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山庄》 第五十六章 往事如烟(一) 踏着青春的脚步,杨钰茹从连绵不绝的大山中走进了a市,走进了中山路,走进了经贸大学雄伟壮观的门楼。 说也奇怪,杨钰茹虽然来自山区,对都市生活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适应。仰望鳞次栉比熠熠生辉的高楼大厦,置身人头攒动流光溢彩的商业中心,漫步在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公园广场,都有着一种宾至如归的亲切感。就连她的口音,她的举止,她的生活习性,也毫无例外地融入都市之中。不到半年,她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彻头彻尾的都市人。然而,在和男生交往方面,她却长个榆木脑袋,既笨拙又沉重。 大学生活刚拉开序幕,一个来自黄海岸边小渔村的男生,闯进了杨钰茹的心扉。他叫李翔楠,身材不算高大,却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孔;尤其是他那双深沉明亮倾倒众生的眼睛,常常让杨钰茹心绪难宁。如果用“一见钟情”来形容此时的杨钰茹,是再恰当不过的。李翔楠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转身,一举手一投足,一句感慨一声叹息,都会牵扯她的神经。她暗暗关注着李翔楠的行踪和生活习性,时不时制造出一些巧合巧遇,并送上一句甜甜的问候。校园里只要有李翔楠参与的比赛,不管是篮球足球还是羽毛球,她都会如影随形,或是摇旗呐喊,或是拍手助威,忙的不亦乐乎;即使嗓子喊哑了手掌拍红了,依然乐不可支。终于,她的执着得到了回应,她和李翔楠相爱了,爱的很深很神秘。 就在杨钰茹如醉如痴追逐李翔楠的同时,她的身前身后常常会出现一双痴迷的眼睛。那是黄兴龙的眼睛,从开学的第一天起,黄兴龙就被杨钰茹倾城倾国的美貌迷住了。 黄兴龙的父亲是中科院一个研究所的教授级工程师,母亲是a市实验中学党委书记。比起那些来自中小城市和农村的穷学生,黄兴龙显得财大气粗,因此有了一个不算名副其实的外号——黄大富。 如同杨钰茹见到李翔楠不能自拔一样,黄兴龙见了杨钰茹更是迈不开脚步。他时常发表感慨“造化弄人啊!上天把a市最妩媚、最性感、最富有女人味的天仙般的女孩送到我面前,这是何等的荣耀!我黄兴龙绝不能错过上天的恩赐,即使拼去一腔热血也要把她追到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感慨归感慨,现实归现实。现实中,无论黄兴龙怎么绞尽脑汁费尽心血,终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不过黄兴龙也并非一无所获。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于是开始调整战略战术,编制了一个破釜沉舟的计划。 却说杨钰茹,一心一意恋着李翔楠,她的世界除了李翔楠还是李翔楠;对于黄兴龙的死乞白赖死缠乱打,十分无奈。她生性善良,不想和别人过不去,更不想别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她好言相劝,苦口婆心,希望黄兴龙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说了很多赞美黄兴龙的话,什么家住大城市啊,条件优越啊,可以找到比她好十倍好百倍的伴侣啊。可是黄兴龙铁了心,始终不肯放手。杨钰茹被逼急了,几次要和黄大龙撕破脸皮,可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夜晚,在经贸大学东侧的咖啡厅里,杨钰茹和黄兴龙正襟危坐沉默无语。他们已经坐了很久,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杨钰茹,我们当真不能携手?”声音沙哑的黄兴龙不甘心地问着。 “对不起黄兴龙,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爱你,从来就没爱过你;希望你能尊重我,也能尊重你自己。”杨钰茹坚定地说着。 黄兴龙摸摸鼻子,嘿嘿笑着“杨钰茹,就算我们做不了夫妻,做朋友总可以吧?” 杨钰茹说“我们是同学,同学之间正常接触无可厚非,其他就免了吧。我们在一起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为什么不让这种尴尬彻底结束呢?” 沉默,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杨钰茹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宿舍了。” “等等,”黄兴龙狠下心来,向杨钰茹做最后的摊牌: “请如实告诉我,你心中是否有别的男生了?” 这本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因为杨钰茹心中早就装着一个令她神魂颠倒的人,可是却不愿和黄兴龙说。 “没有!”杨玉婉毫不犹豫地回答着。 “撒谎!”黄兴龙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照片,摔到杨钰茹面前“这是什么?” 杨钰茹不看还好,看后脸色大变。天啊!他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相亲相爱的男女。男的是李翔楠,女的是杨钰茹。他们在牵手,他们在拥抱,他们在接吻。 “滚开!”杨钰茹奋力推开黄兴龙,奋力推开咖啡厅旋转门,奋力冲向车流滚滚的马路。 “危险!”路人纷纷惊呼,汽车纷纷避让,在后面追赶的黄兴龙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要找死啊?”黄兴龙抓住了杨钰茹的胳臂,如同一头受到了惊吓的公牛,大口喘息着。 “你说对了!我就是找死!我就是冲着那些飞驰的汽车去找死!我宁肯死,也不愿见到你那令人恶心的嘴脸!” 杨钰茹气喘吁吁,目光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用力甩着手臂,试图从黄兴龙的牵扯中挣脱出去。 黄兴龙从没见过如此愤怒的杨钰茹。他不敢松手,害怕杨钰茹再次冲向飞驰的车流。二人在马路上挣扎着,僵持着,直至耗尽了力气,直到泄尽了胸中的怒气,才软绵绵坐在了步行道上。 “你疯够了么?”黄兴龙恢复了平静,语音变得异常冷漠“如果现在还想去撞车,我不会拦你。” 杨钰茹没有动也没有吱声,只是用冷冰冰的刀子般的目光扫视着黄兴龙,似乎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 “但是在你临死之前,有一件事必须讲清楚,免得你做了鬼又来和我纠缠不休。” 杨钰茹依然没有动依然没有吱声。 见杨钰茹无动于衷,黄兴龙扬了扬手中的照片说“如果你死了,我就到学校和公安局报案,将李翔楠告上法庭。” 杨钰茹霍地站起,厉声问“你说什么?你要告李翔楠?” “是的。” “告什么?” “告他道德败坏,告他玩弄女性,告他强奸致死杨钰茹!” 杨钰茹又惊又怒,奋力扑向黄兴龙,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恨不得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黄兴龙看不是头,转身就跑。他没有横穿马路,而是沿着人行步道向学校跑去。 “站住!黄兴龙你给我站住!”杨钰茹又气又恨,拼命追了上去。 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二人追赶的角色发生了戏剧性转换。从咖啡厅出来时,杨钰茹不顾一切地在前面跑,黄兴龙胆战心惊在后面追;现在则是黄兴龙丧家犬般的在前面跑,杨钰茹大呼小叫地在后面追。 杨钰茹方寸大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失去了重心,趔趔趄趄摔了个大跟头。黄兴龙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见杨钰茹摔倒了,又跑回来扶她。 “黄兴龙,我们谈谈吧。”杨钰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长长舒了口气。 黄兴龙怔了怔,说道“今天太晚了,我们另行约会,时间地点由我来定。放心,这些照片我会好好保管,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看见。” /107/107565/28642299.html 第五十五章 姐弟相认 在六年的囚禁生活中,李英杰除了能见到刘艺琼医生,所有的女性都和他断绝了联系。 八平方米的囚室虽然困住了他的躯体,却困不住青春期的冲动和渴望。他对女性的涉猎只能凭借着回忆,凭借着遐想,凭借着虚幻梦境,凭借着手指上的劳作。他一次次地放纵自己,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熬过漫漫长夜,才能证实他至少还活着,至少还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从少年时代就淹没在女性的芳香之中,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漂亮女孩的追逐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阻挡。在去m国之前,他身前身后的女孩趋之若鹜,但真正让他为之疯狂为之神魂颠倒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杨筱雪。他和杨筱雪交往时间很短,却有着刻骨铭心的震撼。当杨筱雪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如同天上降下来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神女。杨筱雪的美丽是无法形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具有排山倒海的力量。从见到杨筱雪那一刻起,他的九个魂魄已经丢了七八,几乎只剩下一个空壳了。那时候的杨筱雪如果让他去殉情,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如果有人说杨筱雪包藏祸心,如果有人说杨筱雪是美女蛇,那个人必定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先生,老板在会客厅等着呐。”屏风外再一次响起了娇滴滴的声音。 “马上!”李英杰一面回着话,一面慌乱地穿着衣服。当他一步一回头地离开温泉浴,在服务小姐引领下来到金碧辉煌的客厅时,惊愕地看见端坐在沙发中间的竟然是久违了的曾搅得李家方家鸡犬不宁的杨筱雪! 杨筱雪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与六年前、七年前相比,显得更加端庄更加成熟更加妩媚动人。 “李大少爷,别来无恙啊!”杨筱雪剑眉微挑,眉峰微蹙,双眸闪亮,里面似有波光流动。 李英杰木然而立,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他刚才还沉浸在胡思乱想的梦幻中,现在却被杨筱雪强烈的气场震慑住了。他的身体在颤栗,心脏在收缩,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闭得紧紧的。 “坐吧。”杨筱雪放缓了声音,指指对面的沙发说“站着的客不好打点啊。” 李英杰如同闯了祸的孩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嘴里嘟囔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楚的话: “刚才……刚才那位小姐说老板找我,原来……原来你就是老板。” “怎么?我不像老板?” “不不不是。我知道你有很多产业,大产业,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洗浴中心,你不会放在眼里的。” “洗浴中心并不小,包括食宿在内一年收入超百万。当然了,在李大少爷的眼里,一百万也就是个零头,九牛一毛而已。” “你还是那么刻薄。”李英杰不敢正眼去看杨筱雪,怯生生说“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李家有钱没钱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们早把我抛弃了。” 一旦扯开了话题,李英杰便不再胆怯,不再嗫嚅,腰板也挺直了。 “我现在是一名逃犯,有家难回,有国难投,有一天没一天地混日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是么?李大少爷高抬我了吧?”杨筱雪挑挑眉,勾勾嘴角,脸上挂出一抹浅笑。 “难道不是么?当初如果不是你逼迫我背上了人命官司,又怎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李英杰声音有些更咽,眼眶里漂浮着一层水雾。 “你没打死人,没那么大的罪过,是你自己把自己往死里整,怪不得别人。” “我没打死人?”李英杰瞪大了眼睛“七年前不是你向警察报的案吗?不是你一口咬定我打死了你男友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编造的?” “你打了人不假,我报了案不假,但被打的人不是我男友,他也没有死。” “没有死?” “是的,只是受了些伤而已。他头上脸上鼻子上的鲜血,嘴上的白沫子,都是刻意整出来的,造造声势罢了。” “可是他当时已经停止了呼吸,我亲手验证的。” “那是小把戏,只要练练憋气功就能做到。” “这……” 杨筱雪不愿再和李英杰兜圈子,向门外喊声“进来”就自顾自地品茶去了。 客厅的门悄然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小心翼翼地走进,走到杨筱雪面前垂手而立。 李英杰霍然站起,恶狠狠抓住壮汉的衣领,左看看右看看,厉声喝道“果然是你!”随即挥拳打去。 “啪!”李英杰的拳头又准又狠,可是那拳头并没打在壮汉的脸上,而是打在一把硬邦邦的折扇上。折扇是杨筱雪展开的,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李英杰全力打出的一拳。 李英杰被长期的囚禁生活磨去了棱角,磨去了斗志,可是身体深处依然埋藏着桀骜不驯的血性。他被杨筱雪的傲慢和无理彻底激怒了。 “杨筱雪!不要欺人太甚!说吧,我和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要说出来,只要让我信服,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我和你没有深仇大恨。”杨筱雪不愠不怒,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好!”李英杰咬牙切齿地问道“既然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坑害我?既然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既然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事到如今对我还是那么刻薄那么狠毒?” “我和你没有深仇大恨,并不等于和你们李家没有深仇大恨。”杨筱雪依然不愠不怒,依然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和我们李家有深仇大恨?是谁?是我父亲还是我母亲?” “啪!”杨筱雪终于发作了,将手中的杯子摔到茶几上,高声道“既是你父亲又是你母亲!我和他们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就算把他们千刀万剐把他们挫骨扬灰,也化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李英杰怔住了,他被杨筱雪不可理喻的愤怒怔住了。 客厅里骤然间沉寂了下来,沉寂的让李英杰心惊肉跳。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杨筱雪,想尽快弄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终于,李英杰见杨筱雪的脸色缓和了,便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能具体说说吗?” 杨筱雪一声长叹,反问李英杰: “你可记得十四年前,你们家来了一个叫杨小霞的女孩?” “十四年前?杨小霞?记得!那年我十岁,刚上小学三年,家里来了个小姐姐,姓杨,说是找爸爸来的。她长得很漂亮,很能干,很讨人喜欢。后来小姐姐走了,听妈妈说找到亲生爸爸了。” “她撒谎!我是被她赶走的!”杨筱雪的双眸又喷射出仇恨的火焰。 “你是被赶走的?你就是那个小姐姐?”李英杰惊愕的合不拢嘴。 “不错,我就是十四年前被方秋燕挖空心思赶走的杨小霞。我不仅是杨小霞,还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你是我亲姐姐?老天!”李英杰瞪圆了眼睛,直愣愣看着杨筱雪。他觉得这太离谱了,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是他又觉得杨筱雪不是随便说谎的人,她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和斩钉截铁的话语更不像说谎。 杨筱雪又是一声叹息,慢步走到窗前,遥望远处秋风中的山林,遥望妈妈坎坷的人生,遥望自己朦朦胧胧的童年。 wap. /107/107565/28630340.html 第五十四章 魔盒 李英杰怔怔地看着那个银灰色的小型录音机。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六年前。那时他刚刚回国,刚刚住进这个巴掌大小的囚室,眼巴巴盼着妈妈前来搭救。他盼了一天又一天,盼的翻江倒海,盼的七窍生烟。可是妈妈始终没有露面,只是委托刘阿姨送来了一个mp3播放器。正是那个小小的播放器,毁灭了他最后一抹希望。他的天空塌陷了!他的大地崩裂了!他的人生毁灭了!他万事皆休只求一死。如果没有刘阿姨的苦口婆心,如果没有刘阿姨的百般呵护,他早就踏上奔赴黄泉的大道了。从那以后,他十分害怕看到播放器录音机之类的东西。今天这个东西又出现了!难道他又要踏上那条大道了?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仿佛这小小的录音机是个被施了咒语的魔盒,只要打开它就会祸端无穷。 好半晌,李英杰终于静下了心。他感到自己很幼稚很可笑。六年了,什么样的风浪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鬼门关没有闯过?什么样的罪没有受过?还怕这个小小的录音机不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天倒要看看,她杨筱雪又在玩弄什么新花样。 李英杰按下了播放键,录音机沙沙响起,传出两个男人亲密的交谈声。声音很熟,熟的可以用耳朵勾勒出他们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勾勒出小人得志的丑陋和老谋深算的狡诈。听着听着,李英杰接连打了几个冷战,浑身筛糠般抖动起来…… “咚咚咚咚,”房门被踢开了,一个黑脸膛高个子保安大步跨了进来。 “李英杰!吃饭了!”声音很有威严,字字如重锤,敲击着李英杰不堪重负的心脏。 “拿走!本少爷不吃!”保安的傲慢激起了李英杰的仇恨,潜藏在身体深处的公子哥血性突然间爆发了! 黑脸膛保安愣了愣神,随即轻蔑地撇撇嘴“爱吃不吃,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说完扬长而去。 一连两天,李英杰拒绝进食。其实他担心食物被下毒。他宁肯饿死,也不愿被毒死。 夜色降临,随着几道闪电几声雷鸣,空中降下了瓢泼大雨。李英杰仰面躺在木板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什么也看不清楚。雨水打在小窗玻璃上,发出单调的凄凉的响声。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李英杰无声地呐喊着,心中升腾起仇恨的烈火。他希望心中的烈火化成宇宙之火,把这座建筑物烧毁,把地球烧毁,把陷害他的那些恶人魔鬼统统烧成灰烬。他用力闭上眼睛,希望快些入睡,希望醒来时已经降落到另一个世界。可是他睡不着,肚子时不时发出咕噜噜的响声。他感觉饿死并不是个好死法,太难受,等的时间太长,不如服毒来的痛快。想到这儿,他大喝一声“来人!” 门开了,进来一个年轻保安,高个,皮肤黝黑,目光中透着戾气。年轻保安并不是被李英杰喊来的,而是按照既定计划准时赶来的。 “你是钱亮?”随着一道闪电,李英杰认出来人正是三天前给他送录音机的钱亮。 “不错。” “又是杨筱雪派你来的?” “不错。” “又给我带来了东西?” “不错。” “……?” 钱亮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李英杰。 李英杰急忙展开纸条,一行清秀的文字展现在眼前: “如果不想死在山庄,就逃出去,一切听从钱亮安排。” 李英杰怔住了。他当然不想死,可是前来搭救他的却是另外一个生死仇人。这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并不相信杨筱雪当真具备这种能力。即使能够救他出去,也不过是逃出狼窝又进虎口。想当初设计陷害他的就是杨筱雪,六年前骗他回国的还是杨筱雪,到杨筱雪手里和呆在囚室里又有多少不同? “现在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保安都窝在餐厅里,又是喝酒又是划拳,正是最松懈的时候。”钱亮提示李英杰不要优柔寡断,不要错失天赐良机。 “杨筱雪为什么救我?”李英杰直愣愣瞪着钱亮。 “你已无路可走,”钱亮面无表情地说着“杨姐要我捎话,说如果你能活着见到她,就会清楚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李英杰沉默了。钱亮的话不无道理。杨筱雪本来有很多机会除掉他,无论在 第五十三章 罪犯日记(六) “孩子,你想明白什么了?” 刘阿姨疑惑地看着我,担心我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和饱受创伤的心灵遭受新的打击。 我长长叹息一声“刘阿姨,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您是我唯一能够倾述的人了。请您相信我,我头脑很清醒,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依据的,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相信你孩子,放心说好了。” “刘阿姨,虽然您是梁天宇的主治医生,和他朝夕相处大半年,但未必当真了解他,或者说未必全面了解他。梁天宇看似平平平淡淡,甚至还疯疯傻傻,那都是表面上的。梁天宇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有着超强的能力,是人世间少有的大才,只是我们甚至包括他自己还不清楚罢了。” “包括他自己?” “是的刘阿姨。他除了有天才头脑,还有叱咤风云的超级潜能。这种潜能如果在顺风顺水的温室中是难以激活的,很可能被永久埋没;除非有了某种特定环境,在九死一生的情势中才会突然爆发出来。这也同历史上的许多英雄豪杰一样,他们原本都是普普通通的民众,由于某种特殊原因特殊环境的压迫和冲击,才促使他们迅速成长壮大起来。很显然,压迫和冲击梁天宇焕发出超级潜能的特殊原因特殊环境,就是东岭监狱黑森森的铁门和安装着电网的高墙,可能还包括精神病医院的病房。” 刘阿姨蹙起眉头,听的很入神。 “刘阿姨,我还要告诉您,梁天宇并不孤独,他身前身后聚集着一批有胆有识的人,而且还有巨大财力支撑,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一边。大概梁天宇从走进监狱的那一天起,就开始酝酿着一个大胆的计划,或者叫复仇计划。他们在我身边安排了很多卧底,包括邵倩然那样的美女卧底,我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掌控之中。然后他们把这些信息源源不断地传送到东岭监狱和精神病医院,传送到梁天宇手中,这样,梁天宇就有充分的时间做功课,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骗过我爸爸妈妈和其他知道内情的人。当我用王雪峰手机向梁天宇求证时,他早就胸有成足胜券在握了。而我则是个十足的傻瓜,是个缺心眼的笨蛋,被人家玩弄的晕头转向,被人家出卖了还帮着数钱。” 刘阿姨的眉头蹙的更紧了,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刘阿姨,他们再往后就是收网行动了。在m国沃尔罗中学,他们将我一步步引导到飞往上海的航班;在 第五十二章 罪犯日记(五) “刘阿姨,所有的错都是我铸成的,妈妈是被我拖累的,您就别记恨她了。” “我不是记恨你妈妈,随口说说罢了。可是你既然以梁天宇的身份去了m国,怎么又跑回来自投罗网了呢?” 我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咳!也许是做了不该做的事,老天爷都不肯放过我。在沃尔罗中学,我遇见了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叫邵倩然。我迷恋上了她,中了她的圈套,跟着她偷偷回到了上海。下了飞机后,我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绑架了,一直把我绑架到云南大理。就在这个时候,梁天宇从精神病医院逃跑了。在一家小旅馆里,在昏睡中,我被他们掉了包,并被追踪而去的刑警抓了个正着。在我被带回 第五十一章 罪犯日记(四) 2006年8月30日,晴 天气好了,房间里有了一抹阳光,可是我的心情却坏透了。我在八平方米的空间里苟延残喘,品尝着什么叫度日如年。我已经绝食两天了,肚子里时不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身穿白大褂的阿姨,步履轻盈地走到我面前。我眼睛一亮,仿佛在群魔乱舞的地狱中遇见了一个美丽天使。 “孩子,傻不傻呀,怎能不吃饭呢,这不是自己戕害自己吗?” 也许是阿姨的慈母般的声音感化了我,也许是阿姨真诚的目光打动了我,泪水从眼窝里涌出,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英杰,你认不出我来了?我是刘艺琼啊,是精神病医院的大夫啊。” 天啊!她竟然叫我“英杰”,她竟然和妈妈一样叫我“英杰”!难道她是菩萨派来的?难道她是救赎我脱离苦海的?我求生的欲望腾腾上升,心脏恢复了活力,血液加速了流转。 “您说什么?您说您是精神病医院的大夫?”我茫然地看着刘艺琼,头脑在急剧飞转着。 “是啊,英杰,我是刘艺琼啊,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我是真正的李英杰,不是冒充的李英杰;我从没去过精神病医院,又怎会认识那里的大夫呢? 刘艺琼看我不吭声,眉头蹙起,端庄慈蔼的脸上挂满了疑惑和忧伤。 “孩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一直都是。我还认识你母亲方秋燕,深知她对你的一片苦心。如果方秋燕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看到她的宝贝儿子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一定会难受死了。” “刘阿姨——”我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头扑进她的怀里,如同婴儿扑进母亲的怀抱,放声哭了起来。 “孩子,男儿流血不流泪,即使有天大的委屈也要扛着。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快填饱肚子。” 我顺从地点点头,止住了哭泣,用袖子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水。其实我并不想绝食,更不想死,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逼迫他们允许我和爸爸妈妈见面。 一个小保安端着食盒进来了,将一碗稀粥一块馒头和一盘西红柿鸡蛋放在桌子上。 “先喝粥,慢慢喝。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胃肠空了,要好好调养才行。” 刘艺琼倾心的话音,暖暖的举止,深深的情怀,越发像妈妈了。 “刘阿姨,您是精神病医院大夫,怎么会到这里来?”我一边喝着粥,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香喷喷的鸡蛋西红柿,一边注视着刘艺琼明亮闪烁的眼睛。 看我狼吞虎咽的吃相,刘艺琼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刘阿姨,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话了?”我有些心虚,担心冲撞了刘艺琼。 “不是。我只是想不明白,这才几天时间,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变得都叫我不敢相认了。”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艺琼看我发窘,忙说“英杰,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管遇到了什么难题,不管做错了什么事情,阿姨都会帮你的。阿姨是受刘大壮委派,专程来看你的。” “您是刘叔叔派来的?”我有些惊讶,又有些兴奋。 “刘大壮是我堂兄,嘱托我要好好照看你。”刘艺琼眸子里闪出了一层雾,闪出了亮晶晶的泪花“这才几天时间呐,怎么都脱像了?英杰,你要如实告诉阿姨,你的病情是不是加重了?” “刘阿姨,我头脑很清醒,身体也算健康,没什么病。” “可是,你——” 我摆摆手,示意她等一下。我走到门口,探出身子,前前后后看了个遍。门外静静的,没人,没猫,没狗,苍蝇蚊子都没有。我轻轻关上门,悄声说“刘阿姨,您以前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从未去过精神病院。” 刘艺琼面色凝重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在担心我,担心我加重了病情,担心我在胡说八道。 “是真的刘阿姨,我没有说谎,我没有骗您,我从未去过精神病医院。以前您看到的并给治疗的那个人不是我。” “不是你?”刘艺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的,不是我。他是另外一个人,他叫梁天宇。” “梁天宇?英杰,你可把阿姨说越糊涂了。” “咳——”我长长叹了口气“刘阿姨,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归根结底,我做了一件十分荒唐十分离谱的错事。刘阿姨,我犯了错,犯了大错,不但害了梁天宇,更害了自己。” “孩子,阿姨还是不明白,头都晕了。” “刘阿姨,这件事我对谁都没说,您一定要给我保密。” “说吧孩子,还是那句话,你要相信阿姨。” 我又长长叹了口气“咳,一年前,我在ktv包房失手打死了人,虽然有人护着,但死者的家属很强硬,不把我送进监狱不罢休。事态急转直下,我被吓傻了,妈妈也被吓傻了。就在这个关口,有人给我送来了几张照片,说照片上的人叫梁天宇,是k县的中考状元。我惊讶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照片上的梁天宇除了服饰和精神头,包括他的体量、脸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和我像极了,简直就是我的复制品!” 刘艺琼已经预感到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了。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对我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十分震惊,十分鄙视,十分失望。可是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她现在是我唯一能接触到的外人,还认识妈妈。我必须以虔诚打动她,必须和她掏心掏肺,让她对我产生怜悯之心。 “那时我灵光一现,猛然间产生了一个大胆而又离奇的念头。我求助身为刑警队科长的表兄王雪峰从中周旋,采取威逼恫吓引诱等各种手段,逼迫梁天宇和我做互换身份的游戏。” “他答应了?”刘艺琼眸子中闪出了一道寒光。 “起初他坚决反对,至死不从。”我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刘艺琼冷冰冰的眼睛。 “后来呢?” “我派人把梁天宇的父母从攀山村接到 第一章 私生女 a市实验中学数学教师江海波,今天没课,自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爱人黄兴龙上班后,江海波懒洋洋起床懒洋洋洗漱懒洋洋走进厨房。黄兴龙已经为她准备好早餐,刚要坐下,听见敲门声,以为黄兴龙又回来了,便嘟着嘴去开门“走了屁大功夫又回来,是忘事了还是拉东西了?” 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少女,后面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 “找谁?”江海波以为少女走错了门。 “我来认爸爸!”少女看似清秀俊美,谁知说起话来凶巴巴的,活像个瘟神。 “认爸爸?谁是你爸爸?”江海波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黄兴龙!黄兴龙是我爸爸!亲爸爸!”姑娘不理睬江海波,回身对小叫花子说:“爸爸家有很多好吃好喝好玩的,快进去!” 小叫花子发一声喊,饿狼般涌进房间,亮橙橙的地板立即留下一层歪歪斜斜重重叠叠的泥脚印。 江海波从没见过这阵仗,眼睛都直了,心口窝砰砰乱跳。 小叫花子像一群无头苍蝇,喊叫着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最后跑进厨房,见餐桌上摆放着面包、火腿、牛奶、黄瓜、生菜、花生米、煎鸡蛋,发一声喊,你争我夺地扫荡起来。 江海波又急又气又心疼,在屋子里连转了几个圈,终于想到报警。她抓起话筒,飞快按着号码“110吗?我——” 电话断了,一只修长的手按在话机上。 “别急,先看看这个。”少女手里拿着一份材料,声音冷得像一块冰“如果看完了还要报警,没人拦你。” 江海波疑惑地接过材料,一目十行地看起来。看了一遍似乎什么都没看进去,脑子里空空如也;又看了一遍,还是回不过味来;一连看了三遍,终于看明白了——这是一份亲子鉴定书,描述杨筱雪的d a和黄兴龙的d a如何如何的一致,结论是:杨筱雪是黄兴龙的女儿!黄兴龙是杨筱雪的爸爸! 如同晴天霹雳,江海波目瞪口呆! “江老师,还报警吗?”少女将按在手里的电话推给江海波。 “你叫杨筱雪?”江海波惊魂未定,怔怔地看着少女。 “不错,我叫杨筱雪,随妈妈姓;如果随爸爸姓,就叫黄筱雪。” “这些孩子呢?” “他们是我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小伙伴,好着呐。” 江海波陡然变色“杨筱雪,就算你是黄兴龙的女儿,怎么能和小叫花子混在一起?又为什么把他们带到家里来?” “你问我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杨筱雪叹息“咳,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的女儿黄玲玲有爹妈呵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我呢?我杨筱雪一出世就没有爸爸,妈妈被黄兴龙欺骗抑郁而死,一个既没有爸爸又没有妈妈的孤儿,不和小叫花子在一起和谁在一起?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他们的头儿,我找到了爸爸就等于他们找到了爸爸,有我一天吃的就有他们一天吃的,有我一天睡的就有他们一天睡的。从今天开始,我和他们久住沙家浜,不走了!” 听了杨筱雪这一番歪理邪说,江海波气的浑身直发抖。她定了定神,再次拨打电话,不过所拨打的号码不是110。 “黄兴龙!马上给我滚回来!” 黄兴龙最近有些烦,首先是事业不顺,过了不惑之年也没混上个一官半职。很多同学在官场上商场上节节攀升,声名地位显赫,而他依然挂了个经贸大学副教授的头衔。每逢同学聚会,看到那些当了处长、局长、总经理、董事长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面孔,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嘚瑟什么!一个槽子喂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哼!” 然后是家庭不睦,三天两头就要吵一架。爱人江海波是母亲学校的数学老师,他们的婚事也是母亲一手操办的。江海波的相貌虽然不能和他大学时期的女友相提并论,但也是美人胚子,婚后生活也过的相安无事。可是自母亲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江海波的脾气一夜之间暴涨了好几倍,他们的好日子也就此走到了尽头。江海波的数学天才用到了计算家庭账目明细上,算的黄兴龙顾此失彼昏头涨脑。只有女儿黄玲玲,还算顾全他的脸面,让他在凄风冷雨中感受到一点点温暖。 黄兴龙刚走进办公室,电话响了,便慢悠悠抓起话筒“喂,我是黄兴龙。” “黄兴龙!马上给我滚回来!” 不消说,又是江海波找他算账了。 “不行,现在有课。” “有课也得回来!立刻!马上!”江海波气急败坏地喊着。 “究竟什么事?家里发水了还是着火了?”黄兴龙脾气再好也是有底线的,看江海波如此蛮横,不由的火往上撞“你也是教师,怎这么不讲理?教师能随便离开讲堂吗?” “少废话!快!一分钟也不能耽搁!”江海波紧追不舍。 “到底出什么事了?”黄兴龙终于按捺不住了,嗓音也拔高了许多“家里来强盗了咋的?你说清楚些嘛!” “比强盗还可怕!”江海波话音带着哭腔“你的私生女抄家来了!你这个王八蛋!” “我的私生女?抄家?”黄兴龙惊呆了,只好找系领导告了假,找同事调了课,然后急匆匆往家赶。当他战战兢兢打开房门,见到的是咬牙切齿的江海波和一个面目冷艳的少女,还有五六个旁若无人的小叫花子。 “黄兴龙!我要和你离婚!”江海波将手里的d a亲子鉴定材料摔在黄兴龙脸上。 黄兴龙顾不上江海波,要尽快弄清楚这个少女是什么来头。黄兴龙捡起纸张,匆匆扫了一眼,问少女“你叫杨筱雪?” 少女直视黄兴龙“以前叫杨筱雪,现在叫黄筱雪!” “黄筱雪?”黄兴龙心中一颤,说道“且不说这份材料是怎么来的,就算认爸爸,为什么带着这些孩子?难道他们也是来认爸爸?”黄兴龙言语中夹带着责备和愤懑。 “不错!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少女昂着头,声音又清又亮,字字敲击着黄兴龙的心头。 “胡扯!胡说八道!”黄兴龙涨红了脸,恨恨地看着少女。 “你要依据么?”少女亮出一卷纸,边摇晃边说“既然我的d a和你的一样,你是我爸爸;而这些孩子的d a和我全一样,所以你也是他们的爸爸。” “一派胡言!”黄兴龙气极,喊到“休要拿这些不入流的东西糊弄我!快快把他们弄走!” “我要是不呢?”少女勾了勾嘴角,笑盈盈看着黄兴龙。 “我就把他们一个个扔到楼下!包括你!”黄兴龙终于忍无可忍了。 少女身形一晃,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若是碰倒了他们身上一根毫毛,立马卸下你一条胳膊!” 躲着一旁观战的江海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她惊叫一声,哆哆嗦嗦护在黄兴龙身前“筱雪,筱雪,父女间什么话不好说?干嘛动刀动枪的?” 只见杨筱雪一个转身,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寒光,射向悬挂在客厅中央的欧式吊灯。那吊灯晃了几晃,硬生生落下,发出一阵刺耳的撕心裂肺的破碎声,不禁吓傻了江海波,就连人高马大的黄兴龙也吓的战战兢兢。 屋子顿时静下来,静的可怕,静的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你,你究竟要怎样?”沉默了半晌,黄兴龙终于艰难开口了。 “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们是我的人,我到哪他们就跟到哪,谁也别想赶走他们!” “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有啊,我没说永远待在你们家呀。” 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江海波终于缓过气来了。她听杨筱雪口气有所松动,忙说:“筱雪,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好了,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杨筱雪没有理会江海波,冷冷盯着黄兴龙“我说出两个条件,如果全答应了,立马带着他们走人,否则就别怨我心狠手辣。实话告诉你黄兴龙,我手里不仅有d a亲子鉴定文件,还有你强暴我母亲的犯罪证据;如果逼急了,就把你这个披着教授外衣的禽兽告上法庭,让你不得好死!让你身败名裂!” 黄兴龙怔住了,还是江海波提醒他“快答应!不管什么条件都应下来!” 黄兴龙木讷地点点头“说吧,都是什么?” “第一,你要补偿我十八年的养育费。按一年两万元计算,共计三十六万。第二,当你交足了养育费,还要跟我到 第二章 风尘侠女 盛夏之夜,马路湾拐角处一个ktv包房里,天隆集团总裁李翔楠独生子李英杰,正在众人的簇拥下引吭高歌。一个身材苗条、相貌清秀、浪声浪气的少女,挽起李英杰的胳臂,大呼小叫地要和他喝交杯酒。 “砰!”ktv包房的门突然开了,是被人踢开的,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赫然立在众人面前。 “杨筱雪!你在这里卖什么骚?!” 少女浑身一颤,看了看端坐在沙发上的李英杰,立即镇静了下来。 “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情人?恋人?未婚夫?老公?——不是!什么都不是!敢管姑奶奶的人还没出世呢!也不撒泼尿照照!” 汉子气极,咆哮着冲过来,如同一头受了伤的野兽。 “住手!”李英杰大喝一声,挺起胸膛,把少女挡在身后。与此同时,ktv包房呼啦啦涌出四五个清一色的黑衣人,将那身材壮实的汉子掀翻在地,拳头、皮鞋、啤酒瓶子轮番招呼。汉子毫不畏惧,先是强行抗争,如同一只凶猛的猎豹,让众人一时间无所适从;继而破口大骂,将李英杰的祖宗八代翻了几个来回;而后声音越来越小,口中的白沫越来越多,身体抽搐了几下,死脱脱不动了。 一个小弟上前探探鼻息,大叫“老大,这小子没气了!” 李英杰心中叫苦,但外表依然镇定自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打死他不过碾死了一只臭虫!” 见老大如此强悍,小弟们神情一震,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个个挺直了腰板。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ktv包房的门再次被踢开了。这次闯进来的是两个威武的警察,其中一个浓眉大眼个子高挑的警察厉声问“谁报的警?” “我!”刚才还对壮汉恨之入骨的杨筱雪,此时摇身一变,立刻把满腔的怒火烧向了李英杰:“是他!是他打死了我男友!” 如同一声炸雷,把李英杰轰的晕头转向。他怔怔地看着杨筱雪,好像看到了妖魔鬼怪洪水猛兽。 “你……你……你胡说!” 杨筱雪眸子中燃烧着烈火,脸庞上滚动着泪水,嗓音如抖动的利剑“警察同志,就是这个流氓,当众逼迫我和他喝交杯酒,还向我男友下死手!” 李英杰做梦也想不到,一直温柔缠绵的杨筱雪眨眼间竟变成了一条毒蛇! “警察同志!这个女人神经错乱了,她的话万万信不得!” 闻讯赶来的警察原以为这里有寻衅闹事的,没成想竟然出了人命。警察看看杨筱雪,又看看李英杰,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李英杰看警察犹豫,进一步说“刚才我们在唱歌,什么事都没发生。后来这个女人的男友破门而入,先是出口不逊,进而拳打脚踢,气焰十分嚣张。为了保护她,我的几个兄弟便和她男友动了手。说到底我们是救人,是见义勇为;即便如此,我依然置身事外,始终没动他一个手指!” “他胡说!”杨筱雪扯开了嗓子,尖声叫道“警察同志!李英杰在撒谎!事情真相是,李英杰趁我男友不备,举起啤酒瓶狠狠砸向后脑勺,当即将他放躺,随后又是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将他活活打死。李英杰是个骗子!是个恶魔!是个残暴的刽子手!” 李英杰被彻底激怒了,热血往上涌,耳朵嗡嗡作响,不顾一切地冲向杨筱雪“去死吧!” 警察拦住了李英杰,开始询问包房其他人。在往常,李英杰的小弟每逢紧要关头总会挺身而出,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一口咬定打死杨筱雪男友是李英杰一人所为。 李英杰颤栗了,冷汗顺着脊梁骨簌簌滚落。毫无疑问,他被人算计了,陷进了一个经过精心策划的阴谋圈中。尽管他身上有不少光环,可是一旦命案缠身,即便是总裁的独生子,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容易了。 高个警察对杨筱雪说“马上去医院,你男友也许还有救。” 杨筱雪胡乱擦了擦脸,操着嘶哑的嗓音说“我的车停在外面,这就拉他去医院,死马当做活马治吧。可是警察同志,李英杰绝不能放,此案如果得不到公正处置,我就越级上诉,大不了和男友共赴黄泉!” 高个警察说“放心,我们公安会秉公办案。”说完掏出手铐“咔嚓”一声铐上了李英杰。 2005年8月25日中午,k县宁水乡攀山村17岁的梁天宇,带着行李包裹从一辆中巴车挤下,长长舒了口气。他是来报道的。他考上了 第三章 绑架 梁天宇终于挣脱出黑衣人的挟持。他甩甩麻木的双臂,活动活动僵硬的腿脚,又拍拍脑袋,想从这可怕的梦魇中苏醒过来。 “我被绑架了!”梁天宇想起以前看过的影视剧,读过的刑侦小说,很多人就是这样被绑架的。可是他刚刚来到两眼一抹黑的 第四章 游戏 高挑青年的目光又柔和了,脸上还堆起了暖暖的笑“他们很好,就住在隔壁。” 梁天宇又是一震,冷涔涔的汗水顺着额头、脸颊、前胸、后背往下流淌。他的目光由惊恐变为愤怒,心中燃烧起熊熊烈火。他大喊一声“为什么!你们为什么绑架我父母?!” 梁天宇的愤怒似乎早在高挑青年预料之中。他耸耸肩,和颜悦色地说着“你误会了。我并没有绑架,只是派车把二老小心翼翼地接来。当然了,我必须以你的名义把二老接来。” “以我的名义?” “是的。” “以我什么名义?” 高挑青年颇有耐性,一字一句地讲解着“你从攀山村上了长途汽车的时候,我派出去的面包车到了宁水。半小时后,面包车停在了你的家门口。看到来了许多陌生人,你父母很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二老听说你由于中暑住进医院,立即慌了手脚。二老由不得细想,匆匆忙忙上了面包车,跟随我派去的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现在面包车已经停在山庄,二老也被安置在房间里,有茶水点心招待着。但二老很着急,吃不下喝不下,急磕磕要见你,每分每秒都在受着煎熬。如果你同意和我做这个角色互换游戏,便能见到父母,便能让二老免受焦躁之苦;还有,你如果能有出色发挥,赢得了我父母和家人的信任,把你真正当成了我,便是立了一个大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奖赏,而且我会立即送你到师范学校。当然了,你可以选择拒绝,那样的话,你和你的父母就会在山庄无限期待下去。无限期,听清楚了吗?” 梁天宇被激怒了,像一匹失控了的烈马,疯狂地冲向高挑青年。高挑青年身后又多出了两个黑衣人,一个上前架住了梁天宇的胳膊,一个从后面按住了梁天宇的脖颈。 “放开我!混蛋!王八蛋!”梁天宇挣扎着叫骂着,满腔的愤怒凝聚成一团烈火,腾腾地燃烧着。可是,无论他怎么动粗撒野,怎么歇斯底里,在高挑青年面前终是掀不起风浪。 “闹够了没?”高挑青年向黑衣人勾勾手“放开他。” 梁天宇涨红了脸,大口喘着气,仿佛胸膛里塞进了一颗重磅炸弹,随时都要起爆。梁天宇本想继续抗争下去,又觉得和这群疯子争不出个高低上下来,何况父母还被他们控制着。想到父母,梁天宇心如刀绞。他恨恨地看着高挑青年,问道“你费了这么大周折,动用了这么多人手,仅仅要我扮成你的模样去演一场戏,不觉得可笑吗?不过我可以答应你,至于能不能骗过你父母,就看你的造化了。” “很好。”高挑青年终于松了口气“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只是做一个角色互换的游戏,为生活增添点乐趣。你不必担心,也不用多想,认认真真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梁天宇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问高挑青年“现在可以见我父母了吧?” 高挑青年一跃而起,脱下自己的外套,示意梁天宇也脱下自己的衣服裤子。梁天宇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也不问,全由他摆布好了。高挑青年把放在茶几上的一部笔记本电脑转到梁天宇面前,朗声说“稍等片刻。”说罢穿上梁天宇的衣服裤子,到镜子前面端详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梁天宇不知高挑青年要做什么,只好静静地等候。电脑显示屏上的画面切换到梁天宇父母休息的房间,与此同时,穿着梁天宇服饰的高挑青年也出现在这个房间。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是梁天宇万万想不到的,直看的目瞪口呆! 在房间里急得火烧火燎的二老突然看见儿子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来,双双站起,惊穴穴喊道“天宇!你的病好了?” 高挑青年扑过去,孩子般拥进二老的怀里“爸!妈!儿子只是中暑了,没大碍。倒让二老挂心了!” 梁天宇母亲抚摸着高挑青年的脸庞,心疼地说“看把孩子折腾的,声音都变了,是不是发高烧了?” 高挑青年“嗯”了一声,腆着脸说“妈,没事的,在医院里挂了几个吊瓶,吃了些药,轻松多了。” 梁天宇父亲有些疑惑,问儿子“天宇,怎么住在这儿?这地方孤零零的,既不像医院又不像学校。” 高挑青年说“这是我同学家的别墅。同学说我中暑了,需要静养;师范学校刚开学,有些乱,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所以让我先到他家的别墅休息几天,等好利索了再回去。” 梁天宇母亲听后唏嘘不已,连声说“孩子呀,你可遇上好人了!派车去接你爸和我也是这个同学吧?” 高挑青年用力点点头“妈,我这个同学很仁义,很热情,出手也大方,虽说刚刚结识,却一见如故,如同亲兄弟。” “你的同学也在这儿?快带我和你爸去见见!咱们家虽然不富裕,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理儿。” 高挑青年摇摇头说“他替我到学校报到去了,还帮我请了两天病假。” “真是个好孩子!”梁天宇父母大为动容,心中充满了感激。 “爸,妈,我已经没事了,您二老回去吧。我同学嘱咐司机把二老送回攀山村,现在汽车正在外面等着呐。” 梁天宇父亲身体不好,听有汽车送,立即起身说“既然你同学派了车,就别让司机在那干等了,我和你妈这就走。多谢这位同学了。”梁天宇母亲也连连点头道谢。二老收起所带的衣物包裹,起身向外面走去。 “妈,”高挑青年从怀里摸出五百元票子,递过去说“师范学校花销很少,这些钱先带回去吧,也好给家里添些用项。” 梁天宇母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票子“也好。这些钱先给你存着,待用时再打过来。” 通过电脑视频,梁天宇将父母与高挑青年的对话和一举一动看的真真切切。见父母要走,梁天宇急了,转身欲出,却被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拦住了“不要出去,不要破坏了你父母的好心情。” 梁天宇无奈,眼泪汪汪地听着父母离去。外面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了高挑青年和父母相互告别的声音。梁天宇喟然长叹,一屁股坐进软绵绵的沙发里。 高挑青年替梁天宇送走了父母,满面春风地回到了客厅。看着一脸木然的梁天宇,高挑青年哈哈大笑“梁天宇,都看到了吧?我做的一切你还满意吧?” 此时的梁天宇,心中如同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他不知道应该感谢高挑青年,还是应该憎恨高挑青年,半晌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见见父母?” “你见我见有什么区别吗?”高挑青年依然笑得合不拢嘴“你在视频里都看到了,你父母完全相信我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我所说的所做的与你没有半分差别,如果你再出现,岂不是给二老添堵吗?” wap. /107/107565/27967206.html 第五章 屈服 梁天宇对高挑青年的恶作剧,一千个不同意一万个不同意,却也无可奈何。令他稍加宽慰的,爸爸妈妈没有受到牵连,没有受到伤害,已经踏上归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还有,这家伙送给妈妈五百元钞票,也够全家人花销一阵子了。 “梁天宇,刚才我在二老面前的表演你都看到了,可以说天衣无缝。现在轮到你了。你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熟悉我的身世,模仿我的举止,变成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梁天宇别无选择,只好应承下来。 高挑青年递给梁天宇一页稿纸,说道“这是我的资料,要牢牢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梁天宇;你姓李,叫李英杰,天隆集团总裁李翔楠的儿子李英杰。” 梁天宇呆呆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十分相像的人——原来他叫李英杰,是天隆集团总裁的儿子!只见稿纸上写着:李英杰,十七岁,生于1988年6月19日。父亲李翔楠,天龙集团总裁。母亲方秋燕,天龙集团人事部总监……稿纸上还有李英杰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堂兄堂妹、表兄表弟等一大串名单,包括现住址、籍贯、出生年月日等十分翔实的资料。 梁天宇放下稿纸,问道“你叫李英杰?” “不错,纸上写着的李英杰就是我。” 看着梁天宇木呆呆傻兮兮的样子,李英杰翘起了大拇指,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这手棋下的很漂亮,一切都朝着预定的目标前进。 高挑青年进一步强调“梁天宇,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互换角色。现在你叫李英杰,我叫梁天宇,要记牢了。如果你不配合,或者配合的不好,不仅不能离开山庄,还会再次殃及你的父母。孰轻孰重孰对孰错,要掂量好了。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梁天宇这次没有动怒。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的危险远没有解除。他现在只能顺着李英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英杰,我既然答应了,就会把这个游戏做下去。不过你不要拖拉,不要节外生枝,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这个自然。明天会有人给你安排行程,只要照着做就是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梁天宇被两个黑衣人带到一个较小的房间。房间里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梁天宇赫然看见一个警察端坐在桌子后面。那正是他昨天见到的警察,个头不高,但长的很壮实,很威严。警察的目光停在梁天宇脸上,让他感到很不自在。还好,警察的眼神不似昨天那么严厉那么咄咄逼人。 “姓名?” “梁天宇。” 警察神情一变,声音顿时冷得像块冰坨“你叫梁天宇?不是吧?那李英杰是谁?你们不是互换身份了吗?” 梁天宇怔住了。他答应和李英杰互换身份,只是在做一个恶作剧式的游戏,只是去骗骗双方的家人,仅此而已。难道还要骗警察吗? 警察仿佛看穿了梁天宇的心思,说道“你们既然互换了身份,就不仅要面对双方的家庭,还要面对整个社会……” “面对整个社会?!”梁天宇惊呼起来。 “不错,面对整个社会。具体点说,不管走到哪,不管遇到什么人,你都不是梁天宇,而是李英杰。同样,李英杰不管走到哪,不管遇到什么人,他都不是李英杰,而是梁天宇。除非你和他再把身份调换回来。” 天啊!梁天宇惊呆了!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不!警察同志,我不同意这种互换,李英杰说的互换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同意?晚了!” “晚了?” “是的。今天早上,李英杰已经带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到师范学校报到了。” 梁天宇更急了,又是掏兜又是翻包,折腾了老半天终是不见他的录取通知书和其它证件。 “警察同志!我被李英杰骗了!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到学校去!我要揭穿他的真面目!”梁天宇高声喊叫着,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门外闪出两个黑衣人,把梁天宇又架了回来。 “放开!我要去师范学校报到!” 黑衣人一左一右,把梁天宇强行按到椅子上。一个黑衣人说“如果反悔,就到k县和你父母算账。知趣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天宇眼睛都红了,冲着警察喊道“他们明目张胆地扣人,他们有恃无恐地犯法,你为什么不管?!你是真警察还是假警察?!” 警察向黑衣人说“到外面去,把门关好了。” 黑衣人点头称是,退到门外守候。 “看看吧,这是我的证件。”警察打开工作证做自我介绍“我叫王雪峰, 第六章 助学协议 梁天宇随同王雪峰走进一间会客厅。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国人一个外国人。中国人年龄五十岁上下,方形脸,高额头,眉毛上挑,眼睛深沉明亮;身着雅戈尔白色衬衫,脖子上系着爱马仕真丝领带,脚上挂着黝黑锃亮的健乐士皮鞋。外国人是个大块头,高鼻子蓝眼睛,头上顶着几缕白中泛红的短发;穿着很随意,米色体恤灰色裤子蓝白相间的运动鞋,通身没有一样名牌。 王雪峰对中年人说“郑总,这位就是k县中考状元梁天宇。你们谈吧,我还有些琐事,失陪了。” “多谢。”郑清郁送走了王雪峰,掏出香烟和火机,点着了,边吸烟边打量着这个奇异的青年。 “你叫梁天宇?” 梁天宇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是天苑公司总经理郑清郁,以后就叫我郑叔吧。” 梁天宇觉得这个郑清郁还不错,不像李英杰那般飞扬跋扈,不像王雪峰那般阴晴不定。俗话说病急乱投医,他要脱离困境,眼下只能求助于郑总经理了。 “郑叔,我知道您是大好人,有很大的社会影响力。帮帮我吧,我是被他们绑架来的;李英杰逼着我和他做互换身份的游戏,太无聊太无耻太可笑了。郑叔,我是一个穷学生,不能冒充总裁儿子,不能做任何有悖伦理道德和违法犯罪的事。我只要安安稳稳地读书。” 郑清郁越听越糊涂,问梁天宇“什么叫互换身份?谁让你冒充总裁儿子?” 梁天宇见状,确信郑清郁不是李英杰一伙的,于是将昨天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郑清郁眉头紧蹙,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按捺不住了,拍案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好,我这就给总裁打电话。”说着朝外面走去。 “多谢郑叔!”梁天宇终于松了口气。 五分钟后,郑清郁一脸轻松地回来了,对梁天宇说“坐吧,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你谈。” 郑清郁只顾着梁天宇,对坐在身边的高鼻子外国人代答不理,似乎他是透明的,根本就不存在。 此时的梁天宇如同惊弓之鸟,不知道郑清郁和李英杰爸爸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不过看郑清郁的表情似乎还不错。他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随时准备站起来。 郑清郁说“我已经了解过了,你中考成绩不仅在k县得了第一,在全市也名列前茅。可是你放弃了重点高中,直接报考师范学校,实在令人费解。你要说实话,选择师范是不是因为家里困难?” 梁天宇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在父母面前,他态度坚决,一心报考师范学校。可内心深处,依然翻腾着读高中上大学的梦想。他是个有志向青年,比任何人都希望能走出大山,干一番大事业。可是每逢想到自己的家境,每逢看到父亲愁苦的面孔和母亲操劳的身影,心里就难受。他已经十七了,不能再给家庭带来过重负担了。他经过认真思考,最后谢绝了班主任老师、校长和亲朋好友的劝告,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师范学校。 郑清郁见梁天宇心事重重,便说“如果没有别的原因,仅仅因为家境贫寒,我可以资助你读高中上大学。这位大鼻子外国人对你也很感兴趣。他叫罗杰斯,m国西海岸沃尔罗中学的董事,专注网络世界各地的尖子生。沃尔罗是m国著名高级中学,毕业生百分之八十以上考入美国英国最著名的大学,包括哈佛和剑桥。机会难得,不想试试么?” 梁天宇的心跳加快了。中国的清华北大,美国的哈佛,英国的剑桥,都是他心中的一个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现在这些殿堂般的大学似乎都在向他招手,向他敞开了金灿灿的大门。 “梁天宇,”一直呆在旁边无所事事的罗杰斯,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他用笨拙的怪声怪气的中国话问梁天宇“听说过沃尔罗中学吗?” 梁天宇摇摇头。 “听说过普林斯顿大学、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吗?” 梁天宇点点头。 “ok!”罗杰斯说“沃尔罗中学每年都向这些大学输送人才,如果你能到沃尔罗中学读书,等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世界最顶尖的学府。不过我并不清楚你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实力。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这里有十道数学题,如果能在三十分钟内解出,就证明你当真是个天才。愿意试试吗?” 梁天宇眼睛亮了。他是个学痴,最迷恋数学,越难的题越能提起兴趣。他用力点点头。 “ok!”罗杰斯打开文件袋,将十道数学题和纸笔一一摆好,看看手表说“现在是九点三十分,十点钟结束。开始吧。” 梁天宇仿佛又进入了考场。他不论参加什么考试,时间总是很宽裕,这一次也不例外,十八分钟便交了答卷。 “怎么?解完了?”罗杰斯疑惑地接过梁天宇的答卷,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所有的题都准确无误,其中一道题有三种不同的解法,其结果完全相同。罗杰斯十分惊讶。他接触过许多天才,眼前这个梁天宇更胜一筹,是天才当中的天才! “郑!这个学生我要了!”罗杰斯十分兴奋,也十分感谢郑清郁的推荐。 其实罗杰斯不仅仅是沃尔罗中学的校董,他来中国也不是专门为了网络顶尖人才。他是m国洛杉市一个经销商,在洛杉结识了郑清郁,对中国市场产生了浓厚兴趣。 郑清郁将一份助学协议放到梁天宇面前“很好!如能成行,你在m国留学的所有费用,包括高中和大学,全部由天苑公司出。唯一的条件是毕业后留在天苑公司国际部工作。另外,我再资助二万元,帮你父母解决眼前之需。最后,我们还要请公证机关做公证,以产生法律效力。” 梁天宇惊呆了。此时此刻,他忘记了昨天被绑架被挟持被逼迫做身份互换游戏的种种遭遇,忘记了那个和自己长着差不多一样面孔刚愎自用胡作非为的李英杰,忘记了那个穿着警察衣服不干警察事为虎作伥的王雪峰。他似乎一直在做梦。以前也曾做过很多七七八八花花稍稍的梦,但从没做过这样的梦。他不敢犹豫,不想错过大好时机,趁着梦没醒把该做的事都做了,省得以后后悔。他拿起笔,在签名处写下了“梁天宇”三个大字。 “ok!”罗杰斯作为中间人,也在协议上签了名。 郑清郁的手机响了。他当众按下了接听键“我是郑清郁,对,好!好好!” 郑清郁挂了电话,对梁天宇说“李总裁正在 第七章 忏悔 进了师范学校的李英杰焕然一新。他的身份是梁天宇,是k县的中考状元,在众多同学当中尤其在女同学当中,他是天之骄子,是她们崇拜追逐的偶像。 李英杰十分喜爱这种受人推崇的感觉。他开始鄙视以前的自己,鄙视那些苍蝇似的唱赞歌拍马屁的酒肉朋友。他已经厌倦了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浑浑噩噩的生活。他现在要像梁天宇那样,不靠家庭光环,不靠父母财力,凭借真才实学赢得尊重。他对自己的智商和天赋很有信心,只要肯努力,就不会比梁天宇差多少。他要对得起“中考状元”的称号,对得起推崇者的目光;他要和昨日告别,和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生活告别,埋头苦读,追回流逝的时光。 星期天早上,一身西装革履的王雪峰到师范学校接李英杰。为了不引人注目,王雪峰将警车停在离学校很远的胡同里。李英杰上车后,王雪峰训斥道“你也太能闹腾了!如果不是姨妈再三叮嘱,我才不管你那些破事!你如此的着三不着两,一旦露馅了,就是死路一条,谁也保不了你。你死了不打紧,那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我呢?我还有好果子吃吗?弄不好就会被开除警察队伍。到那时找谁去?找姨妈?姨妈恐怕早就自身都难保了,又如何救得了我?” 李英杰面露不屑,嗔道“又来了!好歹你也是刑警队的科长,怎么这般婆婆妈妈?我不是说过了嘛,我的计划手拿把掐天衣无缝。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件事以后暴露了,那又怎样?天塌下来有父母顶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我现在必须齐心协力!必须风雨同舟!” 王雪峰长长吁了口气。他十分后悔掺和了这件搞不好就会掉脑袋的事。如果他不贪图姨妈的好处,如果他能和李英杰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就不会被他们处处牵着鼻子走。可是说什么都晚了,都没用了,世上最难卖的就是后悔药!现在他只能祈求苍天保佑,祈求李英杰诸事随顺心想事成了。 王雪峰给李英杰换上原先的服饰,嘱咐他要克制,要谨言慎行,然后掏出明晃晃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晚上六点三十分, 第八章 入狱 被困在山庄里的梁天宇,除了自由之外,其他的应有尽有。他睡的是软床,吃的是大鱼大肉,房间有专人打扫,衣服可随意更换。十七岁的他从未享受过如此这般的奢侈生活。更让他受宠若惊的,天龙集团总裁李翔楠亲自来山庄看望他。李翔楠说,李英杰所谓的互换身份就是个恶作剧,事实上包括天龙集团在内的许多社会有识之士,舍不得他这样的天才仅仅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而被埋没。天龙集团子公司天苑公司决定资助他出国留学,而且已经通过了m国著名的沃尔罗中学测试,相关部门正在为他办理出国留学手续。李翔楠说他唯一欠缺的是外语,天苑公司为他高价聘请了两名m籍英语教师,能够帮助他快速提升英语水平。最后,李翔楠鼓励他一定要刻苦攻读,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时刻准备着为国家为社会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 总裁的话给梁天宇吃了定心丸,自此稳定了情绪,一面等待着出国签证,一面突击学习外语。 三天后,两个大鼻子蓝眼睛风度翩翩的老外住进了山庄。梁天宇很喜欢这两个老外,尤其喜欢他们的幽默和豪爽。老外则十分惊讶梁天宇睿智的头脑和超强的记忆力。他们相处的很融洽,彼此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喜悦。两个老外都会说中国话,可是他们只和梁天宇说英语,逼迫他快速进入角色。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山庄里,梁天宇从日常用语学起,进展神速。他不仅学英语,还学如何吃西餐,如何和西方人打交道,如何适应m国人的生活习性。一个月后,老外因另有任务被公司接走,梁天宇则继续在山庄里埋头苦读。 又过了几天,梁天宇感觉身体沉重,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可是他又十分害怕睡觉,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梦里见到最多的人是王雪峰,李英杰也时常出现在王雪峰的身前身后。王雪峰和李英杰表情多变,时而温文尔雅,时而恐怖狰狞。最让他惊心动魄的,常常会被很多青面獠牙的鬼魂追的走投无路。梦醒后,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愤懑,越来越想发泄。他几次破门而出,又几次被黑衣人拦了回去。最后他被关进了一个小黑屋,被戴上了手铐脚镣。他大声呼叫着,奋力挣扎着,直到喊哑了嗓子耗尽了力气,天旋地转般栽倒在硬邦邦的木床上。 梁天宇醒来时,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这里没有山庄,没有别墅,没有树木和花花草草;这里黑黢黢阴森森凉飕飕的,到处是铁窗铁门铁栅栏铁丝网,还有高高的院墙。梁天宇落脚的地方是个小房间,和山庄里关他的小黑屋差不多,仅放着一张床一条凳子和盖着盖的马桶。透过铁窗上的栅栏,可以看到外面有很多忙忙碌碌的人。那些人也很奇怪,多数光着头,身穿清一色印着不同号码的衣服裤子。他们要么愁眉哭脸,要么目光中透着凶气,要么面色灰暗神情木然。 “这是哪?为什么关我?来人!快来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梁天宇拼命喊叫着,拼命拍打着铁窗铁门,可是无论怎么喊叫怎么拍打,外面的人没有一个理会他,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这么麻木?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难道自己还在做梦?难道自己从未从梦里走出来? 终于,他的喊叫和拍打起了作用,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警察打开了房门,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敦实满脸威严的警察。 “喊什么喊?”年轻警察撇着嘴说“别以为你是总裁的儿子就多么了不起,自己造的孽自己受,谁也救不了你。” “我是总裁的儿子?我自己造了孽?”梁天宇突然想起他和李英杰那个互换身份的游戏,想起了王雪峰在山庄别墅说过的话“你们既然互换了身分,就不仅要面对双方的家庭,还要面对整个社会。”天啊!难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李英杰?可是总裁和总经理说那不是真的,那就是个恶作剧啊。想到这儿,梁天宇大声说“我不是总裁的儿子!我不是李英杰!我是梁天宇!我是师范学校的梁天宇!你们抓错人了!快放我出去!” “谁说抓错了人?”跟在年轻警察身后那个身材敦实满脸威严的警察说“李英杰,这才几天不见,你倒学会装疯卖傻了。一个多月前你可不是现在这这副德行。那时你不仅在法庭上亲口承认打死了人,还向被害人家属深切忏悔真诚道歉。怎么?这些全忘了?现在想要反悔?” 梁天宇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彻底醒悟了。梁天宇认出了这个喋喋不休的人——他便是穿着警察衣服不干警察事的王雪峰!他便是李英杰为非作歹的幕僚帮凶和幕后黑手! 王雪峰向年轻警察说“小刘,李总裁要我给李英杰捎几句话,我要单独和他谈谈。你去忙吧。” “好的王科长,走时锁上门就行了。” “多谢。” 年轻警察出去后,王雪峰上上下下打量着梁天宇,口中连说了几个“好”字。 “好什么好?”梁天宇恨恨地看着王雪峰,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儿?我是梁天宇,不是李英杰。现在我已通过了m国沃尔罗中学测试,正在等待出国签证,这些都是李总裁和郑总经理一手促成的,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看着梁天宇那清纯的目光,王雪峰压低嗓音说“梁天宇,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木已成舟,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不错,你确实通过了m国沃尔罗中学测试,你那天才头脑让老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的出国签证也早就办下来了。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你的。就在今天早上,李英杰已经以你的身份登上了飞往m国洛杉市的国际航班。” 梁天宇瞪圆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王雪峰。他不相信王雪峰的话是真的,又没有理由相信王雪峰的话不是真的。他虽然很怨恨王雪峰,可是此时此刻,或许只能从王雪峰这里听到一些真实消息了。 “就算我是李英杰,就算我是总裁的儿子,为什么要关我?为什么要给我戴手铐脚镣?” 王雪峰深深叹息“咳,事到如今,你依然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依然不知道自己陷在多么可怕的泥潭中。”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恳求你告诉我,是谁把我关进来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wap. /107/107565/27967210.html 第九章 金蝉脱壳 王雪峰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实情,但不能为你证明什么,更帮不了你什么。其实现在谁也帮不了你,你的问题只能自己去面对。” “告诉实情就是帮我了。”梁天宇并没指望王雪峰能帮他,眼下最想知道的便是实情。 王雪峰搬来凳子,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坐下了。梁天宇则一屁股坐在木床上,压的木床吱吱嘎嘎作响。 “大约两个月前,天龙集团总裁的儿子在 第十章 监狱长 “3207!”朦胧中,梁天宇听到了一声断喝,吓得心头怦怦直跳。 “3207聋了么?”一个三十多岁的狱警,凶巴巴瞪着梁天宇。 梁天宇低头瞅瞅身上的号码,猛然醒悟“3207”正是他的编号! “跟我走!监狱长要见你!” 监狱长办公室离梁天宇囚室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办公室陈设挺简单:一套紫檀色老板桌,一把木制黑色转椅,一张席梦思单人床,一对灰蒙蒙的沙发,一个绿莹莹的玻璃茶几,还有几个蓝色铁皮文件柜。 监狱长五十出头,高个,背有点驼,语音低沉嘶哑。他向押送梁天宇的狱警点点头“你去吧,我和他单独谈谈。” “是!”狱警转身离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监狱长双目如电,直勾勾瞅着梁天宇“李英杰……” “我不是李英杰!我是师范学校的梁天宇!” “住嘴!”监狱长用力拍着老板桌“李英杰!不要装疯卖傻!这是你在法庭上签名画押的供词,墨迹没干!”监狱长将一叠厚厚的供词摔在梁天宇面前。 “不用看,那供词不是我的,名也不是我签的。我是梁天宇,不是李英杰。不管李英杰犯了什么罪,都和我毫无关系。” “一派胡言!”监狱长提高了嗓音说“如此狡辩,只有死路一条!” “不是狡辩,我说的是事实。我要申述,我要……” “李英杰,”监狱长耐着性子劝告“你这样一门心思地死缠乱打,是于事无补的。想想看,你的案子不仅由你亲手签字画押,而且人证物证样样俱全,早已办成了铁案,谁会听信你胡言乱语?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拒不认罪,浑浑噩噩,如何给你减刑?难道要在监狱待一辈子?” 梁天宇记得,他只在助学协议上签过名,按过手印,除此什么都没做过,哪来的认罪画押?哪来的人证物证?这些供词都是李英杰做的,和他梁天宇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他现在被打上了李英杰的标签,只要李家的人不说话,谁会相信他不是李英杰?谁会相信他是被陷害的?无人相信,无处伸冤,又如何报仇雪恨?不能报仇雪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与其这样窝窝囊囊地活着,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 监狱长看梁天宇沉默不语,问道“想通了?” 梁天宇扬扬眉,未置可否。 监狱长追问“真的想通了?” 梁天宇勾勾嘴角,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监狱长按捺不住了,高声道“说话!” 监狱长话音未落,梁天宇突然放声大笑了“监狱长,你让我说什么?既然没人相信我,与其在监狱里一点一滴地去死,倒不如来个痛快的,将我一身即将冷却的鲜血喷洒出去,让漫天血雨去控诉那些披着人皮的豺狼和一切魑魅魍魉;让我的冤魂化作罡风,化作利剑,化作彩虹,去荡涤那些卑劣者可耻的灵魂!监狱长,你对我的回答还满意吗?” 监狱长冒汗了,他的心灵被深深震撼了。他拿起电话,按下了一串号码“秦大明,进来吧。” 很快,一个中等身材相貌俊朗的警察走进监狱长办公室。他叫秦大明,监狱侦察员,三天前受监狱长指派,去师范学校和k县秘密调查李英杰与梁天宇。李英杰入狱后,口口声声说他是师范学校的梁天宇,引起监狱长的警觉。别人都说李英杰精神崩溃了,一天到晚竟是胡说,可是监狱长却感觉其中大有蹊跷。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当真神经错乱了,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可李英杰一口咬定他是师范学校的梁天宇,家住k县宁水乡攀山村,这就很不合常理了。为了弄清事实真相,监狱长让秦大明乔装打扮,分别到师范学校和宁水乡攀山村明察暗访。秦大明摸清情况后,回来向监狱长做了详细汇报。秦大明说,他见到了师范学校的梁天宇,其相貌特征和李英杰十分相像;然后又去了宁水乡攀山村,见了梁天宇父母,详细询问有关梁天宇报考师范学校的主因以及小学初中的一些经历。监狱长听后,越发觉得关在监狱里的李英杰非同寻常了。他决定亲自出马,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监狱长叫赵志刚,五年前还是人民解放军的一名副师级干部。五年来,他见过各式各样的罪犯,从未见到过李英杰这种类型的。李英杰是天龙集团总裁李翔楠的儿子,这本身就极具震撼力。李英杰在法庭上的陈述被媒体报道后,在民间广为流传,感动了很多人。可是当李英杰被带进监狱时,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说他不是李英杰,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他一口咬定是师范学校的梁天宇,报到那天被几个黑衣人绑架了,成了杀人凶手替罪羊。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李英杰神经分裂了,但赵志刚却从中嗅到了另一种味道。他是监狱长,他管辖的地方绝不能关押无罪之人。 秦大明进来后,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自称是梁天宇的李英杰。三天前,秦大明也是这样仔仔细细打量着师范学校的梁天宇。他感觉这两个人长相确实十分相像,不过在气质上在一些习惯性动作上,还是有明显不同的。眼下这个李英杰虽然身着囚服,面容憔悴,但目光中隐藏着坚毅果敢和不屈不挠。师范学校那个梁天宇言谈间流露出轻浮做作和趾高气扬。单从表情上看,秦大明宁可相信眼前这个人不是李英杰,不相信师范学校那个人是梁天宇。 秦大明说“既然你不承认是李英杰,那么就权当你是梁天宇了。现在你要如实回答几个有关梁天宇的问题,如果回答正确,你的真实身份就有可能得到确认。你可愿意?” “愿意!”梁天宇眼睛亮了,亮的如同一道闪电。 看着梁天宇那充满期待的眼神,秦大明更加坚定了他直觉上的判断。 梁天宇胸口嘣嘣直跳。自入狱以来,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胡言乱语的李英杰,不管如何辩白如何伸冤,所得到的不是训斥就是白眼。而眼下这个年轻警察则像个天使,让他在迷茫中看到了一线希望。 “第一个问题,你曾对家人说,你之所以放弃读重点高中,是因为生活困难,不想给父母增添负担。” “不!我从没说过这种话。” “什么都没说?” “我说我喜欢教师这个职业,我愿意当教师,尤其愿意当小学教师。” 秦大明去看监狱长,正好碰上了监狱长投过来的目光。双目相对,两个人脸上同时现出惊讶之色。 “好!现在请回答第二个问题:你一上小学就加入了少先队,第二年当上了中队长,第三年又当上了大队长,对吗?” “不对。我小学二年级加入少先队,一直到四年级下学期才当上中队长,六年级上学期当了大队长。” “很好!”秦大明压制住心中的喜悦和激动,继续问“你既然住在宁水乡攀山村,可知道你们村里有一座古庙?那古庙坐落在村东还是村西?” “我从没有看见过古庙,我们村很多人都没看见古庙。听爸爸说,我们村北大顶山半腰曾有一座财神庙,上世纪六十年代一场特大山洪,财神庙踪影全无。” wap. /107/107565/27967212.html 第十一章 转换身份 不必再问下去了,无论监狱长还是秦大明,确信眼前这个青年不是李英杰而是梁天宇,同样,在师范学校读书的那个不是梁天宇而是李英杰。李英杰如此胆大妄为,幕后一定有很多推手,其父母可能就是罪魁祸首。 “梁天宇,愿意听听我的意见吗?” 梁天宇心中一颤,问道“监狱长,您叫我梁天宇?” “是的,你是梁天宇不是李英杰。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单枪匹马,我和秦大明还有更多的人会和你站在一起。” 梁天宇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自被绑架以来,没有一个人听信他的话,没有一个人同情他的不幸。他的心在狂风暴雨中抽泣,他的血在干涸的沙漠中滴淌。他年轻的生命在一天天走向毁灭。他想到自杀,可是又很不甘心。如果他一走了之,谁能为他报仇雪恨?操劳的妈妈多病的爸爸又有什么指靠?当听到监狱长石破天惊般的召唤,他的心活过来了,他的血液沸腾了。他如同一个即将饿死的婴儿,几经挣扎终于吸到了来自母亲的甘甜的乳汁;他如同一个被饿狼猛虎穷追不舍的落魄少年,生死关头看到了手握猎枪高大威武的父亲;他如同一个在大海中沉浮的溺水者,渺茫中看到了一艘扬帆起航的轮船,正向他快速驶来。他猛地扑向监狱长,带着叮当作响的手铐脚镣扑向了监狱长。他放声大哭,把多日积蓄的委屈和绝望一股脑倾泻出去。 秦大明打开了梁天宇的手铐和脚镣“梁天宇,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戴这些东西,也不必住在那间牢房里。不过这不是无罪释放,监狱长并没有这样的权力。即使监狱长放了你,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目前在监狱里栖身倒是最安全。既然他们给你戴上了天龙集团总裁儿子的头衔,就应该充分利用它。你要改变策略,不要再拒绝李英杰身份。你要公开承认自己就是李英杰,前些日子由于精神崩溃了才胡说八道的;现在你已经好了,以后会安心服刑,争取减刑和宽大处理。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让那些在背后向你捅刀子的人放心,认为你当真看好了李家公子哥的身份,从而免除戒心;一方面可以为自己争取到宽松条件和特殊待遇。与此同时,套用军事上的一句话,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脱身和复仇创造机会。另外,你还要强身健体,要学习搏杀技巧,学习武功套路。东岭监狱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不愁得不到名师指点。你年龄不算大,身体素质潜质都很好,只要刻苦努力,完全可以学得一身让对手胆寒的本领。” 梁天宇完全接受了监狱长和秦大明指点,当即变成了曾经在法庭上慷慨陈词感动了很多人的李英杰。他在狱警面前是个乖宝宝,嘴甜的如同吃了蜜。他在罪犯面前是个乖小弟,脏活累活抢着干,从不叫苦叫累。他参加完集体活动,便呆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囚室里养精蓄锐。晚上囚室里会多出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叫陈雷,曾是某部猛龙特战队上尉,枪法精准,身手超群,在执行任务时不幸负伤,不得不提前转业。陈雷在部队时曾是赵志刚部下,转业后再次成为赵志刚部下,任职东岭监狱侦察科长。现在,他兼做梁天宇教练,秘密传授擒拿格斗之术。 三天后,秦大明从师范学校复制了一盘李英杰冒充梁天宇的录像带。通过这盘录像带,梁天宇再一次领教了李英杰以假乱真的演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师范学校的门楼和书写着“ 第十二章 炼狱 天苑公司总经理郑清郁富有激情的演讲,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结束了。梁枫局长、校长、学生代表也分别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最后,李英杰在千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走上了讲台。他向台上台下鞠躬致敬,神情肃穆庄严。 “尊敬的校领导,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几天后我就要飞赴异国他乡独自闯天下了。人的一生总会面临着一些重要选择,这些选择有可能走上了一条宽广辽阔的大道,也有可能走的是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险路,关键在于如何把握。既然有好心人为我架设了一道通向未来的桥梁,我就应该加倍珍惜,以百折不挠的努力去迎接光辉灿烂的明天。” “尊敬的校领导,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来到师范学校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天时间,但这里会给我留下永恒的回忆。将来不管走到哪,不管做什么工作,师范学校都是我的母校。我会永远记着给我带来好运的母校,永远记着给我巨大关怀帮助的校领导、老师和同学!” 看完了录像,梁天宇连连叹息“秦大哥,这家伙还真有表演才能。平心而论,他的演讲完全表达了我的心声,表达了一名莘莘学子忧国忧民的情怀,仅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并没有败坏我的名誉。遗憾的是,我的抱负,我的志向,我的梦想,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毁灭了。” “不,不是这样的,”秦大明说“监狱长让你看这些录像,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沉沦,更没有毁灭,只不过去了m国,换了一种生活学习环境。你在m国先读高中,后读大学,完成学业后可能继续在那里闯天下,也可能戴着很多光环荣归故里,完成你未尽的事业。总之,在世人的眼里,那个费尽心机巧取豪夺的李英杰不是李英杰,而是才华横溢前途无限的梁天宇。同样,眼下在监狱里服刑的人也不是梁天宇,而是成功施展了金蝉脱壳之计逃脱法律制裁的李英杰。李英杰身上也有光环,他老子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光环。现在这个光环已经不属于李英杰,而是属于你,属于身陷囹圄的你了。如果你能抓住某个机会,就有可能反转乾坤,重新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上。” 秦大明一番话,听的梁天宇热血沸腾。至此他心意笃定,权当自己就是天隆集团总裁李翔楠的儿子李英杰。他说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他说他要痛改前非,争取早些时日出狱,重新做人。可是梁天宇没有料到,披在他身上的那副五彩斑斓的公子哥外衣,带来的并不都是好运。 和梁天宇同在东岭监狱服刑的,还有一个身份特殊的罪犯,叫吴飞熊。吴飞熊是 第十三章 精神病医院 在市郊一片依山傍水的树丛中,矗立着几栋高低错落的棕色小楼,小楼里住着一群特殊病人。冷眼看去,这些人能说能笑能走动,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确有很多不同之处。他们当中有的目光凝滞,不管是坐是立是行走,眼睛总是死死盯住某一个地方,眸子里折射出令人窒息的寒光;有的口若悬河,无休止地宣泄着婚姻、家庭、工作上的琐事和天南海北的新闻轶事;有的寝食难安,神情狂躁,似乎有满腹的怒火和仇恨,随时都会爆发出来;有的多哭,有的多笑,有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有的奔跑起来没完没了。总之,他们都是 第十四章 酒店风波 要说邵小雅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是没料到今日这座食客竟是如此的扎眼,倒像专门来找茬闹事的。邵小雅又气又怕,带着哭腔说“你……你太过分了!”正要分辨,感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身看去,见杨筱雪站在一旁,剑眉微挑,双眸清澈如镜,默默注视着光头胖子的一举一动。 “这位大哥好大的脾气,可听说气大伤身这句话?刚才这位先生好心送你辣子鸡丁,不要也罢,不领情也行,摔盘子摔碗就大可不必了。俗话说和气生财,即使不想生财也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吧?来往都是客,相聚总是缘,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一步风平浪静,何必非要闹得不好收场?” 光头胖子正想闹下去,突见眼前多出了一个少女,白白净净一张脸,眼神如熠熠星光,脸庞似娇艳玫瑰,性情不卑不亢,言语中透着霸气,不由心头一紧,将吐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噎了回去。 看光头胖子吃瘪,同桌的长发青年拍案而起“你又是谁?凭什么出来管闲事?” “她是我们老板!”邵小雅一扫先前的颓势,一字一板说的颇有底气。 长发青年光头胖子和他们同桌的另外四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瞅着杨筱雪。 “你就是风悦公司吴飞熊的继承人杨筱雪?”一个四十开外的黑脸大汉霍然站起,高声问道。 杨筱雪莞尔一笑“不错,小女子正是杨筱雪。” 黑脸大汉斜着双眼,脸面冷得象一块冰坨,说道“五年前,风悦公司吴飞熊以不正当手段,吞并了b市龙源公司,害的上百人丢了饭碗。今日我们兄弟六人专程赶来,就是为了清算那笔旧账。江湖上传言,吴飞熊入狱后,把包括凤凰大酒店在内的所有资产转给了干女儿杨筱雪,你既然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想必就是吴飞熊的干女儿杨筱雪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希望你不要让大家失望!” 杨筱雪笑容仍在,言语中却多了几分戾气“我从小就跟随义父,从未听说b市有什么龙源公司。在商言商,即使义父当年当真兼并了你们的企业,那也是企业间的竞争所为,并没有什么不对。义父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干那些坑害别人的事情。如果各位放不下心结,又有真凭实据为证,向法院起诉就是,我杨筱雪必会应诉,必会奉陪到底。再奉劝各位一句,既然光临了我的酒店,就请你们吃好喝好,然后该上哪去上哪去。还有,你们无故打碎了餐具,惊吓了顾客,影响了酒店经营,这笔账也是要算的。” “怎样算?” “在你们消费单上再增加一百元补偿费。” “啪!”黑脸大汉动了怒,一拳头砸在餐桌上“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试试!”杨筱雪剑眉挑起,眸子中聚集起浓重的杀气。 黑脸大汉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向众人喊道“你们都靠后!” 看着气势汹汹的黑脸大汉,很多围观的食客着实为杨筱雪捏了一把汗。邵小雅扯了扯杨筱雪“杨姐,报警吧。” 杨筱雪摇摇头,悄声说“不要怕,用录像机拍下来。” 黑脸大汉一声冷笑“哼!早听说你杨筱雪仗着几手拳脚而有恃无恐,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拳脚!”说着抡起双拳,直取杨筱雪的面门,正要得手,突觉眼睛一花,前面硬生生插进来一个人。那个人也不答话,瞬间抓住黑脸大汉的右手腕,也没见他怎么用力,黑脸大汉杀猪般嚎叫起来。 众人吃了一惊,只见黑脸大汉的一条胳膊像是被抽掉了筋骨的空皮囊,而架着他胳膊的正是刚才那个转送辣子鸡丁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出手就制服了黑脸大汉,顷刻间震动了全场。 “我操你祖宗!”见自己老大吃了亏,光头胖子气往上撞,抓起餐桌上的啤酒瓶,劈头盖脸砸向中年人。围观的人发一声喊,急忙向后退走。却看中年人一个闪身,鬼魅似的转到光头胖子身后,同时化拳为掌扫向他的脖颈。只这一掌,光头胖子顷刻间垂下了手臂,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和黑脸大汉光头胖子一起来的另外四个人大惊失色,纷纷操起家伙要和中年人拼命,却听黑脸大汉一声大叫“住手!都给我住手!” 黑脸大汉忍着疼痛,向中年人拱拱手说“这位兄弟,怪咱眼拙,不识真佛,咱认罚,一分不少地赔偿酒店损失。还请兄弟宽宏大量,放过咱这条胳膊,愚兄自会感谢不尽。” 中年人神情淡然,摆摆手说“很惭愧,鄙人也是一时性急,胡乱伤了你的胳膊和手腕,却不会复位和治疗。好在酒店对门便是一家骨科诊所,诸位到诊所治疗一下吧。另外,有一件事情告知诸位,并请诸位转告江湖上所有关心此类事情的朋友。诸位要找的吴飞熊是我亲大哥,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大哥早有吩咐,凡是他在江湖上结下的梁子,欠下的孽债,一律由我做善后处置。所以诸位以后凡是要找我大哥算账的事,就直接找我好了,一定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黑脸大汉咬着牙关问道“既然阁下是吴飞熊的兄弟,敢问大名?” “吴飞龙。” “好,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大堂终于恢复了平静。这场风波不仅没有影响到食客的情绪,反而为他们凭空增添了许多话题和乐趣,还不时地喊着服务员加酒添菜。 刚才处于风口浪尖上的那个中年人,此刻又默默回到了餐桌旁。餐桌上仍然是一瓶啤酒,一碟花生米,一碟油豆腐。那盘被光头胖子摔在地上的辣子鸡丁已被服务员收拾干净了。中年人依旧吃着喝着,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于大堂里的高谈阔论和窃窃私语,对于很多人投过来的火辣辣的目光,他一概不予理会。他喝干了最后一口啤酒,吃完了最后一粒花生米和最后一块油豆腐,放上一张二十元钞票,默默离去。 “先生,请等一下。”邵小雅笑盈盈拦住了中年人,低声说“老板请您稍等片刻,有要事相商。” 中年人点点头,问道“就是刚才那位姑娘?” “是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到楼上稍坐,说话也方便些。这儿有电梯。” 中年人“嗯”了一声,起身向电梯间走去。 出了电梯,中年人在邵小雅的引导下,踏着厚厚的地毯,走进一间写着“风云阁”字样的餐厅。餐厅很大,清一色的仿古装饰,既富丽堂皇又温馨典雅。餐厅中间是旋转餐桌,餐桌中央摆放着一盆盛开的红杜鹃,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wap. /107/107565/27967216.html 第十五章 不速之客 “先生,您请坐,请喝茶,请。”候在餐厅里的杨筱雪迎了上来。她并没有多少喜悦之色,也没有说道谢之类的话,只是很有礼貌地让座让茶。 “杨小姐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心存疑虑了吧?”中年人目光灼灼,与连续四天晚上在大堂角落里闷头吃喝的情景大不相同。 “还请先生赐教。”杨筱雪面带微笑,清澈的目光如山涧淙淙的溪流。 “不必客气,杨小姐有什么疑虑就问吧。” “先生,能否告诉您的真实姓名?” “吴飞龙。”中年人盯着杨筱雪,一字一板地说着“刚才在大堂我已说过,你已听过。” “这么说您在大堂里说的话都是真实的了?”杨筱雪追问道。 “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我的姓是真实的,我的名是真实的,我是吴飞熊的弟弟也是真实的,只不过是他的堂弟。” 杨筱雪听罢,脸上现出了甜甜的笑“既然如此,我就称呼您吴先生了。” “当然可以。”吴飞龙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似乎对杨筱雪的称呼不以为然。 “杨小姐认堂兄为义父,认堂嫂为师母,为什么不能叫我一声叔叔呢?” 杨筱雪急忙站起,向吴飞龙深深施礼“筱雪愚钝,还请吴叔叔多多指教。” 吴飞龙点点头,起身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时候不早了,就此别过。” “吴叔叔且慢!”杨筱雪拦住吴飞龙“义父入狱后,侄女独自支撑公司,实属不易。今日虽侥幸认识了吴叔叔,却对吴叔叔的来龙去脉一概不知,以后若要求得吴叔叔指点,又到何处找寻?” 吴飞龙一怔,随即一笑“倒是做叔叔的疏忽了。其实我离你并不遥远。你可知道 第十六章 探秘 夜深了,时钟指向了一点,杨筱雪却没有丝毫睡意。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天来所发生的事情像电影一样来回播放着,始终也理不出个头绪。她发出一声长叹,命令自己立即睡觉。 “明天,明天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来!” 早上,杨筱雪匆匆起床,匆匆梳洗,匆匆钻进她的坐骑。时间刚过六点,马路上行人和车辆都很少,宝马车风驰电掣,直奔精神病医院。下车后,杨筱雪穿过一排绿茵长廊,疾步走向住院部。 住院部位置极佳,依山傍水,不仅空间宽阔,景色也很别致:绿柳依依,丁香楚楚,梧桐撑起了巨伞,水榭缭绕着云雾。杨筱雪暗暗称奇,这哪里是什么医院,分明是休闲养老的好去处。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前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号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杨筱雪一怔,想起昨晚吴飞龙说的话“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在院子里乱喊乱跳狂奔不止,即便是刮风下雨,即便是飞霜飘雪,也从不间断。难道这不是一道风景线吗?”不由的皱起了眉,暗暗道“我倒要看看,他这道风景线到底隐藏着什么货色!” 杨筱雪循着喊声赶过去,恰好看见在活动场上乱喊乱跳的李英杰。他穿着脏兮兮的蓝白相间的衣服,灰色裤子,灰蒙蒙的球鞋,脑袋光光的,脸庞黑黑的,边跑边用衣袖胡乱擦拭着脸颊和脖子上的汗水。杨筱雪不由的一呆:一年前那个一掷千金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如今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也算报应了。但转念一想,又感到有些不对劲。他打死了人,被判了死缓,本应在铁窗内陪伴着脚镣手铐度日,本应在黑漆漆的枪口下铲土挑担抡大镐;可他却避开了那些苦寒之地,避开了那些苦差事,来到花园般的住处,享受轻松的康复生活,还算服刑吗? “李英杰!”杨筱雪越想越气愤,身形一晃,一阵风似的飘过去。 却说梁天宇,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双腿绑上沉重的沙袋,先到外面悄无声息地跑上一个钟头,待众人起床时,他已经是大汗淋漓了。他并没停止,只是变换了运动方式,由长跑改成跳跃,由跳跃改成挥拳,由挥拳改成踢腿,由踢腿改成翻跟头。他还有更多别人看不明白说不明白的活动,如横着走,斜着走,扭着走,转着走,退着走,爬着走,飘忽着走,交叉着走,倒立着走,同时伴随着怪声怪气怪模怪样的喊叫,惹得大家频频向他瞪眼睛皱眉头,一些脾气暴躁的患者还会对他破口大骂,有的甚至向他抛石块扔砖头。他对此不但不气恼,反而越加亢奋,越加精神抖擞,越加有恃无恐。这天早上,他正在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忽觉眼前一亮,一个妙龄女子兀自立在面前。女子长得好俏,也好冷,眼睛里射出道道寒光。 “妖精!”梁天宇一声大叫,转身就跑。 杨筱雪听李英杰喊她妖精,更加气恼,喊道“李英杰!收起你那一套吧!” 梁天宇边跑边喊“妖精!妖精!刘大姐救我!” “站住!”杨筱雪又气又恨,拔腿就追。 说也凑巧,刘艺琼大夫昨晚在医院值班,此时正在外面散步,突然看见梁天宇一流烟跑来,嘴里还胡乱喊叫着,便迎了上去。 梁天宇看见了刘艺琼,如同孩子看见了母亲,气喘吁吁地藏到她身后。 杨筱雪听李英杰喊刘大姐救命,想起吴飞龙昨天说的,猜测这个刘大姐就是李英杰的主治医生刘艺琼了。 “这位姑娘,你认识李英杰?”刘艺琼好奇地问道。 “不不,”杨筱雪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来找人的,不过随便问问,谁知他张口就骂,也太气人了。” 刘艺琼回头看看战战兢兢的梁天宇,叹了口气说“唉,这孩子患了严重的神经分裂症,说话语无伦次的,还经常骂人,姑娘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姑娘要找谁呀?” 杨筱雪稳了稳神说“找你们医院的吴飞龙大夫。” 刘艺琼打量着杨筱雪,只见她身材高挑,体态轻盈,五官如同一幅精雕细琢的水粉画,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飘逸中透着精灵和俊美。 “吴医生不在这儿。”刘艺琼淡淡一笑,又补充说“他从不在精神病医院停留。” “从不在精神病医院停留?他不是精神病医院的大夫?” “不是。”刘艺琼说“他是省院神经科专家,每年能来我们医院一两次,从事学术研究和检查指导工作,仅此而已。” 杨筱雪瞪大了眼睛,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几重。她辞别刘艺琼,驱车直奔东岭监狱。她要去看望义父吴飞熊,要当面问清楚吴飞龙的事。 上午十点二十分,吴飞熊被狱警带到一间办公室。侦察员秦大明说“这里有一段视频录像,是 第十七章 解密 吴飞熊正看在兴头上,却见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黑脸大汉,不禁蹙了眉头。吴飞熊认识这个黑脸大汉。他是b市人,姓王名康,早年开办过热水器厂,产品一度供不应求;后因粗制滥造陷入困境,又被同伙坑害,被债主追杀,惶惶然如丧家之狗。王康和吴飞熊有业务联系,走投无路时来到 第十八章 沃尔罗中学 在m国西海岸,有一所历史悠久的中学——沃尔罗中学。学校的学生只有五百人,却来自十八个国家和m国的三十八个州。2005年9月,沃尔罗中学的校园里多了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东方人。他来自中国 第十九章 美女和美酒 李英杰正想着杨晓雪的事,邵倩然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问道“发什么呆?眼睛都直了!” 李英杰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掩饰说“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这地方风景好,似乎是神仙住的地方。” 邵倩然又拍了一下李英杰的肩头,嗔道“油嘴滑舌的,前面那栋别墅就是我的家了。” 邵倩然的家坐落在依山傍水的一片枫林中,十分优雅。雪佛兰停下了,一个神情淡然的中年美妇出门相迎“小姐回来了。” “阿姨,他是我同学梁天宇,您烧几个好菜,打开一瓶威士忌。” “好的小姐。小姐和客人先休息,很快就开饭,很快。” 中年美妇目光深沉明亮,如同夜光中的寒星。李英杰没来由打了个寒战,感觉那美妇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便跟随邵倩然进了客厅。 “她是保姆,从大理来的,视我如亲生女儿。爸爸妈妈去旧金山了,今天不回来,就不必拘谨了。” 李英杰一路上胡思乱想,竟忘了给邵倩然父母买些礼物,听他们不在,便放下心来。 进了门,李英杰有了回家感觉。客厅里的家具物品和装饰极具东方色彩。 “喝点什么?”邵倩然脱去外套,散开长发,又增添了几分妩媚和飘逸。 李英杰心里一热,咽下了一口唾液。 “什么都行,最好是中国产的。” 邵倩然莞尔一笑“想家了吧?不过这里的啤酒、红酒、饮料都是地道的m国货,只有爸爸喝的白酒是从中国带来的。” “什么白酒?” “贵州茅台。” 李英杰十分兴奋,拍着手说“好!就是茅台!”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喝你爸爸的酒,不好吧?” “那有什么?爸爸很好客,尤其对远道而来的家乡人。”邵倩然边说边打开了一瓶包装精美的茅台。 一股浓郁的酒香在客厅中飘散着,勾起了李英杰的思乡之情。 邵倩然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说“既然你喜欢茅台,喜欢家乡的味道,我就舍命陪君子啦。” 李英杰接过酒杯,说声多谢,一仰脖,将满满一杯酒倒进嘴里。 “好酒!” 邵倩然学着李英杰的样子,也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也想说一句好酒,可是一个“好”字还没出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看,呛着了吧?姑娘家喝酒怎能和男人一样?”李英杰踅过来,给邵倩然轻轻地揉搓后背。 “瞧不起人?”邵倩然终于缓过了气,瞪着李英杰说“只是呛着了而已,我的酒量未必不如你,再喝!” 李英杰大喜,叫声“痛快!”他抢过酒瓶,先给邵倩然倒酒,又将自己的酒杯倒满,端起来一饮而尽。邵倩然也不甘落后,二人举杯把盏连连干杯,转眼间已将瓶子中的酒喝干了大半。最后还是邵倩然罢手“不喝了,不喝了,饭还没吃都要醉了。还是跟我到楼上转转吧。” 二人上了楼,进了邵倩然的卧室。 “随便坐,我去去就来。” 李英杰见邵莹莹进了浴室间,又有哗啦啦的流水声传出,眼前立即浮现出一副美女戏水的画面。他感到一阵震颤,一阵燥热。他骂自己混账,骂自己下贱,骂自己不是个东西。他站起身,茫然四顾,发现卧室的角落立着一个试衣镜,足有两米高,便到前面细细打量。镜子中的自己挺帅气,五官端正,身材修长,说是美男子也不为过。借着几分酒气,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是谁?是梁天宇还是李英杰?如果我是梁天宇,那个被关在 第二十章 飞向上海 餐桌上的饭菜不算丰盛,却是地道的中国味。可是此时李英杰的心思完全不在饭菜上。无论是清蒸的还是红烧的,无论是油炸的还是凉拌的,吃到口中都觉得索然无味。即便是酒香四溢的茅台,也失去了刚才的魅力。他只盼着快些吃完饭,快些进入他和邵倩然的私密空间。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傻傻地看着邵倩然长长的秀发,漆黑的睫毛,闪亮的双眸,端庄的鼻子,红扑扑的嘴唇……他毫不在意保姆时不时飞来的冷冷的目光。现在即便是邵倩然的父母来了,即便有一千双眼睛、一万双眼睛盯着他,也浇灭不了燃烧在他心头的熊熊火焰!他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失去她!今生今世都不能失去她!她已经进入他的血液,进入他的灵魂,进入他身体的每一角落每一个细胞!如果不能得到她,如果有谁抢了她,即使拼去满腔热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嘀铃铃——”客厅里的电话响了,把正在千回百转的李英杰吓了一大跳。 保姆抓起电话,瞅着邵倩然说“找小姐的,家里打来的。” 邵倩然“啪”的放下筷子,急匆匆跑了过去。 “我是倩倩,对,对对。你是李阿姨呀,什么?爷爷病了?住院了?”邵倩然的声音越来越急切,说到最后竟然打起了哭腔。 “阿姨,马上给我订一张去上海的机票,越快越好!”邵倩然泪眼汪汪地叮嘱着保姆。 “好,这就联系。” 保姆翻开电话薄,正要打电话,突听李英杰说“是两张机票!” “两张?”保姆诧异。 “对!两张。”李英杰不理睬保姆,对邵倩然说“我陪你回上海,回大理,一块看爷爷去!” 邵倩然眼中闪着泪花,深情地看着李英杰“谢谢天宇哥!可是这一来一去需要好多时日,会耽误你课程的。” 李英杰摇摇头“课程有什么打紧?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飞来飞去的。” “那……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吧,免得他们有事找不到你。” “不用,”李英杰连忙说“不用打电话,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回国了。” “那就麻烦天宇哥了。”邵倩然泪眼婆娑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一抹笑靥。 带着浓浓的酒香和甜甜的爱意,李英杰护着邵莹莹登上了飞向上海的飞机。 客舱里已经坐满了人,其中黄种人、白种人居多,还有少量的黑人和印第安人。 “他们都去中国?”李英杰有些诧异。 邵倩然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附在李英杰耳边说“我们乘坐的这架飞机途经法兰克福机场,一部分乘客要在那里下机。” “这么说,在法兰克福还会有人登机?”李英杰神色有些紧张。 “有下就有上,和公交车也没什么两样。”邵倩然看李英杰神经兮兮的,心里直想笑。 刚才在邵倩然家中,李英杰被一种不可遏制的亢奋情绪控制住了。邵倩然温柔的话语和闪烁的目光让他神魂颠倒。美女加美酒的威力勾起了他压抑已久的渴望。恰在这时,来自云南大理的电话响了,邵倩然接电话时的泪眼和痛楚,如同一把钢刀深深刺进了他的胸膛。在火一样的激情中,他不惜为邵倩然做任何事情,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到了机场,他那膨胀的大脑开始冷却,越往里走越感到此行过于仓促。他眼前浮现出爸爸严峻的面孔,浮现出妈妈责备的眼神。妈妈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儿子,如果不想住监狱蹲班房,如果不想上断头台,就哪也别去,老老实实呆在那儿”“妈妈比你还着急,可是公安局又不是方家李家开的,没有十成把握绝不能让你回来涉险。” 李英杰的变化没有逃脱邵倩然的眼睛。她簇拥着他,柔声问道“天宇哥,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了?天宇哥,你还是别去了,就让我一个人回家看爷爷吧。” 这本是李英杰改弦易辙的最好时刻,却鬼使神差地错过了。 “没事!”李英杰挥挥手,揽起邵倩然的纤纤腰肢,快步走向安检处。 “女士们,先生们,飞往法兰克福和上海的飞机就要起飞了,请旅客们在各自的座位坐好,系好安全带。女士们,先生们……” 乘务员用多种语言播放着安全事项,甜甜的暖暖的嗓音,如同五彩缤纷的绸带,轻轻安抚着李英杰那颗不安分的心。浪迹天涯一年了,现在已经踏上回国的归程了,可是他却没有荣归故里的喜悦。他暗暗祈祷“千万别遇上熟人,千万别暴露了行踪,千万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 飞机开始滑动了,李英杰奇异的旅程就此开始了。 “吉人自有天象,何必疑神疑鬼?”李英杰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 波音747宽体客机慢悠悠滑到了起点,就像运动员漫不经心地站在起跑线上一样。发动机咆哮了,以排山倒海的力量推着机身腾空而起,瞬间融入蓝天白云之中。 随着飞机的爬升,李英杰的心情完全平静下来。他忽然觉得刚才的忧虑和担心有些好笑。他只是通过上海到云南大理,又不是真的回家,何必疑神疑鬼?云南与a市相隔千山万水,别人如何会发现?爸爸妈妈如何会知道?即使有熟人看见了又怎样?他的身份是梁天宇,护照上写的清清楚楚!“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傻乎?悲乎”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惊讶的差点叫出声来。他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过去,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是她!天啊!她怎么会在飞机上? 昏昏欲睡的邵倩然感觉到李英杰的不安,问道“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李英杰摇摇头,贴近邵莹莹耳朵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坐在后排窗口的那个——” 邵倩然转身看了看,轻声问“那个姑娘?” “对,就是她。” “你认识?” “认识!一个大骗子!女魔头!” “你肯定?” “我,”李英杰眨眨眼,又有些拿不准了“就是看着像,也不敢肯定。” 邵倩然撇撇嘴,瞪瞪眼“我看她像日本女孩。” “日本女孩?”李英杰又侧过身子偷偷打量着那个姑娘,摇摇头说“看不出哪里像日本女孩。” 邵倩然把茶杯递给李英杰,嗔道“你一上飞机就古里古怪的,现在又专门窥视漂亮姑娘,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早知这样就不带你来了!” 李英杰有些尴尬,接过杯子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也喝不出个什么滋味来。 “不必担心,待会儿我和她聊聊天,几句话就能套出她的细底。如果感觉对你有威胁,就在法兰克福机场转机回m国。” 李英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再去看那个姑娘了。他很想听听邵倩然是怎样和那个姑娘聊天的,是怎样套出她的底细的,可是眼皮很沉重,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他强迫自己不能睡觉。他看见邵倩然坐到了那个姑娘旁边。他不能断定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睡梦里。 “小姐到欧洲吗?”邵倩然满面春风地问着。 “不,到中国,去上海。”姑娘和蔼地回答着。 “去旅游还是探亲?”邵莹莹又问。 “既不旅游也不探亲,我是出差,有任务在身。”姑娘和颜悦色地回答着。 “恕我冒昧,小姐可是公职人员?” “不错,我为国际刑警组织效劳,正在追查一件刑事犯罪案。” “可有眉目了?” “罪犯很狡猾。他在中国杀了人,以威逼诱惑等手段让别人替他顶罪,然后只身逃往m国。我的任务就是把他带回去。” 李英杰越听越害怕,听到最后竟吓得魂不附体。他感觉飞机的高度在下降,法兰克福机场快到了,不能再睡了。 wap. /107/107565/27967222.html 第二十一章 天才少女(一) 李英杰又看见邵倩然和那个姑娘坐在一起聊天了。邵倩然依然面带笑容,可是笑容很刺眼,很诡异。 “杨姐姐,倩倩总算完成任务了。这小子登机前犹豫了,差点要打道回府了,吓死我了!” 那个被称作杨姐姐的姑娘弯着眉梢,脸上挂着喜滋滋的笑。 “还别说,你那欲擒故纵的一招还挺管用,还真把这个混蛋绊住了。” “咳,不过一点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比起杨姐姐纵横捭阖决胜千里之外的气势和风度,倩倩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就是十万八千里!说实话,当时心里很害怕,七上八下的,万一他不上道,万一他掉头往回走,那可就没辙了。” “想走回头路?做梦!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 “杨姐姐还有别的办法?” “至少还有三种办法拖住他,不怕套不上他。他在沃尔罗中学逍遥了一整年,把别人坑害了一整年,也该让他吃吃苦头了。” 邵倩然舒心地笑了,长长叹了口气“咳!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何况他并不是狐狸,只是一头蠢猪,焉能逃过杨姐姐编制的天罗地网?” 李英杰虽然迷糊,却也听明白了。说到底他就是一头蠢猪,是自以为是自寻死路的蠢猪,是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蠢猪。他全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想出手反击了。他没有其他路可走,只能闭着眼睛当蠢猪,闭着眼睛当砧板上的一块烂肉。 “其实最大的功劳是你立下的,”那个被称作杨姐姐的姑娘说“要不是你提前到曼彻斯特踩点,要不是你疏通了沃尔罗中学扯丝挂柳奇奇怪怪的关系,要不是你那一口流利的比m国人还地道的英语,怎会把事情办的如此顺畅?你本来在英国的学校读书,读的好好的,为了帮我不惜耽误学业,陪着这个混蛋走来走去的,也够辛苦的了!” 邵倩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波光在流动,笑盈盈说“杨姐姐放心,倩倩不会耽误学业,最多晚点毕业,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我年龄本来就小,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中学生。” “那倒也是,”姑娘说“别人从小学读完高中要用十二年时间,而你加在一块还没用上十年,太神奇了!如今你已经考上了剑桥大学,可是和这个混蛋呆在一起,反倒成了他的小妹妹。” 邵倩然吃吃地笑着“跟杨姐姐比起来,倩倩就是个小书呆子。倩倩最佩服的便是杨姐姐。杨姐姐虽然没上什么大学,可是杨姐姐那一身功夫一身胆识,倩倩一辈子也学不到来的。再说杨姐姐也很年轻,今年还不到十九岁,就能掌控偌大的产业,就有如此的心胸如此的视野,太叫倩倩佩服了!” 李英杰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一会儿似乎听懂了她俩所嘀咕的事,一会儿又觉得云里雾里理不出个头绪来。这会儿他看到那姑娘和邵倩然调换了座位,大咧咧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李英杰,睡了一路还没睡够?现在已经进入中国领空了,也该清醒了。” 李英杰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面孔!难道她当真是生死仇人? “你,你是杨筱雪……” 李英杰看的没错,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姑娘正是生死仇人杨筱雪。 一年前的一天中午,在 第二十二章 天才少女(二) 杨筱雪抚摸着邵倩然乌黑的短发和红晕的脸颊,心中一热,眼角里也溢出了泪水。 “在姐姐心中,倩倩可是个大人物了!”杨筱雪拭了拭泪水,问道: “附近可有饭店?姐姐很愿让你宰上一刀哩。” “那倩倩可得好生想想!”邵倩然夸张地拍着脑袋,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看到了令她垂涎已久的山珍海味。 “杨姐姐不反悔?” “不反悔,说吧。” “离这不远有一个剑桥镇,镇上有一家地道的中餐馆,中餐馆里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不用说吃了,看着就让人吞口水!” 杨筱雪笑弯了腰,指着邵倩然的额头说“可把你的馋虫引出来了!就去那家中餐馆吧。 二人打车来到剑桥镇,说说笑笑走进一处别院式餐馆,临窗坐了。餐馆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当地的英格兰人,十分钟爱中国饮食文化。他们多次去中国,不仅大江南北走了个遍,还悉心借鉴融合不同区域的中餐制作经验,形成了独具匠心的英式中餐风味,在剑桥镇一带颇有声名。 “说吧,最想吃什么?”杨筱雪将菜单递给了邵倩然。 邵倩然有些茫然,摇摇头,把菜单推到一边,眼巴巴瞅着杨筱雪“其实倩倩最想吃 第二十三章 天才少女(三) 八面玲珑的郑清郁虽然有旧领导眷顾,但新领导不吃那一套,同样将他扫地出门。与邵长河不同,郑清郁没有回家,没有一蹶不振。他去了丝绸路街道办事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先是承包后又买断了隶属于街道办事处的红景天福利厂。他关注这个破烂不堪穷困潦倒的小厂有一段时日了,暗中做了不少丈量和谋划。工厂负债累累,绝不会因为他的接手而起死回生。然而工厂占据着一块不小的地盘,且处于城市核心区,其潜力不可限量。他是瞄着这块地盘的潜在价值下赌注的。接手红景天福利厂后,他将自己置身于风急浪高的漩涡之中。他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咬紧牙关坚持着。就在即将弹尽粮绝的时候,他苦苦等待的时机出现了。 邵倩然的妈妈景冬梅,是 第二十四章 祸从天降 李英杰被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搀扶着走下飞机,走出机场出口,引来无数的眼球。他看似极其风光,极其荣耀,实则满肚子苦水,一腔的仇恨。 机场出口围了很多人,是来接亲朋好友的。李英杰仔细打量着这些人,看看有没有熟人。此时此刻,他既希望碰到熟人,又害怕碰到熟人。他的两腿软软的,全身的重量几乎全落在两个少女肩上。穿过蜂拥的人群,他看到迎面开来一辆深灰色面包车。面包车在离他不足一米远的地方骤然停住了。他大睁着双眼,怔怔打量着这辆非同寻常的面包车,脑子里冒出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车门开了,跳下几个身材高大操着东北口音的黑衣人。 “老大,这小子就是……” 被称作老大的姑娘制止了黑衣人,压低嗓音说“把他架上车,马上离开。” 两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一面答应着,一面将李英杰连推带拽地弄上面包车“嘎!”懵懵懂懂的李英杰还没坐稳,又听到了尖锐的刹车声。李英杰抬眼看去,这次是两辆轿车,一辆橘红色宝马,一辆乳白色福特。宝马车下来了一个面色白净身着藏青色西装的青年,躬身说“杨姐,请上车。” “等等!”李英杰打开车窗,探出脑袋,直勾勾盯着那个被称作“杨姐”的人,问道“你是杨筱雪?”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李英杰脸上,火辣辣的,正是那个面色白净穿着藏青色西装青年出的手。 “混账!杨筱雪也是你叫的?” 面包车发动了,李英杰踏上了新旅程。他摸着火辣辣的脸,心中骂道“你混账!你王八蛋!把我骗回了又怎样?敢把我带回a市吗?敢把我带回 第二十五章 网上逃犯 高个警察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她们?她们是谁?” “她们是——”话到嘴边,李英杰又不知该怎样回答了。是呀,她们是谁?是杨筱雪?是邵倩然?大理的警察知道谁是杨筱雪谁是邵倩然?再说自己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即便说出来警察又如何相信? “你所说的‘她们’是m国人还是中国人?这些人为什么要算计你?和你有什么仇恨?”高个警察继续追问。 “她们……” 李英杰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就是说不清楚说不明白。他有m国绿卡,有m国护照,自然是m国人;既然他是m国人,为什么会和中国 第二十六章 声东击西 上海虹桥机场贵宾休息室,穿着一身名牌的梁天宇感到很不自在。十八岁的他从未穿戴过名牌,甚至连看也没看到过。他是大山的儿子,是贫困农民的儿子,能解决温饱已实属不易,又怎会知道置办一套考究的服饰要花费上万元。早在一周前,杨筱雪从洛杉发来电传,把李英杰的服饰做了详细描述。邵小雅为此专程去了一趟上海,跑了很多豪华商场,终于为梁天宇克隆了一身价值不菲的行装。可是这些价值不菲的行装在梁天宇眼中却是累赘,穿起来也特别扭。他连连摇头,连连叹气,好像受到了多大委屈。 而此时此刻,在东北,在京哈高速公路上,开着蓝色桑塔纳轿车的邵小雅继续马不停蹄地北上。透过路旁的标牌,她知道前面就是哈尔滨了。她收了油门,放慢了车速,思考着下一步的行程。她看见前方慢车道上停着一辆小型面包车,车后边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在那低着头撒尿。她抿嘴一笑,说声“机会来了”,便摘了档,慢悠悠滑过去。 “这位大哥,能帮个忙吗?” 光膀汉子还没撒完尿,突然听到女人说话声,着实吓了一跳。他急忙抖抖下身,胡乱整理一下腰间,这才转过脸问道“说啥?” 邵小雅下了车,笑眯眯走到汉子身边,扬扬眉毛说“我的车没油了,想请大哥帮个忙。” “啥?你向我要油?我油箱里的油也不多了。”汉子警惕地看着邵小雅。 “不是要油,是想搭你的车去哈尔滨。”邵小雅笑容满面地说着。 “那你的车咋办?撂这儿?”汉子天生是个不解风情的主,看见一个妙龄女子和他套近乎,不仅没有愉悦和快感,反而觉得很不自在。 “当然是撂这儿了,回头找人开走就是了。”邵小雅依然是满面笑容地说着。 “对不起,我……我不到哈尔滨,你还是另想办法吧。”汉子不愿多事,更不愿沾花惹草,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等等!”邵小雅一只手抓住车门,另一只手扬起三张百元大钞“有这个总可以吧?” 汉子眼睛一亮,立马接过钞票“上车!” 上海虹桥机场贵宾休息室,梁天宇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似乎从没经历过什么劫难。 “你是梁天宇吧?”一声清脆的问话,打破了梁天宇的闲情逸致:只见眼前立着一少女,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成圆髻,面庞清秀,双眸明亮,肌肤洁白柔润,眼角眉梢挂着甜甜的笑;左肘挂着一只鳄鱼皮坤包,右手径直伸了过来。 “你是邵倩然?”梁天宇惊讶地握住少女的纤纤细手。如果不是杨筱雪刚刚打来电话,真不敢相信她会是剑桥的大学生。 “太像了!”邵倩然并没有回答梁天宇的疑问,而是说了一句没头没脑没边没沿的话。 “你说什么?”梁天宇被邵莹莹的神情逗乐了“谁像谁呀?” “李英杰像你!你像李英杰!” “哈哈哈哈——”梁天宇笑了,笑的很轻松,笑的很愉悦。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梁天宇脸上从未露出过这样开心的笑。他几乎忘记了笑。他咽下了太多的眼泪,咽下了太多的痛苦,咽下了太多的磨难和重压。今天终于可以敞开胸怀毫无顾忌地笑了。当然,他清楚前方的路还很漫长,还会遭遇暴风雨的洗礼,还会面临更多的争斗甚至搏杀。但是从今天开始,他的命运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上了,他有理由开怀大笑了。 梁天宇和李英杰的确很像,但仔细观察还是有明显区别的。他俩都有桀骜不驯的一面,所不同的,李英杰的桀骜不驯显示着公子哥特有的高傲自负和目空一切;梁天宇的桀骜不驯则显现出淳朴刚毅舍我其谁的豪迈和霸气。 邵倩然从坤包里翻出了一个小本本,递给梁天宇,笑吟吟说“这是你的护照,是李英杰早在一年前替你办好的,现在物归原主了。” 梁天宇从没看见过护照,更别说自己的护照了。可是他仅仅瞥了一眼,便随手装进了衣兜,似乎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可有可无的小物件。 邵倩然“噗嗤”一笑,说道“梁天宇,你还真有大将风度啊。你可知道我第一次拿到护照时的情景吗?” “你不会又喊又叫吧?”梁天宇眯着眼睛问。 “嗨!还真让你说对了!”邵倩然吃吃地笑着“我拿到护照后撒腿就跑,跑到没人的地方又喊又叫又蹦又跳,眼泪都流出来了!” 邵倩然那俊美的笑脸和欢快的笑声,如同轻柔的晚风和飞流的清泉,拂着梁天宇的面颊和胸口。 “女士们,先生们,由上海飞往洛杉的航班快要起飞了……” 邵倩然抓起梁天宇的手说“快走吧!我的天宇哥!我们还没办理登记手续呢!” 在 第二十七章 追逃 同王雪峰一块来到精神病医院的,还有刑警支队重案组组长何明远、侦查员钱刚和孙莉莉。钱刚孙莉莉是刚分配来的大学生,也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他们下车后,立即展开调查取证工作。据院方提供的情况,李英杰是昨天夜里失踪的,与此同时,停放在医院门口的一辆蓝色桑塔纳轿车也不见了。 “很明显,罪犯是驾车潜逃的,所以你们要仔细核对监控,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王雪峰果断做出了部署。 果然,二十分钟后,孙莉莉喊道“科长!找到了!” 王雪峰神情大振,急忙跑过来查看,一连看了两遍仍然不托底,高声道“再放一遍!” 这次看得更清楚了。时间刚过凌晨一点,一个身材高挑的身影幽灵般来到蓝色桑塔纳跟前,三两下便打开了车门,先是四下张望,然后迅速进入,启动后立马掉头,颤颤巍巍窜了出去。 “是他!绝对是他!”王雪峰虽然只看见后背和侧影,但敢百分之百断定,这个人就是李英杰的替身梁天宇。王雪峰对梁天宇十分熟悉。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怎样乔装打扮,梁天宇都逃不过王雪峰鹰隼一样的眼睛。 比起王雪峰,何明远、钱刚、孙莉莉则逊色得多。他们既不了解李英杰案件的前因后果,更不知道案情背后还隐藏着如此繁杂的关系网。在他们眼里,李英杰不过是个富家子弟,打死了人,患了神经分裂症,仅此而已。 “科长,从精神病医院出去的路有两条,一条到市区,一条上高速,我们先查哪条?”何明远问。 “高速!一定是高速!要由近及远,排查所有的入口。还要通知交警支队,让他们全力协助!”王雪峰再次下达了指令。 下午三点二十分,坐立难安的刘大壮终于接到王雪峰的报告: “刘局!目标已经锁定!” “向北还是向南?”刘大壮神情大振。 “向北。罪犯沿着京哈高速一直向北逃窜,目前已进入吉林境界。” “很好!你们要死死咬住了!” “是!刘局,我们需要吉林省黑龙江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和公安部门的支持。” “知道了。要保证信息畅通,发现情况立即报告。” “明白!” 第二天早上,在哈尔滨郊外的环城公路上,赫然发现了那辆蓝色桑塔纳轿车。轿车是被遗弃的,车里空空如也,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王雪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梁天宇从他的眼皮底下跑掉了,如同一滴水从干涸的地面上蒸腾了。从时间上推算,梁天宇消失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而周围十公里之内既没有汽车站也没有火车站,不会走太远。王雪峰请求当地公安机关协助,以蓝色桑塔纳为轴心,由近及远层层布控,全方位查找逃犯的去处。 时间在分分秒秒流逝,王雪峰的心脏在分分秒秒下沉。他默默祈祷,盼望上天能有所眷顾,盼望好消息能早一点到来。每一次电话声,不管是他的电话还是别人的电话,都像重锤一样震撼着他的心脏。可是打进来的电话越来越让他失望,不是没有发现新情况,就是逃犯去向不明。他的身体在发抖,头脑在嗡嗡作响。如果不能扭转局面,过不了多久,他的神经和躯体将被碾压成一堆碎片! 与此同时,在 第二十八章 密林 李英杰气喘吁吁地穿过一片密林,举目望去,前面还是层层叠叠没完没了的密林。他心中慌乱,两条腿发酸发颤。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四下张望着,看到一条高高凸起的老槐树根,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嚓……嚓嚓……嚓……嚓嚓……”老槐树后面响起一阵嚓嚓声,那声音起初很小,似乎隔着很远,并没引起李英杰的注意。 “嚓……嚓嚓……嚓……嚓嚓……”没过一会儿,嚓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似乎来到了跟前。李英杰感到脖子后发凉,闻到一股膻腥恶臭的气味。他惊穴穴跃起,与此同时,一个黑黢黢的怪物泰山压顶般扑来。他什么都顾不上想,拔腿就跑,拼命地跑,衣服被荆棘挂破了,脸上、手上划出一道道血口子。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不知跑了多远的路,终于甩下了那可怕的怪物。他举目张望,发现竟然跑出了密林,心中一喜,一头栽倒在绿绒绒的草地上。他庆幸没有死在怪物的魔爪下,没有死在鬼森森的密林中。他看见草地边缘停着一辆乳白色越野车,车门开着,车里没有人。他拿出吃奶的力气,连滚带爬地进了车,大口大口喘息着。他发现插口上还挂着钥匙,转了转,竟然发动了!他顾不上车子是谁的,挂上档,踩油门,箭一般冲出去。越野车像是添了翅膀的烈马,先是贴着地面飞,然后腾空而起,飘飘然直插云天。云雾缭绕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家,那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小楼。他看到了爸爸妈妈,看到了爷爷奶奶,看到了姥姥姥爷,看到了舅舅舅妈。他们都站在小楼前面,脸上堆着笑,扬着手臂欢迎他。他跳下车,朝着他们扑去。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老爷姥姥!舅舅舅母!我回来了——” 他扑了个空,所有的亲人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是做梦?”他用力睁着眼睛,用力昂起头,看到几个晃来晃去的人影。他揉了揉眼,再次去看那些人影,发现他们个个铁青着脸,个个对他都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些人。正在迷糊,突然,他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十分威严的脸。他十分惊讶,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将脑袋抬得高高的,终于看清了!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人竟然是表哥王雪峰! “王雪峰!我是李英杰!” 王雪峰恶狠狠瞪着他“喊什么喊?我知道你是李英杰!我抓的就是李英杰!” 李英杰打了个冷战,感觉有些不对劲。王雪峰为什么那么凶?王雪峰说要抓他,为什么要抓他?他东瞧瞧西瞅瞅,想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动了动又酸又麻的胳臂,发现双手被铐住了,被沉甸甸冷冰冰闪着寒光的铐子铐住了。他大惊失色,挣扎着坐起,厉声问“谁铐我?为什么铐我?” “我铐你!就是要铐你!没有为什么!” 王雪峰横在他眼前,如同一棵大树一座铁塔。 “王哥!我是李英杰!你不认得了?!” “扒了皮认得你骨头!”话音未落“啪!啪!啪!啪!”一连四个重重的耳光打过来,打得李英杰眼前飘舞出灿烂的火花。 “我操你祖宗王雪峰!”李英杰跳下床,朝着王雪峰的小腹用力踢去。 王雪峰侧身一闪,还是慢了一点,胯骨上挨了一脚。 “啪!啪!啪!啪!”王雪峰左右开弓,又打了四个重重的耳光。 李英杰身子挺了几挺,终于没挺住“咚”的一生栽倒在硬邦邦的地面上。 王雪峰真是气极了,从接受任务开始,已经四天四夜没睡上一个囫囵觉了。身体上的煎熬还能承受得住,精神上的折磨则让他痛苦难当。他十分清楚梁天宇的重要性,十分清楚此次抓捕行动的重要性。梁天宇心机很重,隐藏的很深,而且不会是一个人,绝不可等闲视之。一旦梁天宇逃脱,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必会发生八级九级十级大地震!到那时姨妈和总裁为了自保,必会把一切责任推到他头上,他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总之,这些事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这个还在喋喋不休还在试图蒙混过关的梁天宇!不如一枪崩了他,然后带着尸体回去交差,从此天下太平! 连续不断的耳光,打得李英杰晕头转向。一年前对他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的王雪峰,忽然间变换了面孔,变得如此的狰狞恐怖!他不敢再和王雪峰顶嘴。好汉不吃眼前亏,此处不说理自有说理处。他闭上了嘴,权当自己是个哑巴。他老老实实地上警车,老老实实地上飞机,老老实实地从大西南飞向 第二十九章 回归 王雪峰被梁天宇嚣张的气焰激怒了,便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刘大壮电话,按下了免提键: “刘局,我是王雪峰。飞机准时降落,现在已经上了中巴车,四十分钟后到达精神病医院。刘局,逃犯李英杰想要回a市,想要见他爸爸。” “回a市?见李翔楠?不行!立即押送到精神病医院!” 刘大壮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回旋余地。 “明白!” 王雪峰收起手机,一脸坏笑地看着打梁天宇“对不住了李大公子,我这个科长只能听命于队长和主管局长。你哪也不能去,谁也不能见,只能回精神病医院!” 李英杰沉默了。他不甘心就这样被王雪峰送进精神病医院。他深知王雪峰的为人。王雪峰争强好胜好大喜功,很看重个人脸面。既然硬碰硬斗不过他,那就用激将法试试,君子报仇三天不晚;只要和爸爸通上话,只要说出事实真相,扳倒他分分钟的事! “王雪峰,我知道你们官场上有句话,叫做‘县官不如现管’,也不为难你。我不要刘局长做违背规章制度的事,也不要爸爸做违背社会道德的事。我只想和爸爸说几句话,向他老人家低头认错。你虽然对我很严厉,而且还打了我,我知道那是为我好,恨铁不成钢。所以求你准许我和爸爸说几句话,哪怕说一句也好。” 这一次轮到王雪峰沉默了。他心里清楚,现在他和梁天宇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决不能被梁天宇牵着鼻子走;一旦这小子缓过气来,孤独一掷破罐子破摔,就会后患无穷。可是坐在车里的不只他自己,还有何明远等众多跟随执行追逃任务的警察,他们都不清楚梁天宇和李英杰背后的故事。在他们眼里,抓捕归案的逃犯不是梁天宇,而是李英杰,是天龙集团总裁的儿子李英杰。现在李英杰要求和他爸爸通话,向他爸爸低头认错,没什么不对。如果一味地拒绝,定会引起其他人猜疑,至少会认为他不近人情。他感觉众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他再次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按下了免提键。 “李总裁,我是王雪峰,打扰了。我现在正押着李英杰回 第三十章 浪漫之旅 三年后。 一架从伦敦希斯罗起飞的波音747客机稳稳降落在m国洛杉机场。在鱼贯而出的人群中,一个二十出头的东方少女,十分引人注目。少女闪动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四下张望着,寻找前来迎接她的人。少女是英国剑桥大学商学院研究生邵倩然,专程来洛杉看望在理工学院读书的梁天宇。 “天宇哥!”终于,邵倩然从人群中看见了面带笑容的梁天宇,又是跳脚又是扬手,大呼小叫地打招呼。 一身白色华服的梁天宇迎了上去。他微黑的面孔,斜飞的双眉,深邃的双眸,高挑的身材,和好莱坞大牌明星很有一拼。 “天宇哥!”邵倩然又喊了一声,一阵风似的跑来,像一只扇着翅膀唧唧喳喳的小鸟,一头扑进梁天宇的怀里。 梁天宇开心地笑着,抬手拍拍邵倩然蓬松的长发,撇着嘴角说“看看,都是大姑娘了,还像个中学生!” 邵倩然喘息着,脸颊烧成了傍晚天边的彩霞,眼角眉梢挂着激动和喜悦“切!不许老大自居!比我大了一天而已,有什么骄傲的?” “不敢!换一下如何?” “换什么?” “由妹妹换成姐姐,提提身价升升级,可满意?” “不满意!你已经有了杨筱雪姐姐,我可不愿意再做你的姐姐!” “那不得了!” 梁天宇拉起邵倩然纤纤细手,快速离开人群,向旁边的停车场走去。正走着,梁天宇觉得右侧闪出一道又阴又冷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身上猛烈扫射着。他一定神,看到一个身穿深灰色t恤的彪形大汉。与此同时,那大汉也看见了梁天宇投过去的一瞥,心中一凛,暗道“好厉害的眼睛!” “天宇哥!这是你的汽车?好气派呀!”邵倩然看梁天宇打开了一辆白色凯迪拉克车门,夸张地连连惊呼。 “快上车,小丫头!”梁天宇把邵倩然推进副驾,替她关上车门,然后从车前绕过去,打开左侧车门,一闪身钻了进去。 “我有一个腰缠万贯的总裁老爸,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总监老妈,自然就会有豪车和豪宅了。我这个纨绔子弟好日子还在后头哩,你可千万别红眼!” 看着梁天宇那忍俊不禁的样子,邵倩然挑挑眉,撇撇嘴,绷着脸说“谁稀罕!”可是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便嘻嘻哈哈地傻笑起来。 “天宇哥,想想以前所遭受的种种苦难,现在即使享受点也是理所当然。那些人的钱不要白不要,不花白不花!” 听邵倩然如此说,梁天宇叹息“咳,无论怎么说,现在都不是享受的时候。” 就在梁天宇启动凯迪拉克的同时,一辆林肯牌黑色轿车也启动了。车里除了那个身穿深灰色t恤彪形大汉外,还有两个戴着墨镜的黑衣汉子。黑色林肯悄无声息地咬住了白色凯迪拉克。 “天宇哥,我们现在去哪?”邵倩然转移了话题,娇声问道。 “当然去吃饭了。倩倩横跨大西洋来到洛杉,怎么说也得犒劳犒劳吧?” “请我吃大餐?”邵倩然急磕磕说道“那我可得宰你一刀!三年前,杨姐姐在剑桥请我吃大龙虾,那是我吃过的最大最鲜的龙虾,至今还忘不了呢!” “说吧,今天想吃什么?还吃大龙虾?” “还没想好呢!反正我要去一个很大很大的饭店!吃一顿很丰盛很丰盛的大餐!” “好吧,那就带你去一个小酒馆,又经济又实惠,包你满意。” “什么?小酒馆?还又经济又实惠?”邵倩然差点被口水呛着了。 “是呀,客随主便嘛。”梁天宇开心地笑着。 “不是吧天宇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越有钱越小气了?” 梁天宇瞥了一眼跟在后边的黑色林肯,不动声色地说着“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哇,如今穷人有穷人的难处,土豪也有土豪的难处。” “瞎说!土豪会有什么难处?” “土豪当然有难处了!比如钱多的不知道怎么花,这不是难处么?” “这也是难处?”邵倩然先是一愣,随后用力打了梁天宇一拳。谁知这一拳竟打出麻烦来了!梁天宇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凯迪拉克箭一般冲出去。跟在后面的黑色林肯见状也立即加快了速度,两辆黑白豪车瞬间上演了一场疯狂的追逐大战。 “停车!快停车!”邵倩然吓得胆战心惊,一个劲地喊停车。 透过倒车镜,梁天宇看见已被甩下的黑色林肯又逐渐追了上来,心中冷哼“找死!” 白色凯迪拉克降下了车速,后面的黑色林肯也跟着降下了车速。 梁天宇看着惊魂未定的邵倩然,歉意地摇摇头。凯迪拉克驶离了主干道,进入一个比较狭窄的街路,在一处孤零零的小酒馆旁边停下了。 “嗬!还真是一个小酒馆呀?”邵倩然假装嗔怒,撅着小嘴下了车。 “酒馆好不好,不在大和小。”梁天宇一边走一边摇晃着脑袋,一副圆滑世故的样子,惹得邵倩然的小嘴再也撅不成了“噗嗤”一声笑起来。 正如梁天宇所说,酒馆小是小,但干净利落,看着很顺眼。现在是午后四点,吃午饭的顾客早已去了,吃晚饭的顾客还没来,因此酒馆里静悄悄的。 听见说话声,酒馆老板从里面踅出,见来了一对穿着时髦相貌英俊的东方青年,急忙迎上去打招呼“你们好!二位让我的小酒馆蓬荜生辉了!” 梁天宇淡然一笑“多谢!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就是了。这位姑娘从英国来,刚下飞机就迷上了洛杉绮丽的风光,希望贵酒馆的美味佳肴也能让这位旅居英格兰的漂亮的东方姑娘着迷。” 酒馆老板是一个健谈的矮个子中年人,看梁天宇如此捧场,高兴的合不拢嘴。 “二位瞧好吧!不是自吹自擂,我的酒馆在这一带颇有些名气,招牌菜名不虚传,特色菜让你流口水,佳酿香气四溢,环境清新优雅,我敢保,远道而来的贵客一定会满意!” 一个身材健壮的姑娘端来两杯热茶,招呼道“小姐先生请用茶。” 邵倩然道过谢,端起茶杯细细品味,感到清香醇厚,一时兴起,将一杯茶喝的点滴不剩!梁天宇见状,将自己那杯茶递过去说“先喝着,我到车里取点东西。”说着起身离去。 邵倩然有些口渴,也不客气,将梁天宇的茶水也喝得干干净净。她很喜欢这个小酒馆,很喜欢矮个子老板的自吹自擂,很喜欢他们的风趣对话。梁天宇只身来到美国,两年完成了沃尔罗中学三年的课程,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洛杉理工学院,不仅在m国站稳了脚,对李家方家也应对自如,没有露出半点破绽。照此发展下去,梁天宇和杨筱雪精心编制的计划定会顺利实现。 正在胡思乱想着,小酒馆的房门开了,进来的不是梁天宇,而是三个面目凶恶的白人大汉。其中一个身着深灰色t恤的彪形大汉眼中闪着精光,径直朝邵倩然的餐桌走来。 wap. /107/107565/27967232.html 第三十一章 惊魂一刻 小酒馆的房门开了,进来的不是梁天宇,而是三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其中最前面的大汉身穿深灰色t恤泛白牛仔裤,灰蓝的眼睛里闪动着凛冽的寒光。邵倩然心中一颤,猛然想起这个大汉是和她乘坐同一个航班来的,而且他们的座位还紧挨着的。她记得当时大汉很热情,笑呵呵和她打招呼,可是大汉身上散发着扑鼻的酒气和浓浓的膻腥味,令她感到一阵阵恶心。于是她假装听不懂英语,说些“对不起、抱歉”之类的话敷衍着,随后转过身子,不动声色地戴上了口罩,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下飞机后,她只顾四下寻找梁天宇,早把那个大汉丢到脑后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也到了这家小酒馆,不知是碰巧了还是特意跟来的。 大汉和在飞机上的表现判若两人。他粗鲁地抓起邵倩然旁边的茶杯,用力抽抽鼻子,说声“好茶!”一仰脖倒进嘴里,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沉重的身躯压得实木椅子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另外两个戴墨镜的黑衣大汉也不答话,坐在另外一张餐桌旁,翘起二郎腿,邪邪地瞅着门外。 刚才邵倩然口渴,接连喝干了两杯茶,服务小姐见状,又送来两杯,分别放在她和梁天宇的位置上。邵倩然看大汉面目狰狞,心头一紧,升起些许寒意,却强自镇定,不愿在外人面前露出胆怯和懦弱。 “抱歉先生,这个座位已经有人了,你刚刚喝下的茶水也是别人的。你们m国人都这么粗鲁这么没有礼貌吗?” “是么?”大汉身子向前靠了靠,乜斜着双眼,上上下下扫视着邵倩然。 “记得小姐在飞机上还不会说英语,怎么这么快就学会了,而且还是如此的流畅如此的富有东方韵味的英语?”大汉双眸放射出阴冷的蓝光,手指在餐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发出嗒嗒嗒嗒的声响。 邵倩然不予理睬,大汉却不依不饶,问道“小姐说这个座位有人了?就是那个开车的小黄脸?”没等邵倩然开口,大汉将桌子拍的震天响,吼道“我找的就是他!” 邵倩然大惊,问大汉“你认识他?” “不认识。”大汉收了凶光,翘起嘴角,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要找他?”邵倩然涨红了脸,言语中夹带着不满和愤恨。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小姐!”大汉再次露出凶相,灰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邵倩然“他大概是中国人吧?要不就是日本人,或者是韩国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韩国人,都一样,我看着都不顺眼!他如果想充当你的护花使者,那是不自量,做梦!”说着,大汉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发出粗鲁的野兽般的笑声。 邵倩然气得脸色煞白,猛然间将杯子里的茶水泼了过去。 “既然对中国人有成见,就离这远一点!还有,请你记住了,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大汉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孱弱的东方少女竟敢用茶水泼他,正要发作,小酒馆的门开了,进来一个面孔猥琐的亚裔人。那亚裔人身穿浅灰色夹克衫,鼻梁上架着黑色宽边眼镜,鬓角斑白,下颚挂着几缕长短不齐的胡须。 看众人面色不善,亚裔人停了脚,东瞧瞧西瞅瞅,嘴里嘟嘟囔囔着,好像在抱怨着什么。就在大家对他嗤之以鼻的时候,这个猥琐的亚裔人却一步步朝着邵倩然的餐桌走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邵倩然身边。 邵倩然心中一叹,感觉洛杉这个地方真是太奇妙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诡异那么的不合常理。小酒馆虽说不大,却也排列着七八张餐桌,每张餐桌都有六个座位,可是刚刚进来的这几个人偏偏不去别的地方,偏偏要和邵倩然挤在一起,仿佛他们是邵倩然的同宗同族同乡同学同路人。这也太奇葩了! 没等邵倩然说话,坐在邵倩然另一侧的大汉不干了。他灰蓝的眸子里放射出强光,双拳攥得咯咯作响,怒道“滚开!亚洲猪!” 亚裔人不急不怒,瞥了大汉一眼,慢吞吞说道“这才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哇——既然阁下能坐在这位漂亮小姐身边,敝人为什么不能?若说滚开,还是请阁下先示范一下,看看究竟怎么滚才能滚出这道门槛。这位漂亮小姐早就不喜欢阁下那张又凶又恶又酸又臭的嘴脸了,难道阁下看不出来?” “见鬼!”大汉不曾想这个相貌猥琐的亚裔人竟说出这么多狗屁不通的话,肺都要气炸了。他二话没说,挥拳向亚裔人打去。 “m国佬!想打架?来吧!”亚裔人也不躲闪,一只手挡住了大汉的拳头,另一只手闪电般扫向了他的面门。出手太快了,力道太大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大汉的鼻梁骨被打碎了,鼻涕眼泪和殷红的血同时流下来。 大汉一声嚎叫,随手抄起身边的椅子,挟着凌冽的风声,向亚裔人的头颅砸去! “亚洲猪!去死吧!” 一阵砰砰啪啪乱响,椅子砸了空,亚裔人倏然不见。大汉一愣神,忽听脑后一声断喝“着!”伴随着一声闷响,大汉颓然倒地。 亚裔人一出手就将大汉放倒,小酒馆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足足过去了好几秒,在一旁看热闹的两个黑衣人才回过神来。 “该死的狗杂种!”一个黑衣人飞起一脚,踢向亚裔人的下体。脚是踢出去了,而且踢得又凶又快又猛,可是似乎踢错了地方,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腑的疼痛,脚腕上的筋骨齐刷刷地断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亚裔人不给黑衣人丝毫喘息之机,也踢出了一脚,不偏不倚,正踢在他的心口上。黑衣人痛苦地翻滚着,一直滚到了墙角,随之喷出了一口热辣辣的血。 另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妙,立即拔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可是还没等他扣动扳机,那亚裔人鬼魅似的转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即夺了手枪。看着自己的手枪飞到亚裔人手中,黑衣人吓得魂不附体,身子筛糠般抖起来。 “枪是好枪,可是它不该放在你手上。”亚裔人摆弄着黑幽幽的手枪,就像摆弄着小孩玩具一样。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投降!我……”黑衣人惊恐的眼睛死死盯住亚裔人握枪的手指,生怕他扣动扳机。 “你要投降?”亚裔人哈哈大笑“要投降找警察呀。”就在黑衣人感觉亚裔人的杀气消退了的时候,他却毫无征兆地扣动了扳机“砰!”子弹射进了黑衣人的小腹,鲜血汩汩涌出。 wap. /107/107565/27967233.html 第三十二章 亚裔人 在黑衣人的惨叫声中,亚裔人又将枪口对准了呆若木鸡的邵倩然,吼道“走!” 邵倩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她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她突然想起了梁天宇,急忙向窗外望去。窗外空空的,除了一黑一白两辆轿车,什么都没有,连个影子都没有。梁天宇呢?难道梁天宇遇险了?难道亚裔人杀了梁天宇?她再次打了个冷战,前胸后背渗出了凉哇哇的汗水。转念一想,刚才窗外既没有枪声没有打斗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梁天宇不会不声不响地被亚裔人杀死。梁天宇究竟去哪了?此时此刻,她尽管万分凶险,却害怕梁天宇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就在邵倩然心惊胆寒千回百转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那是亚裔人的大手,是她无法抗争的大手。她感到浑身轻飘飘的,似乎是从小酒馆飞出去的。她被亚裔人拽到梁天宇那辆白色凯迪拉克车前。车门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亚裔人把她推进了车里。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才在机场停车场,她就是这样被梁天宇推进车里的。她满脸狐疑地瞅着这个相貌猥琐的亚裔人,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亚裔人并没有跟进来。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装着液体的瓶子。他将那瓶子抛向了停在白色凯迪拉克后面的黑色林肯。瓶子碎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扑过来。那是汽油的味道。再看亚裔人,手中又多了一个精巧的打火机。他打着了打火机,手指轻轻一弹,带着蓝色火苗的打火机飞向了黑色林肯。他看也不看,一躬身飘进了白色凯迪拉克。 汽车开动了,和着了火的黑色林肯越来越远,和充满了血腥味的小酒馆越来越远。 “天宇哥!” 亚裔人刚才一连串的举止,尤其是他那飘来飘去的身影,邵倩然再熟悉不过了。 “天宇哥!” 邵倩然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是天宇哥!?”邵倩然发颤的嗓音带着惊恐和期盼。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为什么一个劲地叹息?说话呀!” “你是怎样认出我的?”梁天宇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真面目。 果然是梁天宇!邵倩然长长舒了口气。 “吓死我了!大坏蛋!大坏蛋!”邵倩然气急败坏地捶打着梁天宇的肩头。 梁天宇夸张地喊叫着“哎呀呀疼!小姐手下留情!” 惊恐过后,邵倩然感到茫然。她眼前又闪现出小酒馆那血腥的一幕。她怀疑自己刚才睡着了,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可是她无法确认那是梦。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做白日梦。刚才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经历的,都是不容置疑的。不过有一点她依然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快如鬼魅的亚裔人是梁天宇;她不敢相信梁天宇仅凭一个人的力量,瞬间便放倒了三个如狼似虎的大汉。这太不可思议了。她一时间生出了一大堆杂乱无章的疑问,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她必须把这些令人费解令人震撼的疑问一个一个地梳理清楚。她必须重新认识梁天宇。她的洛杉之行要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梁天宇的凯迪拉克又加快了速度。邵倩然刚刚放松的心弦一下子又提紧了。她压下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疑问,警惕地注视着前后左右。她最害怕的还是后面。她既害怕那些面目狰狞的大汉追上来,又害怕警察追上来。她一次次地扭动着身子,一次次地伸长了脖子,恨不能在脑后再长出一双眼睛。后面很安静,没有追上来的车辆。 邵倩然揉揉疲惫的眼睛,正要向梁天宇提出她的满肚子疑问,突然感觉汽车偏出了跑道。 “天宇哥!”随着邵倩然的惊呼,凯迪拉克战战兢兢地停住了。与此同时,邵倩然看见路旁也停下了一辆车。那是一辆黑色的沃尔沃。 “难道又出事了?”邵倩然倏然变色,心口窝砰砰直跳。 正在邵倩然愣神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与刚才中年亚裔人的大手一样,不过这一次是梁天宇的手。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这只大手不但有力,还有温度,暖暖的温度。 “倩倩,下车。” 邵倩然随着梁天宇钻进已经打开车门的黑色沃尔沃。 “天宇哥,你的凯迪拉克就撂在这儿?”邵倩然满脸狐疑地看着梁天宇。 梁天宇淡然一笑“不必管它,警察会给我送回去。” “警察会给你送车?”邵倩然发觉在梁天宇面前,她的大脑变得很空灵,很笨拙。 “是的。原因很简单,我和你被人绑架了,我的那辆凯迪拉克被人抢劫了,小酒馆里的三个白人非死即伤,所有这些都逃不脱警察的眼睛。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派出了大批人手,正在马不停蹄地追捕那个可恶的罪犯。” “追捕罪犯?追捕哪个罪犯?” “罪犯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身穿灰色夹克衫的亚裔人。” 邵倩然愣愣神,突然间明白了,随即开心地笑了。 其实邵倩然的智商并不低于梁天宇,甚至比梁天宇还要高些。当她弄清楚警察全力追查的嫌犯竟然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亚裔人,禁不住放声大笑了。就在刚才,梁天宇先以霹雷手段制服了那三个凶猛大汉,烧了他们的汽车,又用手枪指着自己的脑袋进了凯迪拉克,并在途中弃车而去,然后就和没事人一样悠哉悠哉地行驶在洛杉宽阔的大道上。他这手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的绝活,玩的实在漂亮实在潇洒实在惊艳,与好莱坞大片相比一点都不逊色。 前来迎接梁天宇的是一个浓眉大眼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刚才听了梁天宇和邵倩然的对话,觉得十分有趣。他轻声问“天宇,我们现在去哪?” “去洛杉最豪华的大酒店。倩倩来了,还受到了惊吓,可不能让她说我太小气了。”梁天宇眨眨眼,脸上露出了大男孩一样光鲜鲜的笑。 “那我们就去世纪广场凯悦酒店?” “好,就到凯悦酒店。”梁天宇一面回着话,一面对邵倩然说“倩倩,这位是我的师傅陈雷,以后你就称他陈叔叔。” “陈叔叔好!”邵倩然欢快地打着招呼。 “倩倩不必客气。其实我也算不上什么师傅,不过在部队当过几年特种兵,对枪械略知一二,还懂点搏杀技巧。后来受到在 第三十三章 三K党 世纪广场凯悦大酒店地理位置绝佳,靠近偲蒂洛大道、伽利略环球影城、罗尔曼大市场、加斯加大学洛杉分校等多个热门景点。大酒店高三十一层,拥有高档水疗中心和健身中心,拥有西尔希数一数二的会议中心。 为了说话方便,梁天宇和陈雷选了一个僻静地方坐了。经过方才一系列的变故,邵倩然对吃什么早已不感兴趣了。她有太多的疑问,要梁天宇一一解答。 “天宇哥,那几个m国人为什么要跟踪你?他们和你有过节?有仇恨?” 梁天宇轻声叹息“咳,岂止过节和仇恨,简直就是水火难容势不两立!” “水火难容势不两立?”邵倩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那个和你同机而来的蓝衫大汉,是m国黑社会的一个大头目。” “黑社会?m国现在还有黑社会?”邵倩然不解地问道。 “岂止是有,多的是!” 邵倩然听梁天宇说,那个和她同机而来的大汉是m国黑社会的大头目,心头掠起了丝丝寒意。想起刚才小酒馆惊险一幕,想起自己用茶水泼了那个家伙的脸,不禁产生了一阵后怕。 上世纪中叶,m国黑社会横行,其中三k党、黑手党最为猖獗。三k党是奉行白人至上主义和基督教恐怖主义的民间仇恨团体,也是m国种族主义的代表性组织。黑手党以赌博、贩毒、高利贷等黑道生意为主,派系林立,遍布m国各地。后来由于m国政府持续打压,黑帮组织日渐式微,逐步龟缩到曼卡等少数大城市。金融危机爆发后,m国人的收入大幅缩水,m国社会进入了一个不稳定时期。也正是在这种情势中,三k党的残渣余孽开始借尸还魂,直接将矛头对准外来移民,掀起新一轮的排外浪潮。与此同时,一些政客大放厥词,把m国经济停滞不前归罪于世界经济一体化,归罪于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崛起,为m国的没落寻找借口和替罪羊,这也在客观上为极端组织提供了保护伞和赖以生存的温床。 活跃在曼卡、卫雅迪、洛杉、杏山等地的一个叫做“捕食者”的秘密组织,以偷袭绑架暗杀为手段,专门与华人社团作对“捕食者”的核心人物大卫.威廉,祖籍英格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移居m国。令人意想不到的,威廉家族三代人都与中国结下了刻骨仇恨。 大卫祖父是二战时期享誉世界的王牌飞行员,飞行时间超过三千小时,可是在朝鲜战场上竟被飞行时间不到三十小时的中国飞行员打了下来,当了志愿军俘虏,成为威廉家族挥之不去的耻辱。 大卫父亲从小就立下报仇雪恨的宏愿,十七岁时考入空军学院,毕业后驾驶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v-1高空侦察机,多次从台湾机场起飞,深入中国内地收集军事情报。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末的圣诞之夜,大卫父亲从台北拨通了母亲家的电话。 “亲爱的妈妈,儿子在太平洋西岸祝您圣诞快乐。明天儿子要去执行一项重要任务,驾机飞往鸭绿江,在三万英尺的高空祭奠爸爸的英灵。妈妈,儿子时刻不忘爸爸曾经有过的切肤之疼,日夜苦练,增强杀敌本领,以最优异的成绩告慰爸爸的在天之灵。妈妈,儿子要让曾经挑衅侮辱杀害过爸爸的中国人血债血偿!儿子要让他们在强大的m国面前永远发抖!妈妈,儿子与您同在,上帝保佑我们!” 那是大卫父亲最后一次与家人通话。第二天,v-1高空侦察机被中国导弹击中,大卫父亲身负重伤成为解放军俘虏,先是绝食,后又拒绝治疗,三天后饮恨而亡。所幸的是,他留下了两个儿子,继续延续着对中国人的仇恨。 二十一世纪初,大卫的哥哥奥东尼.威廉脱颖而出。 奥东尼踌躇满志,驾驶着世界上最恐怖最疯狂最具杀伤力的战机——p-22战机,成为彭岛上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奥东尼几次请缨要去教训一下可恶的中国人,但始终得不到长官批准。他日益盼望m国中国能够兵戎相见,能够打一场轰轰烈烈的海空大战,届时他将驾驶天下无敌的战机,任意进出中国领空领海,一雪爷爷爸爸当年的耻辱。 终于,奥东尼等来了机会,虽然不是m国中国开战,他奉命驾机深入中国沿海和内陆上空,实地检验p-22战机的隐身性。奥东尼全身血液沸腾了。他驾驶着战机直插云霄,很快就进入中国东海领空。透过机载雷达,他发现两架中国战机跟了上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明白,p-22战机隐身性能无与伦比,可是刚刚踏入中国大门就被咬住,太不可思议了!机舱里响起了警报声,与此同时,一个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空,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空,马上退出,马上退出,否则后果自负……”惊恐中,他看到了中国战机已经逼近,立即调转机头。正在这时,他感觉p-22突然失去了控制,一头扎向万顷碧波的大海…… 与祖父、父亲和哥哥不同,大卫不再依靠m国政府为家族报仇。不仅如此,他十分迷恋无政府主义,经常将m国政府列为攻击目标。对于中国人的仇恨,他更是变本加厉,没有一天停止过。在五一国际劳动节那天,他纠结了部分“捕食者”成员,血洗唐人街一家华人商铺,正好被梁天宇碰上。这是梁天宇第一次和大卫正面交手。梁天宇一脚踢在大卫的小腹上,差一点要了他的命。由于事出仓促,梁天宇没有来得及戴面具,只是用帽子、墨镜遮挡了一下,但没有逃过大卫的眼睛。警察赶来时,梁天宇和大卫都撤离了现场。至此,大卫和梁天宇结下了仇恨…… 邵倩然听得入了迷。她以前所知道的“捕食者”是m国生产的一种高空无人侦察机,没想到它竟会成为极端组织的秘密代号。还有那个大卫,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他的哥哥都与中国人结下了仇恨,这似乎太不可思议了。可是细细思量起来,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正在浮想联翩,电视里的一条即时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来自警方消息,洛杉一个小酒馆遭到袭击,一人死亡,二人重伤。据小酒馆老板证实,行凶者是一个身穿浅灰色夹克衫的中年亚裔人,临走时还劫持了一对正在就餐的青年,抢了他们一辆白色凯迪拉克轿车。” 邵倩然心中一震,急忙去看梁天宇和陈雷。梁天宇和陈雷也注意到了这条新闻,所不同的,二人脸上挂着笑,笑得很开心很灿烂。 wap. /107/107565/28128387.html 第三十四章 新北方的秘密 在金碧辉煌的世纪广场凯悦大酒店,邵倩然终于宰了梁天宇一刀。吃的是西餐,价钱令人咋舌。邵倩然一面用餐巾擦着嘴角,一面蹙着眉头说“这顿大餐贵的离谱,心都吃疼了!” 梁天宇呵呵笑着,打趣道“幸亏不是倩倩请客,不然就要去看医生了!” 邵倩然“噗嗤”一笑,瞪着梁天宇说“你也太能顺杆往上爬了!不过说说而已,当真会那么不堪吗?” 梁天宇止住了笑,摇摇头说“其实我自己也疼着呐。想想在宁水乡读小学中学的时候,全家人一年的花销还抵不上这一顿的饭钱。咳!” 一句话说的邵倩然和陈雷连连点头,餐厅里气氛骤然间沉闷下来。 梁天宇拍拍前额,心中骂声“该死!”急忙转移话题: “倩倩,说说看,今天吃的和杨姐姐在剑桥请你吃的,孰优孰劣?孰上孰下?” 邵倩然听罢,重新点燃了兴头,明亮的双眸直逼梁天宇“听真话还听是假话?” “当然听真话了。” “要说钱花的多少,杨姐姐的大龙虾自然比不上天宇哥的牛排鱼子酱;要说口味则另当别论了——我更喜欢剑桥小酒馆的大龙虾,因为它有家乡的味道。” 梁天宇怔怔地看着邵倩然,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邱云逸打来的。 “天宇,邵小姐到了,东西也带来了。” 梁天宇面露喜色,忙说“邱师傅,代我招待一下小雅,我们这就回去。” “小雅?哪个小雅?该不是我的小雅姐吧?”邵倩然惊讶的看着梁天宇。 “不是——才怪呢!”梁天宇眯起双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邵倩然,调侃道“你和小雅一个从伦敦飞来,一个从北京飞来,前后相差不过几个小时,如果不是提前约好了,怎会这么巧?” 邵倩然听罢,急得直跺脚“胡说!我怎么知道小雅姐也来洛杉?就是碰巧了嘛!” 看邵倩然猴急的样子,梁天宇禁不住哈哈大笑。 “笑什么笑?大坏蛋!”邵倩然气急败坏的样子,惹得不苟言笑的陈雷也呵呵笑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倩倩了。小雅是杨姐姐派来的,有重要事情要做,我们快回去吧。” 邵倩然听说杨筱雪派小雅姐来洛杉,高兴的一跃而起“太好了!可想死她们了!” 在洛杉东北郊的米纳市,有一所规模不大的学校,学生只有两千人左右,可是却在世界科技界久负盛名,先后走出了三十多个若贝尔奖得主。这就是世界著名的私立研究型大学——洛杉理工学院。 一年前,为了给儿子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方秋燕费了不少心思,花了不少时间,在 第三十五章 洗钱 “天啊!四亿八千万!竟然是四亿八千万!”听到如此巨大的款项,邵倩然再一次惊呼起来。 “后来呢?”梁天宇面色凝重地看着邵小雅。 “今年一月到四月期间,新北方公司把速生杨全部采伐出售,并宣称已将全部资金投入到股市。” “新北方卷走了所有资金?那可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邵倩然忿忿地说着。 “是方志新卷走了资金,”邵小雅纠正道“杨姐姐经过调查发现,所谓新北方速生丰产林开发有限公司只是一个招牌,所有的资金都攥在方志新一人手里。方志新通过地下钱庄,把资金秘密转移到m国,转移到洛杉,并注册了一家公司,叫做‘华龙投资有限公司’在洗钱的同时洗白自己,变为合法的m籍华人。” “嘭!”梁天宇一拳砸在桌子上,双眸放射出道道精光。 三年了,梁天宇看似把精力都用在学业上,其实不然,他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第一,继续扮演好李英杰角色,稳定与李家方家的关系,以成大事;第二,和仇视华人的三k党余孽作战,直到取得压倒性胜利。邵小雅带来的消息为他增加了新的使命——阻止方志新,绝不能让他肆意挥霍中国老百姓的血汗钱。 洛杉的唐人街是华人聚集之地,有着浓郁的中国风采中国气派。不仅如此,来自亚洲很多国家的移民也喜欢居住在这里,因此唐人街逐渐成为m国民众了解借鉴亚洲文化的重要窗口。唐人街采用中国七十年代建筑风格,大门口设有古香古色的中国牌楼,街上的大红灯笼随处可见。店铺招牌均采用汉字书写,让远道而来的游客在异国他乡有一种宾至而归的亲切感。不管m国“老外”还是其他国家的“老外”,都可以在这里品尝中国美食,购买中国货物。每逢重要节日,街上还会举办舞龙舞狮表演,热闹非凡。华人在这里可以完全摆脱英语的束缚,敞开心扉体会别样的乡情。 凌晨时分,一个身材细长的中年男人,左顾右盼地来到一栋小楼前,先是仔细查看门牌号码,然后迅速按下门铃。楼门开了,打里面探出一个满头白发的圆脑袋老头。 “找谁?”圆脑袋老头满脸狐疑地打量着身材细长的中年男人。 “我是方志新,刚下飞机。”身材细长的中年人声音冷峻,目光中闪烁着居高临下的威严。 “啊!您就是方先生呐?久仰久仰!”圆脑袋老头热情打着招呼,自我介绍说“我叫李阿福,以后方先生喊我阿福就是。”一边说着一边去接方志新手中黑黝黝的皮箱。 方志新摆摆手说“不用了,皮箱不重,自己拿。有热水吗?我要洗洗睡了。” “有有!这就给您放水,您慢走!” 泡了一个热水澡,天色蒙蒙亮了,方志新依然没有睡意。他已经在飞机上睡足了,而且由于时差原因,觉得现在好像刚刚进入夜晚。他穿戴整齐,信步走上二楼,在楼梯左侧的房门前停下了。房门紧紧关着,里面无声无息。他想敲门,又犹豫着下不了手。他知道这里是m国洛杉时间,正是睡眠最酣畅最香甜的时候。 其实方志新大可不必如此。房间里面并没有住着什么大人物,仅仅是他的一个下属,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他完全可以提前通知女孩,让她到机场接站,让她为自己做好一切应酬。可是他没这样做。他不想让女孩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他现在是身价过亿的富豪,一言一行必须格外谨慎。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使对他忠心无二又聪明又漂亮的女孩也不例外。 早在两年前,方志新便开始精心策划,准备在m国注册一家投资公司。别人开公司是为了赚钱,可他并不在意能否赚到钱。他手里有大把的钱,只是这些钱来路不明,不光彩,上不了大台面。他必须把这些贼头贼脑的钱进行洗刷,进行改造,让它们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方志新为了让自己成为合法商人,研究了很多路子,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投资公司上。投资公司一手进钱一手出钱,最便于洗钱。方志新对于金融业并不陌生,可是要在m国办公司必须精通英语,而他最薄弱的环节就是英语。所以他要找到一个既精通英语又忠实可靠且便于控制的帮手,为此伤了不少脑筋。 一个偶然的机会,方志新得知a市经贸大学副教授黄兴龙有个女儿在外国语学院读书,是个好苗子。黄兴龙是方志新爸爸方康的得意门生,也是方志新姐姐方秋燕的大学同窗。方志新见过几次黄兴龙,觉得他为人老实厚道,而且有爸爸和姐姐那层关系罩着,又多了几层保险。于是他备了一份厚礼,请黄兴龙的女儿到公司帮帮忙。 黄兴龙女儿叫黄玲玲。与虎背熊腰的黄兴龙不同,黄玲玲身材高挑,脸庞白里透红,高鼻梁,丹凤眼,一头蓬松乌亮的长发。黄玲玲是家中的公主,地位至高无上。她表面上和母亲江海波站在一起,母女俩结成牢不可破的统一战线,共同对付既老气横秋又不识时务的黄兴龙,而在心里头则是更多地站在爸爸一边。她觉得妈妈太强势了,常常得理不让人,没有理也会闹的鸡飞狗跳。而爸爸虽然人高马大虎虎生威,性格却很弱懦,尤其在妈妈面前,完全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猫,病猫!爸爸事事以妈妈的马首是瞻,可是家中的地位依然岌岌可危。因此,当黄兴龙要黄玲玲去帮帮方志新时,便满口应承了下来。其实黄玲玲帮助方志新也不全是为了黄兴龙。毕业在即,如果方志新的公司有发展前途,未必不是她落脚的地方。 方志新轻轻扣响了黄玲玲的房门。 “谁呀?”房间里发出懒懒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是我,方志新。” 沉寂,房间内外同时处于窒息般的沉寂。 没听到回声,方志新又重复了一句“玲玲,我是方志新。” “啊!原来是方叔,请稍等!”听话音,黄玲玲很是惊讶。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叮叮当当的响声,黄玲玲终于打开了房门。 “方叔,您啥时来洛杉的?怎么没提前吱一声?”黄玲玲睡眼惺忪地站在方志新面前。 “玲玲,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跑的很辛苦,现在又是凌晨,本不想打扰你。可是,我终究还是沉不住气,还是把你吵醒了。” “方叔太客气了!您先喝杯茶,我洗漱一下就向您汇报工作。” “好的。” wap. /107/107565/28175794.html 第三十六章 华龙公司 经过三个月的筹备,华龙公司终于挂牌营业了。公司选址在洛杉商业中心大厦十三层,营业面积八百六十平方米。方志新谋划再三,最终决定不搞开业庆典,不搞挂牌仪式,不搞舞龙舞狮等没有实际意义的活动;用东北人话说,包子好吃不在褶上。黄玲玲则建议请商业中心大厦同行和唐人街有名望老板吃顿饭,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方志新接纳了黄玲玲的建议。在招待酒会上,一个同在商业中心大厦十三层办公的华阳公司总裁,引起了方志新的注意。总裁姓吕,名加辉,四十出头,祖籍福建,出生在西尔希一个小渔村。吕加辉很健谈,能说一口流利的略带岭南口音的普通话,行为举止与方志新很合得来。 吕加辉一脸虔诚地举起了酒杯,说道“方老板,您的气魄和胆识实在令鄙人钦佩!眼下正是金融危机时期,m国经济陷入了低谷,很多行业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方老板逆势而上,把公司开到洛杉,展示了十足的自信和雄厚的经济实力。鄙人不才,今日特来沾沾喜气,借助方老板的东风提振提振士气。鄙人借花献佛,祝愿贵公司财源广进生意兴隆!祝愿方老板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多谢多谢!彼此彼此!我们同干一杯!” “同干一杯!” 方志新以东北人的豪爽又回敬了一杯,说道“在下初来乍到,既没有经验也没有人脉,可谓两手攥空拳两眼一抹黑;吕老板久居m国,对西尔希以及整个西海岸都了如指掌,今后还多有仰仗。” 方志新的话似乎戳到了吕加辉的痛处,脸色突然变暗,连连摇头连连叹气“咳,不瞒方老板,鄙人这两年运交华盖,生意越做越坎坷,路子越走越狭窄,只剩下一副空架子了。去年m国和硕兄弟公司破产,大硅谷金融海啸一浪高过一浪,株连了很多无辜企业,整得大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日子十分难挨。鄙人在商场上摸爬滚十几载,不能说经验丰富,却也懂得循序渐进量力而行的道理,尤其对于资本扩张,慎之又慎,从不敢贪功冒进。可是,可是,咳,当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袭来时,依然没有逃脱资金链断裂的厄运。为了收拾残局,鄙人狠了狠心把在加拿大多伦多的一处风水宝地挂牌出售。唉!这哪里是出售房地产,简直就是从自己身上割肉!购买那块地鄙人花了八千万美金,现在出资人仅给一千八百万,还不及原价的四分之一,太叫人寒心了!” “为啥急于出手?等等看嘛。” 方志新嘴上应酬着,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他对加拿大多伦多并不陌生。多伦多位于安大略湖西北岸,与m国毗邻。在选择洛杉之前,方志新曾经在多伦多转悠好长一阵子,对于安大略湖的美色十分留恋。可是在他的潜意识中,加拿大国力有限,难以和中国相抗衡,将来如果被通缉,说不定还会被遣送回去。因此他最终放弃了多伦多,选择在洛杉安营扎寨。今日听吕加辉要出卖多伦多房地产,重新勾起了他的安大略湖情怀。他曾经征求过姐姐意见,姐姐说要稳打稳扎,当务之急是办下m国绿卡,只有绿卡到手才有资格图谋发展。眼下绿卡已到手,他已经享受m国法律保护,可以放开手脚干大事业了。 “吕老板,能否向在下详细介绍一下多伦多项目?不瞒吕老板说,在下早有在多伦多发展的打算,如果吕老板价钱合适,在下倒想去碰碰运气。” 吕加辉眼睛一亮,忙说“方老板,百闻不如一见,莫不如明日我们就去多伦多;如果您看得顺眼,鄙人定会给最优惠的价钱。” “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吕老板了。” “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 金秋十月,正是多伦多树叶转色季节,气候凉爽舒适,阳光充沛,漫山遍野呈现出红、橙、黄、绿色彩,令人心旷神怡。这里有流光溢彩的超高建筑,有现代奇观之一的加拿大国家电视塔,有美丽迷人的安大略湖。可是此时的方志新并没有心情欣赏多伦多优美景色。来到多伦多的第二天,原本要带他去现场查看房地产项目的吕家辉,竟迟迟不肯露面。他闷闷不乐地在宾馆里等了大半天,还是不见吕加辉踪影。傍晚,实在憋不住了,便一个人离开宾馆,沿着湖滨小路信步走去。 安大略湖气候多变,刚才还是阳光明媚,转眼间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方志新踏着松软的半绿半黄的草地,走进一片高大的乔木林。他坐在长条椅子上,仰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出神。他感到自己的多伦多之行过于冒失。他本来一向谨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知根知底的亲朋好友。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在吕加辉面前却失了分寸。不得不承认,他被吕加辉身上那种不可言表的魅力和气质深深吸引。可是来到多伦多之后,吕加辉似乎变了一个人。吕加辉的热情、吕加辉的魅力、吕加辉的挥洒都不见了。不仅如此,吕加辉竟然凭空消失了。他心中充满疑惑,不知道吕加辉在搞什么名堂,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难道吕加辉在洛杉酒会上的言谈举止是装出来的?难道吕加辉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想到这儿,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天色更暗了。方志新起身要走,发现来了两个高大白人。 “你叫方志新?” “是,我是方志新。”方志新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寒意。 “有人让我把这个送给你!”一个高大白人亮起了毛茸茸的大拳头。 “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 方志新还想说什么,突觉眼前一黑,重重摔在草地上。他脸颊上挨了一拳,但并不致命。他强撑着站起,转身要跑,面门上又挨了一拳。这一拳更狠更快更凶猛。他再一次倒在草地上,眼冒金星,鼻子流血,耳朵嗡嗡作响。他的意识有些模糊,猜不透这两个高大白人为什么会痛下死手。他动了动身子,想再次站起,可是一阵天旋地转,怎么用力也站不起来,便直脱脱躺在草地上。绝望之际,他听到前方响起脚步声,侧目看去,发现又来了一个人,一个黄皮肤的男人!他萌生出一线希望,将牙关咬紧,双臂用力支撑,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站了起来。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人,眉宇间透着勃勃英气。中年人打量着方志新,问道“你是中国人?” wap. /107/107565/28228047.html 第三十八章 划款 方志新牙齿碰得咯咯作响,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他退到了尽头,发现一个开着门的房间,也来不及多想,一转身跨了进去。 “久仰了方总!”一声阴森森的问候吓的方志新毛发倒竖! “你……你是谁?”方志新见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旁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面色阴沉的青年。青年摸出一支香烟,叼在嘴角上,点着后深深吸了一口,冲着方志新吐出一串串的烟圈。 “怎么?不认识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呀!”青年吐完了烟圈,横眉立目地盯着方志新。 “赎……赎在下眼拙,实在,实在……” “方志新!”青年一声断喝,如同晴空里的一声霹雳,吓得方志新浑身抖成一团。 “这位……小哥,你……认识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舍误会?” “误会?误会你个头!”青年将八仙桌拍的砰砰乱响“你骗了我父亲二百万集资款,害的他老人家一病不起,险些丢了性命,这也叫误会?狗娘养的!你想一走六二五?你以为逃到m国就逃进了避风港?就能高枕无忧?做梦!今天我要掏出你的心,扒出你的肝,看看它到底是什么颜色!”说着,青年亮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对着方志新的胸口就是一顿乱刺。 “别!别别——”方志新胡乱叫着,下意识退着,虽然避开了锋芒,肩胛骨还是挨了一刀。他吓得肝胆俱裂,向青年又是作揖又是叩头: “请息怒!息怒!息怒!欠你父亲的钱我会加倍奉还!立即奉还!我这就打电话,通知秘书给你父亲划款!” 青年是杨筱雪派来的。他原本并不认识杨筱雪,后来误打误撞进入了杨筱雪旗下的一个公司,并且得到了杨筱雪的赏识。他叫王大勇,在a市一家化工厂做销售。2003年,父亲王启明听信了新北方速生丰产林开发有限公司的宣传,投资十万元买了一块饲料桑。2004年,王启明收到三万元的分红,着实高兴了一阵子。2005年、2006年每年都收到了相同的分红,十万元的投资差不多全收回了,往后就是净赚了。尝到了甜头的王启明十分兴奋,开始谋划新的投资。他找到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方志新,商谈增加投资的可能性。方志新说,投资人如果能一次性购买二百万饲料桑或速生杨,就可以加入董事会,参与公司运营,享受更多的分成优惠。王启明觉得机会难得,决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他手里只有一百万,通过不动产抵押向银行贷款五十万,又向亲戚朋友拆借了五十万。投入二百万后,王启明并没有如愿进入董事会。王大勇提醒王启明不能轻信任何人承诺,并与王启明一块去找方志新讨说法。方志新热情接待了王启明王大勇父子,告诉他们要多点耐心,进入公司董事会需要得到股东大会的批准。可是这一等就是两年。两年后王启明不但没有进入董事会,就连方志新的面也见不着了。王启明连气带急突发脑溢血,虽经抢救保住了性命,但从此生活不能自理,活着与死去已经没有多少区别了。就在王大勇一家走投无路的时候,杨筱雪的公司向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前面是手持利刃来自万里之遥的讨债人,后面是如狼似虎步步紧逼的索命鬼,方志新被夹在中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此时此刻,方志新多么希望自己是个超人,或者能遇见超人,像影视剧中的钢铁侠一样,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在他的想象中,任飞便是一个倏然而来倏然而去的钢铁超人。那天在安大略湖宾馆前的树林中,任飞一拳一脚就将身后这两个白人大汉打得望风而逃。今天的处境和那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今天不仅又遇到了这两个阴魂不散的白人大汉,还多了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要命的青年。白人大汉和这个叫王大勇的青年风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到,怎么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合起手来对付他?其实这三人不用合手,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对付他都绰绰有余。现在他又想起了任飞。任飞和他有约定,如果遇到了紧急情况就拨打电话。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打电话。他的手机被白人大汉夺了,被踢到楼下了。不管任飞是不是超人,都不可能知道他现在千钧一发的处境。 方志新审时度势,虽然眼下危如累卵,命悬一线,但并非全是死路。身后那两个白人大汉看似不可一世,不过是替别人操刀,是帮凶,不足为惧。真正欲置他于死地的是对面这个手握利刃的王大勇。仔细想想,王大勇也不足为惧。王大勇不远万里来到加拿大,雇了帮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说到底是替父讨债;只要多给钱,多出血,出大血,未必不能放他一条生路。他现在身价过亿,别说是二百万人民币,即便是二百万美元该撒手时也要撒手。钱是身外之物,命只有一条,如果能用二百万美元换回自己的一条命,又有啥舍不得!说来也奇怪,在生与死的紧要关头,他竟然想起了《红楼梦》中的一段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闭眼了!”他不想闭眼,不想抛下家世,不想变成一堆荒草。想到这儿,他周身的器官又活过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王大勇。他的身家性命,他的生死存亡,全系在王大勇身上。 “立即向这个账户打款,五十万美元!”王大勇终于下达指令了。 方志新先是一惊,后又一喜,顿时定下心来。想不到这个凶神恶煞般的王大勇,还是个讲究人。王大勇并没有往死里逼他,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区区五十万美金,对财大气粗的方志新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小菜一碟。可是接下来的问题倒有些棘手。方志新是个十分谨慎的人,对于银行间的转账划款设定了特别限制:凡是超过一万美金的操作,他必须亲自到场;如果不能到场,必须要有他亲笔签字的特别授权书才能生效。也就是说,他的一亿两千万美金存在洛杉银行,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无法取走。 “王……王先生,五十万美金没问题,我会如数打到你的账户。可是钱都存在m国洛杉银行,我必须到现场,必须亲自操作,才能划款。王先生,你……你能否和我一块去洛杉……” 寒光一闪,王大勇的匕首深深扎进了方志新大腿,扎的方志新杀猪般嚎叫。 王大勇喷火的目光移向了放在八仙桌上的那部笔记本电脑: “不要玩弄什么伎俩,一小时内资金必须到账;一小时后,每过一分钟就扎一刀,直到扎死你为止!” wap. /107/107565/28292840.html 第三十九章 密码 方志新没有其它选项,只能按照王大勇规定的时间完成划款。现在的时间已经不仅仅是时间了,而是他的鲜血和生命。他必须选定一个人,把特别设置的取款密码交给这个人,因此这个人必须可靠,百分之二百地可靠!他眼前闪电般划过众多面孔,最后只有两个人勉强留了下来:一个是会计方伟,一个是临时秘书黄玲玲。会计方伟是他远房侄子,照理说他应该选择方伟,因为他们是亲戚。可是方伟看似老实,实则弯弯绕很多,一旦把提款权交到他手上,说不定会闹出啥乱子来。排除了方伟,他只能选择黄玲玲了。黄玲玲是外语学院大学生,涉世不深,忠诚可靠,交给她的事情从没出现过差错。 方志新没有时间犹豫,接过王大勇手机,战战兢兢按下黄玲玲的号码: “玲玲,我是方志新。不要问什么原因,立即向这个账户划五十万美金。” “可是……方总……我手里并没有五十万美金,一万都没有,您还是找方伟吧。” “不要找方伟,也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我只相信你一人。听好了玲玲,现在我把转账密码和特别授权书一并发给你,完成划款立即删除。” “明白了方总,我这就去办。” “要快!要在五十分钟内完成。” “好的方总,挂了。” 在窒息般的等待中,五十万美金终于到帐了,方志新也长长舒了口气。王大勇没有再为难方志新,还为他包扎了伤口。两个白人大汉也不声不响地去了,一切都恢复了先前的宁静,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是吕加辉仍然没有露面,吕加辉的保镖和方志新的保镖也没有露面。方志新顾不得这些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如果再耽搁下去,说不定还会冒出别的大汉来,还会冒出别的追债人和追命人来。其实最让方志新放心不下的,是银行里的巨额存款。那是他半生的心血,是他的命根子,一旦被别人盗走,他就会成为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方志新很后悔这趟多伦多的冒险之行。他肩上和腿上的伤口疼痛难忍,精神几近崩溃,如果不是惦记着银行存款,真想睡上个三天三夜。可是他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不停地翻煎饼,不停地唉声叹气。他起了床,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室外。室外明月当空,繁星点点。他惊奇地发现,多伦多夜色竟是如此的安谧祥和。他发现前方有一团火光,便信步走过去。火光越来越亮,映红了大半个天空。他终于看清楚了,原来那是一堆燃烧正旺的篝火,篝火旁边坐着一个手持猎枪的老者。 方志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老者,按照中国人的习俗,见到岁数大的人应该称呼“叔叔”“大爷”“师傅”“老哥”,可是这里是加拿大不是中国,这些称呼统统排不上用场。他索性省去称呼,向老者抱抱拳说: “打扰了!” 老者慢慢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方志新,问道“你是中国人?” 方志新忙说“不是。我是m国人,到多伦多旅行。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狩猎?” “不,”老者冷冰冰说道“我在等人。” “等人?等您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 “等您的亲戚?” “我没有亲戚。” “等您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 “那……您究竟等谁?”方志新感觉这个老者很怪异,说话很不上道,着三不着两。 “等你!” “等我?”方志新瞪大了眼睛。 “不错!等的就是你!”老者的言语越发严厉了。 “您认识我?您知道我是谁?”方志新的嗓子打着颤,心口砰砰乱跳。 “扒了皮认得骨头!”老者倏然变色,恶狠狠盯着方志新“你叫方志新,从中国来,在m国落户,是个大诈骗犯。你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黑手辣!你在中国骗了很多无辜的人,骗得他们血本无归家破人亡!你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今天我在这里升起篝火,就是引你过来,和你做一个了断!我要除恶扬善!我要替天行道!我要为千家万户讨个公道!方志新!纳命来吧!”说着,老者举起了猎枪,对准方志新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猎枪响了,子弹擦着方志新头皮飞过。 “他妈的!真是个丧门星,害得老子放了空枪。老子从没放空枪,今天算是栽在你手里了!”老者一边嘟囔着,一边又压上了子弹。 “慢着!”方志新汗如雨下,歪歪斜斜地跪在老者面前“老丈既然要为那些出资人讨公道,就不要打死我;如果老丈当真把我打死了,存在银行里的一亿二千万美金就打水漂了,连个响声都没有。老丈莫不如随我到银行取款,然后再如数还给那些出资人。” 老者放下猎枪,冷哼一声“我知道你的鬼主意,说穿了就是个缓兵之计。我可以不开枪,但不能就这么把你放了。”说着,老者一阵风飘来,像抓小鸡一样抓起方志新,直辣辣投进了火堆。 方志新一声惨叫,从床上爬起,仔细看去,眼前并没有老者,也没有火堆,原来是一场梦。他长长舒了口气,正要躺下再睡,手机骤然响起,吓得他脊梁骨直冒寒气。他稳稳神,颤颤巍巍地按下了通话键“——谁?” “方总吗?我是方伟,出大事了!” 方志新心头一颤,急问“出啥大事了?” “黄玲玲被绑架了!” “啥!黄玲玲被绑架了?!” “嗯哪!” 方志新又进入梦境了,比刚才的梦境更凶险更可怕! 可是他知道这一次不是梦。黄玲玲被绑架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比刚才那老者的猎枪还可怕。他刹那间跌进了万丈深渊,周身笼罩着刺骨的寒气。 方志新握着话筒,心急如焚。黄玲玲昨天刚刚触摸到他的巨额存款,晚上就被绑架了,难道绑架人早有预谋?难道绑架人觊觎他的财产?果真如此,黄玲玲必然凶多吉少了。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抵挡穷凶极恶的绑匪?如果黄玲玲有个三长两短,怎样向黄玲玲的父亲黄兴龙交代?更糟糕的是,黄玲玲知道了他银行转账密码,手中还持有特别授权书,一旦抵挡不住绑匪的诱惑威逼,泄露了这些绝密中的绝密,那就要大祸临头了——他在银行里的存款就会被一陈风吹走了,他多年来所付出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了,他的m国之行就会成为南柯一梦了。果真如此的话,他的后半生只能在穷困潦倒中度日了。而他又不能回国,回国就等于进监狱下地狱。他越想越害怕,身心俱焚,肝胆俱裂。 wap. /107/107565/28360331.html 第四十章 噩梦 “方伟!你咋知道黄玲玲被绑架了?!”方志新定了定神,觉得方伟的话未必可信。 “黄玲玲发来了求救短信!” “什么时间发的?” “刚刚!” “刚刚?她为啥给你发短信不给我发短信?” “——” “快说!为啥?” “方总,我……我咋知道?您是不是手机出问题了?还有,您是不是没有听到短信提示?”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方志新急忙去看手机短信,果然!黄玲玲三十分钟前发来了求救短信“方总!救我!我被绑架了!是‘捕食者’干的!他们要杀我!” 天啊!方志新顿觉天旋地转。他时而捶胸顿足连连叫苦,时而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如同一头受到惊吓的公牛。他再也呆不下去了,一分一秒也呆不下去了!他要立即赶回洛杉,立即!可是多伦多与洛杉远隔千山万水,再着急也要有交通工具才行。他已经定了今天早上的头班飞机,现在离起飞还有三个多小时,这期间除了等待还能怎样?就在他急的头昏脑胀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过命兄弟任飞。现在正是凌晨时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即拨通了任飞电话: “任兄弟!我是方志新!打扰了!愚兄遇到祸事了,想请任兄弟伸伸援手……” 电话里响起任飞懒洋洋的混沌不清的声音,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方老板呐?你说什么?大祸临头了?又遇到打劫了?” “是啊!啊不是!不是愚兄遇到打劫了,可是比愚兄遇到打劫还严重十倍百倍!” 听方志新语无伦次,任飞又是皱眉又是叹气“咳,方老板,到底出什么事了?慢慢说嘛。” 方志新稳稳神,拍拍发胀的脑袋,放缓了声调,说道“是这样的任兄弟,愚兄的秘书黄玲玲在洛杉被绑架了。由于事关重大,愚兄一时乱了方寸,还请任兄弟多多见谅。” “咳,我当什么大事了,绑架是m国的家庭便饭,人们早习以为常了。” “可是任兄弟,这个秘书非同一般,对愚兄重之又重!这么说吧,一旦绑匪阴谋得逞,愚兄在银行的存款就会被他们一窝端了!” “这么严重?知道什么人干的吗?”显然,经过方志新的渲染,任飞也察觉出事态的严重了。 “刚才黄玲玲给愚兄发来求救短信,说绑匪叫什么‘捕食者’,其他的一概不知。” “‘捕食者’?你说绑匪是‘捕食者’?” 从任飞的回话中,方志新听出了几分焦虑和慌乱。在方志新印象中,任飞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可是今天则是个例外,这说明“捕食者”绝对是个硬茬! “任兄弟!你也知道‘捕食者’?” “他们是m国三k党的残渣余孽,是极端排外组织,专门与华人和亚裔社团作对。你的秘书遭到他们绑架,必定凶多吉少了。” 果然不出所料!方志新听罢,急的心头直冒汗。可是光着急又有什么用!他转而想,既然“捕食者”是m国极端组织,是三k党残渣余孽,必定在m国政府的管控之下;他现在要做两件事,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就是飞回洛杉,然后直奔洛杉银行,重新设定转账密码和特别授权书。第二件是到警察局报案,督促警察尽快抓捕绑匪尽快解救黄玲玲。想到这儿,他又觉得不妥,应该将次序颠倒一下:先向警方报案,待赶回时说不定黄玲玲已经被警察解救了。于是他又给方伟下达了新指令: “听好了方伟,带着黄玲玲发给你的求救短信到警察局报案,不要等天亮,现在就去!” 中午,沐浴着秋日的阳光,一架由加拿大多伦多起飞的波音737客机稳稳降落在洛杉机场。方志新按捺住怦怦跳动的心脏,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机场出口。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方伟和公司高管将他们的老总团团围住。按照以往惯例,方志新不允许下属蜂拥而来蜂拥而去,因为他要保持低调,保持克制。可是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下属们都知道老总在多伦多被追杀,差一点葬送了性命;更何况祸不单行,那边老总遇险,这边黄玲玲失踪,听说是被一个叫做“捕食者”的黑帮组织绑架了,眼下生死不明。他们既为老总和黄玲玲的命运担惊受怕,也为自身的安危忧心忡忡。 方伟最先迎上来“方总,身体没大碍吧?还是先到医院看医生吧。” 方伟论职务仅仅是个会计,不在高管之列,可是高管们知道他是老总的远房侄子,比起他们这些外姓人有先天优势,受重视程度只在他们之上不在他们之下。于是大家都附和着方伟,规劝方志新去看医生。 方志新摇摇头摆摆手,倦怠的脸上挤出一丝惨笑“只是受了些许轻伤,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大家都回公司吧,安心做自己的事情。黄玲玲的事我都清楚了,洛杉警察局已经立案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离开了机场,离开了前来迎接的员工,方志新总算松了口气。可是一想到他的巨额存款,心脏陡然间又提了起来。他按按心口,指示司机加快速度,直奔银行分理处。往常,方志新决不允许司机开快车,可是今天总觉得汽车不够快,总觉得在路上花费了太多太宝贵的时间。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方志新的汽车终于到达了洛杉银行。他下了车,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大堂,以最快的速度查验他的巨额存款。当看到存款除了已划走的五十万美金外,其余的分文不少,他那悬挂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 方志新一屁股坐进了沙发。他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近乎虚脱,如同得了一场大病。他喘息着,不停地擦着面颊上的汗水。他一会儿想大哭一场,用眼泪把多伦多之行所遭受的煎熬和屈辱冲刷的干干净净;一会儿又想大笑一场,庆幸自己由死人变成了活人由地狱回到了天堂。当他终于沉下心时,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是个又蠢又傻的大白痴! 方志新深深叹了口气。咳!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为什么要自己吓唬自己?他早就应该想到,黄玲玲是个人见人爱的妙龄少女,绑匪劫持她八成就是劫色,并不需要更多的理由。而他的心结都集中在那笔巨额存款上。从中国到m国,从洛杉到多伦多,一遇到个风吹草动,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笔巨额存款。现在黄玲玲已经失踪十几个小时了,他在银行里的存款依然风平浪静,说明绑匪看重的是黄玲玲本人而不是他的存款。黄玲玲和存款没有必然的联系,风马牛不相及。他已没有必要重新设定银行转账密码和特别授权书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既然黄玲玲已经窥视了他的秘密,不管黄玲玲被绑架还是没被绑架,都应该做出相应的更改和调整,有备无患。 wap. /107/107565/28360333.html 第四十一章 私人侦探 方志新起身,抻了抻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转身向窗口走去。他要重新设定转账密码,重新设定特别授权书。他不能心存侥幸,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先生,十分荣幸为您效劳!”窗口小姐热情打着招呼。 “谢谢!”方志新正襟危坐,正要述说他那繁杂的转账密码和特别授权书,旁边过来一个人,附身说道?“打扰了,请借一步说话。” 方志新神经质地转身,神经质地侧目,神经质地抬头,神经质地瞪大了眼睛: “是你?任兄弟!” 来人正是任飞,满脸堆着笑,问道“方老板,你的存款没问题吧?” “没问题!分文不少!”方志新见了任飞,心情大好,满天的乌云都散了。 “任兄弟稍等,愚兄办理点业务,马上就好。” 任飞附在方志新耳边说?“方老板,我有你秘书黄玲玲的消息。” “黄玲玲?在哪?!”?方志新浑身一震,急磕磕问道。 “嘘——”?任飞将手指放在嘴上“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随即架起方志新臂膀,疾步走出大厅。 方志新还惦记着他的转账密码,可是任飞的手很有力,双脚如同踏上了风火轮,飘飘悠悠跟了出去。银行外面停着一辆面包车,车门敞开着,不容方志新细想,飞身跨了进去。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两个身材魁梧的黄皮肤中年人。 任飞指着一个光脑袋高鼻子目光阴沉的大汉说?“他是邱虎,精通中国功夫,刀枪剑戟样样了得。”又指着另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说?“他是陈龙,擅长射击,百步之内枪枪见血。他们都是我过命的兄弟。” 方志新见识过任飞的拳脚,对任飞高超的中国功夫十分佩服,今日见他身边又多出两个莽大汉,不禁暗暗称奇。有任飞这样有胆有识义薄云天的武林高手相助,还怕什么绑匪?还怕什么捕食者?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任飞的出现似乎有些神秘,有些突兀。从加拿大多伦多到m国洛杉,每逢自己遇到重大变故和重大险情时,任飞总能不失时机地出现,而且来无踪去无影,如同一条吞云吐雾见头不见尾的神龙。难道世上当真有先知先觉无所不能的人?在加拿大多伦多,在生死存亡关头,方志新曾渴望任飞像超人一样从天而降。可是渴望归渴望,事实归事实,事实是中国没有超人,m国也没有超人。 “任兄弟,你是专程赶回来帮愚兄的?”?方志新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着。 任飞双眉挑起,眸子中爆出几道精光,闪电般射向方志新;忽然又收敛了锋芒,说道“方老板有事自然要帮忙,不过并不是专程而来。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无论多伦多还是洛杉,都是我常来常往的地方。今日凌晨接到方老板电话,觉得非同小可,便启动了洛杉应急网络,替方老板四处查寻;也是方老板机缘好,总算打探到黄玲玲的下落。” 此时的方志新,尽管急切知道黄玲玲的下落,但他那谨慎多疑的性格又回来了。他必须搞明白一些事情,不能糊里糊涂地跟着别人跑。 “愚兄冒昧问一句,任兄弟穿梭于多伦多洛杉,成年累月不得安歇,可是做大生意的?” “算不上大生意,不过开了家私人侦探公司。” “私人侦探公司?”?方志新很是惊讶。 任飞进一步讲解?“m国私人侦探公司比比皆是,什么案件都可以接手,生意也比较好做。这次黄玲玲出事,起初并没有引起重视,后来听方老板说的急切,而且得知是‘捕食者’干的,才促使我下了决心,再一次帮助方老板解脱困局。” 任飞所说合情合理,却没有消除方志新的疑虑。他还在犹豫,还在思考是否跟随任飞一起行动。既然“捕食者”是极端排外组织,个个凶狠残暴,与他们交手如同拿着鸡蛋碰石头;任飞和他的兄弟虽然身手了得,但好虎不敌群狼,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一旦解救失利,很可能会搭上性命;自己是商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做赔本买卖。 正在犹豫,手机响了,方志新急忙去看显示。打进来的电话很陌生,显然不是黄玲玲的,也不是其他员工的。他想不出此时此刻还有谁会给他打电话。 手机一遍一遍地响着,方志新的心脏一遍一遍承受着重压和震撼。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电话很诡异,很不是时候。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的手指终于按下了通话键: “喂——” “是方先生吗?”一个古里古怪的声音在方志新耳边响起。 “是的,我是方志新,请问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电话?”?方志新尽量将声音放缓,尽量保持镇定,尽量展示出临危不惧从容不迫的气概。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个十分漂亮的女孩,羞花闭月千媚百态,方先生不想见见么?” 方志新激灵灵打个寒噤,正待说话,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玲玲!”?在这电光雷火的一瞬间,方志新受到了难以承受的冲击,犹如山崩地裂,犹如万箭穿心!冷汗顺着脸颊顺着前胸顺着后背渗出,汇成汩汩而下的溪流,汇成汹涌澎湃的大河! 一阵短暂的沉默,电话又响起了一连串邪恶的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方先生,黄小姐真是一个尤物呀,即便是哭起来叫起来闹起来也与众不同啊。她太有魅力了!在皮鞭和尖刀的陪伴下,她那美妙的声音多么让人荡气回肠啊!哈哈!” “混蛋!你要怎样?” “一百万美金,晚上十点钟送到沧浪岛,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听好了,不要误了时辰,晚了不候;不要试图报警,一旦警方介入,交易立即终止,到那时留给方先生的就是一具尸体,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电话断了,方志新也吓傻了。他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东看看西瞅瞅,半晌说上话来。 “方老板不用害怕,也不用携带一百万赎金,天塌下来我们替你扛着。”?任飞铁青着脸,目光中透露出凛冽杀气。 “可是……可是任兄弟,绑匪会杀害玲玲的,我……我还是先准备一百万美金吧,以求稳妥。” “方老板,这里是m国不是中国,在凶残的绑匪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稳妥,即使交了一百万也换不回来黄玲玲。” “那要……那要如何是好?”?方志新牙齿碰的咯咯直响。 “方老板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跟着我们走就是。我保证把你的黄玲玲完整无损地解救出来。” 方志新呆住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变故,方志新多疑的大脑一片空白。走到这一步,思虑再多再充分再缜密也毫无用途。眼下的方志新,除了依靠任飞,除了义无反顾地跟随任飞,又能做什么呢 wap. /107/107565/28366581.html 第四十二章 沧浪岛 黄玲玲凄厉的叫声,让方志新打消了最后的顾虑。他必须去解救黄玲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然,他知道形势的险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分量。想从“捕食者”手里救出黄玲玲,无异于虎口拔牙,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即便如此,他也得去,他没有任何不去解救黄玲玲的理由。他也并非毫无胜算,因为他有任飞的全力相助。 古人作战时兴砍杀祭旗,方志新则选择祈祷。他要为自己祈祷,为黄玲玲祈祷,为任飞祈祷,为邱虎祈祷,为陈龙祈祷。他是从中国来的,刚刚入了美国籍,因此既要向西方至高圣洁的耶和华祈祷,又要向东方无处不在的玉皇大帝祈祷,还要向在灵鹫山洞察一切的释迦摩尼佛主祈祷。 在方志新虔诚的悄无声息的祈祷中,任飞带领众人在茫茫夜色中出发了。九十分钟后,面包车停在一处三面环水的半岛上。 “任兄弟,这里就是绑匪所说的沧浪岛?” 任飞脸色严峻,嗓音低沉,说道“沧浪岛是‘捕食者’的大本营,防守极其严密。进岛仅一条通道,入口处有荷枪实弹的守卫把守,只能巧取不能强攻。我们的行动要隐蔽,出手要快,要狠辣,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当然,我们也不必过于紧张。虽说‘捕食者’老巢人多势众,但并不是无懈可击。他们平日里主要防守目标是警察,在警察内部安插了不少眼线,一旦来袭,他们会迅速行动,个个如同狮子猛虎一样剽悍。而平时,除了少数值班巡逻的,大多数都泡在酒肆赌场里寻欢作乐,战斗力大打折扣。” “可是,”方志新依然忧心忡忡“他们约我们交赎金,必定做好了准备,我们还有机会吗?” 任飞看看方志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捕食者’不会把绑架一个中国女孩放在心上,也不会把区区一百万美金放在心上;只要警察不出面干预,他们会把交换人质当成一场游戏,不需做任何防备。” 方志新听罢,心头仍是紧紧的。他环顾四周,眼前除了白茫茫的海水便是黑郁郁的树木。海水翻着浪花,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轰隆隆哗啦啦惊心动魄的响声;树木摇曳着,呜咽着,在一阵紧似一阵的晚风中奋力抗争着,如同无数黑衣人在冲锋陷阵,在和成群结队的魔鬼做殊死的搏斗。 前面闪出了两条黑影,直挺挺立在路中央。方志新心头一颤,左右看时,任飞和邱虎陈龙都不见了。方志新大骇——危急时刻自己又一次成了孤家寡人!他想起前几日在安大略湖的可怕遭遇,而眼前的遭遇更可怕更凶险! “任兄弟……”方志新张嘴要喊,却喊不出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什么人?!”一个身材高大长着满脸胡须的黑衣人厉声问道。 “赎……赎金……在下是来送赎金的。”方志新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直愣愣望着黑衣人。 “赎金?什么赎金?”另一个身材敦实的黑衣人踢过来一脚,踢在方志新的胸口上。 “就是……就是……黄玲玲不是被你们绑架了吗,我来交赎金……” “赎金在哪?” “在这儿!” 两个黑衣人听身后有说话声,吃了一惊,转身看时,只觉脖颈一凉,一股热辣辣的液体喷涌而出。在这电闪雷鸣的一瞬间,二人同时中招,同时被割断了喉管,同时轰然倒下。动手的正是邱虎和陈龙。 仅仅一眨眼功夫,两个凶神恶煞般的黑衣人倒下了,口腔里发出刺耳的含糊不清的咕噜声。这血腥的一幕,看的方志新头晕目眩,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四十六岁的方志新平生没看见过杀人。何止是没看见过杀人,就是杀猪杀羊杀牛也没看见过。他感到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张开口“哇哇”狂吐不止。恍惚中,一只大手把他拽起,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茫然接过矿泉水,看那个人是陈龙,离陈龙不远的是邱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任兄弟呢?”眼前没有任飞,方志新心里空牢牢的;眼前也没有黄玲玲,方志新愈发感到大事不妙。不是交换人质吗?怎么不见黄玲玲? 疑惑中,方志新豁然看见路旁树丛中人影霍霍,时而穿插,时而跳跃,形如鬼魅,不禁心头一寒,叫道“又有人来了!” 树丛中飘出了两个人,一个是任飞,另一个是身着黑色服饰的光头汉子。方志新定睛看时,发现光头汉子的一条胳膊耷拉着,好像脱了臼,虽然腿脚灵活,却没有半点反抗力。 “任兄弟,怎么不见黄玲玲?”方志新顾不上光头汉子,双眼直勾勾盯着任飞,言语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他们不是来交换人质的,黄玲玲自然不在这儿。” 方志新一怔,指指倒在血泊中的两个黑衣人“他们是什么人?” “是‘捕食者’的游动岗哨,是杀手。”任飞压低了嗓音说“前面五百米有一道关卡,防守严密,配备重型武器。现在我们由这个人引路,快速插上去。进关卡时我们可冒充他们的游动岗哨,如能闯过去便有了胜算;若是被看出什么破绽,就果断出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邱虎陈龙齐声说“明白!” 任飞亮出手中明晃晃的匕首,指着耷拉着一条胳膊的光头汉子的胸口,问道“想活命么?” 光头汉子脸色一变,连连点头“想!想!” “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听我指挥,过关卡不要耍花招,不要指望别人能解救你。你的命在我手上,明白吗?” “明白!明白!” 光头汉子是“捕食者”的一个小头目,叫安德鲁,身材不算高大,但行事果敢,计谋过人,深得大卫.威廉的器重。今天是他当班,吃过晚饭带着杰顿和约瑟夫到外围巡查。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腹中痛疼难忍,对二人说“肚子着凉了,你俩先走,我去方便方便。”说便钻进路旁一片树丛。风刮得越来越紧,安德鲁在地上蹲了半天,蹲得腿脚都麻了。他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咒骂“该死!今晚也太邪行了!”他向前看看,早已没有了杰顿和约瑟夫。他喊了一声杰顿,没有回音;又喊了一声约瑟夫,还是没有回音。 “他妈的,走的倒快!”他不再喊了,迈开大步向前追赶。 安德鲁正走着,一条修长的身影鬼魅似的飘来。安德鲁一惊,以为杰顿和约瑟夫故意吓他,脏话刚吐出口,却发觉停在面前的既不是杰顿,也不是约瑟夫,而是一个陌生人。安德鲁大吃一惊,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插在腰间的pm9手枪。 陌生人神态安详地笑了笑。他大约四十来岁,身材修长,络腮胡子,其长相和穿着打扮很像亚洲人。 “你是谁?如何夜闯沧浪岛?”安德鲁举起mp9手枪,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仿佛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游魂。 wap. /107/107565/28389472.html 第四十三章 刀光剑影 陌生人安然一笑,指着安德鲁身后说“你的同伙来了。” 安德鲁转身看去,身后除了在夜风中翻滚呜咽的树木,什么都没有。 “糟了!”安德鲁心头一紧,急忙回转身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间,他的pm9手枪如同变戏法似的到了陌生人手中。 “你!”安德鲁大惊失色,然而,更让他大惊失色的是陌生人不同凡响的举动。mp9手枪在他手里像玩具一样旋转着,弹夹中的子弹一个接着一个地蹦了出来。 “这是你的枪,拿好了。”陌生人微笑着将去了子弹的mp9扔给安德鲁。 安德鲁在“捕食者”杀手中虽然排不上前几名,但也绝不是软柿子。他最擅长的是拳脚,即使没了枪支,也不惧怕任何对手。他拔出插在皮靴中的匕首,闪电般刺向陌生人胸口。 近在咫尺的胸口怎能逃脱闪电般的一击?可是怪事发生了!安德鲁不但没有刺中陌生人胸口,甚至连人家的衣服也没碰上一星半点;由于用力过猛,险些摔个大跟头。刚稳住心神,安德鲁突觉右臂一麻,接着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冷汗顺着安德鲁的前胸后背滚滚而下,可是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挺了下来。他死死盯住眼前这个身材高挑挂着络腮胡子的陌生人,目光里有怒火,有恐惧,有迷惘,也有钦佩。他觉得用亚洲猪来形容陌生人不恰当。陌生人更像亚洲狮子亚洲猛虎亚洲蛟龙。陌生人身手快如鬼魅,一眨眼的时间不仅躲过了刺向胸口的匕首,还能连续出招,转身、踢腿、夺刀、点穴、卸胳膊,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的不可思议。 安德鲁虽说疼得死去活来,但头脑还算清醒,也不影响行走。他在陌生人的挟持下,脚下如同安装了风火轮,轻飘飘地滑出了树丛。当他看到在血泊中抽搐的杰顿和约瑟夫时,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德鲁又清醒了。他看到一个瘦长的中年人在和那个可怕的陌生人说话。安德鲁懂一点中文,听瘦长中年人称陌生人为“任兄弟”,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可怕的家伙是中国人,他的名字叫任兄弟。此时的安德鲁早已失去了斗志。仅仅一个任兄弟就吓得他魂不附体,何况面前还立着两个威武雄壮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任兄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命令。过关卡时不要耍花招,不要指望别人能解救你。你的命在我手上,明白吗?” “明白!明白!绝不敢耍花招!” 晚风越发猛烈了。海浪轰鸣着,树木呜咽着,脚下的路在打着旋,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前方黑漆漆的,如同一个面目狰狞的巨兽,等着这些人走进它张开的大口。方志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任飞身后,生怕被拉下了。一想到要和凶残的“捕食者”杀手作战,他的心立即紧缩成一团。他很后悔参与这场十分突兀十分冒险毫无胜算的解救行动。其实黄玲玲根本不值得他下如此大的赌注。他之所以加入任飞团队,不过出于一时的激愤和冲动。他感觉自始至终都有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力量推着他前行。他相信这种巨大的无形的力量是上帝之手。他是奉上帝之命前来参与这场解救人质的大行动。他不能退却,也没有退路,只能跟随在任飞的身前身后。 透过摇曳翻滚的树丛,前方出现了时隐时现的灯火。安德鲁悄声告诉任飞,亮灯处便是捕食者的警卫处。那是一栋别墅模样的建筑,分上下两层。上层是休息室和枪械弹药库,下层是值班室和车库。 任飞拍拍安德鲁的肩头,淡淡一笑“不要紧张,要和平日里一样。” 安德鲁用力点点头。他早已领教过任兄弟那不同寻常的笑了。他宁肯任兄弟发怒发狂暴跳如雷,也不愿看到那淡淡的笑,因为任兄弟淡淡的笑里隐藏着不可捉摸的计谋和力道。 “什么人?!”警卫处传来一声暴喝,还响起一阵乒乒啪啪的撞击声。 “自己人,安德鲁。”按照任飞的提示,安德鲁自报家门,并一再抱怨该死的天气。 “见鬼!岛上的风越刮越大,要把老子刮到太平洋里了!” 安德鲁一边说着一边迅速靠了上去。紧跟在安德鲁身后的邱虎陈龙,也迅速靠了上去。 “慢着!”在警卫处门前游动的杀手拦住了安德鲁身后的邱虎和陈龙: “这两个也是自己人么?” 邱虎亲热地搂住了杀手的肩膀,高声道“你小子昏头了?我是杰顿!”随即又在他的耳边悄声说“老子是上帝派来的,专取你的性命!”随即两手一叫劲,杀手脖子上的筋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邱虎陈龙架着被扭断了脖子的杀手,跟着安德鲁进了警卫处。 警卫处一楼是个大套,外间像客厅,靠墙摆放着一排一人多高的黑灰色铁皮柜,当中是土里土气的茶几和大块头的包皮沙发。还有一些横七竖八的折叠椅塞在各个角落。门口墙壁上挂着三支崭新的m16a4自动步枪。里间似乎是餐厅,有餐桌餐椅,还有不少歪歪斜斜的长条凳。餐桌上摆放着一些盘子和啤酒瓶。餐桌的一侧歪着两个黑衣杀手,一个在大口嚼着鸡腿,一个在大口吞咽着科罗娜啤酒。 邱虎把断了脖子的杀手丢在客厅沙发上,然后骂骂咧咧地走进去。 “妈的,老子在外面受穷风,你们倒会享受。” 刚才外面的响动和问话,两个黑衣人听得清清楚楚。他俩谁也不吱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他俩不喜欢安德鲁,也不喜欢跟随安德鲁的杰顿和约瑟夫。脚步越来越近,正在大口嚼鸡腿的黑衣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愣愣神,打量着一步步逼近的人。当他看清来人既不是安德鲁也不是杰顿和约瑟夫,而是黄皮肤黑眼睛面色凶恶的亚裔人,不禁大吃一惊。与此同时,正在那边大口吞咽科罗娜啤酒的黑衣人也觉察出了异样。二人的手不约而同地伸向了腰间。 嚼鸡腿的黑衣人刚触摸到腰间的手枪,突见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钢刀划进了喉咙。他感到喉咙里涌出来热辣辣的液体。他知道那是自己的鲜血。他不能让自己的鲜血就这样流失了,不能让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流失了。他大口吞咽着,想把这些蕴藏着生命的鲜血全部吞咽到胃肠里,再通过胃肠流向心脏,流向动脉和静脉,流向身体所有的地方。可是喉咙里流出的鲜血太多太急,他吞咽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他感觉眼前的景物在不断地晃动,随之黑暗袭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wap. /107/107565/28431114.html 第四十四章 血洗 喝科罗娜啤酒的黑衣人正要扣动扳机,顿感手腕一抖,手枪随即飞了出去。蓝瓦瓦的手枪飞到餐桌上,掀翻了两个青花瓷大盘子。 一招不到便失了先机,黑衣人心头大骇。身边的同伴正在血泊中抽搐挣扎,眼睛里充满着惊恐,充满着绝望。黑衣人清楚眼下的处境,清楚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不能当孬种,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步同伴的后尘。他摸了摸插在皮靴里的匕首,匕首还在,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他悄悄拔出匕首,深吸一口气,雷霆般跃起,雷霆般扑向踢掉他的手枪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邱虎早有准备,侧身闪过黑衣人势大力沉的一击,探出右腿,用力扫向他的下盘。太快了!侧身出腿横扫一气呵成,黑衣人如何躲得及!只见他一头栽去,沉重的身躯接连压垮了两个硬木椅子,发出一阵哗啦啦的撞击声。黑衣人暗叫不好,随即就地十八滚,试图重新站起,可是邱虎没有给他机会。寒光一闪,一把钢刀从黑衣人前胸刺入,从后背穿出! 在邱虎对付餐厅里两个黑衣人的同时,陈龙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 二楼除了库房,还有一个大房间,房间里摆着六张席梦思床铺,还堆放着不少箱子口袋杂七杂八的东西。 陈龙推开房门,一股刺鼻的烟草味、汗臭味迎面袭来。陈龙稳稳神,见里面围着一圈黑衣人,正在吆五喝六地打牌,每人面前堆着数量不等的钞票。陈龙如同老熟人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在旁边看眼的脸上斜挂着一条褐色刀疤的黑衣人,上上下下打量着陈龙,没好气地问“找谁?” 陈龙勾勾嘴角,拍拍鼓鼓囊囊的衣兜,说道“手痒了,想来碰碰运气!” 坐在正中长着一对鹰眼的黑衣人,瞟了一眼陈龙,又瞟了一眼陈龙鼓鼓囊囊的衣兜,问道“你是酒坊的?” “是。” “新来的?” “是。” 沧浪岛有个颇有名气的酒坊,生产的威士忌畅销m国西海岸各大超市,还有一部分流向国际市场。其实在“捕食者”眼里,酒坊不过是个幌子,挂羊头卖狗肉。酒坊底层,暗藏着许多车间,每逢夜色降临时,原本空荡荡的地方就会人头攒动。那是生产加工毒品的秘密场所,是“捕食者”的印钞机和摇钱树。酒坊自成体系,自主管理,很少参与上面的行动。也有按捺不住的,偶尔上来走走,和警卫处的杀手吃酒赌博,借以打发时间。 鹰眼接着问“你要赌钱?” “没有钱,我也不赌钱。” “赌什么?” “赌这个!”陈龙甩出一道寒光,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钉在桌子中间。 鹰眼勃然大怒,拔出尖刀连续不断地刺向陈龙。陈龙连连躲闪,连连后退,样子极其狼狈。在一旁观战的四个黑衣人松了口气。他们刚才着实吃了一惊,以为来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对手,谁知竟是个虚张声势的菜鸟。 就在杀手们认为同伴稳操胜券,陈龙突然飞起一脚,狠狠踢向鹰眼的下体。鹰眼一声闷哼,身体龟缩,像抽了筋剥了皮的大虾米。 四个黑衣人见同伴吃了大亏,心头一寒,立即拔出了手枪。捕食者杀手们个个训练有素,身手十分迅捷,可是陈龙的身手更加迅捷“噗噗噗噗”,四发子弹打进四个杀手的眉心。 起初,安德鲁被任飞不可思议的武功镇住了,不得不俯首听命。当他看到任飞满打满算只有四个人,便想端掉有重兵把守的“捕食者”大本营,实在不清楚任飞的雄心从何而来。邱虎陈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警卫处、七个身手敏捷全副武装的杀手瞬间一命呜呼,安德鲁震惊之余不得不重新评估这几个人的能量了。无论任飞还是邱虎陈龙,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的手法太快,快的叫人眼花缭乱;他们的枪法太准,枪枪命中眉心。这也太可怕了!照此下去,捕食者大本营即使人手再多有再好的武器,也是在劫难逃了。想到这儿,安德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刚刚消下去的汗水再一次冒上来。 “方老板,现在该我们行动了。”任飞扬扬手,示意方志新跟上。 寸步不离的方志新,身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手雷,还斜挎着一支m16a4自动步枪。方志新压根不知道怎样使用手雷和步枪,不过毫不在意。经历了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尤其看到邱虎陈龙轻而易举地干掉了“捕食者”众多杀手,他的胆子越发壮实了。虽然前面还是个未知数,但他坚信,只要跟在任飞身后,再凶险的地方也能闯过去。 安德鲁仍然在前面带路。他看到任兄弟手上多出一支手枪,一边移动着脚步一边寻思,任兄弟的身手无疑是超一流的,不知枪法是否也是超一流的。如果任兄弟和陈龙一样,枪枪不离对方眉心,是不可战胜的。 一道强烈的光束射过来,接着便是一声断喝“站住!” 安德鲁用力挥动着手臂,喊道“自己人!我是安德鲁,有紧急情况向大卫报告。” 岗哨虽然认出了安德鲁,依然冷冰冰的不予理睬。 “老大有令!深夜不见任何人!” “我也不见吗?”岗哨正和安德鲁说话,忽听脑后响起了幽灵般的声音,顿时惊的每个细胞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 任飞没给岗哨说话机会,连续扣动扳机,两个岗哨应声而倒。任飞指派方志新在后面看住安德鲁,一个人溜进大卫的居所。 在夜风和夜色的掩映下,邱虎陈龙摸进酒坊地下工厂的入口处“捕食者”毒品生产加工厂警卫森严,任何外来人休想踏入半步。邱虎陈龙压根就没打算进去。他俩选了一处居高临下的位置,摆放好m72a火箭筒、m57式手雷、m16a4自动步枪,然后静候任飞指令。 时钟指向了午夜十二点,大卫刚要入睡,突然被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吓的魂飞魄散。他从床上窜起,阴森森喊道“来人!快来人!” 大卫连喊数声,不见保镖踪影。 “该死!”大卫像一头愤怒的狮子,随手抓起柯尔特m2000型手枪,发疯般奔向了门口。 门开了,冷冰冰的枪口顶在大卫的脑门上。 “放下武器!” 大卫浑身一震,立即顺从地丢下柯尔特m2000。 挂在墙壁上的电子钟在悄无声息地旋转着,大卫的思绪也在悄无声息地旋转着。什么人敢夜闯沧浪岛?是警察?是国民警卫队?是黑吃黑?他们有多少人有多大战斗力?大卫避开黑洞洞的枪口,斜眼打量着这个胆大妄为的中年人。中年人黑头发黄皮肤,身穿浅灰色夹克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宽边眼镜,鬓角斑白,下颚的胡须挺长,挺乱。突然,大卫好像被高压电击穿了心肺,热血喷涌而起。 wap. /107/107565/28448436.html 第四十五章 大卫.威廉 一个月前,大卫在洛杉的一家小酒馆遭到亚裔人袭击,险些丧了性命。一直到今天,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每逢阴天下雨,后脑勺脊梁骨还时不时隐隐作疼。而眼下用手枪指着他脑袋的正是那个可怕的亚裔人! 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从大卫额头上渗出,前胸后背也涌出了湿漉漉的汗水。他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即使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也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居所。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等待援手。他从不怀疑“捕食者”的战斗力,从不怀疑下属的忠诚。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震的大卫两耳嗡嗡作响。这一次他听清楚了,爆炸声是从酒坊传出的,准确地说是从酒坊下面的毒品生产加工厂传出的。显然,袭击者人数众多且装备精良,正在摧毁他的车间和各种设施,摧毁他的心血和全部希望。 大卫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经历过无数暗礁险滩,因为有上帝的眷顾,总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他坚信,即使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即使赌输了所有本钱,只要还活着,就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想到这儿,他稳了稳心绪,说道: “久仰了!小酒馆里的英雄!” “阁下果然好眼力。如果阁下头脑再聪明一点,应该记得这是我们第三次相见了。” “第三次相见?”大卫一脸狐疑地注视着任飞。 “不是么?阁下血洗唐人街一家华人商铺,平白无故打死了人,这么快就忘了?” 大卫听罢,眼前闪电般涌出许多血腥的画面。 那是五一国际劳动节的前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大卫的汽车停在了一家华人商铺门口。两天前,他手下来这里收保护费,不但分文未得,还遭受了羞辱,险些被闻讯赶来的警察捕获。今天他亲自出马,要看看这个胆大妄为的华人是吃了熊心还是喝了豹胆。 商铺老板霍玉福,五十开外,性情刚直,自称是霍元甲的后人。老板娘姓胡,四十多岁,精于商道,在唐人街颇有些声誉。霍家虽然是第三代m籍华人,生活习性上依然保持着中华传统,每逢重要节假日家人和亲朋好友总要聚一聚,以享天伦之乐。这天霍玉福请大哥大嫂大姨姐和他们的孩子来家中做客,老老少少十几口围成一个大圆圈,把杯换盏谈古论今,场面很热闹。 晚上十一点,霍玉福的家宴已经进入尾声,突然闯进三个面色阴沉的黑衣人。 看来者不善,霍玉福妻子迎了上去: “请问几位先生,有事吗?” 大卫阴森森的目光扫视着餐厅中的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霍玉福身上: “你是霍玉福?” “不错!”霍玉福拍拍妻子的肩头,示意她坐到座位上去。 “前天是你拒交保护费,还向警察报了案?”大卫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霍玉福的太阳穴。 “不错!”霍玉福毫不示弱地瞪着大卫: “你们凭什么要保护费?你们保护了什么?m国有这样的法律么?” “就凭这个——”大卫的手指轻轻一扣,手枪响了,霍玉福应声而倒,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喷了一地。 半晌,已经吓呆了的众人才反应过来,房间里骤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惊动了恰好从这里路过的梁天宇。他来不及思考,让司机在外面等候,一个人跑进了霍玉福的商铺。 商铺里,大卫眼睛中放射出一道道蓝光,手上依然举着他的黑幽幽的92f手枪。跟随大卫的两个黑衣杀手并没有举枪。他们喜欢用拳脚,因为呼呼作响的拳脚更能体现出一种肌肤相搏的快感。 商铺里的血腥激怒了梁天宇,一脚踢飞了大卫的92f手枪,再一脚踢向了大卫的小腹,紧跟着又打出了一拳,直奔大卫的面门。 与此同时,被两个黑衣杀手打的遍体鳞伤的霍玉福的侄子霍刚,看见梁天宇踢飞了的手枪恰好落在他的脚下,急忙抓了起来,对准黑衣杀手的光头开了一枪,又对准另一个黑衣杀手的胸口开了一枪。两枪结果了两个黑衣杀手的性命,霍刚要开第三枪,可是大卫与梁天宇缠斗在一起,便不敢贸然下手。 商铺外警灯闪烁,警车轰鸣,警察赶来了。大卫虽心有不甘,但毕竟不敢与警察公开抗衡。他撇开梁天宇,撇开两个中弹的黑衣杀手,独自溜了出去。 事后,大卫派出大批人马,仔细查找向他出手的年轻人的下落。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仍然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在大卫失去耐心焦躁难安的时候,安德鲁为他带来了确切的消息。那个年轻人叫梁天宇,来自中国,在洛杉理工学院读书。大卫听罢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毕生最痛恨的就是中国人,他的家族与中国人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之所以创办捕食者,首要目标就是对付世界各地的华人。他发誓要活捉梁天宇,要像猫玩老鼠那样困住梁天宇,直到玩够了玩腻了玩不出新花样了,再用中国最古老最残酷的车裂处死梁天宇。于是他在洛杉张开了天罗地网。 一个月前,大卫终于发现了梁天宇行踪。那一天他从英国伦敦返回洛杉,在停车场意外碰到了梁天宇。他从不同的角度反复观察身穿白色华服的青年。那微黑的面孔,斜飞的双眉,深邃的双眸,还有高挑的身材,正是在唐人街霍家商铺差一点置他于死地的亚裔人。 大卫又惊又喜,浑身关节发出了咯咯的响声。他看见梁天宇带着女友钻进一辆白色凯迪拉克,心中叫道“小子!你就是上了飞机也跑不掉了!”他启动了加长版黑色林肯,紧紧咬住了白色凯迪拉克。 经过一场时快时慢的追逐,梁天宇的凯迪拉克停在了一家小酒馆门前。大卫的林肯也停在了那家小酒馆门前。大卫带着他的两个助手走进了小酒馆。小酒馆里不见梁天宇,只有他的女友孤零零坐在一张餐桌旁。大卫心中一颤:难道他跑了!大卫泛着蓝光的双眼四处打量着,心绪在急速飞转着。梁天宇女友在,凯迪拉克也在,不可能逃走。大卫大咧咧地坐在女孩身边,翘起二郎腿等待猎物进场。 小酒馆房门开了,大卫和女孩同时将目光扫了过去,同时感到一种莫名的失望。从外面进来的不是梁天宇,而是一个面孔猥琐的亚裔人。亚裔人身穿灰色夹克衫,鼻梁上架着黑色宽边眼镜,鬓角斑白,下颚挂着几缕长短不齐的胡须。 亚裔人情形怪异,小酒馆里有很多空桌椅,可是他偏偏不去,偏偏来到女孩身边,偏偏和大卫四目相对。 大卫气极,抡起拳头向亚裔人打去。 “m国佬,想打架?来吧!”亚裔人也不躲闪,一只手挡住了大卫的拳头,另一只手闪电般扫向了他的面门。出手太快了,太有力了,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大卫感到一阵剧疼,眼前一片昏暗。 wap. /107/107565/28448437.html 第四十六章 宿命 大卫闪电般回想着往事,越想越感到恐惧。 “你是梁天宇?” “我叫任飞,来自中国,在霍家商铺向你出手的就是我,在小酒馆打得你爬不起来的也是我。当你撒开人马四处寻找我的时候,你的大名早已上了我的生死薄,所以你必须得死,你已经活的够久了。” 大卫冒汗了。他感到在劫难逃了。可是他不想死,他要做最后的尝试。 “我知道你的身手,”危急时刻,大卫突发奇想,冒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你的身手确实不同凡响,我已经领教过了,可是你依仗的全是突袭,有些胜之不武。如果你我公平较量,获胜的一方未必就是你。” “怎样公平较量?” “放下你的手枪,我们凭身手决出胜负。” “然后呢?” “一切由上帝做主。” 任飞笑了,笑得很开心,很欢畅。 “上帝早已下了旨意,你的命我做主。” 任飞的手枪响了,大卫慢慢倒下了。大卫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曾发誓要为威廉家族洗刷耻辱,可是他食言了,永远都做不到了。 任飞一枪击毙了大卫,转身冲出居所,看方志新独自站在院子中央发呆。 “安德鲁呢?” “死了。”方志新神情沮丧。 任飞这才注意到,在方志新脚下,横着一个黑衣人,仔细看去,果然是安德鲁。 “是你打死的?”任飞有些诧异。 “我……我刚才听到一声爆炸,手一哆嗦,枪就响了,子弹正好打在安德鲁脑袋上。” 方志新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不敢正眼看任飞。 任飞接过方志新手上的m16a4自动步枪,又拍拍他的肩膀说: “死就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现在去接应邱虎陈龙。” 那一边,邱虎陈龙正在大展身手。先是陈龙向酒坊底层发射了两枚破甲弹,随着两声巨响,毒品加工场燃起冲天烈焰。接着陈龙用m16a4自动步枪扫射,邱虎奋力甩手雷,二人组成了一道强大的火力网,打的仓皇而逃的杀手们一片片倒下。 任飞拉着方志新赶到酒坊,看“捕食者”大势已去,指令邱虎陈龙马上撤离。邱虎一面答应着,一面又连续甩出几颗手雷。陈龙也将梭子里的子弹全部扫射出去。 面包车开来了,邱虎陈龙恋恋不舍地上了车。方志新刚要上车,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任飞: “玲玲呢?怎么不见黄玲玲?” 任飞粲然一笑“黄玲玲在车上,我们这一次既摧毁了‘捕食者’老巢,又成功解救了人质,大获全胜。” 方志新听罢,急忙钻进面包车,果然看见了黄玲玲。黄玲玲如同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鹿,惴惴不安地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 “方总!”黄玲玲看见了方志新,如同看见了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带着哭腔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方总了!” 对于黄玲玲的出现,方志新没有表现出多少激动和惊喜,只是点点头说“没事就好。” 方志新看似很从容很淡定,其实心里早已开了锅。几天来,他经历的事太多,太滥,太诡异,太凶险,太不可思议。特别是今天,他干了很多本不想干又不得不去干的事情。他经历了一场由天堂到地狱由地狱到天堂的大变局。他不能断定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尤其不能断定任飞血洗沧浪岛究竟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他坐在面包车里冥思苦想,一直想到洛杉,一直想到唐人街,一直想到进了家门,一直想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志新又累又乏,浑身散了架子,却没有丝毫睡意。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镶嵌在天花板上的警示器,仿佛那里隐藏着什么重大机密。他感觉天花板在旋转,墙壁在旋转,整个房子在旋转,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混沌不清的世界。他揉了揉眼睛,用力拍打着前额,想尽快从这个混沌不清的世界跳出去。可是他的思绪时而如奔腾的野马,横冲直撞漫无边际;时而又如同一堆乱麻,扯丝挂柳横七竖八。几经努力,他的眼前终于浮现出一张清晰的面孔。那是他好兄弟任飞的面孔。他断定任飞是所有问题的核心,是打开混沌世界的一把钥匙。 任飞究竟是什么人?是新世纪的骑士?是拔刀相助的侠客?是一往无前的豪杰?是藐视一切的无政府主义者?是唯我独尊的民族主义者?他好像什么都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不仅如此,即使任飞身上最基本的东西,包括身材、长相、职业、武功、枪法、计谋、胆识、性格、为人等等,他都拿捏不准,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一阵叽叽喳喳的嘀咕声,一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终于把疲惫不堪的方志新从睡梦中惊醒了。他动动手,发现手腕上铐着一对亮铮铮的钢环。他用力睁睁眼睛,看见他的房间里站着一群横眉竖目的警察。当他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已经被两个膀大腰圆的警察架上了警车。 在警局,方志新接受了警察的首次询问。 “姓名?” “方志新。” “国籍?” “我有美国绿卡,刚刚办下来的。” “昨天夜里去了哪?” “沧浪岛” “干了什么?同伙是谁?” “去解救人质。和我一块去的还有任飞、邱虎、陈龙。” “任飞是谁?邱虎是谁?陈龙又是谁?” “……” “说!” “任飞是洛杉私人侦探,邱虎陈龙可能也是洛杉私人侦探。” “具体些,是哪家私人侦探?” “不……不清楚。” “不清楚?” “……” “快说!” “……” 直到这时,方志新才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他压根不知道任飞那些人的来龙去脉,又如何向警方说清楚? 方志新以抢劫杀人团伙首犯被羁押了。他聘请了洛杉最有名望的华人律师为其辩护。他多次向法庭陈述,声称自己不是抢劫犯,不是杀人犯,更不是什么犯罪团伙的首犯;他跟随任飞一行到沧浪岛解救人质,打死安德鲁完全是个意外。可是他的陈述被法官斥之为天底下最愚蠢最拙劣的表演。面对警方提供的监控视频,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法官大人,”方志新模仿着着影视剧里的称呼和声调,开始为自己辩护: “既然出现在监控视频里的是一群人,而且我所处的位置都是靠后的,凭什么断定我是犯罪团伙的首犯?” 留着八字胡的法官轻蔑地眨眨眼: “如果你能提供那些人的真实姓名、真实住址、真实工作部门和真实企图,而不是胡说八道的话,你就可能为自己洗刷罪名。” wap. /107/107565/28481084.html 第四十七章 身陷囹圄 “法官大人!”方志新气急败坏,双眼直冒火“我已经说过多次了,策划者不是我,是任飞!任飞!任飞!!” “我也说过多次了,先生,”法官不为所动,依然认定方志新就是沧浪岛大案的真凶“你所说的任飞完全是虚构的,整个洛杉,整个西尔希州,整个西海岸,整个m国,压根就没有一个叫任飞的人,先生!” “尊敬的法官大人,”方志新见法官油盐不进,着急也没用,便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陈述着他所知道的全部经过。 “我不是罪犯,更不是主谋和策划者。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策划者是我的一个朋友,叫任飞,还有两个参与者,一个叫邱虎,一个叫陈龙。” “我说的也够清楚了,先生。你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谎言,那是徒劳的,谎言就是谎言,重复一千遍也是谎言。你的用心再明显不过了,你要保护作奸犯科的同伙,保护在沧浪岛犯下滔天罪行的强盗、杀人犯。既然你不愿说出他们的真实姓名,不愿提供真实有效的证据,法庭自然认定你就是犯罪团伙的首犯,明白吗?” 方志新苦苦抗争,可是法官大人毫不让步,而且一再警告,如果他一直提供假口供,一直包庇犯罪嫌疑人,会被判重型,终身不能离开监狱。 方志新的耐心消耗殆尽了。在警方提供的强有力的证据面前,他的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徒劳的。他心中充满了痛苦,充满了焦虑,充满了恐惧。他分明是个受害者,向法庭陈述的都是亲身经历的事实,没有半句虚言,一个唾沫一个钉,可是法官却认定他在撒谎,认定他在包庇犯罪嫌疑人。他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如何还会包庇给他带来灾难带来痛苦的人?其实他恨不能警方立即逮捕任飞,立即逮捕邱虎陈龙,那样他就可以和他们当面对质,让法官认清他们的真面目。可是,这个多次帮了他又多次害了他的任飞,这个神秘莫测见首不见尾的任飞,这个包藏祸心罪该万死的任飞,究竟藏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任飞是服务中国政府的间谍?难道任飞是前来抓捕他的中国刑警?难道…… 除了任飞,还有一个人也让方志新百思不得其解——曾帮了他大忙对他忠心不二的临时秘书黄玲玲。 黄玲玲精通英语,方志新花费了不少精力,才把她带到了洛杉。一周前,黄玲玲获得了调动方志新巨额存款的密码和特别授权书,当天晚上便遭到“捕食者”的绑架。黄玲玲不仅深受其害深陷其中,还目睹了沧浪岛大屠杀的全过程,是证明方志新清白无辜的不二人选。可是在警方眼中,黄玲玲竟然变成了一个与此案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法官大人,我请求黄玲玲出庭作证。” “黄玲玲?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人质?” “正是,她能证明我的清白和无辜。” 法官摇头说“在你讲述的事件中,唯有黄玲玲的姓名是真实的,是可以查找的。她已经向法庭提供了证词,但不是你所期望的。第一,她并不是你的私人秘书;第二,她从未被什么人绑架过;第三,她是陪同表哥王大勇前来讨债的。她的舅舅在中国东北被你的公司骗了二百万人民币,还有很多中国人也被你的公司骗了。她和王大勇不远万里来到洛杉,就是要讨个说法。她断定你是一个跨国集团的诈骗犯。她说她相信m国是一个讲究公道的社会,不应该让诈骗犯逍遥法外。” “这不可能!她撒谎!她绝对是撒谎!尊敬的法官大人,我要求黄玲玲到场,我要和黄玲玲当面对质!” 黄玲玲带着王大勇出庭了,当着方志新的面再次陈述了以前的证词,还列举了方志新划给王大勇五十万美金的转账凭证。 黄玲玲的证词和王大勇的现身说法,让方志新彻底崩溃了。为了反驳黄玲玲罔顾事实栽赃陷害,方志新想起了另一个人。他让律师去找华阳公司总裁吕加辉。吕加辉的公司和他的公司同在洛杉商业中心大厦十三层。就在十天前,吕加辉邀请他到加拿大多伦多看房地产,期间发生了黄玲玲被绑架等一系列事件,吕加辉必然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律师去洛杉商业中心大厦转了大半天,回来说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华阳公司,更没有吕加辉这个人。 方志新绝望了。他感觉自己掉进了北冰洋的一个大冰谷。他的身子在不停地下沉,刺骨的冰水冻死了他身体中无数的细胞。不过他的脑细胞还活着,他的大脑还很健全,思考问题甚至比以往更加冷静更加透彻更加富有理性了。他知道自己被别人算计了。他中了别人精心策划无处不在的陷阱和圈套。可是这个算计他给他设圈套的人是谁?难道是上帝派来的?当然,他不会再相信上帝了。 方志新通过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些头绪了。原来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张硕大无比的网,一张游动的如影随形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网。在这张网里,黄玲玲无疑处于十分重要的位置,但并不是核心,也不起支配作用。如果黄玲玲贪图他的巨额存款,编造一个被绑架的假消息,引诱他走上犯罪道路,以便从中渔利,也是说得通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黄玲玲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是临时来帮忙的,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野心,更不可能具有驾驭千军万里的能力。这说明在黄玲玲背后,有一个更强大更阴险更不可预测的操纵者,这个操纵者只能是任飞。 想到任飞,方志新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事到如今,他必须认清任飞的真面目了。首先,任飞的姓名显然是编造出来的,他的相貌八成也是装扮出来的。他大概会易容术,能变幻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面孔。方志新想起第一次见到吕加辉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可能吕加辉和任飞是同一个人扮演的。还有邱虎和陈龙,八成也是由任飞的合伙人乔装打扮的。他们的易容术不仅骗过了他,也骗过了洛杉警察。警察虽然调出了沧浪岛监控视频,可是监控视频除了他和黄玲玲是真人真名真面孔外,其余的人都是假人假名假面孔。任飞的沧浪岛之行可谓一箭双雕。一方面,任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捣毁了“捕食者”大本营,为华人社团清除了祸害;另一方面,任飞以解救人质为幌子,把他骗到现场,把捣毁“捕食者”老巢的行径转嫁到他头上,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任飞及其同伙则逃之夭夭。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太狠毒太决绝,比直接取了他的性命更阴损,更有杀伤力。 任飞和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任飞为什么要把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对此,方志新即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wap. /107/107565/28514650.html 第四十八章 罪犯日记(一) 一缕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射在木板床上,射在一张苍白的男人脸上。他叫李英杰,他的父亲是天龙集团总裁李翔楠,母亲是天龙集团人事部总监方秋燕。可是他在父亲母亲的眼里,在 第四十九章 罪犯日记(二) 2006年8月26日,阴,阵雨(续) 当我看到久违了的山庄,泪水夺眶而出。 “爸爸同意我回家了?”我又兴奋,又忐忑,十分讨好地问着王雪峰。 “想什么了想?做白日梦吧?哼!”王雪峰变脸比脱裤子还快,刚刚还是假惺惺的媚眼狐狸,转眼间就变成了阴森森的大灰狼。 “少在我面前耍花腔装糊涂!总裁不会有你这样下作的儿子!以后不许再胡乱喊爸爸!” 我感觉不对头,问王雪峰“既然进了自家别墅,为什么不能见家里人?叫爸爸都不行?” 王雪峰撇撇嘴,满脸都是嫌弃“自家别墅?你梁天宇还有自家别墅?别做梦了!如果不健忘的话,一年前你来过这里,是李英杰派人把你从站前广场带来的,还和你做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游戏。从那一天开始,你就是李英杰的替身了!” 王雪峰的话,让我彻彻底底清醒了。无论王雪峰还是刘大壮,包括爸爸在内,他们完完全全把我当成了逃犯梁天宇;在他们眼里,我只能是梁天宇。可是他们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你把我当成了梁天宇?”我心有不甘,追问道。 “难道不是么?”王雪峰脸上又挂出了笑,狡黠的笑,令人恶心令人恐怖的笑。 “你们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梁天宇?”我再次追问道。 “你本来就是梁天宇,还用‘当’吗?太可笑了!” “可我不是梁天宇!”我高声喊道“王哥!你好生看看,我到底是李英杰还是梁天宇?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梁天宇,我是李英杰,真真正正的李英杰!一年前,是我派人把去师范学校报到的梁天宇劫持到这里,还派人把梁天宇的父母从宁水乡攀山村接到这里,最后由你出面做梁天宇工作,逼迫他同意我们开出的条件。王哥动动脑子好不好,如果我不是李英杰,怎会知道这么多外人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事情?” 王雪峰又笑了,笑的我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你当然知道这些秘密了,而且你知道的远不止这些。你虽然不是李英杰,可你是李英杰的替身,这些事情都是你亲身经历过的。好了,不要再耍那些小把戏小聪明了,不要再浑水摸鱼了,这些话骗骗小孩子还行,骗我王雪峰——没门!” “我没有骗你!我就是李英杰!”我大声喊叫着,竭力争辩着,如果不是手腕上戴着铐子,真想打掉王雪峰的狗牙,打碎王雪峰的狗头!割下王雪峰的狗舌头! “你他妈的还有完没完?!”王雪峰终于被惹火了,恶狠狠扇了我一个大耳光。 “小子!李英杰每周都要和家里视频通话,回国这么重要的事情能瞒着父母?还有,从云南大理抓你的时候,你身上带着梁天宇证件穿着印有梁天宇号码的精神病医院条服,又作如何解释?” 我挨了王雪峰一个大耳光,眼前直冒金星。如果在一年前,我一定会加倍偿还,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可是,我清楚,现在不是发公子哥脾气的时候。我必须忍耐,必须抓住时机,必须让他知道我被杨筱雪邵倩然骗回来的事实。 “王哥,你要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确确实实是李英杰。我在沃尔罗中学中了邵倩然设计的美女计,继而又中了邵倩然杨筱雪联手设计的回国看病人的圈套。我在上海一下飞机就被死死控制住了,被一路劫持到云南大理,被囚禁在郊外的一个小旅馆里。大概就在这个时候,梁天宇从 第五十章 罪犯日记(三) 手机没回音,梁天宇终于被我问住了。 “听清楚了没?你所在的班级有多少学生?他们来自哪些国家?叫什么名字?立刻马上回答!” 我不能给梁天宇喘息时机,对梁天宇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短暂沉默后,梁天宇突然放声大笑了: “梁天宇,这也算问题么?我在沃尔罗中学好歹也一年了,难道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不知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少废话!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梁天宇一声叹息,说道“既然李大公子非问不可,我就说说这些鸡毛蒜皮吧。沃尔罗中学成立于1856年,在西尔希州洛杉市。学校环境优美,山水如画。现有学生547名,分别来自m国38个州和域外20个国家。我所在的班级人数较多,共计25人,其中5人来自外国,除了我之外,另外4人分别是墨西哥的贝拉斯克斯、巴西的罗纳尔迪尼奥、日本的藤田、菲律宾的桑托斯。m国本土共计20人,有米勒、加西亚、罗德里克斯、约翰逊、威尔逊、马丁内兹、安德森、泰勒、威廉姆斯、马丁、杰克逊、汤姆斯、怀特、布朗、托马斯、克拉克、刘易斯、鲁滨逊、佩雷斯、冈萨雷斯。还有校长的姓名,还有老师的姓名,要不要也给你一一说出来?” 我越听越吃惊,听到最后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老天!对于这些生涩拗口的名和姓,我用了整整一个学期才勉强记住了,这小子在不到三天时间里就记得丝毫不差,太不可思议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的能量。 “好,第一个问题算是过了,现在请你回答第二个问题。”我情绪有些低落,底气有些不足。 “问吧,不过我要提醒你,最好不要再问那些小孩子的问题了。”梁天宇初战告捷,气势越发逼人了。 我必须改变策略,必须直击他的要害和软肋。 “在m国,除了沃尔罗中学,你还去过什么地方?” “去的地方多了!”这次梁天宇很痛快,没有丝毫的停顿“刚到沃尔罗中学时,我尽情享受着那里的森林、草地、湖泊等自然奇观,享受着优美的诗画般的美丽景色。然而,仅仅过去了两个星期,初来咋到的新鲜感没了,我感到寂寞,感到孤独,感到无所适从。又过去了两个星期,我在沃尔罗的蜜月期正式结束了。我走出校园,像困在囚笼里的小鸟,振翅飞向西尔希辽阔的上空。我游览了新英格兰地区的最高峰白山,游览了北宁顿风雨桥,穿越茂密的森林,穿越绿油油的草原,穿越白茫茫的湖泊,穿越东海岸的汉普顿海滩,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一个地方游览到另一个地方,完全忘记了来m国的初衷;直到校方向我发出警告,如果再不注重学习,将被开除学籍。不得已,我只好硬着头皮回到校园,回到令我厌烦的课堂,回到操着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的同学之中。” 听着对方那欢快的流利的声情并茂的嗓音,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我和他的位置当真置换了——他变成了真真正正的李英杰!我变成了真真正正的梁天宇!我像个傻瓜似的呆立在那里,心里乱成了一盆浆糊,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了。 “梁天宇!你小子在磨蹭什么?”王雪峰夺回了手机,恶狠狠瞅着我。 “我——”我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问下去。我瞅了瞅王雪峰,看到他脸上写满了嘲讽和不屑。我激灵灵打个寒噤。我不能认输!我绝不能认输!如果今天输给梁天宇,在王雪峰面前我永远都是梁天宇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况且王雪峰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是副局长刘大壮,是我的爸爸妈妈,还有那个天苑公司总经理郑清郁。王雪峰必会将此情此景一五一十地向刘大壮报告,向我的爸爸妈妈报告,向郑清郁报告,到那时我的梁天宇身份就被彻底坐实了,以后即使喊破嗓子喊破天空也无济于事了。所以,我必须挺下去,必须拿出杀手锏,必须险中求胜,必须给梁天宇致命一击。 “当然要问了!”我瞪着王雪峰说“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要问他三个问题,而且三个问题都必须答上来,百分之百答上来,我才承认他是李英杰。” 王雪峰冷哼一声“好,今天就破破例,就再让你表演一次。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李英杰回答出你最后一个问题,就管好自己的嘴巴,今后不许在我面前,不许在任何人面前胡说八道了,听到没?” 我没理会王雪峰,对着手机说“梁天宇,既然你冒充李英杰,姑且就承认你一次。按照你的说辞,你在m国待了一整年,那么请你如实回答,在这一整年的时间里,你和没和家里取得联系?和谁取得联系的?多长时间联系一次?” 手机里又响起梁天宇朗朗的笑声,他说“如果我把你的每个疑问句当成一个问题的话,那么你实际上提了三个问题。不过我仍愿意回答这些问题。我到达m国后的第一天便给妈妈打了电话,向家里报了平安。第二天妈妈通过郑清郁给我下了一道死命令,——对了,你大概不会知道郑清郁是谁,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