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灼热》 第14章 住院 那焦木透着火,落在盛初禾手臂上,瞬间烫入肌肤。皮肉渗透出了许多血,弥漫出的血痕触目惊心。 贺六知冷冷看着这一幕,眉眼沉得可怕。 盛初禾脸色疼得有些扭曲,她强忍着痛意拉着周莺莺冲出大门,这才猛得松开她,伸手捧住了自己受伤的胳膊,蹲在地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得救了的周莺莺惊慌失措地朝着贺六知扑去,一边道:“小六爷,我好怕。” 可周莺莺却扑了个空,贺六知直接穿过了她,大步走到盛初禾身边蹲下,冷着脸撕开了盛初禾的毛衣。 毛衣已经被烫焦了,随手一撕就变得支零破碎。 他的胳膊竟然这么瘦小,白玉般的肌肤下青筋隐约可见,那被烫出的长条伤口更显狰狞,已是血肉模糊。 盛初禾见大少爷盯着自己的手看,她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粗着嗓子说:“只是小伤,没大碍的。” 贺六知眼中满是讥嘲,冷笑道:“你就这么喜欢逞能?” 盛初禾认真地看着他:“少爷,我没有逞能。” 贺六知大概是懒得和她多说,拽着她朝着不远处的小轿车走去,一边不耐烦道:“去医院。” 他个子高,步子大,盛初禾被他拖曳得快要摔倒,只有快步追上。 老李和其他侍卫也急忙跟上。 只留下周莺莺在原地,满脸茫然地看着就这么走了的贺六知,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冲忙朝着小轿车追了上去:“小六爷,小六爷……” 可小轿车早已轰然开走,根本无人应答。 红会医院套房内,贺六知和盛初禾都已经包扎妥当。 贺六知是背上受了伤,此时只有趴在床上,和盛初禾大眼瞪小眼。 盛初禾的眼眶又有点红:“抱歉少爷,都是我保护不周。” 贺六知哼了声:“下次注意。” 盛初禾重重点头。 贺六知看她一副快哭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有趣。 小河水这人虽然长得好看,可平时都板着脸,还是这种模样更真实些。 贺六知面上不显,只说要喝水。 小河水果然给他亲自喂水。 她长得小,手掌也不大,大概是因为长期做苦工打拳,手上遍布薄茧。 只有指甲粉红粉红的,还有白白的小太阳。 竟然小巧得有点可爱。 可这念头一起,贺六知的脸色就变了,他陡然就别开眼去,冷冷道:“拿走吧,不想喝了。” 盛初禾愣得不行,只当大少爷难伺候,傻乎乎地‘哦’了一声,把茶杯收了回去。 贺六知又说要吃苹果。 小河水果然给他削苹果。 只是削出来的苹果歪歪扭扭的,丑得离谱。 贺六知更嫌弃了,挥挥手让小河水退下去,大少爷要休息了。 盛初禾依言退下,还贴心得帮他关上了病房的门。 只是她才刚走出病房,便见老李正脸色冷凝地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她。 盛初禾垂眸,走到老李面前低声道:“李管事。” 贺家虽然已经住进了别墅,众人都剪了短发换上了西装,可行事风格还是偏向老派。 虽然已经免去了跪拜之礼,但大概是习惯使然,老章和老李还是会自称‘奴才’,府内的等级也是森严。 老章乃是府里的大管家,老李如今是贺六知的专职司机,其实也是府内的管事。 老李看着她的神情并不友好,冷冷道:“知错了吗?” 盛初禾低声:“知错了,是我保护少爷不周,害少爷受了伤。” 老李沉声:“少爷乃是府中独苗,自打少爷出生起,都不曾受过这般重的伤。少爷不但是老爷和夫人的心头肉,更是老王爷放心尖上宠的孙子!” 她当然知道贺六知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太子爷。如今太子爷受了伤,只怕她要吃不了兜着走。 盛初禾浑身冷汗直冒,手心都已经被汗打湿。 老李的声音冷冷传来:“回府领责罚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绕过盛初禾,走入了病房。 盛初禾低声应是,兀自下了楼,踏着夜色离开了医院。 另一边,老李走入病房,在贺六知床头站定,恭敬道:“少爷,您觉得如何了?” 贺六知:“好多了。” 老李:“此事我会禀告老爷和夫人……” 可贺六知打断他:“这种小事,就不要惊动他们了。还有我姐,我外公,我爷爷,谁都不要说。” 老李皱起眉来:“这——” 贺六知深知家里仆人的德行,他多掉根头发,都能让这群忠仆紧张半天。有段时间他胃口不好少吃了些,就能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他爷爷他外公还有他姐轮番给他打电话,他母亲还专程做游轮来黄浦,说要给他亲自熬药膳。 贺六知真的服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他又阴测测地补刀:“你若敢多嘴一个字,我会让你明天就消失在贺家。” 老李这才勉强死心,开始说正事:“那纵火犯已被处置了,又是张校飞派来的,可见他是费尽心机想要对少爷不利。” 贺六知讥嘲道:“张校飞被老头革了职,如今成了丧家之犬,带着几个残孽爪牙就敢对我不利,想得倒是挺美。” 老李却忧心忡忡:“看来这段时间,少爷还是少出门的好。” 贺六知不答,只吩咐道:“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老李附耳去听。 等贺六知说完后,老李有些吃惊:“少爷之前不是很喜欢她吗?” 贺六知漂亮的眉眼透出淡漠:“再漂亮的猫狗,一旦变得心机恶毒,就会显得丑陋不堪。” 老李应是,又让少爷好好休息,这才退了出去。 贺六知在医院养了三天的伤,可盛初禾再没有来看过他。 这个小河水怕是个白眼狼,他为了救他才受伤,他就是这么回报救命恩人的? 贺六知不开心了,心道等他出院后,一定要让他长点记性。 等到了中午,白淑兰来看他,还给他带了从国外进口的曲奇饼干和糖果。 贺六知兴致平平,坐在窗边沉默地看书。 白淑兰道:“你受伤的事,还是我今日去你家,老章和我说了才知道呢。” 贺六知头都不抬。 白淑兰一边给贺六知削苹果,一边道:“看来那个小矮子保镖没有保护好你,怪不得会被老章家法伺候。” 贺六知眉头一皱,终于看向她:“你说什么?” /135/135047/31710413.html 第13章 救你 盛初禾走到三楼后,一眼就看到了搂在一起的贺六知和周莺莺。 大少爷喜欢拈花惹草,莺莺燕燕一堆,她早就见怪不怪。 可贺六知在看到盛初禾后,却下意识松开了搂着周莺莺的手。 贺六知正想说些什么,盛初禾已经冲到贺六知面前,二话不说就将身上的湿毯张开,裹到他身上。 盛初禾的个头娇小,踮起脚尖帮他裹着湿毯,有些吃力。 贺六知看着近在眼前的盛初禾,她浑身上下都湿了,黏糊糊的毛衣就黏在身上,半长的乱发也粘腻发湿,只是她皮肤白,莫名就显得格外女气。 那股奇怪的清香又向他口鼻袭去,让他莫名心烦。 盛初禾帮他裹好湿毯后,拉住他的手朝着楼梯走去。 贺六知看着交握的手掌,微微出神。 盛初禾见他发呆,只当他舍不得周莺莺,便耐着性子解释:“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可是只有一床湿毯,我先把你带下去。” 说及此,又回头看向满脸恐慌的周莺莺:“等会来救你。” 贺六知哼了声,冷漠地别开眼。 火势蔓延得太快,必是有人蓄谋所为。盛初禾心中担心着那个美女,心道若是那美女受了伤,大少爷又要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书房,岂不是要让别墅上下的下人又跟着胆战心惊? 于是下意识更紧地握住了贺六知的手,飞快往下走。 贺六知跟在她身边,又扫着盛初禾握着自己的手,别扭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盛初禾头也不回:“来救你。” 贺六知冷笑:“我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侍卫呢?” 盛初禾努力让自己的口吻温柔一点:“我让他们救火呢,不然火势发展太快,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以及,这栋楼里都是居民住着,总不能让他们白受牵连。 说话间,二人已经下了二楼,火焰已经蹿地很高,滚滚浓烟从一楼不断飘散进来,气味逼人难捱。 盛初禾下意识更紧地握住他的手,脚步急促地拉着他往前闯,可突然便有一块烧焦的碳石从二楼高处掉下来,贺六知率先看到,脸色一凛,猛得把盛初禾护在怀中,用身体拦了下来。 碳石掉落在贺六知的背上,瞬间就灼出了难闻的烫伤。 贺六知脸色微变,眉头紧蹙。 盛初禾脸色大变:“贺六知!” 她急得快哭了,连忙扶住贺六知更快地冲了出去。 门口处虽然快被大火吞噬了,可他们身上都是湿润的水汽,倒也伤不到他们。 二人冲出火海,只见头顶夜幕凄凉,天气很冷,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眼前的火势汹汹,几乎快把整栋楼吞噬。 许多人都围在一旁救火,那几个黑衣侍卫见少爷受伤了,亦是着急,慌忙将手中木桶扔了,全都围了过来。 盛初禾帮贺六知撕开了背后的衣衫,就见他精壮的脊背上,已经多了一大块烫伤,上面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泡,十分狰狞。 身侧有侍卫厉声道:“小河水,你怎么保护少爷的?!” 盛初禾红了眼眶,有些不知所措:“抱歉,是我保护不周。” 几个侍卫扶起贺六知要将他送到医院去,盛初禾急道:“好,你们先送少爷过去,我随后就来。” 贺六知看着小河水委委屈屈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好玩。面上却皱眉冷声道:“你去哪?” “救你朋友。” 盛初禾一边说,一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湿毯,头也不回地朝着楼里跑去。 夜风大燥,大火愈加肆虐。几乎快要吞噬大门。 贺六知冲上去拉住她:“你疯了?” 盛初禾回看向他,竟露出笑来:“我去把她救出来,只要你高兴就好了。” 夜色下,她的笑脸干干净净,是贺六知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的真诚。 贺六知怔怔,盛初禾趁此机会轻易甩开贺六知的手,一头扎了进去火海。 贺六知气得不行:“蠢货!” 身侧有个侍卫走上前来,急切道:“少爷,咱们先去医院吧?” 贺六知脸色冷得可怕:“还愣着做什么?小河水在救人,你们就不用救了?” 侍卫们都被自家少爷的怒火给吓傻了,回过神来后一个两个也全都咬牙扎入了火海。 听到少爷受伤的消息,老李带着剩下的保镖们也赶了过来,果然就看到贺六知的背上竟然被烫伤了这么大一块。 老李气得脸色发黑:“少爷,纵火犯已经抓到了,老奴会处理。” 说及此,老李又说:“少爷,小河水没有保护好您,您看是不是换一个保镖……” 话说到此,贺六知陡然打断他:“不必了。” 老李小心翼翼扫着贺六知的神情,直觉少爷正在气头上,心道这小河水果然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让少爷受了这么重的伤? 老李冷哼一声,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面上则恭敬道:“少爷,老奴先送您去医院。” 可贺六知依旧纹丝不动,只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大楼门口,浑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大火越烧越旺,贺六知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直到半晌,只见有道身影隐约出现在了大门前,贺六知这才大步走了上去。 正是盛初禾扶着周莺莺出来了。 周莺莺一看到迎了上来的贺六知,流着眼泪软声道:“小六爷……” 可恰在此时,头顶突又有被燃烧断裂的焦木落下,朝着周莺莺而来。 周莺莺吓得脸色大变,下意识一把拉过了身侧的盛初禾当挡箭牌。 说时迟那时快,那长条焦木重重砸在了盛初禾的手臂上,瞬间烙印出了长条血痕。 wap. /135/135047/31708816.html 第12章 着火 小轿车停在了青花公馆的门口。 青花公馆是黄浦最大的酒吧,吧台很大,卖各种洋酒。 周莺莺就是青花公馆的头牌,是老板一手打造的女明星。 贺六知进入青花公馆,老李正打算清场,可贺六知朝他递了个眼色,老李见状,无声退下。 他坐在吧台一隅喝酒,威士忌酒烈,他一口一口喝着,眸光深深。 台上,周莺莺穿着金光闪闪的吊带长裙,披着暗色的皮草披帛,正轻声软语地唱着情歌。 歌声似潮水般朝着整个青花公馆涌开,宛若莺啼。 直到许久,才有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搭在了贺六知的肩膀上,柔声道:“小六爷来了。” 周莺莺一边说,一边坐在了贺六知的身边。 她身上有浓郁的脂粉香气传来,让贺六知忍不住皱了皱眉。 周莺莺给贺六知倒了威士忌,便要亲自喂到他的嘴边,可却被贺六知皱着眉头避开。 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停顿,周莺莺怔忪地看着他:“小六爷?” 贺六知搂过周莺莺的肩膀,眉眼又恢复了往日的浅笑晏晏,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去你家坐坐。” 周莺莺脸颊微红,靠在贺六知怀中笑得娇色。 只是二人还未走出酒吧,就听隔壁有两个男士在说话,音量极大。 其中一位道:“贾家的少爷好像被他老子关禁闭了。” 另一位发出了讥嘲的大笑:“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整个黄浦都传得差不多了。” “可不是,他竟然在梨园包了个男花旦,玩得挺花啊。” “你懂什么?”另一位接口,“那男花旦可是大名鼎鼎的秋先生,腰软声细,人间尤物,比女人还女人!” “想必在床上,也该是妖娆绝色。” 说及此,二人一齐发出放浪的低笑。 贺六知陡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们。 周莺莺疑惑道:“小六爷,怎么了?” 贺六知回过神来,低笑道:“没什么。” 他看了眼站在角落里的老李,这才领着周莺莺走了出去。 等二人走后不久,突的便有好几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冲到了方才那两人面前,将他们拖了出去。 青花公馆后的弄堂里,很快就响起了两道惨绝人寰的痛叫声。 夜色渐深,薄雾渐起。 周莺莺住在法租界内的一处私人公寓,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装修得很法式摩登,墙壁上贴着碎花的墙布。 这栋公寓楼四层高,住户并不算密集,这里头住着的基本都是条件尚可的小门小户。 周莺莺将贺六知领进门,有些羞赧,贺六知倒是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周莺莺见大少爷没有露出嫌弃之色,暗中松了口气,转身去给他烧茶。 茶叶在茶杯中起起伏伏,周莺莺将茶杯递给他,便蜷缩在他身边说道:“小六爷来都来了,要不要过夜再走?” 贺六知弯眼低笑:“好啊。” 周莺莺暗中欢喜,别看小六爷平日里总时不时来找她,可根本就不曾和她过分亲热。 只是小六爷出手阔绰,就算她不曾以身伺候,可他依旧给了她大把的赏赐。 可人心总是不满足,她该想办法和他更进一步,将他抓牢才对。 周莺莺笑得更媚,拉住贺六知的手朝卧室走去。 卧室灯光暖黄,莫名显出几分暧昧。 周莺莺搂着贺六知的腰肢,仰头看着他:“小六爷,莺儿好喜欢您。” 贺六知的眉眼笑意吟吟,任由周莺莺抱着自己,不推开,也不主动。 贺六知道:“喜欢我什么?” 周莺莺:“我喜欢您的一切。小六爷是整个黄浦最俊俏的男子。” 贺六知低笑道:“我若是毁了容呢?” 周莺莺一愣,才道:“小六爷福大命大,怎么会被毁容呢?” 可也不知是讽刺还是造化弄人,此时突听外头传来一阵大过一阵的疾呼声:“不好了,走水了!” “着大火了!” “快救火!” 周莺莺慌了神,连忙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去,果然见窗外已是浓烟滚滚。 贺六知竟还笑得出来,眯眼道:“你看,这种情况就很容易被毁容。” 周莺莺尖叫一声,拉着贺六知疯狂朝着门口跑去。 可这火势竟是蔓延极大,不过短短几分钟,竟已一路灼了上来。 周莺莺的家在三楼,楼梯间的温度已经非常灼烫,踩在地上都能透过鞋底感受到逼人的滚烫。 楼梯间已经有许多人往下冲,因为着急而有些失去理智,人挤人差点发生踩踏。 贺六知倒是沉得住气,等到人群先走,这才面不改色地拉着周莺莺走下楼梯。 可周莺莺是个娇娇女子,才走了两步就不行了,脚上的高跟鞋让她崴了脚,她躺在地上疼得不行。 周莺莺推了把贺六知,流着眼泪软绵绵地哭着:“小六爷,你先走吧,别管我。” 贺六知面露嫌恶,心道女人果然麻烦,若是小河水便不会这样。 可却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吓,眉头瞬间皱得更紧。 开始有浓郁的烟雾在楼梯间弥漫,贺六知让周莺莺在这等他,自己继续下楼,可就在此时,楼梯上突然多了一道从下而上的小巧身影。 盛初禾浑身裹着一床湿毯,只露出一双眼睛,显得有些滑稽。 可那双眼睛漂亮沉静,莫名就让贺六知放松下来。 wap. /135/135047/31708815.html 第11章 生气 熟悉的栀子香气争先恐后涌入贺六知的口鼻之中,就像一丝丝下了咒术的丝线,争先恐后朝着他的心脏缠绕而去,然后逐渐收紧。 贺六知脸色陡然发冷,作势推开她,可谁知盛初禾却反手握住他的双手,继续用密语说:“别闹,有杀手。” 果然其然,她的话音未落,便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窗户的缝隙插了进来。 匕首不过微微移动,紧闭的窗户已经悄无声息地被打开。 有暗淡的月光透过窗户飞涌进来,勉强能看清进来的杀手穿着旧式的夜行衣,脖子上还缠绕着长辫子。 杀手们透过窗户鱼贯而入,盛初禾数了数,足足五个。 身轻如燕,走路无声,可见会些轻功。 这些杀手高举着匕首朝着床边扑来,说时迟那时快,盛初禾已经紧搂着贺六知滚落到地。 盛初禾冷声道:“乖乖在这呆着!” 说话间她将半长的短发绑起,这才猛得起身,和这几个杀手扭成一团。 盛初禾个子小,身轻如燕,动作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这几个杀手竟然都不是她的对手。 短短一刻钟,房内已经多了五具尸体。 只是对方人多,盛初禾的手臂上被划伤了一刀,正潺潺流着血,染红了白衬衫。 她个子小,衬衫是贺六知穿剩的,松松垮垮地穿在她身上,打斗之后更狼狈了,领口歪斜,露出了小片瓷白的锁骨。 贺六知双手插兜倚靠在墙边,眸光晦暗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章听到了动静此时才带着人手匆匆赶到卧室来,却见房内打斗竟然已经结束了,又气又后怕:“少爷,奴才来迟……” 贺六知冷漠地打断他:“把药箱拿来,他受伤了。” 老章急忙应是,带着人退下,很快又将药箱送到了房里。 贺六知打开药箱,拿出棉签和碘伏,拧着眉道:“脱衣服。” 盛初禾的右后臂受伤,光靠自己怕是上不了药。 她怔怔,下意识捂紧了胸前的纽扣:“不用,这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说话间,她从贺六知手中抢过碘伏,转身出了房门。 贺六知冷眼看着,默不作声。 墙壁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昏暗的夜灯散发出昏黄的微光。 他闭上眼,似梦非梦间,鼻尖似乎又有淡淡的栀子花香萦绕。 那双自带妩媚的眉眼在他眼前浮现,只是朦朦胧胧的,像是透了一层淡淡的雾。 他猛得睁眼,坐起身来,有躁气在胸腔疯狂翻涌。 这个夜里,书房的灯亮了整夜,等到清晨,王姨进入书房打扫卫生时,只见少爷正趴在桌上闭目沉睡,手中还捏着一本《君子册》。 王姨不敢打扰,无声退了出去。 接下去几日,贺六知似乎都不开心。 他整日将自己锁在书房,谁都不让进,就连每日的饭菜也是放在门口,贺六知自取。 太子爷不开心,整栋别墅上下都气氛凝重。 老章私下和盛初禾说:“少爷定是怪罪我们保护不当,在生气呢!” 老章是贺府的老管家,从老王爷开始伺候,从小是陪着贺旭鸿长大,更是一手照料小六爷自幼的衣食起居。 如今有人刺杀小少爷,他却未能及时保护,便十分自责。 盛初禾却觉得这怎会是老章的错,下人们临危待命,一个个都很尽心尽力,明明就是贺六知少爷脾气太大,她都不知道他在气些什么。 既然大少爷不愿意走出书房,盛初禾就站在书房门外等着,非常尽职尽责。 于是贺六知每次开门取餐,总能看到盛初禾笔直地站在门口,像极了活化石。 可看到她后贺六知却脸色更差,就连餐也不要了,把门摔得震天响。 她深刻明白她和大户人家的少爷有壁垒,根本无法共情这个被所有人捧着哄着的太子爷,到底在生气什么。 还好那一百万大洋的奖金可以治愈好她。 这日傍晚,贺六知终于走出了书房。 大少爷冷眼对盛初禾擦肩而过,盛初禾毫不在意,毕恭毕敬跟上。 只是才跟了没几步,贺六知陡然停下脚步,冷冷道:“别跟着我。” 盛初禾脚步微顿。 一个小时后,贺六知浩浩荡荡带了很多侍从出了门。 小轿车轰然远走,只留盛初禾独自在别墅门口。 冷凉夜色下,车开得并不快。盛初禾想了想,悄然跟上。 wap. /135/135047/31708814.html 第10章 夜刺 记不清了吗? 如果真的记不清了,她就不会在那种脂粉烟花地里,都能瞬间分辨出那股香气。 贺六知看着她隐约露出悲切的瞳孔,竟然难得的生出几分怜悯,并不打算去拆开她的伤口。 车内一路无言。 等回到了别墅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盛初禾像是戒备心更强了,非要亲自送贺六知回房,自己才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盛初禾又来了,贺六知没有起床,她就站在床头站着,站得笔直,一双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就跟木桩似的。 贺六知的瞌睡是彻底醒了,冷着脸起床,浑身气压低得可怕。 小真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贺六知刚打算用膳,木桩人盛初禾突然就冲到他面前,把盘里的鸡蛋面包,烤肠炒面,全都吃了一些,末了还喝了一大口牛奶。 烤肠特别好吃,盛初禾不曾吃过,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贺六知的脸色彻底沉了,他把手里的刀叉捏得死紧,冷冷看着她。 身侧佣人们全都屏住呼吸,像见鬼似的看着盛初禾。 只有盛初禾面无表情:“不错,都很安全,吃吧。” 贺六知扔下刀叉,起身就走。 盛初禾不明就以地看向一旁的小真:“少爷这是怎么了?” 小真像看怪物似的看着盛初禾:“少爷有、有起床气,和洁癖的,你……” 盛初禾:“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想保护他。” 小真垂首不敢接话,自顾收拾餐盘。 最后贺六知自己躲在书房,冷着脸吃了两块饼干权当果腹。 等到了中餐,盛初禾又要先动筷,贺六知却陡然捏住她的手腕,冷冷道:“老章!” 一刻钟后,盛初禾被罚站在院子里举木桶。 木桶里盛满了水,让她拎着,不准落地。 盛初禾虽然人矮,可力气却很大,这点分量对她来说就跟闹着玩似的。 只是太子爷不好伺候,让盛初禾有些懊恼。 就在她琢磨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讨太子爷开心时,就听前头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 放眼望去,就见前几天见过的那个少女又来了。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蓝色长裙,穿着白色的高跟皮鞋,手里还拎着一只小皮包。 正是白淑兰。 白淑兰人如其名,长得温文尔雅,仪态大方。 白淑兰的父亲是黄浦市的警察署署长,是正宗的大家闺秀。 她和贺六知相识多年,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因此经常会到黄浦别墅来找他。 盛初禾打量着她,白淑兰自然也看到他了,她见盛初禾穿着衬衫搭配毛衣,倒是比第一次见面时穿得洋气多了。 可他手里提着大木桶,未免有些滑稽。 白淑兰轻笑一声,快步走到他身边,歪着脑袋道:“这才任职几天啊,就受罚了?” 盛初禾尴尬哂笑。 白淑兰走到他身边,直接把她手中的木桶给撤了,便拉着他的手朝屋子内走去。 一边道:“走,有我在,他可不敢再欺负你。” 盛初禾看着白淑兰握着自己的手,忍不住微微恍惚。 自从她的全家都惨死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握过她的手。 白淑兰拉着盛初禾进入大厅时,贺六知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黄浦日报》上正记载着昨日新都会舞厅被杀手暗杀的消息,版面挺大。 听到声音,贺六知抬头看去,便见白淑兰正拉着小矮子的手腕,莫名有些刺眼。 贺六知面无表情地继续看报纸。 白淑兰倒是冲到他面前,毫无顾忌地抢过他手中的报纸,撒娇道:“你这样欺负小河水,是不是太坏了?” 贺六知似笑非笑:“白小姐心疼了?” 白淑兰微愣,才慌忙道:“才没有……” 贺六知看向盛初禾,眸光微凉。 盛初禾竟然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微微垂首,认命地走了出去,重新举木桶。 房内不断传来白淑兰甜美的声音,贺六知偶尔附和着,倒也和谐。 她怔怔望着前方,想起幼时阿姐和阿哥,也会这样软软地和她说话。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就像上个世纪那么遥远。 天黑之后,白淑兰早已回家,贺六知依旧没有让她进屋。 盛初禾饿了一天,幸好她身子糙,饿几顿倒也没什么。 直到晚上七点,管家老章才走到她身边,说是少爷让她进屋用晚膳。 偌大的餐桌上摆着孤独的餐盘,一大块牛排搭配两条大烤肠,躺在盘中央,还有一大杯温热的牛奶。 盛初禾看着碗里的烤肠,忍不住弯眼轻笑。 深夜时分,秋风大燥。 可隐约之间,窗外传来隐约异响。 盛初禾陡然睁开眼,已然起身。 夜色斑驳,贺六知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身体突然一重,终于逼他睁眼。 便见一双漂亮的眼眸在自己眼前放大。 暗夜里,这双眸子眼角上翘,莫名媚态,可偏偏眸光冰冷得可怕。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盛初禾伸手捂住他的口鼻,在他耳边密语说着,整个人不知不觉已半压在他的身上。 可她浑然未觉。 wap. /135/135047/31708813.html 第9章 气息 枪声一出,整个新都会都乱成了一团,所有人都尖叫着朝着大门跑去,现场混乱得厉害。 几乎是与此同时,盛初禾已经带着贺六知闪身到了角落里。 盛初禾将贺六知护在身后,浑身戒备。 贺六知拍了拍盛初禾,然后指向右侧方向。 盛初禾顺势看去,就见右侧方向,竟然有一道暗门。 整个一楼太混乱了,也没人能看清杀手究竟从哪个方向过来。 盛初禾拉着贺六知闪身到暗门前,然后开门进入。 这暗门内竟然是个酒窖,摆满了许多的酒,各式各样。 这房间一片昏暗,贺六知带着盛初禾,驾轻就熟地朝着酒窖深处走去,然后又打开了地上的一道暗格。 酒窖下头,竟然还有个地下室。 贺六知对着盛初禾‘嘘’了一声,然后二人前后朝着地下室爬了进去。 只是这地下室十分拥挤,又黑又潮,角落还堆满了空置的酒瓶和各种杂物,大概是新都会的杂物间。 贺六知将头顶的暗格合上,二人便站在黑暗的角落,站得极近,四目相对。 盛初禾有些生气地用密语道:“对方有枪,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出门了。” 贺六知却依旧笑眯眯的,丝毫不慌:“你怕死了?” 盛初禾气急了,语气透着委屈:“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可你不一样,你若是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啊?” 贺六知微怔,静静看着他。 盛初禾抿着嘴不说话了,心底却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他出来。 黑暗里,盛初禾的眼睛清透,一眼不眨地盯着头顶紧闭的暗格。 贺六知心底弥漫出一些陌生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盛初禾身上不断有好闻的栀子香气传入贺六知的口鼻中。 贺六知心底那些异样的情绪,陡然高涨,让他莫名烦躁。 这小矮子长得是真矮,站在他面前,竟然只到他的肩膀,他看他的时候,还垂下他高贵的头颅。 盛初禾一心都在听外头的动静,压根就没注意到大少爷的心情又不好了。 贺六知凉凉道:“以后不要再用这种皂角。” 盛初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为什么?” 贺六知取笑她:“你是保镖,不是女人,身上不用带着香气。” 盛初禾:“……” 她深呼吸,反复在心里默念不要和这种纨绔一般见识,付钱的就是大爷,她亲爷! 盛初禾对他甜甜一笑:“好,明天我就改。” 贺六知哼了声,这才不说话了。 二人靠在密室里,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声音逐渐散开,最后消失不见,重归平静。 二人这才又从密室出来,通过酒窖的小窗户,翻窗离开了新都会。 而才走出弄堂,已经有一整排的轿车,打着亮光,在街道上等待。 无数穿着黑色西装的侍从恭恭敬敬站在两队列,老李站在最前方,垂首恭迎着贺六知。 贺六知面色不变,神情淡漠地朝他们走去,倒是盛初禾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有些震惊。 远处有几个侍从,将几个满脸凶相的男人压跪在地上,正拿着枪抵着他们的脑袋。 老李垂首道:“少爷,杀手已经抓到了,我会处理好。让少爷受惊了。” 贺六知淡漠瞥了眼那几个杀手,便上了轿车。 她跟着贺六知上了车,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 轿车缓缓驶出,身后传来几道枪声,看来那几个杀手已经被就地处理了。 车厢内,盛初禾忍不住偷眼看他,额头冷不住冒出些冷汗。 她忍不住在心里反省,自己刚才有没有对贺六知不敬,要是被管家和司机知道了,会不会把她也给就地正法? 哦,她想起来了,她说过要揍他来着…… 盛初禾脸色微微发白。 像是感受到了身侧人的瑟缩,贺六知看向她,调笑道:“怎么,害怕了?” 盛初禾咳了声,粗着嗓子道:“没有。” 贺六知拍了拍她的肩膀:“最好没有,以后少不得要杀人,你应该早点习惯。” 盛初禾低低‘嗯’了声。 怕杀人? 比起杀人,她更怕得罪了这位太子爷,怕被他炒了鱿鱼,白白让那一大笔赏金飞走。 盛初禾在心底暗下决心,看来还是得更努力地保护他才行。 贺六知问他:“你怎么知道那糕点有问题?” 他指的是包厢内那个娇俏小姐,给他喂糕点时却被盛初禾给拦下了。 盛初禾沉默半晌,才说:“她身上有股香气。“ 贺六知挑眉:“香气?那里面的女人,谁身上没有香气?” 盛初禾转头看向车窗外快速掠后的风景,声音陡然变得飘渺:“她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盛初禾:“我哥是被人毒死的,毒发现场留下的香气,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贺六知微怔,显然没料到盛初禾竟然会这么说。 他看着盛初禾的侧脸,白皙的脸颊顺着小巧的下颌线,划出精致的弧度。 他淡淡道:“节哀。” 盛初禾垂眸:“没什么,都过去了。” “我早就记不清了。” wap. /135/135047/31708812.html 第1章 窥探 又一场酣战后,盛初禾强撑着身体走出拳场。 可到底体力不支,脚下一软就瘫软在了拳场后门的弄堂里。 夜色很黑,她浑身是血喘着粗气,等到身体好些了,才开始舔舐身上的伤口。 今天的对手很凶猛,她虽然勉强打赢了,可浑身重伤。 胸膛很痛,估计肋骨断了好几根,脑子也发晕,有粘腻的血液不断随着脸颊滑下来。 她迷茫地睁大眼睛,想着总不能还没到医院就晕倒,那就有点麻烦了。 倒是此时间,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女子娇媚的声音。 盛初禾有气无力地放眼望去,就见弄堂前方小百米的路灯下,有一男一女站在路灯下。 女子身段凹凸有致,烫着时髦的卷发,被那男子伸手压在墙壁上,姿态暧昧。 那男子穿着剪裁得体的大衣,捡着一头短发,抹着油头,额边有两缕碎发凌乱落下,气质十分出众,俊美得不像样。 女子伸出手指,在男子的胸前比划着,一边软软地说:“小六爷,你知不知道,小秋已经等你很久了?” 男子低低笑着,声音透着漫不经心的桀骜:“几天没见,漂亮不少啊。”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捏住小秋的下巴,暧昧地靠近。 到底亲了没有,盛初禾没有看清。 但是她看到下一秒,这个小六爷的手已经攀附上了小秋挺翘的屁股,手指暧昧地游走。 小秋娇嗔地顺势靠在小六爷的怀中:“你坏死了。” 小六爷笑着搂过她,两人在路灯下放浪形骸,伴随着小秋毫不掩饰的微呻,让这条巷子蒙上了一丝旖旎。 十里洋场,纸醉金迷。 青山拳场,位于整个黄浦城最繁华的地方。 隔壁就是整个黄浦最大的酒店和夜总会。 这个小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夜总会‘新丽都’里的当红歌星素秋。 那对男女依旧缱绻黏在一起,盛初禾却没力气再窥探八卦。 伤口的血,已经越流越多。 她个子小,倚靠在墙角,小小的一团,身上穿着黑乎乎的单薄衣衫,似乎要和夜色融成一片。 现在是深秋,也不知是夜风太冷,还是失血太多,盛初禾只觉得一阵大过一阵的凉意袭来。 快要蔓延过她的身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那对如胶似漆的男女,像是起了争执。 倒是勉强唤回了盛初禾的一丝神志。她又一次睁开眼,顺着声音下意识再次看过去。 那边的素秋倚靠在小六爷的怀中,声音带上了委屈:“小六爷,是我不够好吗?我全心全意对您,您竟说、说您喜欢黄薇……” 昏黄灯光下,他漂亮的桃花眼无情又浪漫,薄唇从她的脸颊,一路贴到她的耳畔。 他的呼吸全都洒在素秋耳畔,低声说:“怎么,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小六爷笑意更浓,一边亲吻她的耳垂,一边继续说:“漂亮的东西,我都喜欢。黄薇素秋我喜欢,家里漂亮的猫狗我也喜欢啊。” 素秋眼底泛起委屈的泪花,小心翼翼地撒娇:“可人家想做小六爷的唯一嘛。” 小六爷的手缓缓拂过她的腰肢,俊脸带着笑意,看上去温柔极了:“唯一?你觉得你配吗?” 他嘴边笑着,眼底却冰冰凉凉。他不再留恋眼前人,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的素秋,心有不甘地朝他追上去,可却被他无情甩开。 素秋终究是哭着转身跑远了。 灯光下,她远去的背影,曲线玲珑,挺撩人的。 可小六爷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 小六爷沿着小弄堂往前走着,步伐六亲不认,一边吹着悬在额边的碎发。 可才走出没几步,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绊了绊,差点让他摔倒在地。 小六爷皱眉望去,才见月光下,绊到自己的竟然是个人。 就是不知道死了没有。 wap. /135/135047/31708795.html 第2章 勒索 他伸脚踢了踢,竟然还挺软。 如今正值乱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只是没想到最繁华的路段,街边竟然也有死人。 小六爷收回视线,迈步继续朝前走,可谁知竟然迈不动。 他又试了试,还真是迈不动。 低头望去,就见夜色下,有一只手掌,正死死地拽紧他的裤管。 手掌连着手腕,悬挂在黑色的衣袖中,空荡荡的。 手腕很纤细,还透着不正常的白皙,就连细细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这腕子太细了,仿佛只要用力一掐,就能拧断。 这人竟然没死。 他冷漠地看着她,声音傲慢:“放开。” 盛初禾咬牙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拉住他的裤管:“不放。” 声音有些沙哑,透着虚弱,微粗沉,就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处变声期的尴尬。 他冷笑一声,到底蹲下身去,握住了她的腕子。 这腕子看着白细,倒也很软。 然后,他微微用力,一根一根掰开她紧捏成拳的手指。 有浓重的血腥味不断朝他涌来。 是这小矮子身上传来的,看来应该是受了重伤。 街边的混混杂碎,日日在街头打架,有些是为了乞口吃食,又或者是为了几块碎银。 他长得高,一米八五的个头,力气也很大,轻易就掰开了盛初禾的手。 然后抽回了自己的裤管。 小六爷低垂着头,浑身气势凌人,他毫不掩饰眸中的轻贱之色,打量着这个小矮子。 小矮子捡着短发,只是头发有些长长了,凌乱地盖住她的脸颊,看上去很狼狈。 只有裸露在外头的这截手腕,白得像脆玉似的。 他轻挑地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可在看清这小矮子的长相后,却不由微微愣怔。 小矮子虽然狼狈,可这张脸倒是精致小巧,哪怕毫无血色,却依旧很……漂亮。 是漂亮没错。 他的眉眼微挑,含水的眼眸微微上翘,莫名地让他想起了多年前在上京老宅内种着的,那片紫幽莲。 他脸上粘着血,脸颊透出不正常的潮红,却莫名透出几分绝望的妖冶。 只可惜这小子的眼神杀气太重,太凌厉,就像是那好好的紫幽莲,却长出了凛冽的倒刺。 盛初禾冷冷地看着他,一眼不眨。 小六爷收回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讥嘲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听到小矮子冷冰冰地说:“你踢了我,赔钱。” 小六爷眼底满是讥嘲,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傲慢:“行。” 一边说,一边从衣袖中抽出了一把钞票,然后对着她撒了下去。 他的眉眼精致,漂亮的桃花眼满是盈盈笑意:“拿去花,别跟小爷客气。” 纸币纷纷扬扬,转着漂亮的弧度,在空中兜兜转转,最终缓缓落在盛初禾的身边。 盛初禾双眼弯起,有晶莹的亮光从她眼中流露出来,刹那间,有孤独的绝色满溢。 让他微微怔忪。 他听到她口中传来一声沙哑又虚弱的:“谢谢。” 小六爷陡然回神,他冷嗤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弄堂外,有管家带着保镖,已经在那里等他多时。 见到少爷出来了,管家忙拉开了车门。 上车之后,管家对他恭敬道:“六少爷,方才那杂碎竟敢勒索您,可要属下派人去处理掉他?” 小六爷侧头望着疾驰的窗外,淡淡道:“只是可怜人罢了。” 窗外夜景飞速退后,可恍惚间,他眼前却又浮现出那双出奇漂亮的眼睛。 紧接着,又听小六爷说:“去查清楚他的身份。” wap. /135/135047/31708796.html 第3章 青山拳场 在黄浦城,有钱就好办事。 盛初禾捡起从小六爷那敲诈来的钱,拖着身体去了距离她最近的一家医院。 医生看到她……手中的钱,果然治疗得很卖力。 盛初禾在医院住了五天,才把断掉的肋骨养回来。 出院后,她回到家,把剩下的钱全都存在了储蓄罐里。 她是个孤女,全家都被人杀了,如今在黄浦城苟且偷生混日子,女扮男装在青山拳场当拳手。 她没别的本事,就会点武功。 打拳虽然是刀尖上舔饭吃,可好歹打赢之后的报酬还算丰厚,能让她更快地存钱。 盛初禾又在家修养了半个月,才重新回了青山拳场,开始接活。 青山拳场是整个黄浦城最顶尖的拳场,里头的赏客各个出手阔卓,更不乏名门望族的公子哥们前来下注。 盛初禾才刚到青山拳场,就被老板叫到了办公室,一刻钟后才放她出来。 三日后。 下午六点的这场角斗,被炒到了天价。 青山拳场有个小矮子拳手,花名叫小河水,虽然个子小,可爆发力惊人,在拳场三个月了,只因为状态不好而输过一次。 今天这场战斗,就是小河水对打北平的第一拳手大岗。 大岗长得高大威武,足足一米八的身高,浑身都是腱子肉,一拳下去能打死一头牛。 他几乎是打遍北平无敌手,没想到竟然被青山拳场的老板张抱石给请来,和小河水角逐。 消息刚放出来,这一场就被看客们买爆了,赔率甚至到了惊人的一比五百。 几乎所有人都压大岗赢,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亡命赌徒,压了小河水,妄想以小博大。 等到了下午五点,整个青山拳场已经人声鼎沸,人满为患。 一楼是偌大的角斗场,角斗场的四面都缠绕着铁丝网。 而铁丝网的外头,挤满了人,人头攒动,空气中满是汗液和浑浊的臭味。 所有看客和赌徒们一个个都急红了眼,嘴中高声喊着自己的买股人。 “小河水!小河水!” “大岗!大岗!” 分成两派,声嘶力竭。 此时此刻,有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青山拳场的门口。 车厢内,贺六知正搂着一个当红的女明星,轻挑地依偎在一处。 女明星名叫周莺莺,人如其名,长得好看,更重要的是声音真的和黄莺一般动听。 周莺莺伸手喂着贺六知吃葡萄,一边娇声好奇道:“小六爷,您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呀?” 贺六知含着她手指……中捏着的葡萄,桃花眼幽深撩人:“多刺激,走,去看看。” 说话间,管家已经打开了车门。 贺六知搂着周莺莺下了轿车,在众人的簇拥下,踏入了青山拳场。 拳场一楼乌烟瘴气的,周莺莺忍不住嫌恶地皱了皱眉。 贺六知倒是兴致勃勃,玩味地看着正中的角斗场,眼底满是兴味的光。 老板张抱石亲自迎了出来,站在贺六知身侧,恭着身子,以往阴鸷的脸,此时笑成了一朵喇叭花。 张抱石十分热情地赔笑道:“小六爷,小六爷您能亲自光临青山拳场,真是让拳场蓬荜生辉!” 贺六知看都不看他,只眯着眼睛打量着角斗场:“什么时候开始?” 张抱石连忙道:“快了快了,还有二十分钟!” 一边说,一边将贺六知迎到了二楼最大的雅间。 这雅间视野最好,能将整个角斗场净收眼底。 张抱石亲自上了最新鲜的水果,甚至还叫了几个貌美的琵琶女,考虑得万分周全。 二十分钟后,角斗果然准时开始。 后门被打开,大岗和小河水各自走了出来,走上角斗场,相对而视。 目光所触间,有强烈的杀气触发弥漫。 大岗赤裸着上身,露出厚重的肌肉。 至于小河水,他将略长的长发绑在脑后,露出一张,格外漂亮精致的小脸,莫名女气,有些雌雄莫辩。 可他的眼睛黑漆漆的,盛气凌人,戾气满溢,硬是冲散了几分娘气。 他个子矮,骨架也小,依旧是一身漆黑长袖长裤,平平无奇。 贺六知坐在包厢里,看着小河水,眸光幽深。 身侧的周莺莺看向贺六知,却发现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场上的那个小矮子,便有些不开心。 但是不得不说,那小矮子真的长得挺好看的。 很俊美,虽然个子小了点。 她走到贺六知身边,贺六知顺势就把周莺莺搂在怀里。 周莺莺的身材火辣,她半躺在贺六知怀中,投怀送抱,仰头亲吻。 贺六知任由周莺莺吻着自己,伸出手指把玩着周莺莺的一缕长发。 周围侍从冷眼看着,似乎早就对这种暧昧习以为常。 周莺莺气息微乱,靠在贺六知身边问道:“小六爷,您下注了吗?” 贺六知揉捏着她的手指:“你说,我应该压谁赢?” 周莺莺道:“看上去,必然是那高个子赢呀。您看那小矮子,这般瘦弱,怕是会输得很惨呢。” 贺六知低笑道:“是吗?”· “老李。” 身侧的司机立马走上前一步。 贺六知轻飘飘的:“十万块,压小矮子。” 周莺莺脸色微变,忍不住咬紧下唇。 老李应是,下楼压注。 就听此时一声哨响,角斗正式开始。 台上的二人瞬间开始激烈厮杀,而台下众人更是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将全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wap. /135/135047/31708797.html 第4章 小河水 整个一楼,被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给包围。 角斗场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经纠缠在一起。 大岗虽高壮,可动作又快又狠。 一招一式全都直冲着小河水的命门而去,攻击密集,动作迅疾,毫无破绽。 北平第一拳王,名不虚传。 不过才开场数分钟,小河水已经浑身上下都挂了彩。 直到大岗结束一轮进攻,趁着空隙,小河水一个跃起,开始一轮漂亮的反击。 战况越打越激烈。 等到角斗过半,小河水浑身已经伤痕累累,小巧的脸上已经满布血迹。 大岗虽有伤势,可并不算严重。 小河水虽伤势重,可脸色却丝毫不变,那一双眼睛依旧黑漆漆的,满盛坚忍的韧,就像黑色中最灼人的星辰,更像在暗夜里盈盈发光的宝石,让人挪不开眼。 又是一轮焦灼的残杀。 有鲜血不断随着她的脸颊滴落,半长的黑发已经凌乱不堪,黏在她的脸颊上。 可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被打趴了,就又站起身来,一次又一次,就像田野里浇灭不熄的野草,更像只知奔腾、永不疲倦的汲汲河水。 战况惨烈,角斗场内喧嚣的尖叫声逐渐缓缓低了下去,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台上的两人,就连呼吸都带上了于心不忍。 二楼最大的雅间内,周莺莺也有些不忍再看,别开眼低声道:“这小矮子,真是好可怜呀。” 只有贺六知,一眼不眨盯着角斗场上的人,无比沉默。 一向笑眯眯的桃花眼,此时却难得沉寂,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距离比赛结束,还剩最后五分钟。 倒计时的沙漏,不疾不徐地缓缓落沙。 可就在这最后五分钟,小河水突然一个跳跃,落在大岗的背后,一招漂亮的杀颈手。 小河水沉沉踢中他的要害,大岗颓然倒地。 趁此时机,寸拳落下,招招透肉。 大岗急红了眼,吐了口血水,卖命还击,又是新一轮生死斗。 直到沙漏内的沙落尽前,小河水灵活躲开大岗致命一杀,面无表情地跳跃起身,捏住他的手臂,用尽浑身力气反手一推。 剧烈的疼痛袭来,大岗失声尖叫,伴随着战斗结束的号角,颓然摔倒在地。 而在大岗倒地后,浑身是血的小河水,也终究软趴趴地瘫晕了下去。 一时之间,整个角斗场一片沉默的窒息,直到许久,才猛得爆发出更剧烈的尖叫和兴奋。 “小河水!小河水!” “小河水赢了!” 高额的赔率让亡命赌徒兴奋尖叫,众人声嘶力竭高喊着小河水的名字,仿佛在拥戴暗地的王。 盛初禾躺在地上,一边沉闷地喘着粗气,一边迷茫地睁大眼。 身体似乎已经不是她的,原来疼痛过头了,也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她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眼前的景象在快速转动,然后,逐渐发暗、朦胧。 就像电影即将收尾,画面逐渐淡出,故事缓缓落幕。 三天前,老板把她叫进办公室,说有金主砸重金让她打一场生死斗。 “你打吗?” “打。” 一定要打。 她独自苟活的烂泥,要么拼命活下去,要么卑贱地死去。 没什么可犹豫的。 兴奋过后,周围的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盛初禾依旧躺在原地,将晕未晕。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道脚步声缓缓朝她走来。 有道高挑的身影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眼中的杀气尽数散尽,只剩下懵懂和迷离。 她的眉眼破碎温柔,此时散去所有防备,就像是个受了重伤的小动物,迷茫地孤独舔舐着自己,绝望满溢。 盛初禾想看清眼前人是谁,可她实在太累了,到底是彻底闭上了眼,陷入了昏迷。 贺六知站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身侧是弯腰俯首的张抱石在赔笑:“小六爷,您还满意吗?” 贺六知淡淡道:“他叫什么名字?” 张抱石笑道:“小河水,他叫小河水。” 贺六知看向他,漂亮的桃花眼透出似笑非笑的凉意。 张抱石陡然察觉到危险,连忙补充:“他……他的真名,好像是叫什么、什么初河。” 身侧的司机老李瞥了眼张抱石,张抱石心领神会,命人清了场,然后跟着老李一起退下。 只留贺六知和小河水,继续待在角斗场里。 贺六知缓缓蹲下身去,蹲在小河水身边。 她虚弱地闭着眼,脸颊被鲜血染湿,嘴唇也被染上了血色,透出病态的艳色。 她躺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又露出一双白玉般的手,垂落在地。 贺六知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掌。 小巧瘦削的手掌,连骨节都不太明显。 他脑中不断闪过他方才在台上倔强的样子,倒是和那晚勒索他时的表情……差不多。 罢了,他难得起一回善心,那就大发慈悲把他送到医院去,免得这么漂亮的少年就这么死了。 贺六知弯腰,打算把盛初禾打横抱起,可谁知他的手才刚覆上她的腰肢,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放开他。” wap. /135/135047/31708798.html 第5章 毁约 贺六知回头望去,就看到一个长相冷峻的少年冲进了角斗场,站在了他面前。 少年穿着暗色的长衫,看上去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 长得还算好看,眉眼冷冰冰的。 秦半池看着贺六知的眼神满是警惕戒备,然后先一步弯腰将小河水打横抱起。 他对着贺六知微微颔首:“小河的事,不劳烦外人操心。” 一边说,一边转身离开。 站在角斗场外的张抱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看向老李:“要不要派人拦住他?” “不必了,”老李淡淡打断了张抱石的话,“后面的事,你不必再管。” · 贺六知看着秦半池带着小河水消失在他面前后,低低嗤笑,然后也慢条斯理地转身走下了角斗场去。 周莺莺正站在台下等着他。 贺六知顺势将周莺莺搂在怀中。 周莺莺倚靠在他怀中,软声道:“小六爷,您是看中那个小矮子了?” 贺六知低笑:“有用。” 等贺六知离开青山拳场后,老李留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向张抱石:“刚才小六爷下了十万块的注,压小河水赢。” 张抱石眼睛泛光,弥漫着贪婪。 老李:“放小河水自由,我家六少爷赢得的钱,就是你的了。” 小六爷出手阔绰,压了十万,按照赔率,那就是……张抱石脸都激动得发青了。 他生怕对方反悔,连忙带着老李去取了小河水的签约合同。 小河水在青山拳场签了一年的合同,至少打满一年才能离开。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走运,这才打了三个月,就被贵人看中了。 销毁合同后,老李走出青山拳场,贺六知和周莺莺已经在车内等候多时。 贺六知朝他看来,老李对着他微微颔首,这才上了车,启动发动机,开车离开。 当日晚上,红会医院。 秦半池将盛初禾送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急救室抢救包扎。 只是等盛初禾进入手术室后不久,突然冲进来了好多身着黑衣的冷面保镖。 最后才有一个年长男人,从最末端走上前来,站在秦半池面前,看上去倒是很和蔼。 老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崭新的钞票,递给秦半池,让他帮忙好好照顾小河水。 盛初禾女扮男装在拳场打拳,秦半池是知道的。他怕她的身份被泄露,因此盛初禾主院这段时间,秦半池贴身照顾,一刻不敢懈怠。 又给医院私下塞了一笔钱,让医院帮忙保密。 直到半月之后,盛初禾出院这天,那个和蔼的老男人又来了。 他谢过了秦半池,然后又给了他一沓纸币,就要带着盛初禾上一辆豪华轿车。 秦半池并没有接,冷冷道:“你们要带她去哪?” 盛初禾回头看着他,对他轻声道:“小池,不必担心我。” 秦半池看着盛初禾清冷的脸颊,嘴唇动了动,终究不再做声。 他站在原地,看着汽车轰鸣,然后离他原来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秦半池才惶惶垂眸,收回视线。 · 黄浦一号别墅,位于法租界内,黄浦江边,价值天价。 老李开着车,将盛初禾带到了别墅前。 偌大的雕花铁门,门边种着大片蔷薇,沿着墙壁攀附。 只可惜深秋时节,蔷薇逐渐凋落,大片大片落下,落花凋零,稍显萧瑟。 有女仆将铁门开了,老李继续驾驶,小汽车继续朝前。 等穿过了前花园,终于停在了别墅正厅。 大厅内有许多女仆走来走去,两站着众多保镖,将偌大宽广的别墅衬上了一抹森严。 老李替盛初禾打开车门,微微颔首:“少爷在二楼书房等你,跟我来。” 盛初禾深呼吸,下了车,跟着老李踏入其中。 别墅装修精致豪华,头顶是偌大的水灯吊灯,从三楼直接悬挂而下,宛若透明瀑布。 地上铺着厚重的暗色金丝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沙发柜桌和墙布,都是非常正统的西式风格。 老李带着有些愣怔的盛初禾,上了二楼书房后,无声退出。 书房内灯光明亮,有整排的落地书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有一道身影坐在书桌前,身形修长,穿着白色条纹衬衫,梳着背头,只是有几缕随意落下,眉眼俊美似玉,贵不可言。 那一双桃花眼狭长温柔,笑意弯弯,就像轻勾的月牙。 他伸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盛初禾。 不知怎的,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可她却记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135/135047/31708799.html 第6章 协议 盛初禾有些拘谨地站在他面前,警惕道:“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贺六知将手中的书随意扔到一边,微颔首:“坐。” 盛初禾小心翼翼地坐在他对面。 贺六知俊俏的眉眼覆上了一层纠结:“哎,此事说来话长。” 盛初禾微微不耐:“那就长话短说。” 贺六知挑眉:“你一直都这么凶?” 盛初禾:“……” 贺六知双手抱胸,苦恼道:“有人要暗杀我,所以我需要一个贴身保镖。” 贺六知:“老头儿给我找了一个壮汉,可我不喜欢。” 贺六知瞥向她:“这个人你也认识,前几天刚跟你打完架。” 盛初禾眉头皱紧:“……大岗?” 贺六知点头:“就是他。” 贺六知:“你也觉得他很丑陋吧?” 盛初禾:“……” 盛初禾眉头皱得更紧了,半晌,才狐疑道:“所以,是你让张抱石安排大岗跟我打生死拳的?” 贺六知非常大方地承认了:“是啊。你打败了那个壮汉,说明你比他厉害,我把你调到我身边,老头也反对不了。” 盛初禾:“倘若我输了呢?” 贺六知耸肩,无所谓地笑道:“那我就把他杀了,让老头再给我重新安排就好了。” 盛初禾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贺六知从抽屉中抽出一份协议,推到她面前:“签了。” 盛初禾接过协议看了眼,其实内容很简单,就是保护对方,直到危机解除为止。 事成之后,酬金……竟然有一百万大洋。 盛初禾看着那么多个零,微微失神。 贺六知看盛初禾的神情,轻飘飘道:“觉得酬金少了?” 盛初禾恍然回神:“不,不是,我没有。” 贺六知笑意吟吟,声音却吊儿郎当的:“看你表现咯,你若是表现得好,我可以加钱。” 盛初禾仿佛看到了一尊纯金的大佛,屹立在自己的面前。 她当场拿起笔把自己的名字签了,耽误一秒都是对酬金的不尊重。 看着纸上的签名,贺六知嘴角挑起,眸光深深:“行,你好好休息,三天后搬过来。” “啊对了,”贺六知又说,“我叫贺六知,别忘了。” 盛初禾瞳孔微缩,猛得看向他。 他竟然就是小六爷,贺六知。 贺六知。 无人不晓贺六知。 不单单是因为他名声在外的花边新闻,更因为他出生高贵,身世显赫,让人望尘莫及。 他的爷爷是皇族九阿哥,父亲是如今的军统部总都督,外公是翰林院前首辅。 他还有个年长三岁的姐姐,嫁给了如今的大皇帝,在皇帝府内当着皇后。 朝代更迭,苦的只有最底层,人上人依旧奢靡精致。 贺六知是最后的贵族,是被捧在手心的太子爷,别说是区区黄浦,就算是整个九州大陆,不管他走在哪,都是众星拱辰,百鸟朝凤。 直到盛初禾走出别墅,她的脑子都晕乎乎的。 她怎么就被这样的大佛给看中了? 她心想,大概是父母在天有灵在保佑她,所以才让她有了这样的际遇。 盛初禾一直到回家后,还是飘飘然,满脑子都是那巨额酬金。 她缺钱,等她拿到了那笔钱,她才可以开始真正做她想做的事。 她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渴望和阴鸷,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阴郁地笑了。 · 第二日,上午九点,黄浦别墅。 刚从北平赶来的贺旭鸿下了福特车,直奔二楼书房。 贺六知正在写毛笔字,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狼毫笔,一笔一划,缓慢描着。 贺旭鸿今日脾气甚大,才刚进门就开门见山地怒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大岗被人废了手?” 贺六知头也不抬:“当然知道。” 贺旭鸿更怒:“我就知道这件事是你干的,小兔崽子,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不吝!” 贺六知面不改色,放下狼毫笔,低笑道:“父亲,小心气坏了身体。” 贺旭鸿气得不行,可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就算再气,又能怎么着? 他终究无奈道:“知知啊,北平的警署办督察张校飞和我算是撕破脸了。他们勾结申华银行,把几件瓷雕古董偷渡到洲域去卖取高价。 “此事被我揭发后,张校飞虽然成了通缉犯,可如今还逃窜在外头。他手下死士众多,怕是会来暗杀你,来个鱼死网破!” 贺旭鸿拧着眉头看着自己儿子,“大岗是北平最厉害的拳手,让他做你贴身保镖难道还委屈了你?” 贺六知坐在贺旭鸿对面,淡淡道:“他不是被废了手吗?可见不过尔尔。” 贺六知又笑了起来:“我找到的人,可比他厉害。” 贺六知:“既然是当我的替死鬼,当然是由我亲自挑选。” 贺旭鸿脸色这才好些了:“你有自己想法就好。行吧,这段时间少出门。” 贺六知乖巧应是。 说起来,贺旭鸿总想着让贺六知回北平住,可北平现在局势不安全,让他长住在黄浦,他也能安心些。 贺旭鸿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又匆匆走了,赶着办公去了。 . 三天转瞬即过,盛初禾提着行李来到黄浦别墅。 才刚进门,就看到贺六知和一个穿着洋裙的少女,正在荡秋千。 二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那少女清脆笑着,特别甜美。 盛初禾自顾进门,可才刚走出两步,突然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猛得砸了一下。 /135/135047/31708800.html 第7章 香气 她停下脚步,就看到脚边滚落了一个黄橙橙的橘子。 她弯腰捡起橘子,朝身后看去,就看到那少女正笑意吟吟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 贺六知则斜倚在秋千架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盛初禾走到少女面前,将橘子递给少女。 白淑兰这才看清了盛初禾的脸,也是微微吃惊。 刚才贺六知和她说,他找了个很漂亮的贴身保镖。她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可没想到,竟是个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他的皮肤很白,虽然个子不高,可眉眼特别漂亮,眼角微翘,有些盛气凌人。 莫名的就让她想到了刚打磨出来的宝石。 白淑兰呆呆看着他,许久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她忍不住红了脸,她一把抓过他手里的橘子,翘着下巴道:“谢谢你啦。” 贺六知从秋千架上走了过来,双手插在裤兜里,也笑眯眯地看着盛初禾:“房间准备好了,让小真带你。” 盛初禾对着贺六知微微颔首:“谢谢。” 转身就走。 白淑兰忍不住偷眼看着盛初禾的背影。 贺六知瞥向白淑兰,低笑道:“是不是很漂亮?” 白淑兰道:“他叫什么名字?确实……很漂亮。” “小河水。”贺六知搂着白淑兰,在她耳边低低调笑,“你可不能爱上他,不然你爹还不得砍死你?” 白淑兰羞红了脸追着他打闹。 盛初禾透过楼梯拐角的窗户,看着楼下打闹的二人,莫名恍惚。 盛初禾的房间就在贺六知的隔壁,一墙之隔。 这样的大少爷竟然还要贴身保护,她这一路走来,早就注意到这别墅暗处的防备,几乎已经无懈可击。 在看不见的角落,她能感受到有很多人在暗中潜伏着,保护太子爷。 这只能说明,这一次太子爷遇到的对手,定是阴险狡诈,让人防不胜防。 收拾好行李后,盛初禾正式上任,跟在贺六知身边一米处,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那个娇俏的少女早已离开,大概是太过无趣,贺六知一会坐在秋千架上发呆,一会躺在书房里睡觉,一会儿又在后花园踢球。 整个别墅全都是保镖跟着他,让他寸步难行。 转眼就是三天过去,大概是待得快要发霉长蘑菇了,这日夜里,贺六知拉着盛初禾到房内,站在窗户边观察着别墅下头的情况。 盛初禾有些摸不清太子爷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贺六知走到她身边搂住她,弯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带我出去。” 他看着盛初禾的小脸在自己面前陡然放大,精致的眉眼就像是夜空中的萤火。 这小矮子真漂亮,他眯着眼睛直白看着她,觉得颇为赏心悦目。 盛初禾毫不露怯,大方迎合着他的目光,皱眉道:“外面应该很危险吧。” 贺六知更紧得圈住她的脖颈,倒是闻到她身上还有一阵阵好闻的花香传来,很特别,有点像栀子花的味道。 贺六知对着她的脸颊轻嗅,取笑道:“一个大老爷们,也用香水?” 盛初禾被贺六知略显轻佻的动作惹怒了,抿着嘴不悦道:“少爷,这不是香水,是我自己自制的皂角味道。” 贺六知不置可否地嗤笑,不再逗他:“想办法带我下楼。” 盛初禾真是服了这种纨绔子弟,她强压不耐,到底是去自己房间取了根粗麻绳,一头绑在门上,绑在自己身上,搂着贺六知翻墙下楼去了。 估计是这种公子哥从没有过翻墙的体验,贺六知像是感觉很新鲜,翻墙时眼中竟然露出了亮晶晶的光。 等二人翻身出了别墅,贺六知带着盛初禾直奔新都会。 贺六知走到哪,都有一群人簇拥。 二人才刚踏入新都会,马上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小六爷’长‘小六爷’短的,配着夜总会内热闹的歌舞,吵得盛初禾耳朵疼。 王姐姐领着贺六知去了二楼最高档的包厢,又选了许多漂亮当红的歌星和舞星,去包厢给小六爷助兴。 盛初禾就像一尊大佛屹立在一旁,冷眼旁观贺六知和什么素秋黄薇张晚,暧昧地搂成一团。 整个雅间内都是漂亮女孩们娇软的低笑声。 盛初禾站在角落看着,不为所动。 贺六知搂着黄薇喝着洋酒,瞥了眼不远处的盛初禾,低笑着对她勾了勾手指。 盛初禾心领神会,走近他恭敬喊了声:“少爷。” 贺六知指了指周围的环肥瘦燕:“喜欢哪个,自己挑。” 盛初禾:“……” 贺六知挑眉:“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女人?” 盛初禾涨红了脸:“当、当然喜欢。” 灯影暧昧,小矮子脸色发红,莫名更女气了,就像含苞待放的紫幽莲,欲拒还迎。 贺六知眸光灼灼地靠近他,低笑道:“你要是女人就好了,长得这么漂亮……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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