看着俏姐姐,不对是老妖怪俏姐姐。 老祖宗玩味问︰「要跟姐姐我去洗澡吗?」 顏劲洪眼睛立即亮起来,欢呼道︰「要!要啊哈哈哈!!」 徐千赫︰「……」 陆先生︰「……」 顏劲洪虽然暂代徐宇的角色,但能吃豆腐的机会不能浪费掉,管对方是谁,香喷喷女体不单止能看还能摸。 时光飞逝,徐千赫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画师,帮助了不有心结的客户,但由于小时候身体的不善打理,早已落下病根,每次完成工作后都需要躺在床上多天才可復原。顏劲洪很担心哥哥,听从坊间的说话,他找来很多能补血的食材给他哥哥食用。 顏劲洪小心地端着杯红菜头果汁,说︰「哥,你喝呀,有益喔。」 徐千赫对于坊间的食疗一向都抱持笑话的想法,但眼见顏劲洪这样小心求学为的是想帮他后便心里暖暖地只要是弟弟拿过来的什么都吃进肚子里,还要装作很健康的样子。他不认为自己会活得长久过前画师多少年,但至少可能年活到三十多岁,届时顏劲洪都长大成人,懂得自己照顾自己。 这天陆先生过来找他,手上还握了数张画纸,徐千赫知道对方是紧张找寻下位画师的继任人。虽说他们门派不是明面上的大门派,但其实『顏灵天水』可是很多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他们的存在,能买下他们所做出来的墨色或朱沙红都能提升自己门派的名望和实力。正所谓有能者才得到天下之财富,没半点本事作为又怎能在这种势利社会里得以立足。这世上没多少个门派如『清终会堂』般不需要凭借外物来加强自身的灵力,因此大家都默认『顏灵天水』的地位是必然存在的。 陆先生说︰「上一次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你暂时是没问题,但贫血情况还是不见有好转,我想不如招收多些人进来绘画吧。本来顏料的製作也不一定需要画师当家本人来处理,精气还是多省点,留待客人上门才使用较好。」 他把手里的画递过去给徐千赫看,这些作品都是门派里的小画师所绘,能不能製作成顏料还要看小画师们对世界的触感体会。 由于长年作画的关係,徐千赫已能凭藉一种触觉看出谁有实力,谁没实力。他抽出一张水彩画,画纸中绘画的是颗红菜头。 「这画很有趣?水彩写生吗?」徐千赫欣赏着画中的精细笔触,蔬果的纹理画得很仔细,问道︰「这是谁画的?」 陆先生表情微妙,不慍不火地说︰「你弟弟,顏劲洪。」 徐千赫惊呆了,手里握住的画纸一松开,它便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陆先生道︰「想不到劲洪还有点本事,不愧是两兄弟。」 「不可以!」徐千赫喊道,身子抖着,「他不可以当画师。」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你的弟弟?」陆先生全不怜悯对方,说︰「让他接上你的工作,或许你还能活长一点,至少不会如小凌般早逝。」 「是吗?!我身体如何,自己最清楚!底子早已坏了,多活也只是多几年命,但劲洪不一样,我想他能结婚,能有孩子,能有个家庭。他现在才十多岁,我不想他接触这些事。」徐千赫慍恼道,「你决计不能怂恿他。」 陆先生叹了叹气,「正因为他年少,而且之前的生活饮食和作息也已经把他本来不好的底子也改好了回来,不像当家你已补救不回,所以用点时间培养或许他能接任你的位子。」 徐千赫动怒了。 「不要再多说!不可以便不可以!要找出继任人我自会去找,不用你来操心。」 一直偷听的老祖宗嗤笑了一声。 从来继任人都是一个接一个的,不是死到临头才不会有下位的华丽闪亮登场。虽然对继任人来说并不认为被宣告自己是继任人时是有多华丽,至少徐千赫或者顏劲洪来说并不是,他们都是被逼迫的,只欠被逼迫的程度有多无奈和无辜。 顏劲洪小时候便被接进这间房子里居住。乡郊的地方没多少左邻右舍,但并不能代表这房子清冷没人烟。极像管家的陆先生每天都会跟哥哥在别院那间如仓库般的建物里逗留,每天从早至晚,他说那里是一处画室,他到那里作画。顏劲洪曾经问过哥哥,为何不留在房子里作画,而要到那里。 「我不可以跟你过去吗?」顏劲洪哼哼唧唧,「之前你都会在我身边画画喔。」 徐千赫每次都深沉一会,轻声答︰「那些顏料很珍贵,不能随便拿来拿去作画,我只能在那里画啊。」 「你一个人到哪里不闷吗?我去陪陪你。」顏劲洪不理解,每天只能在吃饭时间里见到哥哥,让他心里很不安,「我不想留在这里。」 「…劲洪,你很快便会进学校,到时你都不会留在屋子里,反倒是我被留下来了呢,所以这就说不通了喔。」徐千赫跟弟弟试着说道理。 顏劲洪表情惊呆,问︰「大家不都是在这里学习当画家吗?我不想去学校!」 他这些年一直都跟住在大宅内的小孩吵吵闹闹,亦跟他们一样学习绘画,虽然陆先生也有请家教上门替宅里孩子们补习社会知识和唸唸书,但这些留在宅内生活的孩子们都知道自己是没人要的孤儿,门派收留他们都只是想培养出良好的画师,这也代表说绘画是他们未来人生的方向,除了画画,他们便只有画画。 顏劲洪一直跟其他孩子抱持相同的信念,他未来要跟哥哥一样成为门派里的画师,所以当他听到哥哥要送他出去读书时误以为他被拋弃了。 他大哭,紧拽住徐千赫的衣服,难耐的说︰「我不要出去唸书,我不要……呜呜……」 徐千赫心里滋味不好受,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跟弟弟分开,但他真的不想拖顏劲洪进这潭骯水里过活。 顏劲洪愤恨,在离开大宅前,他不断在画画,画出了很多、很多,都不能得到徐千赫的一次称讚。 徐千赫没有送别顏劲洪的离开,在十日后,他收到弟弟的死讯。 作者有话说︰ 此章节的顏劲洪是替代徐宇的身份,下章则反转顏劲洪会成为徐千赫。 为了他什么也可以 顏劲洪把房内的画材一件又一件的像发洩满腔悲怨般地砸烂,他没想到一心为徐宇未来作打算的想法原来全是错的! 徐宇只是十来岁的孩子,人生竟然就这样结束了。这错误谁可以告诉他,他错了在哪!?顏劲洪呼天抢地悲痛欲绝,他唯一的亲人不在了,艰苦地替人完成遗憾,原来最该有的人是他自己。 徐宇由于不适应寄宿学校的生活,才十来日左右便受到凌霸,他哭喊着逃避追赶欺凌他的宿友,然后便发生了意外,他从高处失足坠下跌死了。 疯狂向天哀悼哭喊的顏劲洪问了天。 「我做错了什么!?」 「我只不过想小宇能有更好的未来,为什么!?」 陆先生站在房门外没进去,安慰只是徒然,悲痛谁没有,他掛念小凌了。自从他太太离开了后,他全心全意地服侍小凌,把自身所有一切的生存希望都寄託在小凌身上。小凌不在了时他便把希望投射在顏灵天水一脉上,眼看画师这样颓丧下去,他知道这一切都可能将要结束。 顏灵天水内的运作全部停顿,因为他们尊敬的画师不再绘画了。在没有后继人的情况下,这门派就忽然好像消失了般,谁也找不着他们。陆先生找了几位好人家把宅内的孩子们送出去,因为他不想让顏劲洪难过,自此之后,顏灵天水便再没有引进任何画师进行培育,因为连陆先生也支撑不了,他太想念小凌,顏灵天水的前画师,然后某天陆先生吃了药便不再起来。 对于陆先生的离开顏劲洪不以为意,早些时日里也已看出陆先生的心思。他明白到被留下来的人是比离开了的人更难撑过年月日的摧残。故人一直努力的顏灵天水要走到尽头了,陆先生不打算再支撑下去。 顏劲洪一个人留在宅内深居简出,画他没再画,因为只要拿起画笔他便会记起小宇想要哥哥夸讚的小表情。 他捂住脸低泣着心想,为何自己竟然连一句『你画得很好』的说话也没给过弟弟。顏劲洪发现他欠了一句给对方的夸讚,他翻出徐宇所画的作品,一张看完又一张,虽然不能用很有天分来形容徐宇的画技,但那单纯努力的心思,顏劲洪都觉出了徐宇的勤奋。 「宇……小宇……哥哥对不起你……」顏劲洪泪水又再夺眶而出,这半年以来他哭得都比喝的水来多,「小宇……哥来陪你好不好…?哥想陪你……呜……小宇……」 顏劲洪人生已没有了方向,也没有了目标。他以前的目标就是为了养好弟弟,给他过好日子,相较起来自身的成就,他一点都不稀罕。 他拿起鎅刀,尽备在手腕上划出悲慟。 此时老祖宗来了。 这半年以来,老祖宗不闻不问,包括连陆先生的离世,她也没出现过。 老祖宗依然风情万种的扭腰摆臀,走到顏劲洪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苍生。 「你甘心吗?」 「……」 「小宇的成长,你不想看吗?你的人生目标不是他吗?」 「呜……」 「你能为了他可以做到多尽?」 「…只要他能活,我愿意死,愿意灰飞烟灭。」 顏劲洪知道顏灵天水派内有一种能起死回生的秘术,但所谓的起死回生,其实也真的不存在,那只是起魂回生,并不是起死回生。 老祖宗淡然说起这门秘技︰「其实之前也有不少画师运用这门秘技来图财,这间大宅也是那时候赚回来的,只要秘技不用于自身,而是客户愿意用自己来成就起魂回生的代价,其实我也没意见,乱世出英雄嘛,英雄早死也很惆悵。」 顏劲洪没吭声,只静静地听着老祖宗说话。 「劲洪呀……你能吗?」老祖宗问,「之后不会如你想像般的美好。」 「我知道、亦明白……」顏劲洪隐忍着心里的悲伤,闭眼深沉了片刻,最后坚定了意志般张眼,「我预了的!」 老祖宗叹气,悄然蹲下去把法子告诉了他。 正如之前在文献里看过,要动用秘术是必须要绘画死者的一幅肖像画,而顏料也是特别的,幸好先前留下了不少顏料的储备。顏劲洪拿出来开始替徐宇作画,他画出了一幅徐宇死时年龄的作品,再凭这画勾勒出一幅成年人后的徐宇。顏劲洪要作的秘术是有成长期的,魂魄虽然留在一处地方存在,但他想徐宇能有成长,他想见到对方渐渐长成大人,让他自己以为生存。 顏劲洪想徐宇能活得久一些时日,履行身为兄长的照顾一生的责任。 老祖宗把这门方法教晓了他,就在顏劲洪成功把徐宇的魂魄招回家中,时间又已经过了半年。 「哥哥……」徐宇的记忆被停留在离家前一晚,他很难过地搂住顏劲洪,求道︰「哥……我不想出去唸书……不想离开哥……」 「小宇……」先前不能理解为何客户会妄念先人求见,这心情他当时并不能明白,现在他成为过来人后便完全体会到那种痛是如何地疼。「小宇……哥错了……哥很错……」 「哥……我不去行吗?」徐宇躺在顏劲洪怀内继续哀求道。 「嗯……不去,不用去,你以后就留在哥哥的身边。」顏劲洪重获珍宝,喜极而泣。 这一种起魂回生大法是会先吸走术者中大量的精气,因为锁魂是大法术的关係,原本身体也不太好的顏劲洪,知道留不下徐宇多少年,他不甘心,他要看着他长成大人,因此之后的盘算和计划他必需要跟随老祖宗的教导。 「哥哥……这些肖像画是谁?」徐宇在哥哥的画室里看着数幅的人物画像出神,好奇原来哥哥是替人画肖像画的。 「哥哥,你好像回到从前在街边摆摊子替人画画呢!」他仔细盯着其中一幅问︰「这位不是近日很出名的富商吗?」 顏劲洪收起画笔,说︰「哥哥先前帮过这些人,因为近日要谋生计,所以说替他们绘画肖像画来赚点钱。」 「那不就真的是跟之前一样囉?」徐宇大笑道。 少年的稚气渐渐脱开,他快到十八岁了。 顏劲洪心头暖意的化开,心想的确是因为欠点钱生活,虽然是魂魄回生,但徐宇并不知道已身死,他还是会跟自己一块吃饭,所以饭吃方面他也要准备两人的份量,这大宅的维修也需要钱,长期支撑真耗大,所以他替前客户绘画也真的是想他们知恩图报,算叫还个恩情,同时也为了未来的筹划,他需要大量的肉体使用。 『这起魂回生的秘术里还夹杂一些法子,可以让徐宇能成长,你只需要绘画一张他出事时的年龄肖像,外加你想他能走到的年龄肖像。当中你或许因为身体问题会死掉,那你一身死,同时代表徐宇也回归地府。当然如果你觉得已足够了,我便无话可说,但若然你并不想这样便结束,那你就必须找出能让自己永生不灭的方法来让徐宇跟你一起不灭。』 顏劲洪回忆着数年前老祖宗的教导,知道他必须要开始进行为了所谓不灭的法子铺路。 老祖宗是依靠着顏灵天水画师的肖像来永生不灭,他是用掉画师所绘画作品的灵气来维生,同样地顏劲洪也要找出维生的方法,因为他并不是老妖怪已有一定的修为,所以就用最普遍的一种方法——『鬼上身』。 他要在身死时魂飞魄散前一刻,鬼上身那堆肖像画里的其中一幅寄生于人,那样徐宇便能继续活了。 『二次进行时,你要重新找一处地点存放徐宇,但由于二次关係,徐宇有可能会记忆失落或有遗憾。』 作者有话说︰ 正因为徐千赫在身死一刻,让徐宇的记忆產生了中间的断层,他知道哥哥病死了,但却不知道实际的过程如何,就好像忽然地开始在画室出现了,然后被林先生告诉了他这间画室是他开设般地开始每天在画室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