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娱好人传》 第二十一章 ‘突袭’ 从李算的房间出来，扬幂脚步虚浮，仿佛丢了魂儿，她也许该想李算真不是个男人，也许又该想怎么报复他，凌-辱他，玩弄他。但是都没有，她只是按照李算的吩咐，轻轻关上了房门，然后走到长廊尽头的窗前，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发呆。 李算所做的一切等于告诉她，都是成年人了，小孩子的把戏太丢人，你之前觉得自己聪明，不过是世界在对着你这张脸释放善意，一旦你想更多的东西，就得付出成年人的代价了。 而成年人的代价是什么呢？ 潜规则还能说是行差踏错，一时糊涂，而成年人的代价，却是和这个世界所有的正向情绪告别，然后以近乎冷酷的理智去生存。 扬幂不想那么活，所以想哭，她拿出手机拨打了男朋友的电话，一些安慰，也许只能从家人那得到吧。 李算以近乎冷酷的理智面对电脑，快乐幸福早就随着事业的腾飞离他远去，上辈子都没想过躺平，这辈子更不可能，因为世界就像这个圈子，你敢躺，它就敢埋，家里没有上亿的资产，你躺下一年，赔上的就可能是整个人生。 胳膊还不能动，敲不动键盘的李算通过新浪的人，拿到了张大奕的手机号，在网络腾飞的年代，坚守艺术的才是蠢人。 不过，这将来身价十亿的娘们此时刚跟如涵签约，双方正在蜜月期，想挑拨得情绪、利益两手抓。 玖哥这边代表剧组给了二十万稿酬，说是修改方案的钱，要李算千万别客气，李算说跟谁都不跟你客气，你太有钱了，我得帮着你烧点。 新浪那边给了十五万头期款，李算连着合约一块儿都打给了老太太，没敢弄什么qq视频，电话里说的是自己写的东西得到人家的认可，搞互联网的有钱，所以给了个高价。 听儿子这书是在网络更新，老太太就要瞧瞧，李算只感觉到莫名羞耻，随便找了理由忽悠过去，挂电话的时候还再三嘱咐，一定要去医院体检，老太太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肯定转头就忘。 听出老太太撒谎的李算也没办法，回不去家，视不了频，能靠得住的家乡朋友，到现在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没办法了，等脑袋上能见人了，就打视频监督老太太去医院报道，花了钱的，她肯定不省。 忙完了这一系列事儿，李算艰难的在卫生间洗漱，再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总觉得有了点人气。 上辈子不人不鬼，这辈子，就做个有温度的东西吧。 …… 二十世纪酒店有个毛病，早餐区就设置在一楼大厅，正对着酒店正门，用电梯间的墙做了简单的隔断，吃饭的时候还得出示房卡，然后被酒店客服带进去。 李算找了熟悉的位置落座，胳膊石膏、脑袋包扎的造型到哪儿都能引起注意，选这吃饭主要是因为清净，张老师那边已经完成了全新的人设和大纲，剧组也举行了开机仪式，再不久，这免费吃喝的日子就到头了。 去哪儿呢？ 对李算来说是个问题。 扬幂端着早餐盘落座到李算对面，一周来她都没再打扰李算，今天来了，怕是已经想好了吧？ “考虑好了？” “嗯。” “说说，怎么想的。” “要得到，就要付出。” “呵。”李算嗤笑出声，“你腰行吗？” “我腰是没问题，但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除了那事儿，都不接受。”李算抬起头，看向对座那不戴蛤蟆镜的扬幂，不施粉黛的脸上，少了明星味儿，却多了人味儿，他认真的说，“你还是没吸取教训。” “李老师，我学的很快的。” 李算微微皱眉，感觉到些许不对，这姑娘不是没头脑，但头脑不多，所以总是会带来麻烦。 她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递给李算：“这面是您电脑里的文档，我拿了之后就没看过，我知道您肯定不信我，但我接下来的话都是事实。” 李算看着杨幂，想的是：‘得，你这是不想做人了呀。’ 一个编剧、作家、文化人，他电脑里的东西，你也敢看？ 扬幂继续说：“我之所以怀疑您抄袭，是因为看了您之前写的东西，不是很好，和《从你》完全不是一个成色，我看了您的所有文档，所以对自己的判断很坚持。” 李算言简意赅：“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从你》是什么样的作品，平白无故的过来，只是让您签约，是对您的不尊重，所以我凭借一点看了您电脑的记忆，联系到了张大奕，我给了她一份合约，嘉行的合约。” 艹。 李算还是不动声色，他看向扬幂递出来的那u盘：“你是说，你看我的电脑，所以知道我想跟张大奕合作，所以提前跟她签约，是想用这份合约，换我《从你》的合约。” 扬幂出人意料的：“不是，我是想跟您合伙，我今天跟张大奕约了见面，两个小时后在附近的咖啡馆。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创立一个新的公司，我们两个人共占股份百分之七十，当然，我个人会全部出资，您有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 完了，被这妞儿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李算没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他顾左右而言他：“你学的挺快的。” “李老师，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您帮我弄清了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东西。”扬幂说，“更准确一些的表达，是我差一个能教我的老师，有些东西，学校学不到，所以只能自己学。” 跟演员相处有一点麻烦，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在演戏还是动情，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跟她合伙做生意，自己对股份又只有一点概念，太容易被对方拿捏。 但是不合作吗？ 扬幂打动张大奕的条件应该十分简单，能进入娱乐圈。 现在才12年啊，像张大奕那种农村出身的小姑娘不可能有足够的事业规划，上辈子李算给阿里写那部网红记录片脚本的时候，就采访过这姑娘。 读书少，有知识崇拜，没被骗纯属祖坟冒青烟。 那么，该怎么办呢？ wap. /111/111717/28973125.html 第二十章 ‘捕兽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生气，不生气，我若生气他如意！ 佛说人应放下贪嗔痴念，世人皆苦，却都是自苦，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犯得着跟他怄气吗？ 犯得着！ 因为李算已经站起身，顺手掏出了口袋里的杜蕾斯，还tm各种款式的，他问扬幂更喜欢哪一种？！ 大哥，门都没关呢……不对，我认识你谁啊？！ 扬幂瞬间起身，后退到安全距离，又看了眼门口确保退路，然后中气十足的骂了句。 “你神经病吧！！！” 再看李算，还是面不改色，他收起小雨伞，看着扬幂：“你来不干这个？还想干什么……噢，为你爸的事儿来的，放心，我对他老人家没兴趣，道谢就不必了。” 谁管你有没有兴趣？ 扬幂紧抿着嘴角，想不通为什么还有这种文化人？文化人不应该都戴个眼镜，言必谈孔孟村上，摸人家女孩小手还装巧合吗？ 这李算是哪儿蹦出来的怪胎？ “李老师，您过分了！” 听了扬幂的话，李算一乐：“你出道时间也不短了，还不知道规矩吗？” 扬幂只感觉额头上的血管砰砰直跳：“您说的是什么规矩啊？” “这就不用我告诉你了。”李算坐回到位置上，“我只今天给你机会，想签约，按我说的做，过后别后悔，后悔也没地儿哭。” 扬幂笑了：“李老师，知道您是在新浪写了小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得了诺贝尔呢。” “这几天没看微博吧？给你时间，看看。” 杨幂眉头一挑，翻出手机，打开微博，好家伙，李算在短短三天内就达成了百万粉丝成就，微博的浏览量已破千万，转发数居高不下，《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俨然已经成为现象级作品！ 扬幂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不是动情，是气的。这个世界也许就是这样，像李算这样的男人总能取得成功，像自己这般努力，拉着两个女性合伙人创立嘉行，又辛苦在这世间打拼的人，总是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境。 动心吗？ 谁能不动心吗？ 但就范吗？ 扬幂打开皮包，把那天趁李算睡着，偷偷用他手指印上手印的合同抽出来，然后以最大的敬意说。 “李老师，对不起，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闯进来。” 扬幂鞠了一躬。 “李老师，第二个对不起，我为我接下来的话，也许你从来都不缺这事儿，但请不要小看女人，我出道这么多年，如果真的那么容易，也就没有今天了，您小看我了。” 她展示那份合同尾页：“第三，您跟我签过合同。” 李算问：“我什么时候跟你签的合同？” “就我来那天，李老师，我知道这份合同您不会认，但法院会认，一审不行就二审，有这样的官司，我想您三年之内，都不能从这本书赚到一分钱。” 李算盯着扬幂，眼神不善。 “当然，我也不希望看到这种两败俱伤的情况，您可以把影视改编版权卖给嘉行，我们会给你一个好价格，如果您想担任编剧，也可以。” 李算不怒反笑：“你疯了吧？” 扬幂毫不示弱的与李算对视：“可能是疯了，我现在甚至觉得，听您说了那些话，自己明明干的是强盗的事儿，也算替天行道了。” 李算恍然大悟一般：“你趁我喝醉，进我房间，拿着我的手指印了个印儿，就说我跟你签了合同？” “是。李老师，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说了，如果道歉有用的话……” 扬幂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跟您道歉，您书写得真好，为人如何，我不做评价。” 扬幂毫不示弱的迎上李算的目光，她是有正义感，也有凑近了就让李算不爽的侠女基因，但她不是圣母，当演员这么多年，她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知道身为一个女演员的艰难。 这么多年磕磕绊绊的过来了，那些天真的正义和爽快的性格让她失去了很多，唯一没失去的，也不想糟蹋在李算这儿。 李算看着扬幂，再开口却问了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今天几号？” “三号。” 话一出口，杨幂就感觉到不对，她看见李算拿出手机，然后对着手机话筒说，“今天是二零一二年九月三号，对话的双方是李算，扬幂。” 然后他拿着手机上的录音软件展示给扬幂：“要说一句吗？” 扬幂一脸震惊。 李算对录音机说：“当事人扬幂，无话可说。” 李算关掉录音机，也懒的跟杨幂多说什么，但这姑娘能有勇气再出现，就值得他多说一句，就一句。 “你学不了坏，往后再跟人玩心眼，小心点。” 李算完全换了一副面孔，重新落座，他的确没撒谎，小助理是他现叫上来的，当这刚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丫头进门时，好像残废一样的李算正布置战场，不明所以的小助理立刻帮忙，只得到李算的一句吩咐，把人接进来，你就可以走了。 扬幂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踏入了李算的陷阱，不可置信的说了句：“你一直骗我？” “是你自己笨，记住了，男人对女人有兴趣，会利用一切资源，比如，让你爸被开除，然后跟你说，你也不想令尊有事儿吧？我要是这么干，你说这澡你洗是不洗？” 杨幂没来由一阵恶寒，她之前不想出言威胁，拿钱买版权天经地义，价格高低而已，又不是不能谈。 但是她被李算激怒了，想着你做出一我做十五，没想到李算跟十五那等着他呢。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给我涂完口红都不知道擦吗？顾头不顾腚。” “我……” “你是叫了我老师，但我不想有你这个学生，出去的时候麻烦关上门，我是不会跟你合作的。” 李算闭上双眼，脑海中浮想联翩，最近的日子太素了。 md，找媳妇儿的事儿，得抓紧了。 wap. /111/111717/28973124.html 第十九章 ‘野兽’ 在酒店简单用餐之后，新浪的主编和责编就此告别，整顿饭都没吃几口东西的李算也不说送送，坐在实木质地的椅子上起不来身，玖哥是有眼力见儿的，等新浪的人一消失，第一时间来到李算身旁，先是看看呼吸，然后摸了脉搏，最后才掀开那早已渗血的纱布，最后蹲在李算身边。 “佩服。” “承让。” 玖哥和李算突然哈哈大笑，把在一旁吓呆了的小助理都看蒙了。 被搀扶着站起身，此时的李算已经走不动路了，脑袋上的外伤按理说做不成这种损耗，但一夜没睡的李算先经历骨折，再经历开瓢，最后忍着疼缝针，又忍着痛给新浪两位编辑表演了一出大戏，这一些列下来，铁打的人也站不住了。 玖哥把李算搀扶回房间，然后拿了沙发靠垫过来垫在李算身后，又拉上窗帘，打开台灯，他这套没有手足无措的行动，倒是让李算挺纳闷。 “经历过？” “嗯。但没经历过你这样的，你这可是外伤啊，睡觉的时候别碰着头。” 李算一乐：“玖哥，你还招助理吗？” “你可别来。” 李算嘿嘿轻笑，脑袋上又肿胀的疼，在门外人看来，编剧这行当是背着笔记本走天下，手指敲敲就年入百万，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外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玖哥也算是看出了李算的门道，这些年也遇上过几个狠人，有一个编剧死活写不出来剧情，拿着烟灰缸砸了自己的头，还有一个编剧瞪着猩红的眼睛熬了三天三夜，就为一场戏的一段台词，写出来之后，眼睛就看不清东西了。到医院检查，大夫说，这是眼睛的毛细血管出现栓塞了，好在能解决。 所以还是老祖宗说的对啊，什么行当，都是不疯魔，不成活。 “我走了，你行吗？要不叫个人来盯着？” 李算眯着眼睛哼哼：“就叫那小助理吧，刚看了，有货。” 玖哥哈哈大笑：“你就别霍霍人家了，等你好了，燕京的地儿随便你挑，这房你就住着，剧组花钱。” “谢谢玖哥。” “别谢我。”玖哥认真的说，“等将来，咱们一定要再合作。” 李算不想骗玖哥：“玖哥，我跟你说过，我不打算再干编剧了，真不干了。” 玖哥认真的对李算说：“你这话我听多了，可结果怎么样？该是你的命就是你的命。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玖哥说完就走，继续留在这儿，他能跟李算聊到天擦黑。这一天过的，他早有了一肚子的问题，那小说什么时候写的？你小子怎么能这么狠？你家里条件特不好吧，要不然你犯得着用这种狠劲儿干编剧吗？ 搭电梯的时候，玖哥还想着从今往后，李算也能成传奇了，这传奇肯定特简单。 一个刚入行一年的编剧今剧组发飙了万言书，结果打动了导演，编剧，制片人，整个组跟着一起改剧本。 从今往后，这李算估计也是天才了吧？ 但谁知道呢，有太多貌似天才的背后，都藏着一只野兽。 …… 今天，挺风和日丽的。 二十世纪酒店大门口，走投无路的扬幂小姐把心一横，还是迈进大门。到前台跟客服沟通，说是要拜访李算，谁知道这小子一听扬幂来了，干脆不见。 打手机也被拉黑，座机更是干脆打不通，扬幂准备了一晚上的台词，愣是没了用武之地。 “那套间隔壁的房还空着吗？” “十分抱歉，我们这里满房了。” 扬幂一笑，这能难住她吗？ 大明星的面子外加升舱的金弹攻势，轻易请原来的住客让了房，还没入住呢，扬幂就站在李算房门口敲响了门，顺带着从门下撒进去一张小卡片，不是什么包夜八百的黄色讯息，那上面写着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你觉得，弄张房卡对我有多难？’ 不到两分钟，门开了，门内站着的不是李算，而是一脸憔悴的小助理，看见扬幂，小助理叫了一声杨老师便率先离开。 看着小助理的背影，扬幂瞬间冒出了不好的念头。 都这身板了，你还行吗？ 再看向房内，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投影机的光束，明明是青天白日，但窗帘却被拉的严严实实。 “进来吧。” 听着李算的声，扬幂进了门，紧接着便看到那面原本用口红写满了故事设定的墙，此时被幕布覆盖，而幕布之上，则是光幕。 光幕上，正在创作中的小说，是她毁掉的那部小说，《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我装的，你不用猜了。” 趁着扬幂的大脑还在宕机，李算说：“知道你来了，我就叫她上来了，投影仪是跟会议室借的，用完了得还得赶紧送回去，你能快点说什么事儿吗？” 扬幂看着那光幕中的文字，整个人还在发愣，此前正书写的是一个抒情段落，辞藻华丽异常。 “你还没写完。”扬幂说。 李算不懈轻笑：“我是抄的，哪用写啊。” 扬幂看着那字，好像被什么吸住了：“你不抄完吗？” 李算纳闷：“你想给我打字？” 扬幂没二话，直接坐在小助理刚刚的位置，她一言不发，只是双手已落上键盘。 李算想再来一句，告诉她这书真是自己抄的，充其量是改掉了一些行文时的女频风格，还有无意义的无病呻吟，把这书更凝练，戏剧效果塑造的更好。 但看扬幂在那屏幕光下的认真神情，嘲讽啊，玩笑啊，也就说不出口了。 “……你燃烧，我陪你焚成灰烬。你熄灭，我陪你低落尘埃。你出生，我陪你徒步人海。你沉默，我陪你一言不发。你欢笑，我陪你山呼海啸。你衰老，我陪你满目疮痍。你逃避，我陪你隐入夜晚。你离开，我只能等待。没有很好的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随着键盘的敲击声停止，房间里也沉默下来，投影仪运转的嗡嗡声，和没关闭的房门外，传进来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 扬幂很尴尬啊，想想自己要来办的事儿，更觉得自己不是人。但是没有办法，最起码现在来说，李算是她能想到的最后机会。 她带着七分真三分假的说:“对不起啊。” 李算想了想，然后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扬幂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李算抬起那只打了石膏的胳膊，示意了一下自己还没拆绷带的头。 “姿势很多的，你可以挑我行的。” 扬幂暗自艹了一声。 她忘了，李算这家伙，从见她第一面起，就没当过人！ wap. /111/111717/28973123.html 第十八章 ‘王八蛋的才华’ 杨家老爷子没敢带着扬幂回家，父女俩就跟小区门口猫着，想到底什么办法才能忽悠得了老太太的那双火眼金睛。 出门的时候老爷子说是公务，结果穿着的是拖鞋，警官证也没带，这一晚上，老太太跟家肯定也没睡，能耐着性子到现在都没打电话，两成是身为警方家属的自觉，八成是担心一个电话就听到噩耗。 杨家老爷子长吁短叹，这时候回家，不说三堂会审，也至少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扬幂给老爷子分析，不带警官证就是没出警，穿拖鞋就是这事儿急，又忙了一夜，那这事儿肯定小不了。 要说最合适的，那就是扫黄打非了。 扬幂话音刚落，就被老爷子瞪了一眼，她讪笑告罪：“爸，我这也是没办法。” “是，跟你爹妈撒谎最有办法，扫黄打非，听听，多光荣！” 杨幂一缩脖子，借着女儿的身份靠上来：“您要说是打架斗殴，燕京这地儿，不见报也耗不了一整夜。您要说其他事儿，第一个不归您管，第二个您不熟悉，谎话也编不圆……” 杨家老爷子打断：“是，你最有办法！” 扬幂一笑，像是撒娇，可老爷子的语气突然严肃了。 “你别去找那小子，听见没？” 那小子，说的是李算。 扬幂有点为难：“爸，您眼瞅就退休了，因为这事儿闹到脱衣服，不至于。” “至于！我告诉你，你要去找那小子，就不是为你爸好，是给你爸丢这张老脸！”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扬幂肯定不能再犟，满口的答应，赌咒发誓的送老爸进了小区，然后穿着刚跟服装店买来的新风衣，到了附近的咖啡厅。 寻了个没人的地儿坐下，打开手机，飞来一堆未接来电，给那把《从你》奉为圣经的姐妹拨过去电话，扬幂言简意赅。 “砸了。” “你人没事儿吧？” 扬幂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的？” “圈小，玖哥找人找到我朋友那了，问了你家电话。” 扬幂沉默了。 电话那头的人问：“你想怎么办？” “自认倒霉呗，咱们也没做对什么。” 扬幂声音不高，语气充满颓唐，她倒不觉得自己这点小聪明幼稚，反而是可爱。当年跟在李少红手下的时候，听这导演说过一句金玉良言。 ‘女人这个身份用好了，是优势。’ 扬幂深以为然，可没想到，少红导演不光是打算把她当弟子。 “那你得更倒霉了。” “怎么了？” “《华夏女孩》那个项目，导演跟编剧组彻底闹崩了，你这边还没什么起色，这项目八成要黄。” 这消息对扬幂来说不是晴天霹雳，娱乐圈的项目十不存一，能出现在观众面前就是不解之缘。 现如今华夏娱乐圈韩流横行，再加上欧美在电影、电视剧产业的碾压式打击，还有圈内第五代导演的整体迷茫，娱乐产业看着欣欣向荣，整体却在度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专心拍电影吧。” 扬幂没好气的：“怎么拍啊？” “郭导在青少年领域很有影响力，拍了这部电影，你还有以后。” 电影名叫《小时代》，想想里面的角色，还有郭导那些说着就拗口的台词，扬幂只感觉眼前一黑。 她是拍过《红楼梦》的，她知道什么是艺术，什么是商品，什么又是垃圾。从《红楼梦》过度到《小时代》，她不甘心啊。 思考良久，扬幂问了一句。 “还有别的办法吗？” …… “我希望有个如你般的人，如这山间清晨般明亮清爽的人，如奔赴古城道路上阳光一般的人，温暖而不炙热，覆盖我所有肌肤。由起点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很简单。我希望有个如你般的人，贯彻而来，数遍生命的公路牌。” 会议室里只有李算的声音，投影仪忠实的映射着小助理的工作，把李算说的每个字都投射到幕布上。 四个小时，不停歇的创作吓傻了玖哥，更震惊了新浪的主编和责编，这样工作虽然效率不高，但表演效果一流。 小助理呼吸急促，手指在微微颤抖，张老师的这套创作方式被李算完全继承，甚至发扬光大，要知道，能睡十几个小助理，而在‘metoo’时不翻车，是需要本事的。 “再来一段，是突然想到的……一个人的记忆就是座城市，时间腐蚀着一切建筑，把高楼和道路全部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会被沙子掩埋。所以我们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可是只能往前走。哪怕往前走，是和你擦肩而过。” 嘶…… 这词儿，绝啊！ 玖哥和新浪的两位编辑看向李算，那目光都不像是看人。 这年头鸡汤言情文还是刚刚出现，华丽的辞藻与潜藏其中的感伤便是诀窍，李算把这本书背下来后，经常用来泡妞，这些可以用来分手的话被他隐藏在记忆深处，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用，根据不同的对象再加以改编，简直无往不利。 “还有一段……” “等一下。”新浪主编开口，“李老师，我们服了。” 李算说：“这一段更好。” 新浪主编苦笑：“我们真的服了，出版比例分成我们可以降到一，唯一的要求是，您要是有下一本小说，也一定要签在新浪。影视版权我们可以不要，但我们要有购买的优先权。” 玖哥看着李算。 “可以。”打着石膏，头上帮着绷带的李算说。 都不是傻子，人家也知道，一部没完成的小说，哪来的影视版权？ “那我们现在就签合同吧，真要等到您身体好了，我怕您涨价。” 李算还是那句：“可以。” 新浪的责编从包中拿出合同，摊在桌面上，李算拿起玖哥递来的签字笔，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大拇指按了印泥，又按在合同上的签名处。 等会儿。 印泥？ 李算突然响起自己在扬幂身上留下的证据，那颜色跟印泥不太一样，但那女人除非是疯了，不然不可能特意涂红了他的大拇指吧？ “李老师？” 李算看向提醒他的主编，然后抬起大拇指，留下鲜红的指印。 掌声响起，是玖哥充当了气氛组。 主编对李算说：“李老师，头期款会在明天打给您，请注意查收。” 李算笑着应和，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扬幂，他的大拇指跟食指揉搓在一块儿，整个人都有点僵硬。 玖哥横插一缸子：“事儿都结了，咱们去吃饭吧，剧组请客。” 又看向小助理：“你也去！” 众人其乐融融，唯有李算还有心事。 要是自己想的没错，扬幂啊，你还是别叫殴斗桑了，也不用叫爸爸了，你就叫我主人吧…… wap. /111/111717/28973122.html 第十七章 ‘伪降’ 对扬幂来说，2012是个喜忧参半的年份，小太妹，不敬业，没演技等黑料接连爆出，每个都有板有眼，每个都有根有据，陈大导演的夫人当众斥责说扬幂轧戏，五代导演一枝花的李少红，对扬幂的演技进行了最直接的点评。 ‘痕迹太重，太本能的演了，改不了。’ 陈导和李导的发威不露痕迹，但也是差不多叫扬幂告别娱乐圈了，但好在上天还留下一线生机，去年拍摄的《燕京爱情故事》在今年播出，这电视剧成绩喜人，本来还不喜欢那拜金女的角色，可现在却算是救命稻草。 除此之外，扬幂聪明的小脑瓜也帮着她挣扎求存，后来娱乐圈里有个扬幂谁红跟谁玩的段子，却少有人知，这段子的背后是挣扎求存。 把事情交代清楚，杨家老爷子也是长吁短叹，要说扬幂为啥非得亲自来李算这儿，是因为嘉行有个机会，公司想要跟台湾导演拍一部《华夏女孩》，明摆着是抄了美剧《绯闻女孩》，扬幂争取到制作人的职位，一来可以尝试一下才女路线，二来也是跟陈思诚、佟丽娅等合作那部《北爱》带来的灵感。 可惜，天不遂人愿，剧本到现在都不过关，公司就动了找一本小说改编的心思，《从你》就这样进入了嘉行的视线。 嘉行规模不大，项目部员工在微博私信上跟李算提出交涉，但人家显然不想跟嘉行合作，再听说新浪项目部给了个前无古人的合约，制作人扬幂小姐一合计，就亲自出马了。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可惜办砸了，杨老爷子看着女儿，心里是五味参杂，要说这努力讨生活总是没错，可在这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他这闺女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看看女儿，杨老爷子只是说：“没事儿，有爸呢。” 扬幂又扑上来了，听着女儿委屈的哭声，杨老爷子这就想着女儿的后半辈子了，实在不行，咱不干了，退出娱乐圈，找个老公，相夫教子。 想起这事儿，杨老爷子又想问问那预备姑爷的情况，凑巧了，李算出来了。 扬幂飞快起身，就想挡在父亲身前，却被父亲护在身后。杨家老爷子看着李算的扮相，心中打起十二分精神。 来者不善啊。 “对不起啊。” 李算的开场白几乎让杨老爷子确定，此子不可留！ “都是我的问题，喝了酒又吃了止疼药，所以脑子不清楚，今天给二位造成不少麻烦，都是我的错，我在这儿给二位赔不是了。” 李算一个鞠躬下来，给扬幂看傻了，给杨老爷子看惊了。 “二位要是没有什么其他要求，咱们就此别过？我还有事情需要去办。” 杨家老爷子做主点了头，李算跟玖哥这就走了，等看不见俩人影儿了，杨老爷子告诉扬幂。 “离这孙子远点。” 杨幂点头，深以为然。 …… 李算坐着玖哥的沃尔沃回到酒店，玖哥想走，李算却留，他拜托玖哥给自己冲个背景，等会儿说不得还要玖哥帮忙，玖哥点头应了，也想着李算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李算给新浪打了电话，言明今天可以签约，但是行动不方便，要对方到酒店来，对方还想拿乔，说是不方便，制式合同可以给李算邮过来，一样能签署。 李算冷笑一声，扬幂为了这本书都亲自出马，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新浪这儿还想靠着信息差劫他一笔？ “那就算了吧，我再找找别人。”说完李算就挂了电话，等了没十分钟，那边又来电话了。 “您好，还有事儿吗？” “李算先生，我们责编特别喜欢你的东西，我刚汇报了，我们马上就到，能麻烦说一下您的地址吗？” 李算报了房间号，放下电话还感觉头部伤口胀痛，玖哥见缝插针的说想看看小说，李算直接登录微博，然后被吓了一跳。 吓人的不是粉丝数，是转发量。 突然大段更新后，李算的转发量和粉丝量几乎持平，也达到了四千，没想到那扬幂的正义之举，反而给李算的数据带来了爆发性增长。 看着玖哥还沉浸在小说的海洋中，李算闭目养神，想着等将来要有机会调教扬幂那个女侠，就让她叫殴斗桑吧，爸爸什么的，太羞耻了。 不到半个小时，新浪的主编带着责任赶来，再一看李算胳膊上打着石膏，脑袋上扎着绷带，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摔的。” 李算用这个理由把话题揭过，然后开始跟新浪编辑们谈合同，他咬的很死，网络版权，你们都拿去，但出版权和影视版权，想都别想。 新浪表示为难，李算说：“影视版权真的不行，这位是玖哥，版权他已经买走了。” 玖哥知道该自个儿出马了：“价格保密。” 新浪一看这情形，也知道影视版权拿不到了，可出版权呢？就算没有出版权，李算这状态也像是没办法按时更新啊。 正犹豫着，李算看了一眼微博，嗤笑出声：“看来读者们很喜欢这本书啊。” 手机画面上，大量的转发带来了爆发性的粉丝增长，粉丝从四千到四万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而且转发数已经达到两万以上，这是指数级的增长。 新浪主编咬紧牙关，知道这时候不能丢了气势，要不然，这合同肯定谈不好：“出版合同我们可以谈一个很高的分成比例，但不给我们绝对不行，更何况以您现在的身体条件，能否保证更新是个大问题。” 谈判好像陷入僵局，出版权限按理说应该分给新浪，但分成比例想要再高，李算就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玖哥，打字快吗？” 吃瓜的玖哥摇了摇头：“我肯定不行。” “那帮个忙，叫张老师的那个小助理上来，我记着她打字不慢，另外麻烦几位，咱们得去会议室了，借人家投影用一下。” 会议室里双方落座，小助理正再把视频线链接电脑，房间的灯都关了，投影仪在黑暗中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 李算想干什么，大家伙都清楚，他说别人写嘛，但问题是，这样的创作方式可不常见，就说编剧吧，你给他写作的文档换个字体，他都能吭哧半天，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主编看向李算，只见他半靠在躺椅上，眉头紧皱，脸色严肃，闭着眼睛像是在入定，可实际上，创作状态哪儿那么好进入。 主编收回目光，看着投影中的一片空白，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八九分。 “李老师，李老师？” 小助理叫了两声，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间，叫醒的，也是十年后的李算。 他睁开眼，说：“我们开始吧。” wap. /111/111717/28973121.html 第十六章 ‘兽性’ ‘爱你生命中的艺术，别爱你生命中的自己’ 这是李算的第一任师傅，张老师的师兄，在整整一年，只给李算开五百块钱的前提下，对李算说的话。 当时的李算大受震撼，在同组小孩吵吵着活不起要离职的时候，他跟爸妈张了嘴，拿了生活费，然后继续蹲在那第一任师傅的出租房，吭哧吭哧的写剧本，如饥似渴的看资料。 李算不是科班出身，是实打实的野路子，所以他对自己定位很低，只要能跟着项目从头到尾，从大纲到剧本，完完整整的完成一个项目，就是成功。 那时候的他还不会眼红，也不会嫉妒，更不坏，他只会听、看、写，好用到像是一台机器，便宜到都不用给他加油，甚至还能榨出油。 师傅的房子不是免费的，月租金一千五还包伙食，不过李算得打扫卫生，外加刷碗做饭。 师傅喝多的时候，总是跟他说：“你们碰上了好时候。” 李算总是憨憨的笑，然后说：“韩导，谢谢您栽培。” 韩导是李算的第一任师傅，除了做编剧，还做过导演。 后来，李算拜到张老师门下，说的像是纯因为艺术的感召，实际上，是他感觉跟着韩导没啥前途。 等李算有钱的时候也找过韩导，想让他也体验体验‘好时候’。但可惜了，韩导早早放弃北漂，回到洛阳，说的是回去给父母尽孝，顺便颐养天年。实际上呢？是没管住裤裆，去风月场所的时候染了病，被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的师母扫地出门。结果就这样还死性不改，在剧组吆五喝六的被人举报pc，然后灰溜溜的滚回老家。 知道这些事儿的时候，李算已经小有资产，哈哈大笑之余，又想起了那句话。 ‘爱你生命中的艺术，别爱你生命中的自己。’ 可对不起啊，他李算不是天才，并非科班，甚至没有个好背景，所以不能爱艺术，只能爱自己。 医院的白炽灯总是那样刺眼，被杨家老爷子一甩棍正中头顶，而后又被踹了几脚，李算愣是一声闷哼都没。满头是血的来到医院，小护士又给李算拿了止疼药，他这次礼貌拒绝，然后咬着牙让医生消毒，该缝针缝针，该用订书器就用订书器。 世界就这样，道貌岸然见多了，以为全世界都往来有鸿儒。可他李算就是个白丁啊，真要是觉得重生了就与众不同，那才是真白痴。 他李算注定当不成衣冠楚楚的贵族，只能当一个野蛮生长的白丁！ 随着先前的药效减退，疼痛清晰起来，连带着他的思路也逐渐清晰。 壮志还未酬，跟人家姑娘耍横，有意思吗？真要是心里觉得憋屈，就想想他的第一任师傅韩导，反正这扬幂肯定能坚持到他发迹的那一天，想让本尊叫爸爸，时候还远吗？ 李算闭眼忍疼，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肉达摩，他总算知道，自己拼命压制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是恶念，也可以说是欲望，或者更直接一点，是兽性！ 所以喝点酒吃点药，就必定现原形。 头顶伤口处一阵阵臌胀的疼，李算在医生的救治下咬紧牙关，愣是一声都没坑。此时李算的神情，小护士都不敢看了。 急诊室门口，守着的杨导也暗暗咋舌，这架打的，不是无妄之灾吗？原本都没事儿了，谁能想到玖哥把人扬幂的父亲带来了？ 杨导看着玖哥，面色不善，小脸煞白的玖哥跟导演交代了自己的初衷。 首先他之前跟扬幂聊过，没想能出这么大事儿，然后看扬幂跟李算在电话里里吵起来，就找了盯梢的问清楚情况，最后托人找关系要到扬幂家的电话。他让杨家老爷子过来是为了息事宁人，想着能缓和场面，没想到李算这突然发了疯，非要站点口舌上的便宜。 杨导听着玖哥的话陷入沉思，李算这小子跟自己说，要找个老婆管住自己，他实际上特坏……这话八成是真的，说李算是要占便宜他不信，他见过的演员无数，什么样的演技没见过？这李算叫嚣的时候，那真不是闹着玩的，他的眼神里，有兽性！ “那父女俩呢？”杨导问。 “外面等着呢。导，咱们向着谁啊？”玖哥也懵了，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杨导又看了眼屋内的李算，想着两人刚刚酒后的交流，这孩子，有向善的念头，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住。 “等会儿完事你问问，看他想怎么办。” “明白了，我现在就给记者朋友打电话。” “打什么电话，闲事儿不够大是吗？” 玖哥一脸委屈：“导，人家是流量明星，微博上说一句能顶咱们所有人，等天一亮，那边律师都该到了，这种时候，先下手为强！” 杨导看着玖哥的眼神，也明白了：“你先把录像确保了吧。剩下的，看李算吧。记住，什么事儿都不能耽误拍摄！” “明白。” 杨导做了指示就此离开，玖哥守在急诊室外，直到天边献出了鱼肚白。 李算出来的时候，手上打着石膏，头上打着包扎，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电视剧肯定是写不了了，玖哥也不强求，只问李算有什么需要，接下来要怎么办。 李算不答反问：“他们呢？” “还跟外面哪儿吧。” “先见他们。” 也不用玖哥搀扶，李算自个儿就能走，看他这样，玖哥也放下心来。 这不打算装重伤碰瓷，也没吵吵着要报警，更拒绝了自己搀扶的好意。 这事儿是要消停啊。 候诊大厅，扬幂梨花带雨，在杨家老爷子身边罚站了两个小时，老爷子看都不看扬幂，因为没脸看。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穿的就像是风尘人士，混进人家屋，想施展美人计，空手套白狼。 结果呢，侠女基因发作，非说人家抄袭，然后擅自动了人家电脑和手机，弄坏了稿子不说，还差点叫人家欺负了。 交代的时候这闺女还觉得自己聪明、正义啊，是替天行道，就不知道想想，今儿这事儿但凡有半点不对，你以后怎么办？ 那李算也不是好相与的，今儿啊，怕是他当警察的最后一天了。 厚实的警用秋衫被披在扬幂身上，扬幂此时才敢抬起小脸去看父亲，那楚楚动人的眼神瞬间击穿心脏，杨老爷子把女儿抱进怀里，只念叨一句。 “没事儿，爸什么都能担着。啊，不用怕。” 扬幂瞬间就崩了，抱紧父亲，泪涕横流。 wap. /111/111717/28973120.html 第一章 ‘末日’重生 电梯里的一张海报让李算出了神，靠着十余年的编剧经验，他迅速总结了海报上的关键词。 ‘2012’ ‘世界末日’ ‘狂欢派对’ 谁tm在剧组开这种玩笑？ 他刚写完剧本，正要去找导演开会，进电梯的时候感觉有些头晕，想着。‘那新来的小助理已经熟透了，不摘该不新鲜了’，结果睁开眼便瞧见那张夜店的宣传海报……还有海报上那魅力无限的小姐姐。 还没回过神过来，电梯墙的反射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里面那人，挺眼熟。 没有久坐的将军肚，也没有生活腐败带来的虚胖，没有被高血压、糖尿病、小姐姐折磨得神形枯槁，也没有常年编剧生涯带来的行将就木。 电梯墙上照出来的脸还是他李算的脸，不过比起闭眼之前，年轻了整整十年。 自己是死了？ 那这……怕不是地狱吧？ 他刚萌生出这个念头，电梯便到了，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一群西服革履的商务人士便涌入电梯，其中夹杂的两位小姐姐穿得破绽百出，在这个不适宜的时间里浓妆艳抹，也不知要去往何处。 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李算挤了出来，周围越发熟悉的陈设，彻底唤醒了他的记忆。 他是在二十世纪酒店大堂，墙上的电子钟诚实的告知每个人，此时是2012的8月。 这时候，他应该是刚从普通助理成为编剧助理吧？ 酒店的旋转玻璃门在阳光下折射着绚烂的光，李算寻光望去，回忆起自己第一次以编剧助理的身份通过这扇门的时候，那时的他刻意挺拔身姿，虽然月薪微薄，但跟谁说话都要昂起自己的头。 那时候一年才赚不到五万块啊，还不知道什么是低调，可急速升职带来的喜悦让他坚信自己前途光明，所以志向远大。 李算来到酒店门前，不可置信伸手推动那玻璃转门，他动作不大，用劲儿更是轻柔，随着惯性转动的玻璃转门走到户外，第一次沐浴了2012的阳光。 这应该是……重生？ 李算小心翼翼地望着天，没有晴天霹雳，也没乌云密布。 没办法，他上辈子作孽太多了，再说都重生了，唯物主义的思想观，理所当然的不坚定了。 好吧， 最起码在三十岁之前，他都是肯努力，肯拼搏，有志向的五好青年，因为世界是很公平的，只要你努力，总能赚到养活自己的钱。 但世界又是诚实的，让你见证朱门酒肉臭，让你和漂亮小姐姐们擦肩而过，让抖音给你展示人世间的一切美好…… 然而陪伴你的，只有微薄的薪资和只能在梦里达成的欲望。 让梦想照进现实是需要代价的，是个好人，并不是李算获得成功的理由…… 所以三十岁之后，感觉顿悟了世间真理的李算，开始五毒俱全。 他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叼着家乡带来，没点着的‘长白山’，想的不是那同居三年的女朋友，也没想那科班毕业，还没来得及睡的小助理，满脑子都被三字填满。 凭什么？ 凭什么是我啊？ 难不成，我跟上面有关系？ 李算抬头望天，苦等一个解释，但漫天神佛好像都没工夫搭理他。 …… ‘华夏好声音’，公交站到处都是这档综艺的宣传海报，那英，杨坤，刘欢，庾澄庆，还有那四把会旋转的椅子带动了华夏主流音乐的最后辉煌，可李算耳边响起的，却是阿黛尔的007主题曲《skyfall》。 听这歌的小情侣年纪不大，换上校服也许正合适，手上拿的是ip 第二章 ‘我要当好人’ 上辈子李算没孩子，也可能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但想要成为一个孝子，早点结婚，让父母享受天伦之乐总是没错。可这年头生孩子贵啊，在只生一个好的政策下，养孩子的所有费用都翻翻儿的涨。 所以，挣钱总没错。 酒店的标间也就二十个平方，在燕京，不管几星级的酒店都是这个标准，李算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打开电脑，罗列出种种可以发财的记忆，然后从中逐个挑选，把那些门槛高，难度高，不清楚细节的都去了，剩下的果然都是老本行。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要不是当编剧的头两年都混在张老师手下，类似这种情情爱爱的小说，哪怕李算是编剧也记不了这么清楚，后来他渣神附体，忽悠姑娘的时候，经常当面背诵一段经典台词。 没睡之前：‘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适逢其会，猝不及防。’ 起床之后：‘故事的结局总是这样，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熟啊，太熟了。 这故事是以睡前故事的方式，通过互联网发表取得关注，而后和出版社合作出版，短短时间便行销三百万册，带动了言情鸡汤文的风潮。而它的作者张嘉佳甚至因此书成为了同名电影的导演，而且颇受资本青睐。 虽说那部电影毁人不倦，但杜家鹃，天王嫂，梁家朝伟，金家城武等全明星阵容，却让票房大卖，最有意思的，是它让大导演王家家卫亲自下场监制，然后罕见地丢了大人。 当《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被敲击在文档上，李算已经选好了购买别墅的地址，然后……空白的文档依旧空白。 李算盯着空白文档，抓耳挠腮，实在忍不住了从口袋里掏出那不到十块钱的家乡品牌‘长白山’。 叼在嘴上，点燃火机，但李算没有点燃烟草。 上辈子，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在功成名就之后还突发了一次脑溢血，幸好身边有女朋友，靠着年轻也没什么后遗症。 李算把买来的存货，整整四条‘长白山’全部丢入电梯间的垃圾桶，回到房间，重新坐回电脑前，然后习惯性的把手伸入小冰箱，取出一罐红牛。 刚打开，熟悉的味道立刻让他精神百倍，思如泉涌，如文圣附体……但是好在入口之前他就已经清醒。 把两箱红牛全部丢入刚丢了‘长白山’的那个垃圾桶，然后李算回到电脑前，看着空白文档，再次犹如老僧入定。 不应该啊。 二十四岁的自己烟瘾没那么大，咖啡因也应该没来得及上瘾，怎么戒烟戒功能饮料，弄得跟戒毒一样。 李算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到文档上，以莫大的毅力，然后微信提示音响起。 三番四次的打断让李算想要骂人，但来讯息这人却是亲手把他从助理提拔成编剧助理的张老师。 张老师在编剧群中留言：‘兄弟们加油！我从美国回去给你们带纪念品。’ 同组另一个，如李算一般的编剧助理已经发出了一句‘谢谢张老师’，可李算看着微信界面，半晌没有动作。 不为别的，因为这戏，拍了，也成片了，甚至都卖了，就是没播成。 没播成，堪称编剧生涯的最大陷阱，即便已经把钱揣兜了，作品没播也会让编剧脊背发凉。 也不因为别的，你这作品既然成片了，也卖给电视台了，那就是审核通过了，现在不播是不是因为有‘黄赌毒’一类的敏感问题？ 电视剧可是先播出，后结账，这剧不播，那投资人就是一分回头钱都没有，你拿着投资人给的稿酬安心吗？ 李算记得很清楚，这戏不但没播，而且导演，制片人屁事儿没有，因为他们一个是名气不菲的五代导，一个是跟管虎导演合伙开公司的金牌制片，唯一怕事儿的，也就是现如今才到腰部编剧的张老师了。 所以，现在摆在李算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辞职走人。 二，跟着慢慢混，反正以自己现在的编剧水平，搭配十年后的灵魂，怎么写都不挨骂。 三，救人于水火，当一个人见人爱的傻x。 李算陷入了沉思。 …… 当傻x是需要悟性的。 当傻x是需要善良的。 当傻x是需要勇气的。 李算在心中默念三遍‘我要当好人’，然后拨通了总编剧张老师的电话。 上辈子跟在这位老师身边没发财，看着她买房子，看着她开玛莎，又看着她随便一个电话编剧费用几百万，说没眼红是不可能的。 但同时又看她顶着胆结石的剧烈疼痛写剧本，看着她在被甲方涮了之后还笑脸相迎，生生把鸽子蛋大小的胆结石拖成乒乓球大，然后特意挑大年三十，这个没活儿的时候去医院…… 李算上辈子如果是猝死，有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张老师，因为他们编剧工作室那‘干活不要命’的传统，就像是能培养出一个预备猝死小团体。 电话接通了大洋彼岸。 “怎么了？” “张老师，我觉得这个戏可能有导向问题，将来播放的时候可能会造成麻烦。” “什么导向问题？” “赌。我知道，咱们这个戏的起承转合都跟赌有关，所以得重写。” 电话那头没声了，李算能推测到张老师的反应，一个刚刚晋升的年轻人发表了万言书，痛斥集团问题，张老师肯定也跟任老一样，觉得自己有精神病。 “张老师，您有时间的话，我详细跟您讲讲，观众和咱们编剧想的不一样，如果站在观众的角度……” “不用了。” 张老师的声音冷了下来，“有什么事儿等我回去再说吧，但是李算啊，我知道你有顾虑，可咱们的进度不能停，你先把手头的剧本写了，咱们先跟制片人交个差，行吗？” 话说到这儿了，李算还能说什么。 张老师接着说，“第十一集晚上就能交吧？咱们这个戏投资挺大的，制片人催得急。” 挺大的？这戏一共投资1.2个亿，是挺大的。 李算顺嘴胡诌：“应该可以。” “好，那我等你。” 电话挂断，张老师的领导艺术由此可见一斑，从没有抖音上那些小领导的‘今天晚上必须完成’，而是一句‘我等你’。 交稿的压力给到，下属心里也没什么反弹，领导艺术到家了，将士怎能惜命啊。 打开文档，文档抬头，《别了，美国！》，这戏后来待播的时候，叫《啊，故乡！》 瞧瞧这俩名字吧，导向完全不同。 顺着张老师的大纲看下去，刚刚静心，李算发出感慨。 艹， 写得真好。 …… 一夜无梦。 李算一个字都没动，张老师那边也没什么反应，等她回来后，应该就是狂风暴雨。 八月的燕京还算风和日丽，沙尘暴还没来，正是万物竞发，勃勃生机的好时候。 李算坐在二十世纪酒店后面的那条河旁，提着刚泡的胖大海正晒太阳，这里有条小路直通酒店，明星大腕过来下榻，通常都走这条小路。 旁边一跟这儿遛弯的小年轻过来搭讪。 “哥们，哪儿的？” 李算看着他：“剧组的。” 这哥们估摸也没想到会撞上铁板，讪笑两声：“场务？” “编剧组。” “不常见。”哥们看李算没敌意，直接坐在李算身边，“你们主演什么时候到啊。” 李算喝了口水，没说话。 哥们自讨没趣，坐了会儿起身就要走，李算突然开了口：“拍谁来的？” “都拍，哪个不能上板面啊。”哥们还是笑脸迎人，做狗仔的，跟谁都能搭上话，搭上话了才好下手，“咱们换个联系方式呗，有什么消息，我能给好价。” 李算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人家来啊？” “机场那边都来消息了，白色沃尔沃，接着俩……” 哥们话还没说完，李算已经站起身返回酒店，演员进组不是什么大事儿，但那意味着张老师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吴家奇隆和王家子文，是他们这个戏的男女主角，各自给这个戏留下一百多天，从进组时算起。 李算能改变历史中止拍摄的倒计时，也就剩下不到三天，要真是开了机，他哪怕说出大天，这戏也没法改。 因为没人能填这俩主演的损失！ 李算在酒店门口抬头望天，似是等待神谕，重生这事儿太过蹊跷，他思来想去，怎么都不能处之泰然。 昨天晚上挪用了写剧本的时间，他从头到尾的翻阅儒释道三家典籍，发现重生这事儿，如果真要有个领导，那肯定是如来佛祖，顷刻间，茅塞顿开。 都说佛祖导人向善，想讨好这位领导，做好事儿总能混个心安。今儿他出来晒太阳，为的就是看这俩演员到不到，不到什么好说，到了就只能良药苦口了。 可惜，今儿这天，风和日丽，没有任何异常。 李算却在心底暗道，‘懂了。’ 甭管怎么说，人生在世啊，做好事儿，准没错！ wap. /111/111717/28973106.html 第三章 ‘我懂’ “玖哥在吗？” “谁是玖哥？” 李算挂断电话，凭借十年后的记忆，又拨通了一位妈妈桑的电话。 “玖哥在吗？” “您是哪位？” 一听有门，李算来了精神：“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来结账的……你们那能开发票吧？” 这钱要是花了，张老师得报销！ “发票倒是能开……要不我给玖哥打个电话？” “您没病吧？” “你骂什么人啊……” 不等对方开喷，李算挂断电话，闭着眼睛苦思冥想，剧组马上开拍，演员今天刚到，他们组的制片人玖哥肯定不敢往远了走，事儿还没忙起来又只有几天空闲，跟燕京撒欢儿是他们这帮幕后工作人员的常态。 想要阻止拍摄，第一个找导演，第二个就是找玖哥。离间导演跟制片这种事儿，可以说是编剧的看家本事，虽说跟玖哥虽然就合作过一次，可满燕京的风月场打听打听，十年前看玖哥，十年后看李算的大哥，这都快成顺口溜了。 灵光一闪，李算睁眼，充满正能量的回忆中浮现一组号码。 这位可是京城头牌，号称二十年的老字号，上档次够奔放，天上倒了它都没倒，红火的时候，那可是京城著名的旅游景点。 电话拨过去，等了没十秒钟便被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有味道。 “您好。” 光听这声李算就激动了，他放慢语速，尽量伪装出上了年纪的声音：“玖哥在吗？” “您是哪位？” “结账的。” “玖哥的账一般人可结不了。” 有门，太有门了。 李算抓起钱包就出了房间：“老地方？” 对面问：“熟人？” “等着吧，马上到。” 出了电梯，李算直奔大门口，手指不断在手机上滑过，出了大门才想起来，这年头根本就没有滴滴。 没办法，跑到大门口的途中碰着一辆出租车，师傅是本地人，一听这地，就知道李算想干嘛。 “不打表了啊。” 李算也没二话：“不打可以，但是您得给我发票。” 时间还早，刚过了早高峰，李算一路畅通，到了地方先给妈妈桑打了电话，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人家店都没开门呢。 见到妈妈桑李算就问：“玖哥在上面呢？” 妈妈桑警惕性很高：“我不认识你！” 李算突然提高音量：“嫂子回来了！” 说完就往里挤，一晃神的工夫，李算终于回到了上辈子的主战场，瞅准安全通道，李算第一时间过去，不往上而往下走，再过一道小门就别有洞天了。 妈妈桑一看李算这架势也知道是熟人，但没想到这位长这么年轻。 李算问：“哪屋？别磨叽，嫂子跟家等着呢！” 这事儿虽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男人出来花天酒地被老婆逮住，从业时间短了你都见不着。 “403。” 李算听了这话反而皱起眉头：“那么大屋？就玖哥一人？” 妈妈桑这才完全信了李算：“玖哥带着人出来了，你跟我来。” 妈妈桑前面开路，李算跟尾巴上，一路走来，对这位妈妈桑的安全意识打了六十分，到底还是买卖开的时间短，要不然，李算都混不进来。 到了屋门口，妈妈桑请李算稍等，然后自个儿进屋叫人，李算跟门口守出来三姑娘，瞧着个个‘伤痕累累’。 玖哥这得上多大火啊？ 妈妈桑最后出来，拦住要往里闯的李算：“玖哥说他没结婚啊。” “非得结了婚才叫嫂子吗？” 李算急吼吼地把妈妈桑一扒拉，侧着身就挤了过去，进屋之后先关门，回过头来……嗯，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 玖哥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显然宿醉未醒，李算也顾不得他什么状态，到了床边，没敢坐，只是弯下腰。 “玖哥？” 玖哥抬头看着李算的脸，怎么都认不出来，玖哥是自己人的称呼，那肯定不能乱叫。 他说：“我不认识你啊。” 李算说：“我是组里的编剧，我叫李算，玖哥，今儿过来，是有件事儿必须跟您商量。” 玖哥皱起眉头：“哪个组？” “美国那个。” 玖哥还是一脸迷茫。 “投了1.2亿那个组！” 玖哥眼睛瞪大了，然后精神了，他扶着李算站起身，到卫生间拼命洗漱，李算听着水声，坚定了自己戒烟戒功能饮料，顺便也戒酒戒嫖的决心。 五分钟后，玖哥出来了，他看着李算，还是一脑门子问号。 “你们张老师叫你来的？” “张老师不知道，我自己来的。玖哥，剧本的事儿我不跟您多说，但这个戏原定计划是在美国拍一个月，可按照现在的大纲来看，至少要在美国两个月，您应该是要追加投资。” 玖哥还是有点蒙：“你们张老师怎么没过来？” 这地方，张老师一女的怎么过来啊？ 原本打算趁着玖哥宿醉，蒙着玖哥把开拍时间延后，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不过李算也没骗人，这戏正如他所说，在美国的时间比预定计划多了足足一个月，导演跟张老师为了艺术把玖哥坑得挺惨。 现如今，李算也只能出卖张老师了。 “张老师不在，她去美国采风了。” 玖哥拿出手机，给张老师拨了电话，当着李算的面说你们组一小孩过来，跟我说你在美国，然后就要约张老师喝咖啡，接下来张老师就招了，应该是还问了那小孩是谁。 玖哥把手机递到李算面前。 李算凑上去，大方地说了句：“张老师，是我。” 接下来玖哥就开公放了，张老师先是表达自己离开时没有打招呼的歉意，然后再三保证，两天就回来。 “事儿等你回来再说吧。” 玖哥挂断电话，看样子是完全清醒了，他盯着李算，问：“现在还有事儿跟我说吗？” 当然说，李算今天到这儿来，是奔着当‘好人’来的！ 他找不到水笔和可以书写的白板，就地取材，拿了两支振动棒，一大一小，一把皮鞭和一副手铐，把玖哥都看愣了。 你要干啥？ “这个，是导演。”大震动棒。 “这个，是张老师。”小震动棒。 “他们俩之前合作过一部戏，今年要播，前段时间张老师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人要抢她的署名，张老师找了导演，导演把这事儿挡了，所以张老师跟导演，他们才是一起的。” “什么一起的？”玖哥问。 “我说的不是俩人在一起了，是他们的艺术追求一致，张老师既然能跟导演干第二部戏，就说明导演认可了张老师。俩人凑一块儿，为了艺术，您就得当那冤大头。” 玖哥看看李算，又看看那两个不像话的振动棒。 “你不懂。” “玖哥，我懂，就因为我懂，所以我来找您。我知道导演这项目可能有政府背书，拍了肯定挣钱，但问题是，您拍不成。” 玖哥看向李算的目光有些迷茫了。 李算拿起皮鞭跟手铐：“您的任务是在一百五十天内，带领剧组完成拍摄，其中到美国拍摄的时间有三十天。” 李算示意皮鞭：“但是按照美国人的工作标准，每天的拍摄时间只有八个小时，一个月，都不算你周六周日了，顶格二百四十小时，但您这戏，有二十集都在美国，我给您精打细算，也需要四百七十小时的拍摄时间。 也就是说，想要完成拍摄，按照当前的剧本，我们需要在美国六十天，而且是至少，但我们呢？按照预定的拍摄计划，只有三十天！” 玖哥陷入沉思。 李算乘胜追击：“而且我还没给您算办签证的时间，和当地人沟通的时间，以及交代工作的时间呢。” 玖哥拿起手铐，接过皮鞭：“你的意思是，我要继续拍这戏，是把自己铐上了，而且还送到美国，请人家抽我鞭子？” 李算又把俩振动棒放在玖哥面前：“它们俩还跟着您呢，都是震着的。” 玖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不寒而栗。 wap. /111/111717/28973107.html 第四章 ‘张老师’ 李算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按照互联网上看来的说法，好人都是不自知的，一旦为了好人的名头行善事，那这善就夹杂了功利，将来有可能以善为恶。所以，他有两个习惯，让他在后来为恶时从无心理负担，第一个，就是他从不觉得受害者是傻x。 守在会馆门口等着玖哥，李算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车龙，突然想起曾经的一件小事。那时他刚完成第一个编剧作品，趁着放假回家的时候，途经燕京火车站，碰着一皮肤黝黑的大娘，大娘说她想借三块钱买回家的车票，李算给了，大娘又说她说的是三十，李算又给了。 这应该是被骗了吧？ 李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跟之后相处的每个姑娘都说过这事儿，觉得李算傻的，能对他放下戒备，而没觉得李算傻的，成了李算的女朋友，就那一个，同居了三年。 李算至今还记得女朋友的安慰，万一人家是真需要呢？ 所以在有了女朋友那三年，李算骗人，但从不觉得受害者是傻x，充其量是技艺不精的倒霉蛋。 李算站起身，本能地摸向裤兜，手伸进去了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耳边却传来打火机的轻响，转头看去，是妈妈桑点燃一支女士烟，抽得燃了，然后递给李算。 李算双手合十：“不会……对不住。” 妈妈桑也没勉强：“换个名片？” 李算本能一句：“戒了。” 紧接着感觉到不对：“不是说你这不好啊……” 越描越黑，一脸尴尬。 妈妈桑笑得摄人心魄：“不来玩也能聊聊天吧？你手机号我记下了，等电话吧。” 李算一脸苦笑：“姐，您就别折腾我了。” 妈妈桑又把名片递过来，李算接过。 妈妈桑：“就不用你赔钱了，往后给我这介绍人。” 李算收起名片，连说一定一定。 玖哥出来的时候，李算正跟妈妈桑谈笑风生，看着这位京城风月圈的预备传奇被李算逗得前仰后合，玖哥也是心中惊讶。 辞别妈妈桑，坐上玖哥的沃尔沃，顺着通畅的朝阳大街行驶，玖哥突然问。 “你有剧本吗？” 李算一愣，盘算着这位金牌制片的想法，都这个点儿了，什么酒都醒了吧？ “没有。”李算决定诚实。 “这戏拍的了。”智商对酒精已有碾压趋势。 “是，但是您肯定要追加投资，少了还不行，至少几千万。而且这个时机很不好，钱晚一天，您就搭一天的工钱，还要跟演员追加档期，协调全组的合约，而且这戏跟赌有关，出品那边能保证播放吗？不保证播放，投资人能见到回头钱吗？” 玖哥想了想：“演员进组了，你费这么大劲找到我，然后还没剧本，你是来给我添堵的吧？” “没有。我只是想请您拖几天，张老师那边我去说。” “跟张老师说？” “我们都是一组的嘛，我算张老师的学生。” 玖哥想了想：“你搞得定？” 李算心里也没谱：“应该吧。” 玖哥花费不菲消下去的火儿又上来了，他想点燃一支烟，却看了眼李算，李算示意您请便，然后闻着他的二手烟，跟玖哥一起体验生命流逝的快感。 “导演你搞得定吗？” 李算真不知道，但这个回答决定着玖哥的决定：“应该可以，毕竟导演边写边拍都成习惯了，只要能把赌去了，什么样的故事，导演都能拍得好看。” 李算还是没说实话，因为有关赌的故事是导演给张老师的，大框架都定了，剩下就等填肉，要说服张老师，容易，但想要说服导演，李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玖哥说：“跟导演见见？” 李算说：“您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安抚好演员就行了，晚个三四天开机，真要说还得继续拍，也赶得上。” 玖哥停下车，盯着李算看，李算说的这可是诛心之语了，不能播这事儿对制片人来说不过是个污点，反正这笔制作费肯定能拿到，以后再说以后的，可对于张老师来说，这就是个要命的事儿了。 关键在于，那在电话里跟他保证马上回来的张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帮你跟小张再说说？” “谢了，不过不麻烦您了，这事儿之后，我不打算干编剧了。” 玖哥不信，“你都不干了，还至于这么拼命吗？” 李算诚实的，“不管怎么说，张老师都是我老师。” 李算说到这儿就停了，后来这戏杀青的时候，李算发过一条祝福朋友圈，说‘感谢张老师帮我打开了编剧事业的一扇窗’，那时候的李算还是个傻小子，这么文艺的词儿，是张老师帮忙编的。 后来因为这戏没播，钱袋子受损严重，又猫到机会跳槽，李算根本没犹豫，甚至在走之前，还顺走了张老师自学生时代起维系的上层关系，并凭借这个关系，认识了上辈子那个风靡燕京风月圈的大哥，自此开始了炮火连天，黄金万两的人生。 要说上辈子对不起谁，李算能拉出一份长长的名单，而这份名单的起始，却是张老师。 玖哥看了李算半晌，光看表情，也瞧不出是个什么心思。 他告诉李算：“我给你五天，五天之后，等你消息。” …… 上辈子真总结起来，李算有两个半后悔。 第一个后悔是没跟女朋友结婚，自己不明不白地重生了，连个房子都没给人家留下。 第二个是没给妈买别墅，没给家里花太多钱，母子的缘分不容易，吃着奶长大，靠着爸北漂，构成了李算三十岁之前的人生。 还剩下半个，就是张老师，这个为自己打开编剧世界一扇窗的人，被他霍霍得挺惨，听说后来移民成了，再之后就没消息了。 其他两个后悔可以慢慢来，但张老师这半个，就先还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天人感应，回到酒店的李算如有神助，等天擦黑的时候，已经完成了足足五万字的抄袭，他有个毛病，不喜欢写大纲，上辈子这事儿一般都交给助理干，助理干完活儿还得暖床，慢了李算还不高兴，十足的一副资本家做派。 挑助理，李算就三个条件，你得漂亮，能让我上，给我挣钱。 可这辈子呢？ 他自己就是助理，什么都得自己干。 等写完大纲，和小说开头一起打包发送到编辑邮箱，李算在微博上更新了小说的第一个章节。 名字没变，还是《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等忙完这些，天全黑了，李算站在窗前，盯着隔壁大楼，那遮住了他这屋所有阳光的侧身猛瞧。 脑海中萦绕不去的还是那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以及，凭什么是我？ 可惜啊，站了大半夜，也没说有哪个菩萨肉身显圣，给他解释解释。 wap. /111/111717/28973108.html 第五章 ‘好人，恶人，事与愿违’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李算睡得不好，吃得不香，不是因为担忧张老师的‘王者归来’，纯粹是因为之前的生活习惯，上辈子没自律，现在让李算每天健身房，定点会周公，那纯粹是折磨。 但是，谁让你上辈子猝死了呢？ 迈着螃蟹步回到房间，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正感受着难言的疼痛，三十分钟的慢跑已让他欲仙欲死。 爬到电脑前面刷新邮箱，新浪图书编辑的效率是真要加强。 还没人给他回信儿。 得签约啊，不签约就没流量，没流量就没粉丝，李算的耐心被这帮编辑折磨得一干二净。但转念一想，这时候在网络写小说，发迹是小概率事件，编辑入职的时候恐怕也不是奔着挖掘明日之星来的，都是混口饭吃，能在限定时间内给予回复，就该谢天谢地了。 登录微博，看着寥寥的粉丝，刚破四位数的成绩也不知道好是不好，把今天的稿子更新了，刚刚上传这边就来了私信。 这都守着呢？ 铁粉儿啊！ 李算来了兴趣，点开私信，然后眉头紧皱。 这粉儿自称是嘉行项目部的，说是很喜欢李算的小说，想跟李算约个时间，坐在一起面谈。 李算知道嘉行，但知道的是那个十年后，能位列华夏十大娱乐公司的嘉行，老板娘扬幂正跟其他股东闹矛盾，想要脱离公司，不再当带新人出道的工具人，可小道消息却说，这娘儿们钱赚多了得了失心疯，要追求艺术了。 一个追求艺术的老板是这行当的大忌，就像是张老师嘴上说的是只谈钱，不谈艺术，可实际上还是跟着导演来拍了这戏。 再说，谁知道你是哪个嘉行？ 李算的回复很公式化，只是说自己喜欢写作，但没有合作的意图，所以巴拉巴拉……回复之后，果断拉黑。 继续抄书吧，争取两周内抄完。 李算焚香沐浴，静待文圣附体，此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是闹铃。 张老师航班降落的闹铃。 没过半小时，张老师的来电被李算接起，然后双方都是沉默，电话里传来的只有呼吸声。 “见面谈吧。” “好的。” 电话挂断，李算长出了一口气，只感觉到上辈子第一次骗姑娘时的紧张，他上了一趟厕所，释放的时候还想着，这事儿，要给张老师怎么说呀。 …… 《别了，美国！》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是个让编剧、导演熬干心血，让女主演为拉投资给投资人献身，让制片人、出品人、投资人集体骂娘，然后凝聚了所有人心血，最后还是没播的故事。 娱乐这行当，大部分都信命，求神拜佛，也不管有用没用。李算是个无神论者，所以上辈子作恶的时候，丝毫不担心报应。 至于这辈子吗，他称自己为怀疑论者，毕竟死过一次，心胸开阔了些，喜欢听到更多不同的声音。 敲响房门，李算静立在房门之前，他跟张老师刚刚合作了一部戏，在这个时间点上，互相还不了解，但李算喜欢听张老师念剧本，因为有本事的编剧能把剧本念活过来，甚至在李算的脑海中演出来！ 李算还喜欢给张老师打字，就是给笔电连一台投影仪，张老师说一句，他就打一句。 第一次给张老师打字的时候，听着张老师的台词，李算有了那种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所以因为呼吸的声音太大，被赶了出来。 李算还能回忆起那种感觉，张老师说这是艺术的魅力，可李算却觉得，这是梦想的力量。 “进来。” 张老师的声音传出，李算推门而入。 张老师住的跟李算一样，也是不过二十平的标间，不过这房间经过特意挑选，窗外是主干道的车水马龙。每到晚上，关上灯，看着车流上那一盏一盏的红灯出现又消失，再看到投影中的文字一个一个地增加，就像是进入了稻盛和夫所说的心流。 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淌，只在戏剧的世界中体会那一呼一吸。 “张老师。” 李算看向在窗边落座的女人，长相一般般，身材一般般，但胸前是罪恶滔天，才华是呼之欲出。 张老师看着李算，半天没吭声，让人在意的沉默持续着，直到张老师喝了一口咖啡，打破了沉默。 “李老师，不用那么客气。” 李老师？ 这个称呼叫李算皱起眉头，原因无他，在和张老师进行艺术创作的日子里，他们俩不知道抢了多少编剧老师，磨走了多少责编老师，弄疯了多少顾问老师，反正在他们眼里，一切阻碍他们创作的敌人，都被叫做老师。 “张老师，这个戏真的是有导向问题。” “是，玖哥都跟我说了，所以我想问问你，咱们这戏到底有什么导向问题，或者说，您是觉得给您少了？” 娱乐圈中，最忌交浅言深，李算跟张老师之前只合作过一部戏，他也只不过是有些灵光的小助理，在这个戏上闹出‘消极怠工’，‘越级上报’，‘扰乱军心’的戏码，也不怪张老师会有这么大敌意。 李算看向屋中用来开会的白板，走过去，拿起水笔，看向张老师：“我可以给您讲讲吗？” 张老师点了点头。 李算开始写写画画。 “我们准备在华夏的传媒平台上，面对华夏观众，讲述一群美漂华人的故事。” 李算用水笔在白板上留下第一个标签，‘美漂华人’。 “不同文化的碰撞啊，异国他乡的情趣啊，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啊，这都是很好的点，但我们在根儿上要讲述的，是一群华人到美国，追寻美国梦的故事！” 他又留下第二个标签‘美国梦’。 “其实这也都没什么，可咱们的戏叫什么，《别了，美国！》” 他在黑板上留下最后的标签‘逃离赌城。’ “问题就是这个，没错，我们故事中要宣扬的是‘逃离’，但张老师，咱们都是上过学的，您在我这个年纪，或者就说现在，您还觉得学校里的东西有用吗？” 张老师看李算指向的‘逃离’。 “我们现在就跟幼儿园的老师一样，面对国内观众说，‘小朋友们，你们要学好啊，黄赌毒都不要碰。’可问题他们是小朋友吗？赌这事儿有输有赢啊，我们选了一群美漂华人中的loser，追寻美国梦不成，最后放弃了，不在美国待了，想要逃离赌城。” 李算指向‘赌城’。 “赌博这个题材很好，见人心也见人性，可您仔细想想，我们故事的男主人公在赌桌上赢过吧？是，后来他又输了，因为久赌必输。可每个上赌桌的人，是不是都抱着一个赢了就走的念头？我们国家禁赌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些有钱的，没钱的，宁可跑到国外也要去赌？ 因为他们总有一个念头，万一赢了呢？ 我们通过这个戏，期望我们的观众看到主人公，觉得美国那地方不好不能去，觉得赌场是龙潭虎穴见了要绕道走。可观众会如我们所想吗？他们有没有更大的可能，是把我们的主人公当成傻子，觉得要是自己赢了这么多，肯定掉头就能走？” 李算停顿了下，看着张老师，做结案陈词：“张老师，这个戏播不了的最大原因只有一个，是导向问题，如果是这个问题，那无论您怎么改，只要这个戏的结构不变，赌的内核不变，都播不了。” 张老师看着白板上的三个标签，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只要站在观众的角度，有些东西一点就透，一旦李算说的问题成真，那这部戏就不可能是她发迹的开始。 12年对于编剧来说是个好时候，靠着一个大纲便能拿到一半稿酬，靠着能说会道就能拿下编剧合同，写得不好也不要紧，只要在合同上加入一些小条款，就能明目张胆的靠名气变现，也就是坑蒙拐骗。 头部编剧一年时间通常能接五到六个活，甲方好说话的，直接扔小孩儿，也就是李算这般，弟子辈编剧写出来的稿子交上去，至于那些不好说话的，只要再拖个一两年，就会自认倒霉。 可是，类似张老师这类的腰部编剧不行，在这个项目之前，她虽有作品，却没名气，虽有能力，却没有伯乐，这个戏只要成了，那在她面前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所以，即便李算说得很有可能是对的，但问题就在于，她这是在错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 有些时候，时不在我，是命运的注定。 拿定主意的张老师看向李算，完全不顾自己的表情，已像是自己笔下描写的赌徒。 “我知道了，李老师，你先回去，我想一想。” 还是李老师这个称呼？ 李算：“张老师……” “我说我知道了！我得想一想。” 想出来的是什么，李算已经知道了，他有些失望，但并不意外，张老师毕竟不是重生的，没有跟他一起经历之后的艰难岁月。 继续劝已经没用了，他现在挡住的可是人家的财路，这个戏的稿酬一共四百五十万，他李算才拿一万五，当然可以一切从长远出发。 但是张老师不行，现在开始改别说不知道写什么，之前交上去的十集剧本也都要拿回来重写。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以赌见人性，以赌见人心。 写作啊，也是不疯魔不成活，现在这戏要是真能播出来，应该会是个好作品，但在华夏这个大家长的溺爱下，不好意思，你播不了。 回到房间，在浴室淋浴冷静，李算还想着之后该怎么办，结果手机轻响，是微信提示。 李算看去，是张老师发来的消息，他已经被踢出编剧组的微信群，张老师单独给他发来的一张截图上，是航班讯息。 张老师的意思很明白，机票我给你买了，回家吧。 wap. /111/111717/28973109.html 第六章 ‘放下屠刀’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这句东北顺口溜包含太多人生哲理，作为一出溜的典范，李算还有办法让张老师回心转意。 比如，借着妈妈桑给的名片，拉玖哥下水，然后找那个跟他搭过讪的狗仔，上演一出仙人跳，先留下证据，再威胁玖哥跟着自己一起疯。 也可以查张老师的税务问题，18年之前，娱乐圈通常聚到eeds缴税，但张老师体量不够，在上海开了工作室，很早的进行了税务筹划，结果18年税务大稽查，税务筹划那群人嘴里的合理避税也成了弄虚作假。 正在捋顺思路的李算僵硬着脸，想干好事儿却被人误会，比后来知道另一个小助理有男朋友更叫人上火！ 那可是他精挑细选的人啊，科班出身，天真单纯，很有才华，颜值颇高，但就是家境不好，他带着小助理进组干了个活，天天五星级宾馆住着，牛排寿司吃着，人家还当他是天外飞来的好大哥。 火候到了，李算打算带着姑娘逛逛商场，晚上就能回到酒店互诉衷肠，结果呢？ 人家有男朋友，裤腰带还没让摸呢，就拜托李算大哥让出房间，说是要甜蜜幽会，让她男朋友见识见识。 你是真痴情啊。 这是李算为数不多的上火经历，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小姑娘是绿茶啊，还是花茶啊？ 后来李算也得逞了，但是给介绍了一项目，那姑娘跟他说，他们是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但是是对的人。 时间错不错李算不知道，但人肯定是错的，给这姑娘的项目是个局中局，前期工作一大堆，到付账的时候，剧组换人了。 然后李算很无耻的不要脸了一把，把这姑娘介绍给了投资人，告诉她，娱乐圈汤咸水浑，想要得到，必须付出！ 后来那姑娘怎么样了，李算是不知道，反正男朋友肯定是黄了，因为李算早就把圈内的风言风语吹过去了。 一通电话打断了李算的思绪，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通知李算尽快退房，李算没顾上跟前台发脾气，因为心中的欲望正蠢蠢欲动。 要不，把张老师这活儿撬过来？ 也不是不可能。 邪恶在蔓延，善良在消退，前几天还是佛光普照，现在可是魔神附体了。 都重来一辈子了，谁还惯着谁啊？！ 电话又响，来电话的是新浪。 责编的口气十分献媚，说李算写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编辑部十分看好，决定当面跟李算签约。 李算不懈轻笑，他还能不知道这些人的路数？往床上一座，就开始谈条件，你们准备给什么待遇？ 新浪那边说，虽然你写的不错，但不知道是不是符合市场，按照编辑部的要求，最好是再改一稿。 这就是甲方约稿的套路了，改有两种结果，越改越好，或者改的稀碎。 李算老神在在，告诉对方，搜狐已经联系他了，阅文也是，还有出版社跟小说杂志《最小说》，人家都没说不好，怎么就你说不好？ 对方懵了，说网络世界跟现实世界不一样。 李算说，那我就不混网络世界了。 新浪彻底虚了，好说歹说要跟李算谈条件，说他们有优势，有渠道，肯定能让李算赚的盆满钵满。 可李算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忙！” 电话挂断，李算把时间留给对方抓心挠肝，有个合适的撒气桶果然是健康的第一要务，新浪编辑打了岔，李算思如泉涌。 也许？这就是佛爷的暗示？ 有些事儿，你不信不行，郭德纲老师曾经说过，满清入关的时候是孤儿寡母，丧权辱国的时候也是孤儿寡母，横跨了200多年的巧合，证明这个世界我们有太多东西不知道。 把行李收拾好放在房间门口，李算直接出了酒店，上了出租车言明目的地。 “师傅，妇产医院。” 师傅多嘴一句：“呦，好事儿啊！” 到了妇产医院，李算直奔检验报告的出口，看清了这年头也需要叫号，当下放心大半，他坐在正对着窗口的长椅上，然后开始等。 等叫号。 如果把李算的人生书写成一个剧本，此时此刻，应该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上辈子，他和张老师两个人，为了这个戏，废寝忘食，苦熬心血，写出来的本子获得了大投资，并拍摄成片，只等播放。 努力是有结果的，辛苦是有回报的，付出是值得的。年轻的李算如此坚信着，并期待一个完美的结果。 人在成功之前，最善于胡思乱想，而就在李算做着天大的美梦时，电话来了。 制片人玖哥告诉他们，这戏，播不了。 那段时间，挺残酷的，一个心有向往的有志青年，从此给自己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文艺青年，多少都有点大病，总以为世界上有能战胜金钱的东西，艺术就算一个。 可当你吃了大亏，受了大罪，还徒劳无功时，艺术，就从人生的第一追求开始逐次下降。 缓过来之后，他开始梦想着成功，想成功之后再去说艺术，后来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直到重生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艺术了。 艺术啊，毕竟不能当饭吃！ …… 李算在候诊这等了不到一个小时，机会出现了。 小护士叫响了一个号，但是没人来，连叫三次都没人来，李算上前，伪装了口音。 “我老婆在厕所呢。” “家属？你拿着吧。” 李算接过，那小护士都没多看一眼。 回到坐位上，李算摊开报告，要说男人其实也挺可怜的，看这种报告一般不外乎几种结果：要么喜极而泣，喜提工具人人生；要么怒发冲冠，脑袋上不可见的变绿；再就是，迷茫，怀疑，悔恨，然后绞尽脑汁的想，一会儿怎么说，才能让这纸面上的阳性变成事实上的阴性。 李算呢，是觉得不合适。 报告上有这娘们的姓名年龄，名字太土，年纪太大，是老来得子。 李算回到窗口，把报告交回去，说：“这不是我老婆！” 小护士都蒙了，“你没看名啊？” “看着了才知道不是啊！” 送回去，然后接着等。 不到半小时，第二个来了，叫了号没人应，李算就又凑过去了。 小护士问：“你老婆呢？” 李算回答：“厕所呢，也不知道为啥尿这么多。” 小护士有点要急，可也不想跟李算多说，把报告一放。 “看好了，是不是你老婆。” 李算打开看，这位名字合适，但年纪不合适，三十多岁了，干他们这行很难有这么重的口味。 李算递回去，说：“不是。” 小护士不想看见李算了，“你老婆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查。” 李算也没说话，就回去继续坐着等了。 不到五分钟，第三个来了，小护士对李算已经有点怀疑了，但她打破脑袋都想不到，居然有男人到妇产科偷报告。 摊开报告这位对了，名字合适，年纪合适，应该是跟男朋友偷尝禁果，然后业障丛生，过来检测的时候还心虚肝颤，所以不敢来拿报告。 李算说：“这对了。” 小护士善意提醒：“看准了。” 李算说：“我媳妇，我能不认识？” 小护士已经自我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跟这种男人多嘴了。 不过嘛，长得挺帅！ 李算拿着报告出了妇产医院，打车的时候才想起来，坏了，来的时候忘要票了。 回到酒店，拿着行礼办理退房，然后临时寄存了行礼，背着空荡荡的电脑包就去了附近的早餐一条街。 李算把报告和砖头都放进空荡荡的电脑包，提了提重量，确认外人一瞧便知道里面有什么，然后原地坐等。 天边，夕阳如血。 李算知道，今儿晚上，怕是得风餐露宿了。 其实人就算想学坏，也得有台阶，有往下出溜的第一个坡，上辈子的李算从没风餐露宿过，他只是站在工作室的大门口，看着街上不断滑过的豪车，以及豪车副驾上那坐着的一个个花瓶。 那正是他的青葱岁月啊，他那时候总觉得世界是书本上的童话，想成功就要努力，刻苦，拼搏，成功了，想要什么都有了。他觉得自己明白的还不晚，虽然没好好学习，但有志者，事竟成。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择手段，黑了良心就能做成的。 因为当世界不再是童话，眼前的现实也开始化繁为简，没有爱情，亲情和友情，生存和繁殖成了李算活着的全部意义。 可简单也意味着无聊，每赚到一笔钱，李算都觉得是世界再慢慢把自己掏空。 他突然想到一句佛偈。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凭什么？ 凭放下屠刀，他李算，或许能成为一个顶好的人。 wap. /111/111717/28973110.html 第七章 ‘立地成佛’ 叫醒李算的是一大清早出来工作的环卫工，老大妈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怜悯，搭伴儿过来的老大爷给李算拿了两个包子，接过来的时候，还暖着心。 这世界也许真的有天人感应，他李算不是一心向善，还准备了很多可以安度此生的后手，但在这一刻，什么后手都比不上大爷大妈递来的，那热气腾腾的包子。 吃了包子，背起装了砖头和孕检报告的电脑包，李算开始从街道把头的第一家早餐店搜起。 没别的目的，就是要找导演。 二十世纪酒店正对面就是一片居民区，他们都叫使馆区，在三环这个地界上，房价自然不菲，里面住的人不说非富即贵吧，也大部分都在政府供职，因为邻近使馆的生活环境，所以这成了一个潜在的富人区，把剧组安排在二十世纪酒店，也因为导演的家就在附近。 李算上辈子跟张老师一起送导演回来过一次，门口的保安没让他们进去，李算记得那平平无奇的家属楼，那时应该还没有电梯，小区设施整洁干净，但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第一二三四家都没有，李算继续寻找。 导演姓杨，跟李算老家不是一个市也是一个省，在李算还没出生的年月从摄影指导的身份起家，一路干到导演，拍了很多引起收视热潮的电视剧，还拿过奖，也算名噪一时。 杨导还拍过电影，虽然在商业大潮中没溅起什么水花，但是娶了电影里二婚的女主演，这是他干的最知名的一件事儿。 第九家。 李算终于看到了年过六十的杨导，很时髦的一老头，能看的出来，年轻时指定是一帅哥。 ‘当’地一声，沉重的电脑包砸在导演面前，杨导抬头看向面前的李算，不认识啊。 李算落座在导演对面，从包中掏出那一份检测报告，然后放到杨导面前。 杨导低头看去，阳性的字样差点让他误会这是体检报告，等确认了是孕检报告，他抬头看向面前的李算，再次确认不认识，然后问。 “您是？” “你大舅哥。” 现年周岁二十四，虚岁二十五的李算，谎称自己是六十多岁杨导的大舅哥。 杨导懵了，这报告上的人怀孕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前他有没有……一把年纪了，还指望他能记住？ 李算声音不小：“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我妹还在宾馆等着呢……” 杨导立刻堵住李算的嘴。 “小点声，小点声，咱们换个地方，啊，换个地方。”拉着李算要走的时候，杨导突然想起来，“大……舅哥，您要不先吃点？” 李算白他一眼，闷头往外走，走到半路又折回来，直接提起自己的电脑包，看那包下坠的力道，让杨导脸色发白。 出来后，其他人也远了，李算问杨导：“要不，就去我妹那吧。” 杨导哪敢去，一回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二十世纪酒店：“怎么能让她住那种地方，大舅哥，我给你们开个房，你接人过来，咱们再聊。” 李算一把拉住杨导，单手摸进电脑包，“你不跑？” “您这说的，哪儿能啊。” 李算乘胜追击，“咱们去开房，我叫我弟送我妹过来。” 杨导笑的更加阳光灿烂，心里疯狂吐槽：这来的，还tm不是一个人？ …… 二十世纪酒店的行政套间在燕京首屈一指，有寻常标间的三四倍大小，两屋一厅，浴室跟卫生间是干湿分离。 “对，福建安溪的铁观音……”杨导捂住话筒，看向李算，“大舅哥，酒要不要来点？” 把杨导带到私密空间的目的已经达成，戏再多，就会过，可杨导此时已经以妹夫的身份操持起来了，一会儿酒店的服务人员来要来送东西，李算只能勉强配合。 他也不说话，就是点了点头。 “凛，还有波旁，啤酒你看着拿吧。”又捂住，“大舅哥，这些行吗？” 又是试探。 前两个都是威士忌，前者是rb的，后者是美国的，前者难喝，后者劲儿大，按照李算的人设，本不应该认识。 李算装着有点尴尬的模样，来了句，“随便。” “好嘞。” 杨导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的见了，怕是以为这老头遇见了什么喜事儿，他殷勤的扶着李算落座，然后就开始套词，您妹妹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什么事儿都好说，现在最关键的是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要不是重生的，李算八成得让杨导套进去，之前跟张老师合作的时候，张老师如此评价的杨导，嘴好，特别会哄女人，在领导面前又很懂分寸。 这可是个老狐狸啊。 李算艰难的应付着，服务员终于来了，等他把酒水归类离开，杨导还跟李算打保证。 “大舅哥你放心，这事儿我肯定担着，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他们娘俩，不管怎么样，我肯定负责。” 李算没吭声，只是把那装了砖头的电脑包拖到手边。 “大舅哥，您这是想干什么？” 李算说：“杨导，我是《别了》的编剧，今天请您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说，很抱歉，我骗了您。” 杨导的脸色由红润转尴尬，然后由尴尬转愤恨，最后是盯着李算，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李算把砖头掏出来：“杨导，劝您一句，您都六十了，别遭罪。” 看着李算手里的砖头，杨导又坐下了，可那说话的语气却是丝毫不惧：“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您给玖哥和张老师打个电话，咱们四个，今儿在这开个会。” 杨导皱起眉头：“什么会？” “剧本会。” “剧本怎么了？” “很大问题，但我不想重说一遍，我找过玖哥和张老师，让他们两个跟您说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您这个戏有导向问题，播放会遇到特别巨大的麻烦！” 杨导看着李算，李算也看着他。 杨导在盘算，李算手里的砖头到底会不会拍在他脑袋上，李算也在犹豫，他到底能不能忽悠的了对方。 杨导叹了口气，“很多事儿，电话就可以说，不必这么激动。” 李算叹了口气，拎着砖头站起身来，杨导本能后退，生怕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你冷静点啊！你还年轻，别走在犯罪的道路上……” “导演，您真觉得赌是个好题材吗？” 杨导一脸迷惑。 李算说：“这么好的题材，为什么别人不拍？没有好剧本还是没有好导演？您这戏包了一层美漂华人的皮，可说白了，讲的不还是赌命运吗？欲盖弥彰的弄个逃离赌城，您是忽悠观众的，还是骗自个儿呢……” 杨导打断李算：“我明白了，你是想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写什么。” “是。” “开玩笑。” 李算正色：“杨导，我就问您一句，万一情况的发展出现一点点偏差，我说的就是一点点，赌博在国内谈之色变了，您这个戏，还有可能播吗？” 杨导陷入沉思。 李算乘胜追击：“国内赌局的参与者会有那些人？什么阶层？他们会接触到谁，知道这个事儿的人又有多少？是不是牵扯到钱色、钱权，等等交易……” 李算住嘴了，杨导猛然抬头，看向李算。只见他神情平静，眼神似乎大有深意。 杨导考虑再三，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带房间号的短信，然后分别发送给了玖哥和张老师。 李算看着杨导的一举一动，手上握着搬砖的劲儿也渐渐松了。 今儿，所有的事情，该有一个结果了。 wap. /111/111717/28973111.html 第八章 ‘圣经’ 等了不到十分钟，张老师率先到场，杨导在开拍前突然驾临，开了房说要开会，她这个编剧是二话不说就飞奔上来，想来，应该是昨天被李算吓着了。 结果呢？ 刚一进门就瞧见那板砖和李算，整个人当时就不好了。 “导演，您怎么跟他在一块儿啊？” 杨导看了一眼张老师，没好气的，“这是我大舅哥！” 李算不得不说话了，“张老师，咱们先坐着等吧，等会儿玖哥就来。要想动手，你们也等人到齐的，我怕您跟导演遭罪。” 说完，李算掂量了下手上的砖头。 张老师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想开口，却弄不懂杨导那声大舅哥是什么意思，只能跟着落座，察言观色。 再十分钟，玖哥到了，李算就坐杨导身边，摆明了立场。 你们想动手，我就招呼杨导，你们敢撒谎，我也招呼杨导，不都说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吗？ 今儿，他李算就是奔着当变态来的！ 没办法，张老师和玖哥分别交代，一个说剧本的问题，一个说拍摄的问题，不用十五分钟，杨导就已经掌握全局。 剧本故事导向有问题，具体拍摄时有困难。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演员进组了，场景搭建了，档期不能改，剧情不能做大调整。 别说杨导这个五代名导，你就是弄个获得过奥斯卡的过来，三十集，一千两百分钟的故事主线，你能一拍脑袋就想出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脑门子官司。 改剧本主线也没故事，演员、场景的等等花销都已经交了定金，也没法退。是，在美国得多呆一个月，没预算，但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办法这就有了。 玖哥说：“我这最多还能弄来一千万。” 杨导说：“少吃点，至少两千万。” 玖哥不干了：“导演，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剧组上上下下都要钱，我不拿，你也不能不让兄弟们拿啊？” 杨导说：“黑剧组的制作费还成规矩了？你跟他们说，这个戏上谁要是黑钱，谁下个戏就不用来了。” 他看向张老师：“你也表个态，剧本能不能调一调？” 张老师看了眼李算，此时他好像正闭目养神。 李算想起个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段子，说的是男女潜规则这事儿的深层含义，创投圈有个大佬，碰见女创始人的时候有个习惯，喜欢把人家叫到家里开桃色小会，只要把这会开好了，这项目大佬就投了。 这明明就是欺负人的操蛋事儿，可接连几个项目的成功，就让大佬的潜规则有了不同意义。 大佬出去跟人家吹牛逼，说这测验的是女创始人对成功的欲望，看能否豁得出去，只要这一关迈过去，那就证明你这人值得投资。 吃瓜的群众回去一寻思，不都说投项目等于投人吗？这还真是一个验证女创业者的好办法。 结果呢，过两年“metoo”了，那位创投圈大佬从人人敬仰，变成人人唾弃了，吃瓜群众们说的是这大佬是人才，不过生错了年代，但很少人知道的是，“metoo”那几年，这大佬一连亏了好几个项目。 李算从这段子总结出一个经验，你想特立独行，可以，只要你成功，那你小时候‘和泥必撒尿’都是商业圣经。但你要没成功，你就算‘头悬梁锥刺股’的度过童年，也是寒门再难出贵子。 就像这事儿，他要是能力挽狂澜，就是拯救剧组的英雄。要是就此偃旗息鼓，那他就是没事儿瞎折腾的失心疯。 张老师听了杨导的提问，一咬牙。 “能改，在美国拍摄的部分可以改到室内，我们只在美国拍外景，让所有角色进屋说话，就是国内得搭景。赌场的景国内要能搭，在美国的时间还能缩减。” 玖哥一听有门：“搭！没问题，我还把那些洋垃圾给你配齐了，等拍出来，没人能看出来是在国内！” 杨导笑了：“看看，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谈一谈，这不就有办法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咣当’一声，是李算扔了手里的砖头。 事儿都谈完了，杨导也不想得罪这个便宜的大舅哥，因为他真不知道，这李算到底清楚他多少桃色韵事。 “这个孩子挺好的，爱剧组跟爱家一样，你可得安抚好喽。” 张老师接到杨导的暗示，“明白。” 杨导看向李算，“小李啊，今天咱们就先谈到这儿，你看……” 李算都没搭理杨导，只是问张老师：“有水笔吗？” “没带。” 李算看着张老师的烈焰红唇，“口红也行。” 张老师盘算了下，口红不能算凶器，从包里掏出来，递给李算，李算起身到行政套房的墙边，拧开口红，当水笔书写起来。 还是那三个标签。 ‘美漂华人’ ‘美国梦’ ‘逃离赌城’ 李算转过来，看着都不吱声的三人：“这就是咱们的故事，要在华夏的电视平台上，讲一帮假洋鬼子到美国赌命运的故事，你们心里都清楚，甭管咱们怎么改，只要离不开这三个标签，电视台都不可能给你播！” 李算回身有续写，分别对应三个标签： ‘华裔二代’ ‘华夏梦’ ‘人间烟火’ 看到‘华夏梦’这三字杨导眼睛就亮了，掏出手机，对准拍照，却没想到李算在两组标签之间画了个书名号，然后写上《初来乍到》！ 嘶…… 这个《初来乍到》，意义很多啊。 这屋里就李算一个重生的，所以就他看过这部15年的情景美剧，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华人家庭远渡美利坚，并适应当地，在当地生活的故事，可这故事要反过来，讲华裔二代，回归华夏，就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杨导，张老师跟玖哥都不知道，后来世界犯病，在美国掀起了短暂的回国潮，那是祖国验证强大的日子，也是民族主义盛行的开始。 而就在今年年末，‘华夏梦’的概念就会被提出，后来回国潮的时候，也被无数人视为祖国强盛的证明。 祖国真的强大了吗？ 是的。 最起码物质丰富，科技进步，国际地位提升，这都是父母那辈人做梦才敢想的事情。 李算看着三人说：“让一群华裔二代，在美国混不下去了回到祖国，并在祖国发现了华夏梦，并最终融入了华夏人间烟火的故事，三位觉得，这条主线怎么样？” 三人都愣了。 杨导：“小张，小张，你带手机了吗？” 张老师说：“带了。” “开录音机。” 杨导换了一个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口吻：“李老师，您接着说。” wap. /111/111717/28973112.html 第九章 ‘华夏梦，美国梦’ 被杨导叫老师挺字面意义的，就是真得拿出东西去教他，三个人显然被李算吸引了注意，这时候得拿出点真功夫了。 李算用口红在行政套房的墙上写下男主人设，刚刚落笔，那边的张老师就有反应了。 张老师：“08年美国次贷危机，我们的男主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点回国，然后……” 李算直接打断：“不行，指向意味太浓厚了。我们是要黑，但我们要高级黑。我们的男主人公，在美国就是一个loser，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可以有一个华夏母亲，有一个美国继父，继父经常告诉他，你不是美国人，也不是华夏人。” “二鬼子？”玖哥插了一句。 “好好听着。”杨导不乐意了。 “不是二鬼子，就是一个没根儿的人，美籍华裔寻根这个可以是我们的主题，但是我们的男主人公回来以后……” “住胡同！”杨导跟上节奏了。 “对，住胡同！” 李算又加上一笔，“观众都觉得，这美国人回来肯定会被祖国的繁荣发展吓到，但不会，他会觉得，在一个国家的首都，哪来这么一大片贫民窟。” “我们的女主该出现了？”张老师也跟上了。 “对，就在金融街上班，也住胡同，住平房，我们的女主要告诉男主，你住的这地儿叫皇城根儿，过去有身份的人才能住的地方！” 玖哥不合时宜：“等等，胡同那么贵，他怎么住的起啊？” “亲爹的遗产。”杨导鄙视的看着玖哥。 “没错，接下来就是邻里街坊，带着我们的华裔二代，感受人间烟火了。还是咱们的套路，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从美国回来的，干什么都成，但现实告诉他，世界上有比你聪明的人，但没有比我们华夏更勤劳的民族。你有什么创新，别人会很快复制，面对咱们这帮内卷之王，这哥们要受苦喽……” 张老师发问：“内卷？是竞争吗？” 李算也意识到自己用了后世词汇：“是。” 随后他灵光一闪：“对了，男主应该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不是维吾尔那种，中美混血要明显一点……” “要她干嘛？”张老师问。 “她是学雪上项目的，最好是单板滑雪，她比男主先爱上这片土地，然后在单板项目和学业之间做选择，在本剧的最后，这个妹妹正想着，要怎么加入华夏国籍，并在奥运会上，身披五星红旗出战。” 这个人是谷爱凌。 李算只是提个建议，是否采纳，要看杨导，看看怎么能找到这个有美国脸的华夏人。 等在墙上落下最后一笔，看着刚出来的主要人设，杨导陷入沉思。 李算看着杨导的表情，知道行不行就在此一举了，杨导要是还觉得这样不合适，那他李算也无力回天。 行政套间内是让人难受的沉默，李算落座在沙发上，看着几乎满墙的口红。 努力到这个程度，应该可以了吧？ 他跟张老师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虽说这一身本事都来自对方的言传身教，但要说这师父对他恩重如山，那就太言重了。 如果这世界真有佛爷，那他在入狱的边缘疯狂试探，吓了大力气才聚拢了这帮人，事儿成不成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儿份上，李算竟有些不舍。 这是个投资1.2亿的项目，导演是名导，制片是金牌，张老师的本事他知道，这是个写起东西来不要命的娘们，这样的一群人凑在一块儿，这项目到最后却束之高阁。 李算重生归来，点明项目问题，这个戏从头到尾都要重写……现在考验的，是杨导跟张老师的艺术追求是否坚定，还有玖哥能否顶住种种压力，跟着他们再战一程。 可问题是，他们都不是重生的，他们是否会拿着名声前途为赌注，来赌这一局呢？ 李算落座在沙发上，此时的他没有再去想那砖头了，沉默中较量的，一方是名气与利益的资本，一方是内心中对于艺术的追求，而这些，李算都不具备。 “导演？”张老师突然开了口。 “你说。” “其实，我们这个戏的目的不是为了歌功颂德，也不是为了黑什么，是要带出一个主题，华夏梦和美国梦是一样的，梦想不管你说的中文还是英文，也不管你什么肤色，什么国家，因为梦想不分人。” 杨导的眼睛亮了。 李算暗道一声佩服，这靠脑子吃饭的女人，怎么都叫人恨不起来。他看看手上口红的分量，站起身，在墙上留下最后几个字。 ‘人类命运共同体’ 这是将来不知哪年的口号，但放在此时正合适，此时墙壁上书写的红字完整起来，这句口号是能让拼图完整的一片，也是最重要的一片。 杨导的眼睛里放着光，不管他是不是为老不尊的老不死，五代导演的内心，是有对艺术的追求的。 张老师面色潮红，显然已经激动，不管进这项目的初始目的，也不管之前是抱着怎么样的算计，心中艺术的魅力，此时无限大。 只有玖哥，他感觉到了李算当初给张老师打字做助理时的感觉，呼吸急促，只想着，这帮人真他妈牛！ “就这么办，改！” 杨导拍板了，他知道这个改是建立在他多年奋斗的名气上，也知道自己这习惯边写边拍的毛病，从此以后要名满京都了。 “你去跟奇隆说，我去找子文，还有，叫你们那个小助理赶紧把录音内容整理出来，明天能出第一版大纲？五千字就行！” “能。”张老师点头。 杨导看向玖哥：“跟全剧组的人说，谁要是在这个戏上给我掉链子，以后就甭出现了，还有，一分钱都不许吃！” 玖哥说：“明白，您就要让我再去找几千万投资都行……李老师，您去哪儿啊？” 玖哥一盯上了想要悄悄溜走的李算，不打算让他功成身退。 李算随便蒙人一句：“我饿了。” 玖哥来精神了：“走，咱们去凯宾斯基吃海鲜。” “我就想简单吃点。” “路边摊也随您，今儿您是主客，您说了算！” 李算一脸无奈：“玖哥，您就让我走呗，这东西我能带着大家总结出来，可我写不了，真没那个能耐，这都是灵感，嗖地一下，说没就没了，您能理解吗？” “知道，我都懂。您想怎么着都成，但这门您千万别开。” “为啥啊？” 玖哥一脸不好意思的：“我带人来的，您要开门，我怕伤着您。” 看着玖哥一脸严肃，李算也回过味儿来，那手也就离开门把手的位置了。 wap. /111/111717/28973113.html 第十章 ‘艺术’ 玖哥不愧是金牌制片，能从张老师晃他的一个电话中感觉出不对，谋定而后动。先是再给张老师打电话打不通，然后在走廊里安排了两个助理，两个武行，话说的清楚，听动静，里面动静不对，先报警再进来。 临近门前，还拿了别人的手机，接通了当窃听器，把自己的手机交给李算，佯装被降服，然后捏着那支被接通的手机，一路当看客。 李算瞠目结舌的看玖哥用手机通知外面解除警戒，然后率先出门，带进来两个小助理，和两个剃了平头，瞧着就不好对付的武行。 李算满脑袋细汗，今儿这情况但凡有半点不对，他都够呛能出这酒店了，他对着玖哥双手抱拳，说了声。 “佩服。” 玖哥回礼，“承让。” 杨导很急的指点江山：“赶紧办事儿吧！” 跟李算同组的另一个小助理也到了，拿着手机把李算写满的那面墙拍了三四遍，然后跟张老师要了手机，回去整理录音。 玖哥辞别李算，还要去说服吴家奇隆这个男主角，张老师跟杨导则是去找了王家子文，临出门的时候，杨导还吩咐玖哥带来的武行。 “李老师要休息，要什么给什么，就让他跟这屋别出来。” 李算问：“为什么啊？” 杨导和张老师没工夫回应，急急忙忙的赶去电梯间了。 “李老师，我们兄弟都是粗人，您看看……” 面对俩肌肉壮汉，别说砖头了，李算敢拿起来，这俩就敢表演铁头功，李算笑笑，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杨导的意思很明显，继续呆着，跟我干完这个戏。 可是李算呢？ 他根本就不想干！ 这‘万言书’的戏码，不过就是怕，怕这世界真有佛爷，道爷，看他不爽，再给他送回去！ 看着自己弄花的那面墙，李算到浴室放了水，然后舒舒服服的泡了澡，他不是没被艺术感召，只是知道，艺术啊，是个吃人的东西。 泡澡的水很热，朦胧之间，李算又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时，最接近艺术的一回，因为那时候，他有一个热爱艺术，并甘愿为艺术奉献的小助理。 为了完成这位小助理的奉献，李算特地弄来rb资料，精心学。 那是一段疯狂的岁月，记忆中也只是一些疯狂的片段，好在后来娱乐圈面临整改，李算为了保住捞钱的门路，也就收敛欲望，偃旗息鼓。 李算睁开眼，望着浴室顶上的白炽灯，手上似乎传来了那小助理的触感，他还记得当时的情绪，明知道在往前一步就是彻底堕落，但那肉达摩的光景，却让他控制不住的向前，再向前。 所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重来一遍，过去的污秽就不存在吗？ 李算从浴缸里站起身，擦干头发就等于擦去满脑子的神神鬼鬼，无论怎样他都重生在这个世界，所以，他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李算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却是那肉达摩。 …… 姑娘出电梯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眼监控，她带着能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穿的是t恤热裤，靠着一件春衫遮住了浑身的战损，然后戴上一顶打了环儿的鸭舌帽，走向自己的房间。 通道尽头站着两个不知干嘛的家伙，姑娘瞥了一眼，然后看向身侧的房间号，确认了目标门口站着门神，便在最近的拐角消失，最后回到电梯间。 事儿不对啊。 这俩人谁啊？ 姑娘想不出来，电梯正好下层，随着电梯门打开，姑娘跟杨导和张老师碰了个照面，凭着蛤蟆镜掩饰身份，进了电梯，却看到控制面板，知道这俩人要去一楼。 杨导和张老师的脸色都很不开心。 张老师说：“她怎么能这样？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 杨导说：“行了，咱们也有错，不管怎么说，事儿也算谈成了，等看看玖那边是什么情况。” 杨导突然响起什么：“这人你从哪儿找来的？” “您说李算？” 姑娘听到目标的名字，竖起耳朵。 杨导看了张老师一眼。 “挺普通的，是我一师兄的徒弟，上个戏我师兄不是来帮忙吗，李老师看不挣钱，就说要跳到我这儿。” 杨导心中有数了，一言未发，等电梯到了，就带着张老师下去了。 唯独那姑娘，下到了停车场，找了被人的地儿，仔细回想着刚刚听来的讯息，不到片刻，便有了初步判断。 这个李算，好像是有点贪财。 …… 港台人还是靠得住的，不像是王家子文，不但要剧组加钱，还打算找李算聊聊，要问清楚为啥‘美漂华人’比不上那个劳什子‘命运共同体’。 玖哥就会办事儿，到了吴家奇隆那把事情一说，然后把录音一放，轻易就把这当年的人气小生征服，人家还说，如果拍摄要超期，自己能多给个十天二十天，再多，那就得加钱了。 虽然戏还没开拍就谈加钱，但无论是杨导还是张老师都算情绪稳定，故事想明白了，剧本就快，边写边拍，是他杨导，这个五代导演的常态。 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把李算留下来！ “哪怕多给点钱呢？他原来拿多少？”玖哥还是第一个开口。 张老师有点尴尬：“一万五。” 玖哥：“给他翻一倍。” 张老师必须说话了，她轻咳一声，“是一共一万五，这是助理编剧的行价。” “这样的助理编剧，您就给一万五啊？要是我我也走啊！不是张老师，这我真得问问您，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您一集可是十五万啊……” “行了，行了，那是行价。”杨导打了原场，可这事儿真要往深里想，留下李算的根儿，还在张老师这儿。 “你想想，他有没有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张老师说：“我不知道啊。” 杨导瞥了眼张老师胸前的滔天罪恶，咳嗽一声，“往男女那方面想想。” 玖哥的耳朵支棱起来了。 “没有，真没有。是，人年轻都有点那心思，但我长得不行啊，我又不是演员，怎么可能呢？” “也许人家就不喜欢漂亮的呢。”杨导说，“你想想啊，他给咱们开完会，是不是就要跑？” 玖哥说：“是！” “好，那就意味着，人家根本不想跟咱们干，还不要名，不要利，拿出这个主意，是为了咱们这个戏好，这没错吧？” 张老师被杨导的目光盯的只能点头。 “好，不为名，不为利，为戏好，凭什么呀？” 张老师傻了：“凭他是编剧？” “小张，这时候你就不用跟我们藏着掖着了，哥帮你都打听过了，这位，那是洁身自好，我辈楷模！” “玖哥，您别消遣我了，导演，我明确的告诉您，不可能！” 杨导也泛起嘀咕，看向玖哥：“要不，你弄点招待？” “他要能来就好了！”玖哥说，“导演，不是我替他吹牛逼，他比我熟，就朝阳街那店，人家头回去就把红姐逗的前仰后合，还……” 玖哥打住，因为看到了张老师能杀人的目光。 不是说，这小子是我辈楷模吗？ wap. /111/111717/28973114.html 第十一章 ‘姑娘叫扬幂’ 姑娘还在电梯间，戴着蛤蟆镜，百无聊赖。电梯到了，从上面下来一外卖员，提着个装提拉米苏的物件，姑娘迎上去，瞥了眼这外卖员，看了看外卖的提拉米苏，开口就问。 “知道怎么说吗？” 姑娘声很好听，但外卖员还是摇了摇头。 “就说这是玖哥犒劳大家伙儿的，找生活制片，找到了，这算你一份跑腿钱，我再给你打个红包，明白了吗？” 外卖员憨厚点头，心想还是城里好啊，这城里人套路多，跟住了就有钱赚。 “去吧，把窗户口那几个门都是剧组的，就说找生活制片。” 外卖员去了，姑娘也没放松，站在长廊头上守着，等剧组的人把外卖员带出来，然后看到生活制片从自己屋出来，轻松掌握了生活制片的房间号。 正准备着外卖员的红包呢，电话突然来了。 “怎么样了？” 姑娘没好气的，“找人呢。” “抓点紧！” 姑娘不乐意了，“我人都到这儿了！” 听出姑娘有脾气了，电话那头赶紧劝：“小祖宗别生气，把人弄回来你想怎么着都成！” 姑娘也不是好相与的：“我能怎么着啊？给你拍着戏，给你挣着钱，还得过来给你当燕子（谍报人员），我就纳闷了，这人有你说的那么强吗？” “那书你还没看呢？” “看了个开头。” “你就是一个字都没看，这书只要你看了第一页，你就停不下来了。” 姑娘的谎话被戳穿：“有这么邪乎吗？” “我新浪的前男友说了，新浪给这位准备的合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趁着对方条件没给到，你只要横空出世，立马拿下！” 姑娘不信了，“我都没信心，你咋这么自信啊？” 电话那头理所应当：“你漂亮啊！就当给那帮搞文学的上上课，告诉他们，咱娱乐圈水有多深，去吧。” 电话挂断，姑娘虽然不愿，但也没有办法，等那外卖员回来，给了红包，还问了一句。 “他们管生活制片叫啥？” “徐姐。” 外卖员说完就走了，姑娘暗自盘算了两分钟，决定正面出击，顺着长廊直奔生活制片徐姐的房间而去，这一路上，摘了蛤蟆镜，脱了春衫露出胳膊，还特意把头发扎了一个马尾。 做完这一切，姑娘敲响了徐姐的房门。 “徐姐！” 姑娘的声甜到五个加号。徐姐看着面前的姑娘，不可置信的问了句。 “你是……扬幂？” …… 来了燕京之后就知道，提拉米苏是酥脆的烤饼干，不是松软的巧克力蛋糕。在剧组出了名才知道，这行政套间，也不是只有主演、导演才能住。 李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盯着那份提拉米苏，耳听着张老师的呼吸，难受到抠手指。 尴尬呀。 一开门见着张老师的脸，光看表情李算就知道，这是误会了呀。 然后呢，两人就跟这屋大眼瞪小眼，错开了目光，就都不知道说啥了。 张老师喝了口水，知道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儿，提议道：“要不，咱们出去吃点什么？附近，有家松子挺不错的。” “那说是请了rb厨子，实际上就是华夏人学了几句日语，跟那蒙人呢。” 张老师更尴尬了，“那地方你说。” 李算抬头看向张老师那张红了的脸，特罕见，但更尴尬了。 “张老师，您还当平常一样对我就行，您要是真不知道怎么对我，让我走就成。” “别。”张老师急了，“导演说，这剧本我一个人也写的不快，得有帮手。” “我也写不了啊，我跟玖哥都说了，我这就是灵感一下来了，来了就没了。” 李算说的是实话，可张老师说。 “你别骗我了，那个‘命运共同体’一般人想不出来。” 李算抬头想要辩解，却看到张老师炯炯有神的目光，一下就知道，这个x装的太大了。 “导演说，你帮剧组这么大忙，不为名也不为利，只跟你说声谢谢，也真是挺对不起你的。这样，咱们这个戏，你跟我一起写，署名肯定有，稿酬就按照你说的定……你要是还有什么其他想法，我们尽量满足。” 看着张老师潮红的脸，李算都傻了，瞪着大大的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老师，我真是不想干了。” “我明白。可是，我想请你再考虑一下，我得回去忙大纲了。” 张老师说着就站起身，李算跟着站起来。 “张老师你再等会儿，我组织一下语言再跟您解释……” 张老师打断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现在，工作重要。你休息吧。” 张老师走了，李算傻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做好人，就是图你身子啊？ 做好人，就是想跟你发生超友情的关系啊？ 张老师，咱们就此别过，给编剧江湖留下一段佳话不行吗？ 李算憋在屋里打转，上辈子没做过好人，没有拒绝的经验，碰上长相不对眼，又生扑的小姑娘，李算也不是不能勉强，再说能生扑他的，没颜值也有身材，没身材也有颜值，两者全无的，人家有绝活啊！ 可面对张老师，李算真的点不起心里的那把火。 门口新来俩盯梢的瞧着都瘦，勉强突破也不是不行，可他李算手无缚鸡之力啊，你要说人傻点就算了，还都骗不走。 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世外高人的形象不要了，非要黑剧组一笔钱，让他们把自己赶走？ 正想着，敲门声又响了，是同组的小助理给李算送来了电脑和行李，见了李算，就像要表达一番敬仰之情。 事儿她都听说了，玖哥一开始安排听直播的人，瞬间就把八卦传扬开来，现在组里的都知道，一个小编剧发了疯，然后成为杨导的座上宾了，据说，整个剧本都要按照他的思路改。 见到活生生的传奇，小助理也有点紧张，李算只是摆摆手，道了一声谢，然后就请人出去。 看门的瞅小助理这傻样，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儿，李老师，多帅啊！” 这个帅一语双关，一来说的是李算的长相，二来说的是李算干的那事儿。 只是匆匆一面，小助理有些恍惚，上了电梯，按了一楼，等出了电梯，就见到了那叫扬幂的姑娘。 “扬幂老师。” 小助理忙打招呼，然后看向徐姐，点了点头。 “徐姐，今儿这事儿很谢谢您了。” “不客气，有需要随时找姐，姐先走了。” 徐姐说着就进了电梯，然后还想呢，自己到底哪个项目跟这扬幂合作过，今儿她一过来就套近乎，姐妹相称之后互相说了点剧组新鲜事儿，然后就说她跟剧组的小助理也熟，非要托着自己说见一面……那，到底是哪个项目？ 小助理看着面前的扬幂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位大明星找自己到底什么事儿。扬幂带着小助理到了大堂吧，要了两份鸡尾酒，然后就开始跟这小助理套词。 你衣服真好看，哪买的？ 指甲哪儿做的？我知道一家，做的可好了。 哎，你们总编剧不是个女的吗？那个叫李算的男助理，怎么回事儿啊？ 小助理年纪还小啊，就一个小姑娘，在扬幂的有心套词下，知道什么全说了。然后，扬幂问，“聊了这么久，你也知道我是干嘛来了，要不，你让我见见李算？放心，没人知道是因为你。” 小助理紧张了，说话都结巴：“我咋让你见啊。” “容易，不是说李算被导演扣住了吗？你这么让我进去……” 扬幂对小助理附耳，交代几句就让小助理明白了自个儿的计划。 小助理的脸腾地红了：“不行……” “想清楚，这个戏你一共才拿几个钱？帮我的忙，只要成了，谢礼不会少。” wap. /111/111717/28973115.html 第十二章 ‘孩子’ 李算对着空白文档，仿佛要在帧数中找到文圣显灵，抄袭这行当也有讲究，像是郭小四抄的那本《梦里花落知多少》，连错字都复制黏贴，那叫根本就没入门。抄袭一共分三层境界，对应的是编剧艺术的三层境界。 第一层是抄情节，也就是编剧艺术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第二层是抄人物，也就是编剧艺术的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第三层是抄结构，也就是编剧艺术的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总结下来一句话，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 优秀的艺术作品说好听了，是来自灵感的碰撞，说不好听，那就是来自于灵感的叠加，比如戏剧老祖莎士比亚的三十六种剧情结构，几百年了，还被无数徒子徒孙奉为戏剧瑰宝。 合上电脑，今日心不静，不宜抄袭。 李算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天，除了上辈子两个半大遗憾，还是数不胜数的小遗憾，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天赋的人，所以才没有那种金光闪闪，洁白无瑕的人生，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重生这十年带来的财富，是什么都无法比拟的。 要不，咱报个中戏的班？ 上辈子，张老师说过这事儿，中戏有对外的培训班，学费四万块，给张结业证，说出去都是中戏毕业。 来上课的都是中戏教授，有时候也有明星大腕，没引起什么风波，主要是因为加入门槛高，是个靠着中戏毕业生口口相传的小圈子。 正想着，电话又响了，号码陌生，李算接起，是杨导。 杨导要请他吃饭，道谢，同样也是谈判。 李算放下电话，闭眼想着。 上辈子同样路的要不要再走？ 或者，干脆换一条路，只是看看风景也好。 …… 扬幂又戴上了那副蛤蟆镜，跟在小助理身后，走出了风尘女子的不可一世。小助理一个人推着白板，出了电梯，目标是李算的房间。盯梢的远远看到就来帮忙，顺便也知道了怎么回事儿，这戴蛤蟆镜的漂亮大妞，和这开会用的白板都是玖哥安排的。 盯梢的秒懂，也不敢怠慢，帮着小助理推动白板，眼神竟往扬幂身上的战损处瞄。 衣服是刚买的，装什么就得像什么，扬幂那双大白腿当真是洁白无瑕，凑近了，光看看都是享受，更别提摸了。 盯梢的脖子一凉，感受到蛤蟆镜后扬幂的目光，本来还有点心虚，转念一想，您干嘛来的？ 随即换上一副嘴脸，不但盯着瞧，还想伸手去摸。 扬幂眉头紧皱，躲了，站定在原地，看着那盯梢的：“你想干什么？” 一听这声，盯梢的来劲儿了：“妹妹哪儿的？回头哥去瞧瞧。” 扬幂不怒反笑：“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玖哥安排安排你。” 盯梢的一愣，而后就要发作，另一个盯梢的立马打断：“姑娘，对不住，对不住……你干嘛呢？咱们来干嘛的？” 盯梢的偃旗息鼓，抱了抱拳，那句对不住死活说不出口。 扬幂也没纠缠，跟着小助理进了门，关门之后转头就看见快哭出来的小助理。 扬幂笑着：“没事儿，这种人多了。” “姐，要不您跟我回去吧，他们也有门卡。” 扬幂的确后怕，但没那么怕：“放心，我进来了，他们就不敢进来了，去吧。” 小助理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想的是给大明星开个后门，给自己将来多留一条路，可没想到，计划的每一步都可能发生偏差，随时会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扬幂抱抱小助理：“没事儿，我爸是干警察的，那俩看着就是有贼心没贼胆，没事儿。” 扬幂安抚着小助理的同时，看见了套间里的那面墙，李算曾在这儿拿着张老师的口红给杨导上课，后来杨导忙着说服演员，张老师忙着调整剧本，谁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请人来收拾干净。 “这些都是李老师写的。” 小助理看向扬幂的目光有点滴防备，写作靠的是灵感的叠加，所以每个作品对于创作者来说都相当于孩子，明目张胆的抄袭之所以这么招恨，不外乎对创作者来说，自己的作品被抄袭，等于被偷了孩子。 “我知道，这人挺有意思的，是用什么写的？”扬幂走上前去抹了抹，是口红。 “姐，要不咱还是走吧。” 扬幂知道小助理这是怕了：“放心吧，你们杨导这戏都拍上了，我就算抄了这个也来不及了，别怕。” 她打开随身的皮包，从里面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又配上一千块现金。 “答应你的，忘不了。” 小助理看着钱，又看看扬幂手上沾上的那一抹口红，最终选了钱。 “那姐你小心点。” 扬幂眼中滑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像是失望。她笑着对小助理说：“你放心，我就是来找李老师谈个事儿。” …… 炭被烧的火热，八月的燕京一点不冷，碰上风小的时候，气候格外宜人。天色已经擦黑，虽还没到饭点，但已有不少人出来纳凉。 李算跟杨导就随便选了一家路边摊，相对而坐，像是爷俩。 燕京的小孩儿都虎，长辈又惯的厉害，一八九岁的丫头片子站在李算这桌儿旁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算手中的腰子。 这你说怎么办？ 不给，吃不下。给了，准挨骂。 李算挥手叫服务员，点了一罐老酸奶，然后先自己尝了一口，又特意给那小丫头看。 “你来点？” 小丫头哇一声就哭了，李算哈哈大笑。 哭声引来长辈关注，李算憋着笑，看准了小丫头被长辈抱走，那小丫头趴在长辈肩旁上，眼巴巴的瞅着这边，李算当面又来了一口。 哭声更激烈了。 杨导跟着李算笑。 李算说：“您不问问？” 杨导说：“不用问，那要是个小子你就给了，可惜了，是个丫头。” 李算来精神了，要杨导把话说全了。 杨导只是说：“女孩还是不好养，得告诉她，别人给你任何东西，都是标了价的，一时可以赊账，但将来总是要还。男人除了对身边人，对任何一个女人好，不管有没有那心思，都没好处。” 李算惊了，如果说今儿是和杨导单独吃饭算第一惊，那现在这席话就算第二惊了，看着这名声不显的五代导，李算也不想打哑谜了。 “导，我写不了。” “我知道，我回去跟张老师要了你上个戏写的稿子，你今儿过来要是跟我谈价，我就给点钱，让你走人了。” 李算又是一惊，“那您是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 “抄的。” 杨导不说话了，喝了口酒，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没错，我一开始觉得你就是抄的，但咱们这行怎么说呢，从不缺少奇迹。华夏梦啊，命运共同体啊，我上网都查了，查不到。” “查不到您就不担心了？” “怎么可能呢。只是我也有像你这样的时候，没你这么夸张，不过一个戏，突然就开悟了。” 李算没说话，又咬了一口腰子，上辈子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杨导，没机会，后来发达了，也被这帮艺术正道看不起。 他那时候想着你们不过一帮为老不尊的老古董，睡姑娘睡的比我都狠，见了当官的都快把头磕到地上了，说贪财，说风气，说世风日下，整个圈这现状都是你们带的，凭什么看不起我？ 后来，他碰见了一位导演，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但是说到艺术就六亲不认，李算跟他聊天的时候，听他说过一句康德名言的变种。 ‘就算身处污泥，也要仰望星空。’ 李算就是那时候开悟的，从那一刻起，他写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按照他互联网大哥的话说，这是有魂儿了。 然后大哥带着他找了两个姑娘，四个人一起脱衣服打架…… 往事不堪回首啊。 杨导突然问：“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找媳妇。”李算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得找个人管管我，要不容易出岔子，不是进去，就是不得好死。” 杨导眼底闪过一丝光，没想到李算对自己的评价这么低，他想了想，问：“你还是不喝酒？” 李算看着杨导发愣。 杨导说：“我想跟你喝点。” “那就……喝呗，不过得喝点好的。” “走。” “去哪儿啊？” “你屋啊，存了酒呢！” “那这吃的咋办？” “带着啊！走，去喝点。” 六十多岁的杨导来了精神，带着李算就往酒店走，把剩下的串儿拿着，上楼之前还吩咐酒店客服给弄点下酒的凉菜，俩人带着凉菜和烧烤回了屋，在盯梢的深受震撼的眼神中，前后进了门，然后把门关死。 李算从小冰箱里拿出了那瓶波旁，想了想，还是换了凛，这酒难喝，那就是喝不多，劲儿也小，把杨导伺候好了，他明儿就能回家。 拉开阵势，爷俩对饮，杨导给李算传授婚姻观念。 “听我一句，慢点挑，细点选，你得找个好的。先谈恋爱，谈它十几二十个，然后挑个好的。” 李算看着杨导：“有故事？” “我那不叫故事，叫事故啊。这些年拍这么多家长里短的戏，到现在，我们家还是本难念的经。” “不能吧？” 杨导笑笑，只是喝酒，然后突然提议：“我给你介绍吧？” “媳妇儿？” “女朋友也行，我那些老邻居啊，天天吵吵没好姑爷，也不知道怎么养的闺女，一看那样，我都……” 李算喷了一口酒。 “别笑，真事儿。是，穿衣自由，女性独立，吵吵的可欢实了，可不管什么事儿，你要不从基层一步一步做起来，甭管上面的风景多好看，都是扯淡。” 李算拿起酒杯，示意尊敬，一饮而尽。 “反正你刚开始也是找人练手，不如就找我那些老哥们的女儿，孙女……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能管住我的。” “你都有这觉悟了，难吗？” “难。”李算认真的，因为他脑海中又浮现那肉达摩，“导，我真不是什么好人，这么说吧，姑娘我也没少谈，更没少霍霍。” 杨导不懈的：“你刚二十五，能谈多少？” 李算不服了：“真挺多的。” 杨导抬起眼皮：“白羊座的有吗？” “这谁记得住啊？” “咱不比数量，我这儿十二星座，就差处女跟摩羯。” 李算看着这老男人，然后仔细回想，十二星座，就是十二个小助理呗……最后他说：“您年纪大，不公平！” “差几个？” “四五个吧。” 杨导哈哈大笑：“喝！” 李算没二话，又是一饮而尽。 李算完全失败。 他带着三分醉意：“等我到您这岁数，您肯定比不过我。” “是，可那前我都看不着了。” 话题有点严肃了，杨导喝的面色潮红，看向李算：“当我徒弟吧。” 李算没听明白。 “不想当编剧，就干导演，不想当导演，就干制片，三年，你只需要在我身边三年，就是第七代……随便什么，你都可以。” 杨导盯着李算的目光炯炯有神，甚至把他看的都有些酒醒了，他坐起身，勉强正色。 他说：“导，记着咱们拍的上个戏吗？主题就是孩子。后来，剧组需要一小姑娘，给老三他们家当女儿，就是为了让老三长大，不再当个孩子。” “我记着，那孩子是老三丈夫前妻生的，一个家，男人是丈夫，是女儿的爸，又是妻子的爸，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戏上这么来真的挺有意思。但是选演员的时候，咱们之前挑中一小姑娘，我见过，她真挺努力的，八岁，要不十岁吧？半大的孩子，不到一天，就把那么多字的台词都背下来了，还跟我说，李老师，我觉得，孩子说不出这样的话。后来我就跟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改，您知道最后怎么样了吗？” 杨导不吭声了。 李算说：“换人了。不是因为她戏不好，是换了一位什么的孙女。” 杨导叹了口气，把面前的‘凛’一饮而尽，最后笑道：“真他妈难喝。” “导，我不是怪您，我知道，也懂，操持这么大一组，哪那么容易啊。您是大导演，又是第五代，是，有钱有名了，可也有很多不得已了。要是有半点可能，您都不会把人换了，您也是没办法。” “我不是没办法。”杨导说。 李算愣愣的看着杨导。 杨导说：“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信不信？” 李算愣了，然后突然哈哈大笑，都笑出了眼泪，他也不知道这事儿为啥这么好笑。 杨导放下酒杯，探过身来，拍了拍李算的背，他说的是实话，剧组那么大，人还这么多，又是边拍边写，他哪儿有功夫去盯着每个人？他能做的，只是拿着下属挑来的演员，让他们变成摄像机的胶片，确保每一段剧情，每一句对白，每一帧画面的质量。 李算笑够了：“导，您一定觉得我特有意思，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跟您干。您身边，能人太多，我跟他们比不了，也不想跟他们比。” 杨导没吭声，只是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之前，对李算说：“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房门关闭，李算躺在沙发上，带着醉意看向窗外一片漆黑的天空。 城市太繁华了，天上的星落了地，依旧璀璨，璀璨到人看不清灯下的人，璀璨到，容不下一个孩子的笑。 朦朦胧胧中，李算睡去，没听见卧室传来得响动，那是扬幂。 她走出来，看着沙发上睡去的李算，脸色复杂，眼神怜悯中夹杂着愤怒，可心里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她自己都搞不清。 wap. /111/111717/28973116.html 第十三章 月黑风高夜，男女相遇时。 现在的情况多少夹杂着一丝暧昧，李算睡了，什么条件都没的谈。扬幂醒着，但凡有可能，她都不想在这屋多待一分钟，给他一个贪财的，好色的，甚至是王八蛋都有办法，可给她一个醉鬼，让她怎么办？ 到底是脑子活，扬幂拿出背包，翻出其中的合同尾页，坐在李算身边，拿着李算的大拇指在签名处比比划划。 她知道这份合同没有法律效力，但关键时刻，便可作为杀手锏。男人之间的对话果然不能让女人听到，要不然，你都不知道她要怎么对付你。 李算突然梦呓一声，眉头紧皱着不配合，扬幂生怕把李算弄醒，从包中找来自己那杨树林牌子的口红，可惜了三秒钟，然后往李算的手指上涂。 合同尾页的签名处，扬幂拿着李算的手，印上了大大的手印，觉得这还不保险，满屋子翻笔找纸，想练李算的签名。 “什么编剧，连根笔都没有……”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的扬幂吐槽，正想着接下来改怎么办，那眼神就飘到了李算的电脑上。 刚刚12星座女友的言辞还余音不绝，野合的段子还让她还阵阵作呕，这样的王八蛋才24、5岁，跟自己一般大，还指望他是不世出的天才吗？ 扯淡，真的扯淡。 扬幂打开李算的电脑，第一个难题便是开机密码，想了想，又翻出李算的钱包，生日不对，身份证的尾号也不对，那难倒是手机号码？ 生日是手机的锁屏密码，解锁之后没兴趣翻找手机里那些小秘密，扬幂转手就给自己打了电话。 手机号码到手，尾号果然是开机密码，瞥了一眼呼呼大睡的李算，扬幂暗骂一声白痴，而后找到wps文档，直接翻到最近打开的文件，一份六七万字的文档就此浮现在扬幂眼前。 “呵。” 如果说李算刚刚的情感自白足以让扬幂鄙视，那此时没有大纲，没有细纲，甚至没有粗略设定，只有正文文档的文件夹，则让扬幂仇视。 原因无他，抄袭、顶替加代笔，可谓是圈内公敌，李算这书连大纲都没有，难倒还真能是天降奇才？ 其实也不怪扬幂多事，当年已经签约仍被换角的经历，她至今还记忆犹新。作为被顶替的受害者之一，李算给扬幂留下的初印象，足以让她做出更过分的事儿！ 扬幂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想要知道这书是不是抄的，方法很简单，她直接打开正文文档，翻到文档尾部，果然是没有细纲和灵感笔记。 ‘这丫果然是抄的！’ 扬幂心里对李算的蔑视又多了一分，从小包包里掏出u盘，拷贝了所有文档之后，登录李算输入过密码，自动登录的微薄。 想要替天行道，现在的方案有两个，一个是写一封微博自白书，可李算粉丝太少，自白了也没什么结果。 那么，把他所有的稿子都更新呢？ 说干就干！ 扬幂把李算所有存稿上传，然后点击发送，紧接着登录李算的邮箱，想要找到那‘被抄袭者’的踪迹。 可是邮箱没有，浏览器没有，手机通讯录里也不像是有。 怎么办？ 扬幂看着电脑桌面，细细思索。 在小说里找线索呢？ 这是最没办法的办法，也是最笨的办法。 看了一眼睡相极差的李算，扬幂打开小说，粗略研读起来。 五分钟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那姐们眼光好，说的也没错，这小说，看了就停不下来。 …… 渴， 头疼， 憋的慌。 还没习惯酒精的李算宿醉明显，从沙发上爬起来直奔卫生间，痛快释放之后回到客厅，想着进房间继续睡，却被电脑的光亮吸引了目光。 如果自己不是做梦的话，那坐着一姑娘？ 姑娘显然是看小说入了神，李算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没打扰她的阅读兴趣。 用力眨了眨眼，确认眼前真坐着个人，李算出声询问。 “你谁啊？” 姑娘转过头来，似是对李算的打扰十分不满，可等她看了两秒钟，眼神中的气愤便成了惊慌，惊慌之后便是尴尬。 看着姑娘熟悉的脸，李算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台词’。 ‘等一下，我老公呢？’ 李算的呼吸急促了，“谁叫你来的？” “玖哥。” 是啊，玖哥，除了玖哥别人也弄不着这样的极品，上辈子对那段视频的印象让李算全身发热，呼吸更加急促。 他舔舔嘴唇，到茶几上拿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又看向那姑娘。 “你跟玖哥熟吗？” “就是认识。”姑娘感觉到李算的眼神不对，也该表明身份了，她走到李算跟前，伸出自己的手，“您好，我是嘉行传媒的扬幂。” 李算笑了，不可能不笑啊，玖哥到底是哪找来的这种极品？ 居然还会演戏？ 台词这么熟的吗？ 李算的眼神从这自称扬幂的姑娘脸上刮下去，刮到胸，刮到腿，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玄关廊灯亮着，那光透过来，从姑娘雪白的腿上，反射到李算眼中，让那停留久远记忆中的肉达摩越发清晰，几乎触手可及。 李算咽口唾沫：“你来干什么的？” 姑娘感觉到完全不对了，她后退几步，李算没动，然后找了个一见面就该说的理由：“我来，是想跟您签约的。” “我签，合约呢？” 轮到扬幂懵了，这个点了，你让她去哪儿找合约？ 不谈谈吗？ 再说，真要发掘出李算背后的枪手，她们能省下多大一笔钱啊？ 她笑着说：“别着急啊，等天亮也来得及。” 这个笑容很平常，这个笑容很一般，但这个笑容却点燃了李算心中的军火库，他又不是傻的，合约白天签，那晚上干嘛啊？这个去美国的戏也不是不能写，玖哥给他包这姑娘几天，他能写到得奖的成色！ 那肉达摩不在脑海中，是在现实中。 李算动了，他走向姑娘，姑娘慌了，她一边后退一边说。 “你想干什么？” 李算说：“别演了。” 姑娘吓着了：“我演什么了？我没演！” 李算一把扯开挡在身前的茶几：“是，你说什么都是，过来，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你有爸爸吗？” 扬幂吓疯了，跳上沙发，几步就想往门口跑，李算却飞扑过来，一把抓住扬幂的脚，往自己怀里拖！ 他口中喃喃自语：“不用找老公了，我就是你老公，我就是你爸爸。” 扬幂能清晰感觉到，李算的手碰了自己，碰到了就往里钻，就要扒衣服了！ 暴怒之下，她抓住李算的大拇指，狠狠一掰，李算痛呼，她又顺着李算快要被掰断的大拇指，跟着记忆中父亲的教诲，骑在李算后背上，施展出警用擒拿术！ 李算单手被掰在背后，整张脸都陷在沙发里，无法呼痛，更无法呼吸，他的另一只手拼命扒拉扬幂，扒拉着扒拉着就扒拉到不该碰的地方。 李算的手上是有口红的，扒拉过的地方，都留下鲜艳的红色印记。 扬幂到底力气小，李算的挣扎让她又羞又怒，而且看李算挣扎的力度，自己就要压制不住了！ 她一边加紧禁锢，一边叫着：“老实点，你给我老实点！” 两人较着劲儿，扬幂被迫用出吃奶的劲儿，想靠擒拿的疼痛控制李算，直到一声脆响从李算被擒拿的肩膀处传来。 下一刻，李算终于能重新呼吸，顺带着一声极大的惨叫，从喉头钻了出来。 ‘啊！！！~~~~’ wap. /111/111717/28973117.html 第十四章 ‘女儿是谁’ 具现场的第一发现人形容，俩人玩的挺花花，在门口，分三次确认了情况，才敢叫那辆救护车。 刚到场的玖哥听着两个盯梢的交代情况，听了半天，脑袋都要混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说，你说。” 被玖哥指着那盯梢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个盯梢的：“对，您就把我们当瞎子，我们真的什么都并不知道。” 玖哥气急了：“我现在让你们知道！” 两个盯梢的对视一眼，一个哭丧着脸说：“玖哥，那姑娘不是还在吗？您就别难为我们了，想知道什么，她不都能告诉您吗？” 玖哥：“她凭什么告诉我啊？” “她不是您叫来的人吗？”另一个盯梢的说，“还是张老师助理送上来的呢……” 玖哥眨巴眨巴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知道该问什么人了。转身要走，盯梢的还是开了口。 “玖哥？” “又怎么了？” “救护车走的时候，我们打招呼了，一人给了二百块钱，说这事儿不让往外说，您看看，这钱是不是给报一下？” 玖哥想打人！ 小助理大半夜是被玖哥从床上拽起来的，没看清人的时候吓的够呛，等认清人了就开始天人交战了。 等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吗？ 也没看清玖哥的脸色，掀开被子，一脸献身状。等听明白了玖哥问扬幂的事儿，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玖哥怒极之下吼了人，小助理把什么都招了。 扬幂是自己找过来的，进李算房间，是为了和李算谈事情。 事儿还没惊动杨导，玖哥吩咐小助理别跟人乱说，这就回到扬幂房间门口，想着跟人家扬幂怎么说，但这时候，张老师来了。 “我知道了。”一见到玖哥，张老师就是这句话。 小助理知道教训了，事无巨细的跟张老师说明了情况，可现在又该怎么办？ 问谁都不如问当事人，当事人情绪还稳定。 “没办法了，迟早得过这一关。” 张老师轻飘飘的支招，以同是女人的身份，获得了入场资格，等进了房间，见到了衣衫褴褛的扬幂，这姑娘抱着沙发靠垫，跟张老师言之凿凿的说。 “我要报警！” “好，我帮你报，可报了之后怎么说呢？” 扬幂皱起眉头。 张老师给扬幂分析情况：“房间是你自己进的，李算都不认识你，现在是你把人家胳膊弄折了，报警抓谁啊，你吗？” 扬幂冷静下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张老师说的没错，这时候报警，受损失的只能是自己，可就这么放过那王八蛋吗？ 张老师轻声细语：“我知道你委屈，可这个情况，干什么都不合适。要是真按照你的意思来，明儿报纸的头条怎么说那就不一定了。退一步，行吗？” 扬幂还是一言不发，思考半晌，点了点头，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早晚有收拾李算的时候，可还没等起身的，电话就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但是有点眼熟。 接起来，只听电话里面，李算的声音说：“你别跑，啊，咱们这事儿没完！” 扬幂也来了火气：“没完就没完！” …… 止疼药用的是口服的，根本就不好使，李算疼的浑身冒汗，在剧组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听着医生描述病情。 脱臼，骨裂加轻微骨折，这么说吧，这条胳膊想恢复正常，那都得看运气，弄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得。 重生还不到十天呢，别说挣钱了，先给自己弄一九级残废。 李算这个气啊。 谁能想到那妞不是视频主角，是本人呢？就算咱把你摸了，可没亲吧？你那么努力挣扎，我又不是精虫上脑，总能发现不对吧？ 再说是你自个儿跑我房间来的，为的不就是勾引吗？ 亏了玖哥派来的人会说话，能察言会观色，跟李算说了半天扬幂也不容易，这里面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误会。 见李算脸色缓和了，话里话外的透风，人家是演员，还是当红演员，别的不说，背后还不知道站着谁呢，真要这么闹，最好的结果，两败俱伤。 就在李算恢复理智，想起息事宁人的时候，新浪来电话了。 问李算是怎么了？咱们可还没签约呢，流量扶持也没到位呢，你一把更新五万多字，是失心疯了？ 李算听到这事儿也是一愣，他没更新啊，这写出来是为了存稿的，怎么一下子都发出去了？ 登录微博，再看看时间，又注意到那丑到家的排版，李算当时就炸了，直接一个电话给扬幂拨过去，明话说了，这事儿咱不但没完，还必须闹到一个人身败名裂为止！ 扬幂也放话了：“王八蛋，我爸是警察！” 李算脾气更大：“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人民的警察！” 结果两人嘴还没吵几句，李算便听到电话里传出杨导的声音。 “你们都疯了吧！！！” …… 半夜三点的酒店不说人声鼎沸，也是门可罗雀。二楼茶室里，杨导阴沉着一张脸，看看胳膊打了石膏的李算，又看看低着头看鞋的扬幂，该说的话这就出了口。 “你干嘛来的？” 扬幂没敢抬头，但挑起眼皮，却听到李算说：“干活儿来的。” “没问你。”杨导看着扬幂：“你说，你干嘛来的？” 面对杨导，杨幂可不敢撒谎，不说眼前这导演跟她师父兼前老板一样是第五代，这些年能在导演圈没死，还撬动了1.2亿投资拍戏的，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签合同的。” “什么合同？” “小说合同。” 李算来神了：“那你不早说？” 杨幂梗着脖子看李算：“我说了呀，说了你就冲上来了。” “你没说清楚啊。” “还要怎么清楚啊？我说我的嘉行的扬幂不够清楚吗？你怎么说的？你说你是我爸！” 李算无话可说，暗道一声‘倒霉！’ 上来乱认女儿的毛病是后来养成的，人家不是，那你就尴尬了。 要说赔礼道歉这事儿就能结，那李算应该说句对不起，但对于重生之后一心向善，拼命克制的李算大爷来说……道歉？道歉是不可能的，在这事儿上道歉那不叫好人，那叫舔狗！ “对不起，我不对，我承认我酒后乱性认错人了。” 好吧，有些本能是逃不过的，但李算也纳闷，“但是我也想问问，你是怎么进我屋的？为啥门口还站着两人呢，就没人知道你进来了？” 扬幂看着李算，只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这事儿怎么说啊，自己为了装成伪风尘人士，化了点装，这衣服也就买的暴露了点，本来也想借点美人计的光，谁能想到你是真下流啊？ 这话说不出口，怎么办？怎么办……有了。 不能认错，只要我不尴尬，他就尴尬。 扬幂梗着脖子，看向李算：“你把我认错成谁了？” 李算能说实话吗？也不能啊。 “我女朋友。” 扬幂演技不错：“那你让你女朋友，叫你爸爸啊？” 李算看着扬幂，卡住了。 wap. /111/111717/28973118.html 第十五章 ‘真爸爸’ 爸爸这词儿各国说法都不一样，美国叫dad，rb叫殴斗桑。 按照精确的常识来说，李算干那事儿的时候哪怕喜欢，也应该让人家叫干爹。可惜，他总觉得干爹是把自己叫老了，所以在熟悉的华夏式叫法和还算熟悉的rb式叫法之间，选择了‘爸爸’这个称呼。 李算看了一眼杨导，杨导却没看他，这老头显然知道，这问题的回答一定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一咬牙，李算发了狠，不就是比不要脸吗？ “这是我女朋友对我的爱称。” “叫爸爸？” “是，因为我照顾她照顾的好，所以她叫我爸爸。” “那你女朋友和我长得挺像呗。” 李算咬牙承认：“像。” “见见。”扬幂来精神了，“照片有吧，没照片视频也行，总不至于说你怕打扰你女朋友吧？” 江湖规矩，打人必打死。 面前的李算一定要是那个色-欲熏心的王八蛋，她扬幂才能更好的隐藏自己，从而成为这个事件的唯一受害者。所以，她赌李算拿不出来女朋友，更别说这女朋友像不像自己了，从那房间的陈设来看这男人必定单身，有些生活习惯，靠着幻想中的女朋友是养不成的。 不过，也有疑点，这男人发-情的时候特吓人，而且好像还特熟练。 李算盯着扬幂，意识清楚的知道这娘们不好对付，但思路就是跟不上，口服止疼药的弊端就此展现，二十四岁的脑子还不如三十四岁的，怎么办？ 想要破局就得认真对待。 灵光一闪，李算敏锐捕捉：“报警。” 扬幂和杨导的眼皮都跳了下。 “这事儿我怎么说都没用，请警察来调查吧，看看咱俩谁对谁错！” 扬幂‘呵呵’一声，想着‘你这是自投罗网啊，不知道我爸是警察吗’，竟破天荒的靠近李算：“好啊，现在就报警。” 她拿出手机刚摁下报警电话，就听杨导吼了一嗓子。 “干什么呢？！” 五代导发威，扬幂立刻温顺如猫，李算顶着昏沉沉的脑子，发现自己少算了一层，他是在剧组啊，剧组闹出要报警的事儿，你让那帮记者怎么写。 “差不多就行了，各退一步吧。” 扬幂没吭声，李算觉得冤枉，跟杨导喝了顿酒，睁眼就看到扬幂在屋里，没开灯又没醒酒，谁能想到这姑娘不是菩萨是阎罗啊？ “导，她把我的稿子都毁了……” “你别血口喷人啊？再说那是你写的稿子吗？拿了别人的东西给自己挣名声，要脸不要？” “不要！” 李算的脑子仍然昏沉，“我告诉你，这事儿绝对不算完。” 杨导听不下去，发话：“行了！有什么事儿等你清醒了再说！赶紧回去歇着吧。” 他转身又对扬幂，也没那个好脾气再照顾这位演员了：“您也哪来回哪去，我告诉你，别总以为自己很聪明，抬眼看看，这都是摄像头，你干什么了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如猫一般的扬幂垂头认错，杨导一看这样，也暗道这小姑娘狡猾，对李算是一副面孔，对自己又是另一幅。 呵。 杨导冷笑，这小姑娘还是道行浅啊，狡猾的这么明目张胆，是生怕找不来大-麻烦吗？ 他也不想教育，很闹心的说了句。 “走吧。” “谢谢杨导。” 扬幂鞠躬道谢，转身就走，可还没走几步，就见一身警服出现，再抬头瞧，这穿着警服的人竟是她爸，亲爸！ 扬幂傻了，谁叫来的？ 跟在扬幂爸后面的是玖哥，一脸的赔罪，一双贼眼却在瞄人，瞅着李算，也不说话，只是眨了下眼。 李算秒懂。 扬幂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出，忙迎上去。 “爸，您怎么来了？” 杨家老爷子脸色铁青，穿着警服却踏着拖鞋，看见女儿没事儿，也是放心了不少，可再看女儿衣衫褴褛，和那些被抹上口红的位置，心中无名火起。 “谁干的？” 杨家老爷子目光如鹰，盯在杨导身上，把他都吓退了半步。 “爸，没什么大事儿，啊，没出事儿。” 扬幂哪儿敢说啊，她自投罗网，假冒风尘女子这事儿也见不得人啊，顺着杨导的话往下说：“爸，咱们先回家，回家我跟您说……” “谁让你走了？！” 李算出声了，他顶着头晕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向扬家父女。 杨家老爷子何等人物，警察工作这么多年，他太了解这帮毒虫了，这小子明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