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面瘫男的相爱相杀日常》 第一话 积欠记录（1） 贰零年。盛夏 「欸季子昇，最后一瓶可乐我就不客气囉。」 熟练的动作打开冰箱，拿出透心凉的汽水一解暑气，黄天瑜小心翼翼得打开铁铝罐，啵的一声整个身心都舒畅起来。 「还真的把我家当作你家。」季子昇无奈地看着黄天瑜一脸兴奋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 季子昇和黄天瑜是住楼上和楼下的邻居，从小学就认识到现在，可以算是熟到不能再熟的青梅竹马。 「有什么关係嘛～你也可以到我家来喝啊。」黄天瑜快乐到转一圈，故意用铁罐冰冰的外侧偷偷冰一下正在看书的季子昇，被他白眼后，还回了个吐舌鬼脸，完全拿她没辙的样子。 被窗外的光线晒的瞇起了眼，季子昇叹了口气，轻轻将书闔上，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小册子，用一支蓝色墨水笔写下一些文字。黄天瑜好奇地凑了过去，瞄了一眼后便瞪大双眼。 「欸！季子昇！什么叫做天瑜积欠纪录！」 「看你到底欠了我多少瓶的可乐。」季子昇不顾黄天瑜在一旁无理取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脸僵硬到不行的坏笑，继续讲他刚算的全部纪录，「我高利贷。」 他指着自己手中的那本册子，示意黄天瑜对这笔债是她知悉且清楚明瞭的，甩也甩不掉。 2020/07/05铁罐可乐30元 黄天瑜虽然一脸气噗噗，不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把可乐喝光光，「小气鬼～」 匡噹，一手把空瓶放在季子昇的桌上，作势要向他抗议。 季子昇把小册子放回书架，正想说点什么，一回头黄天瑜却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只剩电风扇嗡嗡地在空旷的小房间里聒噪着。 「说走就走？」一个人喃喃自语，没想太多，季子昇走到床边躺下闭目养神，心想从高二下学期就开始准备的英文检定考即将在下下週来期，八成都念的妥妥当当，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才过半晌，就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季子昇心想肯定又是黄天瑜那白痴想趁机吓他。 深吸一口气，他无奈地脱口而出： 「黄天瑜我知道你在那里。」 没有回应，仍然是那蝉鸣和电扇的声音互相较劲，季子昇皱了一下眉头，缓缓张开眼睛。 不料，一个庞然大物好在他眼前遮蔽了视线，原来是黄天瑜从家里搬了一大箱可乐，使劲全力抬到季子昇面前，顺便给他来个当头棒喝。 本想快速闪过，可是四肢突然瞬间麻木，无法动弹，他来不及闪过，就不偏不倚被一箱24入的可乐，亲密接触。 砸下去的声音十分扎实，稳稳地依重力加速度，直线衝撞在季子昇的脑袋瓜上。 沉默三秒，一语打破两人的静默。 「黄天瑜??你给我记着??。」 第二话 积欠记录（2） 「黄天瑜??你给我记住??」 季子昇把砸中他的那一大箱可乐往床边一放，快速从床上跳起来，另一隻手抓住黄天瑜的手腕，用熟练的擒拿术一把黄天瑜压制在桌边。 「欸欸欸放手放手！我还多给你六罐馁！」黄天瑜一边哀嚎一边有理有据和季子昇解释，不过他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打算。 「六罐？加上利息你还少两罐呢。」说完，季子昇故意又把手栓得更紧，惹得黄天瑜只能哭着，就差大喊妈妈了。 「你真的很小气欸，可以不要那么爱计较吗？」 「我计较？你这个骗吃骗喝的妖孽。」 说毕，季子昇又将手给栓得更紧，正当黄天瑜觉得自己就要死定的时候，从房门口传来响亮的嗓门，对着季子昇吼着。 「齁！二哥又在欺负天瑜姊姊，我要跟妈妈告状！」小小的手指直勾勾地指向季子昇，年纪相差五岁的妹妹季子璐的眼神充满正义感，谁敢欺负自己最喜欢的天瑜姊姊，即使是亲哥也绝不放过。 回头一看，季子昇立刻把手松开，整理好衣袖切了一眼黄天瑜，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痛死我了??。」 揉了揉被握紧紧的细嫩手腕，居然被季子昇粗鲁对待，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破解他的擒拿术，看他还能威风多久。 「天瑜姊姊没事吧。」季子璐跑向黄天瑜，还不忘经过季子昇猝不及防给他多踹一脚，非常担心看着黄天瑜微微泛红的肌肤。 黄天瑜看着季子璐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爱到心都要融化了，温柔得拍了拍她的头，表达自己完全没事！ 「你二哥就是个暴力鬼，子璐要是他欺负你儘管跟姊姊说！」抬头顺势瞪了一眼那位施暴者。 季子昇挠了挠后脑勺，瘪了瘪嘴一脸心虚的模样，顺手拿起他的皮夹，放入口袋后向黄天瑜问道： 「我哥今天要回来，我去超市买点食材。」一说完黄天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神中仿佛波涛汹涌的浪潮随之起舞，对她来说，季家三兄妹只有头尾有顏值，中间的那位嘛......勉强可以啦。 「你说子旻哥吗！我也要去嗷嗷嗷！」完全藏不住兴奋的心情，季子昇无语盯着她发疯，收拾收拾准备出门，黄天瑜见状马上跟上。 「你要去？」季子昇故意倚靠着门框，一脸鄙视的模样。 「那什么眼神，我可是料理天后当然要去！」黄天瑜转过身笑道，「子璐我跟你二哥去买好吃的给子旻哥喔！乖乖在家～」 季子璐笑着点点头，目送二哥和天瑜姊姊离开家门前往超市。 才刚下电梯到一楼，一个瘦高的人影站在季子昇和黄天瑜面前，刚好和季子昇对到了眼，微微露出淡淡的笑容。 「好久不见，子昇。」 第三话 积欠记录（3） 「子旻哥！好久不见?」黄天瑜一甩季子昇在后，虽然刚才已经听说他会回来，但很久没看到季子旻本人，心里还是非常兴奋。 「哦？是小天瑜啊，你来找子昇吗？」 「嘻嘻对啊，听说子旻哥要回来，正要去超市帮你买好料晚上加菜呢。」 季子旻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开心的样子，正好午后的阳光撒落在他俊俏的侧脸，倒映在他棕褐的双眸上闪烁着，毫无瑕疵。 看着全身冒粉红泡泡的黄天瑜智商瞬间归零傻呼呼的模样，季子昇撇开眼看向季子旻大包小包的行李，打算让他先上楼休息。 「哥你先上楼吧，我马上回来。」 「嗯嗯嗯子旻哥我们上楼吧，欸季子昇你快去快回！」 才刚说完，季子昇一脸我刚刚听到了什么的表情，傻眼得看着犯花痴的黄天瑜，明明刚才还想一起去买菜，现在又想跟季子旻上楼。 大概是看到她的菜来了，反悔不跟去买了吧。 季子旻噗哧笑了出来，手插着口袋，用充满宠溺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好吧子昇，现在天气正热，你就让天瑜上去吹冷气吧。」 「正有此意。」说毕，季子昇面无表情地从一楼大厅离去，黄天瑜仍然开心地向季子昇挥别，带着季子旻上楼回家。 一到家门，季子璐就在门口迎接，算起来这次她大哥也已经离开家差不多1年多，因为公司常常把他派去国外出差，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可以回家吃饭的时间更让人格外珍惜。 「子璐又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哦。」季子旻捏了捏季子璐的脸颊，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还是一如继往的那么好。 「子旻哥你怎么看到我却没称讚我，哼哼。」黄天瑜假装吃醋想博取季子旻的注意，季子旻转身轻轻拍了黄天瑜的头两下。 「好好好，是子旻哥不对，小天瑜也变得越来越可爱。」 黄天瑜满足地点点头，呵呵笑了出来。 进去房间，环顾一年没见的家还是原来熟悉的样子，经过季子昇的房门一探，像是看见了什么宝物一样被吸引了过去。 「子昇买这么多可乐，放在床上做什么？」伸手拿起一罐可乐，虽然不是刚从冰箱拿出的沁凉感，但是一饮畅快的可乐汽水是季子旻的最爱。 黄天瑜一看到季子旻准备打开她辛辛苦苦搬上来的可乐，脑中浮现刚刚那些可乐上上下下摇摇晃晃的过程，惊吓地要他住手。 「子旻哥不要开！」 唰唰唰——。 可乐，恍如泉源，无情喷洒季子旻一身，定格了时间，也定格了在场的所有人。 「来不及了。」 第四话 积欠记录（4） 黄天瑜花了几分鐘的时间帮忙清理现场，费一番功夫才把地板黏踢踢的地方擦乾净，还顺便帮忙换了床单，季子旻则是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冲个澡清理一身的可乐。 虽然说可乐不是黄天瑜打开的，但她也算是罪魁祸首，心理过意不去，只要一想到等一下季子昇回来看到的反应，虽然是面瘫，但一瞪人起来还是很吓人。 刚刚被擒拿术抓红的手腕依旧隐隐作痛，彷彿提醒着她那个无情的暴力男可不会手下留情。 在擦拭地板的过程中不断回想起刚才季子旻被可乐喷湿的画面，身上的白衬衫被染成了淡淡的可乐色，还若隐若现呈现透肤的状态，残馀的可乐水珠沿着发丝滴落，在别人眼里可能像是一隻淋湿的落汤鸡，但对黄天瑜而言，还不如形容是帅气洒水在头顶上的运动好手可能还贴切一些。 大约过了十五分鐘，季子旻也刚好洗完换好衣服出来，一身简约俐落的t恤搭配深色长裤，好像回到小的时候，黄天瑜总是来季家玩耍，那时的亲切大哥哥季子旻陪伴和照顾弟弟妹妹们玩耍的模样，和记忆中完全一模一样。 正当她还沉浸在季子旻白马王子的美好形象，喀拉喀拉的钥匙声倏地将她拉回了现实。 「我回来了。」 季子昇刚好从超市回到家，放下买回来的食材，一个一个放入冰箱，转过身往房间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除了换上衣服的季子旻，还有一脸尬笑的黄天瑜。 「你这什么脸。」季子昇面无表情上下打量浑身不对劲的黄天瑜，在子旻哥的面前，黄天瑜总是要维持一下好形象，这回就先自认倒霉，被季子昇白眼到宇宙吧。 还没等到黄天瑜开口，季子旻就抢先解释。 「抱歉子昇，是我刚才打开可乐，没注意就打翻在你房间，天瑜好心帮忙清理。」 黄天瑜又感动又得意的表情，季子昇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锐利地像是冒着火光，如果说眼神会杀人，那黄天瑜早就在他鹰力的眼眸中碎尸万段、惨不忍睹，死了千千万万遍，「你刚刚是说，可乐吗？」 「嗯啊，都清理乾净了，怎么了吗？」季子旻疑惑回答季子昇的问题，不解他为什么要再次确认。 恍如寒风刺骨般的眼神犀利扫射，黄天瑜的背脊有股莫名的发凉感，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册子，和那支熟悉的蓝色墨水笔。毫不犹豫写下一串令人熟悉的句子。 2020/07/05铁罐可乐30元 「黄天瑜积欠记录，再添一笔。」 第五话 夏日之旅（1） 窗外传来阵阵的虫鸣鸟叫，不用睁开眼也能感受到炎热的夏日氛围。 从上次季子旻回到家，算起来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这几天黄天瑜总是来季家串门子。漫漫长假，炽热又使人醉恋的夏季，才正要开始。 「欸欸季子昇，要不要一起去海边，你看这个小木屋好漂亮哦～」黄天瑜边瀏览海边民宿的订房网站，一边讚叹风景美得不像话。 季子昇没有回答继续看他的书，再过几天就是英文的检定考，趁暑假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复习一下。 顿时，黄天瑜看到了一间小型的两层楼独栋民宿，可以入住5～6个人，一打开大门就是面对沙滩，还有一个小庭院可以提供晚上烤肉，来回滑动民宿的照片，她心动的截了图秀给季子昇看。 「想去！我们揪思思和阿靖一起去吧，那还缺一个人吶！」 程思思和许靖是他们两个的同学，四个人从国中开始就一直同班到现在，有趣的是这四个人的个性天差地远，不晓得上辈子是积欠了多少的债今生才这么有缘分。 季子昇放下手中的萤光笔，缓缓开口：「我有说要去吗？」 「齁呦不要一整天都看书啦很无聊欸，一起去嘛。」黄天瑜抢过季子昇的萤光笔，拿起来戳戳他的手臂，刚好被经过门外的季子旻看到。 「小天瑜想去海边玩啊。」 「对啊啊啊～子旻哥要不要一起去！」 季子旻歪着头思考了一下，露出一抹灿笑便点头答应，季子昇则是皱起眉头，看着两个人开心的模样，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你也去那季子璐谁照顾？」 「妈说这几天会带子璐出去，你放心。」 黄天瑜确认季子旻能去之后，手指俐落啪嗒啪嗒地打字，「那我传群组问一下思思和阿靖～」 才刚送出就马上被已读，不到一分鐘就收到两个人回传了「ok」，黄天瑜兴奋地跳起来，准备嗨翻整个暑假。 季子旻撇过头看着季子昇若有所思的样子，走向他看着他书上充满笔记的字跡，翻了翻他目前的读书进度，再轻轻闔上。 「应该不差这两三天，如果你不放心就把书带着，有看不懂的哥再教你。」 「嗯嗯，有子旻哥在你还担心什么嘛。」黄天瑜跟着附和。 就这样，季子昇在这两个人的怂恿下，勉勉强强同意这次的三天两夜的海边民宿小旅行。 第六话 夏日之旅（2） 「你帮我把行李拿到车上，我去个厕所。」季子昇才刚把行李递给黄天瑜，就看到程思思和许靖也抵达季家，黄天瑜开心过去迎接，这次是子旻哥愿意载大家一起去，开心都来不及了。 「耶嘿！出发囉！感谢子旻哥司机担当~」 黄天瑜把大包小包的行李传给季子旻，一个个提上六人座休旅车的后车箱，程思思和许靖也跟着上了车，准备迎接暑假第一波的出游。 「还有东西没放吗，没有的话可以准备上车囉。」季子旻盖上后车厢的门，拍一拍身上些许的尘土，戴上墨镜一跃上驾驶座，准备出发。 其实黄天瑜原本想坐在季子旻隔壁的副驾驶座，但总不能放程思思一个人和两个臭男生窝在后面，索性拉着程思思一起坐到最后面的两个位子。许靖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入座后拿下来整理头发，边拨他刚剪完看起来还不太自然的刘海，边看着季子昇从厕所回来，一整个扑克脸的模样，默默坐到他隔壁的空位。 今天的天气不像前几天那样酷热，反而有一种凉爽感，微微的风从车窗开啟的小隙缝中窜出，沿路上的风景从都市的平日街景慢慢转往海线的阳光和海洋，期待着抵达民宿后，和辽阔沙滩拥抱的兴奋感。 「天瑜我有带桌游呦，今天晚上可以打到通霄！」程思思从包包里拿出新买的卡牌桌游，那是前几个月疯迷一时的超人气桌游，黄天瑜好早以前就想去玩了，只是一直都买不到现货。 许靖从眼角馀光看着黄天瑜和程思思不知道在开心什么，两个人一会窃窃私语一会莫名大笑，转头看着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季子昇，忍不住吐槽。 「季子昇，你是专门来当吉祥物的吗？」 季子昇一听，眼神直勾勾盯着许靖的双眼，盯的他心里发寒。 「子昇啊，既然都出来玩了，就好好享受吧。」季子旻从车上的后照镜瞄一眼，被唸的季子昇才抿嘴，撇过头转向看窗外风景。 路程差不多开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抵达目的地。 黄天瑜一下车呼吸新鲜空气，果然和订房网站上面所看的照片一样，门前就是一片沙滩和汪洋大海，辽阔无边，等一下就可以换上准备好的比基尼，大玩特玩囉！ 只不过……。 「欸，怎么好像少一个行李？子旻哥的、我的、思思的、天瑜的??好像没有子昇的欸。」许靖帮忙把行李从后车厢拿出，季子旻从驾驶座下车察看，重新翻找后，确认的确是少了季子昇的行李，季子昇一听，眼睛突然瞪大，一脸不敢置信地也围在后车厢旁边。 黄天瑜这时恍如被雷劈到一样，背后冷汗直流。 「我??我好像忘了放??。」 第七话 夏日之旅（3） 回想当时的画面，黄天瑜接过季子昇的行李，因为看到程思思和许靖都来了，一时太开心就顺手放在骑楼旁边的楼梯上过去迎接他们，也刚好那个位置从厕所方向来看的话是个死角，所以季子昇回来时也不会注意到那边有东西。 「忘记放？」 忽地，黄天瑜一手被抓住，一个扭身再次被季子昇的擒拿术压制在车门上，惹的黄天瑜也只能不停道歉哀嚎，在场的人除了季子旻，也只能默默在一旁摇摇头，看季子昇怎么修理黄天瑜这个天兵，心里真诚地祈祷，希望这三天的旅行她可以顺利活下去。 「好了子昇，大不了你可以穿我的衣服。至于没有带书，刚好你也可以全心全意地放心玩。」季子旻上前当这两个人的和事佬，把双方拉开，才稍微保住黄天瑜的小命。 一伙人拿了民宿钥匙马上入住，美美的大理石地板搭配浅色的墙面，一旁的落地窗大方展现外面的绚丽景色，波光粼粼的海面捲起白色浪花，让人目不转睛，讚叹不已。 房间的格局和当初看到的差不了太多，一楼包含一个小客厅、一张双人床和一间浴室，二楼则是一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空间稍微比一楼小了一点，不过有一个小阳台可以坐在外头欣赏整片海洋，疗癒感十足。 「好棒喔！这间民宿也太漂亮了吧！」黄天瑜拉着程思思的手，直接衝向那落地窗，拥抱那片美景。 「走走走，我们赶快去沙滩玩。」 等不及要衝向大片的海洋，程思思和黄天瑜手牵手兴奋地马上进去浴室换上泳装，许靖则是往二楼走。 季子旻放下行李后，就先带着没有任何换洗衣服的季子昇去买一些简单的免洗衣物。 沙滩被艳阳晒的炙热，沁凉的海水在沙面上翻滚，海浪的唰唰声随着脚步，谱出轻快的节奏。 「呦齁！好凉快呦！」黄天瑜将冰凉的海水双手一捧，看准目标，直直泼向程思思的后背，程思思也立刻回击，转头也回泼了她一身。 「阿靖！你不下来玩吗？」程思思往沙滩的方向大喊，许靖一个人蹲在阳伞下的包包处，不停翻找东西的样子，从他深蓝色的大包包里使劲地挖出底下的东西。 「等我一下，我拿一下相机，帮你们拍拍网美照。」许靖是个摄影狂人，虽然说不是很专业的那种，但是从以前就很喜欢拍拍风景、拍拍小动物，算是对摄影有一份独特的情感。 「ok，这样就行了。」总算是拿到他宝贝相机，立刻往海边的方向，捕捉几张值得纪念的青春回忆。 没过多久，季子旻和季子昇也刚好回来，手里拎了几瓶宝特瓶饮料要请大家喝。 黄天瑜的口正渴，方才还不小心多喝了几口咸到不行的海水，正想解解渴顺便补充水分。 不料，正准备接过季子昇手中的冰饮时，季子昇的手用力一握，让宝特瓶里的水向上喷出，提前被转松的饮料瓶盖也瞬间沿着被压力挤压的水柱蜂拥而上，瓶盖加上大约二分之一瓶的饮料不偏不倚打中黄天瑜的脸，还有一些水直直衝进她的鼻腔里。 黄天瑜整个人傻住看着明显是故意的季子昇，季子昇也盯着她眨了眼，淡淡地脱口而出。 「扯平。」 第八话 夏日之旅（4） 「扯平。」季子昇把手中那剩下大概一半的宝特瓶饮料递给一脸尷尬的黄天瑜，也是，谁叫她自己先忘记了把季子昇的行李放车上的。 看到黄天瑜满脸湿湿黏黏的，季子旻不慌不忙地从口袋拿出一包湿纸巾，伸手温柔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水痕。 她的脸瞬间胀红起来，抢过子旻哥手中的湿纸巾，表示可以自己擦乾净。 如果再让子旻哥继续帮她擦掉脸上的饮料痕跡??恐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踰矩的事。 「许靖你刚刚拍的可以借我看一下吗？」程思思把饮料放在伞下，凑到旁边想看看刚才的成品。 许靖闻言，便将相机拿到她面前：「怎么样，还不赖吧。」 他骄傲的小眼睛像是要讨夸奖一样，程思思也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想到大家还没拍大合照，拉了拉许靖的手臂，要他帮忙架一下相机。 黄天瑜赶紧整理好刚才狼狈的惨样，乖乖地站在季子昇旁边想要跟他示好。 她眨了眨眼，用可爱的眼神想吸引季子昇注意，顺势用手微微把瀏海拨到耳后。 「子昇~站你旁边可以齁~」 看着她一脸矫揉造作，季子昇没有回答，只是用一个很奇怪的笑容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黄天瑜嘀咕了几句，反正他刚刚自己也说扯平，应该是已经气消了吧。 跟季子昇打打闹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靖用自动拍照拍了几张，上去查看有没有曝光或是有没有人被截到。 不看还好，一看立刻喷口大笑。 「欸季子昇你笑起来还真可怕，你还是继续面瘫好了哈。」每按一次下一张照片，都被季子昇的表情转移焦点，皱起眉头苦笑的样子，让程思思也好奇过去看，反应也是一声爆笑。 季子昇翻了白眼，双手兜进裤袋，就一个人坐在阳伞下，看着大家在海滩玩耍。 时间也即将到了傍晚，暖色的若光散发橘黄色的光影，倒映在海面上更加灿烂。季子旻早就提前上岸打理，先去小庭院准备烤肉用的食材，等一下大家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享用了。 一群人从海边回到民宿，一踏进庭院就闻到香气四溢的烤肉香，浓郁的烤肉酱烧味中还伴随着淡淡的奶油香，这次季子旻还特别加码买了顶级的食材。 上前看，伊比利猪完美的油花比例，轻轻地翻烤上微微的焦香，一咬下去爆出的肉汁混和着唾液一同吞下的满足感…... 一旁还有日本和牛的经典厚切肉片，涮上香甜中带点咸味的特製烤肉酱，放在炭火上炭烤，噗滋噗滋的油花和大火交织的饗宴，忍不住马上享用… 你还可以更期待烤生蠔的新鲜海味，搭配几滴柠檬汁提味，惹得口水直流，肚子抗议。 「可以准备吃晚餐囉。」季子旻放下烤肉用的夹子，帮大家在桌上摆放了几个塑胶盘和杯子，等会就可以开动了。 第九话 星空祈愿（1） 「好好吃，太幸福了！」黄天瑜夹了一口牛肉片，放进嘴里入口即化，整个炭烤的香气瀰漫在唇齿之间，食慾大开，忍不住让人一口接一口。 季子旻刚烤好了白虾，从烤架上热腾腾端上桌，许靖吮了口生蠔绝顶可口的自然甘甜，饱满多汁的肉身爆浆在齿缝中，简直人间美味。 他放下吃完的牡蠣壳用卫生纸擦拭后，起身对季子旻说到。 「子旻哥我来接手吧，你都没吃到什么。」接过季子旻手中的烤肉夹，许靖戴上他黑色的帽子，准备烤下一批的新鲜蔬菜，看起来架式十足。 季子旻轻轻擦了额头上的汗水，面带笑容坐在许靖刚才的座位上，拿起桌上的饮料小啜一口补充水分，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黄天瑜吞下刚放进嘴里的伊比利猪肉片，满嘴油油亮亮的，准备夹虾子来吃，季子昇看着吃相难看的黄天瑜，正想吐槽一番的时候，季子旻突然身体往前一跃，用拇指抹去黄天瑜嘴角的烤肉酱。 细嫩的手指接触到脸颊肌肤的瞬间，就像触电一样，沿着嘴角酥麻到头顶，黄天瑜当场愣住，季子昇也傻眼看着一切在他眼前发生。 「哥，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季子昇把卫生纸丢到黄天瑜面前，才刚说完，想不到季子旻也把手伸向季子昇的嘴角，用另一隻手的拇指抹去沾上的烤肉酱。 「子昇你嘴角也有东西。」 程思思见状噗哧笑了出来，在场的人全向季子昇投射异样的眼神，一脸就是「你也是三岁小孩」的样子鄙视他，惹的他耳朵整个涨红起来，虽然面不改色，但其实糗到想找一个洞鑽进去。 「哈！季子昇你也有这一天啊。」 许靖用刚刚烤虾子的竹籤指着季子昇，顺势端上烤好的青椒串和洋葱，惹的他毫无顏面低头继续拨他还没吃完的白虾。 黄天瑜抽出几张卫生纸擦拭自己沾满烤肉酱的手指，顺便折了几张乾净的卫生纸递给季子昇。 「三岁小孩也会用纸擦擦嘴喔。」那表情说有多挑衅就有多挑衅。 「闭嘴。」他心不甘情不愿接过卫生纸，随意抹了一下嘴角。 突然季子旻的手机响起。 「啊，我接个电话。」看见已经累积三通的未接来电，季子旻用卫生纸擦乾净两隻手指上的烤肉酱，站起来暂时离开接听，留下他们四个人继续享用美食。 走到屋内，电话的另一端是那熟悉的声音，季子旻眼神飘忽不定，反覆闪烁着。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 「子旻，对不起，我是不得已才??。」 「不说了，我和子昇还有他朋友出来，我们先不连络吧。」 「子旻，我??」 嘟嘟嘟。 季子旻没等电话中的女人说完，就顺手掛掉电话，脸色蒙上了一层抑鬱，稍微用手撑着他的额头，仰望着逐渐黯然的天空，叹了口气。 「徐可欣，你到底有多少次不得已呢。」 第十话 星空祈愿（2） 可能是下午在海边玩得太累了，以为可以通霄玩、通宵聊八卦，想不到才十二点所有人都睡了，只剩季子昇一个人还清醒着。 因为一楼只有一张双人床，所以他们决定让男生去睡楼上，季子昇走到外面的小阳台坐了下来，吹吹外面的风或许能唤醒些许的睡意吧。 想不到不但完全没睡意，还倒是挺无聊的，正想从房间拿手机出来滑才想起来，手机放在楼下客厅的桌子上。 用轻巧的姿态走下楼梯尽量不造成声音吵醒她们，摸着黑寻找遗忘的手机，季子昇双手神直，顺利找到沙发的位子，却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空瓶罐，匡噹一声，马上回头确认两个女生没有被吵醒。 毫无反应，看来是睡的正香甜吧，季子昇心里这么想着。 总算是找到他的手机，季子昇松了口气，打算慢慢走回去阳台，不料，在他打开手电筒的那一刻，一个黑黑的身影佇立在他面前，披着散发面色憔悴的模样，恍如电影里的丧尸出来復仇一般根本惊悚片，吓得季子昇跌坐在沙发上，差点大喊的时候，被那个可怕的生物往他身上一扑，手掌贴合在他的唇上紧闭着。 「嘘，是我啦。」黄天瑜用另一手把头发拨到耳后，看着直冒冷汗的季子昇说到。 季子昇一手把黄天瑜推开，用气音回呛到。 「大半夜不要出来吓人。」 「睡不着嘛，走走走，出来陪我聊天。」没等季子昇回答就一手抓住他的手腕，拖去刚才烤肉的小庭院木椅上。 「夜色好美呦！」黄天瑜兴奋地说道，抬头望着漫佈的星星，好久没有这样愜意看着都市没有的风景。 季子昇没有说话，只是想着刚才在阳台已经看腻了只想滑手机，便低头打开社群网站，看看这个暑假大家都在干嘛，这时黄天瑜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的模样引起了季子昇的注意。 「又没流星，许什么愿。」 「唉你不懂啦，等看到再许就来不及了。」闭上双眼，嘴里喃喃了几句，许完愿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转头看着一直盯着她的季子昇。 黄天瑜的愿望勾起了季子昇个好奇心，但又不好意思问，不过黄天瑜这个人秘密都藏不住，没等人问她就自己率先告诉别人。 「我刚刚跟流星许希望可以遇到真命天子！」 「我哥吗？」季子昇完全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黄天瑜一脸惊讶想说这傢伙难道会通灵？ 「你怎么知道？」 季子昇只给她一个很奇怪的笑容，让黄天瑜一个人在那边眼球震动，没得求解。虽然看到黄天瑜非常惊讶的反应正合他意，不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明知道我哥还跟可欣姊在一起。」 才刚说完，黄天瑜的脸转为些许无奈和落寞。 「是没错，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子旻哥嘛。」心头揪成一团，这种难以言喻的鬱闷感从未拥有。 季子昇抬起眼眸，望着远方的星星沉默了一会。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黄天瑜这番疑问倒是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微乎其微吧。」 「不是都说有努力就有回报吗。」 「我是不怎么信这套。」 黄天瑜撇过头凝视着季子昇，觉得十分扫兴，却怎么样也不想放弃心中的这颗初恋的小苗。 「子旻哥真的是我见过对我最好的人。」她噘起嘴，对着他如实说出内心的话。 「我对你也不差吧。」 「哪有，你这个暴力鬼，怎么能跟子旻哥比。」 黄天瑜轻轻用拳头揍了一下季子昇的肩，而后用手撑在木椅上，继续欣赏着整片的夜景。 被搥打的肩仍残留着那微小的触感，季子昇偷偷瞄了一眼，便将视线停留在她的侧顏。 悄悄流过的风抚过柔软的发丝，一点一点搔痒着耳边，他抿着下唇，试图忍住心中不规律的脉动。 如果季子旻和徐可欣从来没在一起过，或许就没有那么多人为情所苦吧。 第十一话 星空祈愿（3） 喧闹的会场挤满了人潮，不断闪烁着媒体灯光和几个大声嚷嚷整理秩序的警卫，所有记着围绕在巨大的背板和红色拉绳的后面，等待着今年度话题最夯的大戏第一线演员新戏记者会开始。 「喔！出来了出来了！」 所有人的拿起摄像机和麦克风衝向前，导演和演员们纷纷上台向台下的记着招呼，便开始进行记者会的採访和说明。 「谢谢大家支持我们即将上映的精采大戏《亭亭玉立》！」张导大声吆喝，只要是出自于张导之手的任何电影、戏剧，没有一部是不引起回响，反应热烈。 徐可欣站在一旁，她是这齣戏的第一女主角，备受瞩目。自从她上一齣戏，因为她长相标志的脸蛋，加上精湛的演技吸引了大票的粉丝，爆红之后戏剧、电影的邀约如排山倒海而来，徐可欣的演员之路可说是前途一路光明，还有很多的发展机会，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在她的心里却有一块石头，不停纠结。 「请问有什么话想对我们的观眾朋友说吗？」记者们手持着各家麦克风堵在他们面前，徐可欣一愣没有回过神，站在他身旁的男演员秦岳主动地靠前。 「我希望所有观眾朋友，可以一起享受这部精采好戏――。」 带一阵热络的掌声和吵杂声逐渐散去，徐可欣点着头，向所有工作人员致意后便随经纪人先行离场。 离开前，还不忘瞥了秦岳一眼，只见他微微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眼神太过耀眼，她立刻别过头速速加快步伐。 *** 趁着记者会稍微告一段落，徐可欣走到后台，拿起手机看着置顶的联络人，轻轻用指尖拨出通话键。 拨了几通，才见对方接听。 「子旻，你终于肯接我接电话了。」 「怎么了吗？」季子旻不同以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低沉，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毫无情感的一句话。 徐可欣抿了她乾涩的唇，双手颤抖着，鼓起勇气向季子旻娓娓道出。 成为演员，是徐可欣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总算是看到成绩，不过自从她接了第一部张导的戏火红了之后，声量的压力随之而来，经纪公司也安排了很多节目和访谈让她几乎忙的不可开交。 有一次张导约徐可欣出来，询问她是否答应再次作为他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不过那部电影是一部尺度非常大的剧情，她必须做出非常多牺牲，虽然说一切都是演戏，加上拥有张导的加持肯定会人气越来越高涨，绝对是没有任何坏处，但是对季子旻而言，这已经超过他接受的程度了。 「子旻，我真的必须出演。」 「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 「子旻，对不起，我是不得已才??。」 「不说了，我和子昇还有他朋友出来，我们先不连络吧。」 「子旻，我??」 嘟嘟嘟。 失落盯着黑频的手机画面，徐可欣泛起微微的泪光，望着天花板希望可以让眼泪倒回。 我们什么时候，走成这种地步了。 第十二话 星空祈愿（4） 从桌上传来手机震动的讯息声，季子旻张开眼睛转过身上去查看，瞄到是徐可欣的讯息后看也不看直接往左滑隐藏起来。 缓缓坐起来，呆滞了几分鐘，回头才发现季子昇不在，穿起室内拖一步一步走向小阳台，往下一看才发觉他和黄天瑜两个人坐在楼下的庭院。看一下时间显示着03:42，把手机收进口袋后，就下楼去找他们两个。 不如城市般的光芒点缀，一片寂静夜空佈了漫天星辰，在那瞬间陷入璀璨光点的迷惑，不由得放慢脚步，欣赏那陌生却已陶醉许久灿烂黑幕。 还没走过去，季子旻依稀听到窸窣声，貌似正在谈论有关他的话题，踮步越向后方的阔叶大盆景，偷偷在他们后头听他们的对话。 「欸，所以你觉得我跟子旻哥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可能？什么可能？ 「不要抱希望，比较不会失望。」季子昇淡淡地说出，默默把手机也收了起来。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子旻哥。」 「喜欢他哪里。」 「全部。」 一听到「全部」这两字搞得季子昇有些刺耳，他搔了搔自己的耳后，不屑地叹了口气。 「全部是怎样？」 「什么怎样？就是全身上下、个性、所有优点缺点我都喜欢！」 黄天瑜说的浮夸，让季子昇忍不住翻了白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喔。」他敷衍回应。 见季子昇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她很识相地转移话题，顺便踢走眼前的小石头。 「好吧，别说这件事了，欸难得看到这么漂亮的星空，来拍个照吧。」 「黑成这样，哪看的到。」不管季子昇说什么，黄天瑜直接把手机转成自拍模式，试法让星空和两个人的眼睛勉强入镜。 「你可以笑一个嘛，不然我对你动粗哦！」 「有什么事是值得开心的吗？」 …… 「没感情的机器人，哼！」喀擦。 虽然照片真的是蛮黑的，但黄天瑜还是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季子旻其实没有听清楚两个人到底确切说了什么，但看这两人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索性不要去打扰他们两个，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转身离去，回到原来的房间。 夜幕高垂，星系璀璨。微微的风从两人的脸颊抚过，脑海的画面充斥着黄天瑜看着季子旻犯花痴的模样、害羞的模样、失落的模样，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和动作，季子昇都看在眼里。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如今，只要他还在她身边的任何时候，都不允许有人可以惹她伤心。可以欺负黄天瑜的人，只有我季子昇一个而已。 季子昇看着一脸满意的黄天瑜，不知道为什么的身体不受控制，突然伸起手抱住她，吓得黄天瑜手机都掉落在地上。 「欸欸，你在干嘛啊？」被突如其来的暖流环抱，惊讶不小。 「收回你那句话。」季子昇用手抱得更紧。 「哪、哪句？」满脸疑惑，对于反常的季子昇，十几年来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我不是没感情的机器人。」 第十三话 情竇初开（1） 「走囉，出发。」季子旻戴上墨镜背上深蓝色的单肩包，站在民宿门口等着大家整理好随身行李，今天天气正好，当然是去暑假必备的游乐园大玩特玩才对嘛！ 季子昇的脸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昨天不晓得少了哪根筋，居然伸手去抱黄天瑜这反常的举动，回到房间满脑都是那个画面，辗转难眠，难以入睡。 反倒是黄天瑜看起来精神可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如往常地开朗无比。 距离民宿不远就是游乐园，才刚入园就已经有一大票的人马，放眼望去，云霄飞车的奔驰伴随的人们的尖叫声，又或是海盗船的呼啸如海潮般的声浪。 黄天瑜的眼睛闪闪发亮，迫不及待想衝第一个去排队，拉着程思思的手头也不回，马上跑往第一个游乐项目——自由落体。 「嘿嘿，有谁不敢玩？」一个华丽转身，黄天瑜向其他人问到，心理八成是想着季子昇那个胆小鬼每次都只选那种闔家平安的游乐设施，什么旋转木马、摩天轮、咖啡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充满少女心呢。 「哈，这还用问吗？欸子昇不然你帮我们顾个包好了。」许靖对着季子昇开开玩笑，反正每一次来乐园季子昇通常也只有当保母的份，不如这次的保母担当还是继续让他担任肯定超级适合。 季子昇没有回话，脑袋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接过所有人的随身包就选一个凉快的地方先坐了下来。 安安静静地看着这群人从眼前直步离去。 *** 一入排队口，乍看之下人并没有很多，大概排个五分鐘左右就可以轮到他们。 黄天瑜牵着程思思的手往前排队，眼角馀光偷偷瞄着季子旻，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跟子旻哥出来玩，希望今天的所有项目都可以和他一起共创美好的回忆！ 「好紧张好紧张！」程思思既兴奋期待，又有点小害怕，双手抓着黄天瑜的手喊到。 「齁，被你这样一直讲我也开始怕怕的。」内心扑通扑通地跳，已经分不出是紧张，还是因为季子旻的一脸灿笑排队在她旁边，小鹿已经乱撞到宇宙了。 上一批的人刚好结束一场，陆陆续续前往出口处，轮到黄天瑜他们一个一个做上前，按照刚才的排队顺序对号入座，工作人员帮忙系上安全带，内心的紧张感瞬间又提高，彷彿在尖叫声的背景音里，还有剧烈的心跳鼓譟着，这时季子旻刚好和黄天瑜对到了眼，微微露出笑容想降低她的紧张感。 「嗯别怕，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黄天瑜点点头，害羞的低着头假装要寻找季子昇在哪里。 「欸季子昇！我们在这里~」季子昇抬起头，很敷衍随便朝个手，就低头滑着他的手机。 机械的啟动声响起，自由落体的环状座位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升高高度，悬空的双脚开始不安的前后摇晃，身体的重心恍若随着座椅一起往上移动，当升到最高点的那剎那停滞了下来，游乐园的场景全都可以纳入视线范围，好美好漂亮。 还来不及称讚蓝蓝的辽阔天空，瞬间一降，自由落体以飞快的速度衝下去，所有人齐声尖叫，彷彿可以衝破云霄般的吶喊声，黄天瑜和程思思叫到喉咙感觉都快破，反倒是许靖，全程都在哈哈哈的大笑和欢呼。来回了两三次不同高低的自由落体，终于结束了这场短暂的游戏体验。 黄天瑜一时找不到重心，不小心下来时差点跌个踉蹌，季子旻伸出手轻轻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 「嗯嗯我没事，子旻哥下一个想玩什么？」 季子旻撇着头想了一会，打开刚才拿的入园手册，手指向右上方的位置，看着黄天瑜说： 「大怒神？觉得怎么样？」 黄天瑜开心的点点头表示同意，程思思凑过来一起看着手册，再看看在出口处等着他们的季子昇，偷偷笑了出来。 「看来是不打算让子昇一起参与了吧哈。」 一个喷嚏冷不防打了出来，独自站在出口处满身的随身行李，像极了移动式人形衣架，等待着黄天瑜他们走出来。季子昇挠挠鼻子，可能晚上吹风吹多了，不小心着凉了吧。 第十四话 情竇初开（2） 季子昇一个人坐在休息区顾着所有人的随身包，大怒神一向都是人气的游乐设施，光是排队等候就已经是大排长龙，这次大概会等非常久。 收起手机，本来想到旁边的纪念品区吹个冷气转转，又想起大包小包的东西实在不是很方便，就放弃这个念头了，季子昇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来这趟旅行的意义在哪。 一会是没有带上行李，一会又是他不太敢玩的游乐设施，看来黄天瑜打从一开始就要他来当保母，好让她可以和季子旻两个人快乐逍遥，程思思和许靖看来也只是个幌子，这一切都是黄天瑜一个人的阴谋！ 季子昇越想越不对劲，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坐在休息区等候的人群，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是家长休息区，越想越气。 突然一声手机响起，不过不是季子昇的手机，随着声音的源头翻找着其他人的包包，从包包的前口袋拿出了黄天瑜的手机，显示着11:30的闹铃。 「这傢伙这个时间设什么闹鐘。」顺手把闹鐘关掉，手机画面恢復成原来的锁频画面，画面中是黄天瑜和季家三兄妹的合照，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前年的寒假。 不过仔细一看，所有人都看起来非常正常，唯独季子昇的脸在黄天瑜的手机萤幕上刚好被切一半，只有季子旻、季子璐和黄天瑜三个人是完完整整的露出脸部表情，他就像是一个不重要的路人一样，被无情截半，季子昇的差点没把手机给摔出去。 「该死。」默默收几她的手机低声咒骂了几句，就拿出从民宿带出来的矿泉水，一乾而尽。 *** 室内里头显的黑暗，只有几盏灯亮着，大怒神的排队队伍长到不行，不过幸好不用在太阳底下等待漫长的排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等待的时间，设定一下我的gopro。」许靖拿出他的防水相机，程思思好奇跟着过去看，顺便看一下昨天的相片记录，那些可以当等一下发文的照片。 「小天瑜也要去看吗？」季子旻把身体靠向一旁的栏杆，想挪个一个人可以穿过去的距离让黄天瑜绕过去看。 「不用了啦我回去再看。」虽然灯光昏暗，但季子旻俊俏的侧脸依然一览无遗，在微弱的灯光下更显的朦胧。 「谢谢你噢子旻哥，愿意带我们出去玩。」 「哪会，不用客气，话说我昨天看到你跟子昇晚上好像出去了。」季子旻拍拍她的头，转了个话题让黄天瑜措手不及，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或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管哪一种都不是挺好的啊！ 黄天瑜只好装傻，随口说说因为睡不着出来透透气而已，想探探子旻哥的口风。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子昇在偷说我坏话呢。」 「才没有呢~他敢说子旻哥坏话我就揍他！」双手握拳，作势要将排队的栏杆当作季子昇的臂膀，狠狠挥了两圈。 看着他被逗得笑出来，黄天瑜才松了口气，突然想起有关可欣姊的事情，正想趁这个机会问一下。 「对了，子旻哥，你和可欣姊??。」还没说完，黄天瑜的嘴巴就被季子旻的手摀住，两个人的脸贴得非常近，近到呼吸和心跳都会被听到的距离。 「嘘，这里人太多了，回去再说好吗？」 轻轻松开手，黄天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毕竟徐可欣和季子旻算是没有被正式公开交往中，身为圈外人的季子旻可能是担心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如果谈论他和当红女明星徐可欣的恋爱史，只怕隔墙有耳，遭到乱八卦就不好了。 「好的。」黄天瑜抿了嘴，季子旻捏了捏他的脸颊，虽然表情蒙上了一层抑鬱，但是一脸宠爱的逗弄着黄天瑜。 看来子旻哥还是和可欣姊之间的感情没什么问题吧，我一个在子旻哥眼里的小妹妹，真的还有一丝机会吗？ 第十五话 情竇初开（3） 「哇湿了一身，太爽了哈哈。」 许靖站在太阳底下，拿下帽子甩了甩浸湿的头发，这种大到不行的太阳晒个几分鐘大概连内裤都会乾。 「久等了吧子昇。」程思思跑向在出口处等待的季子昇，向他讨随身包包里的小手帕擦了擦滴着水珠的脸。 黄天瑜也跟着往季子昇的方向过去，伸手想去拿面纸，却被季子昇摆了一道，斜眼睨着。 「吶，我要拿面纸。」季子昇没有任何反应，作势要把包包给她，却在她要接手的那一刻把手收回去。 「欸，你很幼稚，我要拿面纸啦。」不明白原因的黄天瑜奋力要抢回自己的包包，季子昇才带着嘲讽的语气对着她说道。 「你一个人要几个闹鐘，每五分鐘就给我响一次。」 黄天瑜才想起来她忘记把闹鐘关掉，平常真的是放假过得太爽，不小心会睡到中午，所以设个11:30提醒自己要起床，不过可能睡魔的威力太强，有时候根本没听到就被半睡半醒的自己按掉，所以就索性设一堆闹鐘，真正爬起来的时候再一个一个关掉。 可惜季子昇没有黄天瑜的手机解锁密码，只能放任一次又一次的闹铃一直响个不停，每一次关掉，就会再一次看到自己的脸被手机边缘截一半，根本在伤口上撒盐，撒好撒满。 抢过包包掏出面纸，对着季子昇吐了舌头。 看着季子旻也是浑身溼透的样子，抽出一张面纸，帮他擦拭了脸颊。 见状的季子昇心里又非常不是滋味，到底要说几次，我哥和可欣姊才是一对的，天作之合！ 「子旻哥擦一下，感冒就不好了。」 「唔，谢谢你。」递上面纸，俐落擦了额头和脖子后面，就随手摺起来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好渴哦，天瑜我们去买饮料好不好？」程思思用手搧了搧风，今年夏天的暑气太重，即使刚刚才玩大怒神的水上活动，还是难解炎热的感觉，拿了几个铜板，去附近的饮料贩卖机投币。 「来，一人一瓶。」程思思手里抱着一罐罐的冰凉运动饮料，放在季子昇休息座位旁边的桌子上。 「喏，子旻哥帮你打开了~」黄天瑜转开瓶盖，马上递给季子旻，先是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接过黄天瑜的运动饮料。 今天的小天瑜…好像不太一样。看来昨天听到的，应该是没听错。 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晴空，一朵云都没有，再站在太阳底下就要晒成乾了。 「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要不要先去室内设施？」季子昇难得提议，看来是他在外面休息区等到身体快蒸发，还不能随意走动晃晃的缘故吧。 「鬼屋！鬼屋怎么样！」许靖兴奋地跺脚，他应该是这群人里面玩得最不亦乐乎的人。 背起自己的随身包，一同往鬼屋的方向前进。 一路上到排队入场，黄天瑜紧跟在季子旻背后，即使是偷偷贪恋个几分鐘也好，至少在这个短暂的暑假小旅行，留下不遗憾的回忆。 *** 「季子昇不要吓到尿裤子哦。」许靖故意从季子昇背后吓他，只要是不属于刺激的游戏，季子昇是完全没有问题，没在怕的。 凝视着老是跟在季子旻身后的黄天瑜，季子昇切了一眼，习惯性默默走到他们队伍的最后面。 「往前走吧。」 第十六话 情竇初开（4） 冷冽的风从脚边吹来，瀰漫着诡譎的灯光色调和气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混杂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和恍如生锈的齿轮发出的刺耳令人不悦的声响。 突然间右手边出现了一到光影，回过神，一个面色惨白的真子从黑色的电视柜爬出，指尖渗着血丝像是要和他们讨命一样，吓得惊声尖叫，叫得令人魂飞魄散。 一个强而有力的手心在剎那间抓住了季子旻的手臂，抖的他快速回头查看，幸好只是被黄天瑜吓得紧紧抓住，头也不敢抬起来，双腿直发抖，冷汗狂流。 「啊，没事没事，别怕。」季子旻温柔地向她说道，但话虽如此，其实他本人也是非常惧怕鬼屋，反倒是季子昇对这种妖魔鬼怪的东西一点都毫无反应，内心平静如止水。 一声惨绝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正面传来，所有人瞪大双眼同时往前看，视线停留在一个披头散发的倒掛女子从天而降，那画面简直不堪入目，身躯就像是被烈火灼烧满佈黑褐的焦痕，身穿白袍却纹上诅咒般七孔流血的丧胆脸孔，就连站在第一线的许靖也招架不住，飞快往前面衝刺，偷抓着他衣角的程思思人也连带被许靖衝向前面看不见尽头的方向跑去。 短暂不到一秒的思考时间，季子旻也反射动作跑向许靖他俩的方向，在一阵慌忙中不小心落下黄天瑜，摔的她在地上抱头哀嚎，稍稍睁开眼想站起来却又被突如其来的中国古代僵尸盯着看，距离不到一公尺。 在黄天瑜差点昏过去前，急速抓住她的手，季子昇带着她往前跑向出口。 「快跑，不要回头看。」 谁知道，刚才那个中国僵尸突然跟着跑起来，追在黄天瑜和季子昇后头，黄天瑜一路眼睛闭着，耳朵却是清清楚楚可以听到后面极快的脚步声追着他们跑，边哭边叫想赶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季子昇稍微回头担心地看着崩溃的黄天瑜，眼角馀光看那僵尸已经不再追逐，转头又看出口在即，又更紧地抓着黄天瑜的手，放缓速度，让她稍微喘口气。 「出口到了。」 听到这句话彷彿得到救赎一般，黄天瑜抬头看着四周的平常景象，柜台、纪念品区、人潮，总算是逃出鬼屋了！ 眼眶中的泪水大坝不知为何的突然崩解溃堤，黄天瑜在里面实在是受到太多惊吓，身体反射抱向还牵着她手的季子昇，大哭特哭。 季子旻马上走过来看，心里惦记着刚才不小心甩开黄天瑜自己落跑的情景，希望她没有受伤才是。 「没事吧小天瑜，有没有受伤？」 松开手，离开季子昇的怀抱里，擤了鼻涕嘴角懺抖地摇摇头。 在黄天瑜抱上去，到她松手离开的瞬间，季子昇内心的有种莫名的空虚感，皱着眉头凝视着她，调整呼吸整理起自己的思绪，才双手插着口袋一副没事的样子离开他们旁边。 「这下是谁尿裤子？」季子昇走到许靖旁边调侃他，但目光还是时不时撇向黄天瑜和季子旻。 内心恍惚，把手从口袋里伸出，看着刚才奋不顾身紧抓住黄天瑜的那隻手，思索着先前的景象，心悸感突然涌现。 如果是我哥牵着她跑??或许她会更开心吧。 第十七话 交往与否（1） 三天两夜的旅行飞快，昨天经过那次惊悚的鬼屋体验之后，只剩季子昇一个人老神在在，玩了几个闔家平安的设施和逛逛几个入园纪念品区，就返程回民宿休息了。 在鬼屋主动牵起黄天瑜手奔跑的画面一直在季子昇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但黄天瑜本人看起来似乎是毫不在意，难道经过那天晚上和鬼屋的事情，她还不能明白些什么吗？ 季子旻把大家的行李放上车，准备啟程返家。 「这次的旅行真棒！」黄天瑜开心地一跃上车兴奋地在车上大声嚷嚷着。 程思思和许靖也跟着附和，那情绪高涨和精神饱满的气息，和刚出发的时候没有两样。 「好可惜哦，桌游带了没玩到。」程思思噘起小嘴，轻轻将她的书包拉鍊拉上，季子旻从后照镜看着她，打着方向灯边回道： 「等下次出游，再带出来玩吧。」 一路上的风景一如既往，只是天色稍微阴暗了些，看气象预报似乎是有颱风将近，好险这次安排的旅行时间恰恰好，刚好闪过了坏天气，不然海边、烤肉、游乐园就全部泡汤，只能待在民宿互相乾瞪眼了。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季子旻顺道把许靖和程思思送回家，才开车前往家里的车库。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看来精神再好，也是会疲惫的。 柔和的双眼看着后方闭目养神的季子昇和黄天瑜，稳稳地将车子停好，用轻柔的语气叫醒他们。揉了揉眼睛，黄天瑜睡眼惺忪地默默下了车，季子昇也下车帮忙将后车箱两位的行李拿出。 「你的。」季子昇拿出黄天瑜的行李递给她，黄天瑜半睡半醒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的样子点了点头，伸手去拿却不小心没有拿稳，重重地不偏不倚砸重季子昇的脚，痛到差点翻白眼，此举实在是吓得黄天瑜小女子全身上下的细胞都醒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一天不搞我，就浑身不舒服是吧。」 「没没、才没有这回事，季子昇好帅，帅哥就原谅我吧！」 黄天瑜每次都用这种称讚的方式化解季子昇的怒气，季子昇叹了一口气没有要追究，就随季子旻回家休息去了。 *** 一到家就一头栽进枕头里，季子昇的脑袋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线，想解也解不开，心烦意乱。随便挠挠头，想镇定内心的波澜，但是那些旅行的小片段时时刻刻彷彿都在提醒他一样，令人椎心刺骨。 「黄天瑜那个白痴。」 紧紧闭上双眼，势法让思路变得清晰乾净，几分鐘过去却仍然无解，反而更加烦躁。 「算了，读书。」从床上跳起来，起来往旁边的书桌，准备拿起他的练习册写完未完成的进度，才刚拿起笔要作答，眼神飘向他那本记帐的小册子，随手抽出。 翻开所有黄天瑜的积欠纪录，思索半晌，随后提笔在最后一栏写下： 2020/07/17真心无价。 「我怎么会白痴到喜欢这个白痴。」 第十八话 交往与否（2） 刚洗完澡的季子旻拿起毛巾擦拭着湿润的头发，看着放在床上的手机闪烁着讯息的通知，缓缓坐了下来察看，眼神透漏出微微的忧虑，随即又将手机甩在一旁的枕头上。 默默走向窗边看着外头的景色，天色已黑没有什么星星，若隐若现几片灰黑的云朵，好似快下起雨来。 季子旻的视线随着朦胧的云雾中一路看向楼下的行道树，眼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佇立在那，黑色的大衣嘴上还掛着深色的口罩，像是在等待的样子。 「可欣？」 季子旻的手机又再次亮起，刚才徐可欣的所有讯息季子旻一概隐藏起来不读不回，但看到她居然追到家楼下，这次大概需要好好面对面对谈了，无法再继续逃避下去。 抓起手机把毛巾放在椅背上，匆匆下楼走向树下，季子旻内心忐忑不已，远远地就看到徐可欣回头看见他，虽然只看的到她未被遮蔽的双眼，但那眼神中似乎是感到非常欣慰。 「子旻你终于肯见我。」徐可欣将口罩慢慢拉下，伸手想去拥抱他，季子旻却后退了一步什么话也没说。 僵持了五秒，季子旻微微张开乾涩的唇，既然都已经如她所愿下来见个面，不妨一次把话说明白，继续纠缠下去亦不是办法。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子旻??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努力就是为了这个??。」语气些微颤抖，一字一句吐出内心的话，徐可欣鼓起勇气牵起季子旻的手，这次他没有松开。 「最后一次…...你再等我最后一次就好，好吗？」 「你还要我等什么？我对你付出的还不够吗？」季子旻无奈中又带点气愤的言语惊吓了徐可欣，让她把手握得更紧。 从徐可欣还在当练习生的时候，季子旻一开始是非常支持她的任何决定，即使练习到三更半夜，他没有一天是不亲自送她回家，甚至是知道她没有吃饭怕她会饿肚子，常常会偷偷买点消夜送到她练习室的门口。 季子旻知道她为了这一切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也积极争取所有可以曝光的机会，不过徐可欣不知道的是，她以为季子旻是不接受她选择超过他最低底线的戏剧内容，但事实其实是，季子旻早已被徐可欣的经纪人警告，如果再和徐可欣交往下去，只会毁了她的演艺前程，要季子旻好自为之。 「不然子旻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只要答应我接张导的戏…...。」 「这不是戏的问题。」 「那不然是什么问题！」激动地落下一滴泪，把手抓向季子旻的手臂摇晃着，像是很渴望他可以对她说出内心话，季子旻却一眼也没有认真看着她。 季子旻打破沉默，用另一隻手拨开徐可欣的手。 「我们分手吧。」 一滴沁凉的雨水刚好坠落在徐可欣的手背上，微微的风吹起像是大雨来临前的前奏，两个人没有出声，恣意让渐渐转大的雨势任由打落在身上。 这一刻，内心彷彿被巨石重压，无法接受季子旻提出分手的事实，徐可欣再次把手伸向季子旻，他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留下徐可欣一个人悲伤地在树下啜泣，眼神还是直直望着季子旻的离去背影，嘴里还喃喃着他的名字。 第十九话 交往与否（3） 窗外下起了大雨，来得突然，却不意外。 黄天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回程的路上几乎都在睡觉，所以现在精神正好，一点睡意都没有。 「子旻哥应该睡了吧，开这么久的车应该很累了。」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季子旻的身影，开车的回眸一笑、烤肉的俐落姿态和在游乐园的暖心举动，每一刻都让黄天瑜忍不住反覆回味。 思绪间，突然闪过在鬼屋的场景，只记得那个时候非常害怕，怕到紧抓着季子旻的手臂，耳边回盪着骇人的凄厉叫声，和馀光一闪一灭的诡譎灯光，一路都瞇是着眼低头不敢看向前方，就算摔了一跤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被一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从地上快速起身逃出鬼屋，一股暖流从手掌心窜进了心头，心脏剧烈地跳动，混和着急促的呼吸声，让她的内心萌生了一丝贪婪，以鬼屋为藉口，紧紧握了回去。 逃出鬼屋之后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身体居然反常地向前拥抱，大概是胆小的心都被鬼屋殭尸吓走，再也无所畏惧了吧。 不过让黄天瑜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紧抱着他的身躯，眼睛的视线居然落在季子旻身上，她才意识到，原来带着她逃出来的……是季子昇。 松开手，离开他的怀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啊，好险季子昇没说什么，不然实在太尷尬了！」摀着脸，被自己荒唐的举动给矇了，黄天瑜恨不得这件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至少，季子昇知道我是喜欢子旻哥的，应该不会產生误会。 快速从床上跳起，拿起手机点开社群的聊天室，许靖已经将这次三天两夜的所有照片整理好上传在相簿里。 黄天瑜滑着一张一张的照片，最后停在一张她和季子旻两个人的合照，是当时季子昇用饮料喷得她脸上都是，季子旻温柔地用卫生纸巾帮她擦拭的画面，没想到意外被许靖给捕捉。 黄天瑜顺手下载了下来，储存在本地相簿，还另外设成了新的手机锁频画面。 过了半小时，黄天瑜仍然没有睡意，只觉得有些口渴，前往厨房冰箱想拿几瓶可乐一饮畅快，打开才想起她整箱的可乐早就抱去季子昇他们家。黄天瑜打了个坏主意，下着大雨就索性不去超商补货，反正季子昇也没那么早睡，去他家要一罐可乐，顺便去确认子旻哥是不是已经睡了，一箭双鵰！ 飞快地穿上拖鞋，兴奋地就往季家的方向奔去。 黄天瑜才到楼梯的转角处，就看到季子旻刚好搭乘电梯回来，没想到他还没睡。 正要上前和他打个招呼，却意外瞄到季子旻的脸，他的表情……好像刚哭过的样子。躲在楼梯的角落，偷偷从旁边观察着季子旻，季子旻没有开门进去，只是一愣一愣地呆住在门口，恍如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堕落在无尽的黑夜里，不带一丝情绪。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季子旻，一开始是惊讶和疑惑，但转瞬间心却慢慢揪了起来，担心和忧虑从心底蔓延开来，微微绞痛，一阵一阵随着脉搏跳动，很想伸手安慰，但身体居然在这个时候怯步了。 季子旻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转动着钥匙若无其事地进入家门。黄天瑜看见他走了进去才随后跟上，站在季家的门前，好像眼神可以穿透这个门板一样，皱着眉头担心着，吞了口水犹豫到底要不要按电铃进去。 「子旻哥……。」 第二十话 交往与否（4） 一整晚都辗转反侧，季子旻落寞的身影一直停留在黄天瑜脑海中。 昨晚看见他的面容，早就忘了原本口渴才前来的目的。 难得今天起的比较早，亲手做点早餐带去季家，一来可以藉此关心子旻哥，一来也可以试探一下季子昇。 培根的香气随着炊烟蔓延开来，用单手俐落打了几颗蛋，煎个拿手的太阳蛋放上刚烤好酥酥的牛奶吐司，细心放入玻璃餐盒，拎着纸袋就出门往季家方向去。 季子昇上前迎门，见到黄天瑜的第一眼脸上只有微微皱起眉头，暗自掩盖他内心惊讶的事实。 「现在才几点，你怎么来了。」 不顾季子昇的问话，黄天瑜熟练地脱下鞋子进了门，就像当作自己家一样，走到了厨房拿出几个盘子，把刚刚弄好的早餐排列的整整齐齐。 随手打开冰箱，拿出新鲜的鲜乳，倒了四杯各放在盘子的左上角，就像是享用饭店的自助早餐，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子旻哥和子璐应该快起床了吧，等下就可以吃早餐了。」 被黄天瑜不寻常的举动惊呆，季子昇的视线从满桌的早餐移至她一股朝气的神情上，边思索着现在的情况，边缓慢移动脚步往季子旻和季子璐的房间。 「小天瑜今天起这么早啊。」季子旻从房间出来，早已是换上一身的便服，不像是刚起床的模样。 黄天瑜小碎步地跑到他面前，试图像往常一样对着季子旻撒娇，便示意他坐下来一起吃她用心准备的早餐。 「慰劳一下子旻哥昨天开车辛苦，来来快吃吃看，我亲手做的哦！」 夹了一口培根，煎的刚好不会太焦，轻轻戳破晶莹剔透的太阳蛋蛋黄，任由那蛋液从吐司边滑落，咬了一口，浓密香醇的鸡蛋味混和着吐司的麵香，实在饱足。 「没想到小天瑜手艺这么好，享口福了。」 「如果子旻哥想吃，我随时都做给你吃！」 说完，季子昇和季子璐也刚好从房间出来，季子璐头发尚乱糟糟的模样，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眨眼一看满桌的早餐，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一起坐下来吃着早餐，有些不习惯。 黄天瑜的眼神充满的爱意，还时不时凝视着季子旻，看着他恢復以往那样的精神，或许昨晚只是太累了吧。 没有想太多，没多久大家就吃得一乾二净。 季子旻顺手把吃完的餐具杯盘收拾起来，拿到流理台就被黄天瑜挡住。 「子旻哥我来吧，你去休息。」转身准备打开水龙头洗碗，就被季子旻用手抵着，另一手摸着她的头。 「来者是客你还请我们吃早餐，等等子旻哥带你出去玩，先去旁边坐吧。」 黄天瑜害羞地点点头，明明是来想逗季子旻开心，没想到居然突然上演这种小霸道的剧情，等等还会出去玩，不知道要去哪里约会呀！ 大概只有她会一大早作白日梦，脑补后续的剧情。 季子昇斜眼瞄着他们，心理不是太愉快，却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滑着手机。 突然看见了新闻的头条版面，上写着大大的字眼「《亭亭玉立》主角cp爆假戏真做温馨接送情超曖昧！？」 「在看什么呀？」飘飘然沉醉在刚刚粉红泡泡的黄天瑜轻快地凑了过来，虽然看不清楚照片里的男子，但可欣姊那满脸笑容千真万确是她本人。 难不成……这就是子旻哥昨晚看起来伤心的原因？ 第二十一话 交往与否（5） 「小天瑜要不要去看电影？子昇子璐要一起去吗？」 季子旻刚洗好碗盘，走到他们的方向，吓的季子昇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深怕季子旻看到。 「我不去了，后天考试。」起身把手插进口袋里，转身回到房间。 季子璐摇摇头，继续盯着电视萤幕的卡通看得入迷，让黄天瑜彷彿升天一样开心不已，终于轮到传说中的两人独处！ 真不愧是季子昇，那晚把秘密告诉他，马上就能做出反应给我这个大好机会！ 季子旻无奈地笑着，转头向黄天瑜说道。 「好吧，那小天瑜先回家准备，等等我们一起搭公车去。」 伴随着季子旻的笑靨和迷人的眼神，嘴角微微勾勒出一弯弧线，如果此时此刻可以直到持续到永远，人生再也无遗憾了。 季子昇倚靠着房间的门柱，从角落看着季子旻和黄天瑜出门的背影，眼神透露着些许的落寞。 *** 一路上，公车一颠一跛的快速在路上行驶，难掩喜悦的黄天瑜特地打扮的和以往不同，穿着碎花的小洋装还梳起了头发，夹了一个小小的樱花发夹，整个人散发着春天暖阳的温柔气息。 不安分的小手轻轻触碰季子旻的军绿色风衣夹克，像个小女人一样依偎在他旁边。 「对了子旻哥，昨天你睡得好吗？」 小心翼翼试探着他，虽然今天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异状，不过黄天瑜内心还是有点在意，毕竟刚才的新闻头条大概也瞒不了太久，至少现在让他稍微远离痛苦的事实也好。 「很好啊，昨天洗完澡马上倒头就睡了哈。」 听到他的谎言就知道另有隐情，心中的贪恋涌然而上，本不想趁虚而入，但是喜欢季子旻的心情再也压抑不住，只管放手去追寻，也不想再失去可以表达纯纯爱慕的机会。 到了市区的电影院，选了一部最新上映的热门爱情喜剧片，买了张双人套票，两个人就进入电影院2厅的位子入座，整部剧黄天瑜看得不太认真，只是时不时望着季子旻的侧脸。 明明是喜剧，却一点笑容都没有。 把爆米花递上，可爱的小眼神示意着，季子旻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抓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即使到了世界尽头，花草皆萎、鸟兽尽散，还能不离不弃的那个人，我终于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找到她了。」 电影的结局是这么说的，明明是喜剧，却好像是笑中带泪，令人无法忘怀。 *** 结束了一场像是梦境一般的电影，黄天瑜在盥洗室洗着手，整理着马尾和她的发夹，若有所思地看着镜中倒映的自己。 熙熙攘攘等待入场和看完出场来去的人们越来越多，季子旻在盥洗室外面等待着黄天瑜，拿出手机关闭飞航模式，才想瀏览一下网页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住。 「子旻？」 易容的徐可欣站在季子旻面前，即使戴上口罩、穿了一身不起眼的服装、扎了一个随意的包头，和戴了一个无度数的细框眼镜，对他而言，这样根本没有任何的隐藏效果，一眼就能看出是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反射动作，伸手把徐可欣拉到了边边的角落，担心有些资深的粉丝会看出来不小心露馅。 黄天瑜刚好从盥洗走出来，瞥见季子旻快速从眼前闪过，心里疑惑着也偷偷地跟上。 像是逃生出口附近的楼梯间，平时没有什么人出入，只有微弱的灯光照亮往电影院方向的指示灯闪烁着。 徐可欣整个人像是被季子旻环抱一样，躲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季子旻看着远方人群确定没事后，才回过头快速松开了手，和徐可欣保持一小段距离。 「这边人很多，你快点走吧。」 「子旻，你还是放不下我对吗？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季子旻撇向另一旁没有看着她，徐可欣紧接着对他继续说。 「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就在这里，我不信你和我分手还会想马上过来。」 黄天瑜一听打了一颤，两人依旧沉默，佇立在昏暗的角落里，和拥挤的人群呈现了很大的对比。 原来子旻哥……早就分手了。 第二十二话 交往与否（6） 被突如其来庞大的资讯量给震慑住，黄天瑜的手机不小心从手里滑了出去，惊动了徐可欣和季子旻，同时转头往声音的方向探去。 季子旻赶紧往前一跃，把徐可欣挡在身后，黄天瑜才悄悄把手机捡了起来，一脸尷尬地笑了笑，很想找一个地洞鑽进去。 看见原来是黄天瑜才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其他人，否则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季子旻不晓得她已经听到了多少，但还是恢復之前的开朗的模样，嘴里有意无意地说着黄天瑜傻里傻气怪可爱的，让气氛不要如此僵硬，一边用眼神告诉徐可欣快点离开。 但是徐可欣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看的出来季子旻说的话虽然尖酸刻薄，没有一句不是带着刺伤害着她，但是从季子旻所有的举动，故意疏远她、故意赶走她、故意冷落她。 她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乎着，全部都只是故意罢了。 「天瑜好久不见，你们一起出来看电影啊？都站在这里不怕子昇找不到你们吗？」 「子昇没有来。」还没等黄天瑜开口，季子旻转过身抢先回答，凝视着徐可欣。 「啊，不然子璐也一起吗？好久没看到她了。」 「就只有我们两个。」 突然季子旻站到了黄天瑜身旁，默默地把手伸出，牵起她的小手。 这一幕，让徐可欣不敢置信，手臂不断颤抖着，努力压抑着她即将溃堤的内心。 黄天瑜惊讶地看着季子旻，心跳加速，觉得好像要快蹦出身体一样，明明是一件期待很久令人心动的时刻，但感觉怎么就像刚才的电影一样……。 开心，带点悲伤的开心。 时间好似按下了暂停键，只听的到远方人群嘻笑的声音，让他们三个在这个小角落中，显得格外讽刺。 徐可欣看着季子旻和黄天瑜牵起的那隻手，露出假意的笑容。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恍若被雷劈一样，徐可欣毫无灵魂地脱口而出。 「就是你所看到的意思。」 季子旻眼神无比坚定，紧握住他的手，即使徐可欣眼镜下的双眸是满溢的泪水，内心悲痛不已，也心意已决不会挽留她，也许对他们才是最好的抉择。 黄天瑜紧张着想向可欣姊解释些什么，却一把被季子旻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可欣姊心痛地离开现场，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原地，心理莫名忐忑。 待徐可欣完全离开了电影院，季子旻松开手，整个人像是瘫软一样倚靠在墙边，黄天瑜赶紧过去搀扶，甚是担忧。 脑中无限闪过刚才的画面，还来不及反应，季子旻就抬起头，带着怜悯的眼神盯着黄天瑜。 就像个罪人一样，居然自私的把无辜的她也拖了下去。 「子旻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走吧。」站起身，低着头缓慢地往明亮的电影大厅走去。 季子旻和黄天瑜只有一个指尖的距离，但不知为何，经过昨天意外撞见他失魂的模样，黄天瑜总觉得他们似乎越来越远。 黄天瑜站在原地，叫住了季子旻。 他回过头，发楞地看着她。 …… 「子旻哥，我喜欢你。」 第二十三话 交往与否（7） 季子旻不发一语，注视着黄天瑜，她认真的眼眸和神情，就和那晚偷听到她和季子昇对话一样，一样的天真无邪，像是心思无比单纯的女孩。 「我……。」 没等他接话，黄天瑜鼓起勇气，抬头挺胸直视着，「我知道子旻哥刚刚只是想应付可欣姊，但我也只是想表明我的心意，我喜欢你。」。 心跳又再次不安分地跳得越来越快，一手用力抓着裙摆想缓解这种紧张的情绪，看着子旻哥仍然一脸诧异又带点怜悯的表情，微微皱着眉，嘴角若有似无想开口说什么，彷彿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诉说才好。 「子旻哥，我喜欢你。」再一次坚定地说出来，深怕传达的心意没被季子旻收到。 季子旻低着头，勉强露出笑容，伸出他的右手抚着黄天瑜的头，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也喜欢你，你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一字一句，就像是千刀万剐一般，刺进心头，血液中流躺着心碎的残骸，有点冷、有点难受。 啊，被拒绝了，真尷尬……。 黄天瑜故作镇定，露出和以往一样热情开朗的表情，笑着退后一步假装在和他开玩笑。 「嗯嗯！最喜欢子旻哥了哈哈！子昇、子璐通通都不准跟我抢！」 强忍的眼泪差点不争气流出，倒抽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惊讶地说道。 「啊，都忘了今天晚上约好要去思思家，我还得回去准备东西呢。」 说完，就挥了挥手向季子旻道别，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 走下楼，步伐越来越快，从快走转为小跑步，恨不得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其实手机上面什么也没显示，也没跟思思做什么约定，但是黄天瑜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不想回家，怕回家就会忍不住往季家跑。 现在的黄天瑜如此脆弱的模样，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喂？思思，我今天可以去你家过夜吗？」拨打了程思思的电话，听到她一口答应，心理才稍微缓和了许多。 蔚蓝的天蒙上了一层灰黑的云朵，没有下雨，只有酷似窒息难忍的闷热感。 原来上天也懂心痛的感觉呀。 *** 「嗯？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从房间出来喝一口水，季子昇刚好看见独自进门的季子旻，以为黄天瑜会像跟屁虫一样先来季家才回去，探出头没看见人这么问道。 「她去思思家了。」季子旻说完就一个人默默进了房间，关上门，让想继续追问的季子昇给打住。 季子旻异样的举动和早上要出门欣喜的模样时简直判若两人，肯定事有蹊蹺。 「该不会那个白目对我哥做了什么吧。」在心理喃喃自语，季子昇有点不太放心，瞥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就拽了把伞衝了出去。 季子昇边往程思思家的方向奔去，边在脑中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情况。 我哥发现新闻头条，直接放走了黄天瑜？ 还是，她自己不小心说溜嘴，让我哥生气？ 又或者……。 季子昇挠挠头，试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正，先过去看看再说。」 第二十四话 恋爱攻略（1） 「什么！你居然告白了！」程思思瞪大双眼惊讶地看着黄天瑜，惹的她快速用手堵住程思思的嘴，告白就告白，不需要这么大声詔告天下。 「嘿啊，重点是子旻哥说他也喜欢我，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 「呜……我可怜的天瑜，就这样被发好人卡。」假装啜泣的样子，拍了拍黄天瑜的肩，看到程思思这般模样倒让黄天瑜没那么伤心难过了，黄天瑜就是天生那种情绪来的快、去的快的那种人。 程思思的表情马上转为正经八百的样子，细细的手指在下巴上搓揉着，像是要谋略些什么。 「你放心，像子旻哥这样的暖男天菜世界上多的是，下一个会更好。」 「但我就喜欢子旻哥啊。」噘起嘴，又想起在电影院时的画面。 叮咚。门铃声响起，程思思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歪着头想着这个时间会是谁，才慢慢起身前去开门。 「子昇？你怎么来了？」 「喔那个……。」季子昇一手拿着伞，另一隻手拿着刚才经过便利商店顺手买的可乐，虽然他是来搞清楚黄天瑜和季子旻的事情，不过如此衝动鲁莽就跑来程思思家还是头一次。 被自己未三思而后行的举动稍微发愣了一下，从门缝边看到黄天瑜也跟着出来，两个人就这么对到了眼。 「欸？季子昇？你来思思家干嘛？齁！」突然像是明白些什么，黄天瑜大叫了一声，用手直勾勾指着程思思和季子昇两个人。 「我可不知道他要来哦，我是清白的。」 程思思赶紧挥挥手撇清关係，季子昇顿时傻眼，脸部逐渐垮台，没想到事情其实没有他想像的那样严重，居然还有心情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三个人围坐在程思思房间里的小茶几旁，大眼瞪小眼地等待有人开口打破这个僵硬的局面。 视线从程思思移向了季子昇，黄天瑜疑惑地盯着他，难不成是季子旻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季子昇，所以他才马上跑来程思思家……想取笑我一番？ 「说，你为什么来思思家。」 程思思的眼神也转向季子昇，两个人两双眼睛直盯着他看，季子昇轻挑了眉，嗤鼻一笑。 「我倒是想问你，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一掌不痛不痒却重重打在季子昇的膝盖上，惊讶地转眼盯着施打者程思思身上，她挤眉弄眼示意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刚失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喔，就告白失败了唄。」黄天瑜随口说出，把头撇开像是毫不在意一样。 程思思见状，想赶快转移话题，想了半晌，拍了拍季子昇的手臂。 「欸欸子昇，你最了解你哥，你快想点办法。」 黄天瑜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回眸恍若把希望放在季子昇身上。 也对，失败一次算什么，重整士气再战我就不信子旻哥不会回心转意，又有亲弟弟季子昇的加持下，肯定旗开得胜，这法子怎么没想到呢，真不愧是思思！ 季子昇一脸矇逼，差点被她们两个女生混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怀疑为什么要自己挖洞给自己跳。 「既然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才刚起身，一把就被程思思拽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椅垫上。 黄天瑜和程思思不怀好意的眼神，像是要把季子昇给生吞活剥似的，巴着他不让他离开这个房间半步，不给计谋，休想逃跑。 「妖孽……你们这两个妖孽。」 第二十五话 恋爱攻略（2） 二对一的酷刑，即将在程思思的房间展开，季子昇面若槁灰，双手一摊任由她们摆布。 「既然子旻哥已经分手，那么情敌这个大障碍已经解除了。」程思思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认真剖析黄天瑜和季子旻的感情状态和外部现况。 一个华丽转身，站在季子昇面前，程思思快速在脑海里条列了几项关键问题，一一拷问，试法从中得出解决之道，大声对着他说，「你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黄天瑜点头如捣蒜，以跪姿攀爬的方式挪动到季子昇旁边，神情十分专注，如果这种认真的态度也能分一点给读书，说不定还不会如此愚眛。 季子昇瞇起眼，心里默默咒骂了几句。我是我，我哥是我哥，我哪知道这么多。把腿盘起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季子昇露出不屑的脸。 「我不清楚。」一字一句强劲地回答，还特别加重「不清楚」三个字的语气。 「你认真想一下啦，我请你喝一年份的饮料。」黄天瑜愤愤敲着自己的腿，嘟着嘴盯着他，之后还轻轻用她的手指戳着他的手臂。 季子昇的内心突然像是被电到一样，猝不及防地被黄天瑜的举动给怔了，那眼神恍若会穿透人的心思一样，一步步瓦解他如堡垒般的心防。 「唔，笑起来可爱的女生吧，大概。」撇过头，把视线移到一旁的角落，抹了抹自己刚才被触碰的手臂。 程思思点点头，继续追问下去。 「那性格呢？内在一点的。」 「呃……善良、乐观吧。」 「喜欢照顾人还是被照顾？」 「嗯……照顾人。」 「那喜欢会做饭的女生吗？」 「应该喜欢吧。」 …… 超过半小时一来一往的问答，黄天瑜认真地把笔记记录在手机的备忘录，条列下所有季子旻喜欢的女生类型，幸亏有程思思的帮忙，让她又点燃了一丝希望。 程思思插着腰，低头看着黄天瑜手机上的笔记，来回扫视后，恍然大悟地摀着嘴，激动的也蹲坐下来凑到她身旁。 「你不觉得超级有希望吗？你根本就是子旻哥喜欢的类型啊！」 黄天瑜的小眼睛像是充满绚丽流星，光采动人、精神奕奕，虽然今天告白才刚被拒绝，但总觉得离幸福只有临门一脚，只要再努力一点点，说不定美梦就能成真。 把手机间置在一旁，两个人窸窸窣窣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彷彿沉醉在自己的小天地，无视早已疲惫不堪的季子昇。 这时手机频幕亮了起来，季子昇无意看了一眼，只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广告讯息，不过他的心却在那一剎那揪了一团，紧握着拳头。 现在解锁萤幕，连我半个脸都没有了吗……？ 季子昇面无表情站起身，心想这场闹剧也该结束，双手插着口袋，嘴角轻轻发出了不悦的声音，就默默离开程思思的家。 留下那瓶顺路买的可乐，就像是把他真实的心意也一起留下。 只可惜，到头来还是没有人发觉。 *** 撑着伞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游走，季子昇思索着刚才的画面。 没有难过、也没有落魄，原来黄天瑜这么笨，笨到被拒绝还傻呼呼一往情深，真不知道她脑袋到底装了些什么。 「该死。」季子昇停下脚步，望着无尽黑夜的天芎落下濛濛细雨。 拿起手机，迅速滑过通讯录，找到他寻找的联络人，立刻拨出一通电话，待对方接起后，马上开口。 「许靖，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一阵风吹拂，轻轻挑动树叶弄得簌簌作响，伴随着雨露湿冷的气息，本为夏日风景，气氛却显得格外肃杀……。 第二十六话 恋爱攻略（3） 「天瑜，别灰心，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程思思轻拍着黄天瑜的肩膀，一脸自信地眉毛上翘，嘴角藏不住笑意。 经过昨晚季子昇的情报分享和程思思的恋爱小教室，就算才刚表白被拒绝，黄天瑜仍然保持的乐天开朗的心情，期待把她所吸收到的知识和技巧好好发挥，待天时地利人和时分，再次勇敢表白，得到子旻哥的真心！ 「那我现在就去找子旻哥，等我好消息，我一定要在他心目中建立他最爱的形象！」 紧握着手机，仔细地看记事本中的恋爱宝典，黄天瑜一跃而起，雀跃不已。 坏天气似乎只停留在昨晚，没有微凉的大雨前奏，也没有阴鬱的灰色苍穹，只有大大的阳光柔情洒落，街道彷彿飘满了粉红色的飞絮，像极了成熟的花蕊，恣意绽放。 攻略一：喜欢可爱，那就要更可爱！ 黄天瑜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穿上程思思新买的日系风格浅蓝色洋装，就像仙女下凡一样，还特别上了回头率超高的可爱妆容，垫起脚尖轻快地在街上行走，飘飘然恍如全场焦点。 走过一个弯道就快到自己和季家住的那栋住宅公寓，碰巧在转角遇到季子昇。 奇怪？他怎么从这个方向回家？ 和季子昇对到了眼，瞧他的眼神从疑惑转为惊讶，再从惊讶转为鄙视，最后一脸尷尬的摀了自己的脸，虽然黄天瑜有点看不太懂，不过还是回他一个灿笑。 「早安呀，子昇。」 一句话在止水的心房中勾起一阵涟漪，从内心一路酥麻到头皮，轻轻抿了唇让自己保持冷静，季子昇把手移开，故作镇定地把手插进口袋，面无表情凝视着她。 黄天瑜愣了愣，举起手向季子昇挥了几下，默默走到他身旁。 「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跟着上前，季子昇歪着头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视线最后落在她炯炯有神的双眸。 脸蛋微微泛着润红的粉色，勾起手撩过褐色的秀发，和煦的凉风刚好抚过裙摆，隐藏不了内心蠢蠢欲动的悸动情感。 「去你家呀。」 「去……去我家？」紧蹙着眉头，全身紧绷着。 突然间黄天瑜用快速的步伐向前，她的脸几乎快贴上季子昇的脸，两个人的距离不到咫尺，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气息，黄天瑜睁大双眼露齿而笑，「怎么样我可爱吗？嘻嘻。」 立刻退后两三步，用手挠了挠后脑杓，季子昇冒着冷汗心跳不自觉地不规律跳动，越跳越快，越来越紧促。 本来想说点什么吐槽回去，身体却不受控呆滞在那，黄天瑜撇过头嘟起嘴，想必季子昇那个毒蛇没感情的傢伙，肯定嘴里吐不出象牙，问也是白问。 「子旻哥在家吧，我来准备早餐，走吧走吧。」说完就拉着季子昇的手臂，拽着他前往季家。 *** 攻略二：喜欢会做饭的女生，那就让我掌握你的胃吧！ 满桌丰盛的早餐，黄天瑜不疾不徐地一会功夫就完成。 新鲜的牛奶搭配斯里兰卡的经典红茶完美比例混合的超浓郁鲜奶茶，香醇的口感就像奔腾在一片绿地草原，韵味唇齿留香，无比顺口。 这次煎的依旧是拿手的太阳蛋，不过不同的是佐上脆口的生菜沙拉，那个熟练的切片刀法伴随着黄天瑜认真的神情，快速刀起刀落的切菜声令人感到温馨和平静。 轻轻将垂下的头发勾到耳后，她的一举一动和平时粗心大意的天兵形象判若两人，细心将薄盐起士片、鲜嫩火腿一起叠放，组合成豪华三明治早餐，淋上特製的酱料，黄天瑜的好手艺几乎可以和外面卖的西式早午餐一较高下。 季子昇看得入迷，差点沉醉在黄天瑜完美厨艺表演下，清了清喉咙里的老痰，淡淡说道。 「那个……。」还没说完就被黄天瑜打断，「很讚吧，可以叫大家出来吃早餐囉。」 从流理台的方向回眸一笑，望着坐在满桌早餐前面的季子昇，对自己做的早餐满意的点点头附和。 一声叹息，像是特别煞风景的语气，季子昇以手扶着额头，看着一脸兴奋的黄天瑜，表情甚是欢愉，却显得有些尷尬。 …… 「其实，我哥不在家。」 第二十七话 恋爱攻略（4） 匡噹。 叉子从黄天瑜的手中落下，空气中瀰漫着肃静的氛围，恍如瞬间降到了冰点，嘴角微微抽动，凝视着乖坐在一旁的季子昇，紧握着拳头，僵硬地弯下腰把那支无情掉落的叉子捡起。 「不早说！！！」气噗噗地跺脚，高举她的右手直直地用力垂向桌子，一阵冷冽令人背脊发凉的速度，叉子不偏不倚被插在桌面上，像是树立威严的警告般，威力猛烈、气势不凡。 这季子昇也真是，明明知道我是为了子旻哥做早餐，他不在家居然还袖手旁观不告诉我一声，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奸诈啊，他是笨蛋吗！ 「他好像带子璐出门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撇过头，一眼都不想接触到黄天瑜犀利的双眼，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那季子昇大概已经被杀好几百回，体无完肤、惨不忍睹了吧。 虽然很生气，但听完季子旻不在家的事实，黄天瑜整个人无力瘫软在椅子上，难得打扮得美美的，还又起了大早来准备亲手做的早餐，想不到追爱前奏的弦律才刚下，后面节奏就乱成一团了，何时才能顺利谱出这美妙的恋爱组曲啊。 揉了揉眼睛，瞇着眼望着季子昇低头嘀咕了几句。 打开手机，查看着昨晚的恋爱攻略，彷彿顿悟了一下，黄天瑜猛力抬头，眨眨眼像是早已气消的样子，崭露唯美温柔的笑顏，和春风一样敦厚。 攻略三：乐观的女孩惹人爱，随时随地保持乐观心情！ 即使季子旻不在家，也要时刻保持乐观的态度，不小心松懈被他看到，岂不是功亏一簣？ 「算了吧，就我们两个自己吃囉。」 一笑，宛如倾城倾国，轻轻拨动那根心弦，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黄天瑜。 熟悉的暖流又再次在身体间窜流，涌上心头。 当回过神瞪大眼睛才发觉，黄天瑜自己已经紧靠在季子昇的胸膛，他温柔的左手顺着发丝抚过她的头，彷彿在明白和心疼她为爱情努力过的一举一动，将她安稳地环抱着。 「嗯，谢谢你。」不带任何波动思绪的言语，听起来很虚无，却令人安心。 黄天瑜整个人愣住，微微抬起头想看季子昇的脸，是那个熟悉的面无表情，但有存在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仔细一看，原来季子昇的眼睫毛很长呢，尤其是下眼睫毛，好像可以收回季家只有头尾有顏值这句话，黄天瑜默默在心里和自己对话，完全忘了自己还被季子昇莫名安抚着，「唔……你的皮肤真好。」 黄天瑜正看的发呆，一语惊呆了季子昇，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做出诡异的举动，甩开身体，举步僵硬地回座，随意拿起了三明治开始吃了起来。 低头看着手机萤幕，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忍不住内心兴奋的心情，马上跑到季子昇面前秀出手机画面，「吶，这是攻略四对吧！」 「蛤？」差点被三明治噎到，拿起鲜奶茶润了几口，季子昇一脸不明不白地盯着她，再看向手机萤幕中条列的恋爱攻略。 攻略四：建立保护慾，那就让你来照顾我吧！ 「你说子旻哥喜欢照顾人，吶，就像你刚刚示范的那样对吧？」 黄天瑜的小眼睛倒映着外面耀眼的阳光，恍如点亮所有的希冀，一切都稳稳地遵循着步骤，脑海里不断浮现季子旻的身影，他俊俏的侧脸、深邃的眼眸和温和的性格，让人无法忘怀，嘴角再也藏不住对子旻哥的心动，轻声笑了出来。 眼眸蒙上一层抑鬱，望着黄天瑜犯花痴的模样，神经倒是依旧很大条。「你说，示范？」 「对啊，就是……唔。」顿时，一股力道将她整个人拉近，猝不及防。 季子昇抓着黄天瑜的手，侧着脸轻吻着她的唇，动作有些生涩僵硬。 柔软却有点冰冷的唇瓣，带点奶茶的味道，甜甜的、淡淡的，宛若蜻蜓点水。 又更近、更看得清楚，他的脸、他的睫毛、和他的眼神……。 心跳像昨日在电影院时一样的小鹿乱撞，脑袋更加地无法思考。 松开手，轻轻推开黄天瑜的肩，缓慢保持一小段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等她整理好思绪和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季子昇坚定凝视着她，不带任何情绪脱口而出。 「我没有在示范。」 第二十八话 恋爱攻略（5） 外头的雨无情洒落在黑夜之中，冷肃的风萧萧吹徐，吹的窗户也跟着嘎嘎作响晃动了起来，微弱的光影摇摇晃晃照映着正面对面坐着的两位男子，安静到连一根针掉落都显得刺耳。 许靖吞了口水，边擦拭他的相机镜头掩饰着紧张的情绪，一滴汗水从鬓角边滑落，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等待着坐在面前的季子昇开口说话。 季子昇则是稳稳地挺胸直立坐在椅子上，手掌向下倚靠在椅子的扶手，轻轻用指腹规律地敲着，眼神直盯着许靖面孔，在脑中反覆演练要说出的一字一句。 「跟我交往！」季子昇大声一喊，讲完才被自己说的话尷尬地摀起脸，如果有地洞可以鑽，那他今晚就睡在里头绝不出来。 慢慢将手移开凝视着许靖，此举让许靖一不小心噗哧笑了出来。 「哎呀哈哈，你这样不行啦！会把人家吓走。」说毕，将相机放置在桌面上，双手交合在胸前一脸认真的模样。 当季子昇从程思思家出来，见黄天瑜如此积极为自己的爱情准备，心理巨不是滋味，倘若他再消极下去，没准他大哥会回心转意，搞不好连表明心意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特别跑到许靖家向他讨教一番。 「子昇你告白的时候要温柔一点，你刚刚实在是太强硬了。」咳了一声，许靖拍着胸脯，调整呼吸后又再次说道，「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噁心。」 「欸欸！你几个意思，我只是在示范给你看。」被季子昇冷眼，许靖瘪了嘴无奈地看着他，看来这个木头、无情的无脸男，一个简单的告白精髓都无法掌握，那他和黄天瑜的告白之路大概是遥遥无期吧。 许靖默默站起身，走到季子昇旁边用力拍了他的背，像是把力量集中在他的核心似的，激昂地继续说：「安啦，那我再提供你一个方法，一招闯天下！」 低下身，在季子昇耳边私语，季子昇恍若醍醐灌顶般大澈大悟的模样，虽然心中尚有点犹疑，不过还是暂且相信。 *** 「我没有在示范。」离开黄天瑜娇小的身躯和她如樱桃般的嘴唇，季子昇握紧拳头，指尖用力扎进手掌心，想藉疼痛的感觉忘却紧张的情绪。 抿过刚刚突然被侵犯的唇，黄天瑜一脸无法置信地直视着季子昇，本想破口大骂轻易夺走她初吻这件事，不过什么话都吐不出来，双腿也恍若被地心引力牢牢牵制，一动也不能动。 「我喜……」 「是天瑜姊姊耶！」时机选的实在是太不好，季子昇才正鼓起勇气准备正式告白，季子旻和季子璐恰好从外头回来，见满桌的早餐和她最爱的天瑜姊姊，季子璐兴奋地鞋都没脱就衝过去拥抱黄天瑜。 季子旻刚好别过眼看见黄天瑜的表情似乎有些彆扭，想起昨天利用她打发徐可欣，然后又拒绝她的告白，心头涌上一丝过意不去和罪恶感。 「子璐，先把鞋子换上。」 穿上自己的拖鞋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他们，季子昇回头看着季子旻那种怜悯的眼神，那种会把人的心神和魂魄都勾引去的眼神。 咬紧牙关，恨不得季子旻这个时候还在外地出差。 「小天瑜又来帮我们做早餐呀，辛苦你了，其实也不用特别……」 「子旻哥一起坐下来吃吧！」一如往常的笑顏和开朗无比的性格，黄天瑜拋开刚才所有发生的事，斜眼瞪了一眼季子昇，随后又面带微笑邀请季子旻和季子璐吃早餐。 四个人看似和乐的表象，却有着四种不同的心情。 黄天瑜啜了口鲜奶茶，脑海又再次浮现季子昇亲吻他的面容，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想到就觉得很生气，不过奇怪的是，当下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像是任由季子昇摆布，却又没有那么讨厌一样。真奇怪。 在如此尷尬的气氛下，季子昇默默起身离开餐桌回到自己的房间，黄天瑜的眼神一路送他到关上门的那一刻，再次抿了一下自己的唇，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季子昇难道是，喜欢我吗？ 第二十九话 恋爱攻略（6） 零碎却刻苦铭心的记忆，像是一片一片尖刺的玻璃碎片，若触碰时不小心失手，就会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有时候还会渗血。 但又奈何，你无法视而不见，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满腔的泪水和委屈，一个个小心翼翼捡起，让涕与血默默将其拼凑，成为一个看似完整却又残缺的圆。 记忆中，不断回盪着恍如催眠曲般的魔音，缠绕在一起的音波旋律，像是不断提醒自己的诛罪。 她阳光灿烂的笑容，和平淡无奇的轻语，现在回想起只剩下残念与罪愆，如同不小心听到她内心单纯的秘密时——「欸，所以你觉得我跟子旻哥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和在游乐园天气热打开饮料瓶盖——「喏，子旻哥帮你打开了~」 做早餐时亦是——「如果子旻哥想吃，我随时都做给你吃！」 却在那一刻起，画下了句点—— 「我也喜欢你，你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辜负了她无庸置疑的真心。 爱情，为何物？何物，又能代表爱情？ 怎么会有人如此傻气，傻到在爱恋中赌一场几乎不可能成功的博弈，赔的不是巨富的万贯家财，而是无价的一往情深。 …… 季子旻的眼神变得柔和，望着彷彿存在在平行时空相干无事的黄天瑜，没有疼痛、没有伤痕，更没有碎得一蹋糊涂的记忆。 「天瑜，子旻哥有话要跟你说。」 随着季子旻的脚步，黄天瑜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门，到公寓楼梯间的一个小角落，望着季子旻宽阔的身躯和令人安心的背影，黄天瑜的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没有如初的那番悸动。 凝视着季子旻倚靠在楼梯扶手，她抓起她的裙襬，勉强露出笑容。 「子旻哥想跟我说什么呀？」眨眨眼，等待着季子旻开口。 阳光洒落在他的侧脸，显得有些无力和无助感。 「你还记得我们去玩大怒神，你问我跟徐可欣的事情吗？」吞了口水，撇向一旁看去，眼神中透漏着些许遗憾和不忍交织的馀情，黄天瑜松开紧张的双手，「我记得。」 「其实，我是一个自私的人。」黄天瑜被季子旻这句话给愣住，待他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我已经打算和可欣分手了，只不过我找不到任何理由，所以才会和她这么拖下去。」季子旻回过头，对黄天瑜微微笑了一下。 「没想到在电影院时，我用了最惨忍的方式将我们的感情一刀两断，说起来可笑，我为了自己的私心，把你也连累下去，一次就伤了两个人，我很抱歉。」 表情又再次转为落寞，一种孤寂感从心中的最深处蔓延开来，所有的事与愿违宛如日历上不復存在的过去，一页一页撕下所有的爱恨情仇。 黄天瑜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般，踏上了两层的阶梯，温柔的手心缓缓触碰季子旻的前额叶，如安慰被摧残殆尽的脆弱心灵，替他抹上治癒的良药。 子旻哥不是自私的人，自私的人才不会把别人的痛加诸到自己身上。 什么攻略嘛，原来误会子旻哥喜欢照顾人……其实他才是真正需要被照顾的人。 「嘻嘻，子旻哥好像小孩子哦。」惊讶地抬起头，季子旻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得到他人慰藉，她柔和的动作，细心抚过所有受伤过的曾经，就和以前的徐可欣没有两样。 他笑了，是最初那眉开眼笑的暖男笑容，「你不怪我？」 「嗯！那是当然的，你应该多为自己着想一点，别总是顾虑别人的心情。」 微光乍现，一切彷彿在一瞬间都变得如此熟悉，觉得昨日林林总总的嗔痴和沉痛，就像一场虚无縹緲的幻境，逐渐地再也无法看清了。 第三十话 谁的真心（1） 校园熟悉的鐘声响起，英语检定的考程如期举行，许靖靠在某个柱子旁等待季子昇考完出场，幸好季子昇是下午场的考生，不然等他考完正好中午，八成会先被热辣辣的烈阳给活活晒乾。 见季子昇缓缓的从教室出来，许靖背起他沉重的相机袋奔向他。 「呦，还顺利吗？」 「你还真的来陪考，算你有良心。」接过季子昇无情的言语，像是一语中的般对他露出迫于无奈的表情，许靖用力拍了一掌他的背，「废话。」 接着他又用手肘撞了一下季子昇的手臂，他轻呕了一声，斜眼瞪着许靖，瞧他一脸想听八卦的表情，挑着眉齜牙咧嘴的模样，实在令人不太爽。 「所以呢，你昨天还顺利吗？」 「原来你不是在问我考试顺利？」双手交合，季子昇撇着头面无表情盯着他。 「哎呀，谁问你考试你这个臭学霸。」许靖送他一个大白眼，接着说道：「我是说你跟黄天瑜。」 回想起昨天黄天瑜来他家，特地按照那天去程思思家谋划的什么鬼恋爱攻略，打扮的异常可爱，还贴心亲手做丰富的爱心早餐，甚至还误会在示范照顾人的意思…… 季子昇只要想到黄天瑜那个天兵，被恋爱冲昏头的所有表现，和他抓住黄天瑜的不理智行为就尷尬到不行，恼羞成怒之下使用他熟练的擒拿术把许靖抓的死死的，不顾一旁的路人还投射异样的眼光，「你给我闭嘴，都是你出那什么歪主意。」 虽然饱受疼痛，手腕、手臂都被季子昇抓红了，许靖还是瞪大眼睛回头看向他，一脸兴奋又惊又喜地大声回道。 「歪主意？所以你真的亲下去了？哈哈。」见许靖毫无悔意和惧怕的样子，羞得季子昇耳朵整个涨红起来，使劲用他像是要夺魂的力量用力拴住他，「还笑。」 「你先放手吧喂。」季子昇甩开许靖，顺手折了几下手指的关节，心里巨不是滋味。 眼看季子昇带点生气又有些傲娇的模样，用膝盖也猜得出来肯定没那么顺利，不过怎么想也没想到，这个学业第一的聪明男子，居然也有一天会败在恋爱这个课题上。 两个人一起走回季家，季子昇虽然不想承认许靖那天晚上帮他练习告白是有效果的，但看在兄弟愿意让他投靠的份上，还是答应他请他吃一顿好料的。 「上来休息吧，等快五点我们再出去吃饭。」许靖点点头，雀跃地跟着上楼。 电梯门才刚打开，就看到黄天瑜逮在门口，好像原本就是要堵他们两人一样。 「季！子！昇！」黄天瑜大声嘶吼着他的名字，凶煞的眼神如万箭和匕首，抵在犯人的胸前，一不小心就会刺穿心脏要害似的。 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凉风悄悄从脖子后面掠过，打了个寒颤，季子昇动也不动凝视着黄天瑜，许靖也被这个气势给吓得躲在季子昇身后，偷偷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 「你做了什么好事？」 斜眼瞄着身后的胆小鬼，季子昇淡淡地用气音回嘴道：「你还敢问。」 这时黄天瑜踱了下地板，双手插着腰像是刑场的刽子手，准备来一场极刑的拷问。 「季子昇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抓起他的手，黄天瑜拽着他大步大步快走进去季家，连带他身后的许靖也跟着这股神祕能量捲入风暴之中。 黄天瑜心里默默咒骂着，情报错误的帐、袖手旁观的帐和夺走初吻的帐，今日可要好好算个清清楚楚。 第三十一话 谁的真心（2） 季子昇和许靖两个人就像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不发一语，感受黄天瑜如魔鬼般的气势，手里拿着季子璐的少女魔法棒，酷似替天行道的天上仙子，这种亦正亦邪的气氛令人难以捉摸。 检视一下手机记事本上条列下的罪状，黄天瑜以极度鄙视的眼神狠狠扫过眼前两个香菇头，手臂一挥用魔法棒直直指着季子昇，吓的许靖捏把冷汗撇头看向他，还以为她要来个当头棒喝，敲烂这颗聪明的小脑袋。 「季子昇，你是不是非常不看好我和子旻哥，说！」特别强化最后一个字，挫的季子昇抖了一下，握紧拳头，不甘示弱地抬起头直视着黄天瑜，冷静却一脸臭跩地回答，「我说是，你又能奈我何。」 许靖像是背上插满三千根针，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个时候还硬碰硬，到底还要不要命啊？ 突然间，黄天瑜手中的魔法棒改变方向往另一边一挥，换成直直指着许靖，没等她开口训话，许靖倒抽一口气，将双手挡在前方想立刻撇清关係的模样。 「我……我只是来蹭饭的。」吞了口水，却完全没办法缓解紧张的气氛。 黄天瑜皱了一下眉头，以眼神示意在一旁吃瓜的季子璐，她就像皇帝旁边机灵的大臣，挺着胸膛用她小小的手抵在额头边，俐落做起敬礼的动作。 「子璐呀，带许靖哥哥到一旁去玩吧。」把魔法棒转交给季子璐，接过圣旨就抓着许靖离开刑场，许靖被带离开前还不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彷彿道尽了所有无能为力，和献上最有诚意的默哀与祝福。 「你想干嘛。」恢復原来面无表情的模样，不带任何情感凝视着莫名发火的黄天瑜，她两手插在腰上，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有千言万语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就算你不看好我和子旻哥，你也不可以乱给情报啊！」这句话让季子昇更加不解，叹了一口气拿她没辙的样子，等她继续把话说完。 「而且，我这么努力你不想帮忙就算了，还帮倒忙。」黄天瑜边说边偷瞄了一下手机记事本上的文字，稳住气，持续吐露心声：「还……偷亲我。」 越说越小声，季子昇听完自己也难为情地将眼神移开，思索着这种糟糕的情况应当如何收拾才好。 早知如此，就不要相信那个出歪脑筋的许靖，成天只会跟相机谈恋爱，居然还笨到找他帮忙，真是失策啊。 「你……」黄天瑜的脸微微泛红，手指也开始不安分地发抖，紧张的情绪、害羞的情绪、尷尬的情绪互相纠葛在一起，用尽勇气将嘴里的话给吐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恍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里被突如其来的聚光灯刺眼照射，成为全场千百双眼睛的焦点，季子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怎么会有人这么直白的问这种问题，台阶一点都不给他留。 认同也不是，否认也不是。明明就是一题简单平凡的是非题，却马上把季子昇逼到绝境，他拉不下脸回答这种被动式又愚蠢的问题，自尊和顏面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够被打穿的。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季子昇。」又再一次心脏爆击，同样的问题二次杀伤力仍不减弱，黄天瑜盯着保持沉默的季子昇，见他好像不是很想回答的样子，垂下眼眸，表情逐渐转为失意和落寞。 「我没有乱给情报。」季子昇就像脑袋当机一样，直接忽略黄天瑜两次的逼问，还卡在第一题踌躇难下似的。 「你是生存在讯号不好的地方吗……」抬起脸瞇眼瞪着他，这傢伙有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算了，反正。」 黄天瑜转过身背对着季子昇，她的背影不如刚才气势如虹，倒有种月光残影下飘忽不定的水波涟漪，言中打破规律的波纹节奏，乱了整片粼粼波光。 「我的真心，我自己知道就好。」 心如刀割的窒息感忽然涌上，可能是被季子昇所有的举动给乱了套，黄天瑜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只要回想那些本应该是子旻哥专属的言语和动作，突然间被季子昇给取而代之，明明错愕比责怪的心情还要显着，却控制不了自己对他恶言相向。 所以只好用气愤，来掩盖不知所措的情感吧。 我们之间的关係图是怎么演变的，谁跟谁是连在一起，谁又跟谁没有连在一起……早已不清楚了。 第三十二话 谁的真心（3） 平日的街道显得没那么拥挤熙攘，反倒有种愜意愉快的轻松氛围。 经过昨天重新和黄天瑜表态和抒发内心的真实情感，季子旻心里的大石总算是稍微移开，好让他喘口气，见休假的日子也即将结束，不妨趁着间来无事的週一午后，好好回味这陪伴他成长的熟悉城市，也同时好好地向它道别。 谁知道，下一次出差又会是多久才能回来。 散步了许久，最终脚步停留在一家简约的蛋糕店，以前小时候生日总是会买这间店招牌的草莓蛋糕，那个时候黄天瑜也会一起来季家帮他庆生，毕竟草莓蛋糕也是她的最爱。 轻轻地推开了门，摇曳的风铃随着门框摆动，轻敲出清脆响亮的叮噹声。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和煦的暖阳从窗边透亮进来，让整间店变得十分宽敞和温馨，在柜檯前的女店员转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微微鞠躬笑着对着季子旻挥手。 「子旻哥好久没来了呢，欢迎光临。」程思思勾起嘴角，手里还捧着已经放凉的杯子蛋糕准备放进檯前的冰柜里，季子旻默默走向前也对她崭露笑意。 这间店座落在街道的转角处，是程思思家里开的日式风格蛋糕店，距离季家有一小段距离，不过慢慢走还是走的到，黄天瑜从小就和程思思很要好，偶尔还可以免费品嚐到她从店里带回来的蛋糕点心，有时候被季子昇先偷吃还会哭着要逼他吐出来。 回想起这些过去季子旻不禁笑了起来，弯下腰看着冰柜里琳瑯满目的蛋糕，沉思了一会才抬起头看着程思思，她轻语地问道：「想找什么蛋糕呢？」 「啊，原本想说买草莓蛋糕，才想起来现在不是季节呢。」挠挠头灿笑，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他的皮夹，「不然就巧克力的吧。」 程思思接过他的眼神，点点头就轻快地把75%黑森林巧克力蛋糕缓缓从冰柜拿出，俐落装上纸盒和包装，随着找的零钱一起递给了季子旻，他点头致意后，在转身离开前被程思思给叫住，回过头疑惑地望着她。 「子旻哥如果不赶时间，可以请你帮我试吃看看店里新做的杯子蛋糕吗？」莞尔一笑，程思思将双手合十拜託他，季子旻默默将手上的蛋糕盒放到一旁的木桌上回答道，「当然没问题。」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店里靠窗的座位，程思思紧张地看着他试吃杯子蛋糕，顺手把刚泡好的伯爵奶茶推向他让他润润口。 「很好吃耶，思思手艺还是一样好呢。」 「嘻嘻，其实这是和天瑜一起研发的，花了很多时间哦。」程思思捧着脸欣喜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亮一样，不知道子旻哥若知道了，是不是会让黄天瑜的形象在他心里更加分。 毫不知情的程思思误以为昨天拟的恋爱攻略有成效，所以今天季子旻才特别来蛋糕店一趟，而且原本指定要买黄天瑜最爱的草莓蛋糕，要不是季节的关係，肯定提供一百个蛋糕直接免费送给季子旻拿去跟黄天瑜两个人享受。 听到她的名字，季子旻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怜悯，而是透露出一丝丝的温暖和感动，温柔地凝视着手中的杯子蛋糕。 「这样啊，对了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程思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点点头，等待着季子旻继续说道，他撇过头思索了一会，叹了口气才说道，「可以麻烦你帮我转告天瑜，请她不用那么麻烦都来我们家准备早餐了吗？」 瞪大眼睛无法置信的模样，程思思的脑袋宛如突然打结似的，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我其实都知道，她是为了我才来的，思思你跟天瑜很好，你能帮我劝劝她吗？」季子旻将双眼凝视着程思思，真诚地希望程思思能帮上他的忙，毕竟就算已经和黄天瑜敞开心房，但她似乎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再让她难过，或许得用另一种方式将她推开，才不会像推开徐可欣一样，那样的痛、那样的伤痕累累。 「子旻哥……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过天瑜吗？她为了你很努力要成为你喜欢的模样……」程思思低落地将脸垂下，手指难掩紧张的情绪互相搓揉，原以为的好消息落空，想不到非当事人的她也会如此难过，季子旻听完不解地蹙起眉头，「我喜欢的模样？」 程思思猛力点头，将那晚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季子旻，包含她离开电影院后的心情、到她家的事情以及请季子昇提供恋爱攻略的事情，她实在是为黄天瑜打抱不平，激动之下全部脱口而出。 季子旻听完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突然笑了出来，以手撑在桌上坐得直挺挺的姿态看着程思思，让她十分意外地噘起嘴注视着他。 「这就是你说的，变成我喜欢的模样？」 「对啊，子旻哥怎么还笑得出来，好无情。」 一股微微的凉风刚好吹拂过来，彷彿故事中的一小段插曲，在细腻连结每一幕重要剧情的音符上，加上了轻盈的八分音符，改变了这一小节的节奏，却不会影响整篇谱曲的风格。 「子昇说的，应该是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模样吧。」 *** 「我没有乱给情报。」 黄天瑜的脸部表情逐渐狰狞，恨不得刚刚就不要把魔法棒还给季子璐，现在倒是被这个脑袋坏掉的季子昇快搞到疯掉、神经衰弱。 「这句话你已经讲第五遍了……」许靖在一旁默默地关注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祈求这两个人可以不要再争执下去。 第三十三话 谁的真心（4） 眼神闪烁，侧目着一直重复说着同一句话的季子昇，顿时停下她想说的话，内心深处的鬱闷感层层堆叠，恍如掉入无尽深渊，令人无法喘息。 沉默了半晌，微微张开乾涩的唇，黄天瑜抿了嘴，缓了缓紧绷的思绪和情绪。 「哼，我不会信你的，我……唔！」 打断黄天瑜的话，唰的一声，餐桌椅被用力拉开和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季子昇从原地迅速站起，迈出两大步朝向黄天瑜，身体往前倾斜单手抓住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连带着全身将她推向身后的白墙，黄天瑜一时愣住，踉蹌重心不稳往后退后了几步，背部重重地撞上墙壁，紧紧贴合，季子昇顺势将另一隻手抵在墙上把黄天瑜栓在他双臂之间，用坚定的双眸注视着她。 不发一语，两人对视了几秒鐘，一个傻住说不出话来，一个本就打算把话题到此为止。 见季子昇的脸又靠近黄天瑜，偷偷在一旁观战的许靖赶紧把季子璐的眼睛给遮住，冒着冷汗自己也撇过头不敢往他们的方向望去，咬紧牙关甩甩头小声地崩溃轻叹，「呀，你妹还在这啊季子昇！」 心跳加速，难以平静，他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脸庞，彷彿天人交战的挣扎，以冷若冰霜的面孔压抑濒临边界的情感，忍住一切的衝动与勾动的热火。 黄天瑜蹲下身，想从季子昇手臂下方穿越逃开，却立刻被他逮个正着，再次奋力以手掌心抵在墙上，她瞄了一眼季子昇强而有力的胳膊，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你不要一言不合就……。」 没等黄天瑜说完，季子昇将脸更凑近黄天瑜，似曾相次的情景在黄天瑜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他轻侧着脸，两人着双唇越来越接近，可以感受的到对方气息的距离，黄天瑜害怕地紧闭双眼，眼皮和唇瓣微微颤抖，季子昇垂下眼眸扫过她抗拒的表情，心跳恍若漏了一拍。 停下动作，松开他的手，低着头退一步，一股莫名的罪恶感忽然涌上。 「对……对不起。」再次握紧拳头，后悔自己刚才鲁莽的行为举止，季子昇头也不回地掉头转身，用力甩上房门把自己关在里面，留下错愕的黄天瑜和客厅角落的两个局外人。 宛如被掏空灵魂的躯壳，孤零零地被人遗落在不起眼的黑洞中，没有一丝光线，只有如寒风刺骨般的背影辞去，无情地在心坎里留在一道浅浅的痕跡。 黄天瑜涨红了脸，直盯着季子昇房门口，抚过刚才被用力抓紧的手腕还隐隐作痛着，「什么意思……」 许靖悄悄走到黄天瑜旁边，跟着她一起看着季子昇紧闭的房门，微微转头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凝视着她，她的眼眶些许透红，似乎有几滴泪珠打转着，或许是受到了惊吓，亦或许真正的答案只有她自己明白。 「没事吧。」轻轻拍着黄天瑜的背，许靖不知所措地安慰她，季子璐也担心站得远远的，尷尬的气氛随着沉默而来，许靖环顾四周，找寻任何可以解决现况的可能出口，紧张地说道： 「嗯，你们都给对方一些空间吧。」举起手，用手指头勾了两下示意季子璐过来，「走吧，去吃饭，顺便给你哥带晚餐。」 黄天瑜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恍神恍神地被许靖给拉了出门，关上季家大门的那一刻，就像是被石头重重砸在心头上。 黄天瑜脑袋闪过刚才的画面，明明先生气的是我、准备生气的是我、应该要生气的是我，为什么……会感觉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被迫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季子昇是白痴。」丢下一语，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拉起季子璐的手往灯火阑珊的街道走去，看着她的背影，许靖默默叹了口气，回眸望向季子昇房间的窗櫺，心理喃喃了几句。 *** 季子昇抽出书架上写着黄天瑜积欠记录的那本小册子，粗鲁地随意翻阅上面一项一项条列整整齐齐的笔跡，焦虑的感触不由自主地在心理作祟，轻扶着额头，目光不带任何情感试法净空所有过热的思绪，视线停留在最后那一行字。 2020/07/17真心无价。 「啊……。」用力往桌面上捶了一拳，抓起册子毫不犹豫地撕成了两半，扔进了床角的垃圾桶里。 无力地躺下，以手臂掩着双眼抵挡着刺眼的日光灯光线，黑暗的视野却浮现黄天瑜对他抗拒的那个表情，在剎那间感到心如刀割。 「该死。」 第三十四话 重温旧梦（1） 月光依旧，不同于世俗纷扰的夜色正好，相坐在宅邸庭园里的一桩木长椅，看着她双手合十，对着没有流星的夜空许着愿望，轻挑了眉眼彷彿相信着内心的愿望能够如实传递，她细微的动作和温润的笑顏，在微光下令人为之动容。 「你可曾记得那夜我们共赏的良辰美景，黑幕中也是漫天的点点星辰？」他温柔的双眸在月色下更显柔和，宠溺的目光注视着倚靠在他肩上的她，执子之手，在耳边轻语。 「而我也同你私心许了个愿望，愿与心上人，一生一世，共枕星河梦。」 勾起弯弯的嘴角微微的笑，她的眼里全是他的身影，还有未来数不清的日日月月，幸福地回应道：「只愿君心似我心，从今尔后不负君。」 朦胧的光影若隐若现，从来不知道两个人的心可以如此贴近。 倘若时间能够倒流，或许就应该在那天晚上把真实的情感一起述说，坦承自己的爱慕之心，才不会產生后续种种不必要的误会和争执。 而我们之间，亦或许可以再早一些，共创多一点美好的回忆……。 「卡！好，杀青！大家辛苦了。」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开心的鼓掌，热络的气氛让张导满意的从拍摄萤幕后方慢慢走出，一路走到男女主角的面前露出喜悦的表情。 「秦岳、可欣，你们辛苦了，表现得非常好。」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口袋里的手机刚好响起，张导顺手拿起来看了一下眉开眼笑的模样，「今天结束别忘了我们的杀青酒庆啊，哈哈。」 说完，就边和电话里头的人通话，边离开了摄影棚现场。 身穿浅灰色直裾袍的秦岳转过身面向徐可欣，瞧她刚才进入角色那精湛的演技，仅只有一句话却张力十足，是贯穿整个作品的经典台词，非常欣赏她的演戏实力。 不过现在杀青脱离角色后，徐可欣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看的出来她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明明杀青了，怎么都不见你笑？」在她面前挥了挥长长的袖子，徐可欣只冷冷看了秦岳一眼，浅浅的胭脂称托出她不凡的高冷气质，有如冰霜美人般难以靠近，「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啊，慢着。」秦岳挡在徐可欣前面，她往哪边走他就往哪边挡，像是非要徐可欣留下来听他说话一样，徐可欣有些不耐烦地双臂交合在胸前，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秦岳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 「我就是要说这件事，那都是记者捕风捉影，你明明知道的。」两手摊开一脸事情不是自己能控制和决定的模样，秦岳想好好和徐可欣道歉，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回想起那天吵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头条版面，大大的字眼「《亭亭玉立》主角cp爆假戏真做温馨接送情超曖昧！？」让徐可欣着实无法冷静。 在那之后，每次工作回家都感觉背后有陌生的身影尾随着她，越来越多狗仔夸张地从电视台一路跟到她进家门，甚至觉得那些偷拍的人是一直堵在她家门口，希望能够再捕捉到新的八卦新闻，让徐可欣每天都心力憔悴。 如此一来，就算新闻公开的那天也刚好和季子旻分手，但也已经不能为了私心想要挽留这份情感，任性地一昧去找季子旻了……。 想到这就让徐可欣非常火大，怒视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秦岳，她心里有数，这次会被爆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八卦炒作，秦岳肯定早就知情，一来可以非常合理的断开她和季子旻的感情，二来还可以为这部新剧增加话题，种种的一切让徐可欣感到非常噁心。 「麻烦你，不要再来找我。」直接往前撞过秦岳的手臂，徐可欣快步离开摄影棚，留下秦岳一个人站在台前，露出不悦的神情。 *** 「听说季子昇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来呢。」程思思啜了一口玫瑰花茶，自从那天子旻哥来店里试吃杯子蛋糕得到了好评后，她就开始测试哪种茶品最适合搭配在一块，作为新的下午茶组合，藉此机会邀请黄天瑜一起试试，顺便试探一下她的心情。 「喔，是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黄天瑜不以为然地将杯子放下，倾倒热水至另外一个马克杯里，冲泡着另一壶味道不同的茶水。 程思思用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黄天瑜，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跟季子昇闹脾气，平常打闹惯了倒也没那么严重，看到许靖私讯给她的情报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事情大概一时半刻无法解决。 而且，同时又背负着季子旻的请求和季子昇对黄天瑜的心意，程思思苦恼着该怎么开口才不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 第三十五话 重温旧梦（2） 掛在门上的风铃发出引人注目的叮噹声，馀光见一道身影快速开门入店，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佇立在门边，从大片的落地窗也可以清楚看到一台脚踏车倾倒在门口，还来不及被扶起来。 许靖用手背随意擦拭滴落到下巴上的汗水，弯下腰撑扶着膝盖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挺直身体，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盯着他狼狈模样的两个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不、不好了！」 程思思和黄天瑜立刻站起身，匆匆忙忙递了一杯水给许靖，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待他稳住气才开口追问。 「怎么了，这么急的样子？」 「我今天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季子昇……他都没接，昨天听他口气就有点怪怪的，我……我担心会出什么事……。」 一听许靖说完，黄天瑜像是陷入泥沼般难掩惶恐的姿态，好似周遭的灯光忽然地消失暗了下来，她的表情逐渐崩塌，眼神染上一层畏惧和忧虑，微微吞了口水，理性和感性互相交缠纠葛，她故作镇定地将视线撇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还有子旻哥在呢……。」 「子旻哥也不清楚状况，季子昇完全不回应，难道你不过去看一下吗？」 许靖的目光坚定锁定在黄天瑜飘忽不定的双眼，眼神中带有强烈的情感，彷彿能穿透她的心思，使她没有理由可以拒绝。 「而且。」许靖的表情转为严肃，斜眼睨着无人的角落，口气变得尖锐犀利，「除了你，我想他谁也不见。」 倏地，黄天瑜感受到强烈的寒意侵蚀着，沿着内心深处蔓延到了指尖，接着就是一阵令人心神不寧的空虚感，好像被现实的残酷剥去了一块血肉，没有痛不欲生的撕裂感，却有着隐隐约约抽痛的副作用。 黄天瑜皱起眉露出犹疑的面容，闪过各种季子昇现在可能的所有情况，好的、坏的，全部在那三秒内思索一轮，最终竟是难以啟齿的残忍悲剧久久滞留在脑海中。 她瞪大清澈如水的眼眸，像是被许靖的话一语点醒。 不顾一切奔出了蛋糕店，完全忽略许靖最后答应借脚踏车给她代步，如疾风似地踏着沉重的步伐，奋力在街上奔驰，义无反顾地朝着回家的方向，彷若这个世界只剩下唯一的单行道，唯有直直地前去，才可觅得心中闭锁的未知真相。 程思思快速脱去她的围裙想跟上她的脚步，就在她要开门出店门前被许靖一把抓住手腕，惊讶回头，他只是站着不动，安安静静的往远方望去。 「别追过去。」 缓缓松开他的手，程思思不解地发出疑惑的轻叹，直视着和方才神情完全不同的许靖，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垂下紧绷的肩膀，将双手放入口袋。 「就让她来解决吧。」许靖转过头，眼神变回原先率性的亲切感，对着程思思笑逐顏开，竖起了大拇指，「子旻哥的主意哈。」 彼此沉默一时，相视而笑，好像不透过言语就能明白些什么，各自回到了原先的岗位，期盼着在感情线上那看似裂痕的尘埃可以一抹消去，真心也能因此失而復得。 「演技真好。」 「还行啦。」 蛋糕店两个人的背影显得无比柔和温暖，门掛的风铃清脆悦耳，宛如看破红尘的谈笑风生，在喧嚣中难得的一隅愜意。 第三十六话 重温旧梦（3） 急促的呼吸声大到可以掩盖街上其他的纷乱喧扰，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周遭的事物。 「除了你，我想他谁也不见。」许靖这番话不断在耳边回盪，有种被情绪勒索般的挫败感发酵，酸意随之而来。 抓着溼透的衣领继续往前奔驰，前方的红灯让她更加惊慌，跺了几个小碎步平息焦燥的内心，第一次觉得红绿灯过得非常久，深怕耽误个一分一秒结局就会变得不一样。 当警示灯号转为绿灯，她快步穿越斑马线，在人行道上奋力衝刺，闪过无数的人群障碍，不小心踩到掉落在地上的空瓶，踉蹌了几步差点摔跤，稳住平衡感弯进了一条小巷打算抄捷径回家，出了巷口那公寓住宅就在咫尺距离而已。 进了一楼大厅，赶紧搭乘电梯上楼，一紧张之下按错了两次楼层，黄天瑜发出懊恼的嘖嘖声，拍拍自己的脸颊，改变心意从楼梯直奔上楼。 季家的大门敞开着，季子旻站在门口像是原先就在等待黄天瑜出现，露出焦思苦虑的表情，而后瞇起双眼浅浅的笑，「你来了啊。」 黄天瑜拖着些许疲倦的身体，一步步走向他，没有多问，仅是毫不思索地进了门，缓慢地往季子昇的房间门口前去，那紧闭的房门有种熟悉的既视感，彷彿阻隔在两人中间的那高耸竖立的城墙，轻轻将手心贴着那冰冷的门板上停留了一会喘息。 「季子昇？」拍了拍门，试图呼喊着里面的人，但是没有任何一点回应或微小的窸窣声，让她更加着急再次拍了几下。 无声，安静到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以及无法控制颤抖的手指与门板细微的摩擦声。 黄天瑜将手握在门把上，用最后的意志顺时鐘旋转，没想到门就这样被轻易地开啟，打从一开始门就没有被锁上，额头丝丝的汗水落下，慢慢地嚥下口水推开沉重的房门，里面没有开灯，只微微透出从窗外撒落的一点光芒。 映入眼帘的是记忆中熟悉的乾净整洁的房间，视线从门角移置井然有序的书柜，最后落在凌乱的床铺，床上坐着起身到一半的季子昇，一脚在床一脚已经踏在地上，恍如定格般，诧异地注视着黄天瑜。 「呃，你？」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季子昇蹙起眉头，脑袋有些沉重。 恍如松了一口气般，黄天瑜跨步前去蹲坐在季子昇旁边，仰头諦视着他苍白的脸庞和蓬乱的头发，再全身打量他一番，确认他平安无事才站起身。 「你没事吧？」双臂藏在身后，黄天瑜噘起小嘴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地方。 「嗯，正要去开门你就进来了。」季子昇垂下眼眸，神情有些尷尬，不敢直视着她。 黄天瑜侧着身体往窗台的方向看去，其实是顺势偷瞄了一眼季子昇，见他似乎有些抑鬱，脸色不太好，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模样，和平常动不动就吐槽人的样子天差地远，现在则像一隻温驯的小猫咪，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你倒也不要过这么久才要开门，不能随便先出个声吗？」走到窗前把窗帘完全拉开，耀眼的阳光让整个房间变得更加明亮，季子昇嗯了一声，仍面无表情低着头，无心反抗。 世界恍如摇摇欲坠，耳朵开始耳鸣，视线也逐渐越来越模糊，季子昇的身体往前倾倒，咚地跌坐在地上单手撑扶着床缘，黄天瑜微微怔住赶紧过去搀扶，触碰到他手臂的那刻，只觉得如炬火般燃烧，震惊的将目光放在季子昇面目狰狞的表情上，「怎么发这么高的烧？」 「嗯，我没事。」季子昇甩开黄天瑜的手，即使发烧力道依旧不小，摇摇晃晃地撑起笨重的身子，缩回去被窝里面。 「明明就超有事，你等我我马上回来，不许跑啊！」 黄天瑜说完就立刻衝出去关紧了房门，房间内又恢復一如往常的寧静。 季子昇把头埋进被子里，或许是发烧的缘故，一股发冷畏寒感涌上，身体和太阳穴边微微阵痛，虚弱懒散的身躯感觉不太舒服，一个人默默在嘴里喃喃自语。 「是还能跑去哪……」 第三十七话 重温旧梦（4） 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季子昇缓缓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额头上的毛巾也顺势掉下来落在他手上，愣了一下往旁边看去，一小盆水和一瓶运动饮料放置在他的桌面上，抓紧那条毛巾凝视了几秒，脑袋沉思了半晌。 天色渐歇，闹鐘显示着5：30，深吸一口气将手撑在脖子上，肌肉无力的酸痛感已经恢復很多，不过头疼的感觉倒是没什么减弱。 他望着房间的门口发呆，依稀听见瓷器互相敲响的声音，一阵炊烟香气从缝隙中传来，肚子不争气地翻搅发出咕嚕的声音，季子昇将手心堵在腹部上想压抑飢饿的感觉，接着闭上双眼转动眼球让眼压稍微降低，仰着头试图减轻身体的各种不舒服的灼热感。 「你醒啦。」这时黄天瑜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托盘，上面放了一碗刚煮好的稀饭，季子昇没有说话，直盯着她缓缓将桌上的东西挪开，空出一个位子把托盘放下，回头对着季子昇叮嘱：「吃一点东西吧，我煮了稀饭。」 蹲了下来凑近季子昇，把手伸向他的额头，季子昇原先愣住往后退了一格，仍无法抵抗她直接把手贴上去，黄天瑜细心感受一下温度，虽然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烧烫，但还是有微微热流传递到她的手心。 「还是有点发烧耶。」起身把那碗热腾腾的稀饭给端上，好让季子昇可以补充体力，身体也会好得比较快，「喏，吃吧。」 「嗯，谢谢。」接过手中的碗，拿着汤匙盛了一杓放入了口中，鸡高汤熬过的鲜甜让这碗稀饭吃起来不会清淡无味，嚼了已经剥壳的虾子和鱼肉泥混合的丰富汤料，一口一口令人停不下来，饱足感十足，正好解了季子昇的飢饿感。 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黄天瑜笑了一下满足地点点头，等季子昇吃完接过他的空碗，表示厨房还有多煮，连同子旻哥和子璐的份都煮上了，不怕吃不够。 那回眸一笑，轻敲了微恙的心房，好似遍体鳞伤也不过是匆匆的曾经罢了。 季子昇难为情地低下头，摀着嘴想遮住他尷尬的表情，黄天瑜见状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想吐，就马上用手也堵在他手上，差点让季子昇无法呼吸，他瞪大眼睛猜不透黄天瑜这傢伙到底要做什么，两个人互相挣扎了一番。 「不、不要吐在这边！你忍耐一下！」 「谁要吐啊！」甩开盖住他口鼻的手，看着做出防卫姿势的黄天瑜，惊恐的双眼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季子昇瘪了嘴完全拿她没辙，撇开眼神对着角落发呆，经过这几天刻意避开和黄天瑜有关的一切，处在类似冷战的闭关状态，没想到她居然有心特地来照顾，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真傻。 运动饮料冰冰的外侧偷偷冰一下发楞的季子昇，接过他的白眼后，黄天瑜回了个吐舌鬼脸，场景和画面和如初用可乐罐偷袭他的时候完全一样，宛如偏离轨道的关係瞬间被拉回了正轨，持续地往心中嚮往的未来一点一点迈进。 「那你记得喝这个喔。」黄天瑜瞇起眼露齿而笑，拉了他的手指头把运动饮料稳稳放到季子昇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想把空碗和托盘一起带出房间，却一把被季子昇抓住。 「你要去哪。」 「我要收拾那个碗……」 「你要去哪。」没等黄天瑜说完，季子昇又再次重复问道。 「只是收个碗……」 抓紧握住黄天瑜的衣角，不想要她离开的模样，眼神有些落寞。 …… 「你要，去哪？」 *** 侧着靠在阳台的墙边，季子旻看着手机里许靖传来的讯息，传了一个「ok」的贴图表示成功将黄天瑜引诱到季家，已读后便回了一条讯息告知他们计画顺利。 亲弟弟喜欢的女孩子却喜欢自己，大概是最让人失意的一件事吧，何况季子昇是个爱面子的人，八成只会把心思藏在心里，也只能靠这种方式让两个人有机会和好，甚至发展出更好的关係呢。 正当季子旻开始感慨这一切的时候，一通陌生的电话突然响起，犹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就是季子旻？」电话里是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子，毫不客气开头就破题问到，令人有种被冒犯的感觉，让季子旻提高了警觉心。 「请问你是？」 「劝你离徐可欣远一点。」不清不楚地说完，电话中的男子就掛了电话。 看着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季子旻将手机关机，心中的焦虑油然而生，毕竟早就和徐可心分手，怎么还会惹上这种麻烦事。 毫无头绪电话中可能的人物，只在意这件事不要延烧出去，要是真的对徐可心的演艺仕途產生负面影响，那么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岂不是都功亏一簣……。 第三十八话 重温旧梦（5） 站在墙角的男子结束了通话，将掛断的手机收起，顺势把西装裤口袋中的菸盒取出，相干无事地看着夜景抽起菸来。 深深吸一口气让整个浓熏的菸味漫佈到整个胸腔，再缓缓吐出，灰白的菸雾从鼻腔窜流，缓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不料，在他准备抽第二口时一个身影正挡住他的视线，秦岳一脸不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不禁窃笑，随意将菸给熄灭。 「呦，难得这么晚来找我？」把已灭的菸蒂扔进了垃圾桶，转头凝视着秦岳，身为秦岳的经纪人，他太了解秦岳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面前的用意，以及刚才简短的通话内容，八成也给他全听见了。 「你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吗？」秦岳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质问他。 杀青之后，徐可欣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就连杀青酒会也不怎么搭理他，明明身为本剧最常对戏的两人，如此陌生的地步让秦岳非常不是滋味。 经纪人挑了眉眼，并不在意秦岳，双手插进口袋若无其事地眺望远方的城市灯火。 「我是为你好，秦岳。」 「什么为我好，你这是在伤害徐可欣！」拽起经纪人的领口，秦岳作势要一拳挥向他，拳头在空中停滞，目光里全是怒火，「而且你去恐吓一个不相关的圈外人有何毛用？」 经纪人仅是哼了一声，而后不以为意笑了出来，任由他旗下的艺人秦岳狠狠抓住他，一点都不显得害怕的样子，「说够了？问够了？」 秦岳神色不悦地猛力将紧抓住他衣领的手甩开，正要回击时，被经纪人反将一军往侧边一闪，连同身体往前挥拳的秦岳一把抓起，转身将他压制在墙上。 「你以为你今天的地位是天上掉下来的糖果？」经纪人不顾秦岳抵抗，硬是将他的脸更贴近墙上，弄得面目狰狞的模样。 「就凭你那本事，你以为拿的到亭亭玉立男主角的角色？」经纪人更用力拴住秦岳的双臂，放任他哀嚎一声，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放出的消息和动用一些资源，你现在连争取张导电影角色机会都没有！」 奋力一揍，秦岳重重地挨了一拳，面目惶恐，不敢相信他的经纪人做出了种种匪事还一脸为他着想的样子，让他越想越不明白，愣愣呆滞看着斜眼睨着他的经纪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秦岳你还不明白吗，自从放了消息出去之后，网友和观眾可是一面倒，托张导的福，他们就是要看你们这对萤幕cp在一起，非看你们继续演男女主角不可，特别般配！」 扭动刚才过度使用的手腕，经纪人看着蹲坐在地上瘫软的秦岳，抽出他口袋中的菸盒想也给他点上一根。 「徐可欣这当红的演员，可要好好巴住，她的人气和流量肯定会一起导到你身上的。」自己先吸一口菸，让菸薰上整脸，「到时候张导一定会随着民意，把电影男主角的宝座奉上给你的。」 颤抖的身体慢慢撑扶着墙站起，秦岳冷冷瞪着眼神示意他接过菸的经纪人，默默将最后的疑问从口中吐出。 「那么......那个叫季子旻的呢，关他什么事。」 经纪人一脸不解为何秦岳会產生这种无脑问题叹了口气，摇摇头把整盒菸都给他，拍了拍他的背，眼神有些犀利。 「听说是徐可欣的男友，虽然他们不常见，但为了以防万一......。」 秦岳吞了一口水，重复说到：「以防万一？」 「徐可欣也是挺有个性的角色，万一她向大眾公开恋情，那们故意凑合你们这对cp就没有用了。」 秦岳深深倒抽一口气，先是听到徐可欣有男友这件事感到意外，后是他经纪人想耍手段断绝两人关係感到畏惧，虽然他心里知道自己完全束手无策，这盘棋终究是要下好下满，不过未来该用何顏面面对徐可欣，秦岳轻敲了自己的额头，脑袋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毕竟，徐可欣是他仰慕的对象，虽称不上喜欢但对她也有好感，内心不上不下的焦虑大概让秦岳今晚会失眠吧。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为了你的前途......。」 经纪人丢下一句话就离开现场，秦岳一个人望着远方的月亮沉静了一会，想起那一幕徐可欣弯弯的眉眼，搂着他、倚靠在他肩上，笑着诉说他们的未来，一切变得有些模糊，好似梦境一场。 「终究，我们也不过只是一场戏。」 //难得贴心提醒，未成年请勿吸菸，成年也尽量不要，有碍身体健康喔 第三十九话 坦诚相见（1） 话说，昼长夜短的七月炎夏也即将来到了尾声，这一刻才庆幸不捨匆匆消逝的假期才刚与中点擦身而过，那流连忘返的过去、刻苦铭心的青春，亦在此时此刻提笔撰写一段忍不住阅读数次的散文，一页一页细心地反覆瀏览。 打开相册，黄天瑜点击了一张相片，是当时一场意外使然，将她和季子昇推演到了漆黑的夜阑，如墨的背景中点缀着漫天星辰，那曾经对黑夜许下的一誓一诺，彷彿早已不復存在的话语，不留痕跡地随着陨星消散而去。 好似早已注定的缘分，将两人紧密串接了起来。 「你昨天有看亭亭玉立的大结局吗？」程思思侧着脸轻拂过被风扇吹偏的瀏海，顺势开啟相机的前向镜头梳理一番。 难得的间情逸致，没有规画特别的行程填满空白的行事历，两人对坐在黄天瑜房间的一张小桌子前，摆满了各种俏丽的坠饰和几款雾面指甲油，就像是男生勿入的少女专属时光似的，述说着闺蜜两人之间的小秘密。 「有啊。」把手机放在一旁，黄天瑜随兴地挑了一款接近肤色的淡粉指甲油，仔细端倪了起来。 「你不觉得结局超感人的吗？」程思思边夹起镶着浅紫色琉璃花瓣的耳饰，边挤眉弄眼激动地叹到。 「嗯……我倒觉得有些哀伤耶，不知道为什么。」放下指甲油，托着下巴表情若有所思的样子。 模糊的记忆中飘过几个零碎的印象，月光、星河和错纵的影子，恍如人事景物相互交叠，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相谈的话语。我们也曾经在那月色美好的寂静夜里，沉醉在无数个闪烁的星点中，向你坦承了一个真命天子的梦，唤来的却是不被青睞的附和和回驳。 若把这段记忆解读成误会的起点，或许就能为走错的步伐写下非凡的註解。 「我觉得男主角应该在一开始就对女主角坦承他的心意。」黄天瑜又将放下的淡粉指甲油拿起，转开盖子缓缓依序涂抹在拇指和食指上，「不是到了最后，才说出真心话。」 程思思歪着头思索着，觉得黄天瑜的解释也有一番道理的模样，不过还是坚定地阐述她的观后感，「是没错，可是我觉得重点是女主角最后那句话耶。」 「为什么？」 「你不觉得女主角自己，也不怎么坦承吗？」似乎有些不明白程思思的想法，黄天瑜边盯着擦完五指的左手，手指来回晃动着，边勉强地把她的话藏进心里。 「是这样吗。」 再次回想剧情里的画面，女主角那如弯月般的微笑倾国倾城，彷彿男主角就是她的全世界，期盼未来每个日子里都能互相作伴，仅此而已。 程思思轻轻拂着黄天瑜还没上指甲油的右手，想帮她把剩下的指甲一起涂完，突然间微微露出坏笑的表情，难掩欣喜的心情偷偷噗哧笑了出来。 「你真的不跟我说后来你跟季子昇怎么样了吗？」 「不说，你们居然联合耍我。」黄天瑜瞅了一眼，脸也顿时涨红起来，说是因为生气而面红耳赤，不如形容是尷尬到羞涩靦腆了起来，更勾起程思思的好奇心，发出可疑的疑惑声，试图拆穿她的假面具，却被冷冷的赏了一个鬼脸。 「思思你好奇就自己问他，反正我想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如果季子昇不要像剧情中的男主角一样，即使季节更替、时间轮转，依旧把话默默藏在心里，隐瞒了无数寸光阴，或许就不会这么不了解他的心思了吧。 第四十话 坦诚相见（2） 门铃响起，两人同时朝门口的方向看去，黄天瑜甩着指甲油还没完全乾的右手，踏出房门，踮步踮步地走去迎门，在门被开啟的那一刻，见季子昇佇立在门口，顶着溼透的头发肩上披着毛巾，身穿运动服像是刚慢跑回来的模样，手里还抱着一套乾净的衣物，季子昇被黄天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身后，他才开口叫住她。 「我家水管坏了，借浴室淋浴一下。」 「喔好，你知道在哪里就自己去吧。」敞开门让他进来，接过黄天瑜同意的眼神后，季子昇轻轻把前额的头发向上抓起，低声从鼻腔发出靦腆的哼笑，就直直往浴室的方向去，宛如在刚刚短短的几秒鐘放电似的，让黄天瑜心脏漏了一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像是进到自己家一样，穿越玄关经过黄天瑜房门和程思思对到了眼，点头打了招呼后，什么也没说就踏进了浴室。 黄天瑜很习惯地让他自由进出，目送他进浴室关上门的那刻，才转身回到房间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盯着满意的粉色指甲。 从小他们两个就常常互相串门子，程思思倒也没想太多，只不过已到年少青春的年纪，听到要到自己家洗澡还是挺让人害羞的，黄天瑜和季子昇两个人怎么可以说的这么稀松平常，就好像亲戚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尷尬的气氛。 程思思撇着头，双手捧着脸紧盯着黄天瑜。 「子昇到现在还是会跑到你家来洗澡喔？」说完，黄天瑜一边挑选着耳饰，一边神色自若地回道：「嗯哼，他家不是水管坏就是没热水常常过来，见怪不怪啦。」 脑中无意间浮现出那晚季子昇生病单独和他在房间的画面，对比起来现在季子昇我行我素的样子才比较像原来的他。 程思思沉思了一会，边点着头边瞄一眼黄天瑜的表情，看她心情平淡很多，和季子昇也已经和好，心中暗喜他们恢復以往友好的关係，又可惜没多一点恋爱的火花，亏程思思一开始也被许靖那傢伙骗得团团转，一口叹息，顺手把耳环给摘下试上另一个镶着碧色水鑽的款式。 也好，维持这样也不错，至少是最熟悉的原点。 正当黄天瑜也想试戴刚才程思思摘下的耳饰，浴室里顿时传来一阵低声吶喊黄天瑜的名字，她皱了一下眉头，撑扶着桌子无奈起身随意回应了一声，过去查看季子昇洗个澡没事叫她要做什么。 快步前去浴室门口前，黄天瑜一手插着腰，一手轻敲了两声浴室的门，等待里面的水龙头的水声渐歇，隔着门板，季子昇清了老痰缓缓说道。 「我毛巾湿掉了，借我一条。」黄天瑜听完蛤了一声，虽然瘪了瘪嘴，嘴上说麻烦，身体倒是很甘愿地回到房间，翻找一条乾净的浴巾给他，印象他上次来家里留下了一条收在柜子抽屉里，到现在都还没拿回去。 将力量集中在指腹上，深怕手上美美的指甲被刮伤，弯下腰拉开底层的抽屉，顺手把上层那厚实的白色浴巾取出，习惯性拍了拍几下，扶着膝盖起身从房间边走边喊着，「我把它掛门把上你自己拿喔！」 一步一步踏着轻快的步伐，黄天瑜哼着歌走出房间，突然想起洗完澡喝上一瓶冰凉的可乐大概再好不过，就先绕到冰箱顺手拿了一罐可乐放在桌面上，才回头把浴巾掛回浴室门把上。 俐落将浴巾微微摊开，刚要掛上去的那一刻，门缝微微被开啟，窜出浴室里温热白白的水蒸气，若隐若现透出躲藏在雾里背后的身影，瞪大双眼，恍若定格般对视，一脸震惊的表情双颊还透着红润，顺着鬓角的水珠滑落在他浅浅的黝黑肌肤上，眼神恍惚下意识往下游移，亦同时将双手急速遮挡起来。 「呀！！！」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就像遇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样，那惊吓程度大概可以媲美当初去游乐园玩鬼屋的时候，吓得程思思也探头出来，见黄天瑜双手掩面，蹲坐在地上头一点都不敢抬起来。 同时季子昇也一个惊慌失措，用力甩门将门关闭起来，手紧握着门把冒着青筋，难掩他尷尬的情绪，嘴角抽动了几下止不住心中的怒火，随意拨了拨仍在滴水的发丝，恣意让水珠四处甩开，忿忿地嚷嚷，「你掛完怎么不赶快离开！」 黄天瑜一脸委屈却又觉得莫名其妙地马上回嘴： 「我还没掛你就开门了谁知道啦！」 「你不是十秒前就说你掛上去了吗？」 「我、我是在房间说的走过来不用时间吗？」 听到黄天瑜说完，季子昇自己也无可奈何地拿额头撞了浴室墙上的磁砖，面对如此难堪的窘境，儘管反应快八成没被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但还是忍不住忸怩了起来，擤了下鼻子，紧咬着下唇，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便随便，你赶快走。」 趁黄天瑜赶紧溜走的当下，季子昇小心翼翼打开门快速拽起掛在门把上的浴巾，无法停止结成一团的思绪高速运转着，将脸埋进浴巾里，深深喘息。 第四十一话 坦诚相见（3） 三个人围坐在房间小桌子前，程思思注视着黄天瑜微微羞涩的模样，再别过视线转移到季子昇那些许尷尬的神情，来回看来看去，可是止不住她内心的好奇心，嘴角不经意地偷笑出来，将身体缓缓挪到黄天瑜旁边，在她耳边私语。 「齁~天瑜好变态呦。」程思思摀起嘴窃笑了起来，惹得黄天瑜脸颊越发灼热，赶紧往她身上巴了几下，「什么都没看到好吗，真是的。」 「既然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抓起放在一旁的浴巾和换洗衣物，才刚起身，立刻被程思思一把拽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椅垫上，季子昇睁大双眼，见程思思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总觉得这景象怎么似曾相识……。 「你这妖孽又想干嘛？」 「偏心！怎么只剩我是妖孽，天瑜呢？」程思思嘟起樱桃小嘴，鼓起腮帮子故作满腹冤屈，巧妙地让季子昇随她直勾勾得手指朝向黄天瑜看去。 浅褐色的双瞳倒映着他拘谨矜持的面目轮廓，倏地神情羞怯，彷彿那隐约若现的朦胧身姿再次浮出脑中，目光止步于胳膊精实的肌肉线条，一点也不逊色于子旻哥，黄天瑜情不自禁咽下口水，缓解紧张和害臊错纵交杂的心情。 季子昇假装淡定的别过眼，那冰冷般的假面具又再次将自己偽装起来，直眉睖眼像隻老鹰似的奸诈瞪着程思思，让她心里发毛洩了嘴里的勇气，犹有馀悸。 「喔那――你家水管什么时候才修好？」黄天瑜逗弄着自己的指甲问道，季子昇仰着头手臂撑扶着地板，尔后拿起浴巾轻拭了半乾的发梢思索了一下。 「我哥已经打电话给水电工了，应该半小时内会好吧。」 黄天瑜頷首微笑，注视着顺手拿起桌上的可乐罐的他，毫不费力拉开铝罐上的拉环，金属杯缘接触他微微上翘的薄唇，扬起手酣饮淋漓，汽水随着颈脖的弧线啜饮入口，微松的衣领依稀能看见精緻的锁骨，宛如潘安再世，她的心神恍如一点一滴被勾引过去，魅惑蠢蠢欲动的心扉。 匡噹一声，将饮用大半的可乐罐静置在桌面，黄天瑜才被拉回现实般，脑袋还有点不清不楚，惊的她不知如何是好，被自己异常的举动发愣了起来。 咦！我是怎么了！什么意思？发呆了？ 「对了。」季子昇突然开口，完全没发现刚才细微的一举一动都被黄天瑜尽收眼底，深邃的双眸突然地凝视着她，让小鹿乱撞怦怦直跳，差点忘了呼吸，程思思则是一脸看八卦的面貌瞇起眼静静看着，没察觉任何异状的季子昇继续说道： 「我哥下个月初就要出差了。」 时间彷彿暂停似的，黄天瑜紧皱眉头确认她没有听错，才释然地点头，复杂的心里有些不捨，又有些习惯季子旻工作离开的时日，好像一切都是如此顺其自然，没有任何变化地一如往常度过着每分每秒。 「不然我们帮子旻哥办个欢送派对吧，祝他一路顺风。」程思思勾起弯弯的眉眼，轻轻将瀏海拨至耳后露出碧鑽的耳环，浅浅一笑，「就办在我家蛋糕店如何？」 黄天瑜双手交合甚是赞同，轻倚在下顎边，指缘点着白皙红润的肌肤，率性可爱，「好啊，那我再去问问子旻哥。」 「我去问。」 季子昇打断黄天瑜的意思，一方面觉得自己有理，是最适合询问季子旻的对象，一方面见她那如花似玉的姿容，嘴里竟是细述着季子旻亲暱的称呼，醋意正浓。 「蛤？」黄天瑜一脸不解，认为这机会有什么好抢的脸色，瞅了季子昇一眼，季子昇的手不听使唤，激动之下一不注意就把手交叠在黄天瑜垂放在桌面的小手，「我说我去问。」 重复刚才的言语，两个人羞涩地对望了半秒鐘，慌忙地急促收手，看在眼里的程思思才笑出来化解尷尬。 「哈哈，那我就负责点心的部分，邀请客人的部份就交给你们囉。」 收拾桌面上的指甲油和耳饰，背起包包准备回家。 程思思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否则就是一颗灿烂耀眼的灯泡无误，愉悦地踏出门离去。 *** 「张导啊，这次亭亭玉立大结局首播，就衝破收视率第一，真是可喜可贺。」秦岳的经纪人眉飞色舞地谈论刚大结局的戏剧成果，逗的张导自己也满意得捋起他的鬍鬚，见他心情正好，经纪人打算打铁趁热，来个毛遂自荐自家艺人，抓取电影男主角色的一丝希望。 「我家那秦岳和徐可欣搭档可好看了，郎才女貌，根本就是天作之合。」 张导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手臂止住了经纪人的话语，从他的口气中，张导听出他背后的意思，蹙起眉回头，「你想说电影班底的事儿吧，这件事我还需要再思考一下。」 「是是是，当然，一定要慎重考虑的。」心里默默嘖了一声，看来事情没有想像中顺利，认为无法事先取得内定，秦岳那傢伙被选中的机会近乎渺小，需要再靠旁门左道的资源好好争取一番，才不会枉费当初的计谋。 「秦岳可要好好加油表现才行。」 第四十二话 坦诚相见（4） 季子旻将家里水管的事情处理完后，拿起手机拨打那熟悉的联络人，自从那天的陌生电话骚扰，每日每夜他都过得心神不寧，恍如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惶恐无情肆虐单薄的身躯，从内而外侵蚀，将他的心灵吞噬殆尽。 嘟――嘟――，您的通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 季子旻将电话掛断，这是他难得一次，可能也是仅仅最后一次担心徐可欣，三天之后，他自愿出差的时日将至，届时，恐怕即便是藕断丝连的情思，也会被绝情一刀两断，从此不相为谋。 被一点一滴流逝的倒数时间追赶，无法控制纷乱的思绪和无处安放的焦虑感，季子旻匆忙抓起钥匙和安全帽，跃上机车，手腕奋力拧动油门，高速往电视台的方向行驶而去，不想留下一丝遗憾。 *** 「可欣，张导说下个月就是电影的筹画期，你也可以开始准备了。」徐可欣经纪人的神情泰然自若，毕竟已经拿到第一女主角的徐可欣，早已为她的演艺前程锦上添花，只要好好相安无事度过中间等待的过程，那便是好事一桩。 「先说，如果男主角是秦岳，我寧可不演。」徐可欣漠然的双眸，似笑非笑，好似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她的决意。 「这件事轮不到你决定，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一下。」经纪人收起原先愉悦的笑容，锐利的眼神似乎不太高兴，吩咐完徐可欣未来一个月的工作事项，便蹬着她气势非凡的厚底高跟鞋，转身离去。 徐可欣冷眼目送她离开，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休息室，打开橱柜拿出她的包包准备返家，脑海里重现她的经纪人、秦岳、和秦岳经纪人那令人厌恶的嘴脸，这是她心系已久、梦寐以求的演出机会，到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期待。 「我才不是你们生财的工具。」用力关上橱柜的门，徐可欣从包包里抽出手机，缓缓将开机键长压，立刻看见一通季子旻的三十分鐘前的未接来电，顿时感到诧异，愣了一下偎依在橱柜旁，举起颤抖的手紧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回拨键。 嘟――嘟――。 三秒的等待宛如隔日那般长久，呼吸和喘息也像是被放慢了速度，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他的消息，也害怕去觅得他的消息，只希望能达成他最后的愿望，就是好好实现她的演员梦。 「喂？可欣？」熟悉的声音些许哆嗦，隔着手机就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徐可欣摀起嘴，难以相信还有机会接到季子旻的电话，还有温柔诉说着她的名。 平稳内心的悸动，徐可欣润了润乾涩的唇，缓缓开口。 「子旻，你打给我？」 「嗯，可以见一面吗？我在电视台楼下，老地方。」徐可欣一口答应，掛上电话马上衝出休息室，藏不住内心亦喜亦忧的情绪，直奔下楼。 绕到电视台后方，熟识的身影在停车场边陲的树荫下守候着，午后金色的微光仍旧炽热，和煦灿烂地洒落在季子旻的侧身，眼神迷濛，徐可欣握紧包包提把，一步一步踏实的走向他。 季子旻回眸，神情有些不安，下意识伸起了右手，待徐可欣靠近他半步之遥，一把拉进他的胸怀，有种如释重负却满身罪恶的无奈流淌着，久久无法自己。 徐可欣想起以前当练习生的时候，季子旻也是这样抱着她，一模一样。 每晚，总是期待你我相见的那一刻，在我们才知道的祕密角落诉说着我们的故事。 你会伸出温暖的双臂将我环抱，轻轻顺抚着我的背，撩过我的发丝，柔情的眼眸宛如我就是你的全世界，总被我调皮抓起你的小耳朵，嫣然一笑，无法抹去。 当我倾尽心思，一字一句娓娓道出内心的所有怨懟，你会静静做我的听眾，将我的手心紧紧栓在你厚实的掌心，十指交扣，悄悄对我说没事了。 若我遇上了难题坚持不下去，你会用那靦腆温和的笑顏将我从颓靡中唤醒，将我的头轻轻倚靠在你肩上，彷彿累了倦了，也有人能与我相伴，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你也会特别准备合我胃口的宵夜，知道我胃痛的毛病，试着逗我笑转移注意力，再趁不注意的时候，以你的生涩却柔情热吻作为良药，为我一解所有疼痛。 我们会一起骑乘在无人的街道上，而我依偎在你宽阔有安全感的后背，环抱我着一生的挚爱，同你细数今夜的点点星辰，还有无数个我们漫漫的未来。 一眨眼时间过去，越来越像陌生人的我们，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可是当初所盼的结局？ 缓缓推开季子旻，徐可欣的眼神变回坚定，毕竟提分手的是他，现在这番模样，岂不是将她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凝视着季子旻怜悯的眼神，她狠下心和他保持一小段距离。 季子旻咬紧唇，垂下眼帘，脑袋整理心烦意乱的情感，吞下口水缓缓问道，「可欣，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没有和我说清楚……。」 徒留惆悵，任由那被风捎过的叶片轻盈坠落，忍不住一吋一吋挨近他，怀念在充满爱恋的眼眸里被过分宠溺，和那温柔的指尖触碰着双颊，轻轻一吻别过的曾经。 微微泛红的眼眶，一滴泪珠不争气地潸然而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愿意听我说？」 第四十三话 坦诚相见（5） 季子旻听完徐可欣边流泪边述说着种种不得已，即便是那早已明瞭且木已成舟的事实，亲耳听到仍是感到特别心如刀割。 轻轻用他的指腹抹去她脸颊上滴落的泪光，脑中闪过被陌生电话恐吓的对话内容，心里盘算，能猜到幕后的黑手为何人而为，眼睁睁看着徐可欣独自一人面对那么大的压力，季子旻另一手紧握着拳，恨自己竟如此懦弱，搞砸了如初的美好，但又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我明白了可欣，别哭了。」一展笑顏，季子旻柔和的眼眸凝视着徐可欣，她卸下高冷的假面，在他面前也仅是一个需要被细心保护的女子，也唯有他能看见她如此柔弱的模样，点点头，随意拭去脸颊上的泪痕。 「子旻可是，我不懂为什么？」直盯着他的双眼，徐可欣继续说到，「为什么，你现在又愿意来找我，你不生气了？」 伸手抓住季子旻的手臂，就像当初不愿放手的感情一样，越抓越紧，不想再松手放开她一辈子的心之所向。 沉思了一会，季子旻并不打算告诉徐可欣自己被电话威胁的事，他只想确保她的安危，默默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言论和压力就好。 「可欣，答应我好吗？」回握住徐可欣的的手，眼神变为更加真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易放弃你的梦想，好吗？」 她摇摇头，眼神转为无比深情。 「你若不介意的话，我当然不会放弃。」 话语言犹在耳，季子旻内心松了口气，看来徐可欣至今为止应该还不知道他被她的经纪人威胁还有电话恐吓的事情，停留在当时不接受演出张导电影的误会。 希望她永远不知情，保持着善良真诚的热情追逐着梦想，大概就是季子旻心里最大的愿望了。 昂首凝睇，捎下睫毛，徐可欣伸出修长的手指抚过季子旻的侧脸，和那迷人的笑窝：「子旻，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没有和我说清楚……？」 轻轻撩起她细软的发丝，整理她被风吹乱的瀏海，季子旻佯装毫无任何牵掛的灿笑。 「没有喔，你想太多了。」 偌大的背影随着即将沉落的骄阳掠起了一道长长的阴影，如果说在出差前只能再为她做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那便是留下那最美丽动人的谎言。 「是嘛，那就好。」 留下一抹浅浅的微笑，季子旻双腿横跨上机车，戴起安全帽。 「等一下！」徐可欣打住动作一半的季子旻。 「可以……可以再带我兜风一圈吗？」 掀起安全帽的深色镜片，俐落拿出机车置物箱的备用安全帽递给她。 「上来吧。」 乘着风，彷彿自己像沙砾一样变得如此渺小，与其被世俗红尘缠绕纠葛着，不如过着与世无争的恬淡生活，没有吵闹争执、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偽善欺瞒……。 或许只剩下在平行时空的我们，还能多贪恋一丝丝的温存吧。 季子旻深色镜面下的眼眸，转瞬为忧伤的神色，同一台机车、同一个奔驰的道路，却呈现两种完全相反的心境，随着夕阳西落，延绵下去。 *** 「其实也就我们几个去吧。」季子昇俐落甩笔，盯着桌面上写着派对名单的便条纸。 「好像也是。」黄天瑜在房间走来走去，思索着除了他们四个同学搭档和季子璐，好像也没什么其他人可以邀请，季子旻似乎也没什么感情特别好的朋友或同事，想破头也没有好人选。 「要不是子旻哥跟可欣姊已经分手了……不然就可以邀请她。」回坐到季子昇旁边，一起盯着便条纸毫无头绪。 沉默不语，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动作也同时静止不动。 季子昇偷偷斜眼瞄着她，又快速将眼神游走，缓缓起身。 「好吧，那我就先负责回去通知我哥，而你就记得去准备刚刚说的那些东西，然后我喜欢你。」 「喔好……欸等等你刚刚最后说什么？」黄天瑜本来还在背诵着等一下的购物清单，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打乱了思绪，犹疑的双眼缓慢地跟随他的动作移动。 季子昇朝向大门走去，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穿上鞋子。 「我说我喜欢你，我顺便帮你把门关上，要记得准备啊蠢货。」 「欸不是，等一下！」 头也不回带上门紧紧关上，留黄天瑜一个人傻在原地。 「……为什么要把告白跟其他事情混在一起讲，还偷骂我？」 第四十四话 枝椏横生（1） 「后天？我不行欸。」 许靖接过黄天瑜的电话，告知他即将在程思思家的蛋糕店里举办季子旻的欢送派对，唉了一声虽然想去，但也只能婉转拒绝。 「蛤――人已经够少了，晚点来也不行吗？」 黄天瑜仰头捏着鼻樑，听他语气有些支吾，说什么那天应徵了短期的摄影助理打工，临时要抽出时间恐怕有点难度，挣扎了一下才做出最后的决定，「可能要看一下情况，抱歉啦。」 掛上电话，黄天瑜嘟起嘴发出一声怨叹，尔后抄起一旁的购物袋，准备先赴一趟超市。 打算在后天週五的晚上准备丰盛的饯行晚宴，除了她的拿手料理绝活外，也有程思思家的招牌蛋糕，稍微想像一下就觉得十分完美。 只可惜许靖这个专业的摄影人不在，不然就是好上加好，一定能让子旻哥在出国前有一个非常感动、难忘的夜晚。 约好明天先让季子昇当个试吃员，以免搞砸了晚宴最重要美食的部分，抵达超市，拎起小的购物提篮，前往冰柜熟悉的位置挑选需要用的食材。 确认食材的色泽和价格，依序拿了几个新鲜蔬菜、盒装肉品和海鲜，补充一两罐盐巴和调味粉，食谱好似早已深深烙印在黄天瑜脑中，非常自然地一个个完成清单。 「就剩鸡蛋豆腐了。」 正当黄天瑜要拿取冰柜里仅剩的一盒鸡蛋豆腐，手伸到一半就被旁边的男子率先拿了出来，两个人顿时四目交接，宛若定格般静止在冰柜前。 男子五官清秀，一头带点银灰亚麻色头发，单耳掛着耳钉，穿着一身简洁俐落的连帽t恤和黑色长裤，底下白皙的皮肤仍藏不住他独特的气质和时尚感，和超市这个贩售柴米油盐的朴素之地有些格格不入。 黄天瑜别过眼，眼睁睁看着被中途拦截的食材，可惜那已经是最后一份了，居然就这样错过，神情有些落寞。 「给你吧。」男子看着面带懊悔的黄天瑜，展顏露出爽朗的笑容，伸手将手中的鸡蛋豆腐递到黄天瑜面前。 被这气宇非凡的男子给愣住，黄天瑜总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却说不上来，貌似是同年但应该未曾见过，「这怎么可以，你先拿的我没关係啦。」 「没事，应该是你先看到的。」默默将鸡蛋豆腐直接放入黄天瑜的购物篮里，看她篮子里放了三颗洋葱，随意挑出一颗，扬手问道，「那跟你换洋葱，可以吧。」 「喔喔当然可以！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男子淡淡一笑，微微俯身将洋葱收起，就抬手别过。 黄天瑜凝视着那个人的身影和面容，觉得这个人很暖心，不过越看越觉得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挠了挠头，看了一眼篮中的鸡蛋豆腐，满意的拎起沉重的提篮转身离去。 男子悄悄回头，窥探一眼，沉默半晌后才腰板挺直地健步走远。 黄天瑜清点完所有需要准备的食材，前往收银檯前结帐，被接近入口处的放置洋葱的蔬菜区吸引了目光，快步而去，眼看那洋葱还有半箱之多。 「嗯……明明洋葱就还有啊。」补了颗洋葱入篮，黄天瑜转眸望向出口处男子刚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你回来了啊，秦逍。」秦岳坐在沙发上后仰，嘴里含着喉糖。 秦逍放下塑胶袋，将食材一个个放入冰箱，秦岳动身，便开始搜索袋内的物品，眉间逐渐拧成川字叹道，「你没买鸡蛋豆腐吗？」 秦逍无奈地拿下蓝芽耳机，瞥向秦岳瞅了一眼，双手攒进裤兜。 「这么晚去早就卖完了。」 「现在有很晚吗，难得今天提早收工。」接过秦岳有所不甘的表情，秦逍的馀光投向静置在流理台的洋葱，粲然一笑。 「不过意外买了一颗小洋葱。」 双眸炯炯，拿起洋葱端倪了起来，彷彿在不经意中邂逅了一个有趣之人。 秦逍勾起嘴角，脸上掛着微微的酒窝，深邃的眼底尽是擦身而过的谈笑风生，令人流连忘返。 第四十五话 枝椏横生（2） 裊裊炊烟恣意在屋内蔓延，随着扑鼻的香气繚绕缓缓地吸入鼻腔，充满了葱薑蒜乾炒令人垂涎的爆香气味，忍不住挑动味蕾，以舌抿唇，小口吞嚥，也安奈不住早已轆轆的飢肠。 季子昇撑扶着下巴看着黄天瑜俐落的身手，在厨房里展现她拿手厨艺，虽然不足为奇，但这次却格外期待。 毕竟，这次是他一人独得，抢先试尽所有好味道。 细心的刀工在牛肋排上俐落切块，剁剁的刀声彷彿就能咀嚼牛肉多汁软嫩不塞牙的肉质，一旁慢火燉煮的红烧汤头，连红萝卜都煮透能入口即化，保正唇齿留香，吮指回味。 等待燉煮的同时开啟另一头的炉火，乾煎切碎的培根片，渐渐逼出油花香气，倒入洋葱炒出它的甜度呈现半透明的状态，佐上些许蒜末，用白酒慢慢收汁。 「旁边那个蛤蜊帮我拿一下。」黄天瑜边顾着平底锅，边向一旁看出神的季子昇喊到，连忙捧着冲洗过的蛤蜊递给她。 「这是什么？」被烧滚烫滋滋作响的酱料基底迷住，季子昇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黄天瑜，只见她回了一个不知所以然的表情，「这是蛤蜊。」 蹙起眉，翻了一个大白眼，季子昇用指节轻轻敲了黄天瑜的后脑勺，「我是说你手上那锅，谁问你蛤蜊。」 「喔，这就酒香蛤蜊啊，隔壁在做红烧等一下再放牛肉，还有一道青菜跟嫩煎鸡蛋豆腐还没做。」 倒入那碗蛤蜊进入熬煮的汤汁，用慢火煨到蛤蜊半开，关火用馀温静待它熟成全开。 「这么多，吃得完吗？」虽然私心只想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慾，不过看黄天瑜放食材都没在客气，担心没吃完会有点浪费。 「吃不完也没关係啊，可以另外装成便当给阿靖。」 「许靖？为何？」季子昇眉眼顿时燃起一丝怒火，一脸不解地询问。 黄天瑜将一旁的牛肉放入瓮里，盖上锅盖，打开水龙头稍微清洗一下手心。 「他跟我说他那天来不了，说什么要去打工，就给他带个便当异地同行一下囉。」 「我不同意。」一步凑近黄天瑜，四目相交，垂下他长长的睫毛凝视着她的脸庞，将双臂紧靠着流理台，把黄天瑜栓在手臂之间，轻挑着眉，表情严肃。 「你你你干嘛？」黄天瑜由上而下审视一番，见季子昇似乎没有要收手，奋力地推他一把，故作镇定，「请注意你的行为，不要干扰我煮饭。」 「是――是――。」觉得自讨没趣，季子昇瘪了嘴退后几步，倚靠在一旁的桌角，默默看着她把剩下的菜谱全做完。 夏天的夜晚来的迟，到了酉时五刻才见天色渐歇。 两个人对坐在餐桌用餐，享用着辛苦完成的四道佳餚，用箸子轻轻夹了一块煎的金黄焦色的鸡蛋豆腐，滑顺入口，回味无穷，黄天瑜看着季子昇准备夹起第二块，莞尔一笑。 「好吃齁，原本差点买不到的说。」 「是喔。」季子昇毫不犹豫放入口中，外酥内软的鸡蛋豆腐，没嚼几口就在嘴里化开，浓郁的鸡蛋味停留在齿缝间。 「嗯嗯，刚好遇到一个好人，他把最后一盒让给我了。」黄天瑜自己也夹了一块，幸福地大口吃着，心想明日的欢送会绝对妥当。 季子昇沉溺在他和黄天瑜两个人的小世界，故意吃得比平常多，不想留任何一点给许靖。 吃的同时也时不时抬头看着黄天瑜，听着她总爱嘮叨生活上的大小事物，以前总嫌她很吵、话又多，现在反倒觉得自己怎么可以如此幸运。 收起完食的餐桌食器，不留下一点食物残渣，黄天瑜原先觉得诧异，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居然有办法吃完，不过看到一离开餐桌就一直扶着自己肚子的季子昇，顿时豁然开朗，轻声哼笑，也没打算戳破他。 「味道都还可以吧，不会太咸？」 季子昇吃得太撑，眉间拧成一团，扬手摇头，「不会，很好吃。」 黄天瑜咧嘴而笑，被他的举动逗得乐，故意戳了一下他的肚子，成心要招惹他，被赏了一个臭脸还沾沾自喜的模样。 「好啦，吃饱就赶紧回你家。」 季子昇装作没听见，望向窗外漆黑的景物转移注意力。 「哈囉，吃饱就可以走了囉，季子昇。」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季子昇仍面无表情盯着外头，眼神空洞。 「好吧，那你消化完就自己回家喔。」黄天瑜无奈双手一摊，才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季子昇的手一把抓住。 「明天欢送会结束，我有话要跟你说。」凝视着他如黑曜石般的双瞳，缓缓诉说着一字一句，黄天瑜没有逃开，仅是微微紧张地点点头。 看她答应就放心起身，季子昇松手留下一个浅浅的笑容，慢慢往大门走去。 离开前，季子昇望着送他到门口的黄天瑜，两人对看了几秒，抬起手轻轻挥了一下，「明天见。」 「嗯，明天见。」 大门捎上，佇立在原地，黄天瑜思索着季子昇那番话，心里有个底。 明天过后的我们，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第四十六话 枝椏横生（3） 觥筹交错，尽是举杯敲响的吆喝声，清脆响亮，喜悦全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祝子旻哥明天一路顺风！」黄天瑜没等季子旻举杯，就先一乾而尽，满足地哈了一声。 「哥哥一路顺风～」季子璐稚嫩的声音随黄天瑜起舞，咕嚕咕嚕，享受新鲜柳橙汁在嘴里奔腾，然后迫不及待灌下肚。 「谢谢你们，我很开心。」季子旻微微勾起嘴角，环顾四周被佈置得十分热闹得体，一桌的满汉全席，忍不住感动起来。 月光格外美好，皎皎透出柔和的光芒，虽然没有比室内的日光灯明亮，却在一闪一闪的星星陪衬之下，特别的令人陶醉。 「唉，希望许靖赶得上。」程思思将眼神拋向门前落地窗，脑中浮现他停脚踏车在店门口的景象犹是清晰，不过比起这场欢送会，还是他那份摄助的工作重要。 甩甩头，将许靖的事拋诸脑后，也对着季子旻举杯祝贺。 黄天瑜站起身将自己和季子旻的杯子续满，偷偷瞄了一眼季子昇，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正在思索着什么。 「啊，小天瑜饮料满出来了。」猛力回头，吓得赶紧收手，不小心想得出神，没注意就把饮料溢出，差点就让季子旻身上留下饮料污渍。 「抱歉抱歉，没弄到你吧，我去拿抹布。」 匆忙离席，季子昇瞅了一眼神经大条的黄天瑜，这大概是今年最后和他哥相处的好机会，黄天瑜还真会选时机搞这齣，心里窃笑一番。 「思思姊姊这个蛋糕好好吃，真的是你做的吗？」 季子璐用叉子小小品嚐一口浓郁的蓝梅起士蛋糕，舌尖舔了舔，细细回味那个甜而不腻的蛋糕体，用仰慕的眼神盯着程思思。 「是喔，子璐喜欢的话，可以叫二哥买给你呦。」故意瞇着眼不怀好意瞥了季子昇一眼，他不以为然，反倒皱起眉轻笑。 「原来思思姊姊这么小气啊。」 「原来二哥不想帮子璐妹妹买啊。」程思思回嘴。 「对啊，大哥会买巧克力蛋糕给我吃，只有二哥小气，还会欺负天瑜姊姊。」 「齁～欺负是吧。」程思思挑眉露出骄傲的小眼睛，一脸吃瓜样的表情看着面耳逐渐泛红的季子昇。 「你们在讲什么？什么欺负？」 黄天瑜擦完桌子放回抹布后只听到后半段，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打住话题，让她也无从问起。 忽悠的眼神，好像不需言语就能略知一二，季子旻将他们的斗嘴和欢笑，全烙印在脑海中，彷彿在纪念他已逝的青春。 没有酒精却有些微醺微醉的欢愉气氛，总让人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的记忆。 季子旻第一次出差的时候，虽然没有现在这般热闹的欢送会，但也是上演如同十八相送一样的剧情。 季子璐不捨拽着他的衣角，黄天瑜勾着他的手臂喊着不要走，就连难过都藏心里的季子昇也拉着他的行李许久??。 而且就连她，一生挚爱的她，也拨了无数通电话，可惜季子旻一通也没接起。 不是故意不接，而且害怕接了，就会捨不得离开。 和现在一样。 与其带着牵掛离情依依的离开，不如瀟洒的走一回，对他们两个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季子旻是这样想的。 那天的夕阳馀暉真的很美，只可惜怕是以后没机会再一起欣赏了。 「下次见。」 这句话是兜风完徐可欣脱下安全帽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回盪在耳边不断循环的一句话。 「嗯，下次见。」明明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不过似乎也没别的话可以回应了。 突然间，季子旻的手机再次亮起，仅是一条短短的讯息，却让内心坚毅的堡垒被无情撼动，裂出一条不深不浅的缝隙，彷彿催促着季子旻赶紧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别再靠近徐可欣，还不快滚。」 提起季子旻阳光的招牌笑容，他早已无惧，心甘情愿自愿接纳所有出差机会。 能逃，就逃远一点。越远越好。 「来吧，乾杯！」季子旻熟练的露出迷人的笑，毫无瑕疵，和平常没有两样。 「乾杯――！呜呼――！」 唰唰的风撩起门框上的风铃，叮铃悦耳的敲响声，在深沉长远的夜空里，馀音绕梁。 *** 「许靖你可以准备收工回家了，辛苦了。」杂志社的摄影师一边收拾摄影装备说道。 「好的！你也辛苦了！」许靖背起他厚重的背包，拿起手机瞧了一下时间，默默松了一口气，「应该还来的及过去。」 拨出一通电话给黄天瑜，确认他们的欢送会还没结束，踏出沉重疲惫的步伐离开摄影棚，就在转角差点撞到了徐可欣。 许靖不好意思的点头道歉，刚好电话另一头也接了起来，徐可欣没放在心上地摇手笑了一下，便打算离去。 这时，却被他们的电话内容停止了脚步。 「你们欢送会还没结束吧？啊，太好了我这就赶过去――嗯嗯不然明天也要打工连帮子旻哥送机都不行――好先这样掰。」 徐可欣顿时慌了手脚，明明才见季子旻不久，怎么都没听他说过这些？ 她开始胡思乱想，深怕季子旻又恢復到以前冷落她、拋下她、疏远她的那些日子，好不容易盼到他出差回国的短暂机会，却宛如曇花一现，稍纵即逝。 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徐可欣偷偷跟在许靖背后。 明明是一样的月色，却染上一层薄雾，到底是迷失道路的浮云遮挡了视线，还是涔涔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顿时都变得不重要了。 第四十七话 枝椏横生（4） 五年前。 还是那未被社会墨染的青涩年华和纯真，弯弯鉤着撩人弧线的月，在幽蓝的午夜下清楚可见。 是春天的风，柔情蜜意抚着细嫩的枝椏瑟瑟作响，彷彿讚美他一轮四季中最唯美的一刻，整片树下，抹上了一层浪漫的滤镜。 「等很久了吗？」徐可欣不经意从背后环抱着沉迷于夜景的季子旻，他慢慢转身回头，牵起她的手，低下头自然地淡淡一笑。 「没呢，刚到。」季子旻搂住徐可欣的侧腰。 「跟你说喔，我今天在练习表情管理。」等不及和季子旻分享她的练习生日志，拉着他的手，两个人坐在大树旁的椅子上，娓娓道来。 「表情管理是什么？」 「就是呢，练习调整脸部肌肉发力的方式，这样在任何场合表情才不会不小心翻车。」徐可欣专注的神情，讲得头头是道。 季子旻歪着头思索，目光缓缓移置到徐可欣精緻的脸庞，想像着所谓翻车的表情是什么。 「嗯……翻车会怎么样吗？」想像失败，在他有生之年似乎没看过她做过怪表情的时候，更别说是眼歪嘴斜、影片按暂停的可怕卡点等翻车情形。 「会很丑啊，被拍到形象就没了好吗。」 徐可欣紧皱眉头，拍打季子旻的腿，希望能打醒这颗呆头呆脑的神木。 凝视着她，季子旻仅是眨了眼，厚实的双手捧着她微微泛红的双颊，故意逗弄了几下，「不会啊，我的可欣再怎样都很好看。」 「齁呦，我讲正经的啦。」害羞地甩开他的手，撇开视线，揪起小嘴嘀咕几句。 徐可欣抿了抿嘴，再次挺直腰桿，直勾勾盯着季子旻，双瞳翦水，宛若天仙。 「来来，你看一下我的招牌笑容，怎么样。」 一笑倾城，好似春暖化了白雪融冰，田间阡陌绽放淡粉色的花瓣，驀然在夜里闪耀着柔柔的微光。 季子旻被这一幕勾动了心房，他甜甜以沉醉的笑顏回应。 「很好看。」 「认真讲评。」 顿时徐可欣却又嘟起嘴，像是突如其来的一阵风，让人不禁瞇起双眼，以为眼前的景物会因此变得模糊，反而因祸得福，消失在眼周的朦胧景色，凸显了中央真正要欣赏的焦点，多么美丽。 怎么有人可以生气起来，也如此可爱。 「超级好看。」季子旻再次回应，顺手捏了她的鼻樑，戳了她鼓起来的腮帮子。 「算了问你都不准。」放弃沟通，徐可欣卸下标准的笑容，依旧自然甜美。 季子旻接着抬起头仰望天空，盼望此时此刻即是永恆，双手交合，尽享恬淡的幸福。 「要去看流星吗？」 回眸再次注视她清澈的双眼，待徐可欣点头，便动身跃上机车，在无人的街道上奔驰，追赶星星若隐若现的馀光，做一场一辈子都不醒来的梦。 平坦的草地有些湿润，垫着软布相依而坐，举目观望，任由点点星辰在视野里玩着捉迷藏，徐可欣枕在季子旻的肩上，搂住他的手臂，四处寻找流星的身影 。 「哪有什么流星嘛，骗人。」徐可欣失望地轻叹，磨蹭着季子旻的手背，漫不经心把玩着他的手指。 「有啊，你看！」 季子旻伸出手指向遥远的天空，徐可欣随着他指的方向认真仔细一瞧，什么也没看到。 猝不及防，季子旻趁徐可欣正在探索流星的轨跡，轻轻吻过她的脸颊，贪恋如花香的气息，在那一瞬间，彷彿流星就近在咫尺。 「我们以后，也一直一起这样看星星好吗？」温情的目光不忍离开心爱的她，徐可欣浅浅一笑，柔情似水，执子之手： 「好啊，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永远都陪你一起看。」 彷彿在这一刻两人都相信，假如世界存在单纯的小美好，那即是在一牙弯月和无数星点的夜里，对着不存在的流星许下愿望。 你不负我，我便永远不离不弃。 日復一日，岁月如梭，之后的两年依旧是如此这般美好，本以为会维持这样持续到很久很久，谁知鲜嫩的枝椏和绿叶，也会有枯萎的一天。 「子旻！等很久了吗，猜我今天――。」 徐可欣本想和往常一样扑向季子旻抱住，但他冷冽的眼眸恍若透过凉寒的空气将她置身在遥远的彼岸。 「你怎么了？」伸出双手，尝试接近有点陌生的他，徐可欣站稳脚步，一步一步挨近他的胸膛。 「可欣，我明天可能不会来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迟钝，像是硬挤出来说的一样，僵硬不自然的身体也更加证实，徐可欣没有想太多，仅是将他抱得更紧。 「没关係呀，你有事就去忙吧，毕竟刚转正职，后天再――。」 「后天也不会来了。」打住徐可欣的话，这次却没半点迟疑。 「那大后天。」扬起头，从他怀中窥探他面无表情的脸孔，侧脸被月光照亮显得有些惨白，眼里没有任何温度，语气也失去了生命力。 「我要离开台湾，去英国出差了。」沉默许久后的言语，巧妙地回避她的问题，答案早已在冥冥中註定下来，只是不愿被提起。 「去多久？」 「很久。」 「我等你回来。」 徐可欣坚定述说，不论季子旻不知为何将她远远推开，她都想尽办法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别等我了。」语句没有一次颤抖，反而变得有些激昂，徐可欣被季子旻的反应愣住，瞪大双眼无法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你最近对我越来越冷淡？」 枯黄的残叶凋零而摇摇欲坠，随着萧萧秋风一同变为尘埃，安安静静离开世间。 季子旻笑得有点勉强，将徐可欣推开。 「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你的梦想，好吗？」 不明所以的疑问为幸福洋溢的青春画下了句点。 今夜明明是一轮美好的满月，怎么却好像缺了一角，徐可欣找不到解答。 两人似乎互相偏离了原先的轨道，一会靠近、一会疏远，终究却是不会產生交点。 从此之后，徐可欣再也没有那般倾国倾城的标准笑容，面对媒体、粉丝、同为演艺圈的演员，高冷孤傲的表情，像极了冬天里的寒霜，便是她表情管理的唯一样貌。 第四十八话 枝椏横生（5） 「哇，剩下都给我吗？」许靖看着额外被盛装成便当的晚餐满是欣喜，虽然欢送会早已接近尾声，但能在工作后吃到好料再满足不过。 「嗯啊！特地帮你留的。」随后程思思从冰柜中取出蛋糕放到他面前，做为待会的饭后甜点，季子璐默默擦拭了嘴角的口水，直盯着许靖的蛋糕。 「许靖哥哥那个蛋糕很好吃喔！」 看了一眼蓝莓蛋糕，能够想像绵密的口感搭配蓝莓酸甜中和的完美平衡，一脸期待地做出惊讶的表情。 「是吗哈哈！欸啊其他人咧？」边夹起黄天瑜准备的香煎鸡蛋豆腐，环顾四周只有程思思和季子璐两人，将食物放入口中边吃边问。 「子旻哥说明天和他同行的同事有事找他，出去接电话了。」程思思停顿了一会，突然将声音放低，把手靠在下顎撑扶着，神秘轻叹： 「至于天瑜跟子昇……嘻嘻。」 许靖一脸似懂非懂，杓了一口红烧牛肉配饭吞下肚，那肉质肥而不腻还带点微甜的酱汁香，恰到好处，左右眉毛一上一下紧皱了会，喝口果汁润润喉咙才平淡说道： 「我看这次黄天瑜再打枪他，季子昇绝对会哭死。」说完又杓了口饭细嚼慢嚥。 「再？季子昇之前就告白过喔？」表示狐疑，但又充满好奇，程思思捧着脸看向许靖想问出个所以然，他挠挠头思考了一会。 「嘛……好像也不算。」 想想之前季子昇为情所困，特意跑来许靖家求解，随口说说像王子一般亲吻公主是一招闯天下，他还真的给黄天瑜亲下去，虽然结果不尽理想，但也算是成功跨出第一步？ 或者说上次季子昇差点在他和季子璐面前上演霸王硬上弓的戏码是告白，感觉未免也太牵强了一点，何况告白也没告白到、亲也没亲到，怎么说也不算是有二次表白成功吧？ 虽然俗话说「事不过三」，倘若今夜再被发好人卡，那肯定是悲从中来、大失所望，我们的学霸面摊无脸男恐怕会对爱情失去信心了吧？ 才短短几秒鐘，许靖脑中就闪过好几个小剧场，为季子昇先行默哀几回。 「二哥会哭吗？」季子璐疑惑看着程思思，以为季子昇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程思思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愣一笑地回答她。 「没有啦子璐，你二哥是一个超级无脸男，不会哭喔！」 「嗯嗯，他应该学学你和你大哥，看！笑起来男帅女美。」许靖跟着附和。 「许靖哥哥你说错了啦！」季子璐突然提高嗓门，吓得许靖的饭差点掉出碗里，「是大哥要学我和二哥笑才对。」 不明白为何季子璐非常确定的这么说，但看她真挚和坚定的眼神不像说谎的样子，好似他们认识的季子旻和季子昇颠倒过来一样，许靖和程思思没有再反驳，只是一脸很意外的接受了季子璐这番话。 *** 蛋糕店转角巷口的道路没有想像中的阴暗，微光洒落在斑驳的红褐砖墙上，别有復古的雅致和韵味，好似百年歷史的前人于此韶华倾覆，添上了悠久的流年故事与爱恨情仇。 「是，好的，明天机场见。」掛上电话，季子旻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含住气后，缓慢吐出。 明天就要啟程，心情却不像以往那样平静，反而多了一点紧张和害怕，眉间微微抽动，试法压抑心里已濒临极限的苦楚和负面情绪，避开所有牵掛，心里默念说服着自己，就和这一两年前出发时后一样，自然而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风习习，只听得见风从耳边匆匆而去的声音，彷彿听到他心中的愿望，给他一个会成真的允诺。 第一次离开徐可欣是在三年前，因为不是本意，季子旻实在是太捨不得，搞得藕断丝连、难捨难分，最后还是保留男女朋友的头衔，却实则只有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他一直相信只要时间过得越久，这段感情就会变得越来越模糊，好像失去了也无伤大雅，谁也不会因此受重伤。 但季子旻发现他错了。 这段感情是变得更模糊不情、变得看似没有交集，但是随着徐可欣越来越有人气，演艺之路日益顺遂，她的心更加心系于他，阻止季子旻接近徐可欣的威吓也越发强烈，他的存在在这一刻恍若成了一颗尖锐的绊脚石，即使幸运闪过，也会不小心划破她心爱的裙摆，和她坚持已久的爱情。 身体没受伤，心倒是伤痕累累。 「子旻？」 思绪突然间被打岔，季子旻睁开眼朝着声音的来源瞥了过去，看徐可欣站在他面前以为自己看到幻觉，揉了揉眼睛才诧异地注视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你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徐可欣跨着很大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他，眼神犀利，季子旻撇过眼不敢和她对看，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不带一丝情绪说道。 「你没必要知道。」 徐可欣哼笑，双手握拳紧贴着侧身，面部狰狞，她怕她还没问出答案，眼泪就先不争气掉落下来。 「我没必要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我到底算什么？」对着他质问，面对季子旻，她愈来愈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非常强烈现在就找出答案，「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你说啊季子旻！」 「我不爱你。」摆出一副冰冷的脸孔，淡淡回应。 「你骗我。」徐可欣尝试拉住他的手臂，却没有成功，被季子旻狠狠地甩开。 「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说那些话！」 徐可欣的手臂下意识上扬又落下，掌心重重打在季子旻白皙的脸颊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季子旻没有看着她，望向遥远的天空，眼神空洞没有焦点，任由刚才那巴掌的灼热感蔓延到心头，隐隐作痛着。 徐可欣颤抖的唇和手心，眼神乖戾，气氛瞬间降至了冰点，无奈和委屈互相交织在一块，揪的胸口闷痛，无药可解。 「我答应你的事，哪一件没有做到？」季子旻保持沉默，刻意和徐可欣保持一段距离，她又再次紧捏着自己的手臂，「你为什么要这么狠……狠到我快不认识你了。」 两人不发一语，任凭风声填补无声的空档，季子旻突然轻蔑讥笑，眼神恍如戏謔諂笑着徐可欣，从头到脚瞟了几眼打量她一身。 「你想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要去找你吗？」 「为什么？」 徐可欣被季子旻不寻常的反应吓到，换成季子旻一步一步不怀好意地凑近她，靠近她不到十五公分的距离，缓缓抬起手抚着她的下巴。 「嘖嘖，当然是在临走前回味一下旧爱的温存。」季子旻侧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当红女演员对我投怀送抱，有拒绝的道理？要不……」 凑到耳边，轻描淡写继续说道： 「要不做我的小三，我想小天瑜不会介意的。」 「你真的很噁心，不要脸！」 啪的一声，再次重重落在季子旻的脸上，维持在被甩巴掌的撇头姿态，佇立在原地，馀光看着崩溃的徐可欣头也不回地逃开，亦忍不住鼻酸了起来。 「对不起……。」 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面对着无旁人的寂静夜里，一闪一闪的街灯彷彿是内心黑暗面里的唯一烛火，被冰冷的言语和谎言无情洒水后，一燃一熄，苟延残喘。 第四十九话 如愿以偿（1） 看得出陈年老旧的泛黄木门被轻轻推开，黄天瑜跟着季子昇的脚步，一点一点走向程思思家蛋糕店内的厨房料理台，注视从欢送会开始就心神不寧的季子昇，修长的背影没有说半句话，她内心也开始紧张起来。 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在水泥地上显得格外清晰，里面没有开灯，仅是从隙缝中稍微透进店外明亮的钨丝灯光，和冰箱被缓缓开啟的弱光。 那是犹豫许久后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如果说初恋是一颗青涩未成熟的果实，那么季子昇心里明白，强摘的果实不会甜，何况即使每日每夜无微不至细心照料，最终成熟美丽的甜果落下与否，也是果实自己的决定，并非种果者能勉强和干涉。 他能做到的，只有默默守护在她身边，静待爱恋的果实发酵熟成之时，用温热柔软的手心捧着，不让地心引力伤其分毫。 回到下定决心的那日，季子昇匆匆赶来程思思的蛋糕店，见她才刚把围裙穿上，脸上掛着十分意外的表情，他立刻躬起身呈现标准四十五度角，双臂贴紧大腿外侧，诚心诚意来访请教。 「教我做蛋糕。」 彷彿被稀客所吸引，风铃的叮噹声从未停止敲响，细细的回盪在两人耳边，程思思勾起嘴角，用手系紧背后围裙的带子。 「嗯？怎么这么突然？」来回稍微看了一下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和前一夜的半成品，噘起小嘴朝向尚未抬起头的季子昇，「可是明天晚上子旻哥欢送会的蛋糕已经很够了耶。」 昂首，季子昇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柔和，马上又在下一秒转瞬为无比坚定。 「不是用在欢送会的。」 「不是喔？」程思思手插着腰，故弄玄虚挑了眉眼，「难不成……嘿嘿。」 可想而知是为了黄天瑜，看他死不承认杵在原地，也拿他不是办法，谁叫黄天瑜把季子昇的真心给偷走了呢。程思思笑得诡异，对着季子昇挤眉弄眼的，他发出一声不悦，向前抓住她的肩作势要施展擒拿术，「吵死了，教我就对了。」 「好―好―」程思思一本无奈，只好当个有求必应的小天使，牵起这两人的红线。 将蛋黄和牛奶倒入碗中，顺时针轻轻搅拌均匀，逐渐呈现奶油色光泽，看起来有模有样的，接过程思思手中的过筛网，筛过宛如白雪纷飞的低筋麵粉，纯粹原始的麦穗香，彷彿奔跑在辽阔的金色田野，随着飞絮沉醉在乡村的美好。 用刮刀勾着稠状的蛋黄糊液，顺手将一旁的蛋白打发成白色的绵密泡沫，最后洒下细緻砂糖和柠檬汁。 戚风蛋糕的製作步骤其实没有想像中困难，只是后面的步骤有些繁杂，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才不会坏了整个味道，过程中季子昇很有耐心地按照程思思的指示操作，期待最后的完美成品。 从烤箱中细心将蛋糕取出，缓缓将模具脱离，烤得恰到好处，松松软软却不失结实的糕体放在静置架上等待放凉。 「看起来很成功呢，吃吃看。」本应该先等待蛋糕冷却放入冰箱才是最佳的赏味时机，但程思思已经太期待季子昇的甜点处女作，不过才刚入口，一阵使人牙疼的甜度瞬间一涌而上，「唔好甜，你糖好像加太多了。」 「真的吗？」季子昇原是一脸不太相信，嚐了一口才脸色大变。 「你明天早上再来重做一份好了。」 「嗯……。」有些失望地垂下头，搓揉沾着少许粉末的手心，凝视着失败的戚风蛋糕。 季子昇紧张的思绪持续了很久，隔天做完还没来的急先试吃，欢送会就已经准备差不多开始，整个心思都悬掛在冰箱里的蛋糕，希望程思思的蛋糕速成班，第二次製作的成果能够成功。 所以今晚，几十年来所谓的青梅竹马，不管最后会发酵成什么模样，他都不后悔，即将正式踏出一步，表达始终如一的心意。 *** 「季子昇，你带我来厨房干嘛？」黄天瑜看着动作非常小心的季子昇悄悄从冰箱拿出蛋糕，眼神闪烁，似乎有些神秘。 「坐下。」一声令下，季子昇两手捧着蛋糕凝视着她，看她愣在原地没有反应的样子，轻皱了眉头，眼神望向一旁的长脚椅示意，重新说道，「请坐下。」 虽然一头雾水，身体倒是乖乖照做，坐的直挺挺的，盯着他把蛋糕切成小块，温柔放在米白色的蛋糕盘上递给她。 「这是什么？」 「蛋糕。」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蛋糕。」瘪了嘴，黄天瑜以手撑扶着椅垫，让自己坐得更稳，歪着头不明所以的问：「我是说，这是要做什么的蛋糕？」 「你先吃吃看再说。」季子昇双手交合在胸前，掩盖内心紧张的情绪，心脏不安分跳动，期待她吃下后满足的笑顏，又同时害怕会是难吃而皱成一团的五官面貌，忐忑不已。 黄天瑜抿着唇，稍稍吞了口水显得有些仓皇，盯着卖项似乎还不错的蛋糕，再抬头望着一脸逼她吃下去的季子昇，那双眼彷彿会吃人，鹰视狼顾之相，令人背脊发凉。 「先吃？该不会有毒吧。」 「啊――没有毒。」季子昇一声哀怨，心想黄天瑜这傢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性多疑，胡乱猜忌，搞得自己好不容易彰显出来的心意被狠狠糟蹋一样，他扶额，感觉十分头疼。 俐落拿起叉子，对着扇形的蛋糕尖角切下一小块插起，季子昇微微俯身，一秒凑近黄天瑜的脸，视线随着长长的睫毛一路延伸到她的紧闭的唇，伸出手将蛋糕亲手送到她口中。 「张嘴。」 第五十话 如愿以偿（2） 「好吃吗？」季子昇将叉子轻放在盘子边缘，期待着黄天瑜脸上的表情变化。 从有些挣扎到一派狐疑，尔后是令人惊艷，彷彿含苞待放的花朵，紧缩的花瓣倏地迸发而散。 滑滑绵密，淡淡的柠檬香在触碰到舌尖的那一刻就品嚐的到，不用咬几口，就混合着唾液一起吞下，后韵甚浓。 「蛮好吃的耶！」黄天瑜忍不住讚美，舔了一口上唇回味，顶层薄薄的果酱甜而不腻，有如画龙点睛之妙，为戚风蛋糕提升了层次感。 「不会太甜？」 「嗯嗯不会呦，很好吃。」黄天瑜摇摇头，其实并没有打算再吃第二口，却拿起叉子戳了蛋糕几下，仰头看着表情出神的季子昇，嘴角细微上扬抽动，可能连他本人都没有发现，「所以这个蛋糕是要做什么的？」 放下叉子从椅子上站起，再次将话题绕回到蛋糕存在的本质，两人四目交接，气氛没有先前那般扭捏尷尬，吞了口水，季子昇没有回话。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嘻笑声，强烈对比这里静謐无声的空间，只有心脏规律的打着重低音的拍子，怦怦、怦怦、怦怦。 这样的感觉黄天瑜总觉得似曾相识，而且已经出现过好几次，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季子昇生病那次。 被抓住的衣角牢牢栓在手心里，似乎力量也透过布料传递至双腿，一起将脚步制伏。 「你要去哪。」 那个声音是带点沙哑的嗓音，季子昇的脸庞漾出纤纤虚弱，眉间却深锁着。 「你要，去哪？」 当季子昇再次重复问到，手好像又抓得更紧，强烈的情绪彷彿从眼神中一点一滴被揭开，这次却听起来不像是问题，反倒比较像是隐晦地告诉她，别走。 紧闭的唇似乎也正在等待着，一个能让他松口的答覆。 细细的风从窗櫺的缝隙窜出，勾动了两人毫无隐藏的心，黄天瑜垂下眼眸，看着他神情变得有些落寞，轻踏出一步靠近他，好让被抓住的衣角因此而松开。 「哪都不去。」明明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彷彿费了好多力气才从口中说出，黄天瑜的心真的跳得很快，怦怦、怦怦、怦怦，推挤着下一句话温柔吐出，「那我等你烧退。」 倏地，他的神情转为温和，撇过头朝向没有人的角落有些羞涩，浅浅勾起一抹笑容，似乎期待的话语被安稳的送达到心坎。 「那就好。」 黄天瑜顺势将身子挪向季子昇，缓缓在他床边坐了下来，手轻放在被子上，和他弯曲的手指之间只有一点点距离，好像偷偷伸直她的食指就能触碰一样。 仔细端倪，他的指甲白净修长，指缘没有分毫的茧和纹路，指节分明，细长的指头延伸至微微露出手筋的手背，恍如擎着天向隅的阔叶，绿叶成荫独自保护着底下的花草万物，让人忍不住想成为它的依靠。 「话说。」黄天瑜打破寂静，瞥向季子昇那墨黑如玉般的双瞳，眼角微微睁大看着她，「你上次为什么要亲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羞的季子昇双手掩面恨不得找个洞鑽进去，脑袋的灼热感再次涌上，不晓得是发烧作祟，还是那股爱恋的热流再也抑制不住，一路蔓延至耳根。 「是我就不行吗？」季子昇扬首，目光落在双颊透出微微红润的黄天瑜，没等她回答，他就赶紧再丢出下个问题，只怕那个问题的答案，非他所愿，「你就这么喜欢我哥吗？」 好像发现他的心思一样，黄天瑜收回自己和他靠很近的手，双手互相逗弄着，掩饰她忽然浮现的紧张感。 「我发现……。」 空气彷彿不再凝结，那寒冬过后的微霜被暖暖晨曦温柔环抱，落下融化的积水成为滋润土让的甘霖，春意盎然，嫩蕊细开，瀰漫花香的诗意一句一句提笔杜撰，专属于这场爱情的序章。 「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了。」 第五十一话 如愿以偿（3） 喜欢，好难。真的好难。 打从黄天瑜有记忆以来，季子旻的存在就像个小太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朝向他前去，都会是那勾起的嘴角对着她温暖的笑，彷彿周边的事物不再重要，义无反顾奔向他即是归途。 喜欢他温柔的嗓音叫着「小天瑜」，也喜欢他伸出手摸摸头，抚过柔顺的头发并称讚着她，就像个小猫咪样被呵护着，那样的感觉很好。 喜欢他在季子昇欺负她的时候挺身而出，总是为她说话像个亲哥哥一样，彷彿一棵高高的大树，可以恣意躲在他的树阴底下被保护着。 喜欢他――喜欢他――。 小时候是如此，长大后亦是如此，都是默默喜欢着这样的他。 所以黄天瑜总是喜欢故意引起季子旻的注意，到季家串门子、亲手做料理、有意无意的撒娇和关心，都希望他的目光可以停留在她身上多一点。 可是谁知道，这也只不过是他眼眸中突然闪过的一道光影罢了，还来不及被仔细瞧见，就被偌大的残影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而那残影依旧不是她。 子旻哥喜欢的人，是可欣姊。而黄天瑜，从来都不是。 喜欢，真的好难呀。 慢慢理解之后，这份深根在心里的情感，好像逐渐消失一样，欣赏、崇拜和喜欢，恍如一线之隔，突然的升阶或降阶，似乎都不足为奇。 当黄天瑜回过神后，自己的手已经被季子昇给牢牢抓着，那修长的手指和温暖的掌心突然加重了力道，把黄天瑜的手抓得更紧，害她差点忘了原本还在问蛋糕的问题。 怦怦、怦怦、怦怦。 那悸动胸闷的感觉突然又更强烈了。 偋住呼吸，试法将被握住的手给松脱，力量却无法超过季子昇，她只要一施力，季子昇就会抓得更紧，就像当初抓住她的衣角一样。 黄天瑜索性不挣脱了，注视着一直都不讲话的季子昇，她再次开口打破寂静：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黄天瑜嘟起嘴，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季子昇有点吓人，尤其是在灯光灰暗的厨房，依稀听得见水龙头没关紧的滴答声，和外头的风霎时呼啸进来的簌簌声响。 「季子昇你有在听――？」 「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像是在那一秒点燃了蜡烛，照亮了迷失方向的心房，厨房此处也逐渐变得有些明亮，季子昇的双眼没有一丝犹疑，仅是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她，思绪闪过她各种表情可能的变化，吞下口水掩饰他的紧张和不安。 黄天瑜以为自己会尷尬害羞的转身逃开，结果却异常冷静，反而紧紧回握住季子昇的手，立刻说出脑中浮现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你说过了。」 季子昇眉头一蹙，这个反应是他千万个想法中，唯一没有料想到的结果，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嗯了一声，撇开眼神。 看黄天瑜也没接话，季子昇突然一股热流涌上，害臊地立刻松开她的手，挠了挠头，想着原本计划好的完美剧本，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该怎么走下去。 「季子昇，你是想听我的答案吗？」 一听，季子昇轻轻扬起他的睫毛，眼神中透漏些许的喜悦，似乎很期待黄天瑜的言语，像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一样，乖乖的猛烈点了两下头。 看着季子昇如痴一般的面孔，黄天瑜心想，她喜欢季子旻的时候，应该也是这种表情吧，黄天瑜扬起手插在腰上，「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心里默默嘖了一声又吞了回去，季子昇的表情有那么一秒变得肃立，抿了抿嘴，也只好无奈的点头答应。 「所以这个蛋糕是做什么的？我问很多次了欸。」 真是个气氛破坏大王！季子昇的脸部神经开始一抽一跳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微微的青筋，紧握拳头，不是想着黄天瑜这个天兵为什么还在此时此刻搞错重点，而是想着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种蠢蛋？ 季子昇原本以为可以顺利告白，好让这个感情有一个结果，哪怕是好是坏，结果遇到这不按牌理出牌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扶额，让中指和拇指在太阳穴上来回按压。 「啊――这问题很重要吗，当然是跟你告白用的……。」一声哀怨，放下他的手，眼神从无奈转为坚定，「所以你的答案是？」 「啊啊啊啊！」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程思思的惊声尖叫，伴随着玻璃杯被打破的声音贯彻在眾人的耳朵里，隐隐约约好像还有季子璐被吓到的啜泣声。 黄天瑜和季子昇两人很有默契的马上转向声音的地方看去，立刻动身查看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季子昇快步走在黄天瑜前面，混砸了两人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连接店里外场的出入口，那陈年老旧的泛黄木门被用力推开的剎那，季子昇彷彿听见了一个微小的声音。 一切都太不刚好，原来是程思思不小心把放果汁的玻璃杯给打翻了，而且刚好掉在季子璐面前，没有被泼到一身湿黏，不过也受了不少惊吓，难怪会哭成这样。 看着面带尷尬微笑的程思思，边擦着地板边说着抱歉的样子，幸好没人受伤，两人也就松了一口气。 季子昇别过头，注视着黄天瑜一本没事的和许靖问起来龙去脉，和低头拍着季子璐的背安抚着她，相谈甚欢，和平时没有两样。 再次回想刚才那个微小的声音，虽然被覆盖着哭声、脚步咯噔，和门生锈的吱嘎声，但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真心总是要补偿的吧。」 话语如羽毛般轻盈，却重重落在他的心底。 一个没收到答覆的心意，好像在不言而喻间，看清了感情的全貌。 第五十二话 如愿以偿（4） 公司派的专车已经抵达季家楼下，随时等待季子旻准备就绪，就可以直接前往机场。 大清早的，只透漏一点点阳光，空气还有些沁凉，很不像那熟悉的酷暑，季子旻拖曳着沉重的行李缓缓从社区大门走出，季子昇也跟在后头帮忙拿着其他要託运的箱子。 司机一看到季子旻立刻前去帮他拿行李放置到后车厢，示意他先行入座，他微微的点头，在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手撑扶在车窗上缘，回头看了一眼季子昇，瞇起眼笑了起来。 「那我走了，子璐再麻烦你照顾。」 手中的沉沉箱子被司机接过，剎那间的失重感让季子昇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瞥向季子旻，「好歹我也是哥哥，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 「那我就放心了。」淡淡的一抹微笑，没有一丝牵掛，季子旻扬起手挥别了季子昇，那黑色的轿车就这么长扬而去，一点轮胎经过的痕跡都没有留下。 季子昇佇立在原地看着车影逐渐变得模糊和渺小，慢慢消失在视线范围，好似早已习惯这场离别。 他的班机改期了，从傍晚提前到早晨，让季子昇还来不及通知其他人，就这么让季子旻一个人远去。 其实也不是来不及，经过昨晚和徐可欣那般折腾，说出种种口是心非的谎言，她眼中对他充满不解的怨恨眼神，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恍如被千万尖锐的匕首直线穿心，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难以抹灭，在心底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无法怨谁，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到欢送会结束回家才突然想起班机改期这件事，很唐突的告知季子昇。 「子昇，我明天的班机改成早上八点了，公司会派车来接，你们就不用送我了。」 季子昇微皱起眉，将脱到一半的衣服给穿回去，「喔，反正一大早我本来就会起来晨跑，还有――。」 顿时，季子昇口中原本要接着说下去，却微微的吞了口水，好让刚刚脑袋闪过的念头硬生生被移除，不自然地转移话题：「还有――我要去洗澡了。」 「嗯去吧，洗完早点休息。」说完，季子旻就安安静静的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发现门在被关上的过程中，季子昇逐渐凝重的表情变化。 「还有黄天瑜也来得及送。」这是他本来要说的话，可是却贪心的、自私的隐藏起来，当作没发生过。 当然洗完澡后，也故意没有早些告诉黄天瑜，到了三更半夜确定她早已入睡，才随意的发了讯息告诉她。 一想起曾经有一丝念头希望大哥一直待在国外出差不要回来，现在才发现这不过是赌气和忌妒作祟罢了。 因为只有季子旻不在，黄天瑜的眼神才会多看他一眼。 徐徐的风吹过他的耳鬓，夹带着细沙让他不禁将眼眸垂下，以手抵着鼻口，偋住呼吸。 昨天黄天瑜留下的那句话，他甚是不解，失眠辗转反侧都未可知。 真心总是要补偿？谁的真心？又是要补偿谁呢？没头没尾的。 「啊，子旻哥走了吗？」 从背后传来一句听起来有些喘吁的话语，季子昇倏地转过身，看着头发凌乱、衣衫狼狈的黄天瑜，整个人从远方奔向他，停在季子昇的旁边呼吸急促的样子。 那凉风又再次颳起，撩起黄天瑜的发丝一路延伸至早已看不见季子旻车尾灯的方向，此时此刻恍如明白了些什么，眉间不由自主的紧锁着。 或许季子旻不在，黄天瑜的眼神还是只会注视着季子旻吧。 觉得鼻头被那风骚痒的难受，他擤了一下鼻子，俐落戴起耳机准备去晨跑，一如既往地平淡说道，「嗯，刚走。」 「啊……我太晚看到讯息了。」 有股罪恶感涌入，他强行将冰冷的面具戴起，不发一语，快速踮起步伐，原地踏了几步暖身就头也不回的离开现场。 「欸！季子昇！」黄天瑜大喊着他的名，远远的看见他好像边跑边回头瞧了一眼，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留一份早餐给你，回来记得吃喔！」 对黄天瑜而言，日子只不过是再次轮转，更替成季子旻不在的时日，不过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季子旻的离开似乎没有让她这么难过了。 轻轻地，任由那即将高掛的暖阳映照着她的侧脸，直直地望着前方逐渐朦胧的影子。 会回来的影子。 *** 「辛苦你了，还特地来我家接我到机场。」直挺着身坐在汽车右后方的位子，季子旻撇了一眼司机，浅浅的笑。 「季特助您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的份内工作，您先在后座休息一会吧，长途飞机可是很累人的。」 「还行，我上飞机再休息就好。」从后照镜接过季子旻的眼神后，便点头静静的专心开车，行驶在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上，疾速而去。 季子旻盯着手机的黑频，彷彿在等待着什么，犹疑了一会，反覆的按下手机开关让它亮了又关上、亮了又关上。 仰头，深深吐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降低繁杂琐事造成的眼压，待思绪渐渐平稳，才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的景色一道一道闪过，来不及仔细察看就消失在窗缘，所幸将目光落在白白的云朵上，至少它不会从视野中太快游走。 如果可以的话，季子旻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朵浮云，悠游自在，逍遥快活，能无忧无虑徜徉在蓝蓝的天空，无拘无束过着幸福的日子，再也不会绑手绑脚，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都没人能阻挡，多得意啊。 登愣。 一阵讯息声伴随着手机震动扰乱了季子旻如止水的心境，他立刻拿起手机解锁，看着那一条短短的讯息显示着刚刚传送，打从心底哼笑了一声。 「慢走，不送。」 简洁有力，像极了徐可欣现在的风格，很不意外是这样的结局，倒让季子旻觉得自己非常可笑，无法控制自己地，一直耻笑着自己……。 第五十三话 如愿以偿（5） 「呦――秦岳，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叼着一根菸，对着漫漫长空呼出一口灰白烟雾，倚靠在休息室向外的阳台口，随意点点手指，让菸灰烬飘然落下。 「什么事？」 秦岳看经纪人似乎心情不错，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转开瓶盖轻啜了一口。 经纪人转过身，朝向秦岳走了两三步，就将菸蒂拧在一旁的菸灰缸里，咧嘴而笑。 「张导电影男主的角色，已经确定是你拿下了。」 说得像是早已尘埃落定的事实，不过在听到的那一刻，秦岳的表情先是展露微微的笑意，却又赶紧收回心思，没有回应地冷眼注视着轻挑眉眼的经纪人。 「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经纪人被秦岳瞪的无奈，拍了拍他的肩在耳边私语，「这次不是我出的力。」 秦岳顿时将目光落在经纪人意气扬扬的神情，侧身甩开他的手，一脸质疑。 「不是你？还会是谁？」 经纪人嘖了两声，收回刚才触碰秦岳的手，推了一下遮不住欣喜表情的眼镜镜框，齜着牙笑。 「徐可欣。」 「徐可欣？」秦岳狐疑的重复经纪人的话语，本以为是背后的经纪公司又在搞事，没想到居然是她，完全没有头绪，无法置信地倒抽一口气。 「秦岳你不错啊，没想到徐可欣真的被你搞上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跟我装蒜，徐可欣这几天在张导旁边像个苍蝇一样，游说着一定要你当男主角，结果就成功了哈――好傢伙秦岳。」 在秦岳身上游移的眼神让他浑身不对劲，目光随着经纪人的一举一动，轻声叹道：「这怎么可能？」 经纪人像是没听到他的疑问，略过秦岳疑团满腹的表情，整个人满脑子都是这天大的好消息，自个儿在一边暗自发牢骚，喃喃窃喜。 「唉，到头来选角试镜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浪费我时间。」挥挥衣袖，自然地将双手插进裤口袋，一步一步离开休息室，留秦岳一人百思不解的佇足在原地。 自从《亭亭玉立》杀青那一天，秦岳和徐可欣可以说是毫无交集，除了几场幕后花絮的拍摄和粉丝见面会，他们两个私下完全没说过半句话，何况徐可欣对他的印象极差，怎么可能还会帮他说话？实在反常。 思绪在脑中乱成了一团打结的细绳，秦岳随便拨弄头发，紧张地冷汗倏地从耳鬓滑落，拿起手机确认一下时间后，便打算找徐可欣问个明白。 快速走过穿堂，樑柱之间吊掛的暖灯不知为何的显得格外刺眼，秦岳紧握着拳，被迫躺了这滩混水，最后却毫发无伤被憎己之人拉了一把，觉得一切讽刺的可以。 扭转门把，奋力将门板推开，牢牢将坐在里头补妆的女人惊讶的面容，锁在视线里。 「徐可欣。」秦岳平淡叫着她的名字，顺手把门给轻轻关上。 徐可欣撇了一眼秦岳，尔后又将眼神回到镜中的自己，画上浅浅的淡妆，细细的眉尾如柳叶般勾起，左手无名指轻抹着下唇补上的唇膏，抿了几下，漫不经心地问道，「何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徐可欣没有看着他，让秦岳激动之下拉高了嗓门，踱步向前移置她一个手臂的距离，顺带补充说道，「电影选角的事。」 徐可欣听完叹了一口气，微微垂下长长的眼睫，眨了一眼便抬头看着面目狰狞的秦岳，不明所以的直直盯着他慑人心魄的眼眸。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拿到这个角色？」徐可欣没有否认，反倒将问题给丢了回去。 秦岳更是不解，嘴里恍如要说些什么却吐不出来，待他整理突如其来的庞大资讯量，躡手躡脚的摇摇头，直视着她冷若冰霜的面孔，反过来坚决表态： 「是、是没错，但我想用实力证明――」 「实力？」 秦岳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徐可欣给打断，她的眼神有那么一剎那变得无比锐利，彷彿能在无形中杀人一样，但也就那么一剎那而已。 徐可欣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拽起她的手机撂下最后一句话： 「呵，我觉得你确实挺有实力的啊。」 和徐可欣再次擦身而过，他没有跟着追上去，只是从她恍惚的背影中，他发现有一层薄雾在两人之间阻隔着，不容许任何人掀起或戳破。 脑中突然想起她落幕前的微微一笑，会在隐隐约约中勾引人的那种笑靨，是他一直嚮往和追随的演艺特质，可如今似乎早已消逝的无影无踪。 「一切……都是他所引起的吧。」 *** 桂月，夏末。 那炎炎的阳光依旧热辣，顺着洒落的细细光线照亮了宽敞的房间。 季子昇坐在书桌前俐落弯下腰，按下电扇的开关，为了一旁一直嚷嚷着好热的黄天瑜，冷静消暑一番。 「啊――怎么就八月了呢，暑假都快结束了。」趴在季子昇床缘滑着手机，黄天瑜开始感叹稍纵即逝的美好假期，已经逐步接近底线。 季子昇没有跟着附和，仅是放下原本正在写题本的铅笔，拿起橡皮擦拭去誊错答案的算式。 「明天开始我会去补习班上课。」瞥了一眼黄天瑜，提笔接着下一题继续写。 「欸――搞什么这么嘛，这么认真。」身手矫健的快速翻过身，直立坐起来看着一本正经读书的季子昇，心理碎念嘀咕着。 黄天瑜以手撑扶着下巴，仔细看着季子昇认真看书的模样，长长的睫毛随着一笔一笔的式子轻弹，高挺的鼻子和薄唇接连着颈脖曲线有些诱人，还有隐藏在藏青t恤的黝黑麦色肌肤，修长的手臂随着砉砉笔声，起此彼落。 黄天瑜看着出神，似乎没发现季子昇有点尷尬的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再次停笔，季子昇将手抵在下巴上，蹙起眉凝视着她。 「啊？」 「啊什么啊。」 黄天瑜一时没回过神，愣在季子昇的眼眸中，有点可爱。 瘪了瘪嘴，季子昇默默忍住自己差点露出的笑意，拿起笔，轻敲了黄天瑜的前额。 「黄天瑜，你好歹也有个学测生的样子，都要升高三了……。」 黄天瑜没有回应，只是傻傻地笑了笑，撩起头发绕到耳后，宛如蜻蜓点水，不经意撩起心头上的阵阵涟漪，不着一点痕跡。 一如既往的日常，彷彿回归正轨的鐘摆，分秒不差，继续向着圆周绕行，或许就和彼此的关係一样，顺时鐘賡续追赶着，期待分针和时针交错的瞬间，按下美好的暂停键。 第五十四话 亦敌亦友（1） 蝉鸣声在耳边繚绕，望着窗外鸟儿在空中盘旋翱翔，嘰嘰喳喳，好不热闹。 黄天瑜慵懒地伸个懒腰，瞥向闹鐘显示着下午一点，早晨就这么在睡梦中浑浑噩噩渡过，赖在床上滑着社群网站，点开讯息栏中一条一条未读的广告讯息，索性一键已读。 滑了半晌，觉得有些无趣，仰头再次看向闹鐘，也才过了十五分鐘，黄天瑜立刻躲进被子里抱头，开始浑身觉得间到发慌。 「啊――季子昇不在我好无聊啊。」 掀开被子喘口气，缓慢的呼吸，盯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发呆，安静到耳朵都有点耳鸣的感觉。 「还是我也去补习班上课？」不知道哪来的想法突然间闪过，黄天瑜拿起手机查了一下补习班的课表，国文、数学、英文……眼花撩乱，「还是算了。」 把手机丢在一旁，拖着懒洋洋的身躯硬是从床上爬起，默默打开抽屉，抽出一本破烂的小册子，温柔用手抚平上面的皱褶。 轻轻翻阅，一列一列整齐的字跡映入眼帘，文字的熟悉感令人沉沦，忍不住一看再看，那本记着黄天瑜积欠记录的册子。 是在季子昇房间的垃圾桶中无意发现，彷彿心中冥冥有一道光勾引着她，前去一探虚实，趁他发烧还沉睡在被窝里，黄天瑜小心翼翼放下运动饮料和水盆毛巾，偷偷从垃圾桶抽出，随意翻阅后，便默默收进背包。 记录大概是从高一开始的，几乎每个月都会被写铁罐可乐30元，偶尔还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现在想起来都是蛮好笑的回忆。 2018/11/12平底锅790元 第一次到季家料理，不小心烧了他们家的锅子。 2018/12/25钢弹模型2000元 在他房间架圣诞树，一个不稳，圣诞树倒了，模型也直接被爆击。 2019/05/04白衬衫490元 参加思思的生日派对，吃坏肚子不小心吐了他一身。 2019/08/14电灯开关250元 无聊玩电灯开关想把它停在中间，结果卡进去回不去了……。 2020/01/23垃圾袋100元 新年除旧佈新，把他全新一包垃圾袋当作垃圾丢了，自己差点也被他扔出去。 脑海中闪过那些日子，黄天瑜忍不住窃笑，被自己的愚蠢给逗乐，也庆幸大概只有季子昇能忍受她各种天兵的行为。 翻到最后一页，撕的最破碎的一页，黄天瑜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2020/07/17真心无价 宛如封尘已久的情感一夕之间忽然地蔓延开来，成堆的记忆碎片像是跑马灯一样依序回溯，并逐渐一个个拼凑起来成为一幅美丽的山水画，画中有果，结实纍纍。 这些点滴，原来季子昇一直记着，也替她记着。 「脸皮真厚……。」黄天瑜在嘴里喃喃，轻语带过，将册子整齐归位，「欠这么多，丢掉是想一笔勾消吗？」 对着没有人的角落自言自语，黄天瑜扭动全身的筋骨试法保持平常心，回眸再次瞧了闹鐘一眼。 「啊――还有四个小时才结束啊――。」 心中的小火苗似乎在隐约中燃起，不如煬火般剧烈，却能温暖人心。 *** 「同学，这个位子我已经先佔了。」 季子昇一进补习班教室，习惯性前往他熟悉的靠窗座位，将背包和水壶先放在桌面上，不过赴一趟洗手间，回来却不见他的东西，硬生生是被移到了后面一格座位，刚好是窗和窗之间看不见外面风景的位子。 秦逍低头滑着手机，见一道影子从眼前闪过才抬起头，与季子昇面无表情、毫无生色的眼神对上，缓缓摘下蓝芽耳机。 「什么？」 「你没看到我包和水壶都放桌上？」 季子昇用手指着被挪动的包，再指向被霸佔的座位，秦逍思考了两三秒，顿时露出爽朗的笑容，一副不在意的一手靠在椅背上，一手撑扶着下顎，瞇起眼使出销魂的神情，「是你的喔？我以为是上一梯的人忘了拿走。」 说完，秦逍没有打算要把位子还给他的意思，两个人在原地乾瞪眼，一个灿笑、一个怒目。 「不走？」季子昇双臂交合在胸前，示意他起身。 「不然你就坐这吧，东西都帮你放好了。」秦逍以手拍了拍后面那格座位，一脸满意的模样，「现在这位子我挺喜欢的。」 季子昇脑中有一瞬间想直接用擒拿术把他牢牢栓在墙上，被他若无其事的表情给挑衅，换位子事小，但东西被挪移还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怒火差点压过理智。 但看上课时间差不多到了，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季子昇忿忿地坐在秦逍后面的座位，发出一声不悦，「呿。」 教室鐘声一响，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听到这种会让人摇摇欲坠的魔音，上週模拟考卷成绩从前排传了下来，纸张之间唰唰的音频涌上莫名的紧张感，瀰漫着焦虑的氛围，无一学生能逃得过这场未知感所带来的梦魘，还没仔细瞧上头的分数，背脊就先凉了一块。 秦逍将身体一百八十度向后转，双腿跨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微微前倾倚靠在季子昇的桌面前缘，瞄了一眼成绩倒抽了一口气，再瞥向他的名字。 「季、子、昇，欸你成绩不错嘛。」 季子昇没有回应他，仅是臭跩的瞪了他一眼，拿起自动笔和萤光笔准备将错误的地方加以订正，秦逍接过他的无情，却反而整个人兴致都上来，开始和他两个人一搭没一搭，热脸贴冷屁股也高兴。 「我秦逍，秦朝的秦，逍遥的逍。」 「没兴趣。」 「很高兴认识你。」 「离开。」 「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滚。」 秦逍噗嗤笑出声，甚是欢喜，等自己的成绩也发了下来才转身坐回去。 觉得这个人怪异的莫名其妙，季子昇的笔芯断了一截，目光停留在秦逍背影狠狠盯着他，他突然扬手把成绩单立着端倪，让季子昇可以清清楚楚从这个方向检视一番，看了秦逍的总成绩后，便暗地窃笑。 「呵，也不过如此而已。」 第五十五话 亦敌亦友（2） 补习班的课程说快不快，不过也只是日復一日的复习再复习，写个两三张考卷，上个一两堂课，时间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匆匆离去。 「呦齁～季子昇！」 黄天瑜挥舞着手臂，朝着从补习班下课出来的季子昇踏出轻快的步伐，一步步踏实的前进。 「你怎么来了？」 「我跟你说，我今天一个人在家快无聊死了。」顺势勾起他的手臂，黄天瑜开始拽着季子昇往前跑，「就等你下课我们一起去吃冰！gogo！」 「欸，黄天瑜你――。」 还没走稳，就被黄天瑜抓着往前踉蹌了三五步，止不住她欲来的欣喜，和尚未被填满的期待。 才刚没走多远，黄天瑜突如其来的急煞，让季子昇差点依着惯性撞了她的后背，随着她的眼神望向前方。 「黄、天、瑜？」秦逍试探性地说出她的名，确认他没有叫错，才勾起嘴角灿然而笑，「嗨。」 微微发楞，彷彿正在提取记忆中的某些片段，她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倏地豁然开朗，恍若周围逐渐开阔明亮，四处溢散。 「咦，啊！你是那个――！」 「你认识他？」 黄天瑜好似没听见季子昇的疑问，自顾自的快速翻阅越来越清晰的记忆画面，顿时抬起手，指向秦逍，「鸡蛋豆腐！」 「噗。」忍不住被黄天瑜逗笑，秦逍一使令人眷恋的迷濛眼神，浅浅一抹笑容再次从他嘴角中化开，「真巧。」 真巧。这句话是对着黄天瑜说的，却在说完的剎那，转瞬看了季子昇一眼。 「上次真的很谢谢你。」黄天瑜松开刚才抓住季子昇的手臂，以缓慢的脚步凑近秦逍，想正式的再次表达感谢。 「哪里，不用谢。」这次，季子昇很确定，秦逍是看着他说，还渐渐浮出笑容，有种不安好意的诡异感从外界涌入。 不想等黄天瑜和这看不顺眼的傢伙就这样聊起来，季子昇一把抓住黄天瑜的手腕，想赶紧离开现场，「不是要吃冰？还不走？」 「你还真喜欢叫人走，季子昇。」一句话，有股魔力般让人牵制在原地，同和黄天瑜的手浮在半空，任由秦逍的言语在耳畔徘徊。 慢慢放下双臂，黄天瑜眨了眨眼撇向季子昇，又回头瞥向秦逍，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原来你们认识喔？」 「不认识。」 「认识。」 一人一句，同步说出，搞的气氛有些尷尬，秦逍倒不以为意，驾轻就熟的扬起他的手，信步迈向季子昇，立刻勾肩搭背起来。 秦逍感觉的到季子昇抵死不从，那股反抗的力量似乎要把他拋向无际的苍穹，只可惜蛮力对他无效，秦逍仅用一手抵着他的脖子和肩膀，另一手安然无事的指着他，面带微笑，塑造一个感情和乐的假象，「我跟他是补习班同学，我是秦逍。」 黄天瑜迟疑的点点头，看季子昇的表情在秦逍的迷人笑意中显得有些骇人，吞了口水，乾笑了一声。 *** 「您的餐点都到齐囉。」 果然还是唯有室内的冷气能够一解酷暑的摧残，汗水因为急速将温的空气而瞬间消失，让紧贴着肌肤的衣袖恢復宽松的原貌。 「为什么这你傢伙也跟来了……？」 季子昇一脸不屑的勺起一口巧克力圣代含在嘴里，瞪着对坐在他和黄天瑜两人前面的秦逍，那无辜的双眸清澈无比，白皙的皮肤称着他帅气的侧脸，不说还以为是漫画走出来的角色，时不时对着他勾起嘴角，笑而不语，让季子昇更不爽。 「拍好了，上传上传！」黄天瑜满意的将拍的美食照丢到滤镜里，画面呈现唯美的粉红色，聚焦在综合圣代上绵绵的白色鲜奶油，和水果汁甜肉脆的清爽感，勾动味蕾，垂涎欲滴。 滑动着ig，点击着一则一则的限时动态，目光落在徐可欣的官方帐号，身穿一袍华美的靛蓝色连衣裙，袖子上还镶着金色的花边，气质出眾。 阅读上面的小字，黄天瑜将手机微微一转秀给季子昇。 「你看可欣姊演的电影要开始拍了耶，而且这次男主角居然跟之前的一样。」 季子昇还沉沦在不服气的深渊，将汤匙拔出嘴里，敷衍的嗯了一声。 秦逍听完缓缓站起，俯身越过自己的草莓圣代，手臂撑在桌面上，探头也想看黄天瑜手机里的画面，浅色的头发垂下，散发一股淡淡的香气，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喔――原来我哥被选上了啊。」 「对啊秦岳――欸！？你刚才说什么？」 直勾勾盯着秦逍，反应有点可爱，简直不可思议，黄天瑜此举让秦逍微微愣住，两人对视了几秒。 画面过于美好，却被季子昇尽收眼底，觉得刺眼的可以。 「我哥？」秦逍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着自己，轻轻一叹。 「秦岳是你哥？秦岳、秦逍、秦――啊。」 彷彿在他们的名字中悟出了道理，想起在超市的时候，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那种既陌生又熟识的感觉会让心里痒痒的，下意识掠起季子昇的手臂，「难怪我觉得你很眼熟，季子昇你看真的很像……」 在触碰到季子昇的霎那，即刻感受到千万雷电交织不安地鼓譟着，接着无情的直直落下将她霹成两半，令人目瞪心骇。 撇过头，如同生锈的门板一格一格的非常不顺的摆动，看季子昇那面瘫皮笑肉不笑的，吓得让人冷汗直流，她只好赶紧抿抿嘴唇，速速结束有关秦逍的话题，「……很像对吧。」 秦逍看着眼前两个人的一举一动，觉得十分有趣，不小心噗嗤笑了出来，坐回沙发椅捧腹止住内心油然而生的笑意。 向上拨起自己一点点自然捲的头发，微微露出耳钉，以手撑扶着下巴凝视着黄天瑜，再缓缓将眼神移至季子昇，来回扫视。 「话说。」 秦逍倾斜着头，目光最后落在季子昇身上，展顏而笑。 「你们是情侣吗？」 第五十六话 亦敌亦友（3） 自从那天起，秦逍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老喜欢兜在黄天瑜身旁绕来绕去，每逢补习班下课，总是有一堆藉口要约她出来，或是明目张胆的直接从季子昇面前把她抓走。 黄天瑜倒也没有很排斥，毕竟秦逍的表情总是掛着亲切的笑容，嘴里诉说着种种有趣的事物，冲淡她原先因为暑假快过完而產生烦闷感，逐渐变得心情很好。 至于季子昇，他恨不得当天就把话说清楚。 「关你屁事。」眼中充满怒火，季子昇将汤匙直直插入巧克力圣代，恍如圣代也感受到他的不悦，融化的冰淇淋顺着碗缘，和黄天瑜的冷汗一起流下。 秦逍微微上翘他的睫毛，支颐而坐，用手指轻点着脸颊，酒窝若隐若现，「――原来不是啊。」 彷彿天人交战一般，不小心就会点燃战火的导火线，黄天瑜不知所措的杵在这阴阳交界之处，有些尷尬为难，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缓和这水火的极度不相容。 在她想勉强吐出一番话前，秦逍抢先了话语权，视线落在黄天瑜面有难色的逗趣模样。 「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秦逍说他等一下会来喔。」 「蛤？」差点从椅子上跌坐下来，季子昇曲着腰桿扶着桌缘，看着黄天瑜叼着发圈，顺着颈脖接连着耳后俐落束起马尾，他表示诧异：「他来干嘛？」 叮咚――。 门铃响起的时机恰到好处，两人同时回眸，黄天瑜率先踩出第一步，不忘在开门前回答季子昇的疑问，「教我做韩式炸鸡！」 「在我家做？」季子昇顿时像开啟强力马达的机器，跨出一大步赶在黄天瑜面前先行将大门开啟，映入眼帘的是秦逍标准的爽朗笑容。 「嗨。」 「这里不欢迎你。」顺手想将门板给紧紧关上，却在一个眨眼的瞬间被秦逍抵着门的另一端，力量不相上下，两人互不相让，僵持在原地像是另类的拔河激战，但论耐力秦逍还是稍微占上风。 「季子昇！你让他进来啦！」黄天瑜奋力踩了季子昇一脚，痛到让他抱膝哀嚎，门才轻盈的被秦逍慢慢推开，从容不迫。 拎起手上的塑胶袋，里头装了早上去市场买的新鲜鸡腿肉，白白嫩嫩的，和秦逍扬起的苹果肌一样可口，「小瑜，食材我都准备好囉。」 进门还不忘给痛到脸部扭曲的季子昇一个热情的笑顏，瞇起眼，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坏笑，在他耳边轻叹，「打扰了。」 醃渍的鸡腿肉在酱油、米酒等特製的酱料下渐渐染成均匀的焦糖色，裹上一层厚厚的粉，准备下锅油炸。 听说秦逍从小就喜欢自己做饭，煎煮炒炸、中式、韩式、日式、美式等都难不倒他，很难想像这种花漾少年会亲自下厨，甚至对料理有如此浓厚的兴趣，相比之下，黄天瑜的功夫确实逊色许多。 金黄色的油锅不停地翻滚搅动，下鸡腿肉的那刻滋滋作响，彷彿鸡腿的原汁原味被锁在q弹的嫩肉里，任由那翻腾的油将其炸的酥脆。 「这边先把鸡肉拿出来。」秦逍温柔在黄天瑜耳畔叮嘱着她，自然地将夹子递出，尔后把早已准备好的番茄酱、黑糖和辣酱等等的调味料混和一块，用小火轻轻搅和，「来，你试试看这酱料。」 微甜微辣的香气浓郁，随着平底锅的锅气蔓延至鼻口，色泽呈现桑染的焦茶色，和糖丝融化的浓稠状，调製的恰到好处。 黄天瑜认真地将步骤和食材比例记在脑海中，要不是某天听到季子璐突然跟她说二哥想吃韩式炸鸡，她还真没想到会有一天学来做。 「你跟季子昇感情真好。」秦逍看着学习力很强的黄天瑜，认真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倚靠在流理台，脱口而出。 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思绪，黄天瑜的脸颊顿时微微泛红，好似默默藏在心里的对话框不小心被检视一般，噘起小嘴，故作镇定地持续翻搅着锅内，「有吗？我们只是认识很久而已啦。」 秦逍听完，像是眼神可以穿透一样投射到季子昇的房间，縈绕着笑意，挑眉回眸凝视着黄天瑜。 「小瑜，偷偷问你个问题。」稍微凑近她，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距离，耳边私语，「你是不是喜欢他？」 低沉的嗓音带着有些酥麻感从耳尖流淌至头皮，像是心底某种自己都拿捏不准的情感，被直接了当下了唯一的註解，黄天瑜的身躯越发灼热，下意识撇清关係反应有些激动，「唔，我、我才没有呢！」 「嘿欸――说谎鼻子会变长喔。」他的双眸甚至可以穿透心思，惹的黄天瑜立刻抽起手摸摸鼻子，一脸害臊。 暂时离开充满热气的厨房，秦逍去洗手间洗把脸，沁凉的水打在他俊俏的脸庞，抬起头，没等珠珠落下的水滴擦乾，就被眼角馀光的身影吸引住。 「呦，是吃醋鬼子昇啊？」任凭水珠从腮帮子滑落，秦逍随意地用手背抹去。 「少废话。」季子昇向他前去，表情肃立，盯着老是不知道在笑什么的他，下下马威，「不管你到底想干嘛，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喔？我想干嘛？」轻轻哼笑，随即将身体摆正，与季子昇四目相交。 「有种不要拐弯抹角。」 劈劈啪啪的油炸声再次从厨房传来，彷彿那油锅热火的范围局部放大，延伸至季家的每个角落。 淡淡浅白的炊烟倏地流窜，又随着短暂的沉默消散。 「拐弯抹角？」秦逍一步两步主动走向季子昇，眼睫微微靠拢，又是那销魂放电的灿笑。 「我秦逍，一向都是直接来的。」 第五十七话 亦敌亦友（4） “iheardaboutthemarketingplanthismorning.i’llupdatetheinformationonourwebsiteinordertogenerateawarenessworldwide,mr.ji.” “thanks.thatwouldbethebestwaytoreachourcustomersabroad.” 点头致意，季子旻微微调整领带，面带笑容亲自将外国合作伙伴送到公司大门口，搭乘承接的专车返程。 “talktoyoulater.” 挥别他们，西装口袋的手机响起，他俐落抽出接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忙碌。 到英国出差也即将迈入第二週，季子旻尽是将工作塞满所有空档，让他没有多馀的心思去思考其他事务。 边一口流利的英文在电话里和客户对谈，边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瞧了一下手錶，约莫半小时后还有一场视讯会议要执行，季子旻不慌不忙，像是事情都被完美安排，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这里没有台湾那般湿热，反而还有点凉爽，但中央空调却开得很强，身穿长袖的衬衫加西装外套依旧感受的到那冷风灌进袖口，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回坐到自己的座位前，专注着同事传来的工作资料，笔电萤幕闪烁的弱光倒映在他的脸庞，随着咔嗒咔嗒的滑鼠按键声，显得格外沉着镇定。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桌面上挑起细微的波澜，季子旻的手继续在滑鼠和键盘上动作，快速瞄了一眼，顿时彷彿时间的轮轴突然暂停下来，休止了手边的工作。 【快讯》张谷渊导演选角出炉！秦岳认爱徐可欣？网友激喊：在一起！】 愣了三秒，不知道目光的焦点该放在何处，讯息才渐渐随着手机萤幕暗去而隐没在黑频中。 季子旻的眼神不再柔和，好像能一点一点感受到，那种冰冷的环境强制掏空他内心残留的温暖，冷到极致后的冰霜酷寒，竟有烈火般的灼烧感。 痛字，已经无法表达他纯真的心，不欲生的绝境。 「你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时间的轮轴宛如在某处被强烈的力道硬生生被迫轮转，断了一截轴心，仍垂死挣扎拚命行驶，以公事之名，勉强填补所有的缺角。 *** 「这又是哪家记者发的新闻！？」 秦岳气冲冲的推开休息室的门，画面和预想的一样，他的经纪人又一个人在阳台口抽着他的菸。 「呦――秦岳，你来啦。」稍微耳闻了刚才的八卦新闻，虽然还没深入了解，但大概猜得出来秦岳此次前来的目的，经纪人随意的吸了两口，缓缓从鼻腔吐出白烟，恍如毒癮般令人麻木。 秦岳激动的秀出大大的新闻版面，手指着八卦新闻上最大的那张图片，气到有些颤抖，「这根本就是误会，你快想办法压下来。」 经纪人用中指朝着鼻樑处向上推了眼镜，仔细一瞧上面p成的照片，由上而下，就像看图说故事一样。 先是张导某次记者会威风凛凛的照片，一整个看起来人多热闹，目光再往下移动就是今早徐可欣某个品牌代言的宣传会，大大聚焦在她美丽的妆容上，最下方则是秦岳几天前在官方ig上的贴文，自拍加上一小段字的贴文内容，内容写着「加油，为自己努力一次#??」。 可是却莫名被冠上认爱徐可欣的罪名，经纪人有些不解的蹙起眉头，叼起菸反问道，「这是怎样？」 「我哪知道？说什么我后面那个爱心符号，意思是爱欣，爱徐可欣的意思！」 经纪人听完不但没有为秦岳感到一丝可怜，反而还大笑了出来，以手轻点着让菸蒂随风吹落，「现在记者想像力都这么丰富吗？」 「捕风捉影、随便乱写，是没别的新闻可以报了吗？」忿忿的将手机收进口袋，怒视着无人的角落自个儿碎念，「标题杀人……。」 一声叹息，缓慢从阳台处走出，将抽完的菸拧在菸灰缸里，拍了拍秦岳的肩膀。 「嘖，至少不是什么负面新闻有什么好生气的。」接过秦岳怒目的双眼，经纪人无奈的撇向一旁，将手攒进裤口袋中，「好、好，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我帮你处理。」 随即，他忽悠的走向门口，秦岳猛然回头，叫住了经纪人，「等一下。」 「可以把季子旻的联络方式给我吗。」沉默了三秒才从嘴里翻搅吐出，只见经纪人回他一个冷冽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的回答他。 「门都没有。」顺势把门带上，撂下最后一句话，「专心顾好你的份内工作就好。」 哐当。门板被重重的紧闭。 秦岳望向阳台外那夕阳即将落下的景色，橙色调的朦胧稍微缓和他情绪失控的失态，瞇起眼，决定让有些刺眼的光线洒在他越发憔悴的身躯。 对秦岳而言，他也不过是一个有演员梦的青年。 一个只有演员梦的青年。 可能是肾上腺素激发的关係过度激昂，现在倒有些疲倦，秦岳扭动钥匙打开家里的铁门，进门后立刻将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上，支撑着他背负的所有压力。 「你回来了喔。」 没注意到秦逍也在家，回想他补习班上课的时段后，才哦的一声，无力回应。 「你干嘛？」秦逍坐在另一旁的沙发上，边好心问问秦岳的状况，边滑着手机看着他和季子昇的对话框，不管他发什么，季子昇也只会已读，这次难得看到他发了「去死」二字，像是中乐透一样欣喜若狂，憋笑差点得内伤。 「我又被写跟徐可欣的八卦……烦欸。」秦岳坐挺身，那怒火感觉又要开始燃烧。 「跟自己的偶像被写八卦在一起，这是天堂掉下来的礼物吧。」秦逍不以为意的轻笑，收起手机翘起二郎腿。 「你没看过她看我的眼神，我心都凉了一半。」提高半个嗓门，秦岳抱头一脸哀怨，「何况我对她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但她好像也跟着误会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秦逍微微勾起嘴角，托着腮直视着苦恼的哥哥。 「那怎么办？」 秦岳搓揉着手心，手汗早已瀙湿了手掌的各条纹路，他诚实地说出他的计画： 「我想要联络徐可欣真正的男朋友，叫他帮我说说话。」 「别傻了吧。」秦逍一脸不知道自己听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他这个傻到不行的哥哥想法实在天真，站起身打算来做晚饭，「你又知道他男朋友是谁？」 「好像叫季子旻。」 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脑后，思路一点一点变得有些清晰，他试探性的再次重复说道，「季子――旻？」 宛如一切都是上天最美好的安排，秦逍冁然而笑，脑中闪过那一个人的样貌。 「算了吧，你还是专心顾好你的份内工作就好。」 「靠，你怎么跟我经纪人讲一样的话。」 并不打算懟回去，他心里默默盘算着一项感觉很有趣的计画，笑而不语。 第五十八话 亦敌亦友（5） 扣扣――。 会议室的门被慢慢开啟，徐可欣推着门把随她的经纪人从门口环视室内，秦岳和其他几个演员，还有电影幕后工作人员都已入座，眼神对到坐在最前排的张导后，便点头致意，「张导。」 「来，这边请坐。」张导的助理从一旁引导徐可欣他们入座，和秦岳隔了一张椅子，她略微瞄了一眼，接过秦岳礼貌性的微笑。 待所有人都陆续抵达，张导清了清嗓门，扬起手上的剧本和资料，开始主持这场电影拍摄的讨论，「你们应该都看过剧本了，那我就直接进入正题。」 徐可欣俐落从包包里抽出厚厚的台词本和记事本，上面都是满满的註记，标示着哪边是剧情的重点、转折、关键场景等，深入了解角色的形象。 翻找了包包的内侧，徐可欣顿时皱起她细细的眉，小心翼翼的连同前侧的拉鍊口袋、后面的外袋依序寻找了一番，就是找不到半支笔，不经意的小声微微轻叹： 「笔呢……。」 秦岳撇过头全看在眼里，默默地将自己手上的蓝笔放在桌上，推向徐可欣。 「唔，谢谢。」犹疑了一下，徐可欣停下动作，见秦岳没放在心上的摇摇头，才缓缓拿起。 「这次《在白昼与君别离》的拍摄，我们会先从孙君劭，也就是秦岳饰演的角色，从他十年后在伦敦街头再次邂逅白诗媛，我们的女主角可欣，那一幕先行拍摄。」 张导看了一眼秦岳和徐可欣，精神奕奕的继续说道，「时间和製片规画表我已经都通知诸位了。」 徐可欣凝视着那支笔，偷偷将目光落在秦岳身上，他专注的神情看着手上的资料，手背抵在下唇认真思索的模样，不同以往那种给人不成熟的印象。 看来他也和她一样，认真的对待内心一直以来梦想，用热忱和努力堆积，专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他成功了。 那，我呢？徐可欣还在寻找这个问题的解答。 「张导，打扰了。」 趁工作的空档，徐可欣特别前去张导的工作室，张导看见她露出满脸的笑容迎接，捋起他的鬍鬚，心情正好。 随着张导眼神示意坐在隔壁的沙发座椅，她有些支吾的不知从何说起，张导察觉她的异状后，歛起和悦的笑顏，「有话就直说吧，我们都这么熟了。」 徐可欣的眼眸中带有一丝忧鬱，不同于往常那般冷艳，将人阻隔于千里之外。 张导算是她人生中的贵人，也像个人生导师，带领着她找到正确的方向。 「那就恕我直问了，电影卡司的部分，您已经定好人选了吗？」 听完，张导先是愣了半晌，顺手提起桌面上的马克杯，小啜一口黑咖啡。 「是，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在想……我担心我没办法詮释好白诗媛这个角色。」她的双眼又染上了一层更深的焦虑感。 「嗯――你是在顾忌什么吗？」 在电影中，白诗媛是一个孤儿，从小被转送到好几个寄养家庭。 她并不是幸运的那个人，家暴、霸凌、遗弃、凌虐……对她而言就是家常便饭。 何谓亲情？何谓友情？何谓爱情？她都未曾感受过，也不曾奢望过。 直到她遇见了孙君劭，一个和她存在于不同世界的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所有一切，是白诗媛多么渴望拥有的一丝丝温暖和情感。 本以为他能解救她于水生火热的地狱，殊不知他才是那最深渊的无尽的黑暗。 孙君劭不爱她，仅是迷恋于白诗媛的美貌，满足他身体的慾望，一而再再而三折磨她、利用她、要胁她……。 但白诗媛就像个傻瓜一样，以为这就是爱情的模样。 后续这两个角色会如何演变无须多言，凭白诗媛这个角色，就够让徐可欣琢磨良久。 她只知道，就连和季子旻那份纯真的情感都无法把握在手里了。 她没有自信，可以像白诗媛一样，坚持相信着那扭曲的爱情。 「我个人是认为你多虑了。」张导彷彿了解她的心思，放下马克杯，十指交合，他继续说道。 「白诗媛这个角色很微妙，其实遇见孙君劭之后，她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唯一改变的，是她的内心，我想这是需要和男主配合之后，才能慢慢抓到感觉，我知道你有那样的潜力。」 像是被提点般，纠结的思绪好像被温柔的言语慢慢解开，徐可欣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一直不愿放弃和张导合作的机会，只可惜季子旻不明白。 「至于这点，我非常欣赏秦岳。」 张导打破短暂的沉静，入耳的名字让徐可欣有些恍惚，眼睫微微靠拢，不明所以的重述一次，「秦岳？」 「其实我认为，他在《亭亭玉立》将悲愤、痛苦到最后释怀的内心变化驾驭的非常好。」 徐可欣静静地听，张导带着厚实的嗓音讚赏着秦岳的表现，才突然想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秦岳这个人。 「只不过，我希望观眾可以更专注在我们剧情所想表达的意义。」 「怕是你们俩的八卦新闻，会模糊了焦点。」 张导闭目沉思，空气中漂流的自然风随着他的沉默放慢了步伐，他微微开口，捋起他的鬍鬚，「犹豫了很久，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他，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孙君劭这个角色了。」 连徐可欣自己都感到意外，原来在张导的眼里，秦岳他配得上，他有张导想要的那个演艺特质，而之前她还一脸鄙视和经纪人嚷嚷着，如果秦岳是男主角她寧可不演这种蠢话。 想到就觉得羞耻。 「虽然秦岳算是你的后辈，但论对角色的带入感，他的实力可不会输你。」 眼前的事物恍如逐渐开朗明亮，徐可欣的眼角有点酸涩，沉淀了许久。 张导靠着沙发扶手，挪动身体往后仰坐，「别想太多，随时都来找张导聊聊，你也是我万中选一的好演员。」 浅浅一笑，徐可欣放下内心的执着，任由自然微风轻拂，将她安稳地拥入怀抱。 「那我们大概会按照这样执行，有什么问题或建议现在可以提出。」 张导环顾会议室，大家都明瞭电影的所有安排和规画，一致没有异议。 收起文件，准备离席赶往接下来的行程，徐可欣站起身，伸出手将蓝笔递给秦岳。 「秦岳。」彷彿在他身上看见自己曾经的影子一样。 秦岳回眸，笑着接过徐可欣手中的笔，淡淡的，她嘴角的笑逐渐化开，宛如暖阳，「请多指教。」 第五十九话 浮世骄阳（1） 「欸，真的假的，你居然认识秦岳的弟弟？」 程思思目瞪口呆，被刚入口的伯爵红茶给烫到，轻轻的把陶瓷杯放下，对着黄天瑜惊讶地眨了眨眼。 外头的阳光透进蛋糕店的大片落地窗，在门口多种植了几盆小花，看起来有几分唯美，称着风铃摇曳叮铃悦耳，徘徊在耳畔，宛如古曲令人陶醉。 逗弄着搅拌棒，黄天瑜頷首，「是真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季子昇对他超反感。」 稍微舔了一下不小心被烫到的上唇，她捧着自己的脸好奇的追问： 「为什么啊？」 「不知道啊，不然你去问他？」黄天瑜小心翼翼提着陶瓷杯手把，温柔吹凉仍冒着热气的拿铁，浅饮一口，让茶韵和咖啡香在舌尖上逗留。 程思思稍微把椅子靠前，好让她的身体可以更挪近黄天瑜，挺直腰桿露出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她撒撒娇，「那你可以帮我跟他要秦岳的签名吗？」 听完直接被拿铁呛到，黄天瑜咳了几声，清一清不小从食道跑错地方的拿铁残液，抽起卫生纸擤了擤鼻子，一副面有难色的样子。 「蛤――这种事好难开口。」 「拜託拜託，求你了。」双手合十，像求神拜佛似的，让黄天瑜拿她没辙。 「好唄。」深吸一口气，确认呼吸顺畅后，才心软的接受程思思的请求。 登愣。 清脆的讯息声入耳，黄天瑜手机亮起，她撇头看了一下，用拇指指纹解锁后顺手秀给程思思。 「喏，你看！是秦逍传讯息给我。」 「借我看、借我看！」程思思离开对坐在黄天瑜前面的位子，直接起身坐到她左侧，一起盯着讯息的内容。 秦逍：今天下课去你家，可好？下午13：05 「我也要去！」程思思一脸明显就是想去凑热闹，或许也有一些私心想要一探偶像弟弟的真面目，当然还有要签名的事。 登愣，登愣。 同时，手机再次响起，从上方跳出两则讯息通知，黄天瑜瞄了一眼便顺手点开，「等一下，季子昇也传讯息我看一下。」 季子昇：不要答应他下午13：06 季子昇：跟我去吃冰下午13：06 顿时，黄天瑜的五官全皱在一起，像吃了极苦的苦瓜一样难堪，心想这两个人到底又再搞什么飞机？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任凭程思思故意的用手肘轻轻撞她一下，不怀好意窃笑，「齁，天瑜好抢手。」 接过黄天瑜心累的表情，程思思藏不住看好戏的兴奋感，将双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模仿着不知道哪齣剧花痴女主角的心里对白： 「要选谁才好～好纠结呦～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 「……思思你该吃药了。」 *** 「嘿欸――被拒绝了好难过。」 拉了一个惊讶的长音，秦逍倚靠在桌缘，虽然嘴里说着难过，表情依旧是那笑容满溢，歪着头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旁边的季子昇，季子昇微微勾起嘴角一脸得意的模样。 黄天瑜：抱歉囉！我和季子昇约了去吃冰下午13：10 黄天瑜：下次吧～下午13：10 瞄一眼手机里的讯息框，秦逍回传了一个「ok」的贴图，便将手机收进口袋里，随意伸了懒腰，对着季子昇坏笑，「今天座位都让给你了，小瑜也该让给我了吧。」 「今天是我先来的。」季子昇侧过身将手甩在椅背上，幸灾乐祸的对秦逍扯了扯嘴角，难以掩饰骄傲的神情，「黄天瑜，也是我先喜欢的。」 「这种事，有分谁先谁后吗？」不以为意，秦逍双手一摊，俯身凑近季子昇的脸庞，放大他清秀销魂的眉目，展露所有女人都忌妒的灿笑。 「而且――」边说边把身体迅速抽离，将亚麻色的秀发向上抓起，微微露出上额，让阳光打在他俊俏的侧脸，别过头对着季子昇叹道，「你好像，对我有很深的误会哈。」 季子昇哼笑一声，不打算继续和他废话，翻开他的生物笔记重新复习。 秦逍倒是很习惯被冷落的反应，脑中想起那天秦岳说过有关他和徐可欣的事情，转过身背对着季子昇，开始他盘算的第一步。 「吃醋鬼子昇昇。」 「信不信你再这样叫我我就捻爆你。」 「你哥叫季子旻是吗？」毫无空隙，像是不在乎季子昇的恶言，秦逍轻描淡写地问。 完全没有头绪为何他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哥哥，季子昇只觉得很烦，感觉如果他知道得越多，就越没好事，开口打住秦逍，没有正面回应。 「关你屁事。」 「――那就代表是了。」 秦逍的话语恍如雷达，巧妙地从语句中的心思，觅得解答。 看季子昇没有反应得继续看着他的笔记，秦逍耸耸肩，笑着回到自己后排的座位上。 坐下来的那刻，偷偷的抽出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一则讯息。 登愣。 讯息传到了季子昇的手机里，没想太多的滑开查看。 不看还好，看了顿时火气都来了，季子昇怒视着对话框。 是一张秦逍和黄天瑜两个人的合照，看起来是那天在季子昇家偷拍的，照片里黄天瑜很认真的在调製酱料，没看着镜头，似乎是没发现有人在拍照。 而秦逍，则是嘟着嘴比了一个大大的「耶」，看起来就像某种新婚的小夫妻一样，简单幸福真美好。 猛力回头，见秦逍高举食指和拇指交叉的小爱心，对着他拋媚眼吐舌头挑衅，让季子昇抽了一下脸部神经，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眼神中彷彿狠狠透露着：「秦逍你的死期到了。」 //明天休更。（跪?? 第六十话 浮世骄阳（2） 机场，9号登机门。 听着广播逐一公告着准备登机的啟程时间，张导的电影团队围坐在登机入口前的休息区，准备好前往伦敦的漫长航程。 一伙人很有默契的决定一上机就睡觉，虽然中途会在新加坡转机，但时间上算一算，这种做法似乎可以消除些许时差不适应的问题。 机场的广播又再次响起。 各位乘客晚安，这是航班cx812往新加坡的登机前广播，请准备好您的护照及登机证，一般登机大约在10分鐘内开始，感谢您的配合。 「走吧。」秦岳回眸，看着还坐在原位的徐可欣，她才愣了一会起身，检查有没有东西落在后头，默默一笑点头后，就随他和工作人员一行人走向登机处。 不知怎么的，徐可欣有些紧张不安，紧握着手中的护照，试法忍住一直跳得很快的心脏。 「小姐，您的护照和登机证。」 「啊，抱歉。」差点忘了把资料递给地勤人员刷码，徐可欣心不在焉的模样连她自己都吓到。 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取回护照后，便拎起她的小型登机箱，跟上团队的脚步登机。 *** 距离开学剩不到两週，也意谓着美好的假期即将结束，迎来的会是高中生们始终要面对的人生考验，攸关未来走向的重要关键之一。 一想到季子昇去上补习班等于提前好几天接受「认真学习」这档事，黄天瑜就忍不住对天吶喊，祈求此时此刻可以按下暂停键，让她继续沉醉在舒服愜意的暑假再好不过。 她回头望向正在做题本的季子昇，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挪动懒洋洋的身体，趴在他的桌边叹道：「欸季子昇，你补习是上到开学为止吗？」 季子昇没有因此停下脑袋正高速运转的微积分函数，振笔疾书。 不到几秒，空白的计算纸早已洋洋洒洒写满了算式，他才将眼神移置拖着腮、一脸生无可恋的黄天瑜。 「嗯，但週末应该也会去。」 「蛤～不能不去吗？」侧过身，差点从床脚跌落，黄天瑜扶着床头缓缓坐正，嘟着嘴凝视着季子昇。 被她这么注视有些难为情，季子昇皱了眉头，有意无意地扭动他的脖子拉拉筋，才回覆道，「你暑假还没玩够？」 「那是当然的，怎么可能够嘛。」 「该收心了。」 该收心了，的确是该收心，黄天瑜无精打采的伸起懒腰，嘀咕碎念。 季子昇突然瞄了一眼，好像看到什么东西闪过眼前。 「你手怎么了？」放下手中的铅笔，季子昇一步跃前动身，抓住她的左手臂。 手掌朝上接近手腕的位置，两三道浅褐色的不规则伤痕，周围还透点红粉的肉色，不是说很严重，但乍看之下，也能感同身受隐约的疼痛。 「啊，就那天炸鸡不小心被油锅喷到而已。」 迅速抽回被抓起的手臂，黄天瑜毫不在意的将手藏在背后，此举并没有让季子昇结束这个话题，反而让他眼神闪过一丝慍怒，大声喝斥，「什么而已。」 季子昇俐落起身，从柜子中拿取药盒，快速将消疤痕的药膏和创可贴抽出，就立刻蹲在黄天瑜面前帮她上药。 那一剎那，彷彿有一阵风飘来，香香的，是季子昇的味道。 「不擦药，留疤了怎么办。」他有些粗鲁的替伤痕抹上一层厚厚的消疤药，那天只顾自己和秦逍两个人打心理战，也不知道黄天瑜第一时间有没有好好处理伤口。 自己没当场发现，也真是一大失误，让季子昇自责不已。 「唔、是也没关係啦，都过好几天了。」任由他不温柔的手劲在伤痕上面涂来涂去，相反的，黄天瑜却感觉特别不一样。 就这样静静的让季子昇为她贴上创可贴，将伤痕都被贴好贴满，只看的到满手腕印有可爱花色的创可贴，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我有关係。」将药盒收起，在季子昇转身放回柜子上的同时轻叹。 噗通、噗通。 黄天瑜的心跳顿时漏拍了一下，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惊讶地觉得自己居然会被季子昇的这句话感到心动。 想起之前为季子旻送行，有好几次他都在和程思思两个人廝混，你一言我一语，八成就是程思思那颗奇异的小脑袋在乱教季子昇有的没的。 让这个冷面面瘫男，还有机会有霸道总裁帅气的一面，可喜可贺。 当她回过神，季子昇已经坐回了原位继续写着他的题本，天马行空的脑补小剧场也顿时被拉回了现实。 黄天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很认真注视着季子昇。 「季子昇。」看着他缓缓别过头，解题的手依旧没停下。 「你……」微开薄唇，黄天瑜眨了眨眼，俯身向前靠近季子昇，「你都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或是要问我什么的吗？」 「什么？」再次被这人所打断，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又卸下心仔细聆听她的问话，重复着不知所以然的问题问道。 「就、就那个啊，心……」黄天瑜挤眉弄眼暗示着他，手指着心脏的位置，她想说的是那天季子昇在程思思家蛋糕店厨房，最后回应补偿真心的部分。 「心？」没意会她在指什么，季子昇蹙起眉一脸疑惑。 直说有点不好意思，拐着弯说季子昇又没听懂，正当黄天瑜想直接了当解释一番的时候，季子昇抢先了话语权，让她将想说的话全吞了回去。 「现在才想起来该收心了？」说毕，又回头埋进了无数的数学应用题中。 一阵尷尬涌入黄天瑜全身，若有似无的话语堵在喉咙，不知如何再次啟齿。 这波尷尬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声门铃响起而止住。 叮咚――。 季子昇立刻起身迎门，大门半开就见那熟悉的身影不请自来，秦逍一如往常地邪媚笑容，惹的他抽了抽脸部神经，拳头都硬了，「滚。」 「别这样，看！我帮你们买了冰呢。」 秦逍拎起手上提袋，经过附近的超商把全系列的冰品每一种都买一项，霜淇淋、甜筒、杯状冰淇淋、雪糕，通通买过一轮，一脸骄傲的炫耀起来。 「小瑜为了拒绝我的好意，答应你去吃冰，结果你没带她去。」无视季子昇将他拒于门外，秦逍俐落蹲下身，找到空档，用鑽的从空隙溜了进来 「嘖嘖，这样不行啊吃醋鬼子昇昇。」 //我回来了，已充饱电(?￣???￣??)应该啦哈哈 第六十一话 浮世骄阳（3） 季子昇听完整个耳根都气到涨红，脑海闪过稍早前秦逍挑衅他的照片，他快速出手，这回总要用擒拿术将秦逍制伏，以免他变本加厉，「你当我病猫？」 只可惜，秦逍也不是省油的灯，仅用单手就化解危机，还顺利拽起季子昇的手腕，擒到背后去。 「欸，别这么生气，我等一下就走了。」 无意和他挑起纷争，秦逍看黄天瑜走来就立刻收手，绷绷跳跳的凑近她，从外套口袋取出两张签有秦岳名字的明信片，「吶，小瑜这是你朋友要的。」 「呜呜太感谢了，真是不好意思。」黄天瑜露出感动的表情接过明信片，连忙和秦逍道谢。 「那这袋冰留给你们两个一起吃吧。」 浅浅一笑，秦逍将袋子递给她，将手插进裤兜准备离开。 才刚转身，黄天瑜才想起她和秦逍讯息中的对话，在她替程思思请求签名的同时，秦逍很爽快就答应，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对秦逍而言，交换条件，才是他的风格。 「你说的条件是？」两三步走向他，微微仰头看着秦逍。 回眸又是灿笑，秦逍弯下腰靠近她耳边，低声私语，「就是――」 这一幕全进了季子昇眼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和黄天瑜说完秘密的秦逍，嘴脸得意的模样，甚不是滋味。 留下一个无辜的表情，秦逍对着季子昇勾起嘴角后，便箭步离去。 「他跟你说了什么？」秦逍才前脚刚离开，季子昇就有些不悦的走向黄天瑜问话。 虽然他并没有资格去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但是放任秦逍那傢伙动不动来他的地盘撒野，还和他喜欢的女生如此亲暱，他就无法袖手旁观。 「唔，没什么。」收起明信片，黄天瑜查看了一下袋中的冰品，眼神都亮了起来，自顾自的挑选想要的来吃。 这下季子昇再也忍不住，醋意和怒意交杂的心情让他十分焦躁，有些失控的抢过她手中的袋子，放低嗓音直视着她。 「黄天瑜。」他的表情恍若冰霜，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对着吓到愣在原地的黄天瑜继续直言说道，「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瞥了一眼她口袋中明信片的一角，秦逍在她耳边说悄悄话的画面再度涌现，季子昇难以释怀，他甩掉刚抢过来的袋子，任那有些融化的冰水，在地上蔓延。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还成天跟着那秦逍……在我面前瞎搞。」他一把抓住黄天瑜的手，靠近她的脸庞，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慄，「你存心要我难受吗。」 黄天瑜不解季子昇为何如此生气，她奋力抽回被抓住的手，大声回道，「我才没有！」 千百个思绪开始在脑海中乱窜，季子昇突如其来的怒火可说是她毕生第一次看见，心头感到一阵委屈，被误会的感觉就和溢在眼角的眼泪一样，一样酸涩。 真心，是积欠记录上的最后一条。 也是黄天瑜改变念头，想要补偿季子昇的唯一一条。 欠他一颗真心，总是要补偿，回应他一直以来的温柔、依恋和照顾。 然而现在这样，还补偿什么？ 黄天瑜擤了擤鼻子，两眼直瞪着季子昇一眼，不甘示弱懟了回去，两个人在季家互相咆哮，直接掀起了战火。 「明明是你和我告白之后，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季子昇哼了一声，拉高音量，「毫不在意的人，是你吧。」 这句话重重打在黄天瑜心上，虽然她确实没有正面回应季子昇的感情，但是也很努力正视自己的情感，也慢慢开始喜欢上他，黄天瑜吞了口水压抑自己的情绪。 「我如果不在意，你每次下课我都去找你做什么？」 「我如果不在意，我学炸鸡要做什么？」 「我如果不在意，我会来你家，而不是答应秦逍的邀约做什么？」 连续三个猛攻，季子昇并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这些举动不足以撇清她和秦逍的曖昧。 仅针对最后一句，季子昇反驳道： 「但秦逍还是过来我家找你。」 「拜託，我根本不知道他会来。」看得出黄天瑜急切的心情，但季子昇早已无法思考，冷漠的转过身背对她。 「随便你。」 一阵沉默瀰漫在两人之间，好似某些话语一旦说出口，就难以收回。 就连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你擦药擦的烂死了！」 黄天瑜用力撕毁手上的创可贴，忿忿地扔在地上，就马上甩门奔了出去。 季子昇没有追上去，纵使说出他一直不肯讲明白的话语，弄得心如刀割，但他也不后悔，认为自己有理有据，一切都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该死。」 不知道罪魁祸首的苗头该指向谁，指向秦逍、指向黄天瑜、亦或是指向自己，好像都理不出一个完美的解答。 一脚踢了倒满地的冰品，待他稍微冷静后，才一个人默默回房。 *** 相隔着千里远的彼端，崭新的一天才正要开始。 季子旻抵达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昨晚熬夜整理好的报告准备齐全，进入会议室确认投影、电脑设备都没问题后，便嘱咐其他助理接待一小时后即将来拜访的客户。 才刚叮嘱完，他就接到一通电话，是用网路拨打的陌生来电人，但和以往骚扰的不一样。 心底还是有些不安，季子旻提高警觉心，先快步前去茶水间才将电话接起。 一个带点稚气的陌生嗓音，从手机传出： 「你就是季子旻？」 向来对这种开门见山就呼喊他名字的电话，季子旻早已见怪不怪，压低音量回问道，「请问你是？」 「防卫心真高，真不愧是子昇的哥哥。」秦逍在另一头调皮的回应，倒是轻松的样子。 听完后，季子旻立即删去这通电话的目的和徐可欣有关，不过仍然没有放下心，「你认识子昇，发生什么事了吗？」 误以为是季子昇发生什么事情，有人特意来通知他，秦逍赶紧缓和他听起来有些急促的话语，轻描淡写地叹道： 「啊他没事放心，我只是有事想请教你本人。」 看来是季子旻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即使在他逃离台湾之后，依旧闪不掉。 秦逍的目的，还是和徐可欣有关。 「你知道徐可欣，她要公开你们俩的关係吗？」 手机无情地从手中滑落，太过震惊的事实，听起来虚假的令人不敢相信。 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只留下通话的另一头，对方不断询问有没有听到，季子旻愣在饮水机前，望着黑曜机体反映的自己的脸孔。 有多徬徨。 第六十二话 浮世骄阳（4） 专车抵达伦敦住宿的饭店，老旧的英式建筑搭配唯美的街道风景，别有一番雅致。 张导拖着行李朝着大厅前去，待他的随行助理办理完入住手续后，便在回房前向徐可欣和秦岳提出邀约： 「晚上我会去见一个老朋友，算是这部电影的赞助人之一，约在伯纳酒店吃个饭，有空的话一起去吧。」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徐可欣和秦岳同时点了头，答应赴约，据其他工作人员表示，这次能到伦敦取景，可是拜这位大人物所赐。 才刚说完，目送张导搭乘电梯离开，徐可欣的心脏忽地突然抽动了一下，摀着胸口，手上的东西也跟着滑落到地上。 秦岳一惊，赶紧动身将徐可欣扶到墙边，顺手捡起她撒落一地的物品，「你还好吗，不舒服？」 「没事。」脸上还掛着忍痛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疼痛，但徐可欣仍觉得有些不安。 接过秦岳帮她捡起的东西，点头道谢后，便转身离去。 徐可欣来到自己的房间，因为不是最高级的那种饭店，装潢偏老旧也不是说很宽敞，但设备还算齐全，这几天暂时夜宿在此也勉强过得去。 瘫软的身体直接陷入柔软的床上，或许是时差的关係让她现在有点不太适应。 轻轻将手移至胸口，刚才那一抽实在太痛，到现在还有些残留的馀痛。 「这种紧张的不安感，怎么回事。」闭上眼喃喃自语，拧着自己的衣袖，徐可欣侧过身面向窗台的位置，夕阳刚好映照着她的侧脸，面色憔悴。 *** 「来来，这位就是之前提过的，罗总。」 「罗总好。」 罗总就是这一次电影幕后资金的推手，和张导是深交，难得前一趟伦敦，第一站势必要和这老朋友叙叙旧，顺便谈谈有关电影拍摄的事情。 罗总瞇起眼呵呵大笑，有股不同于现场小卒的大老闆气势，他拍着张导的肩，难掩高兴的心情。 「哈哈哈，谷渊真的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在台湾已经是那么有名的大导演了。」 「你过奖了，要不是你这个大老闆多方协助，我哪有这番成就。」 张导和罗总互相抬举，但不论现场的气氛有多欢愉，徐可欣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起来。 秦岳见状，脑中浮现稍早前的画面，本想前去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却被眼前踏入包厢的身影给打住。 两个人愣在原地，徐可欣更是不敢置信将双眼瞪得更大。 「谷渊跟你介绍，这位是我的特助。」 季子旻身穿一袭深色西装，风度翩翩地俯身鞠躬，他的一举一动尽收在徐可欣眼底。 「张导您好，敝姓季，很高兴见到您。」 「幸会幸会，啊这两位演员你们应该都在萤幕上见过哈哈，那我就不特别介绍了。」 张导举起手示意秦岳和徐可欣向前招呼，尷尬的气氛随之而来，不过似乎只瀰漫在徐可欣身上，伴随着张导和罗总的谈笑风生，格外令人手足无措，特别忸怩。 季子旻对着他们浅浅一笑，完全没有任何生涩的感觉，他的眼神不知道落在何处，总之不是在徐可欣身上。 就像陌生人一样。 「别站在这说，来，请坐请坐。」跟着罗总扬手的方向，一群人同在长桌坐了下来。 季子旻则是先走向一旁的服务生，告诉餐厅可以准备上前菜，才选了罗总旁边的空位坐下，刚好在徐可欣正对面。 餐桌下，徐可欣抓着自己的裙子掩饰紧张的情绪，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季子旻。 难怪心脏会突如其来剧烈疼痛，原来是在暗示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吃这顿饭。 「听说徐小姐是这次电影里头，谷渊非选不可的女主角人选，可见实力非同小可啊。」 罗总打断徐可欣繁杂的思绪，她别过头标准一笑，自然回应道，「哪里，不过是受张导的提拔，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罗总而后撇向她身旁的秦岳，继续接着说道： 「秦先生我女儿可喜欢你了，每天都巴在电视前面追《亭亭玉立》，老吵着要看你，演技真是一流啊，果然成为第一男主角。」 「不敢当不敢当，是张导的戏剧导的好，特别扣人心弦，我只不过是刚好达到张导最低标准罢了。」 「哈哈，谷渊你的演员怎么一个比一个还客气，把你捧成这样。」 张导捋起他的鬍鬚，和罗总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前菜陆陆续续端上，待两位餐叙的主人翁间话家常一个段落后，罗总才展露笑容，扬手叹道。 「都饿了吧，来不用客气请用餐，季特助你去帮我们挑一款红酒来。」 「是的，罗总。」 汤品和主菜也随之上桌，搭配着经典1989波尔多柏图斯红酒，薰香柔靡的气味，由苦而甘的成熟滋味，提升了美味佳餚的品味层次。 小酌一口，用口腔将其温热，让红酒的馀韵瀰漫至鼻腔，缓慢的沿着喉咙饮下，有种微微灼烧的热辣感，伴随在相谈甚欢的气氛中，渐渐淡去。 徐可欣凝视着外表看似清澈，内里却是混浊朦胧的酒水，一乾而尽，希望能藉此麻木身体和心理的一些痛处。 本想拿起刀叉完食剩下的牛肋排，瞄了一眼只配着水喝的季子旻，心脏却又突然急促抽了一下。 一不注意，连手上的叉子也没拿稳，掉落在她和秦岳的脚边。 见徐可欣眉头一蹙，怕是身体真的出了状况，秦岳边帮她捡起餐具，边在她耳边问道：「你不舒服吗？」 秦岳这一问，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顿时变得非常安静。 徐可欣无奈地瞪了秦岳一眼，秦岳只好无辜的抿抿嘴，让张导来关心便罢，「可欣你怎么了？」 「没、没事，有点不太舒服而已，可能还没适应时差吧。」随口说了一个理由，其实徐可欣不太想继续待在这里用餐，要不是看张导的面子，她一点也不想带着假面具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共餐。 「啊，要不徐小姐先回饭店休息，剩下的餐点等下请人送去给你。」罗总招呼了服务生，叮嘱了后续事宜，同时也缓和徐可欣的内心，告诉她别放在心上。 「是我思虑不周，你们才刚下长途飞机就约你们吃饭，赶紧回去休息吧。」 徐可欣接过张导同意的眼神后，就慢慢站起身。 「不好意思，坏了罗总您的好意。」 「下次再一起吃个饭。」罗总面带微笑没有一丝慍怒，撇过头转向季子旻，「我请季特助送你回去吧。」 第六十三话 浮世骄阳（5） 徐可欣下意识想直接回绝，却在和张导对视后一口答应，就当作是罗总的心意吧。 季子旻起身打理好自己的领带，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西装外套，带上门亲自送徐可欣回饭店。 那扇重重的包厢门被关上的瞬间，咚的一声，彷彿也在徐可欣心头上重重一击。 她只管自己快步穿越长长昏暗的餐厅通道，也不愿回头看季子旻的脸。 只要想起那一晚他说出的种种话语，毫不留情，虽然徐可欣知道他肯定是迫于无奈才会脱口而出，但那些言语，早已在她心上留下无法抹灭的伤痕。 徐可欣拐了一个弯，和正面迎来的服务生差点对撞，对方礼貌性的道歉几句，便又匆匆回到岗位。 「你没事吧。」季子旻微微蹲下查看神情有些恍惚的女人，他歛下双眸，嘴唇一颤，在徐可欣回眸即将和她对到眼时，快速撇开，「徐小姐。」 「徐小姐？呵。」收起刚才被吓到的狼狈姿态，徐可欣拍了拍身子，背对着季子旻，「你不用真的送我，做做样子就好。」 「罗总吩咐我送你回去，别难为我了。」 「你只是因为罗总吩咐才来送我的吗？」徐可欣这一问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让这两个人佇立在服务生人来人往的走廊中，显得有些突兀，「沉默就代表你默认了。」 心头又再次剧烈疼痛起来，她摀住自己的胸口，别过头快速逃离，也没看季子旻是不是有追过来。 衝出伯纳酒店的门口，那旋转门还摆盪着，徐可欣左顾右盼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一个人站到一旁的角落，忍不住哽咽起来。 「为什么要做违心之事……」 「为什么不愿意为我们勇敢一次……」 「为什么……呜」憋在心里哭，却憋不住的哭声听起来更难过，一个人在角落啜泣，压抑的心情早已濒临崩溃边缘，徐可欣觉得这样很不像她。 但又奈何，真正的徐可欣早在季子旻冷漠她之后，随即消逝而去。 她哭红了眼环抱着自己，彷彿一隻失重的雏鸟，从巢里翻覆，最终坠落到冰冷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月色的光晕被一层云雾所覆盖，伦敦夜晚的街道比白天冷清，呼啸而去的礼宾车纵使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也不会因为她而驻足。 就在心脏再次抽痛一下的同时，她被向上拽起，力道不强，但足以将她拖行向前。 季子旻抓住徐可欣的手腕，朝着他车停的方向直步行去。 「放手、你放开我！」 「我送你回去。」 不顾徐可欣全力反抗，季子旻停下脚步回头查看，便又继续拉着她走。 「我叫你放开我！」 「别闹，你自己没有办法回去。」 试法挣脱他越发强劲的手，徐可欣又是拍又是打的，可都阻止不了眼前的男人硬是把她拉到了黑色轿车旁，自顾自的抽出口袋中的车钥匙，将其解锁。 趁季子旻掏钥匙的时间，徐可欣一甩她的手，踉蹌几步，握着自己的手腕对着他无情咆哮： 「我受够你这种虚情假意了！」 季子旻回头，看着满脸红润、眼角残有泪痕，不知是因为生气而至，还是因为难过而至的徐可欣，再次将手伸向她，轻轻而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好威风的季特助啊，你没别句可以说了吗？不如你意就说我醉了？可笑至极。」徐可欣捧着腹假笑，闪过季子旻伸出的手，对着黑夜的苍穹又是哭又是笑的。 季子旻一跃而前，不顾徐可欣反抗，硬是将她整个人直接抱起来放入车内，替她系上安全带后她才稍微安分一点。 只是在关上后座门前又接了一记巴掌，热腾腾的，和当初一模一样。 发动引擎，他熟练的调整座椅和开啟空调，瞄了一眼后照镜映着怒气未消的徐可欣后，才踩油门往饭店的路行驶。 车内已经安静十分鐘了，徐可欣看着季子旻的侧脸，那个角度和以前坐在机车后座的样子有些不同，但神情依旧。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心软，却安奈不住一直隐约阵痛的内心，她越是抗拒，就越是刺痛。 难道就算季子旻对她冷言相向，亦或是她故意偽装自己，也还是爱着他吗？ 将头靠在车窗边，看着一道一道光影飘过眼前，徐可欣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一个人坚持的爱情有什么用，只要有一方不爱了，那抓得再紧、再实，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季子旻，我的心好痛。」 徐可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大概是觉得那人也不会在意，算是为她的爱情做最后的悼念，「好痛，真的。」 季子旻深吸了一口气，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令人厌恶的话语回应，没想到他却不发一语，一路沉默到抵达饭店为止，等他停好车，绅士的下来帮徐可欣开门才道，「下车吧。」 徐可欣装作没听到，呆滞地看着车外闪烁的城市光芒，季子旻高挑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才发觉他居然弯下腰帮她解了安全带，还顺势抚了一下不小心被弄皱的衣袖。 徐可欣凝视着他修长的手指，延伸至宽阔的肩膀、喉结、侧顏和发丝，明明就是一样的那个人，却又如此陌生。 放手一搏，徐可欣感性压过了理智，快速站起身，故意倾向季子旻，轻柔地将她的唇贴合他的唇，希望能藉此融化一点双方之间的鬩墙。 可是事与愿违。 见季子旻毫无反应，亦是那冷酷的面孔，徐可欣恍若发狂一般笑了出来，不断耻笑自己竟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 「呵、呵，你说对了，我醉了，抱歉。」 眼泪含在眼眶中打转，徐可欣抬起头不想让泪水就那么滑落，一跛一跛像是失魂的空壳，慢慢前往她暂时的归宿。 才刚踏出沉重的一步，徐可欣就被一个强而有力的手臂抓住，猛力一拉，瞬间一股暖流袭来，她整个人被栓进了季子旻的怀抱，任由他温柔又强烈的吻将她束缚。 徐可欣心头一颤，不甘示弱地圈住季子旻的脖子，回应一个她期盼许久的温存。 或许此时此刻也不过是梦境一场，但她愿意在这梦境中，永远不要清醒。 再次环抱徐可欣，俐落转过身将她抵在车门上，温柔又霸道的像是渴望更多，季子旻一阵猛烈咬住她的唇，而后又轻轻松开，抚着她的头发，低着头，将两个人的额头互相靠拢。 「子旻……」 徐可欣抬起手摸过他的脸庞，四目相交，任由那熟悉的怜悯眼神，将她一点一滴沦陷。 「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话语随着彿过的冷风传递至季子旻耳畔，愁眉锁眼，悵然若失地低声回应道。 「我还有那个资格吗。」 第六十四话 面对自己（1） 月光温柔的照亮徐可欣唯美的侧顏，她勾起弯弯的眉眼，笑意如花朵般绽放。 「说什么傻话。」伸出她的手将他环抱得更紧，现在的他才是最熟悉的那个人，那个一直以来只爱着她的人，「我只要你――季子旻。」 徐可欣彷彿变回当初小鸟依人的小女人，蜷着上身依偎在季子旻怀里，季子旻也回应一个紧紧的拥抱，知道自己亏欠她实在太多。 感情逃避到最后，只会剩下伤痕累累的两人，各自在破碎的爱情中捡拾残缺的思念和不捨，那样的结局非他所愿，但也无能为力。 要不是早上那通电话让他彻底领悟，可能直到现在季子旻还会继续逃避属于他的爱情。 但愿此刻不是幻觉，徐可欣悄悄从他的胸口探头，眉头还紧锁着，「可是我害怕，我害怕这次你也只是暂时的……。」 「不会的，我再也不会，对不起让你伤心了。」这次季子旻下定决心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能够打开他心门的钥匙也唯有她，「我听说，你打算要公开我们的关係？」 「你哪里听说的，我没……」徐可欣的眉间又缩得更紧了，却倏地在下一秒豁然散开。 有时候一个误打误撞，反而能解开心中的那个结，答案也呼之欲出。 徐可欣感觉他话中有话，没有全然说个明白，她打住自己原先想否决的言语，改变念头，觉得公开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如果公开可以证明她对季子旻的一片真心，又可以不必再躲躲藏藏，招惹一些间言间语的八卦，正大光明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这个愿望美好到让人不接受都不行。 人们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亲歷险境，又何尝能够享受功成，迎接嚮往的未来。 「对，我打算公开，你愿意吗？」徐可欣一笑化为芬芳，似乎所有事情都无法改变她的心意，让季子旻一如往常深邃的怜悯眼神，又沉的更深了。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朦胧光晕的城市一隅，两人彷彿在那片刻脱去了满身的刺，让彼此的温度互相温暖冰冻太久的心。 许是上天也怜惜，让他们绕了一大圈，终是回到了原点。 亦或许是连结他们两人关係的那条隐藏的线，始终没有断开过。 在季子旻临走前，他坦承了一切。 关于经纪人要他离开的胁迫、关于和黄天瑜在一起的谎言、关于……他一直都爱着她的事实。 「送你到这了，早点睡。」季子旻送徐可欣到她饭店的房间门口，还牵着她小巧的手，那表情满是疼惜，说完便松手准备回伯纳酒店与罗总和张导的餐叙。 「等一下。」徐可欣噘起小嘴，马上抱住他的后背，很久没有这样任性的赖着他。 脑中立刻浮现在电视台停车场旁的那棵树下，总是沉迷于夜景的季子旻，那背影就是徐可欣一天最期待的画面。 「等很久了吗？」 「没呢，刚到。」 好像才没多久的事情一样。 「再抱一下。」把季子旻栓得更紧，她才发现心脏在下车后已经不痛很久了。 俐落转身和徐可欣面对面，在她的额头留下一个吻，将她的长瀏海拨至耳后，「我走了，房门记得锁好。」 「嗯好，路上小心。」 望着渐渐离去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后，徐可欣便独自进房。 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在关上门的同时她发自内心的笑。 「我相信你做的到的，白诗媛。」 *** 伯纳酒店的盥洗室有如宫殿般金碧辉煌，带有古典的英式皇家风格，还瀰漫着雪松复方精油的香气。 罗总请客真的是大手笔，毫不客气，从开胃菜、前菜到最后的甜点，每一样都令人惊艷，再满足的口腹也禁不起美食勾人垂涎。 趁着空档，秦岳从张导和罗总的谈笑中抽身，一关上厕所门就立刻拨打电话给秦逍，「欸你知道我刚才遇到谁了吗？季子旻！是季子旻欸！」 「喔，运气不错嘛。」另一头的人似乎没有很惊讶，秦逍敷衍的附和他的激昂。 「可惜送徐可欣回去，来不及找他私底下说话。」 秦逍一听，暗自窃笑，都说后知后觉已经是颇惨的，没想到他哥根本就是不知不觉，「你指的是上次那件事吗？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蛤？你早就有他联络方式了吗？」秦岳大为震惊，差点发出会让人误会的叫声，快速摀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量道，「白痴喔，你干嘛帮我处理。」 只见对方仅是随口呼拢几句，没有正面回应，「我早就说你做好份内的工作就行了。」 秦岳开始一连串劈哩啪啦的碎念就让秦逍头很痛，都已经成为公眾人物，还是一线演员，难道不能成熟一点吗。 被秦逍咳了几声，清清自己的喉咙，顺便暗示秦岳闭嘴，他才止住话语听秦逍缓缓说道。 「我秦逍邱比特一出马，旗开得胜哈。」就算只透过电话语音，但秦岳可以想像秦逍的脸肯定得意到不行，自恋狂，待他翻了一个白眼才继续听下去。 「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试探季子旻的内心罢了。」 「成功与否，还是得靠他自己。」 //呼～好险我上面踩了急煞，差点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第六十五话 面对自己（2） 「季子昇那傢伙太过分了吧。」许靖今天的摄助工作提早收工，一来程思思的蛋糕店就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待程思思娓娓道来有关黄天瑜的事情，才感到诧异不已。 那天黄天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跑去蛋糕店找程思思哭诉，不同以前被季子旻甩的时候，这次看的出来，她整个人的心都在哭泣，久久不能从悲伤中脱身。 第一次觉得气到哭比难过到哭还痛，委屈的心情就像一条紧实的绳索，套住胸口和颈脖，慢慢受折磨，足以让人窒息。 「天瑜已经哭了整整两天了，你快叫季子昇出来道歉啦。」 程思思坐在前台边整理冰柜，边气愤的为黄天瑜感到心疼，真的是对季子昇太失望，后悔答应教他做戚风蛋糕来向她告白。 会让女生流泪的男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子昇到底在干嘛――。」连许靖也无法为他辩解，疯狂抓着自己的头发，束手无策。 掛在门前的风铃清脆响起，两人同时回眸查看，黄天瑜拖着有些疲累的身躯，无精打采推开了玻璃门。 赶紧放下手边的工作，程思思马上衝过去，勾着她的手，还偷偷摸摸的给许靖使了个眼色，「天、天瑜，你来啦，怎么不再多睡一会？」 恐怕是连睡觉也在哭，眼睛肿的通红，好看的双眼皮都缩成了单眼皮，气色也黯淡许多。 「没事，醒了就睡不着了。」 黄天瑜摇摇头，有气无力的模样，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随着程思思的脚步坐在平常的位置上，抬起头看着躡手躡脚的许靖，那表情藏不住他早已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透露出有些担忧。 程思思端出一块白巧克力蛋糕到她面前，特意将语调提高，让黄天瑜忘却难过的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来，吃点甜的心情会比较好呦。」 再次使眼色给许靖，许靖一愣一愣的，呆头呆脑，连帮忙安慰一下都不会，果然是一辈子都在和相机谈恋爱的男子。 搞不懂女生复杂，但又脆弱的心思。 许靖开始随便编几个笑话来逗黄天瑜笑，但她仍然不为所动，嘴角连抽一下都没有，更别说是笑出来。 看连程思思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他才瘪瘪嘴，想尝试其他方法。 叮铃叮铃―― 悦耳的风铃声再次回盪在耳边，三个人瞄向前门，落下的夕阳微光不偏不倚洒落。 季子昇半开玻璃门，扬起头立刻和黄天瑜对到眼。 一阵尷尬，就马上撇开视线，扫视了其他两个人，一个紧张兮兮、一个眼神发怒，大概猜得出他们都知道他和黄天瑜吵架的事情。 季子昇仍用力将门推开，若无其事地进到店里。 发现打破沉默其实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背影音繚绕的时候，风铃、风声、蝉鸣…… 会让安静无语的空间更显尷尬。 程思思撞了一下许靖的手臂，示意要他趁这个机会叫季子昇和黄天瑜好好道歉，不论季子昇今日为何会主动上门，也要替黄天瑜出一口气。 沿着鬓角落下一珠冷汗，许靖装作没事的样子，彆扭的向季子昇喊道： 「喔啊，是子昇啊，那个――要不要一起吃点心啊。」 才刚说完，背脊就一阵冷冽，程思思在他背后很火，悄悄回头，见她用唇语表示「你在讲什么鬼东西」，他内心哀嚎想找个洞鑽进去。 季子昇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默默走向前台，「子璐吵着吃巧克力蛋糕，我买完就走。」 「咳咳，嗯，巧克力蛋糕是吧。」许靖故作镇定，将手伸向冰柜的方向，却立刻被程思思打住，吓得他收起手，连口水都难以吞嚥。 「卖、完、了。」程思思怒视着季子昇，身体挡在冰柜前。 没想季子昇居然无视黄天瑜的存在，毫无悔意的模样就让人抓狂，就算没卖完也绝对不会卖给他。 大眼瞪小眼，季子昇明白程思思想要护航，却觉得她只是一股脑儿义气相挺，根本连缘由都没有搞清楚，就随意站边，这种举动他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许靖眼看气氛不对，连忙制止程思思，也轻轻用唇语激动表示： 「思――思――不――要――。」 程思思的态度非常强硬，让季子昇叹了一口气后打算就此离开。 反正也不是只有这家有卖。 临走前他望向黄天瑜，居高临下，眼神落在桌面上的白巧克力蛋糕，完美无缺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被吃过的痕跡。 「桌上那个。」季子昇慢慢走到她面前，「如果你不吃的话，让给我吧。」 「啊哈哈人家没有不吃，还有其他可以选啊，要不要柠檬塔？」许靖见苗头不对，快速捧起前台还没拿去冰的柠檬塔，飞奔到两个人中间，「柠檬塔，好吃喔。」 「季子昇你不要太过分。」救援无效，程思思还是挑起了争端。 「你还不赶快和天瑜道歉！」 现场气氛早已降至冰点，许靖盯着程思思、程思思瞪着季子昇、季子昇瞥着黄天瑜…… 而黄天瑜，哪里都没看，对着空气发呆。 没想到季子昇会无情到这种地步，原以为他还有点良心会主动来重修旧好，毕竟那天都只是因为一场误会，让季子昇无故恼羞成怒。 努力解释也得不到谅解，还叫她能怎么办呢。 能说的都说了。 「蛋糕我不要了，你带走吧。」看似平静的言语却让黄天瑜不禁哽咽，强忍住仅存的自尊心，要是再次在季子昇面前崩溃，那样就太难看了。 彻彻底底，输得太难看了。 但谁知道，黄天瑜接过季子昇说了一句「好」之后，直接崩溃瓦解。 程思思和许靖也不敢置信呆滞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黄天瑜快速起身，直奔前门。 连眼前都没看清楚，黄天瑜就直接撞上迎门的秦逍。 「咦是小瑜，你……。」 「你怎么了？」 秦逍有些讶异，收起他平常一直掛着的笑容。 他担忧的瞧着她的脸庞，全都是哭过的痕跡，尔后直视着季子昇，表情甚是森冷，抬起手将黄天瑜护在身后。 「你，弄哭她？」 「我没有。」 季子昇立即否认并没有让情况变得更好，反而在剎那间又听到她细微的啜泣声。 「你这混帐。」丢下一句话，秦逍便抓住黄天瑜的手，和她一起奔出了蛋糕店。 嘴唇一颤，季子昇目光随着他们游移，这回又是秦逍，将她从他眼前带走。 「我真的，没有……」 第六十六话 面对自己（3） 「我觉得这次是你太超过了。」许靖倚靠在前台柜子旁，满是无奈，眉间都拧成一团，注视着愣在原地的季子昇。 「岂止太超过，非常超过！」程思思一怒拍桌，回想季子昇刚才的举动，真没料到认识这么久的朋友，居然会这样对待她最好的闺蜜黄天瑜，想到就气。 季子昇的肩突然垮了下来，眼神还停留在大片落地窗外，早已消失的两人身影仍然挥之不去，伴随微风摇曳的盆栽小花，暗香飞舞。 「我后悔了。」低沉的嗓音有些有气无力，心脏就像被巨石重击一样。 季子昇后悔刚才就这么无视黄天瑜，如果可以卸下一点点、就一点点自尊心，或许事情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越弄越糟。 她这回要是真的和秦逍走了……那该怎么办。 「人家都被秦逍带走了，你会不会太慢后悔。」程思思收起桌上的白巧克力蛋糕，差点气到把蛋糕砸在季子昇脸上，许靖赶紧上前灭火，「呀思思别这样，我看子昇真的有在反省。」 一听完，她又更火了，反而像加了油的火苗，越烧越旺： 「许靖！你没看到他刚刚那是什么态度吗？」用力把冰柜的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和玻璃震动互相敲击的声音，程思思继续对着季子昇辱骂，「你都不知道，这阵子黄天瑜都在为你做什么。」 季子昇不解地回头望向程思思，她双手插着腰，越加嗔怒： 「为了还你那什么破真心，想尽办法把当初的恋爱攻略一个一个完成。」 「恋爱攻略？」季子昇皱起眉，当初那个不是为了追他大哥而随口说说他的喜好吗？ 「你忘了啊？就在我家拟的那个攻略啊。」程思思绕过许靖，瞪大眉目指着季子昇，「谁知道你说的根本就在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喜好，子旻哥都跟我说了。」 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她们早就发现那个恋爱攻略是他随口乱说的，季子昇吞了口水，紧握拳头掩饰焦躁不安的情绪。 难道黄天瑜，这次把恋爱攻略用在他身上吗？什么时候？ 「原本还想说你眼光不错，天瑜真的是个好女孩……」 「结果你这样对她！」冷哼一声，程思思猛然坐了下来，试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风捎来的片刻，让季子昇的心也凉了一半，那不断叮铃的风铃声也像是在不断提醒他……那些相爱相杀的平淡日常……。 回忆如泉涌般不断冒出，片段的记忆碎片霎时拼凑在一起，连结成幻灯片，一幕一幕闪过脑海。 攻略一：喜欢可爱，那就要更可爱！ 去她家借浴室淋浴，「喔好，你知道在哪里就自己去吧。」瞥见她手上擦着好看的粉红色指甲油。 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既然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了。」见桌上都是可爱耳饰和指甲油，她怎么突然想换造型？ 攻略二：喜欢会做饭的女生，那就让我掌握你的胃吧！ 「教我做韩式炸鸡！」她怎么知道我想吃炸鸡。 「季子昇！你让他进来啦！」还有她那个认真调酱料的照片，想起来真的非常好吃。 攻略三：乐观的女孩惹人爱，随时随地保持乐观心情！ 「我跟你说，我今天一个人在家快无聊死了。」去补习让她一个人很无聊吗？ 「就等你下课我们一起去吃冰！gogo！」她看来还是精神不错，那就好。 攻略四：建立保护慾，那就让你来照顾我吧！ 她的手臂有油锅喷到的伤痕，「唔、是也没关係啦，都过好几天了。」 我有关係，女生的手怎么可以留疤？「季子昇，你都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季子昇倒抽一口气，还有太多太多零碎的记忆无法每个都清楚的描绘，但这些回忆扎实地佔满他的内心，足以让人暂时忘却呼吸。 结果他仅用一句气话，把她的真心全部打了回去，「随便你。」 黄天瑜会有多心痛？ 望着被撕毁的创可贴被丢弃在冰水中载浮载沉，恍如被打碎的心无情遗落在无尽深渊，随着悲伤永远沉没。 他后悔，非常后悔。倘若可以早些发觉她默默做了这么多，这些稀松平常的日子，或许他会更为珍惜。 「季子昇。」许靖抓着季子昇的肩膀叫住他，把他瞬间从回忆的轮回中拉回了现实，「还喜欢她的话，就追过去吧。」 「秦逍。」突然顿悟，季子昇迅速从口袋抽起手机，神情看似紧张，手机也没拿稳，幸好反应还算快没有让它直落地。 立刻拨出一通电话，希望秦逍可以马上接电话，让他有机会和黄天瑜，说出迟来的道歉。 趁一切还来得及挽回的时候……。 第六十七话 面对自己（4） 奔跑的脚步没有停止过，季子昇锋利的言语太过犀利，犀利到黄天瑜即使眼睛看着路上的景物，画面还是呈现他冷漠的表情，歷歷在目。 我做错了吗？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这是错的？ 泪与涕交杂在眼眶和鼻腔，连喘口气都非常困难。 被秦逍抓着一直向前跑，也不知道跑去哪，她开始思考，是不是此时此刻也是大错特错？ 有一齣日剧是这么命名的，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情况稍微不同，但或许也可以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这是天性，人们的本体没有发觉，但总是在潜意识中逃避各种事物。 只是当这种浅浅的念头化为实际行动时，你的每一步挣扎、每一步抵抗，都将会是拥抱自由的微薄之力，一点一滴积累成真正的救赎。 当终于脱离了枷锁，曾走过的那些早已血流成河的道路，还是会忍不住一直往回看，心疼当初的自我。 「快跑，不要回头看。」 他急速抓起她的手。 他叫她不要回头看。 是因为后面有中国殭尸吗？好好笑，这里又不是鬼屋。 黄天瑜闭上眼，只差没有边哭边叫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眼角滑落一丝温热，好想赶快跑到出口。 不知道已经被秦逍带离了多远，黄天瑜就是一直跟着他跑，跑到脚很痠也还继续跑，反正也不会比心还酸，心头又涌上一层苦涩。 如果可以，多么希望带着她逃的是季子昇。 如果可以，多么希望能再次听到他说一句： 「出口到了。」 明显感受到脚步放慢，最后停下来，闻到一股草和土的味道，黄天瑜才微微睁开眼。 秦逍俐落将外套脱去，整齐铺在地面上，示意黄天瑜一起坐下，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欣赏最后的落日馀光。 「欢迎光临，我的秘密基地。」秦逍灿笑，那金黄的光影映照他亚麻色的秀发上，看起来就像精灵一样。 黄天瑜环抱着膝将半脸埋没，脸上的泪水早就在奔跑的时候被风吹乾，一阵乾涩让她忍不住揉眼。 「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边看看夕阳。」秦逍仰着头，对着远方的斜阳叹道，「比起看星空，我更喜欢看夕阳。」 此时的秦逍依旧是掛着笑靨，却好像被暮色染上一层忧虑，黄天瑜好奇的把头抬起，别过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白昼和黑夜交错的渐层，由明亮转为黑暗――」目光缓慢随着逐渐隐没的夕阳而落，留下一抹晚霞，「――是不是和此刻的心情很像？」 好像真的是这样。 「至少会觉得，还有这片天空懂我。」彷彿恍然大悟，她突然觉得秦逍似乎藏了很多秘密，同时又觉得他很了解她现在的心情。 黄天瑜和秦逍的关係仅仅是朋友，就和他和季子昇一样，她不懂季子昇为何要执意抓着这点不放，还对着她大声嚷嚷。 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笑死我大牙，黄天瑜心里是这么想的。 「等你准备好了，再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就像遇上了蓝粉知己一样，黄天瑜详细的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一次说完，当然话中带点私人情绪，不过希望同样身为男生的秦逍，可以和她解释季子昇的想法。 幸亏还有他，因为许靖那个人看起来很不靠谱，在店里第一眼就感觉出来。 黄天瑜说的口乾舌燥，迫切想知道隐含的解答，心情也舒坦很多，之后的天空早已转为墨染蓝的色调，光线暗淡，但还是看的清楚眼前的景物。 秦逍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别过头凝视着黄天瑜，「吶，还记得我说的条件吗。」 「唔，记得。」被秦逍话题一转，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待秦逍沉默半晌，才静静听他缓缓而道： 「我说，想要你完成我两个愿望。」 「一个我已经用在那个，你所谓的子旻哥身上。」 那天接过秦岳的亲笔明信片，秦逍在耳边轻声的言语是这么说的―― ――借我看一张子昇哥哥的照片。 多亏了网路发达，一张照片就有办法以图搜图、找到社群帐号、获得通讯方式。 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 「另一个――」 秦逍将身体挪近黄天瑜，那眼神会勾引人魂魄。 「如果你愿意的话――」 越来越靠近。 「可以请你当我的――」 近到听的见呼吸声。 「情敌好吗。」 「什、什么？」太过震惊，黄天瑜倒抽一口气，瞪大双眼一脸狐疑盯着秦逍。 「我说情敌。」不疾不徐，还故意加重后面两个字的语气。 「你居然、居然喜欢季子昇吗？」 「你终于承认你喜欢季子昇了吗。」 不知不觉中被秦逍给套出话，明明前一刻才觉得他很讨厌。 黄天瑜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能看着秦逍弯起嘴角，满是得意的表情，「哈哈，怎么这么可爱。」 迅速抽离她的身旁，秦逍撩起自己的头发，朝着天空说道： 「虽然知道他看不顺眼我，也不喜欢我来找你。」 「但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我看的出来他非常非常喜欢你。」 秦逍转过头，凝视着黄天瑜被夹带细沙的风而瞇起的双眼，「而你，也一样。」 双臂伸到背后撑着身体，好让风可以从身体每个缝隙中流窜。 「明明就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到底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呢。」 双手互相搓揉着，黄天瑜开始一点一滴理清楚他言中之意，自己才忽然发觉，好像从好久以前开始，她对季子昇的感情早已种下了一颗小苗。 慢慢茁壮，茁壮到能伸出一大片的绿叶，绽放成粉红色的花朵，所以才会当遇到天打雷劈时凋零，痛就是这样而来的。 如果没有那珠小苗存在，或许也不会太在意，然后哭成这副德性吧。 「我觉得，当一个感情的催化剂，应该满有趣的。」没想到秦逍是这么想的，果然像一个精灵，在季子昇和黄天瑜之间施展化解误会的魔法。 黄天瑜笑了，她似乎有点明白季子昇之所以会生气的原因。 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吧。 而她自己也是因为太喜欢他，才会急着想和他阐明所有的委屈。 只是两个人都太过用力，用力到谁也不肯让谁，最后两败俱伤。 「为什么你总是可以一直保持笑容，给身旁的人正能量。」黄天瑜张开乾涩的唇，声音还有些沙哑。 秦逍再次望向远方，已是满天的星辰。 「因为――」 「――你是我的朋友啊。」 第六十八话 面对自己（5） 「朋友。」 黄天瑜微微露出一笑，确定秦逍也不会做出逾矩的事情，让她和季子昇之间產生更多的疙瘩。 好险，不会酿成来不及挽回的错误，我们所有人终究会回到原先的位置，扮演着我们应该扮演的角色。 一切将不再脱序。 阵阵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寂静夜空，秦逍接起，听着那人掩饰激动的低吼，不断询问他们的所在地。 他索性将手机开啟扩音，季子昇熟悉的沉着嗓音带着些许的鼻音：「秦逍算我拜託你……你们在哪？」 「要告诉他吗？」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秦逍将手机随着决定权，一起丢给了黄天瑜。 她迟疑了一会，听着电话喇传来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原回盪，心头一阵发痒，才缓缓而道，「邮局旁边的那片草地。」 觉得才刚说完没过多久而已，就像一道光倏地闪过夜空似的飞快，喘息声在他们两个背后，混杂着黄天瑜的名字。 她别过头与季子昇对望，恍若时间空间暂停于此，先前的那些委屈彷彿和刚刚的光一起溜走，留下的只剩内疚与道歉。 「对不起。」当黄天瑜回过神，自己已经在季子昇的怀抱中，她以为这个夏天的夜晚是闷热的，才发现她的身体其实很冷。 热的地方，只有眼眶周围。 「呜呜阿呜呜，你真的很坏！」就像一个孩子哭闹一样，黄天瑜没形象的哭得乱七八糟，似乎自尊心也不再那么重要了，「我跟秦逍真的只是朋友呜呜呜阿！」 「知、知道了。」略显手足无措，季子昇不知道自己的手该紧抱，还是该先松脱为她擦去泪水好好安慰。 两个人顿时面面相覷，黄天瑜停止了哭闹，季子昇也停止了悬在空中的动作。 眨了眨眼，任由一股青草味随风而来，布满了两个人的空间。 「噗，骗你的。」黄天瑜故意吐出舌头，看着季子昇丰富的表情变化，十分逗趣。 季子昇的嘴巴张了又合，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本来还想翻翻白眼，但还是硬把眼神锁在屈膝的右脚踩着的秦逍外套。 下意识挪开自己的脚，拍去上头碎土的尘埃，便坐在黄天瑜旁边。 连黄天瑜也没发觉秦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看他的外套和手机都还在原地没带走，或许是留一个刚好的空间，给他最好的两个朋友。 一道闪光又再次在眼前迅速飘过，「是流星耶。」 黄天瑜双手合十，季子昇看着她的侧顏，和当初总有几分相似―― 「又没流星，许什么愿。」 「唉你不懂啦，等看到再许就来不及了。」 「我刚刚和流星许希望可以遇到真命天子！」 不知道她这次会许下什么愿望。 只知道，他当下也同她许了一样的愿望。 希望可以和喜欢的人，永远一起欣赏整片星空。 黄天瑜的脸突然感觉到一丝冰凉，睁开眼睛，发现季子昇正戳着她的脸。 「你有什么愿望？」 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一股热流，恍如触电般让季子昇快速将手给抽回，挠着头装作毫不在意。 「我刚刚和流星许――」 噗通?噗通。 「希望可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眼前迷濛眼神的他，直球对决，「和季子昇在一起。」 「可以吗？」三个字从黄天瑜嘴里说出惹得季子昇一阵羞涩，这样问实在太犯规了，只能低下头避免让她看到他通红的害羞表情。 「喂，可以吗？季子昇？」黄天瑜弯曲着上身，乔一个舒适的姿势想从底下一探季子昇的表情，「回答我啊，季子――」 最后一个字被季子昇堵在嘴里，淡淡的清香随之而来，令人安稳又陶醉，闭上双眼让无数颗小流星点缀两人的世界。 噗通?噗通。 已经是第二次被他突如其来的吻给束缚，但这一次却不想将他推开。 青涩的吻只停留在蜻蜓点水的阶段，两个人微微睁眼，四目相交，同时感到些许羞赧，撇过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任由对方的香气将回忆抹上一层粉红色。 夏天，果然还是闷热的。 「我果然是对的，一招闯天下！」 许靖突如其来的惊呼立刻被程思思拽了下来，他们也跟在季子昇后头，不放心地前来查看。 「太大声了等一下被发现你要负责吗！」虽然程思思的脸上闪过一抹鹰厉，语气却十分柔和，幸好一切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 蹲回草丛旁，从缝隙中偷窥着正亲暱的两个人，止不住内心疯狂窃笑。 路灯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抬起头发现是秦逍走到了许靖旁边，双手插着口袋，在夜里依旧闪闪发亮的模样，「唉，星空这种浪漫着实不适合我。」 程思思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秦岳的弟弟本人就站在她面前，论顏值绝对是今夜一颗最耀眼的星星无误。 「不知道天底下还有多少爱人要我这个邱比特牵线？」秦逍低下头瞧了一眼双颊透着红润的程思思，他微微俯身，也跟着蹲在草丛旁边，「嗯？难道你也要我帮忙牵牵线吗？」 许靖傻在原地立刻瞥了一旁口水都快流出来的程思思，眼神彷彿要把秦逍给吃了一样。 不用说话，秦逍马上读懂空气，凑近她耳边私语： 「嘘，别爱上我――」 「――你会怕。」 第六十九话 回归如初（1） 傍晚的伦敦阳光还未落下，金黄色的光晕照亮街道的每一块石砖，景色令人留恋。 场记打板后，在张导一声令下「action」，宛如视线范围只缩小在镜头中，唯一的男女主角的身影。 待那人造的自然风吹起地上的小石和碎叶，孙君劭一步步走近白诗媛，那眼里尽是思： 「诗媛，你变了，变得好不一样。」伸出双臂想要一如既往，将眼前的女人一把拥入怀中，「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渐行渐远，我快要不认得你了。」 「孙君劭。」在那瞬间，彷彿筑起了高墙，将两人拒千里之外，白诗媛一身的胭脂粉末，太不像当初在地下街遭人唾弃的，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我们其实都没变――」她屏气凝神，缓缓开口，足以将男人的心一秒瓦解。 「――我们不过是靠得太近，近到把对方真实的面貌给看清了……。」 时间定格于此，所有工作人员都惊叹着两个人如此有张力的演技，却只有张导一个人面有难色。 「可欣，我觉得你那句话可以放多一点情感在里头。」他重头确认了画面，眉头依旧拧成一团，「我们再试一次？」 徐可欣接过张导的眼神后便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后，重返站定的位置。 那人造的自然风再次在伦敦的街道上吹拂，发丝搔弄着她的脸颊，「我们其实都没变，我们不过是……」 自己也觉得情感没有到位，徐可欣弯下腰向导演和摄影鞠躬。 「抱歉，可以再来一次吗？」 她重新整理好思绪，一次又一次重复着那句台词。 徐可欣再一次身负重责大任，担任张导製片说出最后一句经典台词的角色。 可惜一次、两次、五次、十次……，仍然没有达到张导的要求，他的眉间早已是满满的汗水。 见天色渐歇，已经错过最佳拍摄时机，工作人员纷纷收起拍摄器材，拟定明日再将这一幕给拍摄完美。 秦岳看着徐可欣的表情满是自责，默默走过去打算安慰她。 「别放在心上，其实我觉得你已经……」 「秦岳。」立刻打断，徐可欣想起张导以前和她提到有关带入感，认为秦岳或许可以告诉她问题出在哪。 而秦岳则是深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提起勇气有了被骂多管间事的准备，等待徐可欣开口，「你觉得我还缺少了什么情感？」 和想像的天差地远，秦岳缩了缩肩膀，轻轻指着自己，「你问我吗？」 「不然？」徐可欣双手叉腰，无奈盯着拍戏和下戏神情截然不同的他。 秦岳搓揉着自己的下巴，努力挤出一些有用的话，对他而言，这种内心戏的表演最难用言语表达，「缺了一种，释怀、成长的感觉吧。」 觉得自己说的真有道理，他自顾自的点头如捣蒜，目光移至一脸不解的徐可欣： 「你可能放了太多悲伤的情绪。」 微微一笑，徐可欣被他的笑容给愣住，亦或许是被他说的建议给怔住。 「我陪你再对对台词练习吧。」 *** 「子昇，最近好吗？」季子旻难得今日没有连夜在办公室加班，趁着时间还来的及，久违和季子昇通电话。 季子昇吸了吸鼻子后，便随性的回答： 「挺好的，哥呢。」 「还不错，我这次应该会提早回去。」 「这么快。」 这句话听起来像极了不想要季子旻回国一样，季子昇顿了顿，支支吾吾想解释一番，却惹来对方一阵嘻笑。 「怎么，不想我回去？怕抢了你的小天瑜？」 「谁怕。」季子昇哼了一声，凭空抓着空气，手指相互把玩，好似信誓旦旦将黄天瑜的心给掌握在自己手里一样。 「你追到她了？」季子昇没有回话，但他浅浅的气息从话筒传递到季子旻耳里，他就明白了一切，「也是，我看小天瑜也挺喜欢你的。」 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果然有点发烫，季子昇别过眼盯着眼前的白墙，话锋一转： 「你什么时候回来。」 「月底吧，确定了再跟你说。」 季子旻瞧了一眼掛在房间的行事历，不疾不徐指着画着红圈的那一天。 眼神往前数了几日，便再次开口： 「对了，小天瑜的礼物我提早准备了，放在我桌子的抽屉里面，浅蓝色盒子的。」想起黄天瑜的生日就在不久的几天后，他早已在出差前准备妥当，今年的生日礼物也算是可以准时送达，「再麻烦你，我应该赶不上她的生日会了。」 季子昇听完一口答应，不过下一秒就好奇心犯了，「哥，你准备了什么？」 「不告诉你，欸先说你不许偷看。」 果不其然是这种吊人胃口的回答，说的好像他会故意拆开偷看一样，季子昇冷哼，打算回去教室。 「切，好啦电话费很贵我掛了。」 「嗯，你也要去上课了吧，别迟到。」 「嗯掰。」 按下结束通话的红色按钮，目光随着频幕暗去看着自己的倒影。 缓缓将身体倚靠在墙边，扬手扶额，任那冷气空调在头顶上吹得让人头皮发麻，他的表情甚是懊恼。 「要准备什么礼物才好。」 伴随着鐘声回盪在脑海中，干扰着思绪，只能先一晃一晃，漫无目的回到教室座位上。 继续沉思。 第七十话 回归如初（2） 时间很快就到了隔天，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时间、一样的男女主角，佇立在伦敦的浪漫街道上，上演昨日同样的那一幕。 徐可欣的表现和昨天相比，似乎没有因为和秦岳加紧对戏的关係而得到改善，反而让倒背如流的台词感觉越来越陌生，她愈是紧张不安，愈是无法将真正的情绪从精湛的演技中，完全传递。 张导摇了摇头，深思了半晌，他立刻拒绝徐可欣已经是第十次请求，转过头和副导、场记稍微讨论了一下后，才直步前去陷入苦境的徐可欣，「我们先从其他部分开始拍好了，等你心态调整好。」 本以为自从她和季子旻坦白和好之后，对于电影女主角这种扭曲的背景和爱情可以更加释然，只是好像差了那么一点，情感就能完美到位。 释怀？成长？徐可欣在口中喃喃自语，反覆嚼着秦岳给予她的建议，却始终无法嚥下。 眼看她已经拖累了整个团队两天了，心里开始產生许多自我怀疑。 一直到今日的戏码都收工，被季子旻接回他的住所后，还是迟迟无法觅得解答。 「怎么了，闷闷不乐，嗯？」季子旻很早就发觉一路上恍神的徐可欣，他俐落解开衬衫上头的两颗扣子，卸下领带，坐在陷进沙发里心不在焉的她旁边。 「子旻，怎么办，我的演技好像退步了......。」将脸埋进自己的双手里，手也捧不住满腔的懊悔，「怎么做都达不到张导的要求。」 季子旻温柔地将她的手紧紧牵着，露出迷人的笑靨，好让她获得一丝安稳： 「说给我听听？」 徐可欣坐挺身，神情非常认真，松开季子旻的手开始手舞足蹈，从头开始讲起事发经过。 「我不明白这句话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詮释。」最后那句话她揣摩了非常久，希望身为第三者观眾的季子旻，可以为她解惑，「认清孙君劭不爱她的事实以后，再次在伦敦相遇，不应该是看到痛处，然后感到悲伤？」 倒抽了一口气，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深奥，季子旻思考了许久，便凝视着徐可欣问道，「你觉得之后他们两个会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会。」想也没想直接反驳，她不认为一直被变态欺负的女主角，还会继续想不开的和曾经的爱人在一起，况且......。 「原因是？」季子旻不以为然，似乎不是很认同这个答案。 徐可欣有些疑惑地抿了抿唇，不太有把握地说出她心中的解释，「因为孙君劭根本不爱她阿。」 是啊，况且男主角根本不爱女主角。 季子旻露出未曾见过的表情，她无法解读，只能眼睁睁望着他的手再次将她十指紧扣，眼神彷彿会勾引人，「我怎么觉得――」 他放慢了语调。 「――两个人到最后其实是相爱的。」 「相爱？」发自内心的疑惑，让季子旻看着她逗趣的小眉毛瞬间揪在一起的那一剎那，笑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前面的剧情，但听男主角说他觉得两个人之间渐行渐远这件事，就代表他曾经爱过女主角。」季子旻别开眼看向远方，恍若可以穿过房间的墙、穿越街道和人潮、甚至穿越时空的限制，看见以前的懦弱的自己。 「而且，害怕失去她。」与眼前的小女人相视，将她每一寸都拢进眼眸里，季子旻继续缓缓说着，「或许现在不会在一起......但未来几年很难说。」 或许男主角有什么苦衷吧，季子旻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也曾经伤害过自己心爱的女人。 看不看清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往好的地方看，是吧？ 「你是编剧吗，季先生。」徐可欣下意识调侃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听起来蛮有道理，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凝视着眼前嘴角微勾到一半傻住的徐可欣，季子旻的眼眸转为柔和，「我是你男朋友，徐小姐。」 她不规律地眨起眼，神情不太自然，往后挪动身子倚着沙发一角，好让她可以上下打量季子旻一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你变了。」 「哈哈我没变――」季子旻俯身凑近徐可欣，只有咫尺距离，她微微将眼睫靠拢，脑中再次浮现那句一直说不好的台词。 我们其实都没变，我们不过是靠得太近，近到把对方真实的面貌给看清了。 「――你觉得我们两个靠的近吗？」 不知道季子旻是借镜电影台词，还是单纯意指他们现在身体之间的距离。 只觉得能够感受他一丝丝的气息，一点一滴悄悄拂过脸庞和耳畔，那种搔痒的感觉令人顿时產生失重感，彷彿羽毛般随风飘扬，「唔，很近。」 「那你有把我看清楚吗？」 季子旻将另一隻手伸起，将徐可欣圈在他的双臂之间，让她只能整个人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左右难逃。 心跳开始不安分地加速，暂时忘记了呼吸，见季子旻不疾不徐地悄悄将她攻陷，徐可欣马上了解他现在所说的，肯定不是内心的距离。 「不够清楚吗？」他的唇已经近到，可能这是她最后唯一能够字字清楚的一句话。 「再看清楚一点。」 夜晚很长，梦，也很长。 其实那句台词依旧没有一个完美的解答，就看每个人如何解读和詮释。 对徐可欣而言，或许，总是要给彼此一个机会，将过去的泪水、痛心和误会，随着时间一起带走。 未来的篇章会如何谱下不得而知，只知道当下的我们，都应该遵循内心的方向，持续前行。 这大概就是一种成长吧。 第七十一话 回归如初（3） 从饭店窗外看去，能够尽收泰晤士河畔的零星光点，景物浪漫带着霓虹灯的朦胧美，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深醉其中。 停下冲泡着饭店提供的免费茶包，秦岳被经纪人的话打断了一时美好的片刻。 「秦岳，你见到季子旻怎么没跟我报告？」经纪人翘着二郎腿只差没有叼着菸，双手搓着单人坐椅的扶手，语气满是审问的味道。 「跟你报告？我们就吃个饭你还想干嘛？」秦岳冷哼，膝盖也想得出来他的经纪人，或者说背后的经纪公司又想搞什么小动作。 「你就没一点危机意识吗。」经纪人推了一把眼镜，被秦岳没大没小的反驳激到，一怒之下拍了扶手，继续对着他大声责骂，「你们这对萤幕cp要是破裂了，看你怎么办。」 「要也是徐可欣掉粉，关我什么事？」秦岳继续搅动着茶包的细绵线，看着透明的水染上橙绿的茶色，一点都没把经纪人的话放在心上。 这下可让经纪人面色难看，快速起身走近秦岳旁边对着他指指点点，这小子不当一回事的模样着实令人不是滋味，斜眼睨着，觉得秦岳还是太嫩，不懂得为前途铺上稳稳的道路： 「你这小子就是靠徐可欣才红起来的，没演技、没话题、没知名度，哼，除了那张脸以外谁还鸟你。」 秦岳第一次被星探挖掘，要回溯到三年前。 一个再日常不过的午后，再熟悉不过的返家路上，经纪人递出名片，扫过那鼎鼎有名的娱乐公司名称，任一个凡人都会惊讶不已。 而秦岳，也不过和你我一样，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年轻少年。 「有兴趣的话随时连络我。」接过他手中的名片，秦岳其实只有满脑的疑惑，「我们有很多资源可以好好栽培你，成为一线的演员。」 没有太多的犹豫，秦岳过了一天就立刻拨打了电话，开啟他的演员之路。 好几个前辈都待他不错，说他很有潜力，每天的培训课程也都非常专注练习，他从未有一丝后悔过。 秦岳记得有一个和他同梯同辈的男演员曾经对他说过： 「把观眾一起带入了戏剧里面，一起笑、一起哭、一起走过高潮迭起，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吗？」 那句话，从此成为了他的目标，深入研究演员带入角色的每一个技巧。 细微的表情、语气和语速、动作和步伐，无不透彻鑽研，为了就是能够完美詮释一个角色，即便只是一个不重要的甘草人物。 当秦岳第一次接到张导的戏，所有人都对他投射羡慕的眼光，当然也有不屑的异样眼光，他也只是笑一笑，不因此而自满。 因为还有好多前辈比他更加努力，尤其是他树立为标竿的演员――徐可欣。 「可、可欣姊您好，我是秦岳。」 她的眼眸很冷，好像多少热情都融化不了这座冰山，眼神也透漏一些存疑的态度，彷彿不太认可他的演技实力。 「哇～是秦岳！好帅！」 「秦岳我老公！啊～快看我这里！」 那天的新戏记者会忽略记者吵杂的访问和拥挤的摄相镜头，秦岳只听到远方一票粉丝群的尖叫和吶喊，心中燃起一个小火苗，宛如所有的努力被默默看见和支持一样，那样的感觉很好。 「我希望所有观眾朋友，可以一起享受这部精采好戏――。」 秦岳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让更多人因为这部戏剧而喜欢他，不单纯只是因为外表或知名度。 所以他会努力，加倍努力。 「不准你把我的粉丝说的那么肤浅。」冲泡好的茶被经纪人拍掉的瞬间，秦岳咬紧牙狠狠瞪了回去。 「我也是……每一天都很努力成为厉害的演员。」秦岳缓缓弯下身捡起掉落在地的茶杯，浅色地毯上留下了深深的水痕，「每一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从早到晚没有一丝松懈……」 放下茶杯，他挺直腰桿，与经纪人四目交接，眼神无比真挚，恍若没有任何阻碍可以推翻他一直一来坚信的意志和梦想。 「我相信我自己……有那样的实力。」 经纪人不以为然转过身，不打算继续和这个满腔热血的年轻人继续耗在这边，「哼，不跟你废话，总之如果他们俩个给我又好上，公开之后你就没戏唱了。」 说完，那门摆明就是被用力关上，砰的一声，拒绝接受秦岳任何的请愿或异议。 秦岳瞪着被甩上的门，尔后别过头望着刚才那片差点被遗忘的美景，松开不知何时紧握的拳头，缓缓走回窗台。 「属于自己的路，我秦岳会自己走出来的。」 *** 「嗷嗷天瑜你看！」程思思将手机画面转向黄天瑜，一脸又惊又喜的模样让黄天瑜好奇的从自己的床边滚了下来，「是《在白昼与君别离》的官宣海报！」 海报的画面以隧道做为背景，四周黑暗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光明，就如同电影的简介所述： 命运并非永远都是否极泰来―― 通往出口的光芒是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道枷锁，我们永远不得而知。 「呜哇！可欣姊真的好漂亮。」完全没有仔细看这部悲剧电影想表达的意义，黄天瑜的目光落在正中央徐可欣唯美的身姿，飘逸的裙襬完美称托她的气质。 果不其然连程思思也一样，第一眼只会注意顏值的部分，「超想看的，但我比较想看秦岳！」 「明明前几天才说秦逍也是你的菜，兄弟通吃喔。」黄天瑜故意挑一挑眉，惹得程思思一阵羞涩。 「不能这样比较的嘛。」 她将双手捧在脸颊上，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和黄天瑜撒娇： 「之后再麻烦你帮我跟秦逍要实体海报签名了，最爱你~」 「齁，我要到可欣姊的签名还比较容易。」想到还要再跟秦逍要签名这件事就觉得麻烦，听昨天季子昇告诉她子旻哥似乎在出差期间巧遇可欣姊，两人最后重修旧好，就觉得十分欣慰，「因为子旻哥和可欣姊已经復合了。」 「那你跟季子昇……。」程思思顿时瞇起了眼，不怀好意地把手指头束在一起，在黄天瑜面前比来比去，彷彿在暗示她们亲吻的动作，左右手指互相轻点了几下。 「我、我们才没有！」反射动作摀起了鼻口，黄天瑜蹙起眉轻拍了几下程思思的手。 此举并没有让程思思因此停止想挖掘八卦的心情，她扬起头，提高了八度的音，故意用娃娃音的语气捉弄着，「咦我怎么记得有人说――」 「――可以吗～季子昇～」 「哇太狡猾了居然躲在旁边看！」羞的黄天瑜满脸涨红，蔓延到耳根，好气又好笑地和程思思打闹成一片。 暑气参杂着和乐的笑声瀰漫整个房间，好似这种简单的幸福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叶君赠图 | 在白昼与君别离官宣海报 //2022年度大戏《在白昼与君别离》 呜呜拉拉我超感动?很喜欢? 非常感谢叶君赠图，细节、文字都非常到位(╯???)╯ 谁要和我一起去看~~(误，才没有这部剧呢 谢谢一直以来陪伴我的你们? 快要接近尾声了呦呼~~ **** 再次感谢叶君赠图~ 欢迎大家一起去看《吾乃双生》的续作！ 来源pikbest 第七十二话 回归如初（4） 教室的预备鐘声响起，补习班的学生依序回到了位置上自习，上週模拟考刚结束，教室内的气氛不如以往那样紧绷，反而多了一点愜意的氛围。 季子昇从门外进了教室，刚好撞见迟来的秦逍把书包放下，在他后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秦逍就没有和平常一样动不动就跑来他家或是黄天瑜的家，或许是心里作祟，总觉得对他有些过意不去。 季子昇反常的走向他，「秦逍。」 秦逍抬起头，他的脸被阳光照得微微瞇起，看着季子昇的表情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样。 「嗨，怎样，週末不见就想我啦。」一如既往地坏笑，秦逍撑扶着下巴，由下而上端倪着他。 一旁的声音有些吵杂，但盖不住他们两个人之间短暂的沉默。 季子昇抿着唇，别开眼，试图放下身段，表达欠他的那句： 「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感谢让秦逍不太自在，他用食指搔着自己的耳后，心里大概猜得出来季子昇指的是那天在草原的事情。 不过秦逍表现的毫不在意，刻意撇过头看向窗外，「谢我什么？」 「那天你安慰黄天瑜这事情，谢谢你。」 「你在说这件事啊。」 被两次的「谢谢你」感到有些不耐烦，那种刺耳的不舒服让秦逍很想把蓝芽耳机给戴上。 「不用谢我，我没有要帮你的意思，这本来就是我想做的事。」说完便立刻站起身，和季子昇平视，以弥补莫名的心里不平衡。 季子昇凝视着秦逍的双瞳，今天的秦逍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却说不上来。 但那弯弯嘴角勾起的邪媚笑容，倒是一样讨人厌。 「黄天瑜下週生日，去不去？」彷彿是最低限度的宽容，季子昇嘴巴上淡淡说出，心里则是不断默念着「不去」，以为自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把秦逍给洗脑。 秦逍俐落靠起椅子，倚在桌缘，任那阳光照亮他毫无瑕疵的脸蛋，「你这是在邀请我，去你女朋友的生日会？」 「不想去也可以，我会帮你转达的。」季子昇毫不示弱地回应一个阴险的笑容，两人四目相交，眼神中犹如电流交织，互不相让。 突然一瞬间，季子昇看见秦逍的双眼，闪过一丝不寻常。 「那我就不去了。」 不去？ 秦逍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季子昇无法接话，本以为会按照设想的剧本走，没想到现在正合他意不去，反而涌上一点愧疚感。 「没办法，谁叫我是大忙人。」季子昇一脸茫然的模样逗得秦逍顺势撩起秀发，开了一个玩笑来化解他的尷尬。 「忙？忙着间？」 没正面回答季子昇带着讥笑的问话，秦逍自顾自的背起他的书包，向他挑了一个眉眼。 「唉这窗边太热了，我去坐后面。」 看着秦逍走到后排的座位上，背影瀟洒率性的感觉似乎和他的气质相仿，季子昇没想太多也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登愣。 季子昇才刚坐下来，手机立刻传来一则秦逍的讯息，边轻翻了白眼猜想又是哪招，边诚实地点开讯息栏查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漫天星辰，在夜幕底下的青涩少年少女，深情对望的模样，让季子昇心里一阵羞赧，害羞的整个人开始发烫。 猛力回头，见秦逍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窃笑，故意给季子昇一个让他差点呕吐的飞吻，让他闪过一个把手机直接向他砸过去的念头。 不到几秒，季子昇又收到秦逍的文字讯息，低头查看。 秦逍：这次不是我偷拍喔，手机在小瑜那边。上午09：30 秦逍：这么美的构图，真佩服。上午09：30 整个人溺在秦逍的陷阱里，被抓住小辫子的感觉着实令人喘不过气来。 不过想起这张照片的起源，这个切角、这个光线、这个调色，除了他……别无他人。 「许靖……你的死期也到了。」 *** 时间飞快，写几张练习卷下课鐘就再次响起，抬起头才发现窗外早已是一片黄昏。 秦逍刻意留在座位上，等所有同学都纷纷离去，才慢慢站起身收拾东西。 彷彿内心有个声音要他往窗外的方向低头一探，和设想的一样，黄天瑜果然和平常一样等着季子昇下课，两个人勾着手一起回家的背影，在即将落幕的微弱暖阳中，呈现唯美的画面。 「还是夕阳浪漫多了。」 一个人默默穿越人来人往的下班人潮，秦逍拐进了一个巷子里，踏着轻盈的步伐，最后停在一家小小的花店。 环顾四周，满溢的花香繚绕，各种花朵映入眼帘让人着迷，店里的女店员马上看见他，上前迎客，「欢迎光临，需要帮忙吗？」 「我想送花给朋友，有适合的吗？」 女店员接过他浅浅一笑，把他带到店里靠近柜台边的花种，开始依序介绍不同种类适合的花朵和它的花语，百合、向日葵、鬱金香……，那些常见的花种都有。 但没有一朵让秦逍看上。 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将眼神飘过，最后目光落在另一头的蔷薇花上，无意间打断了女店员的讲解，「那个……」 「那个是蔷薇花，蔷薇代表爱情和思念――」女店员笑了笑，和刚才一样熟练的解释花的种类和背景，秦逍却依旧没有很认真在听，脑海中闪过好几个画面，思索了片刻。 「或许送恋人会更适合一些。」 当他回过神后，才发现女店员已经把大篇幅的蔷薇爱情故事给讲完了。 秦逍故作镇定扯了扯嘴角，再次看向那朵朵的蔷薇花。 不顾女店员的建议，秦逍转过身指着蔷薇，露出灿烂的笑顏，「我就要那个。」 「黄色的蔷薇。」他补充说道。 「啊，好的，我马上帮您包起来，请在这边选您喜欢的包材。」 跟着女店员的脚步，秦逍轻点着自己喜欢的包材和装饰，眼神一丝也离不开那黄色蔷薇。 他深吸一口气，尔后闭上双眼将气缓慢吐出，闭上眼的那一刻彷彿能看见那夕阳底下，女孩哭红的双眼，在暮色下被安稳地拥抱。 「果然还是夕阳，适合我。」 第七十三话 回归如初（5） 「黄天瑜！生日快乐！呦呼～」 一群人同时拉了响砲，在黄天瑜家的客厅办起了热闹的小型生日会，几颗粉红色的小汽球和彩带布置，就足够有过生日的氛围。 「谢谢！」黄天瑜满是欣喜鼓鼓掌，嘴角藏不住兴奋感。 「天瑜姐姐生日快乐！」 「子璐好乖～来我们乾杯吧！」 两个人互相轻敲着杯缘，清脆响亮，大口畅饮着最喜欢的可乐，同时满足的哈了一声。 「来来，我特别准备你最爱的草莓蛋糕！」程思思从冰箱端出十吋的草莓蛋糕，因为不是当季的水果，所以特别去採买了比较贵的草莓，确保它的品质和当季的一样甜一样好吃，才拿来作为草莓蛋糕的材料，「寿星许愿，最后一个放心里。」 凝视着插着蜡烛的草莓蛋糕，关上灯，那烛火摇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馨。 「她这个暑假许的愿还真多。」季子昇冷不防在黄天瑜背后吐槽，下一秒就被她狠狠瞪着看。 即使伸手不见五指，也能清楚看到她锐利的眼神，盯得他发慌，「要你管，哼。」 双手合十，黄天瑜闭上双眼，开始许下今年的生日愿望： 「第一，我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平安健康。」 才第一个愿望，就听到程思思微微的啜泣声，她感动的在嘴里念念有词，觉得黄天瑜好贴心。 待那阵骚动渐缓，她再次开口，「第二，我希望明年我们可以一起上一样的大学！」 这次说完，换许靖马上起了反应，马上指着季子昇的方向喷口大笑，「哈哈！那叫季子昇现在不要读书可能比较容易实现。」 「我先来好好调教你再说。」俐落拽起许靖的手臂，季子昇把他向后擒住，惹得许靖连连哀嚎。 烛光下的黄天瑜脸色更显无奈，每年生日都这样吵吵闹闹，倒也很习惯了。 她深吸一口气便在内心许下最后一个愿望。 「呦呼生日快乐！」随着眾人的欢呼和蜡烛被吹熄的剎那，黄天瑜露出一抹微笑，彷彿此时此刻便是永恆。 什么愿望，都不会比现在来的令人嚮往。 五个人一起吃十吋的蛋糕刚刚好，不过一会就只剩下白色的鲜奶油残留在蛋糕盘上。 黄天瑜开心的拆着他们送的礼物，有程思思送的小熊友情吊饰、许靖据说很难拿到的限量专辑、和季子昇……。 「这个，给你。」季子昇将浅蓝色的盒子递给黄天瑜。 「哇，好漂亮，好期待你会送我什么？」兴奋地打开，却被季子昇后面的那句话给愣住。 「这我哥要给你的。」 「啊喔，原来是子旻哥。」收起有些失望的神情，黄天瑜小心翼翼拿出盒子里面闪着粉金色的项鍊，那柔美的线条勾勒出一轮明月造型，上面还镶着小鑽，特别漂亮。 程思思跟着凑过去一瞧，发现盒子里还藏着一张小纸条。 黄天瑜轻轻打开，细细阅读上面季子旻手写的一字一句，短短的，却能温暖人心。 小天瑜生日快乐， 很抱歉子旻哥今年没机会替你过生日，送你一条特别为你选的项鍊，希望你会喜欢。 子旻哥想要祝福你，希望这条项鍊可以陪伴你，成为那黑夜中照亮所有不开心的明月，永远朝着快乐前行。 季子旻 即使人在遥远的彼岸，心似乎也没有离开多远。 紧握着小纸条，黄天瑜似乎也在这片刻，确确实实地和她几年积累的初恋，好好道别。 现在的她已经明白，喜欢和欣赏的模糊分界，该从何处断点。 属于她的恋爱，才正要开始。 程思思在一旁也跟着感动起来，撇过眼对着季子昇叹道，「子旻哥真的很用心耶，季子昇你准备给天瑜的礼物呢。」 黄天瑜的眼神随着程思思的问句一起拋向季子昇，一阵微妙的尷尬爬上他的双颊，不敢和她们有一丝的眼神交流，「我、我等一下再给。」 「齁，神神秘秘。」见季子昇躡手躡脚，浑身不自然的模样肯定有鬼。 但或许是准备了什么惊喜，程思思索性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故意和许靖一起将话题移开。 夜晚的薰陶，让他们之间的友谊染上了一抹七彩霓虹，一切不过是遵循着原先的轨道持续前进，同样风景在眼前一幕一幕流过，走过秋叶尽落的诗意、寒冬雪白的唯美，春暖花开的喜悦。 还有现在，盛夏微凉的青春。 「季子昇，你来一下。」 黄天瑜戳着季子昇的手臂，他有些恍神，看他毫无反应，黄天瑜主动拉起他的手，「来一下啦。」 楼梯间的转角，在一片无云的夜空底下，彷彿进入跌跌撞撞爱情里，最美的终章。 等待着，他们最后的独白――。 第七十四话 尾声（1） 「咦秦逍，你不是说你不会来？」 程思思上前迎门，秦逍穿着一身黑，手上抱着大束黄色的蔷薇引人注目，「我送个礼物就要走了，小瑜呢。」 「啊，真不巧，她跟季子昇......」程思思若有所思，有苦难言的模样，眼神往门外飘移，秦逍马上就明白。 「那这个你再帮我转交给她――」他微微一笑，将捧着的蔷薇递给程思思，没有半点迟疑。 或许悄悄的来过，留下一抹他曾经驻足的痕跡，就是对黄天瑜最棒的祝福。 永恆的微笑，是黄色蔷薇的花语。 抚平她内心的不安与躁动，永远安然地在柔美又温暖的世界里，被天使呵护和守护着。 也许哪一天她又不小心陷入悲伤，回眸还能想起，至少还有一片天空，懂她。 待程思思完全接过那黄色的蔷薇，稳稳地捧着，他才将最后的视线从耀眼的花瓣上离开，「――麻烦你了，小可爱。」 没有了花朵衬托着光芒，秦逍整个人融入了寂静黑夜。 默默晃过了楼梯间，刚要走下楼，才发觉楼上传来熟悉的窸窣声。 「你真的没有准备礼物给我喔。」 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却没有失望的样子，好似早已是预料中的事情。 「嗯。」季子昇如实回应，抚过自己满是汗水的后颈，「看你喜欢什么，我直接给你。」 「蛤你真的超不浪漫的。」黄天瑜嘟起嘴，轻踏了几个脚步表达她的抗议，尔后挑起她可爱的小眼睛，「没关係，我帮你准备好了，嘿嘿。」 「这、我不是丢掉了。」 季子昇惊讶地看着黄天瑜，她缓缓从背后亮出好久以前他丢掉的那本册子。 原先早已被撕毁的一页又一页，被她一张一张用胶带细心贴合，乍看之下只是有些翻阅过的老旧痕跡，完全看不出来曾经的破碎。 「怎么可以丢掉。」黄天瑜轻轻将手抬起，把册子放入了季子昇的手中，「我还欠你一个真心呢。」 阶梯上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伸出的手臂让黑影互相交叠，连成了一条线，「真心，总是要给你的吧。」 一阵凉风拂过，吹起了簌簌的风声，一起将他们带回过去的记忆。 「真心，总是要补偿的吧。」 黄天瑜一直放在心上。 当时的话语如羽毛般轻盈，他以为告白的答覆早已沉寂到了谷底，幸好事实并非如此。 朝着两个人同许的那个愿望一样，一点一滴正在实现。 像是冥冥中有一束光彩照亮了曾经的懵懂和疑惑，季子昇心中的结终于获得解答。 这个解答给予他更多的勇气，松开一直以来紧绷的内心，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你说什么傻话。」两个人的影子交织一块，就像只有一个人一样，「是我把我的真心给了你，别想还给我。」 黄天瑜瞪大双眼，随着册子从他手中掉落脚边，她整个人被抱得紧紧的。 「那你就不应该写在积欠纪录上面。」黄天瑜小心地推开季子昇，月光下的他是从来没看过的表情。 「你的真心在我这边。」甜美的笑容蔓延到季子昇的心上，黄天瑜用手指着自己，缓缓道出，「而我的真心，在这边。」 小巧的手，戳着季子昇的左胸口，一阵酥麻彷彿隔着衣领就能感觉。 噗通?噗通。 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噗通?噗通。 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她的最后那句话轻柔地回盪在楼梯间，不停盘旋，最后被季子昇一把抓住，收藏在心里。 倘若世界上真的存在永恆，那一定是此时此刻。 「唉，玩什么文字游戏的小情侣，真淘气。」 秦逍本来没想偷听他们讲话的，但双腿却不听使唤地停留在原地。 谈话的声音止住，他仰起头，从楼梯间的隙缝中微微露出的两个人的侧脸。 侧脸互相被对方给挡住，再也看不清楚。 秦逍立刻别过头，眨了眨眼，双腿总算是恢復了自主权，他嘴上掛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轻轻的走，正如他轻轻的来，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夜晚，轻轻的与漫天的星星，道声晚安。 「晚安，我的朋友。」 //特别标註： 今天更新两回喔~（此话amp;上一话） 然后秦逍杀青了。(笑) 第七十五话 尾声（2） 趁着午休的空档，季子旻难得从工作中抽身，顺路买了两杯咖啡，想去给在附近拍戏的徐可欣探探班。 记得她最爱的手冲黑咖啡，冰块还得要加满，季子旻小心翼翼地提着袋子，拎着快步前去。 穿越了人行道，几台脚踏车从眼前过去，这里的季节染上了一点秋意，恍如套上一抹橙色滤净。 季子旻望着远方的人马，瞧见了她的身影，情不自禁露出喜悦的笑容。 暂时找了一棵树坐下，就像以前等待她结束练习时一样，沉浸在守候的浪漫中，任由光影照的她闪闪发光。 「季先生，久仰久仰。」 背后突然出现不速之客，那有些耳熟的低声带着嘲讽的语气，让季子旻提高警觉，默默回头，「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请问有什么事吗？」护着手中的咖啡，彷彿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季子旻冷静回应。 秦岳的经纪人老远就看到他走了过来，坐在这里看了许久，本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眼，没想到季子旻居然自己找上门，还不用他费力气亲自找他谈谈，「没事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经纪人一如往常叼着菸，吐的周围满是恶臭的白菸。 「你倒是蛮痴情的，人都追到了英国来。」他推了一把眼镜，尽是揶揄的味道，一步一步不怀好意的走近季子旻，「但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放弃？」 季子旻不以为然，板着一张脸看眼前的男人相互对视几秒。 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听到胁迫就一昧想要逃跑懦弱之子。 为了自己的情感，他决定拚死一搏，主动捍卫得来不易的爱情。 「你跟徐可欣两个人，是没有未来的。」经纪人被季子旻炯炯的眼神感到一阵刺眼，随意将菸给灭了。 「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插手。」一字一句越发坚定，不想再让经纪人成为他和徐可欣之间的绊脚石。 季子旻起身打算换个地方，不发一语掉头就走，踏出两步便被经纪人的恶言锁住了移动的步伐，「外人？你要不要先滑滑娱乐新闻，现在沸沸扬扬的，可是我们秦岳和徐可欣。」 「你觉得，还轮的到你？」经纪人补充说道，双手环抱在胸前，貌似给他最后的警告。 「谢谢你的建议，我......」季子旻微微转头看向他，目光如炬，「不会参考的。」 「你这傢伙！」 对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傢伙，经纪人甚感不悦，即将对着眼前西装鼻挺的男人树立威严的瞬间，一道影子快速从眼前闪过。 「这种话你也讲的出口。」被举高的双手被抓在半空，秦岳从经纪人背后冒出，阻止他差点酿下的大错，「是你要先去滑滑新闻。」 季子旻表情满是疑惑，静静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目光最后落在秦岳的身上。 跟徐可欣传緋闻的那个人？ 「秦岳你干什么！」经纪人一甩被秦岳紧抓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随意拍着被抓皱的衣袖，万分嗔怒。 「我不会再受你们变态的控制了。」 听完秦岳的话，经纪人立刻嗅到一丝不对劲，想不透秦岳此话意义何在，便冷冷哼了一声。 「你想解约？你背后那么多代言、戏剧的合约......违约你赔得起？」 秦岳的眼神不如以往那样贪生怕死，恣意被经纪人牵着鼻子走，他抬起胸膛，满腔的自信心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季子旻也被他那番话为之动容，「至少，八卦这一条，我要自己作主。」 「欸，你！」秦岳直直指着季子旻，害他稍微愣了一下，「舆论可是很可怕的，要做好准备呦。」 秦岳浅浅一笑，彷彿阳光就是为了他而闪耀，绽放无比的光彩。 言外之意，季子旻还无法明瞭，但他深信眼前这个散发自信的男人，和他并肩同行。 点头致意，将秦岳和经纪人留在原地，自己朝着心之所向，勇往直前。 见季子旻就这么从眼前溜走，经纪人一怒之下只想对着秦岳训话。 句句脏字在嘴里翻腾，在下一秒爆发之前，刺耳的电话铃声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言语。 接起的瞬间，经纪人的表情垮了下来，里头传来连连骂声，经纪公司上头的代表似乎正在气头上。 「给我好好解释现在什么情况！」 「出国拍个戏，你也管不住吗。」 「别跟我说你不知情，给我去看看娱乐新闻！」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经纪人，顿时想起秦岳刚才的话语，狠狠扫视了秦岳一眼。 垂下手，开始快速翻阅即时新闻，点开娱乐八卦板，那一幕......。 吓得经纪人一愣一愣，不敢置信的将眼神移至秦岳，态度坚定。 「你这傢伙......居然给我公开出柜。」 ig的贴文发文于半小时前。 一则全黑的贴文，只写下两行文字。 我是同性恋。 但请别因为我的性向，忽略了我对剧本的热忱。 无论底下不知是好是坏的舆论，秦岳顶住压力要向世界证明，他无所畏惧，任何的黑暗面都无法阻挡专属于自己的道路。 也总算能放下他与徐可欣之间的牵制，赋予她勇气与坚强，好好面对自己的内心。 与世界为敌，也要无畏地的和毕生的挚爱，牵着手，一起走过美好的一轮四季。 「加油。」 第七十六话 尾声（3） 泰晤士河畔一艘艘游船愜意游览整片城市之美，放眼望去和伦敦塔桥、伦敦眼接连成一路经典美景，暖阳洒落的微光恰如其分，刚刚好将此画面尽收眼底。 徐可欣佇立在空旷的街道上，被蓝天白云柔柔环抱，轻盈转身，彷彿优美的圆舞曲，在此刻谱下美好的旋律。 不需要任何言语也能明白，只要心存信念，就能朝着那自由的港口，安稳靠岸。 「卡！」 待那气氛到位，完美呈现电影剧情的寓意，张导一声精准喊下，露出满意的笑容，「刚才那颗镜头还不错，保持这样就可以了。」 张导确认画面后，捋起他的鬍鬚，徐可欣完美融合在背景里，詮释女主角脱离黑暗拥抱自由的那一刻，连他也跟着泛泪。 无声的台词，也能把情感拉到巔峰，果然是自己没有看错眼的第一女主角人选。 而他也相信，徐可欣之后也可以把最后那句经典的台词，完美詮释――。 张导走到她旁边，认可的点着头，「可欣，还可以吗，感觉如何？」 「我可以的，张导，今天状况还不错。」慢慢抓回角色的感觉，徐可欣嫣然一笑，向张导微微鞠躬。 休息片刻，徐可欣回到了临时搭建的棚子内，从包里翻找手机，抬起头就和远方的季子旻对到眼。 阳光底下的他挥着手，朝着徐可欣的方向前进，她陷入他迷人的笑容里，不经意迈出步伐。 「子旻！」不顾刚才的动作，随意将包包给丢在一旁，直奔到季子旻身边，「你怎么来了，工作呢？」 「现在正好休息时间。」 季子旻看她的前额冒着些许的汗珠，笑着直接将手伸起，用他温柔的指尖替她抹去。 沉溺在她认真工作的神情，下戏后的徐可欣依旧令他着迷，在异国风情的背景之下，更止不住蠢蠢欲动的悸动感，「而且我想你了。」 话语不偏不倚飘到了徐可欣的心头上，甜蜜的滋味蔓延在两个人之间，无论扬起的和风或河岸的水气，都无法将其冲淡。 「真是的。」徐可欣只管一把抱住她一生的挚爱，不顾周围的眼光投射到他们身上。 季子旻轻轻地扶着徐可欣的肩，眼神不再是怜悯，而是无限的宠溺，「可欣，我有话要跟你说。」 「干嘛突然这么认真。」怔了半秒，将瀏海拨至耳后，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眸，「说吧。」 牵起徐可欣的手，将她带到阴凉的树荫底下。 命运的轮轴持续运转，谁也无法取代眼前的她，成为季子旻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轮船的鸣笛声长而远的响起，季子旻缓缓开口，在此纪念他深深的爱恋。 「我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是百分之百为她付出、为她着想、为她做每一件我认为对她好的事情，所以我倾尽心思将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你，直到我发觉我的存在或许会成为你梦想上的一道阻碍，挣扎的内心未曾停止。」 「于是我想不告而别离开你，终究是被你发现我的一丝犹豫，即使欺骗自己并不爱你，并将你用力推开我身边，最后我还是无法抹灭后来你偽装的每一个笑容，让我心疼的想把你牢牢抱住。」 「直到现在才明白，爱一个人不是单向的一昧对她好，而是互相依靠，成为对方最安稳的避风港，谢谢你从未放弃过在徬徨路上如此脆弱的我，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爱和温柔。」 静静听着季子旻的每一句话，字字刻在徐可欣的心上，眼眶早已是一阵酸涩，迫不及待去回应他的每一份柔情，「子旻......」 一阵风悄悄拂过，逗着树叶沙沙作响，曾经的怦然心动彷彿再次涌现，有种初次见面的既视感。 当鸣笛再次扬起，炎夏的酷暑随着游艇一块漂流，然而流淌在内心的炽热，一丝也没消去。 「没关係，你回来就好。」随意抹去脸上流下的感动，徐可欣踮起脚尖，双臂圈住季子旻的颈脖，「我们一起，面对未来的挑战，好吗？」 季子旻点点头，环抱住她的腰间，两个人如此溺爱的眼神恍若要将对方锁在视线中。 让双方眼眸中，只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饰演过再多的情景，也没有哪一幕比此刻还来的更为真实。 或许她这辈子，只想饰演季子旻的另一半，永远陪在他身边。 「徐可欣――。」 淡淡的风飘过咸咸的海水，却无法中和树荫下全糖的氛围，两人的内心如此靠近，近到可以包容所有的残缺，只看的见最美的画面。 「――我爱你。」 最终话 尾声（4） 暑假已来到了尾声，正如我们也同在追逐着夏天的尾巴，那流满汗水和泪水的时光，就是青春最好的证明。 窗边的光线照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季子昇闔上笔记，转头看着一直在滑手机的黄天瑜。 「哇喔，子旻哥跟可欣姊居然公开了！」伸出手将手机画面秀给季子昇看，惊讶的瞇起眼。 画面中的季子旻和徐可欣两个人牵着手，一起从机场大厅走出来和眾人示爱，公开表明两人已经在一起多年的事实。 排山倒海的留言纷纷灌爆官方粉丝页的讯息栏，黄天瑜倒抽一口气，佩服子旻哥和可欣姊的勇气，看来他们两人之间坚贞的爱，才是让所有苦难都迎刃而解的良药，「真是可喜可贺呀。」 黄天瑜的眼神依旧停留在画面中的恋人，被他们的爱情所感动。 季子昇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哥哥莫名有些尷尬，吸了吸鼻子，他别开双眼，「别看了。」 见黄天瑜不动声色，直勾勾注视着手机萤幕，彷彿把他当空气一样。 「嘖，叫你别看了。」醋意正浓，季子昇索性直接抢走她的手机，吓得黄天瑜差点叫出来。 「好好好。」瘪了瘪嘴，看着眼前不知道哪条神经不对的少年，她眨了眨眼，将双手捧在脸颊上，「那我看你总可以了吧。」 突如其来的害臊爬满了全身，不管多少次，季子昇仍然无法适应黄天瑜出乎预料的撒娇，和有意无意勾动他的心弦，只能眼睁睁放任她的言语，在耳边搔痒。 季子昇故作镇定，随意伸了懒腰将话题移开，「明天就开学了。」 「明天开学！？」这下换季子昇被她高八度的宏亮嗓门给震慑，「我的暑假作业都没写啊。」 黄天瑜立刻爬起，凑近季子昇，一脸渴求的模样惹人怜惜，双手交叠恍若求神拜佛一样，对他露出虔诚的眼神，「季子昇借我抄一下，拜託。」 「我不要。」季子昇故意回应一个不安好意的坏笑，站起身，自顾自的走到床边，就这么闭上眼躺下。 「齁呦，借我一下会怎样啦。」看他真的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黄天瑜气得跳脚，脑中闪过一个想法，来表达她的抗议，「小气鬼～」 随着脚步声渐歇，只有电扇运转的声音嗡嗡环绕，恍若夏天又回到最初的原点。 隐隐约约听到不寻常的沙沙声，季子昇放慢呼吸想仔细聆听声音的来源。 好像从书柜传来的。 沉默半晌，感到有些不对劲，声音好像突然凑近，又突然消失不见。 「黄天瑜别想动歪脑筋。」没有回应，季子昇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场景似曾相识，他反射性张开眼睛。 果不其然，又是庞然大物刚好在他眼前遮蔽了视线，无情砸落在脸上，来不及闪避，就和成堆的书籍和讲义，亲密接触。 那醒脑的痛感和当初被24入的箱型可乐当头棒喝有的比较，季子昇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书堆中挣脱，俐落抓住正想开溜的黄天瑜，再次用擒拿术将她给牢牢制伏。 「黄天瑜，还想逃？」 「喔哈……季子昇好帅，帅哥就原谅我吧！」没想到过了那么久，还是找不到这擒拿术的破绽，这下她真的逃不掉，只能当那任人宰割肥羊了。 「那我只好――」 季子昇轻轻松开手，抚过她不知道有没有被抓疼的手腕，尔后笔直走到书桌前。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册子，和那支熟悉的蓝色墨水笔。 毫不犹豫写下，那句勾勒两人关係的那熟悉句子。 「积欠记录，再添一笔。」 面瘫的脸底下，藏不住甜而腻的笑意，如此这般的恬淡日常，才是两人最美的相处模式。 而她也同他拋了一个甜滋滋的浅笑，在这狭小的屋内，用恋爱的粉红色填满整面白墙。 或许就是上辈子欠了太多的债，这辈子才逃离不了还债的轮回。 两个人相遇、相知、相识，有多不容易，何况走到相爱的那一步。 那夏季过后的微凉被拥抱细细温暖着，悄悄流走的暑气凝结成朵朵云彩，迎接着秋天的来临，景物萧瑟、柳絮飞扬，正是一个充满爱恨情仇的时光和季节。 而等待着他们的，会是那青春交织的热血故事，以及专属于这场爱情的相爱相杀日常。 //我与面瘫男的相爱相杀日常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