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女主的妹妹》 莫九 莫七拍着胸脯:“世子放心,我自然是同四姑娘说,这是您偶然得到的。为了感谢她赠您的貂,便将这只鹿送给她。” “我办事,您有何信不过的。” 顾敛:...... “莫七,你有一处,是莫一他们原不能及的。”就脸皮够厚这一点,他应当是无人能敌了。 “真的吗?”莫七眼睛亮了。他迫不及待询问道:“是哪点?“ 顾敛自顾自看书,没再理会他。不过,他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莫七胆子大到在姜舒窈面前将他老底掀了个干净。 莫七出去后,一改在顾敛面前强装正经的表情,将钱袋抛出来又接住。虽然在顾敛身边,他并不缺钱,只是,谁会嫌弃钱多呢?他这次能去酒楼,点几个招牌菜,再来一壶好酒,狠狠享受一把。 说不定,还能去听几首小曲呢?想着,莫七有些雀跃。 正计划着出府去,他一抬头,恰好对上垂下来的……一颗头。莫七一惊,条件反射地后退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莫九!你是不是故意在这里吓我!” 随即又惊喜道:“你怎么快就回来了,世子吩咐的任务都做好了?” 莫九此时脚倒钩在房檐上,辫子长长的垂下来,听莫七问起,他松开脚,从屋檐上翻下来,面无表情道:“完成了。” 想起莫九此次的任务,莫七眼珠子一转,带上些看好戏的意味:“那现在,离那顾氏成日坐卧难安应也不剩多少时日了。” 莫九不答,而是反问:“你手中的钱袋,从何而来?” 啊,这个……莫七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将钱袋藏到身后:“欸,那个,七哥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自己……” 莫七打量了莫九一番,也没看出他准备如何,只能补充道:“既然已经完成任务了,你便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悄无声息地迈出一步,想趁机离开。 “且慢。”不出所料,莫九开口了。他向来话少,也最是铁面无私,莫七还真有点怕他。 “你要去哪儿?”莫九从来不肯乖乖叫他七哥。此时,他定定地看着莫七,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执拗。 “自然是听芍药姑娘的小曲了。”见左右无人,莫七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将你当兄弟才说的,有人问起来,你记得帮我担着。” 芍药姑娘是如今京城清婳院中 名声正盛的头牌。她一月前横空出世,弹奏的曲子被人赞为“一首值千金。” 莫七听了一次后,时不时就喜欢去哪里逛逛。只叹囊中羞涩,芍药姑娘的身价又贵,他要去一次也得咬咬牙方可。 “不可。”莫九皱起眉:“师傅昔日告诫过,万万不能耽于享乐。” 他们的师傅,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因受过璟王妃父亲的恩惠,留下来亲手调教出了他们十个。 后来,又同顾敛辞别,只是江湖上再也没了他的传闻。想来是如愿隐姓埋名,归隐山林了。 “听曲的事,怎么能叫享乐呢?”莫七压下心头的心虚,试图说服他:“小九你啊,整日除了完成任务,还是完成任务。这样的日子多单调啊。不如……” “不如你同我一起去吧?”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待莫九回应,他迅速上前抓住莫九的手:“走吧。师傅曾说,你就是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多跟我出去走走,才能体会人间的情感。” 莫九本欲挣扎,听到这句话,默默放下了条件反射捏住他脉搏的手,乖乖跟他走了。 之前师傅带他们时,常说他的身上没有人间的烟火气。那时师傅总是看着他,脸上混杂着忧愁与无奈:“小九啊,你总是这样冷冰冰的,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有机会的话,还是多出去走走吧。师傅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他不想让师傅担心,尽管师傅已经不在身边了,但凡有人用“师傅要你添些烟火气”这样的理由,他总是无法拒绝。 出府时,看着不常注意的景色,他默默地想:师傅,我已在努力像兄长们一般了。你莫要再为徒儿担忧了。 ~_~~_~ 定亲当日,姜舒窈自是不方便去的。她只能再三叮嘱姜淮:“既是去了,哥哥要好生表现。如果霍将军或霍姐姐问起,也不要吝于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意。” 霍姐姐不是在意名声之人。如果姜淮嘴硬,不曾表现出自己对霍缨的好感,只说是为两人的肌肤之亲负责,怕是会被拒绝。 不过……姜舒窈想,姜淮应该也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吧? 姜淮还真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只是,他还是像模像样地想霍远征行了礼,老老实实讲述了之前的事情:“无论是为了霍姑娘的名声,还是小子的担当,于情于理,我都要上门提亲。” 霍远征这次没如往常那般热情。只是姜淮他还算满意,所以也没有过于冷淡。 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姜淮的样貌自然是一等一的。此时,他将平日里随性的那股劲儿一收,看起来倒是也有几分稳重的模样。 只是霍远征还是不满。他女儿才刚及笄,怎的就有这么多人上赶着觊觎他女儿了? 眼看霍远征迟迟不说话,霍夫人悄悄用手在扶手下戳了他一下,清咳一声:“姜世子就坐吧。此事我们坐下再议。” 姜淮不愿让霍家感觉他在逼迫他们,只好起身,坐下。 姜绪不紧不慢地开口:“此事到底是犬子太过冒失,他也是存心补偿。我知霍将军舍不得爱女,同有女儿,本侯也可以理解。” 姜绪示意身旁的人,那人给下人使了眼色,便有人托着托盘上前来:“霍将军与夫人愿不愿意自是由您的意愿决定,只是我也要展示出宣平侯府的诚意来。” 第一个托盘里,是一个花盆。盆身晶莹剔透,还画有一幅簪花图。一看便知非凡品。但是,重点还是花盆内的东西。 “这是五色月季。晚辈知霍夫人尤爱花草,特意着人寻了这花种来。” /110/110703/28939815.html 幼鹿 “这是你自己换来的。不必感谢朕。” 这次机会,说到底,是霍远征拿自己的官位换的。之前谈到乞骸骨,皇帝曾说要给霍远征封侯,让他得以安享晚年。没想到,霍远征拒绝了。他只说愿以此交换一次请求。不曾想,竟是为了霍缨。 不过,霍远征甚至要求的还要更卑微些。他只求皇帝给自己女儿一次机会,成也好,败也好,都不后悔。 而且,霍远征事先并未通知霍缨。也就是说当时霍缨说出的愿望,是不可控的。不过…… 皇帝看了霍远征一眼,摇摇头。怕是无论霍缨说什么,霍远征都觉得值得。都说霍中郎将宠爱女儿,却没想到竟这般宠爱。 霍远征这才缓慢起身:“圣上肯为小女破例,便已是难得。臣怎敢不铭记在心!” 霍远征平时大大咧咧的,但那也只是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实际上,他看得很明白。 皇帝抬手制止了霍远征,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另一件事:“朕听闻,如今边境的狄国又在蠢蠢欲动。若当真打起来......”大渝不缺乏优秀的将领,只是自从前些年一直驻守边境的张将军离世后,遇到战事,还真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霍远征拱手:“我大渝将帅之才多得是,圣上不必太过忧虑。若朝中无人选,臣再次披挂出征,也在所不辞。” 皇帝沉默不语。两人都清楚,霍远征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最不合适的人选。换句话说,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不会派他上场。 况且,此事未定,如果狄国当真来挑衅,自有文武百官为皇帝发愁。霍远征知晓,皇帝也只是发个牢骚罢了。 至于之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_~~_~ 这次狩猎一结束,姜淮就迫不及待地同陈氏说了提亲的事。得知儿子终于动了成亲的念头,陈氏自是欢喜不已。更别说狩猎时霍缨的英姿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不管别人或崇敬也好,或诋毁也好,霍缨倒是很合陈氏的心意。 所以,几人选了一个好日子,打算前去霍府提亲。 归府的第二日,突然有人来,说是给姜舒窈的回礼。 来的人是顾敛身旁的莫七。见到姜舒窈后,他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姜四姑娘,在下是奉顾世子之命来回礼的。” “你是?”姜舒窈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他似乎在顾敛身旁见过几次。只是,每次都没机会仔细看。 “四姑娘唤属下莫七就好。先前您慷慨赠予世子一只貂,世子感念于您的大方,特让我来回礼。”莫七也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姜舒窈。平日里,除正事外,世子吩咐他的事情除了世子的妹妹的事情,多数便是与这位姜姑娘相关的了。 只是在有人在时,顾敛向来不许他多留。他与这位姑娘,也就始终没有正式见过了。 姜舒窈有些羞耻。她只是给了顾敛一只貂,远远比不上顾敛对她的帮助,竟也值得他“回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赠送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呢。 不过......那人手中空无一物。姜舒窈不想显得不矜持,又实在忍不住好奇。她又悄然向那人身后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看出姜舒窈的疑惑,莫七笑笑:“世子的回礼不在此处,只怕要您随我移步到王府的兽园。” 所以,顾敛送她的,也是动物? 忍着好奇,姜舒窈随他去了王府的兽园。顾名思义,这里是宣平侯府养牲畜的地方,还是大型的。只是,府中几人都没什么养动物的爱好,园中如今也只是养了几匹好马。 一进去,姜舒窈就被那只动物吸引了注意。那只动物应还是幼年期,它好似受了惊,水润润的大眼睛看过来,两只白白圆圆的耳朵煽动着,头上还生着两个树杈形状的角。 竟是一只小鹿! 姜舒窈眼前一亮。“这是......?”她分明记得,这次顾敛不曾狩猎啊。 莫七纠结了一番,毫不犹豫的决定把他们家主子卖了:“姜四姑娘,实不相瞒,我家世子在今年春猎时偶然看到一只小鹿,只是那时此鹿还小,世子恐其离开母鹿后难以生存,暂时放过了它。” “只是,此次秋猎一去,世子就第一时间去捕了这只鹿来。”说完,他微微躬身:“还望姜姑娘不要嫌弃。” 姜舒窈自然不会嫌弃。相反,她还惊喜得很。 “还要劳烦你替我多谢世子。”随着她这话落下,姜舒窈身旁的侍女很有眼色的递上钱袋:“也辛苦莫七大哥来一趟了。” 莫七默默掂了掂钱袋子。嗯,还挺重的。姜四姑娘倒是大方。 莫七压住心头的欢喜,露出一个沉稳的笑:“自然。只是,还请姜四姑娘不要讲我今天说的透露出去。毕竟世子是想瞒着您的。” “自然。”姜舒窈笑起来。这个侍卫,当真是胆子大。想来,他在顾敛身边的地位不一般。 不过……顾敛瞒着她偷偷准备礼物什么的,莫名觉得……怪可爱的。 送走莫七后,姜舒窈亲自去喂小鹿,看着它吃食物,只觉得喜欢的不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想必顾敛也是因此才会偏偏送她一只小鹿。 人对与自己名字相关的东西会有莫名啊喜欢,姜舒窈也不例外。她一直到该用膳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离开时,她还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回顾敛一份大礼才好。 另一边。 莫七回府时,顾敛正捧着书看。见他回来,顾敛将书放下,掀起眼皮看他:“她可喜欢?” “那是当然了。不看看是谁准备的。” 顾敛沉默地看着他。 莫七:…… 他飘了,他居然敢调侃世子爷了。 莫七清咳一声:“姜四姑娘非常惊喜。她还让我传达对你的感谢。”至于钱袋的事情……咳,小事罢了,世子一定不会关心的。 “你是如何同她说的?”虽然再三嘱咐过,然而莫七这张嘴,着实有些许信不过。 /110/110703/28926352.html 夜 姜舒窈有些纠结。她觉得自己应是可以确定霍缨对她哥哥的心意的。只是,或许,还是让她哥哥自己发现比较好?不过......自己还是可以透露一些的。 打定了主意,对上姜淮期待又忐忑的视线,姜舒窈神神秘秘地一眨眼:“哥哥只管去提亲。” 姜淮的呼吸停顿了一瞬间。姜舒窈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味让他克制不住的激动。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呦呦,你是说......”是说,霍缨可能对他也有意?只一想这个可能,姜淮便觉得难以置信,脑袋晕乎乎地,眼前像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烟花。 姜舒窈摇摇头:“哥哥,我只能言尽于此了。剩下的,要你自己发觉。” 姜淮心知姜舒窈这般自有她的道理,可到底还是气不过,遂恶狠狠地揪住她的脸用力揉了一把:“居然还同哥哥卖起关子了。我看,你怕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姜舒窈脸上还有些许婴儿肥,手感极好。姜淮一时忍不住多摸了几把。收回手时,看着姜舒窈脸上的红印子,姜淮莫名有些心虚。他明明没用多大力气的。可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怕是会忍不住怀疑姜舒窈遭受了虐待。 姜淮小声嘀咕道:“我下手明明很轻的,怎么这般红?”他讪笑着轻轻给姜舒窈揉了揉:“捏疼了吗?哥哥下次轻些。” 姜舒窈摇头。作为人类幼崽的这些年,她早已经适应了被rua来rua去的生活。况且姜淮的力度确实算得上是轻柔,只是她的皮肤极其容易便红,怨不得姜淮。 “那就好。”姜淮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姜绪正远远地与人交谈,并不曾发现这边的动静,他这才放下心来。 每次父亲和母亲看到自己捏妹妹的脸总要斥责他,可明明他们自己也经常忍不住上手。姜淮委屈,但是姜淮......敢怒不敢言。 另一边。 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唯有霍远征还没走。他一人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饮酒。有人路过,笑问他:“郎中令怎还在这里,夜已深了,秋凉,还是尽快回去罢。” 旁边的人戳了戳那人:“这你就不懂了吧,郎中令有这般争气的女儿,怕是正欣喜呢。” 那人也反应过来,不知是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还是装作不知道,笑道:“也是。不说女儿,只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能如霍将军的女儿般,我便是连喝上个三天三夜又何妨?” 他这话倒也不是自谦,他儿子是出了名的喜欢招鸡逗狗,为此,不知被打骂了多少回。 许是心情正好,又是酒过酣时,霍远征爽朗地大笑几声:“男子顽皮些才正好。我大渝的将士们,年少无知时,哪个不曾干过别人眼里的不务正业之事?而现在,哪个不得夸他们一句,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虽那人并没有让儿子从军的想法。毕竟那是他家的独苗苗,他可舍不得。只是,听霍远征这样说,他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 “霍将军所言极是。”旁边一人忍不住凑过来暗戳戳打探道:“说起来,我也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犬子正是要娶妻的年纪,我听闻郎中令的女儿也已及笄,只是不知道,令千金可曾婚配?” 霍远征:…… 笑容突然消失。 他女儿才刚及笄不久,竟然有人这么早就惦记他女儿?霍远征上上下下将那人看了一遍,看得那人忍不住心虚。久经沙场的将军的气势,自然是无人能及的。 就在那人面上的假笑都要维持不下去的时候,霍远征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视线:“这酒或许是有些烈,我竟觉得醉了。先走一步。”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递给身旁的小厮,作出当真喝醉了般的模样:“年纪大了,喝不了酒了,快扶我去休息吧。” 霍远征没有明确拒绝,只是这样轻飘飘无视的态度,却仿佛一巴掌打在那人的脸上。 来不及恼怒,旁边几人调侃道:“王兄,你当真是将自己的儿子当宝,竟还敢奢望霍将军的女儿。王兄有这样的勇气,着实令人钦佩。” 且不论身份,他儿子什么德行众人心里都清楚。那人也隐隐提过想将他儿子送入军营的打算,想来正是想攀关系呢。 众人一阵哄笑。几人也都喝了些酒,说话也没了顾忌,那人羞臊的满脸通红,也不再说话。 一走出几人的视线,霍远征脸上的醉意便散了个干净。但他没有动,而且任由小厮扶着:“霍起和缨丫头都已经回帐篷了吧?” “回了,老爷放心。” 霍远征点头:“你先回吧。若他们问起,就说我在与人喝酒。” “好嘞。”小厮也不问为什么,点点头就走了。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做事最是要谨慎,不该问得向来不会多问。 待人走后,霍远征自顾自地站在那里,拿起自己的酒壶,慢慢地喝起了酒。似是百无聊赖,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来到他面前:“霍郎中令,皇上让杂家带你过去。” 霍远征抬头饮尽最后一口酒,酒液顺着脸颊流下,没入衣领。他满不在乎地一抹嘴,跟着人走了:“有劳公公。” 皇帐内,烛光明灭,霍远征进去时,皇上正由宫女伺候着沐浴更衣。他也不急,只是随意地找个凳子坐了。 “霍爱卿。”皇帝在人前还是一副威严的模样,换上寝衣,才显出几分疲态来。若细细看,皇帝宽大的寝衣下,还能看出几分消瘦。 “圣上。”霍远征正要起身,皇帝摆摆手:“此处只你我二人,不必多礼了。” 这次,霍远征却不顾劝阻,躬身下去,迟迟未起身:“臣,谢陛下大恩。” 皇帝有些无奈:“起来吧。”自己只是准了霍缨入军营,给的还只是一个小头目的身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免了霍缨的死罪呢。 说起来,皇帝也有些感慨。朝中武将不少,一门心思往战场上冲的也只有霍家人了。 wap. /110/110703/28925600.html 赏赐 例来狩猎的前三名都能得到赏赐。既然猛虎被划分到霍缨名下,她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第一名。 “霍家女郎,”皇帝看向霍缨:“你想要何奖赏?” 霍缨站起身来,倾身向皇帝行礼:“民女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皇帝心情正好,大手一挥:“这次你是第一名,又因你情况特殊,朕让你自己选。说吧,想要何奖赏?”往常的奖品,都是固定的。这次皇上让自己选,着实出乎人的意料。这算是极大的恩典了。 只是,到底是个女子,所求左右也不会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众人也乐得淡定旁观。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霍缨的意料。她本以为,自己最多也就是被夸上几句,毕竟她自认做得微不足道。 若说她所求,唯有一事。 霍缨原本发懵的思绪反应过来,她后知后觉地有些惊喜。霍缨转身,悄悄看了父亲一眼。霍远征只是笑着看着她,轻轻点头,眼中满是鼓励。 霍缨原本紧张的心也缓下来,她坚定地说出了自己所求:“臣女只愿,陛下能给臣女一次进军营的机会。”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大渝风气相对开放,却也没到这种地步。官员们下意识便要反驳,只是皇帝还没发话,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确定吗?”皇帝似乎并不惊讶,主位上,他的语气颇有些高深莫测:“这样的时机可能仅有一次。你要把握好才是。” “民女,别无所求。”霍缨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好。朕准了。”皇帝答应的很干脆。 一旁的大臣连忙反驳:“圣上,这不合规矩。” “哦?”皇帝的声音喜怒难辨,又带着莫名的威压。他眼风凉凉地掠过那人:“朕是天子,竟还比不过规矩?” 这话说得有些重。那人一惊,连忙跪下请罪:“陛下赎罪,臣并无此意。圣上是天子,自然万事皆由您做主。” 皇帝并未回答,也没让他起身,只是看向一旁的武将:“众卿以为如何?” 文官和武将在朝中历来不和,哪怕是这种时刻,双方也坐得泾渭分明,摆明了相看两厌。 “臣自然无意见。”率先说话的是罗近的父亲。霍缨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她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这样的时刻,他自然是要支持的。 “臣等附议。”武将们纷纷附和。 一来,他们武官大多只看实力,二来,他们多少都受过霍将军的恩惠,便是有对女子从军不满的,此时也不敢光明正大站出来说话。 况且,难得见文官们吃鳖,他们自然高兴还来不及。 一人站出来说道:“便是臣,遇到猛虎都要掂量一番。而霍家女娃娃,却是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此举为勇;她能发现老虎的怪异之处,并迅速想到那虎的要害,此举为智;她能重创那畜生,此举为武。这样的人,不为将才,天理难容啊。” 说这话的人,是辅国大将军陈锦吾。也是姜舒窈的亲舅舅。 “大将军言之有理。依大将军所言,给她安排怎样的职务为好?”皇帝仍是那副无甚表情的面容,只是,不同于方才,任谁都能看出皇上的满意。 一时间,众人心下都有了计较。 “依臣看,霍家女射杀老虎,也算有功,但也不宜职位太高。不如让她从校尉开始。”陈锦吾长着一副清秀的模样,却总爱板着脸,很是严肃认真。他的性子也如他的外表一般,是出了名的一丝不苟。 校尉只是小官,一旁听着的官员也放下心来。军中的一个小头目罢了,她能不能往上爬,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好。”皇帝重重一拍扶手:“便依大将军所言。” “霍家丫头,”皇帝再次看向霍缨时,眼神甚至有几分慈爱:“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民女,叩谢陛下大恩大德。”霍缨跪下,重重一叩首:“必不负陛下所望。” 霍缨本以为,若当真有这一天,她必会激动到落泪。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却异常平静。校尉又如何,这于她而言,便已是不可多求的机会。哪里还在乎职位? 倒是姜舒窈欣喜万分。她相信,只要给霍缨机会,她必不会止步于小小的校尉。或许,有朝一日,霍缨当真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女将军。 只是……姜舒窈暗暗思索。今日的一切,有很多奇怪之处。比如,每次都会在狩猎前精心准备的地点,怎么会突然冒出两只老虎?其次,霍缨说出自己想要的恩典时,皇帝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 姜舒窈合理怀疑,今天的事情,其实早有安排。 散场时,姜舒窈看到似乎在走神的姜淮,她默默走到他身旁,似是不经意间说道:“今日的事情一出,怕是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霍姐姐。” 注意到姜淮看过来,姜舒窈继续补充道:“怕是霍家,要被提亲的踏破门槛了。” 姜淮无意识皱起了眉。姜舒窈心中愈发得意。让你一直不开窍吧,活该。你再反应不过来,就等着在霍姐姐成亲的时候哭好了。 姜淮内心也有些忐忑。他只沉浸在发觉了自己的心意中,却是忘了霍缨今天的表现有多优秀。况且,他还不知,霍姑娘是否心有所属。 姜淮干脆将姜舒窈拉到无人的地方,低声问她:“呦呦,你可否告诉哥哥,霍姑娘有无钟意之人?” 姜舒窈睁着眼睛,无辜地看向他:“哥哥问这个做什么?事关霍姐姐的名声,呦呦不敢妄议。” 姜淮也知晓姜舒窈向来人小鬼大,知道她肯定看出来了什么,这是在故意拿自己取笑,却拿她毫无办法。 他只能先行坦白:“今日我同霍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亲密接触,自然是要负责的。” 姜舒窈装傻:“哥哥若只是想负责,尽管提亲就是了。为何要问霍姐姐有无心上人呢?”只是想负责的话,霍缨愿意就定亲,不愿意便拒绝,仅此而已。 姜淮能怎么说。他只要一想,霍缨心中或许念着一人,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110/110703/28918008.html 功劳 晚上,众人聚在一起烧烤。姜涣要守着怀着身子的荆珺玉,姜沅还太小,两人都没来。 姜淮前期打了很多动物,即使后面提前离开,他的猎物也不算少。 这次,姜舒窈骄傲的让人将处理好的,她亲手猎到的兔子呈上来,还不忘嘚瑟地瞅了姜淮一眼,眼神中满满全是求赞赏。 姜淮自然也乐的配合:“呦呦居然亲手猎到了这么多兔子,当真是哥哥小瞧你了。” 就连姜绪也忍不住挑眉:“呦呦竟进步如此之大?”犹记得上次春猎时,姜舒窈还只是勉强会拿弓箭。不想多半年过去,居然也能得到猎物了。 虽然,只是些小东西。 姜舒窈开心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今日还是多亏了霍姐姐从旁指导。否则,我怕是猎不到的。” 霍缨?姜绪这才想起来。当时听说小女儿跟霍缨学射箭时,他也只是随意的听了一耳朵,不曾放在心上。却不知,当真如此有成效。 “爹爹,还有我呢。”姜舒菁也年纪不大,听父亲夸赞妹妹,便也姜淮忍不住展示起了自己的猎物:“我今日,可是猎了不少东西呢。” 姜舒菁的一手弹弓,可是姜绪也亲手教过一段时间的。听姜舒菁骄傲地讲自己猎到了狐狸,姜绪也跟着夸道:“菁儿向来聪慧,当真不错。你和呦呦,都值得父亲骄傲。” 因为赵氏的缘故,姜舒菁很是忐忑的一些时日。但渐渐的,她发现,姜绪待她如同往常一般,姜舒柔也明确说过不怪她,姜舒菁这才又慢慢放开来。 几人其乐融融,只一旁的姜舒蕙一言不发。姜舒窈瞧见,当下没说什么,只在众人专注于烤肉时,默默向姜舒蕙那边移动了一下。 “蕙姐姐……可是有心事?”她本以为姜舒蕙是因为没得到姜绪的夸赞有些失落,凑近了才发现,姜舒蕙竟是看着手中的食物,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嗯?”姜舒蕙回神。她有些不知道怎样同姜舒窈说,且也有些说不出口。于是她纠结片刻,斟酌着说道:“只是今日遇到了之前的萧公子,感谢了他一番罢了。” “萧公子?”姜舒窈压低声音,小小声问:“可是之前递字条的那位?” 姜舒蕙轻轻点头。 姜舒窈眼睛一亮,想详细地打听一番。那萧公子,若是当真于她姐姐有意,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正在这里,姜淮将自己烤好的肉递过来:“呦呦,先吃这个。凭我的技术,保证香而不焦。” “好。”姜淮看着,姜舒窈只得接过来先吃,一时间也顾不上询问姜舒蕙。 姜舒蕙悄悄松了口气。姜舒菁回来时,那人离开前,叫住她:“姜姑娘。” 她回头,正对上那人满是认真严肃的眸子。萧北樾看着她,竟似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若我前去提亲,姜姑娘可愿意?” 姜舒蕙从未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看出萧北樾表面镇静,实则耳廓悄悄染上了红。 这是一个很好的人。姜舒蕙想。 对她来说,萧北樾也算是朋友了。她于成亲之事,并无太大期许。只是……要与一个朋友,变成日后相看两生厌的人吗? 姜舒蕙意自是不愿的。所以,她沉默着,没有回答。而萧北樾仿佛知道了答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姜舒蕙一眼,任由姜舒蕙前去回应姜舒菁,不再说话。 萧北樾若是直接去提亲,只要宣平侯与夫人答应,姜舒蕙想来也不会拒绝。只是,他到底想让姜舒蕙自己也愿意。 被姜舒蕙拒绝,萧北樾虽觉失望,却也没泄气。他总归会让姜舒蕙愿意的。 姜淮一边将烤好的肉整整齐齐地片在一起,一边忍不住用余光扫向霍家的方向。 霍远征当年可是上过战场的,自然是烤肉的一把好手。狩猎不能带夫人,只霍远征和霍成两人,也细致的没让霍缨哪里不妥。 霍家两父子都将烤好的肉往霍缨面前堆,还一边催促着霍缨快吃。 霍缨:…… 她有些无奈,但两只手中都被御医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只能默默地叉着眼前的肉吃。好在,霍远征没让人喂她,否则她当真是承受不住。 姜淮悄然收回视线。他之前迟迟不开窍,如今才意识到,似乎早在很久前,霍缨对他来说,就是不同的。 似乎霍缨在时,他总是忍不住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只是……他却不知霍缨于他,是怎样的想法? 肉足饭饱,皇帝这才慢悠悠地提起了今日之事:“听说今日的虎肉,皆是霍中郎将之女的功劳?” 霍远征放下手中的肉,拱手道:“圣上实在高看小女了。臣听闻,小女充其量也只是伤到了那老虎,最终还是太子,一箭毙命。” 霍远征满不在乎,一脸谦虚的模样,实则内心骄傲的不行。他霍远征的女儿,能是一般人吗?太子若不是捡了我女儿的便宜,哪里能杀死那只老虎。 但面上还是要谦让的。只是霍远征实在违背不了自己的内心,敷衍地夸了两句,便憋不出来了。 好在这也够了。皇帝满意得不行,却还是强做不在意:“哪里。太子也只是箭法好些罢了。当不得这般吹捧。” 霍远征:…… 他以为他已经算脸皮厚了,没想到皇上竟然比他还要厚脸皮。圣上,您听听,您这是在谦虚吗? 霍远征胜任不了,自是有人能接。片刻后,霍远征便眼睁睁看着文武百官变着法儿的夸太子殿下,将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而皇上一脸得意,嘴角都下不去了,还强行道:“太子还小,众爱卿过誉了。” 众人一听,太子还小?立刻识相地调转方向,夸起太子年少有为。 姜舒窈:…… 大型彩虹屁现场? 最后,还是太子薛琼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道:“父皇,儿臣倒以为,如霍姑娘这般,实属难得。那老虎,应记在霍姑娘名下。” 皇帝沉思片刻,道:“很是。” wap. /110/110703/28903312.html 所愿 好在,霍缨后背只是轻微擦伤,至于她的两条胳膊,毫不意外,脱臼了。霍缨早有预料,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御医一走,姜舒窈便主动要给霍缨的后背上药。霍缨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姜舒窈轻轻撩开她的衣服。 霍缨的背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擦伤,应是当时被地上凹凸不平的小石子划的。虽伤口都不大,却密密麻麻,几乎遍布了霍缨的整个后背。 涂上药的指尖轻轻碰触到伤口时,姜舒窈只觉得那伤仿佛在自己身上一样,另她有些不敢下手:“霍姐姐,若我碰疼了你,可要同我说。我自会轻些的。” “好,”感受到姜舒窈的小心翼翼,霍缨宽慰道:“呦呦不必太过在意,只是小伤罢了,放心涂便好。”受伤对霍缨来说,虽不至于是家常便饭,也已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当不得呦呦如此小心。 “不行,”姜舒窈摇头:“怎会不疼呢。我只是看着,已觉难以忍受。霍姐姐怕只是在哄我罢了。”说着,姜舒窈又警觉起来。霍缨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原著中霍缨硬是忍着折磨,受着威胁,一声不吭。直到听说霍家人的死讯,才支撑不住,香消玉殒。哪怕是这一世,霍缨坚韧的性子,也从未变过。 姜舒窈决心给她一剂预防针:“霍姐姐若是疼了伤了,万万不可忍着,要说出来才好。哪怕遇到什么难事,也不要自己抗着。”想着,姜舒窈又忍不住补充道:“任何方面都是。方便的话,霍姐姐尽可以与我倾诉。”只是这样说时,她的声音悄然小了几个度。 姜舒窈默默在心里补充:比如,万一我哥那个呆子给你委屈受,可一定要说出来。 “好。”知晓姜舒窈关心她,霍缨答应的很郑重。只是......“呦呦,若我有朝一日得以上战场,必然要学会自己承担一切的。”一位合格的将领,怎能一点苦都承不住。到时候,数十万活生生的人命,都会压在自己一人身上。若将军都哭哭啼啼,又怎能鼓动士气? 姜舒窈一时间没有说话。霍缨从未将上战场挂在嘴边,她却明白,霍缨所做得一切努力,都是为了那个目标。 “霍姐姐。”姜舒窈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更咽。以身报国的事情,怎能阻止。姜舒窈从未停止过对军人的崇拜,这也是最初她喜欢霍缨的很大一部分原因。甚至,前世姜舒窈也曾想过从军,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成功,她还遗憾了好久。 只是,理论与亲身经历到底是不同的。霍缨此时还只是两只胳膊脱臼,一想到霍缨日后可能会受比这更重的伤,甚至命悬一线,血染黄沙,姜舒窈便觉害怕。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上战场”三字的涵义。 然而,姜舒窈也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压住涌上心头的情绪,真心实意道:“霍姐姐将来,定能战无不胜,扬我大渝国威!”这是霍缨一生所求,她自然希望,霍缨能达成所愿。 ~_~~_~ 另一边。 “父亲。”宣平侯府的主帐篷内,姜绪正一人同自己对弈。他早就过了小年轻一般争强好胜的年纪,对打猎也没有兴趣。他自己一人待在帐篷里,倒也算悠闲。 见到姜绪的第一眼,姜淮直接跪下了。帐篷下的地面还算平整,只是到底简略,随着姜淮的膝盖着地,只听“扑通”一声。 “何事?”姜绪一惊,随即有些诧异。不过,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也没着急让姜淮起来,而是先问道:“难不成你闯了什么大祸?”姜绪暗自思索。 姜淮只是去打猎,唯一能接触到的……难不成,他竟是招惹了太子?不对,太子生性桀骜,若姜淮真惹恼了太子,怕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所以,姜绪也便淡定下来。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姜淮深吸一口气,决绝道:“今日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同霍姑娘有了肌肤之亲。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虽当时情况紧急,只是到底与霍姑娘的名誉有损。所以……”姜淮深深磕了个头:“恳请父亲,代儿子去霍家提亲。” 姜绪手一抖,握着的白子掉到了棋盘上,打乱了原本的格局。只是,此时他也无心顾及什么棋子不棋子了。 姜绪着实有些震惊:“姓霍,莫不是霍郎中令家中独女?” 他与陈氏为姜淮选择合适的人选时,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霍缨。只是,姜淮一句暂时无心成家,让他们无计可施。 况且,婚事历来讲究低娶高嫁,他虽品阶比郎中令高,可是并无实权,比起手握重权的郎中令,倒也说不出哪方算是高攀。 姜淮点头:“是的。还请父亲成全。” 此事非同小可。姜绪对霍缨,自然是无处可挑拣的。单凭霍缨一女子,武艺却不输世间大多数男子,他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就怕霍家看不上他家。 毕竟,以霍缨的身份,便是做太子妃都做得。 “你只说情况紧急,不知是怎样的情形?” 姜淮便将大概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他私心地着重描述了霍缨的敏捷和英姿飒爽,像是生怕姜绪不同意。 姜绪:…… 他上下打量了自己儿子一眼。便是拿出十二分的偏颇,姜绪也说不出让霍缨同他儿子成亲这样的话。 姜绪端起桌上的茶盏,默默喝了一口。然后才接着道:“起来吧。此事我知晓了。待此次狩猎结束,回府后,我便会与你母亲商讨此事。” “至于结果如何……”眼见姜淮脸上露出喜色,姜绪补充道:“此事能不能成,都要看霍郎中令和霍缨的意思。我和你母亲,也只能尽力。” 霍缨在霍家的宝贝程度,同姜舒窈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父亲,又向来随性,不太在意身后名。 姜绪敢相信,只要霍缨说一个不愿,或者姜淮入不了他的眼,霍远征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儿嫁与他。 “儿子明白。” wap. /110/110703/28899435.html 穿成幼崽 姜舒窈感觉头很疼。有人在抱着她哭,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她身上。莫名地,竟让她感到很难过。 她想睁开眼睛,说自己没事,可是眼皮格外沉重。意识彻底消失前,她听到一道悲伤到有些嘶哑的女音哭喊着:“我的呦呦,你不能抛弃母亲啊!” 呦呦?是在叫她吗?可是,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母亲啊。 姜舒窈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她梦到了刚看过的狗血小说。在梦里,她以女主的视角,看着女主被虐身虐心。看书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气愤了,身临其境,恨不得这就把渣男和恋爱脑女主都杀了。 同时,在梦里,她也注意到了一个看书时没有的细节:姜府早夭的嫡女,居然和她同名同姓! 还没来得及看到更多细节,姜舒窈突然感觉眼前一片白光。下一秒,她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第一反应是大,再看,便是华贵。 现代随处可见的水泥墙在这里没有一丝踪迹,四周所见皆为木制,甚至多处伴有精致的雕花。姜舒窈还惊讶地发现,房间内随处可见的摆件里,竟有不少是瓷器和玉器。 她似乎躺在一个很大的床上。也不知道床上铺了什么,居然比席梦思还要柔软。 这里是哪里?姜舒窈有些疑惑。明明前一秒,她刚值完夜班要回家睡觉。难不成……一个隐隐的想法涌上心头。 “小姐,你醒了?”来不及思考更多,她耳边传来一道带着急切和惊喜的女声。 姜舒窈转过头去,这才注意到她床边居然趴了一位中年妇人。但奇怪的是,妇人在她看来非常大,可明明妇人虽是极其标准大气的脸型,身材却是肥瘦适宜,绝对算不上胖。 还没等她思索出答案,那位妇人就转身急急地对着门口喊道:“快去禀告唤老爷夫人,就说小姐醒了,顺便叫郎中来。” “是,嬷嬷。”守在门口的一个丫鬟应了一声,就匆匆地跑开了。 接着,被唤作嬷嬷的人就又来到她面前,手悬在她头部的上空,似乎是想碰她又不敢轻易触碰的样子:“我苦命的小姐啊,老奴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说着说着,竟还更咽着落下泪来:“幸好小姐福大命大,不至于让一场风寒就带走了,不然……” 似乎是哭的狠了,不然后面如何,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对自己亲手奶大的孩子有感情不假,若侯府嫡女真因为风寒去了,她们这些仆人少不得要因为照顾不周被罚,为此而担惊受怕也是真的。姜舒窈能平安醒来,让他们这些下人的心终于掉回了肚子里。 姜舒窈默默地整理目前得到的信息。根据周围场景推断,她应该是穿越了。而且,结合梦境内容,她可能穿成了刚看完的狗血文里“早产体弱,四岁便夭折“的侯府嫡女。 所以……姜舒窈低下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双独属于四岁幼崽的手。 姜舒窈:…… 问:一觉醒来变成四岁幼崽怎么办? 姜舒窈:谢邀,好不容易长大,一朝回到解放。 趁着嬷嬷正自顾自地哭得难以自制,姜舒窈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毕竟是大病初愈,她的身体多少有点虚弱。不过最重要的是……姜舒窈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小肚子。她有点饿。 姜舒窈伸出自己的小胖手,轻轻戳了戳嬷嬷,在对方看过来时,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睛,努力张开嘴发出声音;“饿。” 小奶音稚嫩,让人心都化了。 刚说完,姜舒窈就极苦恼地皱了皱眉。声音太稚嫩了,一点都不符合她。 “饿了?“到底也是专业的,听见小主子说饿,陶嬷嬷克制的收了收眼泪,看着幼崽清澈干净的眼睛,她一边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叹:富人家的孩子养的就是好,一边努力挤出来一个笑容:”好,这就让人给小主子拿些吃食来。待郎中来看过了,就可以吃了,可好?“ 问归问,陶嬷嬷知道小主子先天不足,比起别家孩子来成长迟缓,也未奢望等到回答。她掏出手帕来擦擦眼泪,才急急地转身出去吩咐人去。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姜舒窈百无聊赖的看向门外,发现刚出去的陶嬷嬷又回来了。 没等她疑惑,就见陶嬷嬷侧过身,让出了身后之人,嘴上还说着:“小主子刚醒,还不大精神。依我看呐,刚大病初愈,小主子虽然不说,但心中必是想着夫人您的。您来了,她自是会欢喜的。” 姜舒窈的目光随之移到了陌生的妇人身上。看到她的第一眼,先注意到的不是外貌,反正是妇人端庄大方的姿态和气质,之后,才看到了她的长相。 原主的母亲陈氏长得很大气,却又不失精致,一眼便极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意。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现代人认为符合“古典美”的那种相貌。所以即便是看过很多现代美女,甚至本身自己长得也很好看,姜舒窈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此时陈氏一颗心都系在女儿身上,无心理会陶嬷嬷的话。她疾步走到姜舒窈塌前,看女儿此刻躺在床上,好生地睁眼看着自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忍不住上前把女儿轻轻地抱进怀里,竭力控制住声音的颤抖:“呦呦这次,睡了好些时日,可是想母亲了?” 美人落泪,自然是令人怜惜的。姜舒窈有心安慰,但毕竟自己目前还只是一个话都说不利落的四岁幼崽,只能笨拙地给母亲拍拍背:“娘亲,不哭。” 很奇怪,可能是原身的反应吧,明明眼前的妇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她心里竟止不住的酸涩。 听见女儿软糯糯的声音,陈氏心里更觉心痛。因为早产的缘故,身子虚弱,这一次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更是差点一命呜呼。 她的呦呦啊。 眼见夫人伤心落泪,丫鬟们纷纷上前劝阻。四姑娘昏迷不醒,郎中都束手无策时,夫人可是已经哭昏过去一回了,这回,无论如何,可都不能再让夫人哭坏身子了。 这时,却听外面的小厮喊道:“老爷来了。” wap. /110/110703/28765298.html 父亲 姜舒窈正好奇地想看看原身的父亲长什么样子,眼前突然一黑。 姜舒窈:? 原来是陈氏一听到老爷来了,就转过身去,背对着门口,甚至把姜舒窈也挡了起来,不让他看到女儿。 姜绪无奈,但所幸来之前就预料到有此一遭。他低头咳嗽了一声,招呼郎中上前给女儿看病,自己自顾自在旁边坐下,假装无事发生。 “夫人,先让我给小姐把个脉吧。”姜府请的,是京中最具盛名的刘大夫。刘春林年逾半百,没少被各府请去诊治,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更是因而屡见不鲜,此时他只是在一旁从容地站着,一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听见郎中也在,陈氏慌忙从床榻上下来,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衣物,落落大方地开口:“劳烦大夫了。” “夫人客气了。” 原身身子本就一直未养好,前阵子温度适宜,加上侯府处处精细,才好容易养出了些婴儿肥,这次一病,又都没了。 看着小小一团,脸上没有肉,面色还有些苍白的小孩儿,再想想家里皮猴子一样的小孙子,刘春林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再看姜舒窈时,眼神愈发温和:“四小姐别动,我给您把把脉。” 姜舒窈乖乖的把手伸了出来。 原著里,“姜舒窈”现在已经夭折了。她的到来改变了原本的剧情,可她还是不太确定目前身体是什么样的状况。所以,难以避免地,姜舒窈心里有一些忐忑。 虽然眼看着姜四姑娘没有大碍了,但真正把脉时,刘春林还是忍不住惊奇。再三确认几遍后,才开口:“侯爷,夫人,小姐目前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多补补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能不惊奇吗,明明之前她陷入昏迷,脉搏已经非常虚弱,几近消失,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了,脉象却又突然恢复,现在,四小姐居然奇迹般的病好了。 听他这样说,两人都惊喜交加。姜绪一向喜形不于色,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喜悦。 陈氏难以置信地询问道:“真的吗?这次的风寒,呦呦算是熬过去了?” “是这样。”刘春林纠结的捋了捋胡子:“这样的情况,老夫从医这么多年,还是极少见到。四小姐此次能逢凶化吉,必是福泽深厚之人,夫人不必过度忧心。” 吉祥话谁都喜欢听,加上女儿大病初愈,陈氏自是非常欢喜。 刘大夫又开了几副补身体的药,起身请辞。陈氏让管家亲自送他,又吩咐人额外给了他些奖赏。 刘大夫一走,陈氏看到姜绪,想到自己一向稳重,难得失态,恰好被人见到了,难免羞恼。再加上之前的事情,越想越生气,干脆拿过刚被下人放在旁边没多久的热粥,把女儿抱起来,喂起粥来,当姜绪不存在。 吃到第一口,姜舒窈便眼前一亮。这就是古代真材实料的粥吗?真好喝。 还没等下一汤匙粥到嘴边,姜舒窈便急急张开了口。这幅馋样,成功将陈氏逗乐了。 “小馋猫。”陈氏宠溺地刮了刮姜舒窈的鼻子,只当她是饿狠了,配合地舀了满满一汤匙:“慢慢吃,别呛到。” 两人一个专注地喂,一个专注地吃,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碗勺的声音。 姜舒窈一边乖乖张口喝陈氏喂到嘴边的粥,一边悄悄打量原身的父亲。 她记得,原身的祖父是陪开国皇帝打天下的功臣,论功行赏时被封了侯爷。后来年级大了,就让原主的父亲袭了爵位。而后,老侯爷更是一个人迁移到了别庄,一个人过的很悠闲。 放在现代来看,原身的祖父,也是一个很洒脱的人呢。 姜舒窈对祖父产生了些许好奇。 不同于祖父,原身的父亲是标准的文人。古代都成婚早,原主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她的父亲才刚过而立之年,长相俊美,文雅风流,是很受女性喜欢类型。 不过也确实……想到姜绪后院里的四五个妾室,姜舒窈暗自摇头。 她爹确实条件很好,但也真的不值得。 正要移开视线,结果姜绪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双方对上了视线。 下一刻,姜绪惊讶地挑了挑眉。因为身体不好,他的小女儿一直都蔫蔫的,眼神涣散。倒是第一次见她眼神这么灵动。 想到之前金光寺中的明善大师说过的话,姜绪忍不住沉思。看来有时间,需要再去金光寺一次了。 至于现在……姜绪忍不住扶额。说起来,也是他的错。那天回府时天色尚早,来看自己的小女儿的时候,见她精神难得的好,他心血来潮,在外面多逗她玩儿了一会儿。 当时下人拿女儿的小披风来,他还不以为意,结果当天晚上,女儿就感染了风寒。 想起女儿煞白的小脸,姜绪面上还端着架子,实则内心极度愧疚难受。 幸好,女儿平安无事。 陈氏虽然不理人,实际上却一直等着侯爷来服软道歉。这些年来,姜绪纳妾归纳妾,倒是一直很给她面子,更别说这次属实是姜绪的错了。只要一想起她女儿差点就离她而去了…… 陈氏放下碗,给女儿擦擦嘴,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把自己的心肝宝贝抱起来,亲了亲。 姜舒窈试探道:“娘亲?” “哎,”听见女儿稚嫩的声音,陈氏瞬间开心起来:“呦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完,又怕女儿理解不了,就又改了说辞:“呦呦痛不痛啊?”虽然郎中说了呦呦的身体没有大碍了,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姜舒窈摇了摇头,说了不痛。她的余光看到悄悄靠近的父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心想让父母和好,于是她尽量像一个普通的孩子那般,转头向姜绪伸手:“爹爹。” “哎。”女儿主动求抱抱的小模样实在招人稀罕,姜绪一个箭步上前把人抱了起来:“呦呦可是想父亲了?” “嗯。”姜舒窈乖乖点头。 女儿太可爱了怎么办?姜绪几番克制,最后还是忍不住揉了揉乖女儿的头,把姜舒窈的头发揉的散乱。 担心女儿还没吃饱,陈氏将手中的粥放到了姜绪手里,不过仍然克制着没理他。 姜绪一手拿汤匙一手抱着姜舒窈:“呦呦,来,爹爹喂。” 姜绪虽是已经有过几个儿女了,喂孩子的经验却近乎全来自于最小的姜舒窈。尽管次次都是心血来潮,也是积累了不少经验。 一碗粥喝完,姜舒窈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喊道:“还要次(吃)。” 反应过来自己发出了怎样的声音,她有些难以置信又重复道:“次(吃)。”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说不清楚“吃”这个字,姜舒窈气呼呼地决定,暂时先不说话了。 “哈哈哈。”被女儿逗笑,姜绪爽朗大笑出声,陈氏亦是捂嘴偷笑。对视一眼,两人之间的不和谐氛围荡然无存。 注意到二者之间的变化,姜舒窈悄悄松了一口气。好吧,那自己出丑一下,也行吧。 wap. /110/110703/28765300.html 夜话 幼崽本就容易困,更别说姜舒窈刚大病初愈。夫妻两人陪女儿玩儿了一会儿,见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陈氏轻轻制止了夫君要继续逗弄女儿的手。继而,就见姜舒窈小脑袋又点了几下,不动了。 待瞧着她睡熟了,陈氏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下,唤来奶娘守着,两人悄声退了出去。 此时正值夏日,昼长夜短,所以两人出去时,天色尚早。 “侯爷可还有事,是否需要妾身陪您?”陈氏一如既往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这一年来,她一颗心都扑在女儿身上,夫君近来又格外偏宠姨娘沈氏,想来是不会点头的。 然而出乎意料,这次,姜绪沉默了一下,竟说了“好。” 陈氏有些惊讶,但很快意识到侯爷应是有事与她商量,便压下心底冒出来的疑惑,调笑了两句:“侯爷今日,居然想起了妾身,可真是罕见呢。” 姜舒窈的呦呦轩离正院很近。饶是如此,也是一段不小的距离。 久违地两人同行,或许是场景太过似曾相识,姜绪心里多了几分柔情:“心儿可是怪我未曾好好陪你?这便是为夫的不是了。” 此处恰好要迈台阶,姜绪先一步跨过后,转过身来,递出一只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来。” 心儿是陈氏闺名。 陈氏把手放在他手上,微微侧过脸。在姜绪的角度看,耳边的碎发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陈氏小半张侧脸,只留下通红的耳尖。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陈氏:…… 陈氏暗自气恼。这么些年了,自己竟没有一点长进。 而此时的姜绪,忍不住忆起了成亲之初,两人间的点滴。那时的陈氏,极易害羞。成亲第二日,她更是偷偷瞧上他一眼,便会红透整张小脸。 或许两人皆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曾经,一时间,无人再开口。 梳洗上榻后,陈氏忽略突如其来如同新婚妇人一般的羞涩,尽量语气平和地询问:“侯爷可是有事情要与我商量?” 想起要说的事,姜绪皱眉,一时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他只是轻轻唤道:“锦心。” “嗯?”陈氏疑问。 “安氏的情形,你可还记得?” 身为宣平侯夫人,侯府的掌权夫人,整个府中的情况她自是清楚的。安氏是姜绪抬的第一位妾,在侯府中,与她来往的相对比较密切。但也仅限于此了。 隐约意识到他后面要说的话不简单,陈氏没有回应,静静地等他后面的话。 姜绪继续道:“安氏的身子最近越发不爽利了。昨天太医说……”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陈氏是知晓他为了安氏的病情特意去宫中求了太医的,所以也并不惊讶,只轻轻碰了他示意他继续。不过她有预感,接下来应当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只听姜绪说:“太医说,她怕是时日无多了。我想,不如便让沅哥儿迁去呦呦旁边的敏德居吧。日后若是发生变故,你也好多照看他一些。” 听到这样的消息,陈氏难免有点怅然。长这么大,虽说已经见过惯生死,但也很难对生命的逝去毫不在意。 但是……“侯爷要的,怕不止是让我帮忙照看沅哥儿吧?”刚才和谐甚至温馨的氛围消散了个干净,陈氏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最初只是帮忙看顾,之后怕不是就要让她把沅哥儿认到自己名下。况且,她如今一颗心都扑在呦呦和她的淮哥儿身上,尤其是她的呦呦,实在让她心疼,又还怎能将心分出来给别人的孩子? 姜绪无法反驳,因为他确实存了几分心思。他侧过身去,把陈氏搂进了怀里:“呦呦尚且四岁,心智更是小,她的哥哥姐姐们,最小的菁姐儿也已经五岁了。唯有沅哥儿和呦呦年岁相近,沅哥儿搬去呦呦隔壁,也可以和呦呦作伴,你也只需要看呦呦的时候多注意他一眼便好。” “而且,”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姜绪顿了顿:“我保证没有人能影响淮哥儿的地位。” 听到这句保证,陈氏神色才缓了缓。作为当家主母,关照庶子庶女没什么,但她的淮哥儿未来的世子之位,是万万动摇不得的。 见她没有说话,姜绪明白此事有很大可能性,便又承诺了许多。 最后,陈氏也才勉强松口答应沅哥儿搬到隔壁。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第二天醒来时,姜舒窈有一阵的恍惚。懵了一会儿,她才想起,她穿书了,还有了父母。 父母……上辈子,姜舒窈是个孤儿,有记忆起,她便没听说过自己父母的消息。如今阴差阳错,竟有了父母。想到昨天和陈氏、姜父相处的场景,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对接下来的生活满满的都是憧憬和期待。 眼见着小姐睁开了眼睛,在榻旁陪护的丫鬟连忙挡在塌前:“四姑娘醒了?可要我给您梳洗打扮?” 从昨天到现在,她还没有离开过床榻。故而点过头后,姜舒窈便主动的坐了起来。 以往跟小姐说话,她都是懵懵懂懂的看着人,很少给出回应。丫鬟只能开始通过看她抵不抵触她的动作来判断是要还是不要。 难得小姐居然点了头,惊讶一瞬后,她压着心头的喜悦,把姜舒窈抱下来,伺候她梳洗。 梳洗过后,丫鬟又把她放在了铜镜之前。 姜舒窈透过铜镜,努力想看清自己的面容。一般穿书的都是自己的脸,她希望自己也是这样。毕竟若突然换了张脸,怪不适应的。 可惜她毕竟还小,她又不记得自己儿时的样子,看不出是否相似。只能看出五官精致可爱,是个小美人胚子。这点倒是毋庸置疑,毕竟原主的母亲和父亲相貌都极为出挑,想来她长大后也不会太差。 看着丫鬟灵巧的双手在她发间来回穿梭,很快给她梳好了花苞髻,姜舒窈不由新奇地晃了晃脑袋。 可能变成幼崽,自己本身也受到一些影响。小丫鬟还在往她发尾点缀珠花,她的眼神已经跑到了丫鬟的脸上。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小脸蛋上还有些婴儿肥,眼睛大大的,很机灵的模样。 姜舒窈内心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挺可爱的小姑娘。 完全忘记自己此时比她还小。 wap. /110/110703/28765302.html 兄长 收拾好,一直在旁边候着的陶嬷嬷端来一碗热乎乎的奶。姜舒窈正好有些饿了,接过来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四姑娘,慢些喝。”陶嬷嬷在一旁看的又欣慰又心疼。看小主子进食积极,她自然是高兴的,可又心疼小主子定是饿狠了,不由在旁边念叨着,今天要让小厨房多准备些蛋羹。 三四岁的小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碗热奶只是用来垫垫肚子的,一会儿还要随大人一起正经用膳。尽管如此,一碗奶下去,姜舒窈还是觉得身体充满了能量。 方才她是坐在卧室的小几前,现有了力气,姜舒窈便站了起来。自她穿来,还未曾走遍这个房间。于是,站起来后,姜舒窈试探性地迈出了第一步。 可能是身体还有点虚弱,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把一旁的仆人们吓坏了。好在,无论如何,她到底是稳稳当当立住了。 莫名的,姜舒窈想起现代时,有的人跳舞身体不协调,就有网友说“他好像还不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姜.真换了新身体.舒窈:…… 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会容易一些。她慢慢地踏出了第二步,第三步。刚开始还会有些摇晃,但后来,虽然速度很慢,她却已经很稳了。 见小主子自己一人走的专注,陶嬷嬷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跟在身后。若这时姜舒窈回过头,就会看见她一脸慈爱的表情。 地上贴心地铺了毯子,不必担心滑倒。姜舒窈一边走一边用余光四处看。毕竟于原身来说,这些都是看惯了的东西,所以她也不敢好奇的太过明目张胆。 原身的房间很大,摆设却不多。好吧,主要是因为目前她还只是一个不到桌子腿高的幼崽,视线所及,实在有限。 于是,姜舒窈干脆迈着小短腿往门口去了。 如今是夏日,早上却仍算得上凉爽。眼见她要出去,陶嬷嬷回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外衫,快步追了上去:“四姑娘,先添件衣服再出……” 陶嬷嬷的声音戛然而止。 绕过屏风,姜舒窈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腿。她一惊,下意识抬头看。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便突然悬空。那人竟把她抱了起来。 姜舒窈:!!! 猝不及防地升高和陌生的气息让姜舒窈下意识想要挣扎,她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毕竟来人她不认识,原身很可能认识啊! 果然,下一秒,陶嬷嬷的语气变得惊喜:“世子爷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您若再不来,四姑娘怕是要不记得您了呢。” “近些日子耽于课业,抽不出空闲,日后怕是还少不得嬷嬷多在呦呦面前提提我,免得她忘了我这哥哥。”少年已过了变声期,含笑说话时,声音低沉悦耳。 一番话让陶嬷嬷听得心花怒放,连连答应。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比能被主人家看重最值得骄傲的呢? 姜舒窈怔怔地和来人对上视线。面前的男孩儿五官已经张开,隐隐有了少年人的轮廓。那人明明还未褪去稚嫩,微微带笑应对陶嬷嬷时却已有了几分稳重的气质。 转过头发现姜舒窈在看自己时,他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笑容也更加真实:“呦呦可有想念哥哥?” 因着他与宣平王极其相似的长相,姜舒窈倒是很快判断出了他的身份——原身的亲哥哥,宣平侯府的嫡子,姜淮。 记得书中说,宣平王姜绪一直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子女更是各有千秋。其中,完美继承了父亲容貌长处的,便是嫡子姜淮了。 然而现在,未来的美男子还只是一个一脸期待地问妹妹想不想自己的小少年。 看着对方满是希冀的眼神,姜舒窈干脆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哥哥。” 明明就是简单两个字,姜淮却轻易地就被哄好了。他忍不住把怀里的小小一团抱的更高更紧了一些,顺便不动声色地掂了掂,笑容淡了下来:“哥哥抱着你,我们去用膳吧。” 妹妹前天突发风寒,他担心地很,可父亲又不允许他耽误学业。好在,呦呦没事。 想着她愈发轻了的重量,姜淮默默地计划着怎么把那些肉养回来。 然而,他不知道地是,他曾错过了妹妹的最后一面。 不等姜舒窈答应,他就接过丫鬟手中的衣服,抱着她出去了。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身边的丫鬟都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府中的早膳向来是所有主子一起用的。往常四姑娘喝完奶,距离早饭还有些时候,故而她们都带四姑娘玩一会儿再出发。 一直到她会走了,骨头也没有之前那样软了,世子爷便像是得了新乐趣一般,休沐日必要亲自来抱幼妹去用餐。 路上一边走一边逗她玩儿,倒也刚刚好。 夫人知道世子的行径后,很是欣慰。虽没有明说,却是默许了他的行为。所以,她们更是没什么意见了。 一出院子,姜舒窈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近距离直面古代园林的魅力,她一时间眼花缭乱,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肉眼可见的欢喜。特别在注意到前方湖边的拱桥时, 姜淮一直留意着妹妹的表情,见她很是兴奋,甚至小短腿都开始无意识地乱蹬,也只当她是因几天没能出院子,不由心软。 轻轻把妹妹放在拱桥上,弯着些身子,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在身后半拥着她,防止她掉下去。 此时的天气还算凉爽,再配上景色,让人心旷神怡。姜舒窈站在拱桥上,慢慢向下望去。水很深,这侧的湖水中没有莲花,姜舒窈便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瞧。 姜淮见她看得认真,存心想逗她玩。 “哥哥将你扔下去,怕不怕?”姜淮猛地把她举起来,虚虚地做了扔的动作。 姜舒窈先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接着就被逗的笑了起来。 见自己妹妹一点儿没害怕,姜淮便也跟着笑。笑着笑着,他发现了不对。 “呦呦,张嘴。” 姜舒窈很疑惑,但还是下意识乖乖照做。 “呦呦居然又有了两颗牙齿。”为了确定自己未曾看错,姜淮再次数了一遍,惊喜道:“待我告诉母亲,请她准许丰富呦呦的食谱。到时候,哥哥给你吃好吃的。” 之前呦呦只有上面有两颗牙迟迟未长全,现在欣慰之余,他也对孩童的生长速度喟叹不已。 听到好吃的,姜舒窈眼睛一亮,附和:“好!” 在接下来的路上,姜舒窈一开始仍是看什么都新奇。后来,她便渐渐有些蔫蔫的。 知晓她是饿了,姜淮不再逗她,默默加快了步伐。 wap. /110/110703/28765304.html 女主 两人到膳厅的时候,陈氏和姜绪都还没来。此时已有几人在旁等待。见到他们,几人都起来福了福身:“世子爷安。”姜淮抱着妹妹,随意地点点头,自顾自地找了一把座椅,将姜舒窈放了上去。 姜舒窈便打起精神,打量着这些人,试图将她们与书中一笔带过的角色对应起来。好在,书中虽然没有对各个妾室的描写,却简要提了女主的兄弟姐妹们。 一一对应上年龄,姜舒窈很快猜到了目前在这里的人的身份。离她最近的是一位穿黄色衣服的小姑娘。她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正小小声地与身边的粉色衣服的女孩儿抱怨着什么。似是说到激动之处,身子都忍不住跟着动作,头上的发髻都跟着晃了晃。想来,这个就是三姑娘–姜舒菁了。 另一位粉色衣服的姑娘……姜舒窈看向她的时候,与她对上了视线。对方见她看过来,对她露出了笑容。她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却又极为明艳。姜舒窈眼前一亮。 这位,应该就是原书的女主,姜舒柔了! 椅子有些高,姜舒窈的腿够不到地面,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手却不安分,激动地向她摆手。 不愧是女主,才七八岁,便已能看出是小美人胚子了。 姜舒柔有些诧异。她这位妹妹向来只与二哥亲近,今日倒是难得对她这样热情。不过,软乎乎一个小肉包子,双眼亮亮的看着你,着实让人无法拒绝。 姜舒柔的笑容更加真切了些。正当她想要询问妹妹为何这样看她时,方才短暂离开的姜淮大步走了回来,手中还端着糕点。姜舒窈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呦呦,来,看哥哥给你拿了什么?”姜淮把姜舒窈抱自己腿上,给她看盘中的枣泥糕:“叫哥哥,叫哥哥便给你尝尝。” 甜甜的枣泥味儿传来,姜舒窈咽了咽口水,毫不犹豫:“哥哥。” “哎。”姜淮心满意足,在盘中挑出一块儿最小的糕点。妹妹学说话晚,逗她说话是他最大的乐趣。 就着姜淮的手,姜舒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虽然她的一大口,也只使枣泥糕缺了小小的角。 看着妹妹微微鼓起的脸颊,姜淮忍不住在姜舒窈再次来咬时,用那只手剩余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 姜舒窈:? 姜淮细细感受了一番手上残留的软软嫩嫩的手感,只觉妹妹的脸像是一用力便能戳破。对上她疑惑的眼神,若无其事道:“没事,接着吃吧。” 刚吃完两块,第三块又戳到了自己面前。旁边的仆人看得欲言又止。好在,惦记着等会儿要用膳,姜舒窈摇头拒绝了姜淮的投喂。 姜淮只好遗憾地住了手。 暂时不那么饿了,姜舒窈就又想起了女主来。 意识到周围没有声音了,姜舒窈奇怪地向女主那边望去,却发现两人已经停止交谈了。姜舒柔在看着自己,而黄色衣服的小姑娘则是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糕点。 姜舒窈灵机一动。来得这般早,想来她们也挨饿呢,还有什么比一起分享食物更能增进感情的吗? 想到这里,姜舒窈坐不住了。她试探性地想从姜淮身上下去,结果一不小心,直接从他腿上滑到了地上。 身子挨到地面的时候,姜舒窈还是懵的。理智还没反应过来,眼眶便是一热。 眼看妹妹眼睛一点一点变红,姜淮先于身边的丫鬟一步,把她抱了起来。 姜淮又气又急。既气她不好好坐着,又气自己一时大意,说话语气一时不由有些凶:“你方才想如何?为何不与哥哥说?” 凶完,看到姜舒窈眼角的泪珠,又心疼起来:“是哥哥不好,哥哥没看好呦呦。呦呦还疼吗?” 虽然是自己妹妹,但有些地方姜淮也不方便碰触,他只能轻轻地给她擦掉泪水,顺便一遍又一遍轻声哄着:“呦呦乖,不哭了,不哭了。” 反应过来,姜舒窈一阵羞耻。自己居然因为摔了一下就哭了。 正想告诉姜淮自己不痛了,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姜淮,你又怎么呦呦了?” 听出是陈氏的声音,姜舒窈立马扭头去看。来的不止是陈氏,还有宣平侯和一位陌生少年。姜舒窈推测,他应是宣平侯的庶子,姜涣。 剩余的人也都起来行了礼。 姜淮微微躬身,行了礼:“父亲安,母亲安。” 姜舒窈便也有模有样地学道:“父亲安,母亲安。” 甜甜的小奶音,让陈氏和姜绪都露出了笑,陈氏更是迫不及待地伸手将女儿接了过来,狠狠亲了一口:“呦呦怎么哭了,哥哥欺负你了?” “不是哥哥。”姜舒窈连忙摇头,努力为哥哥澄清:“是呦呦不小心掉下去的。” 看妹妹这么护着自己,姜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喜悦。 小家伙的脸白白嫩嫩,哭过的痕迹留在上面,瞧着就可怜。见幼崽这么维护哥哥,陈氏心中自是极为宽慰的。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的。略微告诫了儿子一两句,陈氏看着姜舒窈叮嘱:“呦呦想干什么事情时,要告诉身边之人,让他们帮你或保护你,可记住了?” 看姜舒窈乖乖点头,陈氏才放下心来。 众人落座后,菜肴很快一道道上齐了,姜舒窈的眼神也越来越亮。不愧是宣平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饭菜的卖相都极佳。 然而,小厮最后端上来一碗鸡蛋羹的时候,姜舒窈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鸡蛋羹落在她面前时,这种预感到达了巅峰。 姜舒窈:…… 老老实实吃了几口鸡蛋羹后,姜舒窈决定挣扎一下。她瞅准时机,在陈氏夹起盘中的鱼肉之前,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身旁的陈氏。 宣平侯府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感受到女儿的目光,陈氏有些疑惑:“呦呦怎么了?可是今日的鸡蛋羹不合胃口?” 坦白说,鸡蛋羹很好吃。蛋蒸的不老不生,鲜嫩滑口。可是,再好吃也只是鸡蛋羹啊。她想吃肉! “呦呦想吃肉肉。” 吃肉啊。这次,没等陈氏拒绝,姜绪先发话了:“不可。”许是察觉自己语气太过生硬,他又解释道:“呦呦风寒初愈,不宜沾荤腥。” 好吧。眼见吃肉无望,姜舒窈只能继续委屈巴巴地吃鸡蛋羹。 wap. /110/110703/28765305.html 梦境 虽是休沐,姜绪仍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所以饭后,他第一时间就离开了。 父亲刚走,姜淮立刻抓住机会,向母亲请求:“母亲,齐二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些小猫崽,邀我们今日前去挑选。不若我带呦呦一同去吧?” 齐二名为齐乐,在家中行二。他母家舅舅经商,总能带来一些新鲜玩意儿。 陈氏本身是不喜那些动物的,听此正要皱眉,姜淮连忙补充:“妹妹素日里缺乏玩伴,想来书院中其他人也会带姐妹前往,此去说不定能让呦呦交些朋友,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的话正好戳在了陈氏心中。陈氏转过头询问姜舒窈:“呦呦想去吗?” 早在听到哥哥要带她出去时,姜舒窈眼睛就已经亮了。此时见陈氏问她,迫不及待道:“呦呦想跟哥哥一起出去。” 她对猫猫们兴趣不大,主要是想出去玩。 女儿也同意,她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陈氏挥挥手:“去吧。多带几个人跟着。呦呦还小,饿得快,路上多备些点心。还有,呦呦要午睡,午时前,可务必要回来。” “好的。请母亲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呦呦的。”等到陈氏说完,姜淮保证过后,迅速地抱起姜舒窈,向门口走去,一群下人急急忙忙跟上。 见儿子如此不稳重,陈氏好笑地摇头。不过姜淮堪堪十岁,这个阶段的男孩儿好动一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氏轻轻抚了抚自己头上的步摇,不紧不慢地踏过门槛:“走吧,回主院。” 想来,安氏怕是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姜舒窈趴在哥哥肩头,看到姜舒柔和姜舒菁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尤其是年纪更小的姜舒菁,看她的眼神中有毫不掩饰地羡慕。 “哥哥,”姜舒窈不太清楚这样合不合规矩,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姐姐们可以一起去吗?” 姜淮回过头,扫了她们一眼,看出两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喜,便吩咐身旁的小厮:“给她们两人准备一辆马车。” 嫡庶有别,姜淮与府中庶出的兄弟姐妹们一向是不大亲近的,但也不会吝啬到连带庶妹一同出去都不愿。 哥哥这般好说话,姜舒窈开心地主动抱住了他的脖颈:“哥哥真好。” 姜淮很是受用,但还是轻轻揪了揪她的脸颊:“小没良心的。” 平日里也没见她与她们走得近,倒是还挺为她们着想。 姜舒窈乖巧地任他揉捏,甚至主动把另一边脸凑了过去。毕竟姜淮对她真的很好。 初次坐马车,刚启程时,姜舒窈很精神。姜淮便半拥着她,任由她向车窗外看。 京城自是繁华的。这个朝代没有女子不能出门的规矩,且此时太阳不大,多数人都趁着凉快出来,故街上很是热闹。 各式各样的商铺开在路旁,有珠宝铺,脂粉铺,甚至还有成衣铺。姜舒窈蠢蠢欲动,又念着哥哥与人有约,不好迟到,便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念头,想着改日再来。 齐府距宣平王府不远,饶是如此,马车还未到时,姜舒窈仍是禁不住睡着了。 幼崽就是如此,精力充沛,又极易睡着。 这一觉姜舒窈睡得很不安稳。原著中,着重描写了男女主的虐恋情深,关于女主的身世,则是一笔带过。 然而这次,在梦里,她清晰地梦到了宣平侯府所有人的下场。 梦中,“姜舒窈”没能挺过那场风寒。陈氏伤心成疾,在第二年疾病缠身,年纪轻轻便去了。陈氏没了后,姜绪并未再娶,府中一切皆由庶长子姜涣的娘亲姨娘赵氏掌管。而姜淮,也因没能见到妹妹最后一面的事情,与姜绪父子间产生了隔阂,毅然决然地选择投身军营。 赵氏虽然心眼算不上太坏,却缺乏容人之量,所以后来,其他姨娘庶女的日子都不算好过。这也正形成了姜舒柔作为虐文女主标配的凄惨童年。 后来,太子薛琼看上了姜舒柔的美貌,欲纳她为妾室,遭到拒绝后,便决定对宣平侯府下手。 于是,姜淮死在一场战争中,姜涣被冤枉科举造假,姜绪知晓一切都是有人操纵,然而他平日里不善经营,求救无门,竟是硬生生被气死了。偌大的王府,短短时间,不复存在。 在男尊女卑的古代,府中男丁全都没了,姨娘们家室又都算不得太好,护不了她们周全,庶出的姐妹三人又生得好看,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梦醒前,她隐约听见一声叹息:“因果轮回,生生不息。” 被姜淮轻轻唤醒的时候,姜舒窈发现自己躺在姜淮的腿上,头枕着他的胳膊,被小心地护在怀中。 抬起头来,她刚好可以看到姜淮的脸。姜舒窈还未从梦中抽离出来,见到活生生的姜淮,一时有些恍惚,只是怔怔然地看着他。 妹妹的眼神中仿佛盛满了悲伤和愤懑。姜淮吓坏了,连忙把人抱起来,缓慢地拍打着:“呦呦乖,可是做噩梦了?无事,那些都是假的,不怕不怕,哥哥在。” 听他这样说,姜舒窈反而哭了出来。如果是假的多好,可那是曾经发生过的啊。难以想象,姜淮曾被毒箭万箭穿心。那该有多痛啊。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些是书中的内容,也是真真切切出现过的一切。姜舒窈不理解为何明明还只是太子,薛琼却能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想到陈氏,想到宣平侯府的下场,她便哭得止不住。 妹妹突然哭得如此伤心,像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虽不知道究竟是梦到的什么,能让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哭成这样,但他却似能感同身受,心中突然涌现一股愤怒和悲痛。 来不及细究陌生的情绪从何而来,姜淮手忙脚乱地给姜舒窈擦泪:“呦呦梦到了什么?能否告诉哥哥?” 察觉到自己太过失态,姜舒窈努力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说:“呦呦梦到,母亲和父,父亲,不,不要呦呦了。哥哥也,也不搭理呦呦了。” 姜淮不由失笑。果然是小孩子,才会做这种毫无依据的梦。他轻哄了两句,又担心是否是他们陪她不够,或是……有人说了什么,干脆认真叮嘱她,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呦呦是宣平侯府的唯一嫡女,无人能动摇你的地位。若是府中有人轻慢于你,便直接惩罚她,或让父亲母亲哥哥为你做主。记住了?” 姜舒窈听话地点头。 随着姜淮的安抚,她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如论如何,至少这次,一切尚未发生。而且……姜舒窈发现了疑点。陈氏性格坚韧,不是那么容易垮下的人。前世她的死,想必有隐情。 索幸,这一次,“姜舒窈”活了下来。 慢慢来,都还来得及。 wap. /110/110703/28765307.html 顾敛 姜舒窈本以为应该只是哥哥与好友的约会,下车后,却发现齐府旁已经停了七八辆马车,竟算得上是小型聚会了。 姜舒窈不由有些好奇。若只是三两只猫崽,怕也不会邀请如此多的人。想来,应是有些特殊之处。 果然,等那个叫齐二的少年神神秘秘地将他们带入自己的院子时,姜舒窈看到了许多不同种类的动物幼崽,甚至还有白狐它们共同组成了毛茸茸的海洋。 绕是如同姜舒窈这般对宠物不是很热衷之人,都禁不住眼前一亮。 “来,兄弟几个,让妹妹们随意挑选,喜欢哪只都可以。”齐乐是一位生着娃娃脸的少年。这样说似乎也不太恰当,毕竟他本身也只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但他的脸格外显嫩,还有些婴儿肥。如名字一般,他的脸上挂着笑,着实很讨喜。 受邀而来的公子哥们携同而来的多是年龄尚小的妹妹,毕竟这个时期的男子和女子已经对性别有了初步的认知,必须注重男女大防。 旁边一身蓝袍的少年调笑道:“齐二,这次恐怕是没少费工夫吧,也是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这话听着让人不舒服。毕竟齐二母家虽是小有名气的经商世家,于京城勋贵人家来说,到底也只是小门小户。为此,齐家两兄弟从小没少受过明嘲暗讽。 这些人一边享受着齐乐准备的新鲜玩意儿,一边暗地里看不起他,排挤他,实在令人作呕。 听到这样的话,齐乐面上的表情都未曾改变一分,熟练地自嘲:“确实是费了不少工夫。毕竟齐乐母家到底是小门小户,与天下第一富商的陆家,自是比不得的。” 他抬出陆家,那人和旁边试图看热闹的人便齐齐噤了声。 沉默半响,众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看向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锦衣少年。姜舒窈也好奇地看过去。 他们来时,人已经很多了。毕竟为了让妹妹睡的安稳,姜淮让车夫降低了车速。所以到后,姜舒窈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参加这个聚会的人。 那少年看起来与姜淮一般大的样子,看起来却格外沉稳。他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姜舒窈不懂古代的布料,却觉得他身上的衣服似是她曾在某度上看过的丝绸。他本是低垂着眸子,见人看过来,便抬眸漠然扫了一眼,姜舒窈也得以看清了他的样貌。 无人不知,陆家是璟王府世子的母家。身为唯一的异姓世子,璟王府世子顾敛的地位可见一斑。 原书中,顾敛的母亲陆氏,为名满扬州的美人。没错,陆家虽有第一富商之名,却不在京城,而是居于扬州。当年璟王途经扬州,对陆氏一见倾心,坚持把人娶回家,还一度传为佳话。可想而知,顾敛的容貌怎样惊艳。 他长相极为精致,又不带一丝女气。尤其他的眸中,像是映着万物,又像是万物皆不配留于其中。明明不是很高,却给人一种俯视感。 一时间,姜舒窈脑海中只剩下“龙章凤姿”几个字。 世人皆当璟王顾霄是痴情种,亡妻去世后再未娶妻,府中只有一方妾室。然而,怕只有知情人才清楚,这是一个多大的笑话。 若真是夫妻和睦,十岁的少年又怎会被迫长成这般模样。 顾敛一向懒得搭理这些踩低捧高之人,闻言只是淡淡洒了齐乐一眼。他不傻,知道对方是拿他当挡箭牌,也算是向他寻求庇护。他没有说话,默认了。 齐乐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有些感激。 齐乐的父亲、祖父曾经都只是村野莽夫。因他祖父对大渝开国皇帝有拥立之恩,被封为镇国将军。现在…… 顾敛掩住了眼底的嘲讽。大渝才安定了两朝,有些人就已然忘了自己的安稳生活是如何来的了,竟这么快便暴露了自己自诩高贵,瞧不起平民血统的嘴脸。 蓝袍男子出身世家,世代为文官,商人,平民、武官皆为他所看不起。偏偏齐家三样全占了,在他看来,最是低贱。 在齐二小的时候,他没少联合世家的其他人拿他取乐。现在见齐乐竟然攀扯上了顾敛,再不甘心,也只能恨恨咬牙。 原书中关于顾敛的着墨不是很多。姜舒窈只记得他支持的是三皇子薛珩。顾敛不轻易出场,却给人一种极不简单的感觉。这样神秘莫测的人物,可是吸引了一堆粉丝。 可是后期,为了让太子顺理成章登上皇位,作者直接把他写死了! 想到这里,姜舒窈往他身边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预期中的人。原文作者把他写死时,是用了顾敛唯一的软肋——他的亲妹妹。 姜舒窈本以为,能让顾敛屈尊来此,只可能是为了他妹妹,可出乎意料,她居然没有找到疑似顾敛妹妹的人。 那他来这里,是为何? 察觉到一道毫无恶意的目光,顾敛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下一秒,就和姜舒窈对上了视线。 小姑娘的眼睛像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水汪汪的,眸中没有一丝杂质。 顾敛面上不显,心中有些惊讶。除了他妹妹,很少有孩子不怕他。 偷偷打量对方,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姜舒窈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目光。但她感觉,顾敛的目光却好似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 顾敛收回了视线。他自然不是为了宠物而来。现在却觉得,带回去一只给妹妹也不错? 唔,最好是参考一下那个小姑娘喜欢的宠物。在姜淮怀里,应是——姜四姑娘吧?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他们就开始挑选宠物了。 宠物都在笼中,同一类的幼崽在一起,每只都干干净净的。 姜淮自己也不大,胳膊让妹妹躺了一路,有些微微泛酸。但少年人好面子,他一直强撑着。 好在姜舒窈作为四岁幼崽,对自己的重量有清晰的自知之明,以“要看猫猫”为借口,挣扎着从姜淮身上下来了。 下来后,姜舒窈主动走到了两位姐姐身旁。她伸出手牵住姜舒菁:“姐姐,我去一起去挑猫猫吧。” 没办法,虽然知道这一世的姜舒柔是无辜的,而且她最后也是迫不得已,但她还是对她上一世最终和太子在一起了的行为耿耿于怀。 毕竟太子可是毁了姜府的罪魁祸首,姜舒窈无法不在意。 wap. /110/110703/28765309.html 狮子猫 姜舒窈回头看了一眼姜淮,指了指前方,示意他跟上,就和两人一起靠近猫猫们的笼子。 姜舒窈:假装自己没看见姜淮在悄悄揉胳膊。 很快,姜舒窈便没心思想别的事情了。在现代,外国的猫格外受宠,华国的本土猫则受到了歧视。再加上刻板印象,提到本土猫,都觉得土土的,丑丑的。 姜舒窈一直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鄙视链,她也很喜欢本国的猫。 但饶是如此,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华国有这么多种猫,甚至很多颜值不比外国的差。 走着走着,姜舒窈突然发现,走不动了。她疑惑地回头看,发现姜舒菁站在那里不走了。而她的面前,是一只异色瞳孔的雪白狮子猫。 它慵懒地躺在笼中,长毛拖地,色白如雪,全身毛绒绒的。有人来看,她随意地微眯着眼睛睥睨了一眼,又满不在乎地闭上。 她的眼睛一黄一蓝,仿若上好的宝石。非常漂亮。 身旁的小厮见她们感兴趣,连忙上前介绍:“此乃临清狮子猫,这种猫天性活泼,姿态优雅漂亮,很是珍稀。姑娘眼光真好,我家少爷可是几经周折才得到了这么一只。” 见姜舒菁看它时眼中满是欢喜,分明是极为想要的。姜舒窈正转过头打算叫哥哥过来,就听见一个女孩儿的声音:“这只狮子猫不错,我要了。”不同与一般小女孩甜糯的声音,这道声音很是干脆。 姜舒窈下意识看过去。同样看上狮子猫的小女孩已经七八岁的样子。与在场梳着发髻,身穿襦裙,如花骨朵儿一般的小姑娘们不同,这个女孩利落地扎着马尾,一身红色劲装,身材高挑,小小年纪,便英气十足。 姜舒窈推测,这应是武将之女。 姜舒菁和姜舒柔应是认识此人的,听到来人声音后,两人连忙福身:“霍姑娘。” 显然,姜舒窈不认识眼前人,她也不认识姜舒窈。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相顾无言。 好在姜舒柔一向细心,她体贴地向霍缨介绍:“霍小姐,这是府中四妹,姜舒窈。”又看向姜舒窈:“妹妹,这是郎中令将家中千金,霍缨。” 霍缨!姜舒窈眼前一亮。这也算原书的关键人物了。薛琼作为太子,还是一位野心勃勃地太子,他再喜欢姜舒柔,也不会娶一位庶女为妻。这也是原书的一大虐点。当然,虐的是女主。 而霍缨,则是薛琼母妃坚持要他娶的正妻。毕竟,不同于空有镇国将军之名的齐老将军,霍缨的父亲,可是掌握实权之人。 在姜舒窈看来,狗血虐文中的男主,宛如有精神分裂症。为了虐女主,他常常会利用另一个女人来让女主伤心煎熬。后来,他又会为了证明自己爱女主,狠狠地虐另一个女人。总之,就是只有女主和女配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所以,可想而知,霍缨也并没有好的结局。若说整本书中,姜舒窈最心疼,也是最喜欢的女性角色,便是她了。 她出身武官之家,从小习武,唯一的抱负就是杀敌报国。后来,却被囚禁在东宫之中,郁郁而终。 三尺红墙,隔绝了一女子的抱负和希望,成了她身体和灵魂的双重囚笼。 霍缨看着只堪堪到自己胸口的小肉包子突然用快哭的表情看着她,有些懵。她回想了下方才自己做了何事,忍不住想:难不成是自己太凶了,吓到她了?视线不经意间扫到狮子猫,霍缨恍然大悟:“难不成你也喜欢这只猫?你别哭,我不同你抢,是你的了。”她倒是也没有多喜欢那只猫。况且,一只猫罢了,以她的家世,并不是弄不到。 姜舒窈摇摇头没有说话。她有心想与霍缨拉近关系,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焦急都写在了脸上。 “怎么了?”姜淮方才远远地与人寒暄,一时不察,再看妹妹时就发现她眼眶都红了。他心疼地把人抱起来:“受欺负了?有何委屈跟哥哥说。”说话间,他的视线扫过姜舒柔两人,最终落在了霍缨身上。 他的目光不算凌厉,霍缨仍是心下一凛。她张口要解释,又不知如何说起。毕竟她也不知道人到底是不是被自己惹哭的。 见被误会了,姜舒窈摇摇头,随口说:“我饿了。”姜淮一听,放下心的同时,又有些无语。他轻轻地弹了一下姜舒窈的小脑瓜:“饿了就哭,怎么那么娇气。”虽是如此说,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斥责。 她这样说,霍缨也默默松了口气。老实说,她最讨厌小孩子了,尤其厌恶小孩子哭。莫名地,看到姜舒窈哭,她竟第一时间只有慌乱。这小女孩竟难得讨她喜欢。 一场误会,姜淮也就温温和和地向霍缨赔了礼:“是我一时心急,险些冤枉了霍姑娘,实在是不该。来日,我必定登门道歉,以请求霍姑娘原谅。” 霍缨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如她父亲那般的……糙汉子。便是父亲兄长有错,也不会直接认错。她倒是第一次遇见像姜淮这样会好好向她道歉的人。 一时间,霍缨竟不知道如何应对。她第一反应便是拒绝,姜淮却坚持要去拜访。她终究说不过姜淮这种平日里没少交际的,最后,三言两句间,竟是迷迷糊糊同意了他前去道歉。 “那这只猫……”姜淮还未说出接下来的话,霍缨猜到他要把猫给她,连忙拒绝:“这只猫我也不是很喜欢。还是让给姜四姑娘吧。” 她已经让人家去她家道歉了,怎么能再抢走猫呢。 见她误以为猫是姜舒窈想要的,姜淮也没有解释,而是笑着道:“霍姑娘诚心相让,姜某便斗胆替妹妹收下了。多谢霍姑娘。” 他深知若是过度谦让,像霍缨这般的小姑娘必会不安。倒不如有进有退,也好有来有往。 果然,听到他应下来,霍缨明显放松了很多。两人互相告辞后,姜淮就准备带姜舒窈回府去。 “霍姐姐。”眼见要分别了,姜舒窈恋恋不舍地叫住霍缨:“我若是想,可否找你习武?” 问出口后,姜舒窈有些后悔。她还没有跟霍缨聊熟呢,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太过冒昧。 “可以啊。”霍缨本就莫名对她有好感,听到她想习武,更是惊喜。 得到满意的答案,姜舒窈甜甜的笑了:“霍姐姐回见。” wap. /110/110703/28765311.html 宠物店 和齐乐告了别,几人便出了他的院子,打算回府。这一次,姜舒窈选择了让丫鬟抱着。姜舒菁和姜舒柔明显很兴奋,两人在后面小声说着话。 姜舒窈从成功和霍缨熟识的喜悦中脱离出来,沉下心默默地思索自己的计划。原书中姜舒柔和太子遇见是在她十三岁。 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原以为遇见的是爱情。没想到,却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现在姜舒柔才七岁,离剧情还有几年。但是,她必须要做些准备了。姜舒窈转过头,盯着她看了稍许。 姜舒柔和姜舒菁正说到回府后要一起去找大姐,请她看她们新得到的猫。姜舒菁尤其兴奋,跃跃欲试地想再叫上四妹妹。 姜舒柔听姜舒菁滔滔不绝地说姜舒窈的手有多软,多小,她都不敢用力,也略带羡慕地表示想牵妹妹的手。 四妹妹平日里只与二哥较为亲近,二哥又不怎么与她们接触,她想和四妹妹一起玩儿都难。 看着面前姐妹两人和睦欢乐的场面,姜舒窈想,或许,她还可以对姜舒柔抱有一丝希望。 嗯?姜舒窈余光看到一道身影走入了一旁的院子。那道身影莫名有些眼熟。不等她细想,便又看不见了。 可能是看错了?姜舒窈摇摇头,没有在意。 此时,前方的院中,早有准备的齐府管家把顾敛进到一扇门前:“世子,老爷和大少爷都在里面,您请进,老奴就先退下了。” 顾敛轻轻颔首,推开了门。 回府的路上,姜舒窈毫无意外的又睡了。 这一次,待她醒来时,已经躺在陈氏的怀中了。 见她睁开眼,陈氏温柔地安抚:“呦呦还困吗?肚子饿不饿?用些吃食再继续睡吧。” “好。”姜舒窈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在陶嬷嬷的服侍下洗了把脸,坐在桌前。 逐渐醒过神来,姜舒窈想起了姜淮:“母亲,哥哥呢?” “你哥哥被你父亲押着背书去了。” 哇。现代苦于学业的人已经够苦了,没想到古代也不遑多让。姜舒窈默默同情了他一把。 宣平侯府只有休沐日一起用早膳,午饭各自吃。 有了早上只能吃鸡蛋羹的惨痛经历,姜舒窈不敢对午膳期待。没想到,午饭花样出奇的多。不仅有各种动物形态的面食点心,她居然还可以喝瘦肉粥。 姜舒窈:! 她眼睛亮的惊人。陈氏看得好笑:“寻常也没见你多喜肉。如今只是几顿没吃,竟这般急不可耐。” 说着,陈氏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子,无奈道:“当真是只小馋猫。” 姜舒窈可不介意陈氏说她什么,只激动地朝陈氏撒娇:“娘亲真好,呦呦喜欢娘亲。” 陈氏心中受用,面上却嗔怪:“就知道撒娇。”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笑得眉眼弯弯。 用过午膳,姜舒窈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护宣平侯府。薛琼就是个疯子,总不能寄希望于疯子善心大发,放过他们。 主要还是,父亲空有爵位,却无实权。当时祖父放弃实权,只要一个侯爷的身份,以免遭人觊觎。此举在当时不可谓不明智。然而,谁能想到,这也导致他们无力自保。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实在没有退路,那就只能拼死一搏。 其实,从齐府中回来,姜舒窈倒是有了一个朦胧的想法。回来的路上,她特意观察过,此时还没有一家宠物店。姜舒窈还旁敲侧击地问了身边的丫鬟,这个朝代确实没有类似的店铺。 或许,她可以试着开第一家。毕竟,多些银钱傍身,总归是好的。 午后,姜舒窈决定去找姜舒柔。拯救恋爱脑,要从小做起! 陈氏正在核对账目。姜舒窈眼珠子转了转,找来一个凳子,摇摇晃晃地踩上去,给陈氏揉起了肩膀:“母亲可曾小憩片刻?累不累?呦呦给母亲按按肩膀。” 一边说着,她还用还没大人半个手掌大的小拳头捶了几下,倒是像模像样的。 到底是一片孝心,只是画面过于滑稽,陈氏身旁的丫鬟们都忍俊不禁。 陈氏也轻轻笑了。他也不知道她家呦呦一天天的哪里来那么多鬼主意,古灵精怪的。 “好了,母亲不累,”陈氏从背后抓住姜舒窈带着奶香味的小身子,故作严肃:“说吧,又想如何?” 姜舒窈尽量表现地天真烂漫:“母亲,呦呦看街上有卖糖葫芦的人。那他岂不是每天都有好多糖葫芦?呦呦也想像他那样。” 说来也奇怪。明明刚穿来没多久,她却莫名觉得与陈氏间有种默契。或许,原身的性格和她很相像吧。 这次陈氏是真忍不住笑了。她以手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好不容易忍住笑,陈氏仍带着笑音“所以,呦呦也要去卖糖葫芦吗?”她想了想那番景象,差点又禁不住笑出来:“那母亲让人给你准备些糖葫芦,让你去街上卖,可好?” 到底是稚儿,不懂世间艰辛,才能说出这种话。不过,她女儿怎样都是好的。所以,这才说明她的呦呦天真烂漫,心思纯净。 “不好,”姜舒窈鼓了鼓腮帮子,摇摇头:“呦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呦呦不想卖糖葫芦。” 陈氏再次笑得直不起腰来。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也都笑得东倒西歪。 两个大丫鬟都是陈氏自小带在身边的,相对而言,与陈氏情分也更加深。 其中一位叫云瑶的丫鬟大着胆子问:“不卖糖葫芦,那四姑娘想卖什么?” 等得就是这句话!“呦呦想卖猫猫啊。”姜舒窈继续装乖卖萌:“猫猫好可爱,呦呦每一种都想要,但又怕养不起。如果呦呦卖猫猫就好了,不用怕养不起,还可以每种猫猫都有。” 虽然女儿的话是童言稚语,但很有价值。陈氏认真的思索起了这件事。 卖猫也不是不可以。主要现在,多数人都把猫当做人情往来的礼品。若是在京城开店卖猫,可能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 最终,陈氏还是答应了:“那母亲就给呦呦家店铺,来卖猫猫好了。” 无论如何,试试才知道。左右呦呦的背后,有宣平侯府,有陈家。 姜舒窈没想到竟会这般顺利。欣喜之余,满满的不敢置信:“真的吗?母亲不怕呦呦亏钱吗?” 陈氏摸摸女儿的头:“不怕。家中既然有这个条件,母亲自然也不会拘着你。但是,”陈氏语重心长道:“经营店铺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呦呦也要认真。” “好!”姜舒窈认真点头。她一定不会辜负陈氏的期望的。 wap. /110/110703/28765313.html 弟弟 开宠物店的事急不得。选店铺和修缮都是需要时间的。 于是,和陈氏报备一声后,姜舒窈就打算去找姜舒柔。 说起来,宣平侯府里有四个姑娘。大姐姐姜舒蕙她还不曾见过。纠结之际,刚出呦呦轩,她便听见几道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一道陌生的男童的声音。 姜舒窈:? 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没有弟弟的。所以,是别人家的小男孩来玩儿了? 迈着小短腿寻着声音跑去,姜舒窈远远认出其中有姜舒柔和姜舒菁。 姜舒窈眼前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她正想去找她们呢。 在场共有四人。有一个不认识的大姐姐和一个小弟弟。姜舒窈推测,那个女孩儿应是大姐姐姜舒蕙吧? 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姜舒窈走到旁边了才发现,圈中是那只临清狮子猫。几个姑娘商量着给猫取名字,背对她的小男孩则是试图摸猫猫的尾巴。 狮子猫最是懒散。那只猫躺着一动不动,只是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它时,懒洋洋地把尾巴甩到一边,小男孩执着地再去抓,如此反复。 先发现她的,是姜舒菁。 看见她,姜舒菁激动地向她挥手:“呦呦,快来,一起给猫猫取名啊。” 其他人也发现了她,几人给她让出了位置。姜舒窈依次叫了“二姐姐,三姐姐。”到陌生女孩儿时,看着她与宣平侯三四分相似的面容,姜舒窈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大姐姐。” 听到她答应,姜舒窈对她笑笑。 还好,猜对啦。 姜舒窈看向了小男孩。这是谁家的小孩呢?不过没听过哪家的男孩子专门来找小女孩儿们玩的。 迎着姜舒窈疑惑的目光,姜舒蕙喊了他一声:“沅哥儿,叫姐姐。” 接着,被称为“沅哥儿”的人抬头,露出一张和姜舒蕙相似的小脸,笑得像个小太阳:“呦呦姐姐。” 姜舒窈:! 姜舒窈甚至不能维持住面上的平静,她的内心宛如掀起惊涛骇浪。 原著中,宣平侯确实只有两个儿子——嫡子姜淮和庶长子姜涣。现在,却莫名多出来一个庶子。而且,他看起来比原身都要小。 自姜舒窈穿来,还未曾遇到这种情况。她有些恍惚。难道是因为自己穿来,导致的蝴蝶效应? “呦呦你来得正好。”看到姜舒窈来,姜舒菁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你快说,白雪和流岚哪个更好听?” 姜舒窈强行从思绪中脱离出来。现在,她只能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先回答姜舒菁的问题。 姜舒菁是几个姐妹中最活泼的,就在刚刚,姜舒窈判断,她应是还有些自来熟的成分。姜舒柔人如其名,很是文静。 而姜舒蕙……她看起来也很安静。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舒窈总觉得她身上营造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见姜舒菁还在等自己回答,姜舒窈认真想了片刻,客观评价道:“白雪通俗易懂,生动形象,但只表明了狮子猫白的特点;而流岚,不仅点明了白,还道出了猫的轻盈。我觉得,流岚更合适。” 姜舒窈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有种熟悉的味道,但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姜舒柔有些惊讶地夸她:“呦呦,你竟已经会做赏析了?” 姜舒窈:…… 她就说嘛,原来是万恶的诗句赏析那味儿。没想到她都毕业工作几年了,还忘不了。 听姜舒窈这样说,姜舒菁明显有些泄气。她觉得白雪这名字很好,但又不得不承认,姜舒窈说的有道理。她也想给漂亮的狮子猫一个雅致的名字,所以只能舍弃“白雪”。 “但是,”姜舒菁的沮丧已明晃晃表现在脸上了,姜舒窈实在不忍:“具体猫猫叫什么,还是要看它的反应了。若是猫猫认准了白雪……” 眼看着姜舒菁的眼神越来越亮,姜舒窈恰到好处的停住,留给了她希望的空间。 见姜舒菁真去一遍一遍地对着猫叫白雪,几人都忍俊不禁。 猫的名字确实取决于猫猫没错,有句话,姜舒窈没说。 按照狮子猫的性格,无论叫什么,它可能都是爱答不理的。 几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这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为何大人都喜欢逗小孩了。 因为,真的很快乐啊。 妹妹们刚带来这只猫的时候,姜舒蕙也很兴奋。两人提出给猫起名字,她也就顺势开始思考。 现在,看姜舒菁不停地叫着猫“白雪”,姜舒蕙突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菁儿,”姜舒蕙细细地观察那只猫,想找出它的特征,然而她到底是女孩子,某些地方不方便看:“你可确定过了,它是公猫还是母猫?” 姜舒柔,姜舒菁和姜舒窈:!!! 片刻后,除了仍执着于猫猫尾巴的沅哥儿外,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她们看来,美得像是仙女般的猫猫,居然是公的! 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最后,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几人都笑了出来,最后滚作一团。姜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边鼓掌边嘿嘿笑。 小孩子的关系真的很简单。就这样一场闹剧,却拉进了几人的距离。 坐稳后,姜舒柔提议:“要不,我们还是改天再重新起名字吧。” 姜舒菁跃跃欲试:“好,改天吧。回去后,我们就各自想一个名字,最后再选出最合适的。” 这一次,她一定会让自己的猫用上她起的名字。 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最后,几人干脆玩起了捉迷藏。 只能说,没有人能拒绝捉迷藏的诱惑,哪怕是芯子已经是大人的姜舒柔。 最后分别时,几人都意犹未尽,姜沅更是玩的脸颊都红扑扑的。 挥手告别后,姜舒窈懒得走路了,干脆让人将自己抱回去。她不敢贸然问姜沅的事情,只能想着有机会了旁敲侧击地问一问身边的丫鬟或陈氏。 还有,姜舒蕙的经历。好奇怪,姜舒蕙给她一种经历了很多的感觉。难道,她在宣平侯府过得不好? wap. /110/110703/28765314.html 安氏 姜舒窈第一时间去找了陈氏。 虽然不能暴露她对自己的弟弟没有印象的事情,但她向身边的丫鬟晴欢——就是早起负责给她梳洗的那个小姑娘,姜舒窈很喜欢她——确认过了,姜沅是今天才搬来她附近的。 所以姜舒窈乖乖坐在陈氏旁边,待她休息时,才说到:“母亲,我今日见到弟弟了。” 陈氏便明白了她想问的。 管理一整个王府,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容易把今日的账单处理了大半,见陈氏停下,大丫鬟立刻端上一杯凉茶来。 陈氏端起茶,细细品了一口。她分明从正午坐到黄昏,背却一直都是挺直的。现下分明渴了,还是不紧不慢地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 姜舒窈忍不住盯着瞧。 不得不说,体态好的美人,怎样观赏价值都是极高的。姜舒窈觉得好看羡慕的同时,想到自己日后也要学习规矩,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能大声说话……想想就觉得痛苦。 姜舒窈默默地趴地更惬意了一些。珍惜现在随心所欲的时间! 等陈氏看向她时,姜舒窈坐起来,把手放在腿上,十分乖巧,一副好好听讲的样子。 陈氏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无论多累,多气,看到她可爱聪慧的女儿,就觉得,那些烦心事都不是很重要了。 揉了揉姜舒窈头上的小花苞发髻,陈氏把女儿抱怀里亲一口:“安姨娘,也就是弟弟的母亲病重,无法照顾弟弟,便和母亲请求让我多多照拂。” “今天跟姐姐弟弟玩的可开心?”虽然明面上是姜舒窈自由玩耍,但实际上,她做了何事,遇见了何人,陈氏怎会不清楚呢? “开心。”姜舒窈把今天姐姐她们给小猫起了半天母猫的名字,却发现是一只公猫讲给陈氏听,还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想逗陈氏笑。 陈氏也很配合,耐心听着,时不时还主动发问:“是吗?呦呦觉得,捉迷藏最厉害的是谁呀?” “是弟弟。”说起来,姜舒窈也有些惊讶。藏起来的时候,可以说是他年纪小,身形容易隐藏。可找人时,他也能很快都找到。不得不承认,姜沅的观察力出乎意料的好。 姜舒窈竟然有些能体会到那些自己孩子稍稍展露一点爱好便觉得孩子有天赋的家长了。 毕竟,现在只是觉得姜沅观察力好,姜舒窈就已经想着,如果在现代的话,或许可以把他送去参军了。 “那喜欢姐姐弟弟吗?” “……喜欢”姜舒窈回答的有些迟疑。从短暂的相处中,她很是喜欢她们。可若是姜舒柔长成了她讨厌的那副模样,她必然就不喜欢她了。 “是吗。”对自己的儿子女儿,陈氏向来是半放任的,尤其在他们对待自己庶出的兄弟姐妹的态度上。 陈氏的父亲只一妻一妾,她除了亲哥哥之外,只有一个庶出的妹妹。所以,她与庶妹感情很好。 然而,嫡庶有别。宣平侯府情形到底不同。她的淮哥儿只与呦呦亲近,她便只要求他明白,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利益共同体,要顾及宣平侯府总体的利益。 至于呦呦,既然她想和他们亲近,陈氏便告诉她:“喜欢姐姐们可以,但万万不可让他们越过了你去,可明白了?” 怕姜舒窈听不懂,陈氏还准备换一种较为浅显易懂的说辞。 没想到,姜舒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还拍了拍小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母亲放心,呦呦明白。” 陈氏有些怀疑,但还是选择相信。她无奈地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好的,母亲相信呦呦。”左右她会看着女儿,那几个孩子目前看来也还算纯善,女儿想必也吃不了亏。 ~_~~_~~_~ 安氏的院子是这府中最偏僻的地方。并不是她不受宠,而是前些年安氏以“自己身体不好,郎中说静养为宜”的理由,搬到了这里。 此举,并没有让姜绪疏忽她,反而博得了姜绪的怜惜。 安氏原本是暗自得意的。直到,姜绪又纳了沈氏。那沈氏生了张妖艳的脸,偏偏又一副清冷地模样,直叫姜绪连宿在她那里了好几次,哪怕现在,也十有八九在她那里。 安氏嫉恨沈氏,嫉恨赵氏,嫉恨周氏,嫉恨陈氏,嫉恨所有曾抢走了姜绪宠爱的人。 她恨陈氏是正妻,恨自己无法取代她的位置;恨赵氏明明比自己后入府,却比自己先诞下儿子;恨周氏和陈氏曾抢走了她的宠爱。 年复一年的嫉恨,和身体病痛的折磨,让她逐渐控制不住情绪,变得不像自己。 好在,这个寂静偏僻的小院里,她可以在无人处,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姜舒蕙进门前,便听见了碗碟的破碎声,伴随着安氏愤怒地怒吼:“给我滚。药这么苦,是想让我早点死吗?” 不顾丫鬟的辩解,安氏尽情抒发着自己内心的暴虐:“滚,都给我滚。” 姜舒蕙脚步没有停顿,她沉默又无声地走进自己的小屋里,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知道,姨娘又发病了。 下人见她回来,要帮她更衣,也被她挥退了。 有时候,姜舒蕙也会有些难以置信。 她记忆中那个温婉地,会笑着跟她说:“蕙儿真棒,快来娘亲怀里”的江南女子,好像再也找不到了。 而她,也从什么都不明白,整天只喜欢围绕着姨娘转,并且听她的话,一心想要夺得父亲欢心的小团子,变得不再奢望,自己长到了开始学习女戒的年纪。 对安氏来说,姜绪是她的天。她把姜绪宠爱别人怪到别人身上,怪到自己身上,甚至怪到她身上——觉得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女儿身。 小的时候,姜舒蕙以为姨娘说的都是对的。她也恨过别人。甚至恨过自己。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哪有什么理由,只是父亲又喜欢上了别人罢了。 也或许,父亲从来不曾喜欢过姨娘,正如从未喜欢过她。 现在父亲偶尔也会关心她,也会来看望姨娘。那时候,姨娘总是能短暂恢复精神,那个温婉的女子,总在那时能露出一点影子。 可是那有能改变什么呢? wap. /110/110703/28765316.html 过往 安氏是姜绪纳的第一个妾。在嫁进来之前,她便已对姜绪倾心已久。 本以为自己没有希望了,没想到,一次宴会,她含羞带怯地看向他的样子被他偶然看在了眼里。 那天宴会,她中途离开透气,没带丫鬟。突然听到身后有男子的脚步声。她又惊又怕,打算猛回头,在气势上吓到对方,再伺机喊人。 打定主意后,安氏迅速回头。出乎意料,她竟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脸。 或许是看出她眼中未散的害怕和一瞬间的茫然,姜绪轻笑的一声。 很轻,却让安氏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刚刚看起来一定很呆。在心上人面前丢了人,安氏又羞又恼,一时脸上如同染了红霞般诱人。 姜绪看得心头一动。这样明显的反应,面前姑娘的心思简直显而易见。 他没有揭穿,而是风度翩翩地拱手致歉:“我喝了酒出来走走,想必是吓到安姑娘了,这倒是我的不是。” 那时的姜绪与陈成亲初初一年多,又刚刚袭了爵位,风头正盛。更别说他的样貌,哪怕是现在,姜绪仍是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彼时,他站在月光下,朝他柔柔一笑:“冒犯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安氏听出他没有自称“本侯”,再加上她难得能与姜绪近距离接触,又见他对她笑,还知道她是“安姑娘”,自是心动不已。一时间,寂静的夜色中,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安氏强行让自己冷静:“无事,侯爷不必自责,是小女子胆子太小了。” 本以为姜绪看起来心情不错,说不定会与她多说两句,没想到姜绪很自然地与她告辞。 那天,安氏惊喜于与心上人说了话,又不可避免的觉得伤心。 可能,那天他甚至都不曾记住她的样貌吧。他们之间,应该也仅限于此了。 然而,在安氏暗暗决定放下的次日,便听父亲说,宣平侯要纳她为妾,问她愿不愿意。 她愿意啊,她怎能不愿意。安氏从小到大,没有那样失态过。她甚至无心顾忌自己的仪容,只一边欣喜地流着泪,一边点头。 按理说,她是家中嫡女,万万没有去做妾的道理。可她爹爹自小便宠她,且她父亲只是小官,能给宣平侯做妾,也是她家高攀了。 所以,事情进行地很顺利。 几天后,她就被一顶小轿,抬到了宣平侯府,成了姜绪第一个妾室。 那时,他们不是没有过甜蜜的日子。她甚至忍不住沾沾自喜,觉得比起陈氏,侯爷心里更喜欢她。 直到后来,侯爷又有了第二个妾。但那时,姜绪还算雨露均沾,安氏有些黯然神伤,又能说服自己,侯爷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一次偶然,她得知,陈氏似乎是伤了身子,要养两年才能受孕。安氏想,若是她诞下了侯爷第一个儿子,想来能让侯爷多看重几分。 而且,那样的话,她的儿子虽然不居嫡,却居长,与其他庶子,到底会是不同的。 后来…… 后来安氏与周氏几乎同时怀孕,她为了占庶长子,甚至不惜让孩子早产,结果,生出来是一个体弱女儿。而周氏,在同年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儿。 明明都是姜绪的孩子,可是他对两个孩子的关注远远不同。她的蕙姐儿,他甚至都没来看过几次。 她天天待在自己的院子,自虐般地听下人讲那周氏都得了侯爷带来的什么新鲜玩意儿。 她后来病了,病得很严重。她不受控制地怨恨她的女儿,经常会想,若是她是男孩儿,该有多好。 她把姜绪当时的偏颇,后来的移情别恋,都归咎于姜舒蕙,归咎于周氏,甚至归咎于陈氏。 完全忘了在全府都专注于姜涣时,只有陈氏不曾区别对待过两个孩子。 好在,后来安氏又有了姜沅。可是,偏偏那时候,来了一个沈氏! 安氏嫉恨的牙都要咬碎了。有一次,她感觉自己的情绪不受自己控制。她疯了一样的打骂仆人,甚至她的女儿。 第一次恢复理智,安氏看到被她掐的浑身青青紫紫的女儿。她当时是不敢置信的。那天,她抱着女儿哭了好久。她也不知道怎样解释,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是姨娘的错。” 她好难受啊,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怕吓到孩子们,她早早就不再让孩子们跟她睡了,还叮嘱丫鬟在她发作时,一定不要让她的孩子们靠近她。 每次恢复理智,她都不记得她做了什么。直到她偶然发现了她的蕙姐儿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她崩溃过,绝望过,但她还是要求下人们不能说出去。迫于她发病的余威,倒是没有人敢说。她也拒绝告诉郎中她的症状,无论如何,姜绪印象中的她,绝对不能是如今的模样。 绝对,不能! 渐渐地,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于是,她私下里让丫鬟把她包了些药,勉强恢复平日里端庄温雅的样子,强撑着主动要求见了姜绪和陈氏一面。 蕙姐儿大了,待她去了,就让她留在这个院子里好了。清清静静地,也不招人眼。若是陈氏心善,给她换了院子,也再好不过。 可是她的沅哥儿……她的沅哥儿还太小,她必须要托付好他才放心。 那天见完陈氏,她走之前,姜绪也去了主院。她永远忘不了她看到的姜绪提到姜舒窈时温柔的表情。 所以,姜绪并不是不喜欢女儿,那她的蕙姐儿,凭什么要遭遇这些?安氏的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姜舒窈凭什么? 看着姜绪和陈氏宠溺又无奈地讨论姜舒窈的画面,安氏突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她想,如果她的蕙姐儿注定比不过姜舒窈,那么,如果姜舒窈消失了,侯爷总能注意到她的女儿了吧? 这是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可惜,她不知道,她的最后一件事,已经被她的蕙姐儿看穿,并且偷偷制止了。 而且,姜舒蕙都能看出来的道理,安氏却至死都不愿意承认。哪里是别人勾引了姜绪,分明是他本就多情。 天性风流的人,又怎会肯为一人付出真心呢? wap. /110/110703/28765318.html 同乘 休沐日过去,于姜舒窈来说,乐趣便少了很多。只因姜淮要去崇文馆进学,大姐姐姜舒蕙和二姐姐姜舒柔也要学习女红和琴棋书画。 所以,只她和三姐姐,沅弟弟,实在无甚乐趣。 好在,今日是十五! 古人多信神佛,常在初一十五前往寺庙烧香。这可是全府都要去的大型活动。 于是,这天,姜舒柔早早就起了床,跑去陈氏:“母亲母亲,我们何时出发?” 她还不曾去过寺庙呢,难免有些期待。 陈氏已经梳洗好,正坐在镜子前挑发簪。她的手掠过一排素净的首饰,不知道选哪个好。 纠结之际,一只小手突然伸进首饰盒种,拿起了一支白玉梨花簪:“娘亲今日戴这个吧。” 那梨花簪子由上好的和田玉打造而成,簪身上的梨花栩栩如生,一看便价值不菲。 当然,最重要的是,与陈氏今日身上荼白色的月华裙十分相称。 云珠很是有眼色的夸赞道:“没想到四姑娘小小年纪,竟已经眼光这般好了。” 云瑶也跟着说:“是啊。看来四姑娘的审美是随了您的。”想起之前的事情,云瑶调笑道:“倒是幸好,没随了姑爷。” 陈氏把簪子向后递,云珠利落地给她插好。陈氏抚着簪子,越看越满意,听云瑶提起旧事,也被逗笑了:“呦呦确实是极为幸运了。” 见几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姜舒窈很疑惑。 姜舒窈:我仿佛瓜田里找不到瓜的猹。 看出姜舒窈的迷茫,陈氏不好开口,便吩咐云瑶:“云瑶,你给呦呦讲吧。” 云瑶愉快地应一声“是。” 她神神秘秘地靠近姜舒窈:“四姑娘,你可不知道。之前,侯爷来时,正赶上夫人梳妆。那时夫人选了一件正红色的石榴裙,戴了一副红宝石头面。结果……您猜怎么着?” 云瑶恰到好处的顿住。姜舒窈觉得,她倒是挺适合做说书先生的。 等等,说书先生?姜舒窈眼前一亮。她有办法了。 云瑶还在等姜舒窈附和。她便很给面子的猜揣测:“难不成,父亲他为母亲选了不适合的首饰?”是与红色多不匹配的颜色,才能让人笑成这般? “不止呢,”可以看出云瑶忍得很辛苦,她的声音都染上了笑:“侯爷为夫人挑选了一支紫色的发钗,还是深色的。” 紫色?想到陈氏身穿大红色的衣服,却头戴大紫色发钗的模样,姜舒窈很是震惊,震惊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红配大紫,她的父亲真有创意。 说曹操,曹操就到。 姜绪进来,听到她们在笑,不由好奇道:“发生好事了?” “你怎么来了?”因着心情好,陈氏对他说话时都是含笑的。姜绪诧异地挑眉。到底是何事,竟让她心情这般好。 陈氏不说,姜绪也没有太在意:“可准备好了?我们早些去吧。让下人备上斗篷,今日怕是要下雨。” 这些琐碎的事情,陈氏自然是已经考虑到了的。姜绪提起,也只是照例关心两句。 陈氏没说什么,只是起身道:“通知一下少爷小姐们,要出发了。” 主院虽还是主院,但府中人都清楚,宣平侯已很少宿在这里了。他多数时候,都待在沈姨娘的听雪院中。 那院子本不叫这个名字,盖因沈氏名中有个雪字,她入府前,姜绪特意让人换了牌匾。便是陈氏风光嫁入宣平侯府时,都没有这般待遇。 以姜绪的风流程度,却两三年连续住在沈氏处。 陈氏讽刺一笑。这般深情,真是令人感动呢。 姜绪此人,说他对沈氏只是新鲜吧,他又确实几年未纳新人;说他对沈氏是一片真心吧,他又仍时不时会去别的姨娘那里。 世间男子,大抵如此。 按照一惯的规矩,陈氏自然应与姜绪同乘。这样隆重的事情,姨娘们是不能一同出席的。所以除侯爷和侯夫人外,同行的就只有小主人们了。 姜涣和姜淮已经会了骑射,自然是骑马同行。剩下的就只有四位姐儿和一个哥儿。 因着姜沅年级还小,加上姜舒窈强烈要求,最后,她们五人上了同一辆马车。 虽然有些挤。 刚知道她们五人要乘坐一辆马车,还是姜舒窈主动要求时,姜绪既惊讶于姜舒窈居然与庶姐们如此亲近,又有些无语。 他忍不住以手扶额:“你竟由着她们。若让人知道侯府让姐妹五人同乘,怕不是会怀疑侯府没落了。” 陈氏倒不以为然:“她们还小,偶尔由着性子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别的就罢了。蕙姐儿身为大姐,也与他们一同胡闹,简直不成体统。”想起姜舒蕙来,姜绪忍不住皱眉。 他的大女儿与他最是不亲近,这也便罢了。她还如此没有自觉,真是太令他失望了。 姜绪对子女的看法和对各自的要求,陈氏向来是不干涉的。这次,她确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侯爷,你对蕙姐儿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姜舒蕙为何不与他亲近,难道全是她自己的原因吗?姜绪又何尝不是吝啬于给她来自父亲的关爱。 姜舒蕙出生没多久,姜涣便出生了。长女和长子对姜绪来说谁重要,一目了然。 可想而知,她受到的关注有多少。后来,姜绪的儿女接二连三地出生,姜舒蕙就更是分不到姜绪的关心和爱护。 然而,相反地,姜绪对姜舒蕙要求却很苛刻。曾经年少的姜舒蕙,在安氏的鼓励下,把自己绣的第一个荷包送与父亲,却被姜绪斥责绣工太差。 他还勒令她禁足在自己的院子里,直到绣出像样的荷包。 那时,陈氏并未干涉,却也极其不赞成他的方式。没想到,那还只是开始,姜绪眼中的姜舒蕙,哪里都不能令他满意。 “蕙姐儿疼爱妹妹,不忍拒绝妹妹的好意,与她们同乘,本是好意,甚至传出去,还会是一件雅事。侯爷若觉得这样不好,妾身这便去斥责呦呦一番。毕竟她年级虽小,也不能这样胡闹。” wap. /110/110703/28765319.html 故事 “呦呦年级还小,怎么能怪呦呦?”姜绪不得不承认,陈氏说的有道理。但他只觉得这件事自己过激了,并不认为对姜舒蕙格外要求严格是错的。 但他看出陈氏生气了,也就没有再争论,而是掀开了马车一侧的窗帘,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让我看看,涣哥儿和淮哥儿的马术是否有精进。” 他对这位妻子,向来是有几分敬意的,自然不会在马车上,这样随时可能被人听到的地方,与她争辩。 在大道上,还是随着马车行驶,能看出什么技术?然而陈氏也没有拆穿他。她知晓着已经算是他的让步了,也就见好就收,没再说话。 另一辆马车上。 姜舒窈兴致勃勃地与他们提议道:“姐姐弟弟,我们来讲话本吧。” “好啊。”姜舒菁第一个附和。她正怕路途无聊呢。 为了避免太过拥挤,姜舒蕙把姜舒窈抱坐在腿上,让姜舒菁坐在她内侧。而姜舒柔则是坐在姜沅的外侧,手护在他身后。 这样是为了防止路途中颠簸,怕年幼的弟妹摔到。 由此可见,姜舒蕙远比姜绪想得,有长姐风范的多。 “姐姐先来吧。”虽然姜舒窈迫不及待地想讲自己编好的故事,却还是矜持地克制住了。 虽然来自后世,她仍然不敢凭借自己浅薄的认知便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所以,她觉得,在每个人的身上,她都能有新的收获。 她这倒是难到姜舒蕙了。姜舒蕙平日里就是学琴棋书画,学女红,女誡,实在是乏善可陈。 可是看着妹妹们眼巴巴看过来的眼神,她又不忍心辜负,只能绞尽脑汁,干巴巴地讲了愚公移山的故事。 “哇。”最先说话的仍是姜舒菁:“愚公好厉害啊。” 姜舒菁的反应给了姜舒蕙信心,她继续把愚公移山的寓意讲了出来:“这教导我们,行事要持之以恒,不可轻言放弃。” 姜舒窈乖乖点头:“呦呦明白。”姜舒菁听得似懂非懂,姜沅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见姜舒窈点头。他们也都跟着点头:“明白了。” 嘴上说着明白了,可任谁看着他们迷茫的小眼神都清楚,他们并不明白。 姜舒蕙也没有强求,而是问姜舒窈:“呦呦真的明白了?” 姜舒窈点头:“明白!以后做事情要坚持。”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与众不同,她又补充道:“比如,母亲虽然不同意呦呦吃冰冰,但只要呦呦每天坚持,母亲一定会答应的。” 扑哧。明白怎么回事的姜舒蕙和姜舒柔都笑了出来。 夏天天热,有一日姜淮和姜舒柔一起时,忍不住偷偷吃了碗冰过的水果,被她发现了。 姜舒窈闹着要吃,被姜淮拒绝后,又不甘心地去和陈氏撒娇,都被拒绝了。不仅如此,陈氏还特意叮嘱了不能给让她吃冰的,所以这件事,几乎全府都知道了。 姜舒蕙揉了揉妹妹的小花苞:“呦呦说的对,呦呦真厉害。” 她的妹妹,真是个小活宝。 接下来就该姜舒柔了。 姜舒柔特意把车窗帘子放好,还把马车上的门帘遮的严严实实,才坐了回去。 神神秘秘的,不仅姜舒菁和姜沅,连姜舒蕙也不由有些期待了。 只有姜舒窈觉得,莫名好像有哪里不太对?有种熟悉的感觉。 姜舒柔的故事开头很寻常:“从前,有一位书生……” 听着听着,姜舒窈怀疑自己想得有点多了。她放下心来,开始认真听故事。 故事中,有一个书生,他的家在比较偏僻的山下。他每天都要去村子的另一边听先生讲学。等他回家时,天色都有些昏暗了。 从某一天开始,在他回家的路上,总有一个女人,打着灯笼,站在路旁。而且,在他路过后,又会消失。书生感觉,那位姑娘是专门为他照明的。 持续一段时间后,书生终于忍不住问,姑娘,你每天守在这里,是为我照明吗?敢问您是哪家的小姐?待我功成名就,便来向您求亲。 那个姑娘转过头来,依稀可以看出貌美的轮廓。 本以为这是一段甜甜的爱情故事,或者也无非是古代负心汉的故事,然而下一秒,姜舒柔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她说,你,能看得见我?” “啊啊啊。”姜舒菁吓得扑到了她对面的姜舒蕙身上,姜舒菁和姜舒窈也被吓得一个激灵。 姜沅还太小,听不懂,只是条件反射地跟着叫了一声,然后懵懂地问:“为什么会看不见她啊?” 姜舒柔见好就收,她也怕吓到她们,连忙顺着姜沅的问题说:“当然是因为她是逗书生的啊。那个女子一直默默心悦书生,才每天为他打灯。后来,书生也履行诺言,迎娶了那个女子,两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真的吗?”这是心有余悸的姜舒菁。 “真的真的。”当然不是真的,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一个一点点恐怖的鬼故事,看妹妹吓成这样,姜舒柔有些后悔,努力找补:“不信你问问大姐姐,她应该也听过这个故事的。” 迎着妹妹期待的目光,姜舒蕙能怎么样?自然是帮她一起安抚弟弟妹妹们:“是的,这是一则很感人的爱情故事呢。” “怎么了?”许是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姜淮和姜涣一人一侧,掀开了马车窗口的帘子。 “没事,我们在讲故事,刚刚姐姐太激动了。”姜舒窈主动说。 “哦?讲了怎样的故事?”姜淮挑眉,饶有兴趣地问。一般的故事怎会让人尖叫。 “爱情故事啊。”知道姐姐们平日里与哥哥不太亲近,姜舒窈努力遮掩。 姜涣与姜舒菁是一母同胞。他听出刚叫的是姜舒菁,于是担心地看向她:“菁儿,可还好?” 姜涣平日里比姜淮要沉稳,也更寡言一些。见姜舒菁摇头说没事,也就不再多问。 两人走后,姜舒柔又后怕又懊恼。她挨个看了看姐妹们,又揉了揉弟弟的头,确定都没事了,才放心。 姜舒柔也是心有余悸。谁能想到,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二姐姐,居然有这样刺激的爱好呢? wap. /110/110703/28765321.html 前世变故事 接下来,轮到姜舒菁了。 “我不知该如何讲。”姜舒菁愁得皱巴着一张小脸:“让我听故事可以,要我讲,有些难。” 这正合姜舒窈心意。金光寺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大寺,故而位置并不偏远。她正担心待马车停下之前,不能将故事讲完呢。 “三姐姐不知怎样讲,那便让我先来吧,”姜舒窈毛遂自荐:“我可是已经想好的。” “好呀好呀。”有人替她,姜舒菁巴不得呢:“快让我听听呦呦要讲什么。”又想起刚姜舒柔说的故事,姜舒菁犹疑道:“呦呦要说的,是怎样的故事?” 知晓她是对方才的事心有余悸,姜舒窈宽慰一笑:“姐姐放心,呦呦是从陶嬷嬷那里听来的。”当然,实际并不是,但左右她们也不会去找陶嬷嬷核对,一点小谎,无伤大雅。 虽没说话,姜舒菁却是肉眼可见的放松了。可怜见的,一个鬼故事,都给她吓出心理阴影了。 姜舒菁不介意,其他人自然也都没有意见了。 几人都看着自己,姜舒窈缓了缓稍有些慌张的心情,深呼口气,讲道:“此前,有一商人之女,生来貌美。她家中也算小有财富。但身为庶女,她不为主母所喜,日子过得不算很好。” 这是未曾听过的开场,几人都好奇起来。毕竟现在的话本,大多还是些富家小姐穷书生的桥段,这样的,还很少有。 “但有一日,首富的儿子看上了她的美貌,想纳她为妾。那女子自是不愿。而她虽不受宠,家里却万万没到需要卖女求荣的地步。且那富商的儿子们要争夺家产,女子的家人不愿染上纷争,最终自是不肯答应的。” “那富商之子撂下狠话,便离开了。” 听到这里,几人的心都揪起来了。她们觉得,那富商之子必定不会甘心,不由忧心女子的命运。但她们又不能打断姜舒窈,只能屏息凝视,等她继续说下去。 只有姜沅听的晕乎乎地,与几人格格不入。但见姐姐们很是认真,他捧着小脸,模仿姐姐们的样子,乖乖等着四姐姐说话。 姜舒窈被弟弟可爱到了,忍不住揪了揪他的小脸,语气变得凝重:“后来,女子的父兄做生意连连失利。最为离奇的是,女子的兄长,竟意外落水而亡。” 姜舒蕙到底是要大一些,尽管姜舒窈并未明说,她也一瞬间便觉出了别样的意味。 她平时里虽不怎么出府,却也没少听说过别的人家的腌臜事。这样的桥段,虽第一次接触,却能联想到深层的东西。 姜舒柔心思敏锐,也体会到了短短一句话后面的波涛汹涌。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有姜舒菁迫不及待地问:“为何会突然这般?呦呦,你别停顿,快继续啊。” 悄无声息地观察了眼姜舒柔,看她脸色并没有变化,姜舒窈才接着讲:“儿子去世,生意又被打击,她父亲气急,竟卧床不起。很快,也离世了。” “那女子被富商之子娶回家纳为妾室。她不懂生意,虽然心里细腻。察觉不对,却到底发现不了何处出了问题。那男子虽明说了以后还要娶妻,但待她极好。女子从未被这般对待过,很快便沉溺在男子的柔情中。” “然而,她忘了,男子不会只有她一人。” “直到,他娶了妻,她伤心之下,前去质问。男子一时愤怒,把一切和盘托出,并直言她只是一个不值钱的玩物。女子这才明白,她的父兄,竟都是因他而死。” “然而她一介孤女,又如何能与他斗?她试图杀了那男子复仇,皆以失败告终。就连她绝望之下想自刎谢罪,都未能成功。” “后来,那男子又说自己对那女子是一片真心,还为了她休妻。女子别无选择,只能试着接受。” 姜舒蕙忍不住皱眉。因安氏的缘故,她对这类男子极度不适。听到女子要试着接受,就已经没了想听下去的欲望。 然而,妹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也许结局并不是她想得那般。 姜舒菁的表达就要更直接一点了。她皱眉道:“怎么这样。结局如何?” “故事的结尾啊……”姜舒窈故意卖了个关子:“二姐姐觉得呢?” 没错,这便是她之前想到的,用来试探一下女主的办法。若女主从小就是恋爱脑,她就真的没办法了。 现在的姜舒柔,与前世的姜舒柔到底不一样。陈氏心胸宽广,且有与自己庶妹和睦相处的经历,她对府中的庶出子女不可谓不宽厚。 她并没有经历过被下人看不起,连像样的头面都没有几样的日子。也没有过视一人为救赎的感觉。 所以,此时的姜舒柔温柔却坚定地回答:“无论如何,若是我,必然不会放弃复仇。” 府中除姜舒窈,唯一有兄长的就是姜舒菁了。所以她特别真情实感的赞同:“就是。若是有人害了我哥哥,我定要让她去九泉之下陪他。” 激动之下,她还以手比剑,直直地指向了前方,仿佛那里就有一个她的仇人。 姜沅什么都不懂,也跟着挥舞着小手,气势汹汹地喊:“陪他!” 话说的气势很足。但是…… “菁儿,”姜舒蕙好气又好笑:“谁教你这些的?”好好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尚未读书,竟先学会了“九泉之下”这样的词,还比剑,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姜舒蕙还是有些威严在的。见形式不对,姜舒菁立刻放下手,乖乖坐好,宛如一个好宝宝。 “所以,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姜舒柔莫名觉得,这个故事对她来说很重要。 姜舒窈这次没吊她胃口,很干脆地说了结局:“后来,那女子放下了仇恨,和他过起了新生活。” 听到这句话,姜舒蕙不仅是皱眉了,这次,她脸都要黑了。这两人,竟如此恶心,那男人不考虑他的妻子便罢了,那女子居然能这般“宽宏大量”。 wap. /110/110703/28765323.html 金光寺 姜舒菁刚坐好,听到这话。又弹了起来,愤怒地指控那女子:“她怎可就这般……这般……” 她还未读书,想不起可以形容的词语,只觉得又气又急,还莫名有些难过。为那女子的一直护着她,又被轻易忘记了的父兄。 “寡廉鲜耻。”姜舒蕙皱眉补充。 不顾几人的愤怒,姜舒窈只定定看着姜舒柔:“三姐姐可能理解这女子?” 前世,姜舒柔和太子薛琼各种纠缠的狗血程度远远不止于此,薛琼对故事中“妻子”的羞辱也不是休妻。与此相反,他甚至未曾休了霍缨。 可怜霍郎中令,一心只以为女儿成了风光无限的太子妃。虽觉得女儿会不开心,但物质上应还算优渥。 在为了保卫大渝,确因朝廷不肯派兵马支援而战死沙场时,他躺在满是鲜血的地上,想得却是,好歹他也是为了大渝,即便他死了,女儿想来,也不会被亏待。 他至死都不知,她女儿,被囚禁在东宫的一处院落中,处境比冷宫都要差。仅仅因为要彰显薛琼对姜舒柔的真心。 想到霍缨,姜舒窈便想起来,她说了要去找霍姐姐玩的。也不知道,霍姐姐还记不记得自己。 在姜舒窈思绪飘远之前,她听到姜舒柔坚定有力地回答:“虽然我毕竟未与她身处同一境地,不能理解她的曲折感情,但在我看来,她这样的行为,是要被唾骂千年的。” 与姜舒柔明亮坚毅的眼神对上,姜舒窈轻轻笑了。原著中,姜舒柔后来虽与薛琼在一起了,却终究变了很多。姜舒窈敢肯定,哪怕原书的大结局,姜舒柔都不会再有这种明亮的眼神了。 她轻轻抱住了姜舒柔,在她怀里蹭了蹭。三姐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日后,我护着你。我也绝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境地。 马车到的很快。许是路途不算远,也或许是几人都太过激动,连最小的姜沅都不曾睡着。 姜淮挑起马车的帘子,准备把妹妹叫醒时,见她没睡,还惊讶地挑了挑眉。 “哥哥。”完成了一桩心事,姜舒窈很是开心。被姜淮接到怀里,她便一直对着姜淮软乎乎地笑。 “见到我这般欢喜?”妹妹对自己笑,姜淮就默认为妹妹想自己了。他掂了掂姜舒窈,把她轻轻举起一些,又放下。 姜舒窈被逗的笑出声来。 姜淮越看越觉得妹妹可爱,见她喜欢,又颠了颠,心里觉得没白疼她。 寺庙在山上。古人讲究心诚则灵,所以接下来,他们要自己爬上去。就连陈氏和姜绪都从马车上下来了。 陈氏今日的服饰很是简洁。但即便如此,她的裙摆仍有些长。她一手轻轻地提起了裙摆,另一只手正要牵过姜舒窈,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 她看向身侧,正对上姜绪的侧颜。前来礼佛的人不少,陈氏也就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眼睛却向周围看去,直到见姜舒窈被姜淮稳稳地抓着,才放下心,专注地看着脚下的台阶。 姜舒蕙不用人牵,她默默地走在姜舒窈的另一侧。毕竟男子多粗心,她在旁边,也好多护着呦呦一些。 姜舒柔和姜舒菁手牵着手,而姜沅则是被小厮牵着。 能让金光寺选择的山,自然不一般。略怕了一会儿,姜舒窈便觉心旷神怡。姜舒窈一边深呼吸,一边想,这就是未被污染过的空气吗?真是清新。 金光寺坐落在半山腰。显然,是考虑到来拜的香客多半是有权有势之人,体力怕是不会太好。 姜舒窈毕竟还小,没到时,便已累了。她一边气喘吁吁,竟还有心思想,某种意义上来说,金光寺居然用到了经商成功的要素——精确目标人群。 姜淮来抱他:“左右你年纪小,又没有要许的愿,心诚不诚又有何妨?况且,想来佛祖宽宏大量,不会在意。” 姜舒窈本是无神论者,然而她一朝穿书,难免对鬼神有些敬畏之心。所以,未等姜淮抱起,她便强自挣扎起来。 姜淮无奈,正要遂了她的意,天公却不作美,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丝打在了姜舒窈鼻子上,她疑惑抬头,看见刚还露出头的太阳已经不见踪影,天色几乎瞬间暗了下来。 趁姜舒窈还没回神,姜淮干脆利落地将人抱起来,一步跨了三四个台阶:“走,哥哥带你避雨。” 随后,仆人们纷纷反应过来,把小主子们抱起来,快步向上走。 好在,没几步就到了,今日的雨势也不曾变大,几人都未淋湿。 尽管如此,上香前也要再沐浴更衣一番。 金光寺为来上香的人准备了足够多的厢房。沐浴后,姜舒窈从自己所在的厢房中出来,竟只看见了正蹦蹦跳跳追鸟雀的沅哥儿。想来其他人尚未沐浴完。 很神奇,这么一时的工夫,雨居然停了。 眼看姜沅正要追着那只鸟往西侧跑去,虽有仆人跟着,姜舒窈仍有些不放心。她连忙追上去:“弟弟,跑慢些。” 匆忙间,姜舒窈只来得及回忆,寺庙的西侧是什么地方。可惜,刚赶上姜沅,没等她看西侧殿的牌匾,便穿过空荡的堂内,看到了殿中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知为何,殿门未关。然而,姜舒窈已经无暇思考这件事情了。殿中之人回过头来,对姜舒窈对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那人的眼神极冷。似是看清了来人,他迅速敛下了神色:“姜四姑娘今日也来礼佛?” 殿中只有他一人,除此之外,里面空荡荡地,只有一座牌位。顾敛虽是跪在蒲团上,背却直直挺着,似是没什么能将他压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舒窈发现,顾敛的眼眶,竟然微微有些发红。 牌位的身份,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里,供着顾敛母亲的牌位。 悄悄示意姜沅不要说话,姜舒窈回答:“是的。今日我随父亲母亲来礼佛。” 她尽量平静地询问:“这是……顾世子的母亲?” wap. /110/110703/28765325.html 牌位 顾敛没说话。姜舒窈便知道是默认了。 曾出了名的美人,现在也只留下了一座牌位。红颜枯骨,美人薄命,着实令人惋惜。 姜舒窈本能地想要安慰他,却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倒不如不再刻意提起。 所以,沉默一瞬后,姜舒窈故作天真地开口:“可否能让呦呦为陆夫人上一炷香?” 她不甚清楚顾敛此时是否查清了母亲去世的真相。但想到他日后对璟王的恨意,还是刻意地没有称她为璟王妃。而且,姜舒窈觉得,就算不清楚真相,顾敛也应该已经有所揣测了。 毕竟……姜舒窈看着正前方牌位前的香炉,里面只有一支香想来是出自顾敛之手。 璟王那般爱维持自己的深情人设,不可能连为自己妻子上香都不肯。只可能是顾敛不愿。 想来,陆氏在九泉之下,也不想再冠上璟王的名姓了。 许是她的称呼很是难得,顾敛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竟是同意了:“姜四姑娘若是愿意,自是可以的。” 姜舒窈便点了一炷香,双手虔诚地举过头顶,想要插入牌位前的香炉中。然后发现,她够不着! 姜舒窈有些窘迫。她满心只想着给顾敛的母亲上一炷香,却忽略了自己的身高。这下,她举着香,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尴尬极了。 顾不上会不会被人看见,姜舒窈悄悄地踮了掂脚尖,然后发现,还是差一点点。 姜舒窈有些沮丧。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她总不能跳起来把香插上吧?先不说有人看见会不会有失体统,单单是在灵堂中这般,都是极失礼的行为。 正在姜舒窈觉得一筹莫展时,身体突然腾空,她回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顾敛已经站起来了。而自己,被顾敛抱了起来。 姜舒窈惊讶之余,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顾敛倒是无所谓:“本就是我的疏忽。心诚则灵,不必拘泥于形式。”怕她不安,顾敛又补充了一句:“姜四姑娘既是诚心,想来母亲不会怪罪的。” 他都这么说了,姜舒窈也就不再纠结。她就着身体腾空的姿势,恭恭敬敬地将香插好。香炉中,也不再只有孤零零的一支香。 陆夫人,愿您保佑顾敛和您的女儿,保佑他们平平安安,不要被薛琼那般的人渣残害。 随后,顾敛把她放下来,姜舒窈也顺势告辞。看那香的燃烧程度,顾敛应该也没来多久。想来,他还有很多话要与自己的娘亲说,姜舒窈不便过多打扰。 顾敛看着她走向门口。她的年纪,很容易让他联想到自己年方五岁的妹妹。眼前的小姑娘灵动乖巧,很是招人喜欢。而自己的妹妹…… 顾敛压下心中翻滚的仇恨,目送姜舒窈踏出殿门,又看她在迈出最后一步时,回头对他一笑:“顾世子,有缘再会。”竟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洒脱。 奇异的,他的内心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待她揉了揉弟弟的头,随即牵着他的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后,顾敛重新折身回到大殿,跪在蒲团上。他的母亲喜光,所以他特意吩咐过,白日不可关此殿的门。这么些年,来寺之人大多知晓,不会有人误闯此地。姜舒窈倒是除他之外,来这里上香的第一个人。 姜舒窈想的没错,顾敛虽没找到证据,却几乎已经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只恨他尚且不够强大,不能立即为陆氏报仇。不过……顾敛看着母亲的牌位。慢慢来吧,他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方才愤怒痛苦的情绪被打断,顾敛便也没在继续,转而和母亲聊起了别的。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的璟王府世子,在母亲面前,却仍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少年。 “前者日子我寻来了那号称‘天下第一神医’之人的徒弟。有他调理,妹妹的身子最近有了好转。或许要不了多久,惜儿便能如其他女孩儿般正常行走了。” 且不说病治好需要的时间,顾惜想要学走路也要好些时日。顾敛这样讲,也只是想母亲在天之灵,能够宽心罢了。 “刚来给您上香的小姑娘,是宣平侯府的四姑娘。我观她活泼可爱,却又乖巧懂事,便想,或许她能与惜儿成为好姐妹。” 说到这里,顾敛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姜舒窈看他时的眼神。里面没有害怕,没有胆怯,只有……仿佛能看透一切一般的清澈。他顿了顿,嘴角不知不觉地带了一丝笑容:“若有机会,倒一定要让惜儿和她认识一下。惜儿一定会喜欢她的。” 那个小姑娘,很难让人不喜欢。 ~_~~_~~_~ 姜舒窈带姜沅回去时,几人都已经梳洗好了。 寺庙的房间里都燃着香。在屋内待了一会儿,姜舒菁觉得自己的身上都沾染了檀香味儿。 在姜舒窈走过去时,她正抓着姜舒柔让她闻自己的衣服,问她是不是真有味道。 姜舒柔拗不过她,只好微微低头,在她抬起来的胳膊上轻嗅了一下:“好像确实沾染上了香味儿。” “呦呦,”看到她,姜舒菁激动地抓住她:“你和沅哥儿方才去哪里了?我们还以为你们还未梳洗好呢。” 姜舒窈摇摇头:“无事,沅哥儿刚追着一只鸟雀。我怕他跑远,便跟了上去。” 刚才她去殿内和顾敛交流时,姜沅一直乖乖地在外面等着。虽仍时不时随着偶尔飞过的小鸟姜沅跑来跑去,却一直没有走开。 所以姜舒窈也忍不住跟她们夸赞了一下姜沅的乖巧。于是,姜沅便被姐姐们挨个揉了揉头。 眼看姜舒菁有意让自己也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姜舒窈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母亲怎么还没出来?” 原身生长较缓,明明只比姜舒菁小一岁,却要小上半个头。若姜舒菁让她闻自己的袖子,姜舒窈怕不是又要直面一下自己的身高硬伤。 姜舒窈只能默默安慰自己。没关系,自己还会再长的。 “母亲随父亲去找明善大师了。”一旁的姜舒蕙答道。 wap. /110/110703/28765327.html 明善大师 方才姜舒菁两人在一旁打闹,姜舒蕙就在旁边看着。她到底不算小了,做不来这种举动:“母亲让我们在此地稍等片刻。” 姜舒窈了然点头。她四下望了片刻,没有找到姜淮的身影,只能又看向姜舒蕙,希望能得到答案。 姜舒蕙看出她想要问什么。然而这次,她却摇了摇头。没办法,她只知道姜淮说先离开一会儿,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 姜舒窈有些疑惑。父母定是有事要问大师,才先去一步。毕竟在古代,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可是很抢手的。更厉害些的大师一天解答的问题也都是有数的,去晚了可不行。 那哥哥又去哪里了呢? 压下心中的疑问,姜舒窈左右看了看,发现姜涣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旁,正闭目养神。 穿来后,姜舒窈还没怎么接触过这位大哥呢。只是姜涣到底和姜淮不一样,姜舒窈也不知道怎样和他接近。 想了想,姜舒窈决定一切随缘。毕竟与姜涣关系只要不是太差,对她拯救宣平王府,影响不大。 然而这次,在她转开视线之前,姜涣先睁开了眼睛。于是,姜舒窈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了。 见姜涣似乎有话与她说,姜舒窈看了看正跟两位姐姐说着什么的姜舒菁,犹豫一瞬,卖着小短腿朝那棵树走了过去。 “大哥。”姜舒窈乖乖地叫道。 “你和姜沅,方才可是去了西侧的往生殿?”迟疑了下,姜涣问道。怕她不知道哪边是西,姜涣还体贴地指了指。 他与姜舒窈这位嫡女不熟。实际上,他与除了姜舒菁之外的弟妹都不熟。他不确定姜舒窈能否听进去他说的话。 姜舒窈摇头:“我们方才是去那边了。但并未看到什么往生殿,就回来了。” 她方才与顾敛的接触,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叮嘱了姜沅,他很乖,想来也不会说漏嘴。 听她这样说,姜涣松了口气。毕竟他也不觉得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会骗人。 毕竟与一般的往生殿不同,西侧的那个,是璟王世子顾敛拿钱砸出来的,只供奉璟王妃一人,平日里无人靠近。 姜涣生怕姜舒窈无意中得罪了顾敛,连忙叮嘱道:“呦呦,日后可别再靠近西侧的往生殿了。” “好。”姜舒窈有些心虚。但今日是意外,之后她想必不会去那里了。所以,姜舒窈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另一边,明善大师处。 姜绪挽着陈氏的手,轻轻坐在面前的蒲团上。隔着一张桌子的对面,是一个闭着眼睛,发须皆白的僧人。 明善大师端坐在他们面前,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正一颗一颗地捻着佛珠。除此之外,他几乎一动不动。 姜绪之前来过,所以还算习惯,只轻轻地对陈氏做了噤声的手势。陈氏虽未曾拜访过明善大师,却也明白大师都是不可轻易打扰的,便也默默地等着。 好在,很快,明善大师就停了。他未曾睁开眼,却仿佛清楚来的人是谁:“施主所求,贫僧已经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身边侯着的僧人立刻起身离开。稍后,又带了纸笔来。 明善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与他对视时,陈氏心中一惊,低下了头。那是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明善大师自顾自地提笔写下了一行字。待他收笔,之前的僧人接过那张纸,微微弯腰,把纸条递给了姜绪。 怕这次又是不太好的消息,姜绪先小心翼翼地自己看了一眼,见到纸条上的字时,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又惊又喜。 旁边的陈氏急切地凑过来看,姜绪便递给了她。两手相接时,陈氏感觉姜绪的手都在抖。 想来是好消息。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陈氏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打开了纸条。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切归位,余生安好。 激动之下,陈氏险些喜极而泣。她的呦呦,终于平安了! 相较之下,姜绪要更加激动。只是他很快敛下了情绪,只能从他眼中的喜色中看出他的喜不自胜。 “大师,这句话是说,呦呦的魂魄已经补全了?”姜绪确认道。 “是的。”明善大师缓缓点头:“姜四姑娘缺失的一魄已经归位,好好将养,身体自会好起来的。” 陈氏这才注意到了不对劲。方才,她只顾着欣喜于“余生安好”这几个字,现在冷静下来,才注意到前面的“一切归位”这几个字。 再联系姜绪说的话,陈氏心中震惊又后怕。这意思是说,她的呦呦,之前一直都魂魄不全? 她看着姜绪,想问他是不是之前瞒着他来过。姜绪低声在她耳边道:“等出去再跟你解释。” 陈氏便也只好按捺住心中混杂的各种情绪,和姜绪一起对明善大师道谢。 出去后,两人还跟着僧人捐了一大笔香油钱。 出了捐钱的偏殿,两人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见无人来此,姜淮这才小声解释:“之前,我曾来为呦呦请明善大师批过一次命。” 呦呦自出生后,便极容易生病。她的体质远不及同龄的姑娘家。眼看着怎样好生养着,都不见起色,姜淮担心之余,也有些疑惑。 一次,他听说陈氏白日里去金光寺为姜舒窈求了平安,福至心灵,便想到了明善大师。 想起往事,短短一瞬,便思绪万千。 而实际上,姜绪只是顿了一下,在陈氏焦急的眼神中补充道:“那次大师给的批语是:魂魄不全,注定早夭。” 眼看着陈氏如遭雷击般脸色惨白,姜绪强行将人搂在怀里:“那时,我怕你伤心,且大师说,还有一线生机,便没同你说。幸好……” 似是喟叹,姜绪反复重复了好几遍:“幸好。” 幸好什么?他不说,陈氏也明白。 幸好姜舒窈魂魄补全了,幸好一切,都好起来了。 陈氏靠在姜绪怀里,禁不住泪眼婆娑:“我的呦呦,到底是没忍心弃我而去。” 若她的呦呦不在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wap. /110/110703/28765328.html 兔子 感受到衣襟被泪水浸湿,姜绪把陈氏抱得更紧了些。她生性要强,怕是不肯让人知道自己哭了。 于是,姜绪便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还亲了亲她的发顶:“没事了,明善大师说了,我们呦呦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都过去了。” 陈氏没有说话。她怕一说出口,声音便会染上更咽。这么些年,两人感情不再,但无论如何,姜绪的肩膀,永远能给她安全感。 陈氏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高兴,眼泪却如何也止不住。姜绪也并未不耐烦,而是改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轻哄着:“好了,不哭了。否则等下还怎么见呦呦?” 陈氏强撑着收了收眼泪,确保自己不会带出哭腔后才开口控诉:“你来过一次,却还瞒着我。” “是我的错。下次有关孩子们的,我一定首先与你说,可好?”姜绪知道,这种时候辩解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道理陈氏自然都懂,她只是需要发泄罢了。 每个人都有发泄的权利。 姜绪毕竟曾是红颜知己无数之人,在怎样的情况下如何应对,早就清清楚楚。 他就静静地抱着她,果然,很快,陈氏就从他身上起来,擦了擦眼泪:“走吧。我想见我的呦呦。” 陈氏刚哭过,眼圈还有些红,竟是减少了她平日里强势的气息,莫名显得柔弱。 姜绪眼神一暗,直直地盯着陈氏看。 老夫老妻了,陈氏对姜绪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先走了。 难得见她这般少女情态,姜绪低低地笑出声来。 陈氏气呼呼地走得更快了。 狗男人,哼。 ~_~~_~~_~~_~ “呦呦。”听到哥哥呼唤时,姜舒窈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旁,看姜舒菁他们研究蚂蚁。 虽说除姜舒柔和姜涣外,其余几人都在围着那个小小的蚂蚁洞口,实际上真正在认真观察的也只有姜舒菁与姜沅两人。 姜舒菁试图阻断蚂蚁的路,而姜沅则负责堵住它们的洞口。至于姜舒柔和姜舒蕙……两人在轻声说着话,从偶尔听到的一两句来判断,应是姜舒柔在向姜舒蕙请教女学上的问题。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舒窈放下手中无聊时随手薅来的一根草,迈着小短腿向哥哥的方向跑去。步伐颇有些迫不及待。 寺庙不可喧哗玩闹,且不能随便走动,实在太无聊了。看到姜淮的那一刻,姜舒窈竟然有种激动地想要落泪的感觉。 姜淮蹲下身,接过飞来的小肉团子。把姜舒窈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姜淮默默感叹:他妹妹,似乎是胖了一些? 莫名地,姜淮心里居然还有些满足感。如呦呦这般的小孩儿,就应该胖些才好。 “哥哥。”姜舒窈这次非常热情,甚至还主动用脸颊蹭了蹭哥哥,丝毫不清楚自己的哥哥已经在想把自己养得更圆润些了。 “哥哥方才去了何处?”姜舒窈有些好奇。 说到这个,姜淮得意一笑,把一直握成拳头的另一只手露出来给她看:“你猜猜,哥哥给你带来了何物?” 姜舒窈有些惊喜。她没想到姜淮离开这一小会儿竟还给他准备了东西。饶有兴致地思索了一会儿,姜舒窈说道:“是平安符?” 在寺庙中能够获得的,适合她的,姜舒窈只能联想到平安符了。姜淮总不可能是替她求了姻缘吧? “有些相近了。”知道她猜不出来,姜淮本也就是逗逗她,没打算为难她,便很干脆地打开了那只手。 看清楚的那一刻,姜舒窈眼睛亮了。 只见那只手中,赫然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和田玉小兔子!那兔子的头上有个孔,被一根红绳细细地穿过,很明显是一个项链。 姜舒窈记得,原身的生肖便是兔。说来也巧,她也是兔年的。 “这是给呦呦的吗?”虽然心中确定,姜淮就是给她的。但以防万一,姜舒窈还是问了一句。 姜淮本想说不然呢?看到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神,又难得地起了坏心:“当然不是。” 姜舒窈一懵。听姜淮否认,她下意识地把已经摸到小兔子的手收回来。虽是今日已不同往日,但她身为孤儿的某些下意识,还是会悄无声息地冒出头。 眼看妹妹真信了,并且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姜淮一慌,连忙把项链往姜舒窈脖子上戴:“哥哥骗你的,自然是给呦呦的。” 其实姜舒窈反应过来,也明白是姜淮在逗她,又看他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努力地想往她头上套,不由忍俊不禁。 这时,一只手伸来,帮他把红绳戴到了姜舒窈脖子上。姜淮松了一口气,抬眼见是姜涣,便疏疏离离地道了一声谢:“多谢。” 他一直没有与除了姜舒窈外宣平侯府其他的平辈兄弟、兄妹相称过,这次仍是没有叫大哥。 姜涣也不在意,朝姜淮说过“不必谢”后就又退了回去。 姜淮低头,见害自己丢了人的小罪魁祸首还在看着自己笑,禁不住恨恨地弹了弹她的小脑袋。 虽然连一点红印都未曾留下。 把吊坠调到何时的位置,姜淮威胁道:“这可是开了光的,你可要仔细些。若是丟了,可就不能保护你了。” “好。”姜舒窈心里暖暖的。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我一定不会弄丢的!” 说着,她还把它放进衣服里,贴身藏好。 姜淮目光柔软了下来。他没说的是,这个兔子,可是他用库房里最好的玉料,亲手雕刻而成。 他本不会玉雕,为了赶在今日前完工,平日里除了读书的时间,剩下的时候,全都扑在玉雕上了。甚至,他还在昨天晚睡了会儿,才勉强赶在今夜完工。 “哥哥?”感动完,姜舒窈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嗯?”姜淮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心意被人妥善安放,喜爱珍视,更让人欢喜的事情了。 “哥哥找哪位大师开的光?”莫不是也是明善大师?姜舒窈很快又否认了这一猜测。这样的话,姜淮便应该与陈氏一起回来了。 “不知名的大师罢了。”想到方才的事情,姜淮心情又沉重了些。 wap. /110/110703/28765330.html 平安顺遂 他确实找的不是明善大师。毕竟术业有专攻,明善大师在批命上颇具盛名,相应地,开光这件事,就要找另外专擅开光之人。 不过……他回来的路上,倒也算碰到了陈氏和姜绪。 若不是碰巧,只怕他还听不到那些话。他竟不知他的妹妹,差点命不久矣。 想到这里,他把怀里的小肉包抱得更紧了些,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儿,深深吸了几口。 此时姜舒窈的下巴在姜淮肩膀处。她微微疑惑:“哥哥?” 姜淮把她不安分地扭过来的头转了回去:“乖,让哥哥抱会儿。” 猜到姜淮有心事,姜舒窈便没在说话,而是乖巧地把头趴在了他肩头。 高了视野确实会开阔一些。姜舒窈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地人,漫无边际地想,金光寺不愧是第一寺庙,香火真是鼎盛。 想到现代寺庙和尚的征收标准,和那句“我佛不渡本科以下。”姜舒窈忍不住偷偷地笑。也不知道,古代的和尚入门标准是什么? 在姜舒窈思维已经发散到:姜淮还小,一直抱着她会不会被压得长不高时,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又看清了她身后男子的身影,姜舒窈确定了,是陈氏和姜绪。 姜舒窈迫不及待地朝他们挥手。他们终于回来了! 陈氏他们回来=很快上完香=回侯府。 姜舒窈看陈氏都像看见了救星,在姜淮身上都待不住了。她在这里待得真的很无聊啊。 远远便瞧见女儿朝自己招手,还很是急切的样子。陈氏微微笑着,加快了脚步。 从小到大学的步态,使陈氏即使走快的都不失优雅。她莲步轻移,走动间头上的发钗都不曾晃动,很是赏心悦目。 一想到自己将来也要这般,不知道要练多久,姜舒窈就又忍不住苦了脸。 啊,救命啊。 这时陈氏已好不容易走到了自己女儿身边,没有注意到姜舒窈苦巴巴的脸。她向女儿伸出了双手。 姜淮长得比同龄人高挑很多,尽管如此,在陈氏面前,也还差很多。所以,陈氏很轻易地就把宝贝女儿抢到了怀里。 姜淮在陈氏靠近时便已经转过身来,他一边表达自己的不满:“母亲,我还没抱够呢。”一边试图阻止她抢孩子的行为。 然而,最后,在这场抢呦呦的战争中,姜淮选手惜败。 顾不上儿子谴责的目光,陈氏狠狠地亲了一口女儿。一旁的姜淮眼神更哀怨了。他也想亲妹妹,可每次都顾及男女大妨,不能亲,最多只能揉一揉妹妹的小脸蛋。 很显然,陈氏没有这个顾虑。 把女儿抱在怀里,陈氏内心的不安感才散去一点点。她轻轻地揉过姜舒窈细软的头发,又爱惜地摸了摸女儿圆润可爱的小脸,不安这才彻底消失。 嗯?陈氏忍不住又看了她的小脸几眼。 姜绪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捏了捏姜舒窈脸上的肉,感叹道:“呦呦好似胖了些?” 其实远远不止一些。姜舒窈生病后,小脸都没有多少婴儿肥了。那时她下巴尖尖的,看着就招人心疼。 现在,小脸圆润了不说,下巴上也有了不少肉肉。 姜舒窈:! 没事,小孩儿圆润一些可爱。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心中却想着,从今天开始……不行,还是等一段时间吧,就要控制饮食了。 等等。想起自己说了以后找霍姐姐练武,姜舒窈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一直坚持的人生信条便是:减肥可以,少吃不行;运动可以,跑步不行。 学武术应该不用跑步吧?抱着一丝希冀,姜舒窈迫切地想去找霍缨。 她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可是,还要先上香。于是姜舒窈抱着陈氏问:“母亲,何时去上香啊?” “怎么,呦呦等急了?” 姜舒窈点点头:“呦呦困了。”这倒不是她编的借口,她确实困了。主要还是因为,这里,太无聊了! “这就去。”陈氏示意仆人去通知剩下的人:“走,母亲带你去上香。” 姜舒窈强打起几分精神,打算看看寺庙的正殿是怎样的。 上香的地方人很多。按理来说,因为找明善大师,他们已经延误了一些时日。饶是如此,来殿上香的人仍满满当当。 姜舒窈对金光寺的香火鼎盛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轮到她们时,姜舒窈学着陈氏的样子,点燃香后,闭眼默默祈祷。 若着世间真的有神明,那就请保佑宣平侯府的人。信女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 拜过佛后,已经快午时了。姜舒窈再也撑不住了,还没上马车,便已经睡着了。 陈氏干脆就抱着她去了她的姜绪的马车。毕竟几个女孩子的年纪都不大,让她们看顾睡着的姜舒窈一路,着实有些为难她们。 而且,陈氏也放心不下。 因为有熟睡的姜舒窈在,两人的马车里一时很安静。过了一会儿,怕陈氏太过劳累,姜绪悄声说:“我来吧。” 陈氏有些许的怀疑。毕竟,男人粗手粗脚的,很容易让姜舒窈睡不安稳。 看出她的犹疑,姜绪直接伸手,轻轻地托住姜舒窈的身体。怕惊醒女儿,陈氏自然不敢与他抢夺,便随着他的力道,帮他把姜舒窈抱在怀里。 见姜绪抱的像模像样,陈氏又纠正了他一些细节,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抱孩子对胳膊来说,是一项不小的挑战。又走了一上午,陈氏腿酸胳膊也疼。 马车里只有他们三人,陈氏自是不必端着了。她缓慢地揉捏着自己的胳膊,一边轻轻合上了眼。 确定姜舒窈醒不过来,姜绪想到刚刚的事情,笑着道:“我们呦呦才四岁,便已开始爱美了。这点,想来是随你。” 想到被自己说胖时,小姑娘不断变换的神色,姜绪看向她的目光温柔成了一滩水。 姜舒窈是他关注最多的孩子了。便是淮哥儿,他小时姜绪都不曾照顾过。 那时还年轻,心中虽有身为父亲的责任感,但在他心里,到底不如儿女私情重要。 现在已近而立之年,反倒明白了看儿女成长的可贵之处。 希望他的呦呦,能慢点长大。 wap. /110/110703/28765332.html 霍府 陈氏闭着眼睛,也轻轻地笑了。小女孩儿,爱美些自是没什么的。左右宣平侯府也养得起。 轻轻摸了摸女儿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姜绪低声叹息道:“怎么办啊,我竟然觉得,全天下没人能配得上我的呦呦。” 他声音很轻,陈氏没有听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姜绪却没有再说,而是问道:“你也累了吧?在我身上靠会儿?” 虽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不了,你还抱着呦呦呢。”马车很大,陈氏往一边挪了挪,斜斜地靠在马车壁上:“妾身先睡会儿,劳烦侯爷了。” 她确实是有些累了。尤其今日心情几番起伏,还大哭了一场。说完,她很快就睡过去了。 夏天的雨最是让人琢磨不透。下午时,又下起了雨,晚上又停了。就这般断断续续的,竟是连下了四五天。 雨停后,天气很快又炎热起来。姜淮便趁休沐日,带姜舒窈前去霍家拜访。 霍家人早早得了消息,两人去时,他们已经在客堂中等待了。 这是姜舒窈第一次见到霍缨的父亲。跟她想象中的威风凛凛的将军略微有些不同。 霍郎中令霍远征确实带着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肃杀气息。他只是坐在那里,便让人不敢造次。可是,也许是太久不上战场,霍远征竟又给人一种平和的气质。两者并不矛盾,反而让人亲近又让人信服。 “姜世子和姜四姑娘来了?快请坐。”见下人将姜淮和姜舒窈引进来,霍远征热情地招呼道。 他平日里大大咧咧,私下里不太拘泥于那些礼节。眼见姜淮和姜舒窈要行礼,他连忙摆手:“老夫是个粗人,不太讲究这些。姜世子也不必太过拘谨。行礼便免了吧。” 霍远征态度坚决,姜淮也不再坚持,而是爽快地顺从:“既然霍将军这般说了,那晚辈便斗胆放肆一回了。” “好!”霍远征虽是郎中令,然而两相对比,他更怀念以前在营帐中的日子。所以,平日里,他更喜欢旁人唤他将军。 战场,不只是霍远征的渴望,更是他父亲的期盼。毕竟,“远征”二字,便能够很直白地表达出来了。 当过兵的人都喜欢直率的人,因此姜淮这般爽快甚得他心。 霍远征连连“好”了好几声,还招呼他们赶紧坐下。 霍起倒是站起来,与姜淮互相见了礼。霍起比姜淮大上几岁,俩人毕竟不算同龄人,故虽然早就相识,却是不太熟稔。 与姜淮行完礼,霍起正想请人落座,便看见姜四姑娘也像模像样地向他行礼。霍起失笑,也郑重地回了礼。 “姜世子,坐这边来吧。”霍起指的座位,在霍远征的旁边。霍缨未在堂中,霍起坐在霍远征的一边,另一边,自然就空出来了。 “多谢霍兄。”霍起早早的就被霍远征扔军营中锻炼,跟兄弟们称兄道弟习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微微颔首。 姜淮站在座位前,却并未第一时间落座,而是先弯腰,将姜舒窈放在座位上,这才坐下。 霍家两人看在眼里,更是满意了几分。姜世子如此关爱幼妹,想来人品错不了。 “之前的事,我听家女说过了。”寒暄结束,就要进入正题了:“一件小事罢了,当不得姜世子如此郑重。”自己的女儿差点被当众误解,虽然他心里多少也会有些不舒服,但也不好意思让人如此大费周章。 姜淮微微拱手:“说来事小,到底是晚生疏忽,险些误会了霍姑娘。事关女孩儿家的清誉,可马虎不得。” “哪里哪里,一件小事而已。”虽觉得对方太过郑重,但自己的女儿被人重视,自然是好的。 霍远征脸上的笑更加真心实意了些。 这时,下人端上几件东西来。霍远征明知故问道:“这是?”自是赔礼道歉而来,姜淮自然是带了赔礼的。想来,是给女儿的? 这确实是姜淮的赔礼,不过却不是给霍缨的:“这是晚生给霍将军和霍兄准备的,不值钱,还请不要嫌弃。” 哦?听到自己也有,霍起挑了挑眉。姜世子此人,倒是挺有意思。 “既然是姜世子的一片心意,老夫自然不会嫌弃。”嘴上这样说着,霍远征示意下人将东西呈上来。 第一个盒子被掀开,递到霍远征面前:“晚生听闻霍将军最喜新茶。这是晚生着人新采摘的雨后的毛尖茶,最是醇香不过。还望将军喜欢。” 只是听姜淮这般说,霍远征的眼睛便已经亮了起来,更别提闻到味道了。他虽是个大老粗,偏偏有一个极其文雅的爱好——品茶。 不过姜淮说的对,这份礼物的价位拿捏的刚刚好。既能表现心意,又不会太过贵重。霍远征便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难为姜世子有心了。”霍远征努力地忍住嘴角的笑。不行,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被哄的太过轻易,忍住! 看到他的反应,姜淮便知道稳了。他也不揭穿,而是顺着谦虚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第二份礼呈上来,是一本书。 姜淮继续介绍:“这是前朝名医廖先生所著之书,乃他的真迹。晚生听闻夫人喜医书,特此寻来,望对夫人有用。” 不得不说,姜淮的礼真的送到了他心坎里。霍远征的夫人今日不在,便没来客堂,但他清楚,他的夫人必定欢喜。 想到夫人,霍远征眼神温柔了下来。要知道,前朝的廖大夫最精通于内伤了!而他早些年行军打仗,留下了不少暗疾。她钻研医书,自然是为了他。 不过……道个歉搞这么大阵仗。好在他女儿才七岁,姜淮也才九岁。否则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上门求亲来的。 哎?求亲好像也不是不行。霍远征默默地打量他。姜淮这条件,真别说,你还真别说。绝对配得上他女儿。 就是可惜了。他女儿一心想当女将军,怕是不会轻易答应成婚。 姜淮不知道此时霍远征的想法,他正让人展示第三件。 第三件,自然是给一旁的霍起的。 wap. /110/110703/28765333.html 伯父 不同于之前两件,第三件没有装在盒子里,而是放在长长的托盘上。 看姜淮送的礼每个都送到了心坎里,霍起早就忍不住了。第三件礼物还没到面前,他便悄悄瞄了一眼。 只一眼,便让他的心激动起来。看那形状,应是一把兵器! “这第三件,便是给霍兄的了。”看出霍起暗藏的激动,姜淮自信一笑:“知道霍兄喜用剑,此物乃是我偶然所得,便斗胆用来借花献佛了。” 他挑选礼物时,可是做足了功课的。自然不怕他们不喜欢。 蒙在剑上的布被缓慢掀开,一瞬间,剑的寒气外露,锋利逼人。霍起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空无一物,却仍让人不敢看清。 缓缓摸到剑身的那一刻,霍起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千军万马呼啸之声。他几乎难以掩饰眼中的震惊和激动:“这,这把剑是?” “此乃前朝名将吴三之剑。”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姜淮亲口认证,霍起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就连霍远征都站了起来。 前朝将领吴三,率领五万人大败三十万大军,他被后来的所有习武之人视为楷模。 与吴三一同成名的,还有他的佩剑:破晓。当时还有“破晓一出,山河必平。”的说法。 虽然这里的破晓说的不单单是这把剑,更是指代的吴三本人,却仍不影响破晓剑成为名剑。 “姜世子如此大礼,霍某收不得。”激动归激动,霍起仍保留着些许理智。 前两件还算符合姜淮说的“不值多少钱”,这件却无论如何也不沾边了。 霍远征也觉得不能收。他倒是没有插话,而是和霍起一起静待姜淮的回答。 姜舒窈也好奇地看着哥哥。说起来,姜淮的这一系列操作,看得她都一愣一愣的。 她竟不知道,她哥哥背着她。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一时间,姜舒窈觉得,她给霍姐姐带的礼物,都有些拿不出手了。 知道他们都在等一个解释,姜淮却不紧不慢地提起了别的:“说起来,晚生家中倒是与霍老将军有些渊源。” 霍老将军便是霍远征的父亲了。想当年,姜舒窈的祖父同霍老将军都是一起打天下的人。 “姜某便厚着脸皮称一声晚辈吧。”姜淮站起来,朝着霍远征行了一个晚辈礼:“晚辈不才,若是不嫌弃,想来,晚辈应唤霍将军一声伯父,”他又拱手朝向霍起:“唤霍兄一声兄长。” 霍远征自然是当不起的。他虽品级也不算低,但哪儿能与宣平侯称兄道弟呢。听姜淮这样说,霍远征连连摆手:“姜世子真是折煞老夫了。” 姜淮摇头道:“晚辈侥幸听过祖父与霍老将军一起带兵打仗的经历。他们老人家相交时,不曾囿于身份,想必也不希望后代因身份如此疏离。” 他祖父还好,此时正一人在别庄逍遥快活呢。然而霍老将军,却是很早就去世了。因此,听他这样说,两人一时沉默了。 “况且,”知道霍将军虽不拘小节,却从不逾矩,姜淮也不想太为难他:“我唤霍将军一声伯父,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我父亲无关。” 还有这般操作?霍远征和霍起面面相觑。 “晚辈真心实意地钦佩霍将军。便看霍将军,愿不愿意认姜淮这个晚辈了。” 平心而论,抛开姜淮背后的宣平侯府的话,霍远征自是愿意的。毕竟这个年轻人确实很合他心意。 霍远征本就是爽快人,想清楚后,很干脆道:“若姜世子执意如此,那老夫便厚着脸皮,担下这个‘伯父’的名号。”他又调笑:“若是宣平侯不同意,怪罪下来,还请世子帮老夫澄清一番。” “自然。”姜淮端起茶杯来:“那我便以茶代酒,敬伯父与兄长一杯。” 霍远征和霍起便一齐端起杯子来,和姜淮碰了一下,并一饮而尽。 两人坐下后,又谈笑几句,话题终究还是又回到了宝剑上:“不瞒伯父与兄长,我家中并无人从武。与其让这把剑埋没在藏宝阁内,不如让用得上之人发挥它最大的作用,您说呢?” 姜淮看似不紧不慢地说,然而只有姜舒窈知道,实际上,姜淮的手紧张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抓得紧紧的。 霍起看向父亲。两人对视了一眼,就见霍远征轻轻地点了点头。 姜淮轻舒了口气。成了。 果然,只见霍起回过头来后,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辜负姜弟的好意了。” 姜淮彻底放松下来。 既是来向霍缨赔礼道歉的,霍远征挥了挥手:“来人,叫小姐过来。” “是。” 虽说是向霍缨道歉,但若是态度不够诚恳,姜淮怕是连她的面都见不到。也还好霍缨才七岁,姜淮也刚九岁,不用顾忌男女大妨。 等人来的时候,霍远征目光一转,看向了一旁坐得乖乖巧巧的姜舒窈。 他的眼光柔和下来:“这便是四姑娘吧?” 他早就注意到姜舒窈了,只是方才没时间与她说话,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霍远征立刻主动问起她。 姜舒窈看了姜淮一眼。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称呼他为“霍将军”,还是应该随她哥哥叫一声“伯父。” 好在姜淮明白了她的意思:“呦呦,来,唤伯父。” 姜舒窈便听话地叫:“伯父。” 她的嗓音奶声奶气的,勾的霍郎中令一颗慈父心蠢蠢欲动。 “呦呦今年几岁了?”霍远征的声音越大温柔。没办法,儿子已经长大了,女儿也不算小了,他确实很少有见到这么大的小孩儿的机会了。 不过,即便他女儿小时候,也没有这么软糯就是了。 “呦呦今年四岁了。”看出霍远征对她的喜爱,姜舒窈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稍微平息了下来。 除了父亲母亲,她这还是穿来后第一次见到陌生长辈呢。 “呦呦今日可是陪哥哥来的?”难不成姜淮怕惹怒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小护身符? wap. /110/110703/28765335.html 小马驹 “不是的。”出乎霍远征的意料,姜舒窈摇了摇头:“呦呦是来找霍姐姐的。” “是吗?”这个女儿倒是没跟他说过。女儿平日里与富家小姐们都不怎么来往,倒是难得有人找她。 老父亲很是欣慰,又有些好奇。 “呦呦找霍姐姐干什么?” 姜舒窈眼珠子转了转。她来找霍缨,原本只是因为喜欢霍缨。现在,则是多了那么点小心思。 为了以后自己不变成小胖猪。 没办法,她现在还是个孩子,怕她饿着,几乎她随时随地都能吃到点心。可能也有觉得她身体虚弱,需要多补补的成分在。 不过小孩子确实饿的快,姜舒窈不能从吃食上下手,就只能想着多运动。好吧,绝对不是因为她控制不住自己。 “呦呦喜欢霍姐姐,想找霍姐姐玩儿啊。”姜舒窈一脸认真。 “好好好,”霍远征高兴得很:“有时间多来与你霍姐姐一起玩儿啊。” 正说着,霍缨便来了。她日常都是一身利落的劲装。不过,不同于初见时的红衣那般张扬,今日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窄袖衣服,洒脱之余又不失温和,很是好看。 姜舒窈眼睛一亮。 “父亲,兄长。”霍缨先向两人行了礼,待两人点头后,才转向姜淮:“姜世子,姜四姑娘。” “霍姐姐。”见霍缨到自己面前来,等哥哥和她见完礼,姜舒窈便朝霍缨伸出了手。 她的本意是想让霍缨扶着自己从椅子上下来,霍缨却直接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姜舒窈:! 姜舒窈先是一惊,随后便不敢动了。霍姐姐也才七岁,抱着自己多累啊?她生怕自己一动霍缨便抱不住她了,小小声地提醒道:“霍姐姐,呦呦很沉的。” “沉吗?”霍缨掂量了一下怀里的小姑娘:“很轻啊。” 姜舒窈:!!!哇。 确定霍缨看起来真的很轻松后,姜舒窈激动了。 她真切地感受到,在她面前的,是将来差点成为将军的人。 姜舒窈主动抱住了霍缨的脖子,甜甜地道:“霍姐姐好厉害。”语气里满满都是崇拜和钦佩。 姜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有点酸。没良心的小丫头。我也能将你抱起来啊,怎么不见你夸我?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姜舒窈一眼。可惜姜舒窈此时满眼都是霍缨,并没注意到姜淮的眼神。 “霍姑娘,”待霍缨看过来,姜淮继续道:“给霍姑娘准备的礼物不便在屋中展示。不知霍姑娘可否随我到院子里来?” 余光看到注意力也转移到他身上的姜舒窈,姜淮舒服了:“礼物有些特殊,想来抱着呦呦会多有不便。不如,将呦呦给我吧。” 见兄长朝自己点点头,霍缨也难得升起了几分好奇。姜舒窈非常懂事地主动向哥哥伸出了手。眼看姜淮看向自己时脸色凶巴巴的,姜舒窈软软糯糯地开口:“哥哥抱。” 姜淮故作凶恶的脸瞬间就崩不住了。他轻轻接过姜舒窈,与霍缨擦肩而过时,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儿。 像花香,又不像纯粹的花香,很好闻。有些熟悉,姜淮却一时想不起来。 意识到对对方的距离太近了,姜淮悄然向后移了移,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伯父和兄长可愿一同去看看?也好给霍姑娘掌掌眼。” “自然是愿意的。”霍起站了起来。连前朝名剑都能拿出来,他对姜淮给霍缨的礼物很是好奇。 随后,霍远征也站了起来。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霍缨连忙去了他身边,与他并排。 她抬头看像霍远征:“父亲?”霍远征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无事,喜欢便收下吧。” 院子里空无一物。霍缨疑惑地看向姜淮,他却不着急。只听院外突然出来一声马鸣。姜淮紧接着吹了声口哨。 似是回应般,马儿又叫了一声。下一秒,一匹通体枣红色的马儿走了进来。 几人眼前一亮。霍缨和霍起见的少,相对而言,霍远征见得便多了。 然而,不论从马的神态,走路方式,还是体型来看,这都是一匹好马。最为难得的是,根据声音判断,这应该是一匹小马驹。 从听见马的嘶鸣声时,霍缨的眼睛就亮了。她正好到了要学骑马的时候,霍远征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精心为她挑选一匹最好的。 可挑来挑去,霍缨没觉得什么,霍远征却觉得,都不太满意。 姜淮带来的这匹马看起来倒是哪里都好。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试骑一下才行。 “这是祖父空闲时间,亲自培育出的一批马中,最适合霍姑娘的。”姜淮适时地出来介绍:“这匹马性格纯良,不轻易伤人,又不会对谁都随和,再好不过了。” “霍姑娘可要一试?”姜淮做出“请”的手势。 霍缨很心动。虽还没选出适合的马匹,她却早已练成了一番利落的上马姿势。 姜淮见她要上马时,本想吹口哨唤马儿蹲下,眼前一道月白色的影子闪过,霍缨便已经上了马。 霍家的院子很大。毕竟早些年,霍远征刚不能再上战场。他让人改大了院子,每天骑马在院中狂奔,来发泄自己的精力,和对战场的渴望。 马儿还未绑上缰绳,因此霍缨只是骑马慢慢地走了半圈。马行走时,很是稳当,还未上护具,都令人感觉很安全。 半圈下来,霍缨激动得脸都红了。 女儿满意,霍远征自然也是高兴的。随后,霍家父子两人皆上马试了试,都感觉很是满意。 霍远征下来时笑都止不住:“贤侄真是厉害。竟能寻到此等良马,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良马好说,只是还要年龄合适,便有些难了。其实,他们霍家继续找也不是不能找到,只是还要费些时间。到底,姜淮的礼物,算是帮他们解决了一个难题。 “这马乃是祖父培育而来,姜淮不敢居功。”姜淮含笑道。 “那还请贤侄,替我多谢老侯爷一番。” wap. /110/110703/28765337.html 茉莉花 姜淮的祖父已经把爵位给了姜绪。按理来说,叫他老侯爷已经不太恰当了。 但霍远征他们这一辈的人都已经叫习惯了,姜淮也就识趣地没有纠正。 “好的。”姜淮含笑答应:“晚辈自然会将伯父的意思传达过去的。” 等等。霍缨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哪里不对。为何姜世子要叫父亲伯父呢? 看他们还有事要商量,姜舒窈便拉住一旁霍缨的手:“霍姐姐,我们去玩吧。” 霍缨有些迟疑。她未曾与父亲说,姜舒窈会来找她,也是因为觉得那只是小孩子一时说的话,当不得真。 而且……她平时里便是练功,看兵书,偶尔还要学她最讨厌的女红,实在没什么可以带她玩儿的。 姜舒窈今日穿的是粉色的齐胸襦裙,裙头处绣着一朵初绽的荷花。小姑娘又长得白白嫩嫩的,仰头看着人的时候,真真像一朵刚出水的荷花。 “霍姐姐,一起去玩嘛,去嘛,去嘛。”姜舒窈不会撒娇,但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之间撒娇似乎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面对姜舒窈湿漉漉的眼神,霍缨没有办法拒绝。她只好一边随着姜舒窈拽她的力度走,一边匆忙与父亲和兄长道了别。 走之前,霍缨忍不住瞥了她的马儿一眼。那匹马通体大红,身上没有一丝杂毛。霍缨越看越喜爱。 她觉得,要好好给它起个名字才行。 霍缨带姜舒窈去了她的院中。她的小院名唤“红樱居”,正对应她的名字。原本霍远征想的是“红缨居”,可这个名字太过肃杀,被她的母亲给否决了。 刚进去,姜舒窈便闻到了一股花香味儿。花香好闻,却不浓郁。她抬头看去,发现霍缨院中有一棵茉莉花树。 见姜舒窈伸手向花树,霍缨便抱着她走近:“母亲喜爱花草,尤爱不艳丽却又香气浓郁的花。” 提起母亲,霍缨的神情柔和下来:“听兄长说,在我出生前,母亲怀着身子,亲手在这个院子里栽下了这棵树。说起来……” 霍缨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牵引着姜舒窈的手去够落下来的一片花瓣:“这也算是我和母亲共同种下的了。” 洁白的花瓣落在姜舒窈的手上,她好奇地凑近闻了闻。一片茉莉花瓣上,相对来说并没有多少香味儿。姜舒窈只闻到了一丝丝清香。 茉莉花的一片花瓣并不算大。可在幼崽的手中,却占据了她半个手掌。 霍缨忍不住把姜舒窈的小拳头包起来,轻轻揉了揉,又戳了戳。 人类幼崽的小手肉乎乎地,摸起来软软的,一戳一个坑坑,霍缨忍不住多戳了几下。 真可爱。 “霍姐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啊?”姜舒窈好奇道。 她大姐姐和二姐姐平时除了上课,便是刺绣,或者练习字画。偶尔才会有时间与他们一同玩耍。 霍缨与她大姐姐同龄,想来日常也差不多? 这个啊。霍缨想了想,简单说了几件自己常做的事情:“练拳,举重,跑步,学习,偶尔也会练剑。” 练剑?姜舒窈惊喜地抬起头:“霍姐姐可以练剑让我看看吗?”她还没见过别人练剑呢。 “好。” 霍缨没说自己今日已经练完剑了,刚洗完澡,而是把她放下,拿起了自己的兵器。 霍缨的佩剑是一把未开刃的剑,是霍远征亲手打的。她拿剑站定,做了起势的动作,朝姜舒窈温温柔柔地笑。 下一秒,剑刃出鞘,霍缨笑容一收,整个人如一把绷紧的弓。 为了让姜舒窈看清,霍缨有意放慢了速度,但仍然没有减轻她周身的气势。 霍缨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被剑气所震,茉莉花纷纷扬扬落下,美得像一幅画。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霍缨停了一瞬。恰好,一片洁白的花瓣缓缓落下,正好,落在了她手中的剑尖上。 姜舒窈看得眼睛亮亮的,见霍缨结束了,她连忙吧唧吧唧鼓起了掌:“霍姐姐好棒!” 随后,姜舒窈余光看到了什么。她向院外一瞥,惊讶道:“哥哥?” 霍缨收了动作,朝姜舒窈视线所向处看去,就见姜淮站在红樱居院口,不知看了多久。 “姜某无意冒犯。实在是来时不巧,不忍破坏霍姑娘雅兴。”与霍缨对上视线,姜淮微微抱歉地拱手。 来登门致歉本就是因为冒犯了霍姑娘,没想到居然又冒犯了一次。姜淮难得有些懊恼。 姜舒窈与霍缨离开后,他很快向霍将军提出了告辞。霍远征便让仆人带着他,来霍缨的院子接姜舒窈。 女孩子脸皮薄,被他撞见舞剑,怕是会不好意思。 不过,霍缨舞剑舞的确实非常好,竟让他产生了想切磋一下的想法。他虽不打算从武,然而,王府世子,必然是要文武双全的。 姜淮制止了自己的这种想法。与霍缨切磋?这不是欺负女孩子嘛。 霍缨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但却不是因为被人看到了舞剑。很奇怪,她练剑时,经常请父亲或兄长在一旁指导。便是在叔叔伯伯面前,也不是没舞过。 可被姜淮撞见,她却有些害羞。可能是因为姜淮是年纪差不多大的同辈的原因吧。 霍缨没有深思,她摇摇头:“姜世子不必太过担心冒犯我。而且,便是平日里,我也免不了请人指点。舞剑而已,算不得什么。” 霍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但她觉得,姜世子似乎觉得自己很容易被冒犯到? 她只能委婉地告诉他,自己没那么容易感到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霍缨的潜台词,姜淮低声嘟囔了几句,便又对霍缨道:“是在下怕自己的行为渝矩,太过小心了。下次自会注意。” 或许是觉得有些尴尬,姜淮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来接呦呦回家。霍姑娘,下次再会了。” “再会。” 跟从姜淮肩膀上露出头来向她说再见的姜舒窈挥挥手,霍缨默默站在原地,看姜淮抱着姜舒窈越走越远。 她是习武之人,耳力好。霍缨没告诉姜淮,她听清了他小声的抱怨。 她听见他说,来之前父亲明明说,要注意细节,若觉得女孩子可能会感到冒犯就先道歉的。明明一点都不对嘛。 霍缨莫名觉得,姜世子,竟有些可爱。 wap. /110/110703/28765338.html 百花宴 “四姑娘,该起床了。”晴欢掀起床边的帘子,轻轻唤道。 床上的女孩儿不悦地翻身,露出了一张白皙的小脸。晴欢也不催,只是等了片刻后,轻声提醒:“四姑娘,您今日,可是要去参加二公主的百花宴呢。” 百花宴!姜舒窈瞬间清醒了。二公主薛璇是德妃的女儿。而德妃,则是左丞甄家之女。近些日子,左丞在朝堂上隐隐压了右丞一头,德妃现在正得意着呢。 二公主办宴会的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如今可是秋天,并不是花开的好时候。二公主薛璇竟敢在此时办百花宴,显摆的意图,简直毫不掩饰。 不过……姜舒窈才不管她什么目的呢。她之所以这样看重今天,便是因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日就是原著里太子第一次见到姜舒柔。 “快,给我梳洗。”姜舒窈猛得从床上坐起来,快步走到了镜子前。 如今,她已经十一岁了,小脸也越发明艳。因她自四岁来便天天跟随霍姐姐锻炼,所以现在身体十分匀称。只是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 不过也好,左右她还小,不着急。 用完膳,姜舒窈急吼吼地跑去找母亲。说是赏花宴,其实也算是适龄男女的大型相亲会。如今大姐姐和哥哥都到了要定亲的年纪,她可要好好替他们相看一番。 一出呦呦轩,姜舒窈就冷得裹紧了外衫。秋天的风,到底还是有些凉了。她被迫减慢了步伐。 “母亲,”一到主院,姜舒窈就忍不住拍了拍自己冰凉的小脸:“今日可真冷。” 陈氏见状,便牵过她的手来摸了摸。她的手还是热乎的,陈氏这才放心。 她顺势把姜舒窈拉到桌前:“这一大早,,‘猫言猫语’的掌柜便送来了上月的账单。你来看看。” “猫言猫语”是姜舒窈开的宠物店。刚开张时,生意出乎意料的红火。但姜舒窈想着,过几年生意可能就没这般好了。以防万一,她后来又着人加了些猫玩具,猫粮之类的。 果然,过了买猫狂潮后,宠物店的营业额逐渐降了下来。但好在,每月还是有些小赚的,不至于亏损。 早在今天初,陈氏就开始教着姜舒窈看账本。现在她也时不时让姜舒窈自己来。 “上月的利润竟比往常要低了些?”姜舒窈有些疑惑。不应该啊,最近这几年,月月账本几乎相同的。怎么会突然降低? 姜舒窈看向陈氏,希望能在她这里得到答案。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最近事情太忙了,陈氏有些不确定:“京中似乎新开了一家相差无几的店铺。” ‘猫言猫语’开了这么些年,它背后是宣平侯府这件事,几乎有心人都能查到。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挑衅,想来身份不简单。 可能是惦记着姜舒柔的事情,姜舒窈第一时间想到了太子薛琼。毕竟小说的男主,怎么可能没钱呢?所以原著里,薛琼背地里开了好多家商铺。 不过无论是谁,都无所谓。毕竟看宠物店生意好,迟早会有人效仿。姜舒窈正好想开一个新的商铺。 “母亲可知道,‘猫言猫语’旁边的商铺是谁家的?” “哦?”陈氏一瞬间便猜到了女儿的想法:“呦呦又有新的想法了?” 姜舒窈卖了个关子:“先不告诉母亲了。若是那间铺子能买下来,我再与母亲说。” 不过……想来那家铺子的主人不一定答应。 ‘猫言猫语’一旁只有一家店铺,是一家茶楼。然而平日里,好像没有多少人去。可这么多年,哪怕生意惨淡,都没听过老板有转让的打算。 姜舒窈纠结地皱起了脸。 算了,有时间去问一问才好,在这里想半天也是无用功。 “母亲,哥哥的亲事可有眉目了?” 说起儿子的事情,陈氏便有些发愁。她儿子已经十六岁了,却还迟迟不愿定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姜绪相看了那么多家的姑娘,姜淮却是一个都瞧不起。 问他,他还说暂时对女子没有兴趣。这是什么话? “前些日子,我和你父亲帮他瞧了李太傅家的二姑娘。那可是太傅教养出来的姑娘,礼仪性子都没得说,容貌也是没得挑。他却硬是不满意。”陈氏气的揉了揉眉心:“再这般下去,你哥哥怕是要被人怀疑有断袖之癖了。” 姜舒窈也很无奈。他哥哥不像大哥一般,沉迷于读书,也不似霍姐姐一样,终日专注于习武。也不知道他平日里都干些什么,就是对成亲没兴趣。 她看他啊,就是没搭上那根筋。 “母亲莫气。”姜舒窈熟练地给母亲揉按起来:“今日在宴会上,我帮哥哥再留意一些。” 但是再留意又能如何呢?京城条件合适的女孩都快被他们留意个遍了。 陈氏只能安慰自己,没事,说不定就有疏漏呢。指不定他去一躺宴会,便有了心仪的女孩儿了。 “在宴会上,礼仪什么的我也就不叮嘱你了。你切记,不要随便与人起冲突,但也不要受人欺负。”感受这女儿恰到好处的力道,陈氏逐渐放松。到底还是女儿贴心。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大皇子和太子已有了明争暗斗之势。宣平侯府因陈氏的妹妹淑妃,在他们看来自动归入三皇子阵营。 于他们来说,宣平侯目前还算值得拉拢,不会轻易翻脸。但若是哪天一方败退,三皇子被胜利的一方盯上,他们府恐怕也免不了被针对。 所以,少留些话柄,无论怎样,都是好的。 “女儿明白。”姜舒窈自然懂得。 “好了,我也不拘你了。你快些准备准备,去赴宴吧。” “好。” 宣平侯府最安全的是没有实权,最危险的也是没有实权。但是究竟好多还是坏多,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好在,只凭着宣平侯府在京城的根基,暂时也是没人敢动的。 姜舒窈轻轻地提着裙摆,向远处快步走去。 wap. /110/110703/28765340.html 陈思棋 “大姐姐。”到马车旁,姜舒窈先看见的是姜舒蕙。她连忙小跑过去:“二姐姐和三姐姐呢?” “还没来。”姜舒蕙帮她整了整衣领:“慢些。” 如今姜舒蕙已经十六岁了。按理来说,她早就该定下来了。而且姜舒蕙对此也很配合。 姜舒蕙本就是庶女,没指望嫁到别人家去做当家主母。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挑不到合适的。 姜舒窈在一次去寺庙时心血来潮帮姜舒蕙问了姻缘,那大师说,她的婚事不宜早日定下来。 定亲的事,便延后了两年。 姜舒窈仰头看着她。姜舒蕙近些年又长高了不少,容貌也已经长开了,单单看外形,便很是好看。就是身形有些太过纤细。 “姐姐要多吃点哦。”姜舒窈任由她像母亲刚做的那般摸摸自己的手:“姐姐太瘦了。” “好。”姜舒蕙含笑应道。虽然她心里明白,她怕是轻易养不胖了。 早些年安氏在时,便常常在两人一起用膳时发作。相应的,她也很少能吃好。后来…… 想到那日的场景,姜舒蕙自嘲一笑。她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氏离世的准备,没想到当真到了那天,她竟还是心如刀绞。 后来啊,她好久没能吃得下饭。而那个清净的小院,也再也没有别的人了。 “在外面冷不冷?我们进马车中等她们吧。”若只有自己,姜舒蕙是万万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可她身边还有姜舒窈。 姜舒蕙无法忘记,那天残阳如血,,一个小团子一边安慰她,一边却哭得比她还厉害。 “不了,我们就在这里吧。想来她们马上就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就听到姜舒菁的声音:“大姐,呦呦。” 姜舒窈回头去看,果不其然,不止有姜舒菁,还有姜舒柔。这两人关系很好,平日里形影不离。 “我们上去吧。”人都齐了,也就没必要在马车下冻着了。 几人上了马车。 她们已经大了,却仍然愿意挤挤挨挨在一辆马车上。陈氏也便随她们。说是挤在一起,实际上马车很大,再装几个人都乘得下。 这次去宴会,三人都抱着帮姜舒蕙相看的想法。所以一上车,姜舒菁就忍不住调侃:“大姐姐可要多留意一下,若是看上了哪家公子……”她拍拍胸脯:“我帮姐姐打听。” 几个小姑娘都还没定亲。宣平侯府中,唯有姜涣一人,不仅定过亲了,还成了婚。 大哥大嫂甜甜蜜蜜的样子,她们可是没少见过。因此,没少对定亲有过憧憬。 当然,除了姜舒蕙和姜舒窈。 “菁儿。”姜舒柔轻推了她一下。她最是脸皮薄,偶尔提起“定亲”二字都要不好意思,听姜舒菁这般直白地说这种话,又羞又恼。 “怎么了?柔姐姐害羞了?”姜舒菁闹着去看姜舒柔的脸,还调笑道:“大姐姐定完亲,马上就要轮到二姐姐你了呢。现在就害羞,到自己的时候,怕不是会羞的不肯见人。” 姜舒柔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一边躲着她的手,一边求助:“大姐,你看她。” 姜舒蕙倒是无所谓她们调笑,只是觉得再放任下去,姜舒菁不知还会说出怎样的话来。于是制止道:“菁儿,别闹了。” 姜舒蕙平日里还有有些威严的。听她这样说,姜舒菁也就乖乖收了手。 然而以姜舒菁的性子,注定安静不了多久。没一会儿,她又去闹一旁的姜舒窈。 一路笑笑闹闹的,很快就到了二公主府。 此时宴会还未开始,却已经到了不少人。姜舒窈暗暗惊讶。这怕不是把半个皇城的贵女公子都请来了吧? 只是一个普通的宴会,二公主竟弄的这般张扬,难不成还有别的事情? 按照身份,姜舒窈不能和姐姐们坐在一起。几人刚过去,便有人将他们引入自己的席位。 这样的场合,男女席位自然是分开的。姜舒窈旁边的座位还没来人,她有些无聊。 姜舒蕙素来话少,若是身边都没有熟人,看起来会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好在,一般的宴会她都与姜舒柔二人在一起。 有姜舒菁这个小话痨在,想必她们不会觉得枯燥。 趁没人注意,姜舒窈悄悄往男子席位那边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一人的目光。 竟是顾敛。 见他看着她,姜舒窈便对着他笑了笑。顾敛虽没说话,神情却柔和了很多。 说起来,这些年内,姜舒窈没少和顾敛接触。不仅如此,她还时不时去璟王府找顾惜。她的宠物店里面好多稀有的猫,也还是拜托顾敛找来的呢。 毕竟陆家几乎遍布全国,第一富商名不虚传。 转过头后,姜舒窈越发觉得这次的宴会不简单。姜舒窈倒是宁愿自己想多了。经此插曲,她也不敢再乱看了。只好专注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席面。 好在,姜舒窈的身旁很快来了人。她随意一瞥,发现居然还是熟人! “思棋表姐?” 陈思棋显然是早就知道她会来,她的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呦呦表妹。” 陈思棋是姜舒窈舅舅家的女儿。姜舒窈刚听到她的名字时,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她舅舅怕不是个棋痴。 结果,舅舅陈锦吾是不是棋痴不知道,她表姐陈思棋倒真的成了一个棋痴。 陈思棋还小时,便是远近闻名的围棋高手了。同时,也是整个京城无人可比的才女。 提起这位表姐,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她早些年定亲时的雅事了。 这个朝代,比武招亲的女子不是没有。陈思棋却是第一个“比棋招亲”的。但还真有人胜了,不过也只有一人。 说起来,她的定亲对象,便是大渝远近闻名的才子,谢清玉。婚约一出,不知道碎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但大多数人都觉得两人很般配,甚至还有人调侃道:“古有才子配佳人,今有才子配才女。” 就连姜舒窈也觉得,他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wap. /110/110703/28765342.html 大皇子 “姐姐不是不喜宴会吗?今日怎么来了?”激动之余,姜舒窈又有些好奇。 她表姐放在现代,应该也是一个宅女。她平日里就喜欢研究棋谱。更别说如今,她这月末就要成亲了,要在家里待嫁才是。 陈思棋神秘一笑。 她本身便生得伶俐,笑起来的样子更是狡黠。姜舒窈心有灵犀地凑过去,就听她说:“听说二公主看上了某家的公子,想要招他为驸马。” 姜舒窈:! 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二公主的用意。举办这样一场大型宴会,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是想彰显自己多受宠。 唔,或许,类似孔雀开屏?一旦接受这个设定…… 姜舒窈忍不住捂嘴偷笑。 见姜舒窈笑的那般开心,陈思棋也笑了。 薛璇大费周章的安排这次宴会,说明男方目前很可能对她还没什么意思。所以她是打算,以自己的权势打动他吗? 陈思棋摇摇头。这样的行为,也太傻了些。毕竟谁都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一直都有权势。况且,大局未定,便这般张扬,到底是不太好。 不过……陈思棋和姜舒窈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若是那人有权有势,二公主想借成亲来联盟,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若真是有权之人,又怎么会甘愿只做一个驸马呢? 原著中只专注于主角间的感情线,只写了两人初遇是在二公主的宴会上,却并未过多描述这次宴席的目的。 所以姜舒窈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种种猜疑,若无其事地喝茶。 人差不多都到全后,二公主薛璇才不紧不慢地现身。 她才堪堪十五岁,正是嫩的出水的年纪。今日着了一件烟蓝色的罗裙,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系绣着鸢尾花的袍衫,腰间的带子细细地系在那里,越发显得腰肢不盈一握。 二公主偏喜艳色配饰,难得今日只插了一支步摇,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虽姜舒窈一向不喜薛璇,却也不得不承认,皇家的基因还是很不错的。 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姜舒窈本以为宴会这便要开始了。不想薛璇却道:“各位请稍安勿躁,还有人未到。”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姜舒窈一惊。她突然想起,这次宴会,太子薛琼也会到场!她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下一秒,远处传来声响。姜舒窈隐隐听到有人喊大皇子。 大皇子啊。姜舒窈一口气并未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些。 她没记错的话,大皇子薛珲是来给妹妹撑场子的。而他太子薛琼,则是来砸场子的。 一边默默随着在场的人向大皇子行礼,姜舒窈一边想,太子估计马上要来了。在原著中,太子借着姜舒柔踩了二公主一脚,让姜舒柔遭到了她的嫉恨,日子变得愈发不好过。 而太子殿下,自然是丝毫不会在意他随手拿出来用的工具人会如何。 只是后来薛琼回去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姜舒柔的那张脸,这才对她动了心思。 虽然被太子惦记上后,姜舒柔的不幸反而更多了罢了。毕竟,原著中,可是有好多莫名其妙爱上薛琼的女配角的。 不过,太子是以怎样的共同点把两人拿来比较的呢?姜舒窈看了看两人,她们身上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她实在想不起来。 然而,一会后,太子并未来,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竟然也算一片祥和。 不得不说,风头正盛果然不一般。薛璇让人一盆盆呈上来的花中,竟有好多都是极不好养,且难得一见的珍稀品种。 比如,花中难得一见的三色月季,她这里竟然有好多盆,且各不相同。 其实,名花不名花的,姜舒窈倒是无所谓。她只喜欢看花,好看便好,无所谓珍稀还是普通。同时,她也懒得养花。 可等侍女们端来又一种花时,姜舒窈差点连茶都喝不下去了。那竟是一盆又一盆的罂粟! 姜舒窈下意识地就想报警。这可是罂粟啊!海洛因的来源之一。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古代,想来古人还并未有制毒的技术。 她稍微安下了心。 旁边的陈思棋见她一瞬间脸色煞白,轻轻靠近她,担心地询问:“呦呦可还好?” 没有办法说出口,姜舒窈只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不知不觉间,来这里,已有七年了。现代的生活离她已经很遥远了。但有时候,她却仍会有一瞬间的恍惚。 花断断续续地上完,竟一时间占满了席间的空位。一时间,室内姹紫嫣红,满室芳香,竟是让人恍若身处春天。 大皇子第一个站出来捧场:“皇妹怎的竟弄出这么些花来?让皇兄都忘了,如今是秋天呢。” 二公主自是娇笑着,似真似假的抱怨:“皇兄莫不是忘了?我只不过说了句‘每见残红落地,更觉秋日凄凉’,父皇便命人寻了许多春日才能开的花儿来,生生让它们开在了秋日。” 说到这里,她低低地垂下眸,仿佛真的是不好意思一般:“幸得父皇惦记,璇儿愧不敢当。” “父皇自小便偏疼你,有何不敢当的?要我说,这花虽好,皇妹立在其中,竟是人比花娇呢。” “皇兄~”二公主状似害羞的垂眸。就在她抬眼的一瞬间,姜舒窈发现,她的眼神悄然瞥向了别处。 !果然有情况! 她偷偷地顺着看去,赴宴的人太多,并未看出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看的,确实是男子席位那边。 姜舒窈根据视线的范围,锁定了几个人。想起她们之前的推测,姜舒窈心中微凛。她悄无声息起那几人来。 那个方向只有三人,一个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钟钦,正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一人不认识,她只模糊地记得,好像是哪个世家的小公子?只是他相貌实在平平,姜舒窈默默地看向下一个。最后一个人是……顾敛? 姜舒窈的视线默默在两人中打转。只是因着之前被抓包的经历,她只敢悄悄地瞥了一眼。 唔。可是原书中并未说顾敛与薛璇有牵扯啊? 那就是,新科状元? 两人一方有才,一方有权势,外貌竟成了他们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优点。实在难以判断,她到底觊觎的是哪个。 wap. /110/110703/28765343.html 吟诗 没错,因为牵涉到了顾敛,二公主可能的“喜欢”,在姜舒窈心中,瞬间就变成了“觊觎”。 没办法,顾敛在姜舒窈心中的地位太高了。他本就招人心疼,又帮了她很多忙,在姜舒窈心中,他的地位直逼她哥哥姜淮。 姜舒窈暗暗祈祷。薛璇看上的千万不要是顾敛。虽然新科状元配薛璇也有些可惜了。 但没办法,只能委屈他牺牲一下了。 在姜舒窈心思千转百回间,有眼色的人已经纷纷对薛璇进行了夸赞。 哪怕看出两人是在商业互吹,就是想听他们的奉承。然而心里嘲讽也好,真心吹捧也好,众人仍是笑的一脸真诚,恭维的话不要钱一样地传到两人耳中。 薛珲听着众人的话,脸上挂着笑,低垂着的眼底却全是嘲讽。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 看吧,只要他的地位足够高,这些人即使再不愿意,面儿上也要表现出十二分的真心诚意。 待他有一天登上了那个位置,任何人便再也没有嘲讽他的机会。 薛璇对此十分受用。她高傲地挺直身子坐着,看向那人时,眼波流转间,却全是羞涩。 不知那人,可知道她的好了?劝他快珍惜,否则,说不定,她就不喜欢他了呢。 不过,按照古人追求风雅的性子,赏花宴自然不会只是赏花宴。很快,便有人毛遂自荐作起了诗。 待没人再主动起身后,薛璇视线一转,竟又转向了那个方向。 姜舒窈:! 难不成……是新科状元?薛璇如果真的费尽心机地为了心上人举办宴会,自然会给他留出头的机会。 而还有比作诗更适合状元郎的吗?而且,钟钦中状元后,圣上迟迟未曾给他安排职位。难不成,是公主特意求的? 但是,公主总不好直接请状元郎来作诗吧? 果然,下一刻,就见公主的视线似是不经意间,略过了一处。随后,便有一人站了起来。 那人先作了一首似是夸花,又像是夸薛璇的诗,随后微微向状元郎的方向拱手:“于某不才,一直敬仰状元郎大名,今日难得有机会,还请赐教。” 钟钦便理了理衣袖,从容不迫地起身,先向二公主和薛珲行了礼,而后转向那人:“兄台可想听真话?” 那人脸上有些不好看。钟钦唤他兄台,摆明了是连他是谁都不曾记得。他压下心头的不满,硬是扯出一个笑容:“自然是真话。” 钟钦点点头:“我的评价是,华而不实,不知所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全场一瞬间,寂静无声。就见那人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空白。 狠,真狠。新科状元,是个狠人。姜舒窈悄悄在心里给他鼓起掌来。 这么直白,是真的无所畏惧吗? 好在,又有人站起来打了个圆场:“在钟兄看来,想必这首诗也有可取之处吧?” 这时,要是钟钦顺着夸几句,气氛也就不会这般沉默了。然而姜舒窈却莫名觉得,他们可能会失望。 “并无。”钟钦仍然一副文文雅雅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如同带着刀子:“兄台确实不才。” 在场所有人:…… 最初站出来请他赐教的那人更是脸都青了。 啪,啪,啪。一片寂静中,薛珲饶有兴趣地鼓起了掌:“钟状元的文章可是被父皇夸过的,怕是无人能比,别人作的诗入不得眼也很正常。” 大皇子这话表面是在夸赞,实际上,却是在嘲讽。然而,钟钦却像听不懂一般,谦虚道:“大皇子谬赞了。” 薛珲罕见地噎了一下。 “不知钟状元可愿作上一首诗,也好让我们一览钟状元的文采。”二公主适时解围道。 姜舒窈推测,大皇子和二公主难不成是想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也不无可能。 好在钟钦这次并未说:不愿。而是斟酌片刻,为离他最近的牡丹作了一首诗。 说起牡丹,世人皆赞叹它雍容华贵,而钟钦却另辟蹊径,赞叹起了它的叶子。 虽姜舒窈并不是文学大家,可也能体会到,状元郎的风采,果真非同一般。 二公主薛璇和大皇子薛珲率先夸赞起了钟钦,底下的人便也纷纷附和。有人赞叹道:“钟兄之立意,之用词,都令吾等敬佩不已啊。” 钟钦仍是温温和和一拱手:“谬赞了。” 倒真是宠辱不惊。 姜舒窈本以为这便结束了。毕竟公主的心上人风头也出了(仇恨值也拉了),想来够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姜舒窈想早了。事情竟并没结束。 众人的夸赞声还未停,便又有一人站起来:“孙某不才,碰巧刚想了一诗,也是关于牡丹的。不知可否让孙某一试?” 那人竟正是与顾敛和钟钦同方位的,最开始被姜舒窈筛选掉了的人。 他语气很是客气,却摆明了是挑衅。姜舒窈挑眉。难不成,公主怕一个人给她心上人打脸还不够,还又找了一个? 钟钦有些皱眉。虽然他不在意这些,可这针对性,也来得太明显了些。 他干脆再次拱手:“若诸位还有关于牡丹的诗,不妨一试?”一个一个来太麻烦了,一起吧。 然而,场面寂静了两,没人再站起来。 姜舒窈趁机和陈思棋对眼神:二公主难不成心悦新科状元?陈思棋点头又摇头:似乎是,不确定。 她这样一提醒,姜舒窈倒是想到了刚刚违和的地方。刚刚公主说钟钦文采好时,脸上笑意真诚,却未达眼底。 难不成,二公主举办这次宴会,根本不是为心上人?可是陈思棋的消息从未错过。姜舒窈有些搞不懂了。 无人应答,钟钦便又转回来,平心静气对那人说:“自是可以,孙兄请吧。” 那人仿佛就等这句话了。钟钦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地吟起了诗。他的立意也很独特,他是从牡丹的花香来说,讽刺人人皆爱好的容颜,却从未有人真正愿意了解她的内心。 立意确实是妙,连钟钦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wap. /110/110703/28765345.html 太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等钟钦的点评。 他也不是输不起之人,沉吟几秒,当即叹道:“私以为,兄台之诗,远胜钟某。” 虽然有这样的感觉,但听钟钦亲口说出来,众人还是深表震惊。与那人同书堂之人虽有些奇怪孙质水平进步之突然,却也只以为他受了高人指点。 “敢问兄台大名,若有机会,不知钟某可否向兄台请教?” “鄙人姓孙名质。”孙质谦虚地推辞了一番,最后万般无奈应下了。只是不动声色地,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待他坐下,身边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孙兄,深藏不漏啊。” 孙质也只是神秘莫测地笑笑,不再说话。那人自动理解成了谦虚,不由对他更有好感了。 虽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关注二公主这边的动向,姜舒窈的余光也一直在注意着姜舒柔那边。 见她突然起身,姜舒窈有些焦急,便找了个借口,也起身暂时离开。所以,她错过了,二公主明显不是看向状元郎的羞涩目光。 姜舒柔本来安静地坐在那里,可有一丫鬟经过时,不知怎的,竟不小心将茶水滴在了她衣服上。 她今日的衣服是浅色的,黄色的茶渍尤其明显。那丫鬟年纪不大,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想带姜舒柔去换身衣服,又不敢擅离岗位,一时快急哭了。 姜舒柔没什么,姜舒菁很是生气:“你这丫鬟怎么这么不小心?”要知道,姜舒柔今天的衣服,可是她精心给她挑选的,无论料子还是做工,都是上乘的。 姜舒柔拉了拉她,示意她算了吧。自己起身,问道:“请问公主府可有提供衣物的地方?” 一般这种大型宴会上,主人都会备好备用的衣物,防止意外。 那丫鬟感激地连连道谢,给她指了方位,便匆匆去给下一席位倒茶了。 姜舒柔便自己出来了。左右宫中到处都是丫鬟侍卫,不用担心她不小心进了不该进的地方。 谁料刚出宴会,她便遇到了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锦衣,头戴金色发冠,不必细看,便能感觉到身份尊贵。 姜舒柔猝不及防间,对那人四目相对,又慌忙低下头。她不清楚来人身份,不敢冒然行礼,满心焦灼间,只得悄然观察他身后之人。 见他身边跟的不少人都似是宦官,姜舒柔心中有了决断。 她心一横,行礼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姜舒柔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思绪。能用宦官,且气质尊贵,而且看年纪,此人应该就是当今太子。 此外,太子行至此处,都未曾有人通报,想来是太子要求的。所以,姜舒柔特地降低了声音。 不过这些都是她的推测,赌对了还好,赌错了…… “你是?”薛琼感兴趣地眯了眯眼,探究性地看着身前之人。 “民女出自宣平侯府,行二,唤做姜舒柔。”姜舒柔悄悄呼了一口气。还好,她猜对了。 没有过多纠缠,薛琼点点头,便继续向前走了。 “二姐姐。”终于看到了姜舒柔,姜舒窈匆匆赶了上来。此处是岔路。她们从宴会内出来的门,与进宴会的门自然是不同的。 而此时,薛琼又刚刚走过,姜舒窈自然没有看见他。 “二姐姐,你怎么也出来了?”姜舒窈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二姐姐可也是出来透气?” 见到姜舒窈,姜舒柔也有些惊喜。她解释道:“我的衣服不小心沾染了茶渍,出来换一下。”那丫鬟年纪不大,姜舒柔到底是替她隐瞒了下来。 “正好我也无事可干,不如我陪姐姐吧。”姜舒窈挽着姜舒柔的手,不容拒绝地带着她往前走。 姜舒窈本身考虑过,让姜舒柔错过出席这次的宴会,从而让她避开太子薛琼。可是这次姜舒柔第一次正式出来,看她虽然没有明说,眼中却也满是期待,姜舒窈也不好提出来。 其次,姜舒窈考虑过了。她不可能一辈子时时刻刻跟着姜舒柔,不让她与太子见面。让姜舒柔扮丑,自然也是不可行的。毕竟这样会影响她将来的亲事。 于是,姜舒窈决定顺其自然。左右此时的宣平侯府并不像原著中那样,毫无自保之力。当年姜淮费了那么大心思与霍中郎将拉进关系,也是为此。 而姜舒柔也在她潜移默化地熏陶下,并不像曾经那样,极度渴望被爱。可以说,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真的很大。 如今的宣平侯府兄弟姐妹们都很和睦,陈氏也不曾亏待哪一方。姜舒窈相信,姜舒柔绝对不会轻易便被薛琼迷惑。 但她仍会尽可能地护着姜舒柔。避免她被针对,孤立无援。 姜舒柔拿她没办法,只能任由她跟着自己。当时姜舒菁与姜舒蕙都要与她一起出来,她怕动静太大,便拒绝了。 说到底,她其实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虽表面淡定,内心多少也有些不知所措。 有姜舒窈与她一起,姜舒柔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二公主府是近几年刚建好的,据说斥资巨大,耗时耗力。但相应的,效果也很明显。 宣平侯府的风格整体偏雅致,却又都是重工,每一处装饰都精致到了细节,把低调奢华有内涵做到了极致。 而二公主府,则张扬多了。若是姜舒窈没看错的话,路上随处可见的摆件,竟不少都是白玉做的。 姜舒窈叹为观止。一时间,她满脑子充斥着“壕无人性”这几个大字。 为了防止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姜舒柔这次特地选了深色衣服。 二公主这里的衣服都很贵重,远超姜舒柔平日里可以接触到的服饰。有些衣服的料子甚至姜舒窈都少见。 姜舒柔小心地选了一件布料相对来说比较差的。那件衣服是藏蓝色,平时小姑娘们很少穿这么深的颜色。 好在姜舒柔本身好看,穿上倒也不显老气,只是也没有多适合姜舒柔罢了。 姜舒窈觉得旁边那条藕荷色的裙装很适合姜舒柔,又知晓她二姐姐看似温柔,实则最有主见,一时间有些纠结。 wap. /110/110703/28765347.html 布料 “怎么了?”看着姜舒窈纠结得皱着的小脸,姜舒柔忍俊不禁。 “姐姐笑什么?”姜舒窈有些疑惑。 姜舒柔摇摇头,转而问道:“呦呦还没告诉姐姐,你怎么了呢。”她总不能说,她觉得妹妹小时候是个小肉包,长大后,只看脸,还是小肉包。圆乎乎的,煞是可爱。 早知道,呦呦最不喜欢别人说她胖了。 “呦呦觉得,这个颜色趁姐姐。”姜舒窈趁机摸了摸布料。这件衣服的布料比姜舒柔身上那件要好,又比不得那些极好的料子,想来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姜舒柔看过去。姜舒窈的审美自然是好的,那件衣服她很是喜欢。然而,最终姜舒柔还是摇摇头,试都未曾试一下。 那衣服的布料算不得名贵,偶尔她也能分得一两匹。只是姜舒柔一直不肯穿。 她永远记得,小时候,她随母亲去舅舅家的那天。 那个明明是她表妹的小女孩,不肯称她为表姐,还在无人处揪着自己的衣服给她摸,跟她说:“你穿过这种料子的衣服吗?我的母亲说了,这种料子只有我能穿,我父亲的小妾们生的孩子都不配穿。” 她又轻蔑地笑着:“你应该都没有摸过这种料子吧?毕竟你的母亲也是给别人当小妾的。来,让你摸摸,说不定你回去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想说,她见过,也穿过。虽然她是庶女,可宣平侯府到底与她舅舅家身份不同。只是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她的表妹当时,才五六岁,与当时的姜舒菁一般的年纪,却对她极尽世间恶毒之词。 也是那时姜舒柔才明白,并不是所有妹妹都如菁姐儿和呦呦一样,是天使般的存在。 时隔多年,姜舒柔也明白,那时是表妹年少无知。再见表妹,两人也会和和气气地打招呼。只是,姜舒柔从此再没穿过那种布料的衣服,而她与表妹,也再也亲近不起来了。 所以纵使姜舒窈和陈氏都未曾苛待过她,姜舒柔也时刻提醒自己,万万不可越界,更不能忘了自己庶女的身份。 姜舒柔拒绝了,姜舒窈也便不再强求。她拉着姜舒柔道:“二姐姐,我们回去吧。” “二姐姐?”见姜舒柔没反应,姜舒窈又叫了一遍。想来现在快要到吃东西的阶段了吧?她有些饿了。 “好。”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听到妹妹的询问,姜舒柔轻轻点头。万幸,她的呦呦这般招人喜爱。 想到路上的插曲,姜舒柔有些纠结。思索了半晌,她还是说道:“我方才,遇到了太子。” 姜舒窈:! 见到姜舒柔出来,她可是第一时间便追来了。就这,居然都错过了两人见面?! “太子可说什么了吗?”姜舒窈有些紧张。太子可别这么早便盯上姜舒柔啊,求求了。 “太子并未与我说什么,只问了我的身份,”姜舒柔有些疑惑:“太子殿下与我,又有何可说的呢?” 听她这样说,姜舒窈提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半。但一瞬间,她还是产生了,要不她干脆带姜舒柔偷溜了? 有太子在,这宴会不参加也罢! 不过冲动归冲动,姜舒窈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做的。先不说又失礼仪,这样做怕是会平白得罪二公主和大皇子,还不一定能避开太子。 姜舒窈有些头秃。但她只能硬着头皮同姜舒柔进去。 见姜舒窈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姜舒柔不明所以。但见她没有说的打算,只能跟着她保持沉默。可是,姜舒柔却发现,她们的步伐越来越快了。 姜舒柔:? “呦呦,”姜舒柔不得不停下来:“我们缘何要走这般快?”再不停下,她怕是会跟姜舒窈一起跑起来。 “姐姐,”姜舒窈严肃着一张小脸:“这是二公主办的宴会。太子来此处,怕是来者不善。” “所以?”二公主在就算了,大皇子也在。太子再掺和进来,局面可以预见了。姜舒柔自然也是能想到这点的。 可是,她们为何要跑呢? 看出姜舒柔的疑惑,姜舒窈轻轻摇头,一副“你不懂”的模样:“若我们晚些进去,宴会怕不是已经冷了场。那时,我们再进去……” 姜舒窈没说完,留姜舒柔自行领会。 姜舒柔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若那时她们进去,怕不是会成为人群的焦点。 姜舒柔:! “快走。”姜舒柔拉着姜舒窈,快步走起来。 看来,无论哪个年代,对社死的恐惧都是共通的。 两人到达宴会侧门时,姜舒窈先悄悄向内看了一眼。结果,很奇怪,预想中的冷场并没有发生,相反还很……其乐融融? 和姜舒柔对视一眼,两人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 索幸,有惊无险,平安坐在座位上时,姜舒窈深深地舒了口气。 姜舒柔也悄悄的坐了回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坐下时,正与大皇子和二公主聊天的太子竟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姜舒柔低下头,不敢多想。 “怎么回事?气喘吁吁的。”陈思棋递给了姜舒窈一方手帕:“快些擦擦,脸都有些红了。” 顾不得别的,姜舒窈连忙接过,细细擦了擦自己的脸,哪怕知道自己没汗。 陈思棋的手帕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好闻又不刺鼻,是她常用的熏香的味道。 闻着味道,姜舒窈渐渐平静下来。她用口型问陈思棋:“怎么回事?” 陈思棋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样描述,只能示意姜舒窈靠近些,慢慢告诉她。 原来,在姜舒窈出去不久,太子突然就进来了。一时间众人都不敢说话。毕竟谁都知道,太子与大皇子明争暗斗地正厉害呢。 而且,二公主的这场宴会,炫耀的意味太过浓厚,太子明显来者不善。 说起来,当今圣上膝下只有五子。虽宠爱程度不一,但皇子们到底都是被敬着长大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脾气。 而太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wap. /110/110703/28765349.html 招惹 提起太子薛琼,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前阵子的秋蟹事件。如今是深秋,是吃螃蟹的最佳时机。 太子前些时日爱上了秋蟹的口感,要吃新鲜的,便差遣人每天从阳澄湖带来新鲜的螃蟹,途中快马加鞭,且还不能让螃蟹都死了,着实费人。 且吃几次便罢了,太子那段时间几乎天天都要尝。有大臣不满向皇上禀报的,圣上也只是宠溺地说:“随他去吧。” 皇上对太子的宠爱,可见一斑。 而且,不止是在吃食上,太子的精细,几乎贯穿了他的方方面面。 太子的东宫内,本没有温泉,只因太子喜欢,便让人在宫殿人工打造了一眼温泉;太子的马车中都铺满了毯子,无论内部还是外部,都十分豪华。 坦白说,这次太子虽暂时处于下风,可按照皇上皇后对他的宠爱,大皇子想来嘚瑟不了多久。 可能大皇子他们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炫耀张狂,毕竟,能在太子这里占便宜,着实不太容易。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到了,必定会毫不留情。然而,他们低估了皇家对于面子的重视。太子即便要来找他们的不痛快,也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本以为二皇兄今日没空,怕打扰二皇兄,才特意没让人去请,没想到,二皇兄今日竟有时间。”二公主亲自给薛琼倒了杯茶,轻轻柔柔地道。实际上,她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皇妹有心了。”薛琼漫不经心地应付着,余光却忍不住瞥向刚才进来的姑娘。那会儿没看清,这时才发现,那姑娘还生得还挺标致。即使穿着不适合她的衣服,也毫不折损她的美貌。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薛琼今天来,倒是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来砸场子。毕竟这两人于他而言,也只是小丑罢了。 会来看看,纯粹是因为他有些无聊。他就是想看那两人嘚瑟不下去,惊慌失措又故作镇定的样子。 真可笑,薛珲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他能动摇的了他的地位。要知道,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错误,他就永远是太子。 从他来了,向他简单问安后,薛珲就没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妥,可又实在不能强颜欢笑。 他是故意的!薛琼绝对是故意的。他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就像对自己最大的嘲讽,仿佛在对他说,薛珲,你也只能如此了。 “大哥怎么不说话?”薛琼慢条斯理地将目光转向了薛珲:“可是不欢迎本太子?” 怕自己哥哥失态,薛璇连忙戳了戳他,对他使了使眼色。 薛珲便强压着,露出一个笑容:“皇弟有所不知。妹妹今日本是办的赏花宴,可秋日赏花太过美妙,一不小心便成了诗会。等到现在,我实在有些饿了。” 薛珲摸摸肚子,仿佛真的饿坏了的模样。转头看向旁人时,却面若寒冰,眼神像含了刀子“快去问问,膳食怎么还没准备好?” 那人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两人这般轻易便和颜悦色的,真没劲。薛琼又有些无聊了。 他眼睛扫向台下,突然恶劣一笑,突然又有了主意。 “皇妹今日竟难得地穿了素色的衣服,倒着实让皇兄眼前一亮呢。”薛琼似真似假地夸赞道。 今日的这身衣服是薛璇特意为这次宴会准备的。衣服早就做好了,她强忍着一次没穿,就是为了今天。 若是别人夸她,薛璇自然是高兴的。可这人是薛琼!薛璇的内心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多谢皇兄……” 谁料,感激的话还没说出来,便听薛琼接着补充道:“果然是人靠衣装。” 薛璇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她强露出来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几人说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加上在太子来后,宴会整体都偏安静,所以,他们几乎都听到了太子的话。 不知怎的,姜舒柔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太子疑似看了她一眼时,虽然怀疑是错觉,姜舒柔仍是隐隐有些不安。而这种不安,在刚才到达了巅峰。 果然,下一秒就听薛琼接着说:“有人穿不合身的衣服都瑕不掩瑜,有人却要靠衣服来装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经意般瞥了姜舒柔一眼,状似惋惜般叹道:“人与人的差距,果然是巨大的。” 姜舒柔眼前一黑。只听人说太子喜怒无常,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般……这般莫名其妙。 虽然不想对号入座,可整个宴会,换了不合身衣服的人,实在只她一个。 她只是与太子见了一面。姜舒柔努力思索,今日自己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子?然而,她实在没有办法从自己的短短几个字中挑出哪个不恰当来。 难不成,太子针对的,是宣平侯府? 百思不得其解,姜舒柔又急又害怕,只期望太子的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或者,希望二公主,不知道那人是她。 可惜,她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下一秒,便听薛璇几乎一字一句道:“二皇兄,说的极是。” 虽然是于薛琼说话,她的目光,却直直地看向了姜舒柔的方向。 姜舒柔被带去换衣服的下一刻,她就收到了消息。可笑那个小丫鬟,居然还以为就凭自己,能瞒得住。实际上,她不知道,整个二公主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没有一个女生愿意被人说丑,更没有谁愿意与她人比较,尤其自己还是被贬低的那一方。 姜舒柔感觉,二公主看她的眼神像是能喷火。她得罪不起太子,也得罪不起一个小小侯府的庶女了?姜舒柔,给她等着。 姜舒窈的心里也是一惊。她敢确定,姜舒柔与太子唯一的交集就是刚刚的一次见面。她实在想不到太子为何要突然针对姜舒柔。 这个太子,不会是有病吧?!她让姜舒柔平白得到二公主的记恨,有什么好处呢? 姜舒蕙也很不明所以。二妹妹最是细心谨慎,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招惹到太子? wap. /110/110703/28765350.html 孙质 姜舒菁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用眼神询问姜舒柔:怎么回事? 姜舒柔摇摇头。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而且,这种时候,若是站起来辩解,或者试图圆场,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毕竟两人都没点名带姓的。姜舒柔简直有口难言。 而造成这一切的薛琼仍在慢悠悠地喝茶。余光看到姜舒柔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暗自勾唇。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比面前这俩人有趣多了。其实他选中姜舒柔,也并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原因。 对薛琼来说,大概也就是,想砸人,又想起来自己刚路过一块好用的石头。所以就正好拿那块石头砸人罢了。 至于石头和被砸的人如何,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说的极对。”姜舒窈站起来:“不过,二公主的眼光极好,民女还从未见二公主穿过不适合她的衣服呢。” 姜舒窈攥进了拳头,触摸到了自己手上濡湿的汗液:“固然有‘人靠衣装’一说,可若是那人与衣服极其不相称,也彰显不出衣服的美来。想来,二公主与自己的衣服,都是极其相配的。” 她知道,此举必定要得罪太子。可也有一丝希望。万一太子只是随口一说,想来也不会太过记恨于她。可若是自己站起来,多少能减少一些别人对姜舒柔的不善。 要知道,原著中,因为太子的缘故而记恨姜舒柔的,可不止是太子,还有那些私下偷偷爱慕太子的人。 “是呀。”陈思棋也站起来帮忙说话:“说起来,二公主平日里喜浓艳,若不是您今日难得穿了素色的衣裳,我们倒是不知道,您怎样都能驾驭呢。” 姜舒窈朝陈思棋感激一笑,陈思棋笑着冲她摇摇头。你我之间,不必答谢。 几位平日里与几人交好的人也都纷纷附和:“是啊,公主今日真是惊艳我等呢。”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下,薛璇这才心情好了点。她连忙谦虚道:“哪有,随便穿的罢了。” 姜舒菁本也想站起来替姜舒柔说话,可却被姜舒蕙拉住了。姜舒蕙对她摇摇头。 有姜舒窈站出来了,她们便不必再加入。否则,宣平侯府的姑娘们都站起来了,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为了维护姜舒柔呢。 被说起来,还以为她们在内涵二公主心眼小呢。 见那么多人起身,明面上是夸赞薛璇,实际上则是不动声色地为姜舒柔解围,薛琼漫不经心地垂下眼。 戏不够精彩呢。真是可惜了。 好在,不论二公主和太子实际上如何想的,至少表面上,这场风波算是平静地过去了。 姜舒窈悄悄松了口气。虽然没有办法确保让那些人不针对姜舒柔,但至少,她们不会如前世那般,肆无忌惮地从明面来了。 她站起来,除了帮忙解围,还存了别的目的。她要告诉别人,别忘了,姜舒柔后面可是有整个宣平侯府的。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谎称说出去透透气,遭了报应。吃到一半,姜舒窈真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于是,她只能离开了席位,打算待一会儿再进去。左右她也不饿了。 姜舒窈沿着之前的路,走到了假山的地方。那出有个小亭子,姜舒窈本打算坐在那里待会儿,她突然听到亭子旁边的假山后,传来了似有似无的人声。 姜舒窈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打算离开。然而下一秒,她却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孙郎,你可愿同我一起了?” 姜舒窈顿住了脚步。因为她听出,这是二公主的声音。不过,姜舒窈之前只顾着吃饭,没注意到二公主居然也出来了。 而且,听起来,还出来好一会儿了。不过……孙某是谁? 流传在血脉中的爱看八卦的习惯,让姜舒窈停下了脚步,并第一时间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她有预感,她会听到一些重要的事情。 姜舒窈:别问,问就是突然兴奋。 下一秒,只听一个低哑的男生传来:“放心。公主既然对孙某诚心诚意,孙某自然不会让公主失望。” 姜舒窈觉得那个男的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只忍不住屏息,想得到更多信息。 片刻后,两人没了说话声,下一秒,又是公主的声音。可是与方才比,薛璇的嗓音似乎又娇了几分,且在说话间,带着些含糊的水声。 “你说你不甘屈居于钟状元郎名下,我便给了你这么大的发挥机会,你要如何感谢我?” “公主大恩,孙某自然不会忘。”那人说话倒是正正经经的,若不是猜出他们正在干什么,姜舒窈还真信了。 “只是……”那人似乎有些为难:“公主也知道,我家中只有我与我大哥两位嫡子。怕母亲会不愿。若是公主愿意下嫁与我……” 姜舒窈:……槽多无口。家里两位嫡子还不够吗,又不是只有你自己。再说了,古往今来想让公主下嫁的,怕也就你了吧? 好在,薛璇虽情欲上头,却还是有几分理智的:“你在想什么呢!我堂堂公主,怎可与一般妇人一样下嫁?” 见薛璇不悦,那人连忙哄道:“不会不会,璇儿是公主,我怎会舍得上你受委屈。” 那人的一声“璇儿”,含情脉脉,成功让薛璇羞红了脸:“讨厌。” 姜舒窈:……她已经木了。救命,她想吐。 那人慢慢补充道:“第一次见到璇儿时,我便惊叹于这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我那时便想,若是能与你如同寻常夫妻般,清淡恩爱,我赚钱养家,而你,则在我回去的晚上,为我点燃一盏灯,让我体会到,万家灯火,有一盏是为我而留的,”他由衷感叹道:“那样的生活,该多好。可惜……” 剩下的话,他没说,薛璇却领略到了其中的意思。她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不由也产生了,可惜她是公主,这样的想法。 姜舒窈听得都想咆哮了。怎么,是你入赘她就不能为你留灯了吗?! 而且,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个声音,是那个作诗超过状元郎了的,相貌平平无奇的孙质。 ?? wap. /110/110703/28765352.html 猫茶 且不论这孙质除了作诗外有没有别的优点,单论家世,他似乎并不出众。不过公主招驸马也不需要男方条件多好,毕竟很多时候有才能便够了,而且古代也有不少富家小姐爱上穷书生的例子。 但是,能被富家小姐看上的书生,不一定多么惊为天人,却也算上玉树临风。而他…… 姜舒窈想半天,也只能想到相貌平平——这还是她不忍说的太直白,纠结之下的定论。 不是歧视,就是不太明白二公主是怎样在有颜有才的帅哥一堆的情况下,看上孙质的。 而且,上面对他评判的条件,是在他会入赘当驸马的前提下。入赘都不太够格,更别说,听他的意思,还想让公主下嫁于他了。 二公主可能到底还是有些清醒的,可能心里也清楚父皇会不同意,她低声问道:“孙郎这般有才,可想过要参加科举?若你去了,那届的状元必定非孙郎莫属。” 孙质没有回答。片刻后,才听他说:“公主,实不相瞒,孙某无心功名。” 他似乎深思了一下,才继续说:“世间追求功名之人千千万,而孙某,只想有朝一日,与一心上人游山玩水,共度余生。” “孙郎不慕名利,当真与众不同。”薛璇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崇拜。 姜舒窈:…… 可能是接受了现代思想的熏陶吧,姜舒窈第一时间想的还是现实问题。 不想科举,等于不想工作。不工作,就没有钱。而且据姜舒窈所知,孙家也是没有爵位可以继承的。孙家家底并没有多少,说是世家,也就是客气的称呼罢了。 那么,游山玩水的钱,谁出呢?这位孙公子,肯定是不会穷游的。也就是说,最后还是靠二公主呗。 总体来说,按照那人的打算是,不愿意入赘,又想薛璇花钱养他,面子里子都想要,当真是可笑至极。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姜舒窈懒得再听了。她不是圣人,且也不指望能几句话就让薛璇清醒。平白招人记恨的事,没必要。 所以,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姜舒窈是真的没想到,她在顾敛与状元郎之间猜了半天。好吧,也没有,主要她立刻就排除顾敛了。结果,最后确是孙质。 唉,可能他真的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吧,二公主心甘情愿,也轮不到外人做评价。只是…… 听孙质的意思,他还未曾参加过科举。可是,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真的会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吗? 而且,孙家算不得大家族,这样的情况下,对子弟的读书要求反而说不定会更严格,只等着一人高中,振兴家族的。 姜舒窈有些疑惑,她决定下去让人查查。 姜舒窈便走便思索,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处暗色衣摆。她疑惑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顾世子。”姜舒窈眼前一亮。说起来,她正好找顾敛有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面对姜舒窈时,顾敛的表情都是少有的温和。他轻轻点头,示意姜舒窈随她走。 两人找了一处有树木掩映的地方。顾敛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姜舒窈先开口。 可能是刚听了二公主和孙质的墙角,此时她和顾敛一起在这里,她竟莫名有些心虚。 不对。不说顾敛,单说她,才十一岁呢,哪有什么暧昧可言。再说了,他们可是有正事。 挥散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姜舒窈率先问道:“顾世子为何出来?” 她是为了透气,那顾敛呢? “人太多了,出来透气。”顾敛说的毫不心虚。他没说他是看她出来才跟出来的。 他们居然原因一样?姜舒窈有些惊讶,欣喜道:“我也是。看来宴会确实是太闷了。”顾敛身旁人还挺少的,都觉得闷了,看来这次的宴会人确实太多了。 寒暄完,就要说正事了。姜舒窈询问道:“不知顾世子可清楚,‘猫言猫语’隔壁茶楼是哪家的店铺?” 那家店铺人很是少,且从未见老板露过面。越是这样,越说明老板来头不小。 这些年接触下来,顾敛并未在她面前刻意隐藏。所以,姜舒窈除了知道顾敛有多得数不清的商铺之外,还清楚,顾敛有一条消息链。 不过,姜舒窈也不曾与他人说过就是了。 “为何问这个?你想买下来?”顾敛有些好奇。她买下来做什么呢?想来应该不是猫店的分店。 她这次,又想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除了卖宠物猫极其用品,食物等外,姜舒窈的‘猫言猫语’还卖猫的形象类物品。店铺中,并不是所有猫都是出售的,有几只品相独一无二的,是不卖的。 但是,喜欢它们的客人,可以选择购买和猫猫们一样的小布偶。除此之外,有想要自己家猫的布偶的人,也可以来店铺中定制。 姜舒窈管这个叫“周边”。 当然,负责缝制的,就是顾敛手下的一家裁缝铺。这也是为了感谢顾敛对她的帮助。 见顾敛果然知道,姜舒窈有些惊喜:“我想买下那家茶楼,和我的‘猫言猫语’打通。那家店仍然是茶楼,只稍作休整一番便好。” 说起来太复杂。其实要打通的,不只是‘猫言猫语’与隔壁茶楼,如果可以的话,姜舒窈还想,把茶楼的独立包间都打孔,提供一条可以让猫猫爬行的道路。 那时候,客人在包厢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随时都会有猫猫来。最关键的是,客人还猜不到是哪只,类似于拆盲盒的效果。 总体来说,也差不多就是古代版的猫咖了。只不过,可能要叫‘猫茶’? 姜舒窈一开始建立的就是宠物店,她目前也并没有包含各行各业这样的想法。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霸占了宠物这方面的市场,就比各个方面都只涉足一点强多了。 大概想象了一下,顾敛便猜到了姜舒窈的打算。姜舒窈真的,从不会让他失望。 然而这里并不是讨论的最佳地点。 wap. /110/110703/28765354.html 亲事 两人都意识到了这点。顾敛稍微思索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此事需从长计议。我先去查茶楼老板背后之人,姜姑娘若是有时间,去寻我便好。” 他没说是哪里,然而姜舒窈心里却清楚。她点点头:“有劳顾世子了。” 宴会本就进行的差不多了。姜舒窈回去没多久,就散了。 按理来说,往常姜舒窈与陈思棋分别很多回了。然而这次,姜舒窈却分外不舍。 这次回去,陈思棋就真的要好好待嫁了。可能是最近听到与亲事相关的比较多,一想到下次见面,便是在陈思棋的婚礼上,姜舒窈莫名就有些怅然。 陈思棋才十五六岁,在现代,才是要上高中的年纪。怎么,这就要嫁人了呢? 看出姜舒窈的依依不舍,陈思棋主动拥抱了她:“呦呦放心,我永远,是你的姐姐。” 或许有她的这句话作安慰,姜舒窈心里好受了一些。好在,谢家也是在京城,两人总是不会缺少见面的机会的。 回去的路上,姜舒柔的事情难以避免地被姐妹们问起。说起来,姜舒柔和姜舒窈两人都很憋闷。 “我平时哪有机会见到太子呢?只是在前去换衣服的路上,与太子行了个礼,便莫名其妙沾染了这样的事情。” 姜舒柔再细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在宴会上,她又惊又怕,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强装镇定。 一放松下来,便忍不住哭出了声。姜舒柔自小便生得标致,又不常哭。这一落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几人连忙轮流哄着她。 “想来,太子应只是想找二公主的不痛快,提到柔儿,可能只是顺便的。”姜舒蕙冷静地思索了一番,分析道。 莫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 姜舒柔恨恨道:“当真是太子。随意间,便可以把人放在火上烤,还让人只能乖乖认了。”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姜舒柔平日里温温柔柔的样子都没了,俨然是气急了。 姜舒柔时刻以自己的庶女身份约束自己,不敢轻易与任何人结仇。不求得人好处,只求不曾得罪人。 然而,太子殿下动动嘴,她就莫名其妙拉了很多人的嫉恨。虽没有人明说,可很多人对太子妃之位的渴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用想也知道,因为太子的‘夸赞’,有多少人对她不满了。 姜舒窈趁机暗搓搓地给姜舒柔上眼药水:“太子这般恣意妄为,怕是眼中只有自己。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不懂怎样才是体谅他人。”所以,千万不要喜欢他哦!否则会很惨! 姜舒窈在心中默默地咆哮。 “呦呦,柔儿,”虽然自己也很愤怒,但姜舒蕙还是制止了她们,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们一眼:“不可妄议太子。” 若是让人听见了,可就不只是被人针对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怕是宣平侯府都要受牵连。 没办法,谁让太子薛琼的地位如何重,人尽皆知呢? 知道大姐是为她们好。姜舒柔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擦了擦泪。原来,身份足够高,想毁掉一个人,真的只像踩蚂蚁一样简单。 姜舒窈也沉默了。一时间车厢内竟陷入了寂静。 姜舒窈想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她可是抱着为大姐姐,二姐姐,还有二哥挑选配偶的任务来的。 经过太子这么一出,姜舒柔的事情有些不太好搞了。因为这件事情,怕是没有男方敢与她定亲了。可若是不早些定下来,等到太子发现自己对姜舒柔的脸念念不忘,想把她纳为太子侧妃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除此之外,姜淮的事情,也有些麻烦。今日站起来替她们说话的贵女中,有一人,便是太傅家的姑娘。 姜舒窈瞧着,人家哪里都是极好的。可这样条件的,哥哥都拒绝了。姜舒窈哪里还能找到一个条件比她再好的呢?便是有,先不说她哥哥喜不喜欢,就单论她哥哥配不配得上人家,都说不准。 至于大姐姐,说容易又容易,说不容易又不容易。在作诗时,姜舒窈发现了不少虽是庶子,才学却极为不错的。只是到底还要与母亲商量一下才好。 古代定亲向来是男方主动。女方最多委婉地找人试探一下。若是男方没有提亲的意思,便也就只能算了。 不过,虽然姜舒蕙不说,姜舒窈却莫名觉得,她是不想嫁人的。只是身在古代,别无选择罢了。 想东想西想了半天,姜舒窈才发现,上马车后,她还没听到过姜舒菁说话呢。 她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姜舒菁正一脸呆滞地看着视线前方。 姜舒窈:? 她试探性地用手在姜舒菁眼前挥了挥,仍然不见她有什么反应。她只好看向旁边的姜舒蕙,想从她身上找到答案。 不知不觉,有姜舒蕙在的时候,姜舒窈已经养成了“遇事不明找大姐”这样的习惯了。 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姜舒窈默默囧了囧。但是,没关系,问姐姐怎么了?说明姐姐好啊。姜舒窈美滋滋的想,有姐姐的感觉,真好。 可惜了,姜舒菁这次持续性呆滞。姜舒蕙摇摇头。她并不知道姜舒菁发生了什么:“在宴会时,菁儿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一脸呆滞的样子,问什么也不肯说话。” 出去了一趟?姜舒窈第一反应想到了二公主与孙质的野外直播。虽然两个人不至于离谱到直接那啥,尤其是听话语间的意思,之前一直是二公主单方面主动,两人应该是今天才正式在一起。 所以,他们不至于上来就跨越最后一步。不过,两人也是除了最后一步,别的都做了。 总不可能,姜舒菁不小心,听到了两人暧昧的声响?百思不得其解,姜舒窈决定,还是等姜舒菁回过神来问她吧。 如果是真的看到了什么……那二公主他们真是罪孽深重了。毕竟,姜舒菁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想到定亲的事情,姜舒窈更加恍惚。想来,她也摆脱不了这样的事情吧? 不过,未来的一切,谁说的准呢? wap. /110/110703/28765356.html 手套 秋天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路上还算晴朗,临近下马车时,却突然刮起了风。 几人匆匆作别,便各自回府了。 “哥!”到侯府后,姜舒窈草草披了件厚衣服,便打算去找陈氏。谁料,一出门,就看见了久违的姜淮。姜舒窈又惊又喜,几乎是蹦到他身前:“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要知道,姜淮最近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上次姜舒窈趁他休沐日前去寻他,却连他的门都没进成。 姜淮当时把她推拒在外,背靠着门,问她有何事。并且,说什么都不让姜舒窈进。 现在想起来,姜舒窈还好奇的紧。 “今日闲来无事,来看看你。”姜淮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头。姜舒窈乖乖地配合:“哥哥前些日子的事情,可忙完了?” 姜淮挑眉。他妹妹大一点后,就很少唤他“哥哥”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简单地叫他“哥”。除非……故意讨巧卖乖的时候。 比如,现在。 知道她是想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姜淮就是不说。他假装没听到她的言外之意,回答道:“自然是忙完了啊。” 见哥哥不上道,姜舒窈忍不住明示:“哥哥之前是做什么了?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姜淮继续装傻充愣:“没什么,不值一提罢了。” 姜舒窈:…… 看出姜淮是故意的,姜舒窈也只好放弃追问。毕竟亲兄妹间也是有隐私的。只是,她难免还是有些失落。哥哥长大了,已经有自己的秘密了。 “好了,逗你的。”见妹妹不开心了,姜淮见好就收,没再继续:“跟我来,让你看看。” 姜淮带姜舒窈来到了石桌旁。他挥挥手,一旁的小厮便将一直端着的托盘呈了上来。 姜舒窈这才注意到,那小厮手中物品的存在。 托盘上的布被掀开,姜舒窈定睛一看,竟是两双手套!而且,这竟与现代的露指手套极为接近。 两双手套一大一小,一红一白,放在一起,煞是精致好看。 姜舒窈眼睛亮了起来。如果说之前只是好奇,现在对姜舒窈来说,就真的是惊喜了。 “试试看。”妹妹喜欢,姜淮自然也是开心的,不往枉他费心制作了那么久。 姜舒窈很自觉地拿起那双小的来,套在手上。大小刚好合适。而且,手套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做的,竟然轻便又保暖。 “哥哥为何突然想起来给我做手套啊?”难不成是看天气冷了,所以才给她准备的? 可是,若是她在屋中,自然是不需要带手套的。可若是她在屋外,露指的手套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姜舒窈又莫名觉得,姜淮不会做无用功。于是,她眼巴巴地看着姜淮,期待他的解答。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姜淮没再卖关子,而是很干脆的解答道:“你最近不是在跟霍姑娘学射箭吗?这双手套可以保护手不被磨伤,在此基础上,也不会影响手指的灵活性。怎么样,喜欢吗?” 妹妹自小便皮肤娇嫩,有时候,他闹着玩儿轻轻弹一下姜舒窈的脑瓜,她的那一块儿皮肤都会很快变红。 让妹妹学弓箭,姜淮实在不放心。 哪管手套的具体功效如何,单是知道是姜淮的一份心意,姜舒窈便已经很满足了:“很喜欢,谢谢哥哥。” 她笑的眉眼弯弯,特别讨喜的样子:“哥哥怕是辛苦了。” 见姜舒窈开心,姜淮有些忍不住想嘚瑟。他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却还是傲娇道:“还好,也就费了一点点时间罢了。” “这双手套,可是哥哥自己想出来的?”说起来,自从小的时候给姜舒窈雕过一次玉石之后,姜淮便好像打开了一扇手工艺人的大门,一有时间就会忍不住做些小东西。 迄今为止,除了她的兔子吊坠外,姜舒窈的紫檀木梳子,玉石耳坠,甚至头上的一支簪子,都是姜淮亲手打造的。 姜舒窈觉得,这样下去,哪怕宣平侯府不在了,姜淮想必都能凭借自己的手艺过得很滋润。 “这倒不是。这手套的样式,是明玉定与我一同想出来的。”顿了顿,姜淮又忍不住悄悄地冒出来一点卖弄的心思:“但是,手套用的动物皮子,可是我一人亲自打磨出来的。” 那制作出来的过程可不简单。姜淮第一次知道,原来处理一块皮子还有这么多讲究。更别说,还有皮质的裁剪缝制,都是一道又一道工艺。 其制作过程之艰难,饶是姜淮已经有了很多手工经验,都硬生生花了两周时间才做好。期间,被费掉的皮子更是数不胜数。 姜舒窈默默地拉过姜淮的手,打开看了看。姜淮原本也是标准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现在的手,却几乎堪比府中每天做不少杂活的小厮的手。 姜舒窈忍不住用两只小手抓住姜淮伤痕最多的一只手,轻轻吹了吹。虽然清楚这样没用,姜舒窈还是忍不住这样做。 姜淮任由她牵着,没有动弹,一时间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看,他的妹妹这般好,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缓慢地吹过姜淮的两只手后,姜舒窈有些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下:“我那里有些药膏,等会儿让人给哥哥送过去。哥哥可要记得涂啊。” 依照姜淮对自己的事情不放在心上的特性,姜舒窈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他身边的丫鬟们,这才松一口气。 兴奋之余,姜舒窈决定拿弓箭来试一下。毕竟再多的理论也比不过实践。 姜舒窈的弓,是霍将军特意为她打的小弓。日后,随着她长大,姜舒窈的弓箭也会慢变得更有力。 带着手套的手刚一开始把弓拉开时,就惊讶于手套的摩擦力。它居然并没有因为是皮的而滑动。她低头看时,才发现,手套上居然还有一些花纹。 不得不说,姜淮有时候还是很细心稳当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淮的手套,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市场。 wap. /110/110703/28765357.html 少年心事 “哥哥,这双手套是?”姜舒窈看向剩下的那双。她手中的这双小的,是白色的。剩下的那双,则是红色的。 姜舒窈可不会认为,这双大一点的手套是等自己再长大一点戴的。 “这个……”说起另一双手套,姜淮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装作满不在乎地看向别处:“这双,是给霍姑娘的。” “给霍姐姐?”姜舒窈有点惊讶,但又莫名感觉在情理之中。毕竟哥哥平时,也就跟霍姐姐相处比较多。 “是啊。”单从声音来说,姜淮还是很镇定的:“那日想给你做一双手套,怕你手被磨伤。后来,便也想着,顺便给霍姑娘做一份。” 他没说的是,他本来没想着射箭会伤手这样的问题。是看到了霍缨的手,才想着做双手套。 倒也不是因为觉得什么女孩子的手就应该光滑细腻,就莫名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毕竟,人家天天教你习武,送一份礼物什么的,不过分吧?” 姜舒窈摇摇头:“我替霍姐姐谢谢哥哥。”等明日霍姐姐来,把手套送她,她一定会开心的。 姜舒窈把另一双拿起来,与自己的手比了比:“哥哥是如何知道霍姐姐手的尺寸的?还是哥哥只是做了个大概?” “我大概做的,你让她试试,若是不合适,我便重新做一双。”说是这样说,姜淮却知道大小刚刚好。 姜淮不由想起那天不小心触碰到的手。那样的手感仿佛还残留在感知里,他能回想起,那双手的触感。 霍缨比同龄的姑娘们要高挑一些,手自然也是又细又长。因为常年练武,并不像一般女孩的手那样滑嫩。 然而,姜淮就是莫名觉得,刚刚好。那双手的一切都刚刚好。 “好。待明日,我便送给霍姐姐。”见姜淮的反应,姜舒窈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一种猜想。 越想越激动,姜舒窈迫不及待地问姜淮:“哥,我要去找母亲了。你可要与我一起?” “不了,你去吧。”姜淮摇头。他就是来给姜舒窈送手套的,送完了,也就没有多留。 姜舒窈便自己去找陈氏。难得的,今日父亲居然也在陈氏这里。姜舒窈便甜甜的叫:“父亲,母亲。” “呦呦来了?”两人正坐着说话,见姜舒窈来,姜绪招呼道:“来,到父亲这里来。” 女儿站在他面前时,姜绪惊喜地发现,不知不觉间,女儿似乎长高了不少。 “呦呦今日去往宴会,感觉如何?可开心?”陈氏摸了摸女儿的头,示意她坐下。 “开心。”吃了个大瓜,也维护了姐姐,总体还算开心。但是……想到姜舒柔的事情,姜舒窈又皱起了小脸:“二姐姐……” “柔儿?她怎么了?”姜绪放下了手中的茶,神情严肃起来。他的女儿们一向懂事,就连冒冒失失的菁姐儿都没闯过什么大祸。 难不成,这次柔儿闯祸了?还是受委屈了? 姜舒窈把宴会上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姜绪气得重重拍了拍桌子:“好,好一个太子。”不愧是太子,当真是随心所欲,娇纵任性。 可偏偏这样的事情,说起来,太子也是在夸他女儿。便是上奏弹劾,说起来也是不痛不痒。 陈氏听了也忍不住皱眉。这样的事情,对姜舒柔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了:“看来,柔姐儿的亲事,怕是要赶紧定下来。” 不说别人,便说明面上来看,姜舒柔想来已经得到了二公主的不喜。说不定,还会被针对。再说了,万一那太子一时起了心思…… 然而,谁家孩子定亲,不是按照年龄一个个来?若要定下姜舒柔的,少不得要先考虑好姜舒蕙的。 “今日可有留意到合适的?”陈氏随口问姜舒窈。毕竟走之前,她可是信誓旦旦说要帮姐姐们相看的。 “没有。”姜舒窈摇摇头。说起来,她倒是留意到了一个人。他是主动起来作诗的人中的一个。没记错的话,他也算小有名气,还是家中庶子。 然而,姜舒窈稍微问了旁人一嘴,便听说,那人还未娶妻,家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大着肚子的陪房丫鬟,就等着娶妻后,把她抬为妾室呢。 这样的人,绝对要不得。便是风流花心如姜绪,在陈氏进门前,都未曾搞大陪房的肚子。 迎娶陈氏进门后,更是把通房丫鬟都变卖了。 所以,嫁给那样的人,万万不可。 其实,姜舒窈能若有若无的感受到,姜舒蕙不想成亲。姜舒窈也不太想。她知道,在古代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奢望。 她只希望,可以的话,将来找一个门户低的人家,至少可以以宣平侯府嫡女的身份,压着那人不许纳妾。若是能不结婚,也是好的。 她也曾试探过姜舒蕙的口风,本想告诉她,不成亲也可以。可姜舒蕙却轻笑着摇摇头:“呦呦,我若不成亲,你们,可如何是好?” 若她不成亲,宣平侯府少不得要被人诟病。她的妹妹们,说不定会因此失去好夫婿。 姜舒窈想说她不在乎,然而终究没说出口。在开放了很多的现代,女孩子不结婚,都需要很大的勇气。更别说是在古代了。 陈氏本来也没抱希望,听姜舒窈这样回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嗔怒道:“小不靠谱的。” 姜舒窈吐吐舌头,没再说话。 “侯爷可有合适的人家?”陈氏转向姜绪问。说起来,姜涣当年定亲时,都没有这般麻烦。 古代向来讲究低娶高嫁,姜涣虽是庶子,到底也是侯府的,亲事自然好说。 这几个姑娘……哎,陈氏整天各方面都要细细询问,生怕她们遇人不淑。 姜绪自然也没人选了。他虽对蕙姐儿要求严苛,但没想到,越大,姜舒蕙越让他挑不出错来。再说了,作为男子,他更清楚嫁错人的后果。再不喜欢,也不忍心让女儿随随便便就嫁了。 不过说起来,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他问姜舒窈:“说起来,听说二公主,想招状元郎为驸马?”听说在宴会上,二公主和大皇子都对状元郎赞不绝口。再加上之前的风声,所有人都以为二公主钟意状元郎。 姜舒窈:……唉,她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 wap. /110/110703/28765359.html 恋爱脑 说起这件事来,陈氏也有些好奇。但也感觉并不意外。毕竟自古以来,公主配状元郎或者探花,比比皆是。 二公主正好可以趁着大皇子风头正盛,把状元郎定下来。 “虽然……看起来是这样的。”姜舒窈斟酌着用词,努力想让父母比较好接受一些:“可是,我意外听到,二公主心悦的,似乎另有其人。” “呦呦为何这样说?”姜绪有些疑惑,但又相信女儿不会轻易说出口:“可是听到了什么?” “宴会途中,女儿觉得有些闷,想透透气,却意外听到,二公主与一男子在说话。” 姜舒窈省略了那两人在干不可描述事情的事实,简略解释道:“我听二公主唤他‘孙郎’,问他可愿同自己一起了。而那男子也应了,说‘必不会辜负二公主的心意。’言谈间,两人还一起憧憬了婚后事宜。” “姓孙?”若是今天之前,让姜绪想一个姓孙的人,他还绝对想不起来。然而今日,谁都知道有一人作诗竟然令钟钦都自愧不如的,他便是姓孙。 果然,下一刻便听姜舒窈缓缓说道:“那男子的声音,女儿听着,倒像是适才大出风头的孙质。” 孙质啊。姜绪与陈氏对视了一眼,两人一时间没再说话。姜舒窈回来前,他们还刚听到这件事情呢。 然而,科举考的可不是作诗,孙质便是作诗胜过了状元郎,又能怎样呢?所以,最初,姜绪完全是一笑而过罢了。 现在,再想这次宴会,姜绪忍不住皱眉。难不成,二公主就是为了给孙质造势?孙质有何特殊的能力? 姜绪越想表情越是凝重。他心下决定,要让手下去查查。 “呦呦觉得,那人可有何厉害之处?”显然,陈氏同姜绪想到一起了。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她女儿一向敏锐,说不定能看出来。 姜舒窈的内心非常一言难尽。她斟酌着用词,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对孙质的概括。毕竟,如果可以用现代词汇,她估计就会直接说:普信,下头,还pua。 “我听公主问他,如此有才华,为何不愿意参加科举?那孙公子道,是自己无心朝政,淡泊名利;后来,他又说自己家中只有两个嫡子,想要二公主下嫁于他。” 姜舒窈尽量客观的表述,努力不掺杂客观感情。否则,她怕她会忍不住表现出自己的无语。 姜绪:…… 陈氏:…… 一时间,两人的脸上皆是一言难尽。姜舒窈觉得,有史以来,什么身份都没有,还想些让公主下嫁的,怕是没几个吧? “那二公主,可有答应?”陈氏早些年一直养在深闺中,成亲后又一直深居简出,平日里接触的腌臜事也比较少。 想来,她应该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男人的存在。 “公主并未答应。”眼看陈氏松了口气,姜舒窈不忍心地又加上了后面的话:“不过,后来听孙公子憧憬了一番成亲后夫唱妇随,游山玩水的生活,有些动摇。” 陈氏扶额。像那个孙质一般的情况,无官无职,还没有家世的人,想娶京城中随便一户富贵人家的嫡女都要掂量一下,居然还能攀上二公主这样的高枝? 而二公主……若是她真的为了一个男人下嫁,怕是会贻笑大方。 不过,说起来,姜舒窈倒是想起了之前的疑问:“父亲,我听那孙质的意思,是之前自己并没有考过科举。可我觉得,以他家的情况,他不应未曾考过科举啊。” “确实。”姜绪深以为然。早在姜舒窈说她的所见所闻时,陈氏便已经屏退了所有下人。 此时,姜绪轻轻的拍了两下手,屋内悄无声息地落下一人:“侯爷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下孙质这个人。他的身世详情,科举情况,生平,都给我查清楚。” 姜绪目前还是觉得,那孙质,可能有些别的长处。否则实在难以理解,二公主薛璇对此人的执着。 虽然姜舒窈觉得,二公主应该就是单纯恋爱脑罢了。 “好了,那我们先去用膳吧。”正好此时有丫鬟在外面敲门,姜绪便先行提议道。 姜舒窈想起自己此行的另一件事,有些欲言又止。 陈氏正好起身,她下意识地回头去瞧自己的女儿,正看见她这幅模样。陈氏牵住了她的手:“怎么了,呦呦?” 姜舒窈纠结了一瞬,决定还是先观望一下吧。她便乖乖摇了摇头:“没事的。母亲,我们快走吧,我饿了。” 她之前太过激动了,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刚才有多冒失。姜舒窈从未想过让哥哥与霍姐姐在一起。之前就是单纯没考虑过,如今细细想来,却越想越觉得合适。 她本觉得,她哥哥看起来也不像对霍姐姐无意,只是可能还没意识到,便想撮合两人。 可再想,她哥哥身边,也只有霍姐姐一个适龄女孩儿啊。虽然姜舒窈不认为是那样,但万一她哥就是个中央空调或死不开窍的直男呢? 而且,她尚且不知道霍姐姐是否有喜欢的人,不可冒然行动。 不过……姜舒窈深呼吸几口,压了压自己有些激动心跳。若是霍姐姐和哥哥真是两情相悦,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女儿不想说,陈氏便也没有再问。等女儿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的。 “对了,母亲,”想起与顾敛的约定,姜舒窈觉得要去母亲说一声:“女儿请顾世子帮忙查了‘猫言猫语’旁的茶楼主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明日女儿便要去同顾世子见一面。” 可能是经历过做孤儿的感觉吧,姜舒窈很喜欢如今这样与母亲分享琐碎的事情的生活。 而且,陈氏向来耐心听她说,同时,知道女儿有主见,也不会过多干涉她。 听她这样说,陈氏也只是叮嘱道:“别耽误了下午的课就好。” 顾世子身份不一般,陈氏也不知道放任女儿与他过多交涉是好是坏。不过,只要女儿知道分寸就好,别的无所谓。 明天下午是学礼仪的课。姜舒窈撇嘴。她最不喜欢礼仪课了。唉。 wap. /110/110703/28765361.html 试探 秋天,天气已经渐渐变冷。天微微亮便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姜舒窈痛心疾首。 这样适合睡觉的季节,她却要每天早起,真是痛苦。 最初,她向霍姐姐学武,也只是想着强身健体而已。那时,她还小,霍缨也不知道该教她什么,便只想着教她一套操。 后来,姜舒窈练熟了,她便又开始教她拳法。霍缨本以为她就是一时新奇,毕竟大多世家贵女都姜舒窈也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但没想到,这一练,七年过去了。姜舒窈觉得,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是个普通的贼人,已经伤不了她了。 “霍姐姐。”姜舒窈晨练的场所并不固定。她一般会去霍郎中将家里同霍缨一起练,可后来天气转冷,姜舒窈偶尔会贪睡一会儿,霍缨就主动来找她,这样她可以多睡会儿。 姜舒窈到宣平侯府的靶场时,霍缨果然已经在那里了。听到她的声音,霍缨缓缓转过头来。 她仍然喜欢日常一身劲装,无论是不是在练武。霍缨这些年越发张开了,豆蔻年华,正是明艳动人的年纪。霍缨又比别的女孩儿多了些英姿飒爽的感觉,每次看到她,姜舒窈都会忍不住笑。 看美女啊,谁能不开心呢? “呦呦今日起的,倒是挺早。”往常她打完一套拳法后,姜舒窈才能赶过来。今天,她只是热了身,便看到了人。 “嘿嘿。”姜舒窈非常自觉地贴过去:“霍姐姐不夸我吗?”与霍缨越来越熟,姜舒窈已经完全放开了。 她平时在霍缨面前撒娇卖乖,非常顺手呢。 霍缨拿她没有办法。虽然姜舒窈也长大了不少,但霍缨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看。在她眼里,姜舒窈一直都是小小一团的样子。所以,姜舒窈撒娇,她真的抵抗不了。 “呦呦今日真是厉害。想来,明天的呦呦也会起很早吧?”拿她没办法归拿她没办法,霍缨也并不是完全束手无策。 奈何姜舒窈脸皮越来越厚了。之前霍缨这样说,她多半也会认下来,明天乖乖早起。 可如今……姜舒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哦。明日的呦呦可能会懒一点。” 小姑娘已经不再梳花苞髻了。尤其早上,为了晨练方便,姜舒窈也扎了马尾。然而,再利落的装扮,配上小姑娘圆乎乎水汪汪的大眼睛,稚气未脱的小脸,还有脸上狡黠的小表情,都仍然显得人可爱的不得了。 霍缨捏了捏她奶白色的小脸蛋:“你啊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姜舒窈便忍不住笑,脸上还带一点嘚瑟的小表情,特别可爱。 霍缨发现,她与姜舒窈在一起时,都是会很开心。然而,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有多久…… “霍姐姐?”看出霍缨的愣神,姜舒窈疑惑地轻声唤了她两声。 霍缨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把姜舒窈拉到场地的正中间:“来吧,先来热身吧。” 姜舒窈乖乖地跟着霍缨练。每隔一段时间,她们的热身方式都会换一换。姜舒窈觉得,霍姐姐真的很体贴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不止是热身方式,刚开始时,哪怕觉得姜舒窈不一定能坚持下去,霍缨还是问了好多武将前辈,还咨询了郎中,为姜舒窈详细制定了计划。 好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姜舒窈还是坚持下来了,也算是没有辜负了霍缨的一片心意。 热身结束,霍缨如往常一般拿起自己的弓箭来,要继续给姜舒窈做示范,却被姜舒窈叫住了。 姜舒窈从昨天就一直在等这一刻。眼见霍缨拿出了弓箭,就要拉开弓了,姜舒窈立刻迫不及待地阻止:“霍姐姐,稍等一下。” 不顾霍缨困惑的目光,姜舒窈跑到场下,问晴欢要来了那双手套。竟是连让丫鬟送上来都等不及。 霍缨有些好奇。之前姜舒窈也送过她一些东西,所以霍缨很自然而然地就默认了是姜舒窈送的。 待她看到是一双精致的红色皮制手套时,霍缨第一反应也是惊喜。虽然她是第一次见这种设计,但这双手套实在是精美。 等姜舒窈把手套送她手上后,霍缨有些爱不释手:“这是呦呦准备的吗?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手套?” 姜舒窈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手套的来历,而是神神秘秘地笑着,让霍缨先试试。 手套不大不小,刚好。不过呦呦经常与她牵手,知道她手的尺寸也很正常。只是,手套上居然还有花纹? 霍缨对花纹非常熟悉。因为,那是她院中的茉莉花的样子。 “呦呦,我很是喜欢,你真好。”不等姜舒窈反应,霍缨竟是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姜舒窈也很开心,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的:“不是哦霍姐姐,这是哥哥亲手做的。” 姜舒窈的哥哥?宣平侯府中比姜舒窈大的公子有两位,但据她所知,能被姜舒窈称作哥哥的人,只有姜淮。 “是……世子?”不知道为什么,霍缨说的时候,有些迟疑,像是带着不敢相信的味道。 姜淮?他为何要给自己做手套?又怎么会刚好知道自己手的尺寸? 想到之前的那次意外,霍缨脸有些热。那次意外后,宣平侯府本就大,霍缨又刻意地躲着,两人好几天没再碰见了。 霍缨本以为那件事情已经在她心底抹除了,没想到,并没有。 “我也有哦,”怕霍缨不好意思收,姜舒窈解释道:“哥哥看我最近跟霍姐姐学射箭,怕我伤到手,就给我做了这样的手套,还给霍姐姐做就一双。” 当然,实事求是归实事求是,姜舒窈装作天真的样子,悄无声息地助攻:“哥哥也怕霍姐姐伤手呢。” 被姜舒窈这样一补充,霍缨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烧起来了。不管是顺便给她准备的也好,还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也好,霍缨都很珍惜。 她把手套抱在怀里,默默地想,无论如何,这就够了。 姜舒窈一直在偷偷观察霍缨的反应。见她明显是害羞了,姜舒窈心里便有了底。 wap. /110/110703/28765363.html 香茗居 哥哥喜不喜欢霍姐姐,姜舒窈不知道。但目前至少可以确定,霍姐姐应该是喜欢哥哥的。 姜舒窈有些懊恼。她居然现在才发现。若是她再细心些,说不定现在两人已经定亲了呢。 不过,现在撮合也不是来不及。姜舒窈偷偷转过脸,笑的像偷了腥的小狐狸。嘿嘿,如果霍姐姐真的成了她嫂子,那她高低得让哥哥好好感谢她一番。 ~_~~_~~_~ 与霍姐姐作别后,姜舒窈在放下马车帘之前,对车夫淡淡吩咐道:“去‘香茗居’。” 不同于姜舒窈店铺旁生意惨淡的那家茶楼,香茗居可谓是皇城第一茶楼,是京城的读书人或者富家子弟最喜欢去的地方。姜舒窈也是后来才知晓,那茶楼竟是顾敛手下的资产。 说起来,第一次与顾敛在香茗居相遇,倒是个意外,也很……平常。那次姜舒窈去看店铺经营情况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此时正好路过那处茶楼,姜舒窈便让车夫停下,进去避雨。 她还一直没去过那处茶楼。只知道它兴起没多久,生意便异常火爆。那段时间,连他哥平日里与伙伴们约见面的地方都变成了香茗居。 所以,尽管没有去过,姜舒窈也早就听说那处茶楼好几次了。 “还有包厢吗?”姜舒窈进那里的第一感觉,就是很舒服。无论是采光,还是楼的朝向,整体的色调,都给人一种明亮大气,又温馨安静感觉。想来,老板应该也是不差钱的人。 姜舒窈有些理解为何茶楼会如此受欢迎了。在这样好的装修的基础上,只要茶水不是让人难以下咽,喝茶的话,相信多数人都会愿意来这里。 甚至,哪怕这里的茶比别处贵些,只要不是太过分,也不影响它的生意。 这个茶楼占地面积很大,一楼是散座,二楼全是包厢。若是平常的日子,定是会有包间的,可是今天突然下雨,很多街上的路人都来这里喝茶。自然,也就没有空余的了。 所以,小二只能抱歉道:“姑娘来得不巧了,适才最后一处包厢刚被人包下。不过,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在此处短暂避雨。” 姜舒窈有些失望,但还是摇摇头,打算出去。让车夫加快速度,他们应该也能尽快赶到‘猫言猫语’。 正在这时,却有人从楼上下来,把那小二拽到一边,向姜舒窈行了一礼:“姜四姑娘,我们公子请您上去。不知您可愿意?” 姜舒窈不明所以。这么一想才发现,她认识的“公子”屈指可数。不知道为什么,姜舒窈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顾敛。 总不可能是不认识的人吧?无所谓,左右她也不会吃亏。姜舒窈便随着那侍卫打扮的人上了楼。 后来,便看到了顾敛。 想到往事,姜舒窈笑了笑,大抵缘分,就是这般奇妙吧。就像每一个人,回想起与好朋友还不熟悉的那些时光时,都会忍不住觉得好笑。 毕竟那时,你们谁都没想到,日后会变得很是要好。 今日茶楼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姜舒窈上二楼,经过一楼大堂的途中,听好些读书人都在讨论昨日的事情。看来,那孙质到底是一夜之间便出名了。 姜舒窈不禁放慢了脚步。 靠近她的那一桌,一人正摇头晃脑地念着昨日状元郎钟钦与孙质念的诗。桌上另一人点评:“说起来,钟状元的才学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到底是年轻气盛,有些太狂了。” “我看也是,”同桌的人看来很是赞同,激动的连到了嘴边的茶都顾不上喝了:“不过是考了一次状元,算不得什么。这下好了,被人超越了。要是我,早就不好意思出门了。” 姜舒窈没再听。看来,也不是所有人对状元郎都抱有崇敬心理的。这几人,便是明显嫉妒的。不过,也是钟钦说话太直了,想来是让他们心理不舒服了。 但是,姜舒窈倒是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她看那状元郎,倒也并非刻意贬低,而是真心那般以为的。 不过……这样一来,姜舒窈倒是想到了昨天被忽略的问题。若是宴会上作诗无人可超越钟钦,那别人再不服,也没有办法,毕竟确实是比不过。 可问题是,昨日钟钦亲口承认了不及孙质。这样一来,被他批判过诗不好的人,便有理由攻击他了。 经过昨天的事情,以后诗会,怕会有很多人来想孙质请教。但凡孙质想利用钟钦彻底一点,只需要在别人前来请教时,恰到好处的自谦一番,再对那人稍作鼓励,就能轻轻松松赢得人心。 不出意料,他一定会这样做的,孙质这次也算是,实打实地踩着别人上位了。 可是,那有怎么样呢?还是那句话,作了一首好诗罢了。而钟钦的状元,可不是作诗作出来的。 钟钦已经是状元了,只要他有了官位,做出一番政绩,他就远远不是孙质此人可比拟的。 不过,最恶心人的一点还是,钟钦若诗被调到地方上做官,京中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再有他的消息。那等钟钦再回来,哪怕他能重新备受夸赞,孙质踩着他该赚的好处也都赚够了。 姜舒窈皱了皱眉。此人当真像癞蛤蟆一般,恶心人。 无论如何,二公主和大皇子这次,算是彻底把今年的状元郎,本来最是抢手的人给推远了。 姜舒窈有些奇怪。大皇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如此想不开? 然而,大皇子并没有那么想不开。薛珲一把拿起手边的瓷器,用力地摔在地上,与此同时,薛璇被吓得大声尖叫。 薛珲尤不解气,他实在忍不住动手把蹲下缩成一团的薛璇拽了过来。薛璇不住挣扎,胳膊和腿不小心碰到了室内的摆设,屋中又噼里啪啦地摔声一片。 薛珲掐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提到自己前面,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冒起了青筋:“你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状元不要,你去捧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wap. /110/110703/28765365.html 盛怒 薛璇发着抖,不敢说话。平日里,她向来是被母妃宠着的。再加上她性格张扬,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不可否认的是,她被吓到了。 “你捧他就算了。你眼瞎,愿意倒贴送上门去我都不管,你居然还敢踩钟钦?”说到“钟钦”的名字的时候,薛珲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出口的:“本以为你眼光还不错,没想到你不止拿眼睛当摆设,还愚、不、可、及。” 钟钦是谁?钟钦是今年皇上钦点的状元郎,更是当朝御史大夫葛正阳看好了的接班人! 这件事不曾张扬,薛珲也是今日才刚知道。回想起昨日,虽有一丝违和感,但他也以为他妹妹喜欢的是状元郎钟钦。 薛珲本来欣喜万分,他迫不及待想要来与薛璇一同分享这个好消息,不料却听了一路夸赞孙质的言论。正迷惑间,听一个人说:“连二公主和大皇子都对孙质赞不绝口呢,想来也是认为孙公子不输状元郎吧。” 薛珲眼前一黑。他冲到那人面前,问道:“你听谁说的?”那人奇怪的看他一眼,虽然不认识他,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语气莫名虚了一些:“都……都是这样说的,怎么了?” 对啊,都在这样说,他怕什么?想明白后,他又理直气壮起来:“昨天宴会上的情形就是这样的,你可以去问问参加过宴会的人。我们还能作假不成?” 薛珲的脸彻底黑了。他不蠢,去二公主府的路上便把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了。 最初薛璇打算举办宴会时,她跑来跟他说,她有了心上人,宴会想让他来帮自己镇场子。 薛珲还记得薛璇与他说时,羞答答的模样。他忍不住调笑:“妹妹看上了谁,直接同母妃说不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千方百计的主动?” 薛璇毕竟是情窦初开,头一次与人说起,哪怕是自己兄长,也极其害羞。她娇滴滴的撒娇,声音甜的腻人:“皇兄,你就别打趣我了。快答应我,宴会那天一定要去。快答应我,答应我嘛。” “好好好,答应你了,”这都是小事,薛珲向来不介意在琐事上顺着她一些。答应完,薛珲又有些好奇了:“那人是何人,才让你如此念念不忘?”毕竟看薛璇这样子,惦记那人应该不止是一两天了。 “等那天到了,皇兄便知晓了。他很有才华,也很是文雅,相貌更是越看越有味道。而且,我觉得,他心中,也是有我的。” 哦?听妹妹那样说,他倒是来了点兴趣。不过相比较而言,他更关心的是那人对他会不会有助力。 毕竟,他自己就是男子,且已经成亲了,知道男人的喜欢就是那么回事儿。他喜欢他的皇子妃吗?喜欢。能带给他利益的女子,不止她一个,所以他肯选她,最初也是喜欢的。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一般说起有文采,第一时间便想的是科举。若是那人科举中了……薛珲眯了眯眼。其实他倒觉得,与其选择一个可能带来好处的,不如选择一个注定有用的。比如,新晋状元郎钟钦。 本想问下薛璇觉得钟钦如何,转念一想,算了,他前途大好,肯定是不愿意入赘的。 所以,刚以为薛璇可能心悦钟钦时,他是有些欣喜的,尤其是在知道钟钦是御史大夫看重的人之后, 薛珲想,只要薛璇趁现在正得宠的时候,向父皇提出要招状元郎为婿。想来,父皇是不会答应的。但相应地,他若是拒绝了薛璇的请求,自然会给她些补偿。 那他就可以借机,为自己谋些好处。 可是,原来,薛璇看上的竟然是那个姓孙的什么玩意儿。那孙质要家世没家世,要才能没才能。薛璇怕不是眼瞎了? 而且,昨日的事情,传播的这般快,一想就是他的好妹妹的手笔。毕竟,那个孙质可没这样的势力。 真是棒极了。他的蠢妹妹,捧她的心上人便算了,还敢踩着钟钦。 “我倒是奇怪呢,不过是意外作了一首好诗,竟都值得被大加赞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日重新考了一次殿试,那孙质赢了钟钦,被定为新状元了呢。” 薛珲将她的下巴甩到一边,烦躁地擦了擦手:“不惜一切为你的心上人造名声,你的真诚真是四月可鉴呢,嗯?” 薛璇默默坐起来,也不敢说话。往日的骄矜都被她收了起来,一丝不敢外露。薛璇贵为公主,无论何时,从妆容到衣着,都是极为精致的。然而此时,她发髻散乱,衣服也有些凌乱,一点都不似往日一丝不苟的模样。 然而,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默默地垂泪,摇着头。薛璇从小便明白,在别人眼里,她是公主,而在父皇,母妃,皇兄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只有让他们开心了,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记忆中被薛珲这样粗暴的对待,已经是很久远的时候了。那时她年幼无知,仗着父皇宠爱她,肆意妄为。后来,更是闹着非要抢薛珲的小狗。 最后……想到那时的记忆,薛璇瑟缩了一下。她被薛珲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过去,他一边拖她,还一边低声道:“你看,你那么想要狗,不如就把自己变成狗好了。这样,你就有了一条永远属于自己的狗,如何?” 那时她的母妃,也只是象征性地劝阻了两句。待薛珲走后,才把亲自把她扶起来,对她说:“你啊,怎么能抢自己皇兄的东西,真是不懂事。” 薛珲当时看她的眼神,与现在的眼神重叠了。薛璇竟是无意识地越缩越远。 愤怒的劲头过去,薛珲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他冲着薛璇一笑:“妹妹怕什么,皇兄可会害你不成?来,告诉皇兄,那姓孙的,可参加过科举?” 这是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孙质的价值了。薛璇先是欣喜,后想到孙质那天说过的话,心底一凉。 wap. /110/110703/28765366.html 巧合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孙质那天说过,他无心科举,对追名逐利无甚兴趣。当时只觉得他超凡脱俗,如今…… 薛璇知道,若她说实话,薛珲必定会更加不满。心念电转间,她只得勉强笑道:“孙……那孙质才学极好,之前是还未参加过科举,一心沉淀自己。想来他若是去了,必定不会让皇兄失望。” “还未参加过科举?”薛珲皱眉,觉得事情不会像这么简单。他想得与姜舒窈最初想得一样,为了前途,哪家不是攒足了劲儿让家中子子孙孙参加科举。便是贫苦的农家,都愿意举家供养一个读书人。 据他所知,孙家大儿子考了好几次科举,才堪堪获得了一官半职。这样的情况下,孙家必定不会让小儿子松懈。 薛珲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薛璇的神色:“妹妹可否告诉皇兄,你与那孙质的相识过程?” 话题转移的太快,薛璇有些意外皇兄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 薛珲笑得一脸和善,还向薛璇伸出了手:“坐在地上冷吗?来,起来坐皇兄身边吧。” 薛璇只得乖乖地跟随着薛珲的力道起身。坐着时还不觉得,起身的一瞬间,她腿一软,险些摔倒。 那一刻,薛璇的泪差点又落下来,她知晓薛珲不耐烦看女人哭,便强行忍住,坐在了薛珲指着的地方,又尽可能地离他远些。 “别怕。皇兄还能为难你不成?”薛珲笑得愈发和善:“来,告诉皇兄,你是如何留意到他的?” 薛珲很喜欢别人看他时恐惧的眼神,甚至是享受。尤其是夹杂着颤栗的那种,会让他更加愉悦。 薛璇不明白他想知道什么,只能试探性地回忆。 她喜欢上孙质,是在前不久的一次游湖上。那天落叶正好,天气凉爽,她便心血来潮邀请了几个小姐妹去赏秋。 那天的游湖经历其实很不好。刚划到湖中心,几人就见一条船从对面驶来。一眼看去,那船,竟比她的要大些。 她可是公主,什么样的人,船居然比她的还大?薛璇不满,质问道:“这是何人的船?” “怎么,二妹妹可是有意见?”两船交汇时,对面船中一人挑开帘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薛璇瞬间哑火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出来划船,竟也能碰到她的大姐——薛瑧。 尽管心中不愉,薛璇还是老老实实行了礼:“皇姐。” “嗯。”薛瑧向来喜欢摆出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姿态,听她问好,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薛璇船上的人也纷纷出来,向薛瑧行礼。可奇怪的是,薛瑧那边却迟迟没动静。按理来说,薛瑧那边的人也要出来像她见礼的。 薛璇等了片刻,没等到,忍不住半嘲讽半不甘地问:“皇姐那边,只有自己一人吗?” 薛瑧那边自然不止她一人。然而前两天,薛璇的女红刚被父皇夸了,两相对比,薛瑧自然就被斥责了。她存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所以,见薛璇问起,薛瑧便淡淡道“没有啊,只有我一人。” 薛璇知道船中一定有其他人,她们一定都躲在船舱里。可她又没有办法,只能咬碎了一口银牙,在两船错身过去时,还要乖乖向薛瑧作别:“皇姐玩的尽兴啊。” 等人一背对她,便立马垮下了脸。都是庶出的公主,薛瑧怎么有脸神气的?恨恨地在心里嘲讽了她一番,薛璇才好受些。 不过,她也因此没什么游湖的兴致了,几人早早便决定结束。 船逐渐靠近岸边,薛璇就听有一道男声传来,并随着她的靠近逐渐清晰。薛璇屏息细听,那人竟是在吟诗。 她气还未消,有人送上门来,自然不会放过。正要掀开帘子看看来者何人,薛璇先听了一耳朵诗。 那诗乍一听没什么,细听又觉得,每一个词都恰到好处。她身边的人也开始小声讨论:“不知岸边是谁家公子,竟如此有才华?” 所以,掀开帘子时,薛璇的气势便先弱了半分。她向岸边看过去,只见一身着月白色袍的男子站在岸边,正伸手接住一枚落下的树叶。 他一边吟诗,看向手中树叶的眼神中,似乎装满了对落叶的怜悯和悲叹。 许是听见动静,那人缓缓转过头来,与她对上了视线。那一瞬间,薛璇只觉得,他慢慢回眸的动作,美得像一幅缓缓展开的彩画。 讲的话,薛璇便简要概括了一番:“那日,我与人一同游湖。靠近岸边时,便听一人吟诗,诗的意境极其美妙。那人就是孙质。听到动静,他缓缓回头的那一瞬间,皇妹便觉得,他不止有才华,长得还无比俊美。”说着。薛璇似乎又体会到了当时心怦怦跳的感觉。 听到这里,薛珲的嘴角抽了抽。孙质那人他印象不深,但无论如何,他都与“俊美”两字沾不上边吧? 薛珲第一次这般深沉地看薛璇。她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皇兄为何看我?”许是往事的美好抚平了她的心绪,薛璇此时的害怕都减少了很多。 当然是看你为何眼瞎了啊。薛珲无语。薛璇身边优秀又俊美的人从来不少。或者说,好多人,就是因为优秀,才能到他们这样的天潢贵胄身边。 至于俊美,世人皆爱貌美之人,父皇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哪怕是留在京城中的官员,也没有很丑的。这样的情形下,薛璇竟然还能看上孙质那般普通的人,薛珲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没事,继续吧。”其实听到这里,薛珲觉得,他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那孙质难道就当真刚好在薛璇的船只靠岸时吟诗,刚好听见声音回头,又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想来,他怕不是在薛璇的船刚出发时,便已经在守株待兔了。让薛璇继续讲,只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 薛璇便继续讲。随着薛璇的叙述,薛珲心里也更加确定了。 在薛璇看不到的地方,薛珲笑了。他笑得极其危险,是他生气时最喜欢的表情。 wap. /110/110703/28765368.html 迷 姜舒窈上楼时,顾敛已经到了。 顾敛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宽袖外袍,又不是死白,是比米白色要偏白的那种颜色。头发用一根同色系的发带半束起,其余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他正自顾自地喝茶。顾敛自然是极白的,今日难得阳光极好,他又恰好在窗边,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绣了些许暗金色花纹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璟王府世子的仪态,自是没话说的。姜舒窈站在门口看着他慢慢地品茶,一时没有动作。 每次看到别人优雅的仿佛一幅画般的动作,姜舒窈便觉得,她又有勇气去面对那枯燥乏味的礼仪课了。 “怎么不进来?”顾敛问完,才慢慢地抬头,看见姜舒窈,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是习武之人,自然早就发现姜舒窈了,只是等了片刻才问出来。 “世子久等了。”说不出心底是怎样的感受,姜舒窈走到顾敛对面落座。那是她常坐的位置。 这些年,她看着顾敛从刚开始一身锋芒毕露,气势凌冽的少年,成长为现在这般冷冷清清,气质内敛的模样,不由感慨万千。 “我也没到多久。”顾敛拍拍手,便有人提着茶壶进来,给姜舒窈面前的茶杯斟满了茶。稍后,又把茶壶留下,带上门退了出去。 只是,不同与顾敛茶杯中传出来的茶叶香,姜舒窈杯中,却是满满的果香。 姜舒窈等不及放凉,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这可是果茶! 之前她来时,品着茶楼的茶,久违地想念起了现代的果茶。顾敛问她可有心事?姜舒窈也就随口描述了一下。本以为只是一个插曲,没想到后来再来香茗居的时候,摆在她面前的就成了果茶。 惊喜感动之余,这也让姜舒窈忍不住更加与顾敛亲近。她在顾敛身上没什么可以帮到忙的,就只能努力对顾惜好。 她知道,顾敛最在意的,便是顾惜了。 见她一脸满足地靠在椅背上,像是吃饱了晒太阳的小猫。顾敛虽然没说话,嘴角却悄无声息地向上勾了勾。 明明来的次数不算少,可每次姜舒窈喝到她心心念念的果茶时,都像是好久没喝到过一样。这样的神态,每每都让人心情愉悦。 时候尚早,姜舒窈不着急进入正题。正好路上听了一耳朵关于状元郎和孙质的闲言碎语,她干脆问起了顾敛:“世子这一路走来,可听到了关于昨日之事?” “自然。” 见顾敛听过,姜舒窈有些好奇他的看法:“世子怎么看?” “人心不足蛇吞象。”顾敛放下手中的茶,淡淡地点评。那孙质简单搏个美名竟然还不满足,还想要踩着状元郎上位。 顾敛摇摇头。状元郎,岂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见顾敛与她意见如此一致,姜舒窈有些兴奋。她忍不住问顾敛她一直在想的问题:“那孙质若当真文采好,又怎会不参加科举?便是他无心名利,孙家又怎会由着他这般?” 说起这个,顾敛也是昨天心血来潮,刚差人查了查。他本欲回答,见姜舒窈一脸迫切,难得起了坏心:“说起来,我也是刚知晓了结果。” 顾敛意味深长地停顿,见姜舒窈眼睛都亮了。在姜舒窈以为,他就要告诉自己答案时,顾敛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刚知道时,也很是震惊。” 然后……没了?姜舒窈瞪大了眼睛,一脸控诉地看着顾敛。这就没了?说话怎么能不说完呢? 顾敛面上一本正经,细长的丹凤眼中却含了笑:“顾某是生意人,姜四姑娘想要获得消息,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呢?” 姜舒窈:!兄弟你怎么回事?你变了! 姜舒窈委屈成了300斤的胖团子。 “顾世子要什么?”没办法,姜舒窈实在想知道答案。这个结果已经摆在她面前了,她的内心便忍不住像有一只小猫的爪子在挠一样。 主要,姜舒窈实在不知道,她手上有什么能用来交换的。银两?可是顾敛比她要有钱的多。 顾敛本是随口一说,见她当真了,于是也就假模假样地思考了一番:“惜儿昨天还念叨着想你了,那就请姜四姑娘有空去陪陪惜儿吧。” “这是自然,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去了。还望世子不要嫌我叨扰才好。”姜舒窈欣然答应。 精心将养了这么些年,顾惜的身子已经不像曾经那样弱不禁风了。大多数时候,她可以如同一般的女孩儿,嬉戏玩耍,只是仍是容易生病,所以很少外出。 顾惜较旁人体弱,却不怨天尤人,是个很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姜舒窈有时间,都会很愿意去找她。 只是,她最近有些忙,已经很久没去同她一起了。 虽是开玩笑,也确实正是顾敛唯一需要的。见姜舒窈答应他也不再卖关子:“那孙质,已经参加了三四次科举。甚至今年,也未曾缺席。然而……” 顾敛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暗:“他竟是连秀才,都不曾考中过。” 姜舒窈心下一惊。她虽预料到那人必然不是一次科举都没有参加过的,但听顾敛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 不过也可以理解。只有他身无功名,才敢对公主谎称自己不曾科考过。只是,他真的不怕二公主查吗?便是他能用借口糊弄了薛璇,那大皇子呢? 以姜舒窈见过薛珲的经验来看,大皇子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但是……秀才都没获得的人,是怎样作出那样的诗句的? 难不成……姜舒窈想到了现代很常见的一种现象——他偏科? 姜舒窈也知道,才华或学问都与人品没关系。“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历史上多少功成名就的读书人抛弃家中糟糠妻的史实?可是,通过昨日的听墙角也好,今日沸沸扬扬的留言也好,姜舒窈莫名觉得,那样角度细腻却又立意深刻的诗,不应出自这样一个人之口。 wap. /110/110703/28765370.html 揣测 能做出这样的诗的人,在姜舒窈的想象中,应是一个特别文雅的人。而且,想到那天那首怜惜牡丹花叶的诗句,纵使姜舒窈不希望,却也觉得,能做出这首诗的,或许也是一个很是哀伤的人。 或许,还怀才不遇。所以,才能在别人惊叹于牡丹的雍容华贵之时,注意到它默默无闻的叶子。 可是,“怀才不遇”这一点,又恰好和孙质对上了。难不成,当真是她主观了? “说起来,还有一件算是意外发现的事情。”姜舒窈看过去,然而顾敛却没有抬头,而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孙质,本有一位庶弟,还曾中了秀才。” 姜舒窈仔细思索起来。没记错的话,昨日姜绪说,孙质有一位嫡兄,并未提及他的庶弟。竟像是没有这个人一般。 果然,只听顾敛继续道:“他那庶弟,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当时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可是后来,他竟然于第二年要前去赴秋闱前不久,不慎溺水身亡。” “他去世时,是三年前。后来,人们虽然惋惜了一阵子,却又很快就忘记了。毕竟,十四岁的秀才虽然算得上是聪慧,但如果他只能止步于秀才了,便也仅此而已了。” “最关键的是,他去世的那年,孙质的兄长正好参加了他的第二次科举考试,而孙质,则参加了他的第一次春闱,”顾敛顿了顿,才又道:“二人,皆未中。” 姜舒窈皱眉。或许是看电视剧多了吧,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有蹊跷。顾敛后来加的几句话,更是让她坚信了自己的猜想。 要去参加秋闱了,自然是小心再小心,怎会突然溺水? 再加上她本身对孙质的怀疑,一场阴谋徐徐在姜舒窈脑海中展开。 “嫡长子屡次参加科举不中,嫉妒轻轻松松就考上了秀才的庶子,便伙同弟弟,将他害死。而嫡次子,又拿庶子当年的诗作,出来招摇撞骗?” 姜舒窈试探性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然而,她几乎已经觉得,就是这样了。 顾敛肯定了她的说法:“目前看来,正是如此。只是没有任何依据。”顾敛没有听到孙质与薛璇的对话,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 想到手下的人提供的孙家大少爷的房中时不时会出来猫的尸体的事情,顾敛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任何只能通过凌虐弱者来获得快感之人,都是无能之辈罢了。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只是顾敛并未说出口。 “那孙质的兄长,是何时考上秀才的?” “正是那庶子去世后的第二年。”姜舒窈直直地看着顾敛,脑海中乱糟糟的。 姜舒窈一直相信,万物皆有灵。更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可若是上天有灵,怎会让杀人凶手,在受害者死去后,不仅没有付出代价,反而很是顺遂呢? “那他突然去世,没有人觉得有蹊跷吗?他的父亲,或者母……姨娘呢?”姜舒窈本想说母亲,又想起他是庶子,是不能称呼自己的生母为母亲的,便又改了口。 古代的妾室地位很低,就算他的生母再悲痛,若是娘家无背景,可能都做不了什么。更别说,她可能也没有确凿的证据。 庶子的命再不值钱,也不会这样轻飘飘的,掀不起一点波澜。 “孙家明面上只有一个庶子,实际上,孙质的父亲可有不少外室。” 顾敛一句话,姜舒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于他的父亲来说,最不缺的,可能就是儿子了吧? “当然,一个中了秀才的儿子,价值到底是不一样的。且看到底是什么,让他能一点不在意吧。” 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被抓住了把柄。而且,外面的儿子再多,也比不上嫡子。只要孙质的父亲也能从中得到些好处,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庶子上赶着得罪唯二的两个嫡子。 姜舒窈蔫蔫的坐着。一时间,她连果茶都没有胃口喝了。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是古代。 看出姜舒窈情绪低落,顾敛起身,坐到离她较近的地方,很轻地揉揉她的头:“别忘了,这些都只是推测。抑或者,他确实是失足落水,不慎溺亡,而孙质只是恰巧得了他的诗稿呢?” 姜舒窈低低“嗯”了声,仍是兴趣不大的样子。无论是意外还是被害,知晓了一个生命的逝去,终归是让人难过的。 一时间,顾敛也没再说话,而是让姜舒窈安静地思索。他倒是觉得,那人也不一定就死了。只是,可能倒还不如不活着。 见姜舒窈情绪好一些后,顾敛看向窗外,故意道:“看时间,快午时了吧?” 姜舒窈:! 她急忙坐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才发现,虽然还不到午时,但也确实不早了。 她今天可是来商量正事的!而且,她答应了陈氏,不能影响下午的课。 “莫急。”顾敛的语气莫名让人信服,正着急的姜舒窈莫名就淡定了下来。 顾敛起身道:“姜四姑娘委托的事情顾某已经查好了。不如今日,顾某干脆陪姜四姑娘去看看吧。到了再说,也无妨。” 姜舒窈确实想与顾敛商讨结束,便前去考察一番的。顾敛这样说,倒正合了她的心意。 姜舒窈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可会延误顾世子的时间?” “无事。”顾敛今日本身就没有太多的安排,自然是无所谓的。 顾敛的香茗居是在繁华的地带,而姜舒窈的‘猫言猫语’则相对来说,较为远些。 两人下楼,姜舒窈上了马车,而顾敛,则骑马同行。 在等待出发时,姜舒窈便听见若隐若现的讨论声,伴随着小小的尖叫。后来,应是顾敛干脆利落的上马了,周围的声音又大了些。 姜舒窈便明白了,这是在讨论顾敛。说起来,顾敛已经十七岁了。初见时便惊艳了姜舒窈的少年,这些年逐渐长开,容貌更是俊美。 看来,应该有很多女孩喜欢吧? wap. /110/110703/28765372.html 常怀瑾 姜舒窈平日里,大抵都是半月来一次。只在偶尔闲暇时,才会频繁一些。 今日天气难得不错,姜舒窈远远变看到,‘猫言猫语’里人来人往。 自古以来,宠物店中来得最多的,便是女性了。上至老妪,下至垂髫,无论哪个年龄段的女孩子,都抵挡不了毛绒绒的诱惑。 姜舒窈并未进去,只是在门口处看了一眼。里面的女孩子们都在专心致志地挑自己的猫猫,店里只偶尔传来小小的讨论声。 店内有供人休息的桌椅,甚至还有茶水和点心,但终究不是很多。毕竟当时她只打算把这里做成宠物店,如今才敢试一试古代版本的猫咖。 服务的人不多。姜舒窈只留了一个掌柜的,一个熟知各种猫习性及其特点的猫猫饲养员,还有四个负责招待客人的丫鬟。这些人都是她从宣平侯府调来的,卖身契在侯府,他们不敢不勤劳。 姜舒窈笑笑,没再过多停留,而是转身随顾敛进了一旁的茶楼。这家茶楼,姜舒窈也曾进过几次,只觉得很是不错。然而这次以想收购的角度来看,便又是另一番心态了。 茶楼不算大,比不得香茗居,却也有两层,颇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感。可能知道这地方没什么生意,店家建造时竟也没有过多装点。 姜舒窈暗自点头。不错,装修简单,轻易可以改成与她的‘猫言猫语’一致的风格,不必担心风格不恰当的问题。 可奇怪的是,姜舒窈和顾敛进门来,那茶楼中的小二竟然像是未曾看见他们一般,自顾自地干活。而且……姜舒窈眼睛巡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的掌柜竟然不在。 姜舒窈停住脚步,探究地看向顾敛。顾敛似乎就等她来问,见她看来,轻轻用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先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回头,示意姜舒窈跟上。 姜舒窈本以为他要带自己去二楼,没想到,楼梯下的隐蔽处,居然还有一扇门!门没锁,顾敛默默推开,那门竟然也未曾发出声音。 进去后,姜舒窈颇为好奇地研究了那门一番,才转头看里面的布置。 她本以为,门内应该是一间狭小的屋子,却没想到,竟是一座院子。 短短一刻钟,这已经是第二次出乎姜舒窈的意料了。 院中林林总总,生长着很多花草,正中间之处,有一张石桌。观其配色,似乎还是……玉石做的? 姜舒窈微微有些心痛。你们有钱人,都是这般用玉的吗? 而一身,便挺身站立于其间。那人一身玄色衣衫,衣服上极其简约,赫然是什么样的点缀都没有。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 看清他正面的一刻,姜舒窈隐隐有些激动。并不是他如何俊美,相反,他戴了半张白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 姜舒窈激动是因为,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人,应是天下第一神医常宽的关门弟子,也是完美继承了他衣钵之人——常怀瑾。如今,他已经成了新一任神医。 姜舒窈的眼神忍不住在顾敛与那人之间打转。原著中,顾敛便是请了常怀瑾来,才让顾惜的身体慢慢变好。而现在,想来他们已经熟识了。 而且,原著中,神医轻易不见外人,便是要见,也只肯以面具示人。他常戴的,就是这半张白金面具。 这次,自己能见到他,当真是承了顾敛的恩。 常怀瑾向两人略一抱拳,并未自我介绍,而是恭维道:“有劳顾世子与姜四姑娘来此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向两人做出了“请”的手势。 见他并不想自爆身份,而顾敛也不想表现出两人熟识,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姜舒窈也识趣地没有拆穿。 不过,她拆穿了,也没有办法解释她从何处知晓的便是了。 “听说姜四姑娘有意购买鄙人这茶楼?”常怀瑾毫无寒暄之意,开门见山道。 姜舒窈赶时间,他这样直接,倒是正合乎她的心意:“不瞒这位公子,确有此事。”摸不准这位神医是否有意售出,姜舒窈没有多说,而是打算先探探他的口风。 顾敛没打算干扰两人的谈判。他坐在姜舒窈一旁,又与她隔着些距离,执起桌上的棋子与自己对起了弈。 一时间,清脆的落子声成了两人谈话的背景音。 “出价吧。”沉默一瞬后,常怀瑾直截了当地说。 姜舒窈被这记直球打的猝不及防。她怕常怀瑾不准备答应,还在心中打了揣摩了好久如何说服他。 他说的太爽快,导致姜舒窈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就,到谈价格的步骤了? 惊讶过后,姜舒窈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报了一个稍微低于自己最大额度的价格。谈价格,也是一场硬战。双方都想要争取最大利益,所以更是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但姜舒窈又不敢报太低,怕惹恼了常怀瑾。 毕竟,那可是神医啊,谁想不开要与神医过不去呢。 姜舒窈心里的价格之前实际上要更低一些。刚来到这座茶楼,细细观察之下,发现茶楼虽生意冷清,却无一处不恰当,端的是简约明亮,宽敞大方。 所以,就在刚刚,她又在心里默默地提了提价。 常怀瑾戴着面具,姜舒窈无法看出他的神色,自然也就无从判断他可否满意。 常怀瑾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姜舒窈心里隐隐有些惴惴不安,打算自己再主动提一下价格时,他开口了:“成交。” 姜舒窈:?! 这是姜舒窈自来到茶楼后不知道第几次震惊了。生怕常怀瑾反悔,姜舒窈毫不犹豫重复道:“成交。” “不知公子是现在就要银票还是?”若是他现在就要,姜舒窈就差人去‘猫言猫语’拿,若不急,那更好说了。左右姜舒窈无论如何都有办法。 不过,以他这么迅速的性子,姜舒窈觉得,常怀瑾很可能选择现在就要。 没想到,常怀瑾皱眉思考了一番,像是很纠结的模样。片刻才答:“先付押金即可。” wap. /110/110703/28765374.html 糖葫芦 姜舒窈一脸恍惚地随顾敛出去,似乎很是不敢置信。这就,结束了? 顾敛觉得有些好笑。他在姜舒窈面前挥了挥手:“回魂了。” 姜舒窈这才反应过来。她转头看着顾敛,黑葡萄般的眼睛里冒着光:“居然这般轻易便成功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顾敛的表情如平常无异,只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神可以说的上是非常柔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不算柔和:“不过,姜四姑娘,我要提醒你,若你不快些去取押金来,结果可能就要变了。” “是哦,我这便去‘猫言猫语’取来。” 眼看姜舒窈兴奋地左拐,差点直直地撞到一旁的墙上,顾敛无奈地伸手扶住她,将她往路上引:“姜四姑娘,小心。” 看着她迈着小碎步,几乎要跑起来的背影,顾敛摇摇头。姜四姑娘平日里表现的再成熟,实际上也还是孩子罢了。 之前,姜舒窈曾与顾敛说,他可以唤她呦呦,毕竟一直叫姜四姑娘,显得太生疏了些。可顾敛不肯说到底,他与姜舒窈也不曾沾亲带故,虽然在他眼中姜舒窈还是孩子,但喊姑娘家闺名,到底是不太妥当的。 所以,尽管两人相识已旧,称呼起来,仍是一口一个“姜四姑娘”,一口一个“顾世子”。 在姜舒窈回来前,顾敛回身,又折返进了暗门内。而姜舒窈心中,原著里神秘且让人惹不起,刚在姜舒窈面前也是极其有气势的新任神医常怀瑾,此时正大大咧咧地躺在躺椅上,还翘着二郎腿。 “这次我卖了你这么大一个人情,怎么谢我呀?”听见有人进来,常怀瑾头也不抬道。 在别人面前,顾敛又恢复了平时冷冷淡淡的模样。他坐在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继续慢条斯理地下棋:“帮我的忙?” 当他不清楚,他早就有转手的打算了? “好吧。”见人不吃这一套,常怀瑾眼睛骨溜溜地转了转:“不管怎么说,姜四姑娘又不知道我是谁?日后相见,她也不一定能认出我来。她记下的,自然是你的人情喽。” “怎么说,你都算得了便宜吧?” 这点顾敛无法反驳。他干脆没有说话,常怀瑾便当他默认了:“我的宝贝草药们装不下了,你再 给我划分一块儿药草园子。” 顾敛嘴角抽了抽。他就知道这人贼心不死。偌大一个璟王府,自然多的是地方让他选。可问题是,他看上的,是顾敛的偏院。 “你自便。”没办法,顾惜的身体还要靠他。就是没有姜舒窈这桩事情,顾敛迟早也要被磨地答应的。 常怀瑾有些嘚瑟。他正要得意地嘲笑顾敛一番。最初他提出这个要求时,顾敛可是很坚决呢。 “你看,我霸占了你的偏院,于你而言,说不定还是一桩好事呢?”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敛放下棋子,不再下了。他一边想着姜舒窈应快要返回来了,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哦?为何?” 常怀瑾猛得从躺椅上起来,笑的有些暧昧:“你的院子没了偏殿,日后惹夫人生了气,她便不能赶你分房睡了。” 顾敛:…… 他居然以为这人能说出些正经话。 此时的顾敛不知道,日后这药园子还真的帮了他大忙。 好在下一秒,两人同时听见了姜舒窈的脚步声。常怀瑾瞬间蹿起来,坐回桌子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迅速恢复了方才一本正经的样子。 姜舒窈轻轻推开门,将装着银票的木盒放在常怀瑾面前:“押金就在这里了,还请公子过目。” 常怀瑾像模像样地清点了一番,点头:“数目无差错,姜四姑娘有心了。” “剩余的银钱以一月为期限,待钱款付清之时,姜四姑娘再来取房契和地契便好。” 姜舒窈点头。一次付清的话,她少不得要动宣平侯府的钱。这样宽限到下月,她便可以用自己的私账来付清。也省的用府中的钱被有心人知道,又要大闹。 比如,姜涣和姜舒菁的生母,赵姨娘。 那赵氏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却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姜舒窈偶尔用了超出份例之外的银子,哪怕是用自己母亲的私库,她也要想方设法为姜舒菁在姜绪那里讨些赏赐。 当真是心比天高。 虽姜绪不会因此苛责姜舒窈什么,甚至多为纵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的方法还是别让赵氏知道。 姜舒窈记得,原著中,在陈氏去世后,便是赵氏代行管家,对其他姨娘的子女极其苛刻。因而,姜舒窈对她,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但没办法,那赵氏虽刻薄,却也很是会讨姜绪欢心。加上她偶尔会用些恶心的手段,却到底没犯到陈氏面前来。 顾忌着府中的庶长子,陈氏也懒得理她。 “公子当真是爽快之人,小女子佩服。但愿我们,后会有期。”常怀瑾虽隐瞒了真实身份,却举手投足都带着江湖人的风范,想来是没打算掩饰。姜舒窈也就用江湖人的方式与他告辞。 姜舒窈去过璟王府那么多次,竟一次都没见到过他。有可能是他刻意躲着,也有可能,是他平日里混迹在仆人之中,轻易辨别不出。 姜舒窈倾向于后者。 与常怀瑾作别后,姜舒窈又与顾敛作了别。 顾敛仍然送她到了茶楼门口。待姜舒窈要上马车时,他干脆地翻身上马:“我送你回去吧。” 之前顾敛上马时,姜舒窈并未看到。现在看到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到底是有些匮乏了。 顾敛今日明明穿的不方便上马宽袖长袍,然而这对他似乎没有一点影响。 顾敛一手抓住马的缰绳,一手扶住马背,微微借力,便翻身上了马背,宽大的衣袖随着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又莫名带着优雅,像一幅动态画。 姜舒窈觉得自己体会到了那时小声尖叫的姑娘们了。因为她也想尖叫了! 两人都走后,常怀瑾本想继续躺一会儿,却无意间看到外面的天色,只好坐起来,嘀嘀咕咕地从另一条路出去了。 没办法,答应了一个小姑娘今天午时给她带糖葫芦的,总不能食言。 wap. /110/110703/28765375.html 祖父 日子转瞬即逝。眨眼间,中秋便快到了。今天一大早姜舒窈就很兴奋。 中秋佳节,是一家团圆之日。所以,每到前一天,宣平侯府众人就会前行去京城别庄与老侯爷团聚,顺便住上几天。 宣平侯府的别院,说白了,就相当于现代的一处庄园,那里竟是要比侯府还大的多呢。且庄园半依山而建,那里的乐趣,可比长安多得多。 既是去吃团圆宴,几位姨娘自然也是要去的。且他们通常要小住,这种情况下,宣平侯府的人和用物,满打满算用了六七辆马车。 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姜舒窈一进马车,就对上了几个姐姐的笑脸。显然,激动的并不止她一个。 正值秋天,想必庄园的果树都结满果子了。这也是几人最喜爱的乐趣。 姜舒窈觉得,这可能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惯了吧,竟然把劳动也能当成快乐。不过,也不单单是这样的原因。毕竟姜舒窈曾是一个现代人,且在她工作后,生活虽并不算拮据,却仍是很累的。但即便如此,她也拒绝不了摘果子的快乐。 上次去别庄,是几个月前了,几人都有些期待。 “上次我们去时,那池子里的鱼,都快胖着小猪崽了,却还是那么灵敏。这次,我定要亲手抓上来一条。”姜舒菁摩拳擦掌。 上次宴会回来,姜舒菁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几人很是疑惑。然而,她们百般打探,一向留不住秘密的姜舒菁,却只字未提。便是连与她最是交好的姜舒柔,都铩羽而归。 姜舒窈背地里没少让人调查那日姜舒菁遭遇了什么,都一无所获。好在,姜舒菁又慢慢活泼了起来,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好的,姐姐们可听见了?待会儿我们几个去玩耍,留她一人抓鱼吧。”姜舒窈笑的狡黠,惹得姜舒蕙和姜舒柔捂嘴轻笑。 姜舒菁气不过,扑到姜舒窈身上要挠她。姜舒菁来来回回也只会这么一招,姜舒窈早就知道如何应对了。她游刃有余地躲开姜舒菁的偷袭,还反手把她挠的摊在座位上。 姜舒柔自诩已经是大姑娘了,从不加入两人的打闹。姜舒蕙便更是如此。看着妹妹们笑闹成一团的身影,姜舒蕙笑着,又经不住生出几分怅然。 她已经十七岁了,再不出嫁,怕是会影响宣平侯府儿女们的名声。昨日陈氏与她说了,她也点头应了的。 她的身份不太好找亲事,好容易找到合适的,姜舒蕙又怎能闹着拒绝。她知道,陈氏做到这份上,当真是尽力了。等男方下次差媒人登门,这门亲事,也就定下了。 姜舒蕙默默靠在车壁上。此时是秋天,马车还未铺上毯子。车壁有些凉,寒意透过衣服,竟仿佛渗透到了她心里。 嫁了吧。又能怎样呢?她清楚地知道,她对成亲并无任何向往之情。可她又能怎么选呢?她是长女,她不嫁,便会影响妹妹们的亲事。 一想到要与一个不知道有过多少通房丫鬟,将来也不知会有多少妾室的陌生男人行周公之礼,姜舒蕙便没由来的恶心。 想到将来或许她也会日日夜夜地盼着自己的相公来陪她,就反胃的不行。 “大姐姐,你怎么了?”姜舒柔注意到姜舒蕙突然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她伸手摸了摸姜舒蕙的手,触手冰凉:“大姐姐可需要停车休息一下?” 姜舒柔说着,就要喊车夫停车。姜舒蕙制止了她的动作,摇摇头。好在姜舒柔声音小,另外两人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要是姜舒窈看到,怕是一定要喊停车了。 “无事,或许是快到日子了。”姜舒蕙随口说道。 姜舒柔了然,提醒她一会儿记得要喝些喝水,注意保暖,就又转了回去。 姜舒蕙松了一口气。 姜舒窈的祖父姜临,如今也才不过年过半百,只除了头上些许的白发,精神抖擞,身体健硕,丝毫不见老。 几人按辈分排排站,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对于他们的到来,老头儿心里欢喜地很,面上,却仍是一副不怎么欢迎的样子:“这才几个月?便又来打搅我老头子。你们就是看不得我过清静日子。” 姜绪深知自己爹别扭的性子,却也只能无奈顺着:“爹身体正好,哪里算得上是老头子。儿子也不想来打扰父亲,只是几月不见,淮儿他们甚是想念祖父。这不,今日就迫不及待让儿子带他们来了。” 姜淮:…… “是吗?”老爷子半躺在主椅上,听他这样说,才微微睁开一只眼,悄悄将众人扫了个遍。见自己的孙子孙女都来了,一瞬间,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翘了些,又立刻被压下来。 “自然。”姜绪一边神色自然地瞎说,一边悄然斜过眼神,瞥了姜淮一眼。 作为常年背锅的人,姜淮无奈上前:“是啊,祖父。您这里着实快活,才短短几个月,孙儿便想念得紧。” 让他一个大男人,说出“祖父我想你”这种话,着实有些为难他。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说想念这里了。 好在,姜临当年搬来时,可是将这所别院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整改了一番。他夸这里,照样能让老人家欢欣。 “来了,那便好好玩儿吧。”姜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是。”姜淮倒没说假话,他确实喜欢这里。不过最开心的就是,来这里待着,他便不用再学那些让他头疼的课了。 “父亲,您进来身体可好?”陈氏与公公的关系很是不错。公公把她当女儿疼,她便也常常将姜临当亲爹对待。 “我能有什么事?”面对儿媳妇,姜临就要温和多了:“我在这里,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倒是你,姜绪若是惹你生气了,就写信告诉我,便是我远在京郊,也能连夜骑马去抽他一顿。”说着,姜临还瞪了姜绪一眼。 “父亲放心,侯爷待我很好。”知道姜临是为了替她敲打姜绪,陈氏的心更是温暖了几分。但她早就过了为姜绪伤心的年纪了,如今,没什么不满的。 wap. /110/110703/28765377.html 不甘 唉。知晓儿子的本性,也知道儿媳妇早就无所谓了,姜临也不知这是好是坏。不过,侯府一切好好的便好,除此之外,他也别无所求了。 问候过儿媳,姜临便将目光放在了乖顺地站在一旁的荆珺玉身上:“身子可好?” 荆珺玉是姜涣的妻子,去年才刚成的婚。她虽是六品官员家的庶女,却性情温和,端庄有礼,任谁都挑不出毛病。小夫妻也很是恩爱,这才第二年,荆珺玉便已有了身子。 这也是为何姜临要多关照一番。毕竟她肚子里的,可是他的第一个重孙子或重孙女。 荆珺玉挺着大肚子,却仍是微微福了福身:“珺玉身子无大碍,祖父费心了。” 她身子不方便,怕她不稳,一旁的姜涣连忙体贴地扶住她。姜临看得很是满意,便只稍微叮嘱了几句:“媳妇儿既已经身怀六甲,涣哥儿,你平日里定要以珺玉为重。若是你让她或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也一样要去给我受家规。” 姜涣连连称是。他才娶了妻子,两人正是新婚燕尔之时,自然是对媳妇儿一万个小心,媳妇儿又怀了身子,他更是不敢让人有什么闪失。 初为人父,总是值得期待的。看出姜涣眼神里藏不住的柔情,姜临不再多说什么。他也知晓几个孩子心怕是都已经不在这里了,挨着受了他们的问候,简单叮嘱几句,就放几人出去玩儿了。 姜舒窈便对着姜临,笑得像朵花儿一般:“谢谢祖父,祖父真好。”几人中,也只有她胆子大,敢多与姜临说话,姜舒菁她们,多少都是有些怕的。 “就你嘴甜,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会儿也属你玩的最欢。去吧,快别在这里吵我了,快去快去。”姜临不耐烦地挥手,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姜舒窈仍是嬉皮笑脸地同他说了一声,才拉着几人走了出去,那背影透着毫不掩饰的迫不及待。 几个孩子出去玩儿,姜绪他们则留下来陪老爷子说话。还未走远,几人便忍不住笑出了声。陈氏无奈摇头。到底还都是孩子。 荆珺玉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很是喜欢小姑子快活的性子,虽人人都夸她知礼数,她却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极其乏味。若是她肚子里这个是小姑娘,还要活泼些才好。 说是让姜舒菁一人钓鱼,几人到底不会真如此。商量之下,几人打算先去摘果子。 姜沅本欲同他们一起,却被姜淮拉着,以“男孩子摘什么果子”为由,拽去与他一起打鸟了。 说来也奇怪,向来不怎么与庶出的兄妹们接触的姜淮,却格外与小他七岁的姜沅投缘。 果林在山坡上。几人选择先去果林,也是考虑到了这个原因。万一几人一会儿玩儿累了,可就没力气爬山坡了。 “日子快到了”,是当时姜舒蕙随口拿来的借口。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舒蕙觉得,她好像当真要来了。 此时已行至半路,便是再可惜,姜舒蕙也只能无奈返回。 “蕙姐姐可要小心一些。”想起姜舒蕙每次都会疼的厉害,姜舒窈越想越不放心:“若姐姐实在不舒服,不如让底下的人抬轿子来。” “不用。”知晓妹妹也是关心她,姜舒蕙笑笑,摸摸她的头:“呦呦可要小心些,够不到的果实,可千万别硬摘。” 不怪姜舒蕙如此叮嘱,毕竟姜舒窈是有前科的。她之前为了摘一颗又大又红的果子,险些掉下来。 那次可真吓得她们不轻。 别看平日里姜舒菁最是风风火火的,有时候,姜舒窈可比她莽多了。 “知道啦。”姜舒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她上次确实太莽撞了。当时那颗她最喜欢的果子离她只有一点点距离,姜舒窈实在不想放弃,在树上踮了踮脚。这不,差点出事。 姜舒蕙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再三叮嘱了几个妹妹一番,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姜舒菁忍不住偷偷吐槽:“大姐当真是将我们当小孩子啊。” 虽然姜舒柔也有些无奈,听姜舒菁这般说,也不禁心情复杂。毕竟姜舒菁才十二岁,就是她看来,也还是小孩子呢。 不同于去时的热闹,回去时,只有姜舒蕙与身边的丫鬟与两个小厮。 姜舒蕙心急如焚,又不便走快,只能压下心中的焦虑,告诉自己,或许只是错觉。 而且,不只为何,姜舒蕙有些不安。 显然,她的不安并不是空穴来风。又走了几步,姜舒蕙便觉得,身下一湿。没办法,姜舒蕙只能躲到一旁的树林里,将外衫脱下来,围在身下。并令丫鬟前去取月事布。 以防万一,她让丫鬟带走了一个小厮,只留下一个,在不远处护着。姜舒蕙不敢坐下,又实在腹痛难忍,只能蹲下,将自己抱成一团。 在不恰当的时机来这种事情,几乎是每个女孩子都很讨厌的事。她本身心中便藏着些许不痛快,如今身体又难受,四下无人,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为何姑娘家就要遇到这种事情,为何女子便非要嫁人不可?”姜舒蕙带着些哭音的轻声呢喃。 成亲时,虽然于男女双方来说都是陌生人,可男方对妻子不满,却可以再另外纳妾。 而女子呢?只能一辈子守着那样一个男人。 幸运的,就是如陈氏般,丈夫虽多情,却不曾对她不敬;不幸的,便是如同自己的生母那样,视那男子如生命,最后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抱憾而终。 若她身为男子,该多好?她就可以遵从自己的意愿,可以大展拳脚,入太医署,成为一名太医。且不用在意自己的妻子是否合乎自己的心意,左右是她入他家,而不是他入她家。 不行,不能再想了。便是有再多不甘又能如何?姜舒蕙自己靠着一棵树,安抚住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想这些,只能徒增不甘心罢了。 待察觉腹痛稍缓后,姜舒蕙便踉跄着站起来,去了山路上。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一人从那棵树上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wap. /110/110703/28765379.html 扭伤 “公子,我们该走了。老爷已经派人来催好几次了。”萧成取水回来,见自家主子终于肯从树上下来,松了口气。或许是成心同老爷赌气,自那日启程后,公子一直不紧不慢的,路上看到哪里感兴趣便要待上几天。 眼看着就要进京了,这一路上,府中的人都来催几次了。虽然觉得他再劝公子也听不进去,萧成仍然尽职尽责地催促。 到时细究下来,好歹不会被老爷责罚。 萧北樾不紧不慢地将自己口中叼着的草拿下来,漫不经心地敷衍:“不急。” 萧成:…… 果然,他就知道。萧成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他真的太难了。 “少爷,这已经到京郊了,趁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少耽搁一会儿,今日便能进城了。这样老爷见了您,好歹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虽然知道没啥用,萧成还是忍不住小声跟在萧北樾身后不停叭叭。 哎,少爷与老爷本就不亲厚,若是这次还未见面就留下不好的印象,怕是很难扭转。 “嗯。”萧北樾斜靠在刚姜舒蕙靠过的那棵树上,心不在焉地应着。然而,一边听,他的目光忍不住一边向姜舒蕙离去的方向瞥去。 “萧成。”终于,在萧成新一轮叨叨开始前,萧北樾打断了他。 这是在外祖父家长大后,外祖父让他精心挑选的侍卫。说起来,他也很不明白。明明他挑选时,就是看重了萧成的面瘫脸。萧北樾揉了揉耳朵,谁成想,这才几年,小面瘫居然变成了老妈子。 “少爷,有何吩咐?”以为少爷终于想开了,萧成答应的声音中,都不禁染了几分雀跃。 “咳。”萧北樾一本正经地清咳了一声:“你可知……”虽然清楚自己没什么心思,但到底是第一次打听一个姑娘家的信息,萧北樾少见地顿住了片刻,才接着问:“你可知刚才那姑娘是谁家的?” 萧北樾想起刚蹲在树下,小小一团的身影。明明带着哭腔,却不显得脆弱,只有满满的不甘。很少见有人能说出这种话,倒是怪稀奇的。 “姑娘?”萧成震惊地声音都放大了:“公子,你居然背着我见姑娘了?” 萧北樾:……他这一瞬间,想把人从这里扔回雍州。 萧北樾狠狠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饶是萧北樾平时再不着调,也晓得这会平白污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他后悔就这么问出来了。 萧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默默将自己的嘴捂住。 然而,安静了不到片刻,萧成又忍不住好奇,把手放下来,在萧北樾不善的注目下,一点一点靠近他,然后小声说道:“我刚打听过了,这山附近,是宣平侯府的别院,老宣平侯就一直在这里住着。您看见的,或许是宣平侯府中的姑娘?” 宣平侯府?萧北樾若有所思。这些年他不在长安,对京城的局势不甚清晰。但既然是个侯爷,若是他的嫡女,除了皇子,怕是京城的公子哥能随便挑吧? 那女子的更咽声仍犹在耳。哭得那般伤心,想来应是庶女。 “公子刚看到的是多大的姑娘?” 萧北樾摇摇头。他只看到了人家的背影,平常又与女子接触不多,哪里看得出多大。只是…… 萧北樾用手默默比划了一下,忍不住皱眉。那女子也太瘦了些,莫非寻常女子,都是这般? 罢了,待在这里也甚乐趣了。萧北樾站直,伸了个懒腰,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走了。”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_~~_~~_~ 一进去,最先见到的,是葡萄藤。这果园中,几乎但凡是秋季成熟的水果,都有了。几人每次都很随意,相互说一声后,便纷纷起身先去找自己最喜爱的水果。 姜舒柔最喜葡萄,只她一人留在了原地。葡萄藤架的很高,但论高度,如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些果树。这也是姜舒柔每年采摘时都用担心受伤的缘由之一。 不同于剩下两人还要借助爬梯,姜舒柔只用踩在一张较高的凳子上便好。 然而,不同于往年,这次姜舒柔初初踏上去,就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强作镇定采摘了两串葡萄,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姜舒柔决定先下去。 谁料,她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脚,便感觉凳子十分光滑,如同踩在冰面上。姜舒柔心觉不好,连忙压低身子。她一旁的丫鬟见势不好,连忙伸手去扶。 下一秒,姜舒柔从凳子上滑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而她的丫鬟雨眠,也被她带的摔在了地上。 好在虽是在山上,这里地势却算得上是平坦。两人只微微滑了一小段路,就停了下来。 “小姐,没事吧?”反应过来,雨眠连忙起身,顺便把姜舒柔拉了起来。 姜舒柔刚想说没事,她一起身,才发现,稍一动弹,左脚脚腕钻心的疼。她一时疼得说不出话来。 雨眠见姜舒柔一脸惨白,也意识到她怕是伤到了,惊慌失措的同时,她回过头,想问怎么还没人来帮忙,却发现,她们周围,竟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明明小姐上去之前这里还有两人在一旁守着呢。 来不及多想,雨眠只能艰难地将姜舒柔扶起来。有方才的经历,她也不敢让姜舒柔坐在凳子上了,只能将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上去。 “小姐可是扭伤了?让奴婢给您瞧瞧。”身为丫鬟,为了更好地照顾主子,少不得要了解些跌打损伤类的。雨眠只轻轻将姜舒柔脚踝露出来看了一眼,就看到她的脚踝,竟已经高高肿起来。 姜舒柔本身皮肤很白,扭伤处青青紫紫的,看着极为骇人。好在,这样看来,应是没有伤到骨头。 雨眠悄悄松了口气。 “小姐先等着,我去叫人来。”姜舒柔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忍着小小地抽气,点点头。 姜舒柔也发现了,身边空无一人,这种情况,显然很不对。 wap. /110/110703/287653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