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节 ?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作者:酬己 文案: 大梦一场,萧颜睁眼重生了。 她终究还是入了豫北候府。 只是事情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个上辈子碰都不想碰她的男人,如今却身穿着墨紫色锦缎朝服,压下身子,冷唇贴近她耳畔沉着声音同她讲:“到了本侯爷手里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荷包如是,你也如是。” 可是他并不知道,眼下的萧颜心若磐石,六亲不认,眼里盘着条毒蛇,满心满意都只是为上辈子的自己讨回公道。 后来,他护她、守她,却被她一刀捅入后心…… * 众所周知,南萧豫北侯性子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 但却无人知晓,就是这样一个人,年少时也曾在秾艳桃树下闪烁着澄澈目光,满含少年气的同爱慕的女孩讲:“吃了我的糖,以后就要嫁给我。” 【食用指南】 1、双c、1v1、he 2、阴沉狠戾占有欲强但深情专一战神重生后报复心极强的心机娇媚公主 3、上辈子男女主存在误会;这辈子女主复仇虐渣,男主追妻火葬场,误会解除后才会甜;古早狗血,请谨慎食用; 4、背景架空 5、v前有榜随榜,没榜隔日更;v后日更 6、本文案写于2022.2.18,修改于2022.7.8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颜、谢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而不得爱而不自知 立意:珍惜当下,不留遗憾。 第1章 重生 三九深冬,南萧宫城内一片银装素裹。 此刻鹅毛般的雪花仍伴着凛冽寒风纷纷扬扬落下,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太初殿汉白玉石阶上坚冰早已结了厚厚一层。 跪在上头双膝必定有如刀割般疼痛。 “公主千金之躯万望保重。” “皇上圣旨早颁,眼下是绝然不会收回成命的。” 目光所及,此刻萧颜面颊苍白,薄唇发紫,细削的肩头轻轻颤动着。 算起来,今日是她跪在这里苦求皇帝收回成命的第三天了。 眼下她满身的霜雪轻覆,身着的明艳凤袍早已全被雪色掩盖。 不知什么原因,今年冬日比往年都格外寒冷。 胡永莲净身入宫二十年来,这是他所经过的最难捱的一个冬季。 站在外头寒风呼呼刮过脸颊,犹如无数针尖紧密深扎在肉中,锐利的刺痛。 就在这时,萧颜再也支撑不住。 如凋零枯叶般,颓败地跌在太初殿前无垠雪地之上。 “公主!” 几近是同时,胡永莲与始终守在萧颜身畔的宫女连翘一道惊惶着喊着扑了上来。 …… 此刻千秋殿地龙正旺盛的烧着,暖意渐渐弥漫开来,烘得窗下水仙蓓蕾轻绽。 馥郁幽香融合着烧艾烟气兜头兜脑袭上萧颜脸面。 纵然是平日最喜欢的水仙花香,眼下却也并不让她觉得舒适欢愉。 “痛,好痛……” 萧颜卧在紫檀鎏金宝象架子床上凤眸紧闭。 她惨白唇角随着太医深浅拨动着的银针在有规律的轻抽着。 此前萧颜在太初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不仅身子受了寒,更严重的是她双膝已冻得溃烂,必须赶紧用银针将病灶剔出,不然萧颜这双膝便算是废了。 剧烈的疼痛使得萧颜从深沉的昏迷中渐近清醒了过来。 在她缓缓睁开眼皮时,恰好太医将她膝骨里的最后一块病灶完整剔出。 目光所及,尖利细长的银针迎合上床边楠木红几上的清亮烛火倏忽闪出一道冷冽光亮。 萧颜不由生出满身寒噤。 这样的光亮萧颜曾经见过。 上辈子谢城腰间的软剑总也闪着这样冰冷的颜色。 “公主?”连翘银铃般的声音倏忽划过耳畔,萧颜抖了下身子。 “现在您膝头应该很疼吧?” 听言萧颜抬眼,恰对上连翘投来的关切目光。 上辈子连翘在同她去往塞北后不久便身染重疾不治而亡。 萧颜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她。 “奴婢去给您灌个汤婆子来热敷一下伤处会舒服些。” 说着连翘小心翼翼帮她将高高卷起的裤腿放下并掖好了被子。 就在这时,雕花窗棂外倏忽明光烁亮,仿如白昼。 纷乱的人影在纁色霞影纱上不停攒动着。 “外头出什么事情了?” 话音未落,萧颜只听雕花红漆木门“吱吖”一声轻响。 “阿颜!” 来人身着朱红直缀朝服推门而入,脚踏黑底绒面朝靴,一阵风似的从门边跨到了萧颜面前,他胸前孑然的云鹤补子在烛光下不时折射出淡淡光辉,仿若窗外的点点星光。 “我刚回京师便听闻你受了伤。”燕晁蹙着眉垂眸看向萧颜。 此时此刻,她本光艳四射的芙蓉脸面惨白如纸,同那身柿红色寝衣对比鲜明。 燕晁剑眉星目间担忧不觉更甚。 “燕小侯爷,太医已经来看过,眼下公主身子没大碍了。” 听言燕晁这才沉沉松出一口气来,“没事就好。” 事实上,照南萧宫规,外姓男子是不准出入后宫内苑的。 但燕晁却凭着长公主的面子,在芙蓉宫从来不受拘束。 今日下午燕晁在南燕侯府闻得萧颜在太初殿外骤然昏厥的消息,一时间心急如焚,忙叫小厮备马入宫。 “谢城是个什么样的人皇上不知?” “跟着他是不会幸福的。” 众所周知豫北候谢城是南萧战神但却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对于皇帝的这个指婚何止燕晁不解。 事实上自打三日前皇帝宣了婚旨后京都街头巷尾便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人人都很费解。 毓嘉公主萧颜是皇帝最珍视不过的掌上明珠。 皇帝萧齐羽膝下虽有公主十二人,但只有萧颜是他打小便养在身边的。 十四年前萧齐羽刚亲政不久,朝局动荡,因着有不少太后势力于各处作怪,萧齐羽为了不再受太后掣肘他便打算大力清肃这干人等,但萧齐羽没有想到这群人竟早与东楚勾结。 东楚二十万大军兵临边境危安城下时萧齐羽始料不及,瞬间陷入内忧外患,皇位岌岌可危。 后来萧齐羽虽遣豫北候领兵十万前往边境相抗,但彼时东楚国力强盛,兵马精良,激战三月,豫北候终究不敌,十万大军连连退败,眼看着东楚将要跨过运河天堑直捣京都。 而就在这时萧颜呱呱坠地,伴着她嘹亮的哭声芙蓉宫东面上空倏忽浮现万里紫云。 旋即东楚退兵的消息便传入了太初殿,萧齐羽闻之大喜。 原来月前东楚国内突然爆发了一场大瘟疫,不过三日尸横遍野,就连东楚皇帝也未能幸免,一时间东楚政治混乱,国力萧条,再难支撑这场战争。 离京都只有一步之遥的东楚二十万大军只得不战而退。 后来钦天监同萧齐羽解释萧颜出生那日奇景乃是紫气东来的祥瑞之兆。 预示着福报降临,海晏河清。 自此后萧齐羽便待萧颜如珍似宝。 “后宫那么多的公主,皇上怎会执意令你下嫁?” “甚至于看着你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三日竟都罔顾不理?” 燕晁看来,这实在不是萧齐羽平日作风。 但萧颜却是再明白不过。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节 近些年来萧齐羽愈加忌惮豫北候麾下的三十万神策军。 眼下他这么做是笼络,也是监视。 虽然萧齐羽也有不舍,但毕竟掌上明珠才更能显示出他此番诚意。 更重要的是,众公主中也只有她是萧齐羽打小养在身边的。 “阿颜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嫁给谢城的。” 他同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眼下他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 听言,萧颜抬眼,此时此刻,燕晁眉眼间透出浓郁的郑重。 不难看出他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秋曦哥哥你是喜欢阿颜的对吗?” 燕晁喜欢她,打小到如今都很喜欢。 萧颜是知道的。 “秋曦哥哥你娶了阿颜吧。”未待得燕晁回答萧颜便抬手将他绫罗衣袖死死攥在掌心,紧紧望着燕晁的目光里透出万分渴求。 她若嫁给燕晁便不必再嫁谢城。 眼下燕晁于她就像是汪洋中的一根浮木。 唯一救命的浮木。 况且燕晁生母乃是当今长公主。 长公主开口同萧齐羽要人,萧齐羽无论如何要给几分薄面。 “好!”燕晁应着声弯腰扶住萧颜纤削双肩,目光同掌心一样着紧,“阿颜你等我!” “我这就回去同父母商议!” 听言萧颜紧紧握住燕晁有力的胳膊,眼角眉梢透着笃信,“秋曦哥哥,阿颜等你,阿颜会一直等你的。” …… 一晃五日过去,就连萧颜膝上的伤都已好得七七八八。 但南燕侯府那边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连翘,你说秋曦哥哥他会不会后悔了?”雕花红漆窗棂外的阳光通过姚黄色窗纱落入,将萧颜紧锁眉头间的忧虑映得分明。 “公主,燕小侯爷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千秋殿该是最清楚的。” “燕小侯爷向来言出必行的不是吗?” 眼下连翘正用药酒帮萧颜揉搓着膝上已经很淡的两块乌青。 “公主稍安勿躁便是。” 稍安勿躁,她怎么还能够稍安勿躁? 如今这婚事推进得明显比上辈子快了许多。 这恐怕与她此前在太初殿外跪求抗婚一事不无关系。 昨日萧齐羽已经同钦天监选取了大婚吉日,正是下月初八。 仅仅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 想来不日谢城便会从边境回到京都领旨。 届时再做任何事情便都晚了。 此时此刻萧颜心头焦灼得有如万只蚂蚁在爬,就在这时,耳畔倏忽传来敲门声响。 “什么人?” “公主,奴婢是长春殿的,文惠娘娘请公主过去一趟。” 文惠贵妃乃是南燕侯亲妹,向来同南燕侯府过从亲密。 听言萧颜眼皮一抬,眼下文惠贵妃要她过去,难道是为了她同燕晁的事情? 去到长春殿时文惠贵妃正在紫檀镶嵌象牙大案上练着书法。 众所周知文惠贵妃善工书,萧齐羽曾称文慧贵妃的书法矫若惊龙,就连翰林院学士也不及十一,萧齐羽看重有才学的女子,是故即使文慧贵妃膝下始终无子却也承宠至今。 “不知文惠娘娘要萧颜前来所为何事?” 听言文惠贵妃笔锋凌厉一收,缓缓抬眼对上萧颜比窗外梅花更媚三分的潋滟眉眼。 文慧贵妃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倒也难怪秋曦沉陷不可自拔,就凭着毓嘉公主生得这副妩媚面容,世上哪个男子见了还能冷静自持? 但作为亲姑姑,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燕晁跳进火坑。 “公主应该还不知道秋曦生病了。” “怎么会这样?”听言萧颜浅褐色瞳仁倏忽张大。 仅仅一瞬她眼角眉梢的惊疑便被担心取代。 “秋曦哥哥他现在没事吧?”萧颜一个箭步跨到文惠贵妃面前抓住她胳膊拼命摇晃着问。 “可请郎中看过了?” “他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严不严重?” 一时间墨点如雨下,纷纷扬扬弄脏了宣纸。 “还不都是为了你!”文惠贵妃用力甩开萧颜。 她小心放下竹刻蝙蝠纹狼毫笔后,目光凝重着看住萧颜,“毓嘉公主,你如若真的爱秋曦,便应该放了他。” 通过文惠贵妃,萧颜才晓得原来这些日子南燕侯府没有任何消息并非是燕晁后悔,而是南燕侯和长公主不同意。 事实上燕晁彼时一回府便说了这事。 但南燕侯和长公主却想要明哲保身,不准备蹚这浑水。 后来燕晁在府里闹了整晚,无论如何不肯作罢。 甚至说待得天一亮他便入宫去找萧齐羽言明。 为了阻止燕晁,南燕侯和长公主只得把他强行锁进府里的小黑屋。 但从那日起燕晁便米水不进了,他是以绝食抗议。 如此连续五日下来任谁也扛不住。 就在昨晚南燕侯府的小厮发现燕晁昏倒在小黑屋里,直到现在都还未清醒。 “且不说皇上指婚深意,就说眼下婚旨已下谁又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岂非让皇上没脸?” “毓嘉公主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萧颜目光着紧,“可是长公主不同,她是父皇的亲姐姐。” “而且父皇还欠着她一条人命。” “长公主若开口父皇不会不点头的。” “但皇上也必会因此不快!”话音落下,文惠贵妃眼角眉梢露出了难得的愠色。 “毓嘉公主以为惹得皇上不快日后南燕侯府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特别是秋曦。” “难道毓嘉公主想要秋曦为了你前程尽毁吗?” 那又如何? 听言,萧颜眼底不经意闪过一道凌厉寒光。 作者有话要说: 忐忑开新文,撒娇打滚求收藏~ 作者文案废,文案改了好久只能先这样了~ 第2章 回来 上辈子他利用她叱咤朝堂的时候,又何曾考虑过彼时她的处境。 萧颜永远不会忘记在她为他身陷缧绁时,他却大权独揽,娇妻在怀。 “不!当然不要!”萧颜瞳眸倏忽张大。 “我当然不要秋曦哥哥为我毁了前程!” 话音落下,萧颜歉疚地蹙着眉,垂下眼帘,“原是我鲁莽了。” “此前我只是想着如何能不入豫北候府,这才没将事情考虑清楚。” “因为在萧颜的心里,驸马只能是秋曦哥哥。” 文慧贵妃眉眼冷漠,“毓嘉公主,皇命难违却难不过天命。” “有些人注定不是你的,你就要懂得放手。” “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从长春殿出来,北风迎面呼啸而来,萧颜本柔软的面颊倏忽便僵硬了起来。 看起来她嫁入豫北候府这事是无转圜余地了。 目光所及,方才停了半日的雪此刻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如鹅毛,似齑盐。 眼下在长春殿外值守的宫女太监都躲进了屋子烤火。 今冬比往年都要寒冷,这种天儿在外面不用半晌便能将人冻僵。 此刻长春殿外苍茫一片,好像整个天地间只有她一人存在。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节 不由的,萧颜心底生出几分寥落。 就在这时,她肩头忽一暖。 有人从身后帮萧颜披上了水红牡丹妆花绒缂丝披风。 微微侧脸,原来是连翘。 “公主,天儿这样冷,如何紧站在这里,也不晓得暂且先进殿避避?” 来时并未落雪,自然也不会带着披风。 目光所及,连翘身上的素锦宫装已经湿透,双螺髻上也轻轻覆着层化不开的薄雪。 显然,眼下这披风是连翘方才冒着大雪回千秋殿拿来的。 倏忽地,萧颜握住连翘正系着丝绦的手哈气揉搓,“这么大的雪何苦跑来跑去的。” “只待我出来后快些回去就是了。” “三姐姐!”话音未落,萧颜耳畔便划过萧月声音。 萧月乃是文惠贵妃的唯一爱女,她只比萧颜晚了几个时辰出生,虽然她与萧颜同是公主,但待遇却完全不同。 萧齐羽将萧颜视作福报,始终捧在掌心宠着护着,萧颜想要任何东西,萧齐羽都满足。 但对于同日出生的萧月,他却从未正眼看过。 上辈子萧颜曾以为她同萧月姐妹情深。 但直到后来她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想到上辈子萧月不仅多次置她于死地,甚至同燕晁珠胎暗结,萧颜便不由地咬紧牙关,胸前仿佛有股气流在不受控制地上下窜动着。 “月儿求三姐姐放过秋曦哥哥吧。” 萧月此刻声音轻柔如春风,仿佛能将满院冰雪都给融化了。 若非她活过一次,眼下已经知悉萧月人品,不然她绝对看不出来在这温柔和顺的表面之下掩藏着的竟是颗比沟渠淤泥更肮脏三分的心。 “月儿知道三姐姐同秋曦哥哥两情相悦。” “但三姐姐无论如何不能置秋曦哥哥性命于不顾吧。” 萧月喜欢燕晁。 这是萧颜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上辈子萧颜一直以为萧月对燕晁存着的不过是兄妹之情。 听言,萧颜对上萧月向她投来的焦灼目光,“我当然不希望秋曦哥哥为我出任何事情!” “娘娘说得对,有些时候不懂得放手只会害人害己。” 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后,萧颜握住紧锢在她右边胳膊上的那双柔萸。 “但月儿你要好生把握。” “秋曦哥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听言,萧月目光轻动,眼角眉梢透着讶异,“三姐姐你……你莫要误会我了。” “我有没有误会你,此刻你心里是最清楚的。” 目光所及,萧月两颊仿佛飞上了天边红霞。 回到千秋殿时,胡永莲正规矩地等候在院中。 看见萧颜,胡永莲忙深弯了腰,“皇上请公主过去。” “出什么事情了?” 萧颜端详着胡永莲,此刻他满面愁容,眉心紧紧拧成了一团。 “公主,豫北候已从边境回来,眼下正在太初殿朝见。”胡永莲目光凝重着看向萧颜。 听言萧颜肩头微震了下。 谢城这么快就从边境回来是她不曾料到的。 看来事情发展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快。 按照南萧规矩,这指婚圣旨得嫁娶双方共同在太初殿领受。 想必眼下萧齐羽让她过去便是为了这事。 来到太初殿时萧颜在门外恰听见里头萧齐羽正语重心长地同谢城说着话。 “阿颜是朕最宝贝的公主。” “如今交给豫北候,朕才能够放心。” 众所周知,豫北候谢城是南萧战神。 谢城打小在军营长大,束发时便替父上了疆场指挥若定。 南征北战到如今他已是无坚不摧,这些年来带领着麾下神策军击东楚,灭北秦,所向披靡,从无败绩,叫敌人闻风丧胆。 但同时这也让萧齐羽心生了忌惮。 “臣常年在外征战,居无定所,恐会怠慢了公主。” 事实上,谢城也并不想萧颜入豫北候府。 在谢城看来,萧颜便是萧齐羽打算安插在他身边时刻监视着他的眼线。 近两年来谢城其实能隐隐感觉到萧齐羽对他与日俱增的忌惮。 话音未落,萧颜忙推门而入,伴随着“吱”的一声门响萧颜来到面前,“是啊父皇!” “豫北候常年在外征战,儿臣若跟着他必定餐风露宿。” “父皇您就舍得?” 望着萧颜此刻向他撒着娇的秾丽面庞,萧齐羽不由地心生几许愧疚。 原来五日前萧颜来到太初殿找萧齐羽抗婚时,萧齐羽不仅严厉呵斥了萧颜,更是动手打了她一巴掌。 那是萧齐羽第一次同萧颜动手。 其实若非彼时南溪水道堵塞一事正让他心烦意乱,他是不会这般冲动的。 “阿颜身上的伤可都好全了?” 听得出来,此刻萧齐羽言语间透着小心翼翼。 “父皇,其实膝盖还是有点痛的。”说着,萧颜微微俯身,伸手揉了揉此前跪伤的膝盖。 不由地,她娇媚眉眼闪过一抹痛楚表情,委实让人心疼不已。 看着萧颜这样,萧齐羽心中内疚更深,“既然还伤着,如何又跑出来了?” 事实上,虽然谢城是今日刚回到的京都,但对于此前萧颜跪求抗婚一事也略有耳闻。 在冰天雪地跪到差点废了双膝。 显而易见,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公主也并不认同这场指婚。 听言,他道:“皇上,既然公主腿伤未愈,不如再议婚期吧。” 谢城这话中的推辞之意萧齐羽自然听得出来,旋即他斩钉截铁道:“大可不必。” “眼下距离下月初六还有段时日,阿颜这等小伤定能痊愈。” 就在这时,萧颜“噗通”跪下,眼角眉梢挂着抹娇气,“父皇,女儿不想嫁!” “阿颜快起来!不许胡闹!”萧齐羽目光倏忽变得威严。 “女儿舍不得父皇嘛!”萧颜抬起的晶亮眼眸里满含着对萧齐羽的依恋。 虽有一瞬的踟蹰,但萧齐羽终究没有改变想法,他郑重着声音铿锵道:“君无戏言!” 此时此刻,无论是萧颜,还是谢城,都已经再明白不过。 萧齐羽已经不可能收回成命。 两人的婚事是势在必行。 领了旨后萧颜出来太初殿,阵阵凛冽寒风吹得她头脑愈加清醒。 事已至此。 那么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才能让谢城相信她不是萧齐羽的人。 她可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日日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其实萧颜在这次重生醒来后才真正明白,在这世上没谁比自己更重要。 彼时她便已然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再不为任何人牺牲分毫。 但,谢城绝不是个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眼下她是萧齐羽的掌上明珠,说她心不向着萧齐羽,这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更遑论谢城。 “毓嘉公主!” 谢城的声音一如上辈子那般沉着而富有磁性。 循着声音回头,萧颜只见谢城正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她走来。 那一身墨紫色锦缎朝服在洁白无垠的雪色中尤为显眼。 半空中仍稀稀落落的飘着鹅毛似的雪花。 谢城来到面前时他额前两绺发须上挂满了碎雪,就连那鸦羽般的浓长眼睫上都凝结着层薄薄的冰霜,给他本深长的眉眼间更添了三分冷意。 萧颜不由的生出满身寒噤。 “豫北候爷有何指教?”说着萧颜稍往后退了一小步,尽量保持着面上的冷静。 “臣如何敢指教毓嘉公主。” “唐突叫住公主,其实是想……” 说着谢城微微将脸倾向萧颜耳畔,声音低沉下来,“同公主谈桩交易。”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节 听言萧颜微诧着抬眼,“是什么?” 谢城冷唇轻启,“毓嘉公主同燕小侯爷两情相悦。” “臣便保公主三年后完璧归赵。” “何如?” 听言,萧颜对上谢城漆黑无底的鹰眸,郑重开口,“那么,侯爷想要本宫做什么?”经过上辈子,萧颜很清楚谢城这人不会做无用功,更不会做无好处的交易。 但对此,谢城却并未作答。 他只是转身离去,黑底绒面朝靴在雪地上留下两排尺度始终如一的脚印。 …… 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等,男主出场! 第3章 突发 萧颜回到千秋殿时正是暮色四合时分。 刚进前院便听闻萧月早来,眼下已在里头坐等了她半晌。 想必是为着燕晁的事情而来。 思及此萧颜轻翘了下殷红唇角,忙进入殿中,“月儿,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 看见萧颜回来,萧月忙放下描金茶盏,着紧着起身来到萧颜面前,“三姐姐,月儿……” 话还未出,她已羞怯得脸红耳赤。 “白日里三姐姐要月儿好生把握秋曦哥哥。” 说着萧月微微颔首,愈发的声若蚊蝇,“可是月儿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是啊,要想了解燕晁喜好,千秋殿是她最好的来处。 倏忽地,萧颜灵光闪现。 半个时辰的私密交谈后,萧月总算心满意足地离开。 萧颜杵着下巴向红漆雕花窗棂外看去,“今天月色真好。” 正是明月如镜,清辉遍地。 “公主,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思赏月。” 目光所及,此时连翘眼角眉梢处三分忧虑,三分愠色。 “公主出什么事情了?” “白日里文惠娘娘究竟同公主说了什么?” “为何公主要对四公主说那样的话?” “公主分明同燕小侯爷两情相悦的啊。” 萧颜淡定着目光看着连翘,“其实有的时候适时放手也是种智慧。” “可是除了燕小侯爷还有谁能救公主呢?” “以眼下情况看来,父皇是不会收回成命了。” “我只能下嫁。” 听言连翘瞳眸倏忽张大,“不行啊公主!” 同连翘的惶恐忧虑对比,萧颜显得再淡定不过,仿佛这场婚事全然同她无关一般,“明日我同父皇求旨去京都城外静心观小住两日,你是想要留在宫里,还是陪我同去?” “公主!” 看着连翘焦灼不安,萧颜柔声安抚,“天又没塌,怕什么。” 说到去静心观,以连翘对萧颜的感情她是绝对不会同萧颜分开的。 翌日清晨,萧颜趁着萧齐羽早膳时前去太初殿说了她想要出宫去静心观小住的事情。 本来萧齐羽是不同意的,毕竟眼下萧颜还有伤在身。 但后来萧颜搬出了已故的华淑皇贵妃。 华淑皇贵妃乃是萧颜生母,也是萧齐羽最宠爱的女人。 入宫封美人,仅仅两年便已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 事实上,彼时萧齐羽不是没有想过扶华淑皇贵妃上位。 但无奈的是,华淑皇贵妃膝下始终无子。 萧齐羽为免朝堂动荡终究没开这个口。 五年前,华淑皇贵妃因患急症暴毙在景和宫。 一时间萧齐羽哀痛至极,躲在太初殿足不出门,罢朝半月有余。 彼时是众臣跪在太初殿外死谏多日,这才将萧齐羽逼了出来。 但让众人都感到不解的是,后来萧齐羽却并未让华淑皇贵妃风光入妃陵。 而是只将她以极简单的丧仪安葬在了京都城外的静心观后山上。 眼下,萧颜以出嫁前拜祭生母为由要求前往静心观。 萧齐羽自然再无可说的。 “公主,好端端的,咱们去静心观干嘛?” 此时马车正颠簸着行在山道上,车轮碾在沙石上不时生出生硬“咯吱”声。 因着萧颜赶时间,是故她刚从萧齐羽那边得了旨意便连忙启程出了宫。 如若她没记错,萧齐羽有次醉酒后同她讲过。 五年前他将南萧皇玺埋在了华淑皇贵妃的墓碑前。 在南萧,见皇玺如太.祖亲临。 对于萧颜来说,有皇玺伴身无论身在何处,发生何事,都无人敢动她分毫。 更重要的是,上辈子为了这个皇玺,燕晁害了多少条无辜的人命。 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出来。 甚至于后来他更是掘了华淑皇贵妃的陵寝! 往事历历在目,萧颜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父皇为我安排了怎样的一桩婚事,总要同母妃说说。” 听言连翘眉眼间不由的透出几许哀伤,“要是皇贵妃娘娘还在的话,绝对不会同意皇上将公主指婚给豫北候爷的。” 向兔山上驱行了半日,终于来到静心观外。 下来马车,一位站在朱红观门边的青衫老尼倏忽映入萧颜眼帘。 这老尼萧颜认得。 若非是她,上辈子华淑皇贵妃恐怕连完整的棺椁都保不住。 “我去。”就在连翘欲要上前交涉时萧颜抬手拦住了她。 “可是公主……”可是公主这样实在是有些纡尊降贵。 “不打紧。” 萧颜自然看得出来连翘想法。 毕竟打从出世起除了萧齐羽她从没向任何人弯过身。 但这老尼是她的恩人。 连翘又怎会知道。 “在这观中咱们都是俗世之外的人,还谈什么公主身份。” 话音未落,萧颜耳畔便划过一道如云般淡薄的声音,“施主这话说得颇有几分禅意。” 萧颜扭头,只见老尼已经来到面前。 “师父。” 开口时萧颜有意将身子微微前倾,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许尊敬意味。 老尼手握一串檀木佛珠,淡淡的散出幽香,“施主这几日住处早已收拾出来。” “请施主跟贫尼进来吧。” 静心观建造在兔山半腰上,一日之间能感受到四季变化。 眼下正值晌午时分,萧颜月白雪缎云鹤缂丝齐腰裙袍外披着白狐毛斗篷竟觉很热。 事实上,上辈子萧颜也只来过静心观两次,并不十分知晓这里的气象。 待得萧颜来到住处时已是汗流浃背。 忙让连翘服侍着换了衣裳。 “公主别说,这小院子还真好看哩!” 是啊,方才通过院子时萧颜也看见了满树梨花。 风过时,白色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除了梨花,还有桐花,淡紫色的花朵盛放在枝头仿佛春日里振翅欲飞的蝴蝶。 恬淡香气丝丝缕缕从窗棂间缝隙透入。 在山下如今这时节除了梅花外其余花草还都是枯枝败叶。 “想必皇贵妃娘娘那边花枝更是锦绣繁盛。”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节 又哪里如连翘说得这样呢? 想到上辈子华淑皇贵妃陵寝前的衰颓景象,萧颜便不由的悲从中来。 待得过了晌午,萧颜来到华淑皇贵妃墓碑前时眼前却倏忽一亮。 竟正如连翘所言! 这里一树树海棠花摇枝怒放,似锦缎,如明霞。 华淑皇贵妃生前最喜欢的便是海棠。 而眼下她的陵寝正是被百顷海棠林拥围着。 上辈子萧颜没有机会看见这幅美景。 因为彼时她来到时,华淑皇贵妃的陵寝已经被毁坏七八。 周围海棠树也被暴力的砍伐了大半。 见到今日光景,萧颜更加笃定了拿走皇玺的想法。 “母妃,女儿要嫁人了。” “父皇将女儿指给了豫北候。” “不过母妃请放心,女儿会保护好自己,更会守护好您的安宁。” 在萧颜说话的同时,连翘已将带来的祭品好生贡在了华淑皇贵妃墓碑前。 目光所及,冰糖燕窝羹里足金汤勺在阳光下闪动着明黄色的刺目光芒。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公主竟拿汤勺挖开了华淑皇贵妃墓碑前的黄土! 连翘不明白萧颜此刻行为。 按理说没到祭日是不能动土的,会惊扰亡魂。 “还不快来帮忙?”萧颜忙碌得根本没空抬眼。 “哎!”但无论如何,连翘都始终相信,公主定有公主的道理。 两人忙了半晌,眼下都已是满头大汗。 足挖了有五尺深,萧颜才隐约看见装着皇玺的那方紫檀木盒。 她忙伸手进去将东西探了出来。 “公主这是什么呀?” “怎么会埋在皇贵妃娘娘墓碑前?” 萧颜一口气吹开了紫檀木盒上附着的灰尘泥土。 上头以鎏金描绘的飞龙图案倏忽便显现在此刻阳光下,入眼熠熠辉煌。 “这莫不是咱们南萧的……” 倏忽地,一只栖在枝梢的鹊鸟从海棠树间向上冲出。 惊得淡粉色的海棠花瓣纷纷轻落。 周围像是有人! 萧颜警惕目光忙看向连翘示意她噤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们快些回去。” 一路上连翘始终护着萧颜,直到暮色四合时分,两人才满心惴惴的回到了住处。 “总算没发生什么事情。” “瞧公主这满头大汗的,奴婢去打盆水来给公主洗洗脸。” 待得连翘退出后萧颜怀里抱着檀木盒子坐在榻上左顾右盼了许久,不知藏在哪里好。 拧成一团的眉心间透着迟疑不决。 就在这时,窗棂发出“吱吖”一声轻响。 吓得萧颜后背不由轻颤了下。 目光所及,身后雕花窗棂两扇敞开,但窗外并无人影,萧颜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想必是夜风刮的。 “啊!” 萧颜刚放下的心又因连翘的惨叫声倏忽提到了嗓子眼。 她忙跑出去,“怎么了?” “公主……”连翘颤抖着胳膊朝窗下指去,“这里怎么有个人呢?” 跟着连翘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个人正面朝墙根躺在那里。 不难看出,这人原是想进屋去的。 思及此,萧颜心头不由的漏跳了一拍。 老天保佑。 这人穿着墨色劲装,腰际用银色缎带紧紧束着,身边还丢着把镶宝石的带血软剑。 在风灯昏黄的光晕下依旧能折射出凌厉的冷光,可见此剑锋利。 事实上,萧颜认得这把剑。 这是谢城的贴身软剑。 待得萧颜上前将人脸面翻转过来后,连翘更为惊恐的喊道:“怎么是豫北候爷?” “豫北候爷怎么会弄成这样?” 目光所及,不仅仅是软剑上,就连谢城本光洁的面庞上也沾染了大量血色。 此时此刻,他唇角仍有鲜血在不断涌出。 应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看得出来他方才必定是同什么人经过了一场鏖战。 “公主,豫北候爷好像伤得很重。” 是啊,谢城伤的很重。 如若不赶紧治疗,一个时辰之内他必死无疑。 但对于萧颜来说,这绝对是她乐见的事情。 “公主救不救豫北候爷啊?” 听言,萧颜沉着目光,轻启樱唇,从贝齿间挤出极冰冷的两个字,“不救。” 第4章 放肆 但就在萧颜转身欲弃谢城不顾时,那抹如云般淡薄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 “施主。”话音未落,老尼已站定在萧颜面前,微微敛眸,拇指平静的捻着佛珠,“不知可否卖贫尼个面子?救救侯爷?” 这老尼是她的恩人。 恩人开口萧颜哪有不应的道理。 但眼下的谢城脉象无根,气若游丝。 恐怕也只有她的红丸能救他一命。 萧颜的红丸乃是西解皇室的神药,只要置在身边半个时辰,便能叫人起死回生。 当年西解太子解筝来访南萧时送了一颗给萧齐羽。 后来这剔透玲珑的红丸恰巧被萧颜无意中看到。 见萧颜喜欢得不得了,萧齐羽便将这颗红丸转赐给了萧颜。 …… 方才,尽管萧颜应了老尼,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让谢城在自己住处多留的。 “虽然我与豫北候爷已有指婚,但终究尚未行过大礼。” “眼下恐怕不宜共处一室。” 听言,老尼深觉萧颜说得不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违礼教。 何况眼下还是深夜,何况萧颜还是南萧公主。 后来老尼只将谢城安顿在了观中的另一处院落。 这里墨竹掩映,青松葱茏。 看起来确实是个养病的好地方。 眼下谢城正面如薄纸的躺在床上,而给他安枕的,便是萧颜的那颗红丸。 目光所及,青缎软枕下隐隐有红光闪现。 半个时辰后谢城便能安然无恙了。 这时,忽有夜风从门隙贯入,屋中烛火微有轻晃。 入夜后静心观的天儿便与山下不无不同。 风也是寒凉刺骨的。 萧颜身上穿得单薄,一时冷得不由抱臂。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节 “夜里凉了,奴婢回去给公主拿件披风来吧。” 连翘将热茶盏递到坐在床边的萧颜手中。 好让她捂着会暖和些。 “也好。” 但就在连翘退出后不久,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杀手堂而皇之的闯入! 只听见“咣当”一声门响。 当萧颜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冰冷的弯刀已然架在了她如天鹅颈般修长的脖颈上。 “何人派你来的?” “竟敢对本宫行凶!” “不要命了吗?” 尽管此刻萧颜满心惶恐,但她言语却是极震慑的。 话音落下,萧颜能明显感觉到脖颈上的弯刀轻顿了下。 就在这时,她毫无犹豫地将热茶往身后杀手脸面上泼去。 滚烫的茶水伤了他双眼。 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乱了分寸。 目光所及,床边正置着谢城的那把贴身软剑。 眼下情况紧急,萧颜根本无从多想,伸手抄了软剑便朝杀手冲着砍去。 但终究是娇生惯养的公主。 手无缚鸡之力。 眼下就算杀手受了伤萧颜也依然不是对手。 果然,“咣”的一声脆响,萧颜还未近身,软剑已然掉落在地。 倏忽地,凌厉弯刀在半空中转了个弯竟又朝萧颜脖颈飞来。 她惊恐得张大了瞳眸。 就在这时,有只胳膊出现在眼前。 生生帮她挡了这一刀。 瞬间,鲜血便浸染了白色寝衣。 “公主!” 横空划过的连翘惶恐喊声让萧颜倏忽回过神来。 是连翘给她拿了披风回来! “都不许动!” 话音未落,杀手已将弯刀冷刃抵在了连翘胸膛。 “不然我就杀了她!”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要伤害她!”萧颜忙喊。 毕竟在这世间,真正关心她的人也只有连翘一个了。 绝不能让连翘出事! 话音未落,伴着鬓边冷风掠过,萧颜一绺碎发垂落的同时杀手震惊着颓然倒地。 再无动弹。 眼看着他后脑勺血如泉涌。 而杀死他的正是她发髻上的一根鎏金嵌花珠钗。 此时此刻,萧颜后背冷汗直冒,贴身小衣已经湿透。 在她还未缓回神来的时候,谢城已将鎏金珠钗递到眼前,“公主受惊了。” 虽然萧颜知道谢城杀人不眨眼,但当刀光血影展现在眼前时,她还是没忍住战栗。 目光所及,鎏金珠钗上镶嵌的白色砗磲被染得赤红。 恍惚间,萧颜仿佛回到了上辈子。 回想种种,她不由的寒噤入骨。 “这珠钗……” “本宫不想要了。”萧颜颤抖着启开唇齿。 听言,谢城沉了沉目光,“嗯……杀过人的东西。” “公主嫌脏也是应该的。” 话音落下,萧颜抬眼对上谢城冰冷的眸子,“他是什么人?” “为何要杀你?” “这世上想要臣命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若臣个个都弄得清楚,恐怕臣会先把自己累死。” 谢城漆黑瞳眸波澜不惊,如无底幽潭。 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 但直觉告诉萧颜,谢城根本知道缘由,不过是对她讳莫如深。 “那么侯爷日后可千万小心。” “不要再让小人有可乘之机了。” “不是每回侯爷都能遇上本宫的。” “也不是每回本宫身上都恰好带着红丸。” 难怪!难怪他伤势好得这么快! 原来是萧颜动用了红丸救他。 众所周知,红丸有起死回生之效。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下萧颜眼角眉梢的关切更让谢城心底生疑。 倏忽地,他用力掐住萧颜脖颈将她向后压倒在床上,“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有什么企图?” 谢城的胳膊硬如坚铁。 尽管萧颜用尽全部力气拍打,却也终究无法撼动分毫。 “你……”脖颈被掐得很死,后面“放开本宫”四个字萧颜根本说不出。 “公主!”就在这时,连翘惊惶着喊着奔到床边,死死从身后扯住谢城。 终于,萧颜感到脖颈一松。 “公主快跑!” 跑?她可不能跑! 照谢城的性子,她若跑了,连翘立时便会没命。 “好了连翘!不许胡闹!”萧颜哑着嗓子喊。 “退下去!” 听言,连翘眉眼顾虑着对上萧颜投来的命令目光,“可是……” “还不退下去!” 这次萧颜的语气更加不容置喙。 尽管连翘担忧不已,却也只得照做。 伴着“吱吖”一声关门轻响,萧颜抬起潋滟眉眼看向谢城。 “本宫全都告诉侯爷。” “何如?” 听言谢城投向萧颜的目光更沉了三分,“你是萧齐羽安插的眼线。” “不是!” 话音未落,萧颜已斩钉截铁地否决。 她才不会像上辈子那么傻。 这辈子,她不会是任何人的眼线! “诚然父皇有意让本宫监视侯爷。” “但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本宫实在做不来。” “这也是此前本宫为何执意不愿下嫁的原因。” 谢城没有想到萧颜竟会对他如此坦白。 他深邃鹰眸狐疑着打量萧颜。 此时此刻,她眼角眉梢再郑重不过,不像是说谎。 谢城目光不由的透出思索,“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事实上……” 萧颜微垂了垂眸子,两边脸颊不由的透出淡淡红晕。 说到出嫁,说到夫君,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是不觉羞怯的。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节 “本宫只是不想还未出嫁就当了寡妇……” “就算是形婚,天下人也会说本宫克夫,这于本宫声名不利。” “还有,”萧颜抬眼看向谢城,“侯爷可是答应过本宫三年后完璧归赵的。” 谢城听言终于明白,原来都是为了燕晁。 想来,若他此前没同她说过完璧归赵的话,想必今日她也是不会救他的。 萧颜看得出来,谢城眼下是信了她。 毕竟有什么可不信的呢? 在此之前她对燕晁确实是心无旁骛的。 众所周知,她与燕晁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侯爷你不会反悔吧?” “不会。” 话音落下的同时萧颜的眸子也落下。 目光所及,鲜血交错纵横着滑过肌肤,像是无数条小蛇盘旋环绕在谢城坚实的胳膊上。 实在刺目至极! “侯爷的伤……要不要包扎一下?” 听言,谢城将受伤的胳膊背到身后,旋即冷冷启开薄唇,“不必。” …… 翌日天一亮谢城便离开了静心观。 但让萧颜没想到的是,当她回到住处时竟发现置在榻上的皇玺不翼而飞了! 整个静心观就这么几个人。 偷皇玺的无论如何不会是老尼,更不会是连翘。 那么小偷除了谢城还能是谁? 在南萧,皇玺是至高权力的象征。 绝不能留在谢城身边,不然会出大事的。 一时间,萧颜急得连早膳都没吃,便赶忙离开了静心观往京都方向追去。 待得她来到豫北候府时已是将近晌午时分。 “本宫要见豫北候?”萧颜不由分说往书房方向去。 豫北候府各处格局萧颜一点不陌生。 毕竟这是她上辈子生活过三年的地方。 “侯爷一早便上朝去了,眼下还未回来呢。” “那本宫便在这里等他!” 萧颜不顾小厮的阻拦,硬是闯入了谢城书房。 目光所及,此刻谢城正坐在黄花梨嵌珐琅案前不知在把玩着什么物件。 小厮方才那话再也瞒不过萧颜。 昨晚谢城差点死在静心观,直到今早天亮后才离开。 从静心观到京都快马加鞭也得两个时辰。 无论如何谢城今日都是赶不上早朝的。 “侯爷你果然在!” 萧颜秾丽面容倏忽出现在眼前时,谢城目光略微闪烁了下。 看得出来,那里头带着些许诧异。 确实,谢城没有想到眼下萧颜会出现在豫北候府。 “公主这是所为何事?”话音未落谢城来到萧颜面前。 “把本宫的东西还来!”眼下萧颜满怀的怒意再也掩饰不住,眼角眉梢愠色分明。 “臣听不明白公主这话。” “侯爷何必装腔作势呢!” 方才她闯进来时分明看见谢城手里在把玩着物件。 想必定是皇玺! “今日侯爷不把东西交出来,本宫是不会离开的!” 眼见着萧颜态度坚决,不容置喙的模样。 倏忽地,谢城冰凉指节精准扼住萧颜咽喉,将她沉重地按在门框上。 “公主不要忘了,还有不到十日,就连公主你都是本侯爷的。” 一时间两人的脸面凑得极近,萧颜能清楚的看见谢城凌厉鹰眸中隐隐闪动着的火星。 “你放肆!” 她用力捶打着面前男人坚实如墙的胸膛。 “放开本宫!” 但这不仅无济于事,而且似乎更激发了他强烈的占有欲。 话音未落,男人紧贴上去,将一抹砭人肌骨的冰凉压迫在眼底女人柔软的温唇之上。 这一瞬间男人明显感觉到女人被他压在怀里的身子剧烈抖动了下。 但这并没有能够阻止他的进攻。 男人狠戾地撬开女人用尽全力防守着的牙关。 不容抵抗地攫取着她香软气息。 此时此刻,女人反抗的愈激烈,男人胸膛贴的愈紧。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男女主存在一个信息不对等的问题,后面会说明。 第5章 掳挟 这是一场没有止境的攻城略地。 但始料不及的是,倏忽,男人舌尖生出一阵疼痛。 这让他不得不停止更深入的探索。 他凌厉鹰眸落在女人贝齿边缘斑驳着的鲜红血迹上。 “谢城你,你竟出尔反尔!” “对本宫做出这等事情!” 眼下萧颜因为方才激烈的接吻而缺氧。 她急促的呼吸着,不仅脸色极致的发白,就连她愠怒声音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就在这时,萧颜身后“咚咚”响了两声。 原来是小厮叩门传话。 “皇上命侯爷即刻入宫觐见。” 不用多问谢城也明白,萧齐羽的传召想必是为了楚煜。 近来南萧多处有人见到东楚煜王的身影。 众所周知,南萧同东楚向来敌对,多年来两国边境多有摩擦。 眼下楚煜忽至南萧,若说毫无企图,恐怕不会有人相信。 楚煜这个人谢城再清楚不过。 工于心计。 老谋深算。 作为辅政摄政王,在东楚权倾朝野多年。 事实上东楚皇帝一直以来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办事。 此前在边境时谢城便得到消息说近来东楚大有兴兵讨伐南萧之意。 那么也就不难想见,楚煜眼下来到南萧便是为了这事做准备。 此刻,谢城僵冷的指节终于松开了萧颜咽喉。 但他凝在萧颜面上的漆黑鹰眸却丝毫未动,“我会很快回来。” 谢城居高临下的看着萧颜,眼底目光阴沉得厉害。 倏忽地,眼前这幅景象同上辈子的记忆发生了交叠。 这是萧颜再熟悉不过的神情。 但不同的是,上辈子的谢城从未同她有过肌肤之亲。 对此,他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谢城你究竟想怎么样?” 面对萧颜的质问,谢城没有作声。 话音落下,“吱”的一声,他漠然着拉开门出去。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节 眼看着谢城走得毫无担虑,想必皇玺不在书房。 谢城定是带在了身边。 不行!她也得离开! 现在再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 她得跟着谢城,等待机会拿回皇玺。 “谢城!” 萧颜忙喊着出来,“本宫也要回宫。” …… 入宫后谢城径自去了太初殿议政,萧颜便守在太初殿外,半步不敢离。 倏忽地,一双黑底绒面朝靴映入萧颜眼帘。 “阿颜。” “你怎么在这里?” “还在为了指婚的事情求皇上吗?” 这抹听来清润如溪流的声音是萧颜再熟悉不过的。 她抬眼恰对上燕晁带着歉疚的垂眸。 收起担忧,柔声安抚,“秋曦哥哥这不能怪你的。” “你确实是尽力了。” “眼下只要秋曦哥哥的身子无碍,阿颜便放心了。” 听言燕晁剑眉一蹙。 显然,萧颜已经知道了此前发生的事情。 但其实在养病的这段日子里,他一直都有意将事情隐瞒着千秋殿。 “你怎会?” 燕晁想来,必是另有他人同萧颜说了什么。 也许是母亲,也许是姑姑。 “阿颜!”忽然燕晁握住萧颜胳膊,“走!” “什么?”燕晁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萧颜不免有些错愕。 “阿颜,我带你走!” “我们离开这里!” “你不是一直想去北秦吗?” “我带你去!” “不!” 话音未落,萧颜一把甩开燕晁,果决道:“我不走!” 如今,就算是走,她也不会跟着燕晁走。 更何况,眼下皇玺落在谢城手中,她必须赶紧拿回。 不然,若让谢城掌控了南萧江山,后果不堪设想。 以谢城的狠戾性子,他必会毁了南萧的。 甚至于让天下人都不得安生。 就算不顾及天下人的死活,但南萧始终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始终是母妃长久安息的地方。 何况,这里还有太多她与母妃的美好回忆。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南萧变成人间炼狱。 就在这时,萧颜身后卷起一阵寒风。 旋即她忽觉腰际一紧,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掳到了半空中。 凛冽寒风伴着碎雪迎面袭来,萧颜完全睁不开眼,“你是何人?” “本宫命令你放手!” 话音落下的同时,萧颜耳畔划过一道淡如风的声音,“好啊。” 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那个掳挟她的人竟直接把她从半空中放了下去。 伴着“咚”的一声响她重重栽到一堆厚实的积雪里。 雪很软,她没有受伤。 但她整个人深深陷了进去,根本出不来。 “雪好吃吗?” “三公主。” 知道她身份还敢这么对她的人在南萧可没几个。 萧颜痛苦挣扎着终于露出脸来。 那人身披水狐团蟒银白斗篷,恰从半空中飘然而落,极干净的袍角随着猎猎寒风飘扬而动,周身散发着一股高雅的清冷,没有丝毫俗气,入眼仿若从天外飞来的谪仙。 在南萧,萧颜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 他似乎比周身的皑皑白雪还要不染纤尘。 萧颜目光始终追随着,“你认识本宫?” 话音未落,男人已来到萧颜面前,“如雷贯耳。”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说这话时,萧颜分明从男人淡漠眉眼间看到一抹凌厉闪过。 “那么你便更应该晓得掳挟本宫的后果是什么!” “如若不想死,你最好赶紧放了本宫!” 显然,萧颜这话没有震慑到男人。 听言他目光不屑,“可惜本王的生死从不掌握在旁人手中。” 本王?他自称本王? 萧颜的几位叔伯前些年已经死得精光。 如今在南萧已经没有能够如此自称的人了。 显然,他来自别国。 “你究竟是何人?” “你想干什么?” 此时此刻萧颜眉眼间的目光更加凝重起来。 她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话音未落,萧颜脖颈倏忽一痛,转瞬她便失了知觉。 待得萧颜再醒来的时候,她竟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这是什么地方? 目光所及,黑漆镶嵌玉石宝象床上悬着浮光锦制成的帐幔,上头工巧的绣着日月星辰,光华如水轻漾,倏忽微风袭入,幔边垂落的九色珍珠流苏相互碰撞,生出清脆的如银铃般的悦耳轻响。 无论是日月星辰,还是九色珍珠,无一不是东楚皇族的象征。 萧颜惊诧着眸子猛地从床上坐起。 就在这时,一道清雅的声音划过耳畔,“这里是东楚煜王府。” 听言萧颜倏忽反应过来。 眼下说着话的,正是那个掳挟她的人! 萧颜恍然大悟着转眸看去,目光打量着来人,眼角眉梢透出难以置信,“你是煜王。” 他竟是煜王! 众所周知,东楚煜王爷权倾朝野,摄政多年。 此前就连萧齐羽对他的评价都是深藏不露。 萧颜怎么可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会是个清隽少年。 “怎么?” 楚煜将萧颜眉眼间透出的诧异全然看在眼里。 这份诧异他倒并不陌生。 萧颜对上楚煜那双生得极工巧的柳叶眸。 从中透出的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任谁也不会想到东楚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竟是如此年少。” “年少?” “本王早已不是。” 萧颜出世那年楚煜便已是弱冠之年,如今他早已过了而立。 事实上,在东楚,人人韶华如初,街头巷尾的鹤发童颜之人比比皆是。 根本没什么好惊奇的。 因着东楚风水养人且盛产白茶。 前者让人延年益寿,后者叫人容颜不老。 虽然萧颜此前也听闻过东楚人驻颜有术,但眼下她还是被惊到了。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节 楚煜这张脸上半点岁月的痕迹也无。 “三公主看够了没?” 她打量着他,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就像在鉴赏着一件极新奇的玩物。 这让楚煜很不舒服。 听得出来,楚煜声音中夹杂着淡淡愠意。 萧颜旋即收回了视线。 毕竟楚煜这人她可不敢惹。 看似清雅如天外谪仙,但其实却是城府深沉,无法捉摸。 作为东楚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手里不知握了多少条人命。 萧颜还不打算死在煜王府。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恭谨的男声:“王爷,宫里出事了。” 想必是这煜王府的小厮。 听言,楚煜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萧颜。 恰好此时萧颜抬眼,四目有一瞬的相交。 难道东楚皇宫出事同她不无关系?萧颜敏锐觉察。 待得楚煜退出,她忙到去到门边,隐约听见外头楚煜和小厮的对话中果真提及南萧。 看来萧齐羽已经知道了她在东楚。 想必很快便会有人来救她。 她是南萧的福报,萧齐羽无论如何不会让她有事。 眼下她要做的,便是苟全性命,静候佳音。 …… 楚煜一走便是好几个时辰。 看起来今日东楚皇宫里出的事情不小。 眼下已是掌灯时分,窗外天色漆黑如墨。 灯光将院中翠竹的灰影映在窗纱上。 东楚与南萧不同,这里四季如春。 南萧万物凋零时东楚始终佳木葱茏,绿盖如阴。 倏忽地,窗纱上的竹影轻轻颤动了下。 无风的夜晚,这便显得很是突兀。 果然,伴着“吱吖”一声轻响,萧颜面前的黑漆菱格窗棂打开。 目光所及,来人虽一身墨色劲装,脸上系着块同色面巾,但萧颜只从仅露出的那双凌厉鹰眸便认出了他是谢城,此时此刻,谢城银色腰带在屋中的清亮灯光下闪动着骇人冷光。 “怎么是你?”她诧异着眸子看向谢城。 此前萧颜想过很多种情况,但就是没想到来救她的人竟然会是谢城! 第6章 疲惫 “跟我走。” 冷声未落,萧颜便感到身后忽袭来一阵沁凉的夜风。 “豫北候爷,别来无恙。” 清雅的声音幽幽响起,是楚煜推门而入。 萧颜转瞬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楚煜设的局。 好一个请君入瓮! 听言,谢城摘下面巾,他沉着目光对上楚煜淡漠的眸子。 “王爷行事效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果然是你。” 虽然是楚煜请君入瓮,但白日里东楚皇宫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出事了。 彼时崇源阁忽然走水,楚煜进宫主持大局。 虽然后来火势很快控制,但里头东楚的国史卷宗却被焚毁了大半。 不难想见这是何人所为。 崇源阁向来守卫森严。 当今世上能在这里放火的除了谢城再无他人。 事实上,自打五年前同谢城第一次在边境交手后楚煜便视他为心腹大患。 他知道自己日后若想攻占南萧便必得先解决谢城这个绊脚石。 其实楚煜近来一直打算对付谢城。 只是苦于南萧境内不好动手。 楚煜很清楚之前萧齐羽已经盯上他了。 他若有任何动作必定无法全身而退。 可楚煜没想到的是,如今谢城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那么,他何不将计就计!守株待兔! “本王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们离开东楚。” 听得出来,楚煜这话中含着三分凌厉。 谢城目光倏忽沉了沉,“那么王爷可要早做准备。” “今夜戌时本王若没同公主回去,明日本王麾下的三十万神策军便会一举压过月门关。” 众所周知,月门关是南萧同东楚的分界线。 大军压过月门关便意味着南萧和东楚战鼓就此擂响。 谢城这分明是在威慑楚煜。 话音落下,周遭沉静了片刻后,楚煜扭头看向身后小厮,“备车。” “好生送公主、侯爷回危安城。” 楚煜面上看不见丝毫神情,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实在像一樽做工精美的玉雕。 事实上,楚煜并不乐见眼下两国立即开战。 虽然他大有兴兵征战南萧之意,但他却更深知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绝不能草率为之。 否则东楚很容易陷入一蹶不振的境地。 在楚煜眼里,如今的东楚在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雄狮。 虽然已经休养生息了十五年,但彼时留下的伤口却仍旧没有痊愈。 面对兵强马壮的南萧,东楚还需更多的时间做足准备。 …… 从煜王府出来后萧颜总算是松出了一口气。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楚煜为什么要忽然将她掳到东楚。 眼下马车正飞快的驱行在东楚江宁城外的官道上。 裹挟着淡淡青草味的夜风一阵阵贯入拂过萧颜面颊,却驱不散她眼角眉梢的困惑。 “在想什么?” 倏忽地,谢城声音划过耳畔,萧颜抬眼恰对上他冷冽的垂眸。 真没想到这次竟是谢城救了她。 “谢城你怎么会来?” 除了楚煜掳她的动机,这便是她尤其困惑的事情。 毕竟上辈子的谢城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不能来么?” “你可是本侯爷未过门的妻子。” 不知为何,萧颜似乎从他漆黑眼底隐隐看见几许温柔。 是她眼花了吗? 就在这时,谢城冰冷声音再次响起,“十五年前,他是主将。” “什么?”萧颜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 事实上,就算萧颜不说,谢城也知道方才她在困惑什么。 “十五年前正是楚煜领兵攻打的南萧。” “听父亲说,当时只差了一点点。” 福报到来,海晏河清。 这差的一点点便是因为她的出世。 萧颜明白谢城这话的意思。 “可是,楚煜却并未伤害我。”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0节 按理说他应该恨她入骨,欲杀之后快才是。 毕竟如若不是她可能楚煜早就攻下了南萧。 又何来后面东楚十五年的萧条景象。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砰”的一声响,马车猛地向前趔趄了一下。 始料不及地,萧颜险些从座位上摔落。 幸而谢城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怎么回事?”萧颜紧张着目光看向谢城。 眼下马车明显比方才行得更快。 萧颜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话音未落,谢城一脚踢开了车门。 煜王府小厮倏忽向后倒了进来。 一时,四溅的鲜血染湿了萧颜凤尾裙角。 目光所及,小厮满脸是血,一根银制弩.箭从眉心贯穿后脑。 萧颜心惊肉跳,不由的死死握住谢城衣袖。 此时此刻马车仍在向前飞快的驰行着,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车门不停的关合晃动。 扑面袭来的强风更是让萧颜根本睁不开眼。 忽然手中一空,与此同时萧颜整个身子也失去了重心,瞬间从座位上跌落。 她惊惧着四处摸索。 空无一人。 除了身下小厮那具还未凉透的尸体。 谢城不在了!萧颜就像是被卷在秋风中的一片落叶。 不行!她不能死! 求生的本能让萧颜用尽全身力气拉住窗栏支撑着站起。 风打得她脸撕裂般的疼痛,强烈的刺激下,泪水不断从眼眶涌出。 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力抬起眼皮。 从模糊的视野中,萧颜竟隐约看见车外有一抹几乎融入夜色的墨黑背影! 是谢城! 他没有丢下她不管! 这一瞬间,萧颜惊喜至极。 谢城身着的闪缎在忽明忽暗的风灯下流动着淡淡光泽。 在萧颜眼里,这是无边漆黑中唯一的光源。 外面谢城踩着车辕,死死拉着缰绳试图控制住发狂的马匹。 直到冲进护城河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放松。 倏忽地,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袭来。 入水那刻巨大的撞击力让华美的马车碎成了零零落落的木块。 同时也震昏了萧颜。 当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只感到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压痛。 “咳咳咳!”吐出了两口温热的河水后萧颜蹙着眉抬起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谢城浑身湿透的跪在她身边,正目光凝重的看着她。 仿佛里头还带着些许担忧? 就在这时,冰凉的水珠顺着谢城发梢倏忽滴落在她唇上。 冷不丁地,萧颜感到有像针尖一样的东西在她心头扎了下。 那双琉璃般晶亮的瞳眸肉眼可见的震荡了下。 “我们得赶紧离开。” 谢城阴暗着脸色站起身来。 “显然,这里有人欲对我们不利。” 许是方才受到惊吓又险些淹死的缘故,眼下萧颜双腿发软如同棉花。 根本无力支撑她的身躯。 看着萧颜跪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模样,谢城默然着一把将她拉到背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萧颜不由的惊诧。 “谢城你!” “别动!” “难道公主想耗在这里等死?” 她当然不想! 好不容易有重生一次的机会,她怎么能死! 因为方才掉入护城河漂流了一段距离,眼下两人距离江宁城已经很远。 谢城背着萧颜走在郊外丛林中。 朦胧的月光透过丛丛密密的枝叶在脚边落下浅淡的光斑。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萧颜只感到疲惫。 此时此刻她软着腰肢伏在谢城背上竟觉得很是安稳。 谢城的身材平日看来其实并不算魁梧,但他的肩背却很宽阔。 就在萧颜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感觉脖颈后面袭上一抹凉意。 下意识抬手去摸,那冷冰冰的东西竟然自己缓缓缠上了萧颜手腕。 目光所及,一条淡黄色的小蛇正一面吐着信子一面沿着她胳膊向上攀来。 “啊!” “谢城有蛇!有蛇!” 萧颜惊惧至极,她拼命挥动着胳膊,凄厉着声音哭着叫喊。 平日里萧颜连虫子都见不得。 何况是蛇! 在她所居的千秋殿中有萧齐羽赏赐的灵石。 不仅色如霞彩,最重要的是能够驱散任何毒虫蛇蚁。 倏忽地,一道银光闪过眼前,萧颜感到胳膊一松。 目光所及,那蛇已被谢城软剑削成了两半。 谢城将蛇头踢得更远些,忙将萧颜放下扶着她胳膊,“公主没有受伤吧?” “没,应该是没有。” 萧颜惊魂甫定,她没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任何异样。 可是谢城凝在萧颜面上的目光却隐隐透着几分担忧。 就算没有通亮的灯光,仅就着眼下浅淡的月华谢城也看得分明,萧颜面色惨白如薄纸,眼角眉梢透着疲惫不说,就连那唇都似要干裂。 显然她需要休息。 “谢城,我们还是快走吧。” “赶到危安城我们便安全了。” 就在萧颜抬脚时,谢城拦住了她。 他倏忽拉住她的胳膊不许她往前挪动一步。 “怎么了?”萧颜好奇着眸子扭头看向谢城。 “不走了。”他轻启薄唇。 “先把衣服烤干再说。” 本来萧颜还没觉着什么,眼下谢城一提及,她倏忽觉得周身寒意弥漫。 湿透的衣料紧贴在她每寸肌肤上。 不由地,萧颜打了个寒战。 “好……” 林间夜风时有穿梭。 眼下萧颜只穿着一件薄纱寝衣。 虽然谢城已经生起了火堆,但她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冷得她上下槽牙在不停的碰撞,发出“吱吱”声响。 “谢城,衣服……什么时候才能烤干?”萧颜双臂紧紧抱在胸前,目光依赖的看向谢城。 “快了。”说着,他伸手摸了摸挂在木架上萧颜的织锦裙袍。 “谢城,方才是楚煜要杀我对不对?” 顿了下,谢城沉着目光开口,“不是。”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1节 “他要动手也不会在东楚境内。” 也是。 如此行事不正是落人口实吗? 想必楚煜不会那么傻。 不过,不是楚煜那么又会是谁呢? 一时间,萧颜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通…… 夜风再次袭上萧颜后背。 冷得她侵肌刺骨。 眼下萧颜感到自己已经全身发僵,像是快要冻死。 “谢城,我好冷。” “衣服烤干了没有?” “马上。” “谢城,我真的……好冷啊……” 此刻萧颜就连说话声音都是瑟瑟发着抖的。 谢城发现萧颜不对劲,忙伸手向她额头抚去。 触及的一刹那,萧颜脖颈不由的缩下。 “谢城,你的手也好冷,像冰块。” 眼下谢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萧颜发烧了。 纵然谢城领兵行军多年,他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但此时是在陌生的荒郊野岭,什么物资都没有。 摸了摸木架上萧颜的裙袍。 好在已经干透。 谢城忙一把扯下裹在萧颜身上。 就在这时,萧颜哆嗦着往谢城怀里挤了挤。 第7章 风评 事实上此时的萧颜已经昏昏沉沉。 处于半梦半醒间的她意识十分迷糊,根本不知道面前是谢城。 她只知道自己向往温暖的去处。 梦里,萧颜身在一个巨大的冰窖中,旋即有温暖的阳光射入,将她四周坚冰融化殆尽。 当她再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连翘关切面容。 “公主终于醒了。” “喝杯水吧。”看见萧颜醒来,连翘忙斟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 从紫檀菱纹软塌上挣扎着起身,萧颜环顾四周,这是萧齐羽赐给她的专属马车。 好奇怪。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在东楚的山林里吗?”萧颜轻蹙起的眉心间透着困惑。 “是啊,”连翘笑眯眯的答,“可是公主现在已经被救出来了。” “马车正是往京都方向赶呢。” 原来如此。 萧颜很快回到京都,养了两三日身子便大好了。 但谢城却感染了风寒。 萧颜并不知道的是,那晚她小猫似的蜷缩在谢城怀里,无比贪婪的汲取着暖意。 她的身子一会儿冷若寒冰,一会儿又烫如滚水。 谢城半刻都不敢离,彼时他硬是用自己的体温将萧颜寒冷如冰的身子焐热。 “本宫要见豫北候。” 眼下萧颜来到豫北候府,不是为了谢城感染风寒,而是为了要回皇玺。 “公主请回吧。” “侯爷感染风寒,今日不能见客。” 萧颜以为这又是谢城搪塞的借口,“让开!” “你是不认得本宫还是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见萧颜眉眼现出怒色,小厮忙道:“公主息怒。” “奴才不敢。” 一把推开小厮,萧颜径自往书房方向去。 “公主,侯爷眼下不在书房。”小厮始终紧跟在后头。 “那他在哪里?” 就在这时,萧颜耳畔划过一声凄厉的喊叫,不难听出,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目光所及,不远处是谢城挺拔颀长却又带着几分狠戾的背影! 他正在凌虐一个女人。 银光一闪,女人的一对眼珠爆裂了出来。 倏忽血溅庭园! 比朝霞还要鲜艳的一抹红斑驳着散落在积雪的洁白地面上。 这是萧颜见过盛开得最妖冶的花。 看这女人的周身打扮似乎是豫北候府里的丫鬟。 “她这是犯了什么错?” 小厮回道:“早上替侯爷更衣时弄脏了侯爷的鞋袜。” 顿了下,“若是公主能上前说说情,没准侯爷能饶了她一命。” 听言萧颜娇媚眉眼间的潋滟目光略带困惑地看向身后小厮,“分明她做错了事情。” “本宫为什么要替她说情?” 就在这时,不远处投来一抹深长目光。 看见松柏树下萧颜的婀娜身影,谢城对眼前这北秦奸细再没了耐心。 “你还是不说谁派你来的?”谢城冰凉的软剑死死抵在女人咽喉处。 “奴家就是死也不会说半个字。”此刻,女人明净眉眼间的目光分外坚定。 旋即,风雪中伴着“咻”的一声脆响,再看时,女人已见血封喉。 北秦人性格就是如此。 冥顽不灵。 眼下女人已死,萧颜知道,谢城总算可以见她了。 “本宫在书房等候侯爷。” 说罢,萧颜抬脚继续往书房方向过去。 刚转入通向书房的月门,萧颜便闻得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这味道同她前几日喝的并无不同。 难道谢城真的感染了风寒不成? 一时想着,脚下的步子便显见的慢了下来。 “怎么不进去?” 谢城略带嘶哑的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萧颜一时不防,骇得后背惊动了下。 话音落下,她转身,“谢城,你真的该把东西还我了。” 听言谢城倏忽沉下脸色,“如若我不还呢?” “公主预备把我怎么样?” 听言萧颜眉心拧成一团,“侯爷到底有什么打算?” 话音未落,谢城漆黑鹰眸对上萧颜凝重目光,“我的打算。” “待得五日后告诉公主。” 五日后? 那便是在大婚之后了。 “五日后,侯爷会把东西还给我吗?” “不会。” 谢城的语气听来坚决。 看起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将皇玺据为己有了。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2节 眼下要想拿回皇玺恐怕很难,萧颜也只能待得日后再伺机而动了。 从豫北候府回到千秋殿后萧颜问连翘,“豫北候是什么时候感染的风寒?” “嗯……好像打从危安城回来后豫北候爷就对外称病了。” 也就是说谢城感染风寒同她不无关系。 “你马上去库房拿些上好的补品给豫北候府送去。” 眼看着萧颜同谢城的大婚之日越来越近,但谢城的风寒却始终没能痊愈。 再这样下去,两人婚期恐要延后。 急得萧齐羽连日遣了宫中太医前往豫北候府为谢城诊治。 近来京都城关于谢城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百姓都在茶余饭后谈论谢城会不会那方面不太行。 毕竟随着婚期将近,不仅宫中太医频繁出入豫北候府,就连千秋殿宫人也一日两次的送去各种补品,这实在很难不叫人浮想联翩。 谢城风评被害,是萧颜的额外之喜。 本来萧颜只是想拖延婚期,却没料到京都城百姓的想象力竟然都如此丰富。 “哈哈哈!” 眼下萧颜正躺在紫檀镶珐琅贵妃软榻上拿着本近来四大书坊新出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娇笑声中分明藏着抹快意。 前日这小说一经出版便直接脱销,眼下它在京都一骑绝尘,稳坐四大书坊最火小说的宝座。 事实上这本小说的面世是萧颜授意的。 毕竟谁都知道得罪了豫北候爷,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若无萧颜仗势,四大书坊哪个敢赚这要命钱。 “奴婢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不也影响公主的声名?”连翘侍候在一旁,眉眼间透着不解。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这个,萧颜本清亮的目光便不由的沉了三分。 回想上辈子,在她下嫁豫北候府两年后,忽有一日京都城流言四起,对她极尽侮辱之词,一时间她便成了京都城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资。 背地里不知生出多少诋毁! 萧颜晓得这话最初是从豫北候府传出,同谢城不无关系。 如今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上辈子她有多羞辱,此刻她便有多愉悦。 …… 事实上,萧颜让宫人送去豫北候府的补品谢城连动都没有动过,他早就洞悉了萧颜的把戏,之所以将计就计,是因为他需要趁眼下时间暗中去一趟北秦。 此前谢城并未从那个北秦奸细口中问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显而易见,北秦人安插奸细在他府邸为的是趁他不备取他性命。 究竟是何人想对他痛下杀手? 这事谢城必须要查清楚。 其实早在两日前,谢城便已离开了京都,直到今日暮色四合时分他才赶回。 这两日在北秦,谢城已经将事情基本查明。 原来是北秦岐王! 这场恩怨还要追溯到两年前。 彼时北秦戍军在边境多次滋扰东楚百姓,谢城奉命领着五千神策军前去平定。 不过三日,谢城便将北秦大军驱逐出境。 战无不胜惯了。 这次的交战谢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却让岐王卧薪尝胆了多年。 眼下他遣派奸细杀手正是为了报当年的一臂之仇。 若非谢城,他不会在那次交战中失了左臂。 笑话! 但谢城怎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在从北秦回来前,谢城曾夜入岐王府,将岐王彻底变成了个废人。 眼下的北秦岐王四肢全无。 余生都只能在床上度过。 刚回来京都谢城便闻得全城百姓都在沸沸扬扬的讨论着他。 说他不行! 甚至连四大书坊都出了相关小说。 竟还卖得脱销! 风评被害! 显然,这件事情背后有人操控。 除了萧颜,整个京都再没有第二个人。 不由地,谢城双手在墨色的箭袖下紧握成拳。 千秋殿。 “后日的大婚礼服尚衣监送来了。” “公主要不要试试?”连翘捧着红漆楠木托盘来到萧颜面前轻柔着声音问。 听言,萧颜却连头都没抬,只淡淡地答:“没空。” “先送回去。” “让尚衣监明日晌午再送来。” 此刻萧颜正伏案打算着后面更大力度的推广,她力求让谢城陷入“万劫不复”。 经过上辈子,萧颜如今已然深谙流言的威力。 那是个可以杀人不见血的东西。 倏忽地,殿中光色轻晃了一下。 萧颜警觉抬眼,目光所及,她面前这盏宫灯里的烛火正左右摇摆不定。 伴着雕花红漆窗棂“咯吱”一声轻响,凛冽的夜风卷着碎雪扑向萧颜脸颊,将她鬓发吹落在肩。 萧颜下意识抬手遮挡,“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 冷冽声音划过耳畔,听得萧颜生出满身寒噤。 是谢城! 他漆黑鹰眸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 “你……” 刚开口,谢城阴沉着的面容便倏忽在眼前放大,萧颜根本还来不及反应,一抹寒意已然袭上了双唇。 萧颜紧紧攥住谢城肩头的灵鸠紫貂皮斗篷,融化的雪水湿了她掌心。 寒意渐渐弥漫开来。 不仅是在唇齿间,更在每寸肌肤。 她周身被死死包裹着,有一种将要被疾风暴雪吞噬的感觉。 随着时间流逝,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也渐渐变得炽热起来。 尽管萧颜已经快要无法喘息,但谢城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他死死将女人单薄的身躯压在身下,愤怒全然灌于舌尖。 恨不能将她抽筋剥骨,吸尽她的血髓。 谢城的吻狠戾带着明显的攻击性。 想必他已经知道流言的事情是她做的。 谢城是在用这种方式惩戒她。 眼下萧颜里衣已经湿透,她脸颊烧红滚烫。 “谢城你……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第8章 计划 终于趁着微微分离之际,萧颜找到了机会开口。 两人脸面靠得极近,心跳与呼吸仿佛都与对方交融在了一起。 听言,谢城深谷般的目光像是要吞噬萧颜一般,“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 萧颜眉眼凛然,“但无论如何本宫是南萧公主。” “一日没有大婚。” “你便得一日守着礼教。” “礼教?”谢城如夜色深沉的瞳眸里仿佛住了匹恶狼,死死咬着萧颜不放。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3节 “此前公主对本侯爷做的那些手脚可守了礼教?” 原来,原来他什么都发现了。 一瞬袭来的心虚让萧颜目光不由地闪躲飘忽了下,“你……” “都知道了。” 话音落下,谢城从紫檀宝座上抽身,声音冷毅,“公主好生待嫁。” “两日后,婚礼定会如期举行。” 两日后,婚礼如期举行。 看来,这次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入府也好,这样她便更容易接近谢城,也更有机会拿回皇玺。 当萧颜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城背影已与窗外漆黑夜色融为了一体。 只是,在大婚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 翌日晌午时分尚衣监按时将萧颜大婚礼服送来千秋殿。 “公主赶紧试试吧。” 同连翘满面的焦急相比,萧颜显得尤为淡定,“不急。” “你先去长春殿把四公主请来。” “她眼光好。” “叫她来替我掌掌眼。” 听言连翘眼角眉梢的焦急更为浓重。 但无法,萧颜说的她只能照做。 无论如何,公主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其实,也不怪连翘着急忧虑。 毕竟明日便是婚礼。 萧颜眼下再不试穿婚服,如若有哪里不合身的,尚衣监可能都来不及修改。 堂堂南萧公主,大婚之日穿着不合身的礼服。 传出去不仅有损萧颜的公主凤仪,更有损皇家颜面。 此刻四下沉静,连翘离开后偌大的千秋殿便只剩下萧颜一人。 她站在紫檀镶嵌象牙圆桌前盯着红漆楠木托盘上火红的婚服,眉宇间目光意味不明。 长春殿。 “不许去。”文慧贵妃声音肃然。 原来萧月本正和文慧贵妃选着布料。 她想做件披风送给燕晁。 就在这时,连翘前来传话。 听言,萧月目光闪了闪,就像汪洋中的漂流者忽然抓住了浮木一样,忙就要跟着去。 事实上,就在萧颜被楚煜掳走的那日,萧月同燕晁大吵了一架,冷战至今。 这几日萧月几乎用尽了所有方法都不能让燕晁原谅她,就是眼下做这披风,萧月也并不确定燕晁会不会领情。 “母妃,您就让女儿去吧。”萧月目光乞求。 “等明日姐姐出了嫁,女儿和姐姐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不许去!”文慧贵妃语气始终坚决,没有半点动摇。 萧月急了,倏地站起身来,“反正我就要去!” 啪! 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文慧贵妃狠狠的一巴掌落在了萧月面上。 “今日你敢踏出长春殿一步……” 没等文慧贵妃把话说完,萧月已经毅然的跑了出去。 她一路跑得极快。 连翘都没追上。 “砰”的一声,萧月埋头撞进了千秋殿。 “这是怎么了?” 目光所及,萧月雪白面颊上显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母妃从没打过我。” “这是第一次。”萧月眼睛哭得红肿,一面说,一面伤心地啜泣着。 这是文慧贵妃第一次同萧月动手。 也是萧月第一次任性没听文惠贵妃的话。 就在这时,“皇上驾到”四个字倏忽划过耳畔。 声如洪钟。 听得出来,是胡永莲的声音。 “父皇怎么突然来了?” 一时间,萧月掩不住的慌乱。 几百年她都见不到萧齐羽一次。 眼下遇见这个难得的机会,她自然是想好好表现。 萧月忙用衣袖擦干了泪痕。 话音落下,萧齐羽从门外步了进来,一身明黄狐皮衮服,入眼威严又尊贵。 “父皇!”萧颜娇笑着上前拐过萧齐羽胳膊。 “明日就要出嫁了。” “紧不紧张?”萧齐羽侧脸视着萧颜,唇角微微向上牵起。 真像个慈祥的父亲。 不明所以的人,看见萧齐羽现在的模样,定会这样认为。 “当然紧张!” “我都不知道豫北候爷他是个怎样的人。” 话音落下后空了一拍,“阿颜日后都会弄明白的。” 听得出来,萧齐羽说这话时,语气隐隐变得有些发沉。 别有深意。 四下静了片刻,萧颜扶着萧齐羽在紫檀嵌象牙圆桌边坐下,旋即纤纤玉手抚了抚面前红漆楠木托盘上的大婚礼服,看向萧齐羽的目光闪了闪。 “对了父皇!” “女儿正要试穿婚服呢!” 这是尚衣监赶了好几个日夜才完成的大婚礼服。 做工精细不说更是价值连城。 此前萧齐羽从库房里拿了一盒近百颗东海小明珠命尚衣监镶嵌在萧颜的凤冠霞帔上。 就算是在黑暗之中,小明珠都能光明闪耀。 “好,快去换上。” “让朕也瞧瞧。” 此前从没有人把这么多东海小明珠缝制在一件衣服上。 就连尊贵如南萧帝王萧齐羽也无法想象面前这件婚服穿在人身上会是多么的流光溢彩。 话音落下后,萧颜目光轻轻流转向萧月,唇边噙着一抹极良善的微笑,“月儿,进来帮帮我好么?” “是姐姐。” 萧月自然不会拒绝。 原本叫她来为的不就是婚服的事。 但萧月没想到的是,萧颜竟早有计划。 倏忽地,萧颜惊诧的叫喊声音从里屋传出,“啊!” 萧齐羽眸光倏忽一紧,“怎么回事?” “妹妹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显然,里屋出了事情。 胡永莲忙去将隔帘拉开。 目光所及,百来颗东海小明珠散落了一地,萧月手中紧握着的大婚礼服破碎成绺。 “父皇,不是我……”此刻萧月面色苍白如纸,惊恐眉眼间的目光透着不知所措。 “你还敢狡辩!”萧齐羽看向萧月的目光里怒意四起,就像是住了一头勃然的雄狮。 “方才里面就你们两个!” “难不成还是阿颜自己毁了婚服?!” 一时间,萧齐羽气得太阳穴处青筋暴起。 这世上没有一个新娘会毁了自己的婚服。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4节 出丑不说,更是不吉。 俗话说,婚服被毁,祸端必至。 萧颜不可能这么没有忌讳。 “皇上!” 就在这时,文慧贵妃端着莲步不疾不徐的从门外进来。 事实上文慧贵妃早觉得萧颜不怀好意。 毕竟此前是她亲手阻断了萧颜同燕晁的交往。 原本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若说萧颜对此心里没有生出一点怨恨,那是绝不可能的。 何况早前萧颜更是看出了萧月对燕晁的心思。 只是,文慧贵妃怎么都没想到萧颜会拿自己的大婚礼服生事。 来前依依向萧齐羽行了一礼,“皇上息怒。” “月儿向来听话。” “她是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 “也许是尚衣监的问题。” 旋即文慧贵妃身后的宫女便将红漆托盘小心呈上。 目光所及,一件绛红色礼服,凤莲婀娜,满布珠宝,金丝垂绦,日光下熠熠生辉。 华美程度与萧齐羽为萧颜准备的这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姐姐当年册立皇贵妃时穿戴的礼服。” “姐姐是三公主生母,想来眼下三公主用这件应急也并无不妥。” 萧颜婚服被毁,眼下也只有这件抵得过了。 方才文慧贵妃在听闻了千秋殿的事故后忙去了景和殿。 她记得这件礼服是当年萧齐羽为华淑皇贵妃特意定制的。 无论是形制,还是颜色都一如婚服。 彼时华淑皇贵妃在后宫可谓是一枝独秀,承宠非常。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萧齐羽大有立华淑皇贵妃为后之意。 只是后来红颜薄命,帝王薄情。 看着眼前华美的礼服,多年前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些越美好越让萧齐羽感到悲哀的记忆。 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把华淑皇贵妃给卷了进来,不由地,他怒意更盛。 “砰”的一声,萧齐羽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在圆桌面上,“亏你说得出口!” “今日事故是怎么回事朕一清二楚!”萧齐羽厉嗔着目光瞪住文慧贵妃。 “四公主任意妄为,你身为人母,不仅疏于管教,竟还有意将过错推给尚衣监!” “如此推诿态度朕实不能忍!” 话音未落,文慧贵妃“噗”的跪在地上,“皇上明鉴!” “臣妾并无此意!” 萧齐羽唇角噙着抹难抑的愠色,“从今日起文慧贵妃以及四公主禁足长春殿思过。” “无朕的旨意不准踏出一步。” 文慧贵妃抬眼,此刻萧齐羽眼角眉梢冷冽如冰,叫她看不见半点情分。 而对于眼下这个结果,萧颜则很是满意。 不难看出,萧齐羽已然同长春殿生了嫌隙。 事情的发展往往超出人的预料。 原本萧颜只想用婚服一事打压萧月,但没想到眼下连同文慧贵妃都被萧齐羽厌恶。 这极好! 上辈子,在她下嫁豫北候府后,萧齐羽对长春殿的信任与喜爱日复一日的加深。 彼时萧齐羽听信萧月挑拨离间,将她视作眼中钉。 萧颜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会被萧齐羽遣派的暗卫追杀。 经历了这些,这辈子萧颜明白,她必须得让长春殿永远失去萧齐羽的信任。 只有这样才能无后顾之忧。 “公主,没想到四公主竟然那么坏。”连翘将散落在地的东海小明珠拾在手中。 “亏得以前公主待她那么好。” 是啊,以前她待她那么好。 好到就连生辰时母妃送给她的钗环都可以借给萧月插戴。 如今回想起来可真是傻透了!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通过霞影窗纱在萧颜手边的白瓷茶盏上染就了一抹淡淡的橘黄。 玉葱似的指尖轻轻抚过。 事实上,大婚礼服确实是萧颜自己毁坏的。 就是近身如连翘,她都没告诉实情。 彼时偌大的千秋殿空无一人,萧颜手持着剪刀站在桌前,将霞帔上的珍珠垂绦全部剪断。未免让人看出端倪,事后她更是重新将霞帔叠好置在红漆楠木托盘上,一如尚衣监刚送来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萧颜抬眼看向连翘,“父皇方才是不是同意我明日穿母妃的那件礼服了?” “是呀,眼下尚衣监那边已经在改了。” “奴婢要赶紧把这些东海小明珠给送过去。” 方才东海小明珠掉的到处都是。 连翘满地找了许久,这才确认没有遗落的。 伴着“吱吖”一声轻响,门被掩上,一时千秋殿又恢复了沉静。 目光所及,连翘略有着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 想到明日便要嫁入豫北候府,萧颜心里隐约有些紧张不安。 第9章 下嫁 萧颜大婚前夜尚衣监灯火通明。 谁都没有想到萧颜婚服会忽生出这样的意外。 尽管始料不及,但好在尚衣监都是很有经验的宫廷裁作。 赶了通宵终于在东方刚泛出鱼肚白时完成了萧颜婚服的改制。 时间紧迫但做工却看不出一点潦草。 事实上无法入睡的又何止尚衣监。 长春殿中烛火也是彻夜的亮着。 “母妃都怪我不好!” “我要是早听您的话就好了!” 萧月目光悔恨地跪在文慧贵妃面前乞求着原谅。 若非她白日里冲动失了理智,事情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怪你。” 端坐在紫檀嵌珐琅八仙桌前的文慧贵妃目光深长。 看得出来,她是在沉思着什么。 此刻,文慧贵妃没有过多的责怪萧月。 毕竟事已至此,文慧贵妃从不做于事无补的事情。 眼下比起同萧月置气,更重要的是得想法子赶紧脱离困境。 后宫佳丽众多,若被这样无限期的禁足下去,很快她便会被取代。 “母妃,我们会不会永远都出不去了?” 说及此,萧月眉心拧成一团,眼角眉梢止不住的担忧。 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有太多血淋淋的先例。 “不会。”文惠贵妃声音沉静却笃定异常。 虽然眼下被禁足,但她终究没被降了位分。 萧齐羽始终顾念着南燕侯府。 仅凭着这个,她便不至于穷途末路。 除了长春殿,萧颜同样也是整夜辗转反侧着无法安枕。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大婚,但毕竟前路如何,她无从知晓。 不由地回想起上辈子,洞房花烛夜谢城连她新房的门都没有推开。 倏忽地,宝相织金锦床帘外亮起灯光,“公主,该起床准备了。”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5节 连翘柔声入耳,萧颜一时陷入迷惘,难分前世今生。 窗外天色微亮。 上辈子连翘也是这样子的喊她。 “公主,尚衣监刚刚已经把改好的婚服送来了。” 听言,萧颜眼前上辈子的画面倏忽抽离,头脑也跟着愈加清明起来。 这不是上辈子。 此刻是她正在经历的、真真实实的这辈子。 目光所及,红漆托盘上的婚服光华绚丽,熠熠生辉。 今日大婚她将会身着母妃曾经穿过的礼服。 就好像母妃仍在世亲自送她出嫁一样。 婚服上身,萧颜隐隐能闻见母妃身上淡淡的梅香。 真是久违。 此刻,菱花穿衣镜中的女子身姿窈窕,长发及腰,华贵的凤冠之下一双桃花眼眸娇媚勾人,但在人难以察觉的眼底却隐隐闪烁着点滴漆色,她那抹丹唇红艳似火,衬得玲珑面庞白皙胜雪,唇角虽微微挂起,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倏忽地,喧天的鼓乐声响起。 这是庆贺萧颜大婚的吉乐。 今日整个芙蓉皇宫花天锦地、红飞翠舞。 空前的盛况一如上辈子萧颜出嫁时。 但今日,与这热闹非凡格格不入的是长春殿的凄风苦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文慧贵妃言行无矩,私动皇贵妃故衣,且教女无方,欺君罔上,故褫夺封号,降为文妃,自今日起禁足长春殿,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长春殿上下亦不得擅出。 此刻,文慧贵妃一双凤眸着紧的盯住手中圣旨。 无论如何她无法相信萧齐羽竟做的这么决绝。 “母妃,日后我们怎么办呀母妃?怎么办呀?” 萧月早已哭倒在文惠贵妃怀里,她不停地摇晃着文慧贵妃,绝望地喊着问着。 就在这时,雕花窗棂外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传入。 不难想见,必定是萧颜八抬红缎銮仪轿经过长春殿门外。 照南萧规矩,公主大婚当日的八抬红缎銮仪轿必得先在宫廷围绕一圈,意为普天同庆。 辰时,八抬红缎銮仪轿终于落在了豫北候府大门前。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嬷嬷扶着萧颜出了轿。 不料忽有风过,将萧颜凤舞九天盖头吹起半边。 一时围观众人都被火红盖头下那副仿如春日桃花般的娇媚面容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此前的十五年,萧齐羽将萧颜保护得密不透风。 虽然整个南萧都晓得萧颜姿容绝世,但真正见过萧颜容颜的人却屈指可数。 同上辈子如出一撤,萧颜入府后便被领到了麓云阁,从天亮等到天黑。 早已饥肠辘辘的萧颜此刻正在盖头下算着时辰。 谢城不来的话,顶多再过半晌,待得宾客散尽,她便可以解脱了。 却就在这时,“吱吖”门响声倏忽划过耳畔,萧颜透过盖头,能隐约看见一双黑底五福绒面朝靴正缓步朝她走来。 “你们都下去吧。” 这声音听来带着冷意。 来人是谢城。 “别碰我!” 看着谢城竹节似的指节越来越接近眼前,萧颜蓦地启唇。 声音如冰霜,带着强烈的疏离。 没有揭开盖头,谢城不会晓得此时萧颜眼角眉梢有多么的凝重。 此前同谢城的两次肌肤之亲让萧颜心有余悸。 虽然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但萧颜却是打心眼里不想同谢城有夫妻之实。 倏忽地,萧颜感到一股力量袭上脖颈,将她向后推倒在床。 一只寒冷坚硬的手死死扼住萧颜咽喉处,让她动弹不得。 此时凤舞九天盖头已然沿着凤冠滑落。 摇曳烛光下萧颜娇艳面容潋滟流光。 “你放开我!“ 萧颜晶亮勾人的眸子警惕着对上谢城漆黑鹰眸。 “你就这么厌恶我?“他垂落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几许愠怒。 眼下谢城整个身子死死压住萧颜。 无论萧颜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谢城有意将脸面凑得极尽。 萧颜身上散出的醇浓桃蕊香味馥郁谢城鼻尖。 “侯爷你知道的,我入豫北候府是被逼无奈。” 听言谢城目光沉了沉,“为了燕晁?“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毕竟此前她同燕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反正无论如何,真正缘由她是不可能告诉谢城的。 既然眼下谢城认为是这样,那便是吧。 也不必她再费心编纂别的理由了。 “侯爷,无论如何,我心里都只有秋曦哥哥一人。““请侯爷放过我吧。” 话音落下,萧颜能明显感觉到谢城胸口的起伏。 看来她是激怒了他。 但萧颜不明白,她这话何以会激怒他? 此刻萧颜感到咽喉更紧。 不由地,谢城加大了指节力度,声音阴沉得让人发寒,“不、可、能。” 不、可、能。 这三个字让萧颜如坠冰窖。 …… 都结束了。 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疾风骤雨。 而她便是枝头被无情打落的一片薄叶。 彼时微凉的感觉滑过她唇角,滑过她耳垂,滑过她全身每寸肌肤。 那是场鏖战。 最后以谢城大获全胜告终。 她只能任由着摆弄。 “公主看这荷包都看了大半个上午了。“连翘站在床边,目光思索着落在萧颜握在掌心的荷包上。 不知为什么,连翘总觉得这荷包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日久年深,也不怪连翘一时想不起来。 事实上,这只荷包是萧颜的。 与连翘不同的是,萧颜在看见第一眼看见荷包时便认了出来。 在昨晚的一片纷乱中,这荷包不经意间从谢城怀里掉出。 当今早醒来萧颜从床上拾得时,她简直不可置信。 这是她的东西! 看着上头喜鹊登梅图案,少时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汹涌起来。 彼时她双目失明,性情不好,总不爱搭理人,那段时间整个皇宫没人敢来同她说话。 每日她只喜欢坐在御花园的一株桃树下。 当暖熏熏的风拂过脸颊时,总会带来一抹甜香,不知为何,这味道让她愉悦。 “你这小宫女怎么躲在这里偷懒呢?“爽朗清脆的声音倏忽划过耳畔,听来应该是个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想必不是宫人,不然不可能连她堂堂三公主都不认识。 但不管是谁,她都无心搭理,只沉默着扶着树干站起,摸索着抬脚想要离开。 “……原来是个瞎子。” 这话让她心头“咯噔”一下。 停住了动作,愠面转向身后,“再乱说话小心我叫侍卫把你抓起来!割了你的舌头!” 那个时候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日后会同这少年生出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今她都能记得糖果入口甜蜜的味道。 “吃了我的糖以后就要嫁给我。”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6节 清淡的桃花香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整颗心好像掉入了蜜糖罐子。 可是这荷包应该在燕晁那里才是。 后来她摘下素锦,恢复了视力,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到桃树下。 那日真的很美。 花开嫣红,落英缤纷,少年站在当中,唇角淡淡挂着清雅笑容。 明亮灿烂的阳光落在他雪白干净的锦缎衣袍上,周身宛如杳霭流玉。 “那是南燕侯府小侯爷。”太监同她讲。 思及此,萧颜眉心不由地拧成一团。 第10章 私匣 就在这时,麓云阁黑漆菱花木门生出“吱吖“一声轻响,将萧颜飘远的思绪拉回眼前。 记忆中的少年烟消云散。 谢城阴沉狠戾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一袭墨紫色锦缎朝服,胸前的麒麟图案在日光下流动着寒冷的光华。 萧颜眼看着他一步步朝床边走近,倏忽将手中的荷包丢向他,“你把燕晁怎么样了?” 荷包落地,谢城弯腰捡起,握在掌心,拇指轻轻摩挲着喜鹊登梅。 他沉着声音眼也不抬,“你觉得呢?” 不难想见,这荷包是他从燕晁那夺来的。 在萧颜看来,至少谢城无论如何不会要了燕晁的命。 毕竟南燕侯手握绿营近十万兵马守护京都。 何况燕晁生母还是长公主。 见萧颜目光思索着,始终保持缄默,谢城走到床边俯身,冷唇贴近她耳畔,“如若我说他死了呢?” 听言萧颜抬眼,目光猛地一凛,但很快镇定下来,她对上谢城凌厉鹰眸,“不可能。” “你是觉得我杀不了他还是不会杀他?” 谢城深邃瞳眸间闪过一抹冷光。 入眼仿如刀剑的闪光,带着三分杀气。 倏忽地,萧颜后背生凉。 方才她竟忘了谢城性子阴沉狠戾,没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怎么?” “在想如何替他报仇?” 萧颜凝重目光始终凝在谢城眉眼,“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侯爷你。” “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 “所幸你有。”谢城双手撑在萧颜两边身侧,身子微微压下去,墨石般的眸子带着压迫性。 “到了本侯爷手里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荷包如是,你也如是。” 就在这时,门外小厮传来声音,“皇上请公主回宫说话。” 仿如一把匕首将原本沉闷的空气划破一条缝隙。 萧颜终于喘上了气。 听言谢城缓缓撤回身子,幽潭般的眸光转向门边,“还不备车?” 半路上,连翘好奇着目光看向萧颜,“这还没到回门的日子。” “皇上会为了什么事找公主呢?” 萧颜沉思着目光,她很清楚萧齐羽找她是为了什么。 上辈子正是这次进宫后她成了萧齐羽安插在谢城身边的眼线。 彼时她愿意为了萧齐羽做任何事情,毕竟那是她最敬爱的父皇啊。 来到太初殿,萧齐羽一如上辈子般的关切:“豫北候对阿颜怎么样?” “有没有欺负阿颜?” “没有……” “他……”萧颜羞怯着颔首,“待我很好。” “看来豫北候很喜欢阿颜。”话音落下,萧齐羽落在萧颜面上的目光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颇合朕意。” 听言萧颜抬眼,投向萧齐羽的目光里含着抹感恩笑意,“多亏了父皇为儿臣指了这门好亲事。” 事实上,萧颜是故意这么说的。 如若萧齐羽对她尚存三分真心,便绝对不会破坏她眼前的幸福。 “阿颜。” 萧齐羽眼眸漆亮,“父皇往日对你如何?” 萧颜笑得灿烂如窗外正午阳光,“当然是极好啦!” “那么父皇对阿颜提个要求,阿颜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对上萧齐羽深长带着试探的目光,萧颜爽快道:“父皇尽管说!” “只要是阿颜能做到的。” 听言萧齐羽眼底浮现释然笑意,“阿颜肯定能做到。” “父皇不过是想知道豫北候府的情况。” 意料之中地,萧齐羽说了同上辈子一样的话。 “不就是向父皇说说豫北候府的事情嘛!” “我会!” 萧颜也说了同上辈子一样的话。 但就算她承应了,却也不代表她真的会去做。 这辈子她绝不重蹈覆辙! 眼下之所以承应,不过是因为萧齐羽的宠信是她必须牢牢攥在手中的东西。 出宫前,萧颜来到景和殿。 原本是想要收拾些华淑皇贵妃的故物,毕竟如今她已经嫁入了豫北候府,日后不再能够随时入宫。 但没想到的是,萧颜竟在华淑皇贵妃妆奁上发现了油渍。 几滴从妆奁关合边缘缝隙处渗入的油渍。 华淑皇贵妃的妆奁萧颜此前从未动过,始终放在楠木金丝柜里,无论如何妆奁内外都是不该有油渍的。 这不由的让萧颜联想到了许久前的那场大火,那场让她双目失明的大火。 难道说那场大火不是意外? 回府后萧颜让连翘请来了当年调查景和殿大火的刑部尚书元不扬。 原来眼下他已被调职户部。 众所周知,户部掌管南萧田赋关税,实打实的肥缺。 户部设置向来肉少僧多。 若无人帮他疏通,凭着元不扬,就是削尖了脑袋他都进不去。 细思极恐! “近些年大人在户部过得挺滋润?“ 说着萧颜从紫檀珐琅嵌玳瑁妆奁上拿起镂金桃花镶嵌象牙护甲戴在小指上。 指尖处镶嵌的象牙在日光下闪烁着冷白光泽。 事实上,萧颜平日很少戴护甲。 虽说护甲能使手指纤长,但同时也很容易剐蹭皮肉。 “臣惶恐……“ “惶恐?“话音未落萧颜来到元不扬面前,居高临下地视着他,“当年欺君罔上你都没有惶恐,如今本宫问你一句话你就惶恐了?” 听言元不扬颤抖着的身子倏忽一震,“臣愚钝!“萧颜半弯下身子,镂金桃花镶嵌象牙护甲指尖死死抵在元不扬咽喉。 沉着声音,“不说,本宫必定让你今日横着出去。“话音落下,萧颜小指用力。 尖锐的象牙顶端倏地将元不扬皮肉刺破,镂金桃花镶嵌象牙护甲更近气管两分。 元不扬立时吓得冷汗直冒,“臣说……臣什么都告诉公主!““嗯……”萧颜镂金桃花镶嵌象牙护甲依旧抵在咽喉。 “彼时景和殿大火其实……其实是四公主所为!” “当年刑部在火场发现了一根珠花,查明属于四公主。” 萧颜将镂金桃花镶嵌象牙护甲更往肉里钻了钻。 “啊!“剧烈的刺痛让元不扬疼得哭着喊出声。 “公主饶命!” “为什么隐瞒遮掩?” “是……是文妃娘娘……” “文妃娘娘的母家可是南燕侯府啊,臣……臣真的不敢得罪。”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7节 原来是萧月。 想必萧月是冲着她来的。 难怪当时她居住的殿宇火势最大。 只差一点点,她便葬身火海。 不由地,萧颜眉眼间的目光添了三分肃杀。 没想到那个时候萧月便已恨她到了这种地步。 到了恨不得她死的地步。 轻不可闻地吁出一口气,萧颜收回小指,缓缓直起身子,“元不扬,本宫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做得好,本宫便保你不死。” 听言元不扬迫不及待,“但凭公主差遣!“…… 元不扬离开后,连翘端着茶水点心从门外进来。 “公主今儿从早上便没吃什么东西。” “奴婢做了点红豆糕,公主尝些?” 事实上不是从早上,而是从昨晚,萧颜便没吃东西了。 但奇怪的是,从晨起到现在她都没感觉到饿。 也许是事情太多了。 连翘将红豆糕放在萧颜面前。 一抹甜腻的味道兜头兜脑飘上来。 萧颜拿起一块又放下,实在没什么胃口,“侯爷呢?” 说着萧颜抬眼看向连翘,“此刻侯爷可在府中?” 连翘摇了摇头,“侯爷方才出去了。” “好像去了神策军营。” 事实上,萧颜入豫北候府最重要的便是为了拿回皇玺。 正好眼下谢城不在府邸。 萧颜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话音未落,萧颜便起身往门外步去,“陪我去趟书房。” 像皇玺这么重要的东西,萧颜原本以为谢城会随身携带。 但昨晚上足以证明,萧颜此前想错了。 皇玺根本不在谢城身上。 那么谢城只会将皇玺放在一个地方。 便是书房。 平日里,如若谢城不在,书房门窗都是上了锁的。 没有谢城吩咐小厮是不会轻易开门的。 所幸萧颜是南萧公主。 萧颜命令,小厮也不敢不从。 推门而入,阳光透过碧青色窗纱恰好落在花梨木缠枝莲纹桌案上,此刻,碧玉砚里盛着干了一半的墨汁,压在竹檀纸张上的和田玉璧通透莹润,边缘流动着涟漪般的光泽。 谢城偏好玉制的文房四宝,放在书房中尤为明亮雅致。 只是倒与他性子很不相符。 倏忽地,萧颜想起正事,忙收回了思绪,环顾四周。 整个书房除了面前桌案便只剩下后面墙边的两架书柜。 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类兵书史籍。 难道书柜上有机关? “公主怀疑皇玺被侯爷藏在了这里?”连翘凑近萧颜耳边尽量放低声音。 听言,萧颜郑重地点了点头,“只有这里了。” 话音未落萧颜便开始上下摸索书柜各处。 就连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 半晌后,萧颜终究发现了谢城私匣。 是一方边缘镂刻着缠枝莲纹的黑漆匣子。 就藏在一堆破烂却厚重的兵法书籍后。 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岁了。 也许谢城便将皇玺收在了里头。 萧颜忙按压铜锁扣,“啪嗒”一声,铜锁扣弹起,但映入萧颜眼帘的东西却不是皇玺。 而是两支一模一样的鎏金嵌花珠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压字数攒攒收藏,都是两日一更哈~ 第11章 走水 倏忽地,萧颜淡褐色瞳孔震惊着张大。 怎么会这样? 事实上,萧颜当下的震惊并非因为不见皇玺,而是因为这两支珠钗都是她的。 其中一支还算簇新,是不久前在静心观时,被谢城拿去杀了黑衣人的凶器。 而另一支錾花处有明显的发黑。 必定是她年少时丢的那支! 这支珠钗是她生辰时华淑皇贵妃送给她的生辰礼。 她一直很宝贝。 丢失后她找了多日。 但终究没能找到。 委实懊恼! 后来华淑皇贵妃薨逝,萧颜悲痛着回忆往事时又恍然想起了曾经丢失的那支珠钗。 所幸那支珠钗的花样尚且保存完好。 司珍监便仿制了一支完全相同的鎏金嵌花珠钗。 犹记得,双目失明的那段时间,除了景和殿住处,萧颜便只待在御花园那株桃树下。 之前她也想过,也许自己怎么都找不到的珠钗是被什么人给拾去了。 但无论如何萧颜都没料到,将她珠钗拾去的人居然会是谢城。 就在这时,脑中倏忽划过昨晚从谢城怀中掉落的荷包,萧颜心脏不由漏跳了一拍。 难道是他?! 彼时,“这个就当信物好了!”抬手一摸,果然,母妃做给她装驱虫香药的荷包不见了。 “我才不要!荷包还我!……” 思及此,萧颜头皮和指尖都不禁有些发麻。 心情一时纷乱。 “你在这里做什么?” 忽地,谢城颇具磁性的低沉声音划过耳畔。 萧颜凌乱着思绪抬眼恰对上谢城垂眸,“这是怎么回事?” “侯爷能否同我解释一下?” 目光所及,他收藏多年的黑漆私匣已被打开,日光下珠钗上的红宝石依旧光亮闪烁。 多年前的记忆渐渐浮现眼前。 彼时他奉旨入宫伴读五皇子萧僖。 正值桃花烂漫时。 却不想竟在落英缤纷的桃树下看见一小宫女。 虽素锦蒙着眼但也能隐约看出她容颜如画。 那一刻,他便陷进去了。 他不仅拿了她的荷包,还拾了她珠钗。 后来噩耗忽至。 父亲战死,作为唯一嫡子他承袭爵位,连夜出宫赶往塞北接手神策军。 一切快得有如流星飞电。 什么都顾及不上。 这在塞北一待便是三年。 等他再回来京都时,已是物是人非。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8节 “没想到会是你。” 事实上再次看到鎏金嵌花珠钗的那刻,谢城也不由惊诧。 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双目失明的小宫女竟然会是南萧备受宠爱的三公主! 倏忽地,一抹桃花香味袭上鼻头,萧颜瞳孔轻震了下。 这久违的清甜味道…… 谢城微微倾身,“你、早就是我的。” 直到此刻萧颜终于明白。 原来燕晁一直都在骗她! 一直都在有预谋、有计划地欺骗着她! …… 桃花飞燕是华淑皇贵妃当年亲自为萧颜设计的花样,世无其二。 回去后,萧颜将鎏金嵌花珠钗宝贝似的握在手中,就着清亮灯光细细端详着。 犹记得她五岁那年生辰,景和殿张灯结彩,鞭炮齐鸣,热闹极了。 她收到很多礼物,但最喜欢的便是母妃亲手制成的鎏金嵌花珠钗。 拿到时她欢呼雀跃,爱不释手。 彼时母妃还浅笑着薄嗔她没有一点公主样子。 “今天的事情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连翘的喟叹声将萧颜思绪拉回眼前。 也不怪连翘惊讶。 事实上,就连萧颜对此也是始料未及的。 打从当年在桃树下看见燕晁的那刻起,她便坚信着燕晁是那个陪她度过黑暗的少年。 从未想过燕晁竟是李代桃僵,有计划、有预谋的欺骗了她将近十年! 不!不止十年! 还有上辈子她的一生! 思及此,萧颜握着鎏金嵌花珠钗的掌心便不禁更紧了些。 “不知道元不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你让元不扬去办什么事情了?”伴随着一声门响,谢城推门而入。 “无论我去让他办什么事情。” “想来都与侯爷无关。” 事实上,无论少年是谁,都不会改变萧颜如今的心境。 因为不管是燕晁还是谢城,上辈子都不曾善待过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急切的声音:“侯爷不好了!” “宫里出事了!” “皇上急诏侯爷入宫!” 听言,谢城落在萧颜面上的深邃目光丝毫未动,只沉着声音问:“宫里出什么事了?” “长春殿走水了!” 目光所及,萧颜面上没有一点惊讶。 显然,这便是她让元不扬去办的事情。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气燕晁欺骗她? 可是那时她还并不知道真相。 “去备车。” “我马上就到。” 待得门上小厮身影消失殆尽,萧颜耳畔沉沉划过谢城声音,“眼下还与我无关吗?” 不难想见萧齐羽让谢城入宫为的是什么。 救火是一方面,辅助查出真凶是另一方面。 毕竟眼下只有谢城的神策军驻扎在京都城外清闲无事。 萧颜抬眼对上谢城黑曜石般漆黑的瞳眸,“侯爷会把我供出去吗?” “给我一个理由。” “无论如何,如今我是豫北候府的女主人。” 萧颜话中的意思很明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今夜长春殿的熊熊火焰让不少宫人都想起了多年前景和殿的那场大火。 相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监宫女都在长春殿进进出出救着火。 虽然火舌肆虐,但所幸的是,无人员伤亡。 只是萧月肩头被掉落的木梁砸伤。 此刻,远处的火焰依旧窜得热烈,太初殿中萧齐羽神情异常严肃。 “好端端的,皇宫里怎么会突然走水?” 说着他锐利目光落向正跪在下面的刑部尚书。 “臣……”面对萧齐羽的诘问,刑部尚书满心惴惴。 就在这时,传来一道冷声,“是有人故意为之!” 话音未落,谢城已一身墨紫色锦缎朝服从门外步了进来。 听言,萧齐羽蹙着眉抬眼,“你以为是有人在故意纵火?” “是。” 萧齐羽声音威严,“何以见得?” 谢城微微屈身,“恕臣直言,眼前这场火不能不让臣想到当年景和殿走水。” 听言,跪在旁边的刑部尚书忙出声道:“关于景和殿走水,当时刑部已经查明。” “乃系后院宫灯落地点着了干草才引发的火势。” 话音未落,谢城略微垂眸,侧脸冷眼看向刑部尚书,“当年景和殿走水是在三月。” “众所周知南萧的三月春雨连绵,请问尚书大人后院又哪里来的干草?” 眼下谢城这番论断说得刑部尚书哑口无言。 他只茫然着眸子看着谢城,“额……这……” 就在这时,萧齐羽沉声响起,“豫北候。” “朕命你查明此事,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听言,谢城抬眼恰对上萧齐羽隐隐涌动着火星的深邃长眸。 …… 因为长春殿被烧毁,文妃和萧月只得临时迁到了漱玉殿。 漱玉殿是距离长春殿不远的一处殿宇,虽然没有长春殿富丽堂皇,但也算清静幽雅。 尽管眼下文妃失了势,但无论如何南燕侯府还在,内务府也不敢有半分苛待。 毕竟说不准哪日文妃就东山再起了。 眼下萧月刚就着明亮灯光上好了药。 药物让伤处不再疼痛,萧月也恢复了思考能力。 “母妃你觉不觉得今日这火生得蹊跷?”她披着如意苏缎短袄坐在花梨木嵌珐琅四方桌边,蹙着眉看向对面同样蹙着眉的文妃。 当然蹊跷! 文妃不由地想到许多年前景和殿的那场火。 “必定是萧颜下的毒手!”萧月紧紧抿着丹唇,眉眼间闪过一抹漆亮的恨意。 事实上,这一点文妃不是没想到。 只是如今更重要的是,得知道萧颜究竟为何下这样的毒手? 为了此前之事?还是,她已经知道了当年景和殿走水并非意外? 回想起来,彼时她将事情解决的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按理说萧颜不可能发现端倪。 但今日长春殿走水同当年景和殿走水情况实在太过相似。 俱是起于后院,盛于偏殿。 这又让文妃不得不生疑。 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思及此,文妃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希望是巧合吧。 如若不是,那么日后麻烦可就大了。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9节 第12章 知悉 文妃一语成谶。 事实上,入宫前谢城便抓了元不扬把当年事情问得一清二楚。 眼下不仅仅是萧颜,就连谢城也晓得了当年景和殿走水并非意外,而是萧月存心纵火。 天明时分,长春殿的火势终于被控制住。 谢城拖着元不扬趁着早朝上了太初殿。 “皇上,臣已查明昨夜走水确实并非意外。” “虽然眼下主谋仍逍遥法外,但这从犯臣给皇上抓来了。”说着谢城将元不扬丢在玉阶下。 此刻,龙椅上的萧齐羽眼角眉梢不由的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也不仅仅是萧齐羽,其实朝上众臣现下俱是满面讶异。 众所周知,户部尚书元不扬为人忠厚老实、谨小慎微。 任谁也不会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豫北候爷,这会不会是个误会呢?” 谢城冷眼看向吏部尚书,“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不是误会大人待会儿便会知晓。” 话音未落,萧齐羽郑重声音在偌大的太初殿中响起,“到底是怎回事?” 听言谢城微微侧脸,目光肃杀着垂下,“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本侯爷帮你说?” 恰好这时元不扬惊恐抬眼。 四目相对,两人目光有一瞬的相通。 “臣……” “臣自己说。” 事实上,谢城早已派人控制住了元不扬的家眷。 谢城是什么人众所周知。 南萧豫北侯性子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 元不扬很清楚如若得罪了谢城,不仅他要死,就连他的家眷也保不住性命。 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只能两权相害取其轻了。 毕竟谢城承诺过他,只要他配合,之后便会放过他的家眷。 “皇上!皇上饶命啊皇上!”元不扬涕泗横流着不断向萧齐羽磕头。 “发生在宫中的两场大火确实都系人为!但臣……” “元大人!”这时一抹略带震慑的声音划过耳畔,元不扬惊惶的不敢再说。 “南燕侯爷这是怕了?” 听得出来,谢城这话别有深意。 直指南燕侯同这事相干。 “本侯爷有什么好怕的!豫北候不要血口喷人!” 事实上眼下南燕侯越表现得义正严词便越显得异常心虚。 “那么侯爷又何必打断元大人说话呢?” “皇……” 就在这时,萧齐羽抬手示意南燕侯住口,他深邃眼眸盯住元不扬,“你继续说!” 此时的元不扬就连腿肚子都在止不住地打颤,“但臣不是主谋。” 听言,萧齐羽沉了沉目光,“主谋是谁?” 元不扬战战兢兢抬眼,视线最终停在南燕侯面上,“是……” “元大人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倏忽地,元不扬已经到嗓子眼的话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事实上眼下就算元不扬不说,众人也都已经猜到这主谋必与南燕侯府有关。 但华淑皇贵妃与南燕侯府素无恩怨。 唯一有可能纵这把火的只有同在后宫的长春殿。 毕竟后宫争斗从来无休无止。 冷哼一声,萧齐羽愠怒道:“文妃好大的胆子!” 南燕侯见事情无法再遮掩下去,忙上前辩解,“彼时文妃并非存心所为。” “你也知情。” 尽管此刻萧齐羽面上看似依旧冷静,但从他沉闷的声音中却能听得出来他是在强忍着胸中快要爆裂的怒火。 “皇上,若非南燕侯府势力,当年刑部尚书又怎敢有半分隐瞒。” 谢城这话便如同一支利箭直直朝南燕侯这颗红心射过去。 “砰“的一声,萧齐羽一掌重重拍在皇案上,“南燕侯你竟敢欺君罔上!” “皇上!臣也是护妹心切!”话音未落,南燕侯已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萧齐羽盛怒,“南燕侯欺君罔上,罢黜一切职务,回府思过!” 事实上南燕侯府欺君罔上,罪应当诛。 但无论如何萧齐羽不得不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饶过南燕侯府这一次。 盛怒之下萧齐羽竟还能保持着理智,没有置南燕侯府于死地,这是谢城不曾想到的。 为帝王者的心智终究非常人可比。 话音落下,萧齐羽目光凛冽着转向元不扬,“至于你……” 此刻萧齐羽眉眼间的目光似有火花散出。 元不扬忙哭喊道:“皇上!臣当年也是无可奈何!” “文妃娘娘以南燕侯府迫臣……臣不敢得罪啊!” “这次……这次也是……” “这次也是?”萧齐羽听言眸中怒意更盛。 “难不成文妃自己火烧长春殿?!” “是啊皇上!正是如此啊!这次虽是臣放的火但却仍是听命于文妃娘娘啊!” “皇上,文妃娘娘如若不这么做又如何重获盛宠呢?” “元不扬你满口胡言!”南燕侯怒不可遏的制止了元不扬说话。 话音未落,南燕侯又向萧齐羽拜倒,“皇上!这次文妃娘娘是真正的受害者啊!” 就在萧齐羽踌躇着思索时,谢城冷声响起,“长春殿走水后文妃娘娘只要故技重施便能轻易博得皇上怜爱,凭着南燕侯府的势力想必如今刑部尚书也同样不敢得罪,毕竟深宫之中想要找个替罪羔羊简直易如反掌。” 听言,现任刑部尚书忙上前跪伏,“臣不敢……”隐隐中,声音带着三分颤抖。 话音落下,太初殿中陷入沉寂,一时无人再敢说话。 终于,萧齐羽再次威严开口:“元不扬,赐死。” …… 当早朝上的事情传到麓云阁的时候,连翘惊诧着眸子看向萧颜:“侯爷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 与连翘相比,萧颜却显得很是镇定。 事实上萧颜早料到这些事情会被谢城知悉。 此前她差遣元不扬便已经让谢城生疑了不是吗? 话音未落,萧颜后背袭上一道冷风。 不用回头她便知道来人必是谢城。 其实比风更冷的是谢城的脚步声,尽管很轻,但每一步都带着肃杀之气。 让萧颜忍不住生出寒噤。 不知为何,每每听见这脚步声萧颜眼前总不由地浮现出尸殍遍野、血流成河。 倏忽地,脚步声停住,“都先下去,我有话要同公主单独说。” 随着“吱吖”关门声落下,谢城一把将萧颜拉起。 他强迫她同自己对视,“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刻萧颜腰骶被死死压在紫檀嵌彩贝圆桌边缘,胳膊也被谢城坚硬的手紧紧捏着,生出的那种冰冷痛感就像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 “以牙还牙。” 她抬眼对上谢城凛冽垂眸,牵动的唇角冷冷吐出这四个字。 以牙还牙。 话音落下,谢城略微凑近。 他鹰眸凌厉的审视着萧颜,“这么做你不怕伤了同燕晁的情分?““我没想这么多。” 没想这么多。 这绝对不是个能令谢城信服的理由。 但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难道说萧颜从始至终根本不在乎燕晁吗?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0节 怎么可能! 此前萧颜还为了燕晁同他那样激烈地反抗着。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两日前,元不扬被腰斩。 他的那些家眷也未能保住性命。 毕竟谢城知道长春殿的那场火主谋是萧颜。 他不会放过有可能知道这事的任何一个活口。 事实上,这些事情都在萧颜的意料之中。 但她并没有插手。 显然,这件事情装作视而不见对她来说更好。 把痕迹彻底处理干净,日后她才能高枕无忧,不至于重蹈文妃覆辙。 其实元不扬错了,他根本不该信的。 承诺这东西,如今,无论是在她眼里,还是在谢城眼里,都是一文不值。 “公主,奴婢听闻四公主肩头留下了好大一个疤呢,丑极了。” “这下四公主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眼下萧颜正泡在热水桶里沐浴,水汽蒸腾,花香氤氲,身后的连翘丝绢抚过萧颜白腻肩颈时不由地想起前两日女官们背地说起的闲话。 听言萧颜似有深意地微勾起嫣红唇角,“谁说四公主嫁不出去了?” 就在这时,丝绢“噗通”一声落入水中,转瞬萧颜后背划过一抹透骨的寒凉。 隐隐地,萧颜感到身后袭来危险意味。 “公主又想如何?嗯?” 随着那抹熟悉的低沉声音,谢城带着寒意的胳膊环过萧颜脖颈。 像是刚从风雪中来,冷得萧颜不由颤栗。 转瞬坚硬的指节摁住了萧颜滚烫下颚,他微微侧过脸颊吻上那近在咫尺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在如白瓷般洁腻的肌肤上留下一排或深或浅的红印。 微凉的唇向上停在耳畔。 目光所及,鬓边散落的青丝下隐隐有颗小而玲珑的红痣,带着三分柔媚,诱人心弦。 不由地,他轻覆了上去。 “公主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尽管呼吸炽热,但那穿梭在耳畔的声音里却始终带着一抹如窗檐冰凌般的寒意。 萧颜没想到谢城会这个时候突然闯入。 她极力控制着呼吸,不能叫谢城看出紧张。 “月儿受伤我心中始终愧疚。” “总想叫她寻个好归宿。” 倏忽地,一道带着讽意的轻笑在萧颜肩窝处响起,“公主果真有这般良善?” 不知为何,听言,萧颜心头就像被根锐利的长针狠狠刺了下。 她不由地用力扭过脸,愠色对上谢城深不见底的瞳眸,“你大胆!” 听言,谢城眉眼间闪过一抹狠戾。 话刚说完,萧颜温唇便被凶暴吸住。 感觉得出来,此刻谢城就连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戾气。 萧颜被搅乱在他严厉的阵法里。 纵然已经遍体鳞伤却仍无法逃脱。 激烈的牵扯之下萧颜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不仅仅是身体上,更是心上。 意识昏沉了又清醒,视线朦胧了又清晰。 如此几番折腾下来,水凉了,花瓣洒落一地。 第13章 诱饵 就在这时,门外生出细碎的窸窣脚步声。 目光所及,淡绯色的窗纱上不时闪过幢幢人影。 “出什么事了?” 谢城沉声刚落地,耳畔便划过门外小厮忙乱声音,“侯爷,片刻前有贼人闯府。” 什么人竟有胆子生闯豫北候府? 不要命了吗? 听言,谢城倏忽抽身往门外步去。 随着关门声落,萧颜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噗”的一声沉入水底。 …… 无论如何谢城没有想到,这竟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后来他搜遍整个府邸也没抓住什么贼人。 只是他再回去麓云阁时,发现萧颜已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阁中,只有连翘破了额头倒在湿漉漉的地上。 “侯爷,还是找不到公主。” “再找。”此刻谢城声音冷得发寒。 竟然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掳走了萧颜。 从来,谢城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挫败过。 站在床边,谢城漆黑瞳眸中的冷冽目光垂落,死死盯住床上人。 只有连翘醒来他才能知道究竟是谁掳走了萧颜。 就在这时,连翘痛苦地蹙了蹙眉,倏忽地,她惊惶着坐起大喊:“护驾!” 谢城忙捏住她肩头,“是谁?” 连翘这才回过神来,她抬眼郑重对上谢城垂眸,“楚煜!掳走公主的那人叫楚煜!” …… 萧颜被强行掳走时被楚煜打晕,眼下马车颠簸着晃醒了萧颜。 她用力睁开眸子,倏地坐起,目光敌视地看向对面端坐着喝茶的楚煜。 “你想怎么样?” 在萧颜看来,被楚煜掳走比待在豫北候府还要危险。 毕竟当年如若不是她,南萧早已是楚煜掌中之物。 眼下楚煜对她理应恨不能杀之后快。 “看起来不久前公主刚同豫北候爷有过一场激烈的缠斗?” 说话间楚煜手中杯盏茶烟淡淡折出,氤氲着他舒展淡然的眉心。 “什么?”轻轻启唇间萧颜感到唇边传来一抹刺痛。 抬手轻触,原来是唇珠处结了块血痂。 萧颜眉眼镇定,“本宫同侯爷有夫妻之实,很奇怪么?” 众所周知,半月之前南萧三公主萧颜同豫北候谢城大婚。 彼时婚礼操办得隆盛已极,远近驰名,四国几乎无人不知萧颜的十里红妆从千秋殿直通豫北候府,一路上鞭炮齐鸣,浩浩汤汤,当晚京都城更是火树银花,流光溢彩。 听言,楚煜唇角牵起一抹清雅弧度,“本王只是觉得豫北候爷太不懂得怜香惜玉。”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踉跄停下。 楚煜及时提剑挡住了萧颜倒势。 旋即他撩起锦帘,目光威严,“怎么回事?” 外头驾车小厮恭谨声音传入:“王爷,车轮坏了。” “多久能修好?” “最快也得要一两个时辰。” 听言,萧颜搭起小窗锦帘。 眼下马车正停在京都城外的河边,夕阳西下,天空半边被染得深红,余晖落在结了冰的河面上反射出的光芒委实刺目。 看来很快天就要黑了,眼下绝不是逃跑的好时机。 萧颜知道这个时节的南萧到了深夜有多寒冷,恐怕她跑不到京都城就会被冻死。 倏忽地,一个佝偻着在马车边上的身影映入萧颜眼帘。 惊动下她刚要张口,便见那人抬手示意她噤声。 看得出来,他对她没有恶意。 萧颜合理猜想,难道是谢城派来救她的人?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1节 放下锦帘,萧颜起身想要下车,却被楚煜提剑挡住了去路。 “做什么去?” 萧颜不露声色着开口,“车里太闷了。” “我想下去走走。” “公主想逃跑么?” 楚煜清淡声音中掩藏着一抹震慑。 听言萧颜微微侧脸看向楚煜,“天就要黑了,我不会傻到自己找死。” 萧颜说得不错,楚煜来到南萧多次,他也深知南萧这个时节入夜后的气候会有多恶劣。 就算萧颜再想逃跑,大抵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楚煜让开去路后,萧颜掀帘而出。 可就在脚底落地的瞬间她双腿倏忽一软,好在扶着木辕勉强稳住了身子。 外面天寒地冻,凛冽寒风吹过脸颊时仿佛有无数跟银针戳刺着肌肤,疼痛一阵阵袭来。 眼前四野空旷,只有河边的千峰草生得又密又高。 萧颜刚走近河边便听见身后传来男子朗悦声音,入耳仿如置身春日,眼前桃李争妍。 “你是南萧皇室的人?” 他这么问。 显然事情不像萧颜想的那样。 他不是谢城派来的人,那他是谁? 听言她回身,“你怎么知道?” 目光所及,面前男子虽穿着破旧粗麻衣衫但却掩不住他周身散出的贵气,光洁脸庞上虽沾染了几许灰尘,但他那双细长凤眸妩媚如芍药,风流却无半分艳俗。 “你又是何人?”萧颜警惕审视着眼前男子。 听言男子唇角微微上扬,“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会救你。” “你……”萧颜满心疑惑,还想再问。 但就在这时,男子倏忽往千峰草更深处钻去,眨眼他便不见了身影。 萧颜张开的嘴还未及闭合,楚煜已出现在她眼前。 他一身白狸皮缂丝云纹披风衬得眉眼尤为淡漠。 “你在跟谁说话?” 听言,萧颜眼角眉梢没有丝毫慌乱,“我没有说话。” “是王爷你听错了。” 楚煜声音淡漠,“嗯……年纪大了,听力都不好了。” 话音落下时,萧颜分明看见他目光不经意扫过千峰草深处,似乎别有深意。 萧颜抬眼对上楚煜看似清淡却实则幽长的目光,“王爷,马车修好了吗?” “嗯。”楚煜声音中隐隐透出三分低沉。 重新上路后马车赶得飞快,看得出来楚煜更加提高了警觉。 到了东楚,楚煜将她奉为煜王府上宾。 不仅没有苛待,每日更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的供着。 对此萧颜不明所以。 这日,楚煜请了江宁当下最风行的歌舞伎入府为萧颜表演。 铅华殿中,尽管整晚轻歌曼舞,美轮美奂,但楚煜看得出来,萧颜始终心不在焉。 “公主近来为何愁眉不展?”歌舞伎退尽后,楚煜淡漠声音倏忽划过萧颜耳畔。 她扭头对上楚煜淡然如水的目光,“我不明白,王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言,楚煜唇角抿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缓缓地,他启开唇瓣,“留着你。” 留着她? 萧颜不明白。 “你不杀我?” 话音未落,霞影门纱上兀地出现小厮弯弓似的身影。 “王爷,人抓住了。” 听得出来小厮声音中带着抹喜悦。 楚煜听言眼角眉梢却仍平淡如常,“把他带去刑房。” 当楚煜清淡目光再次落向萧颜时,不知为何,萧颜心底隐隐生出不安。 “这人是谁?” 听言,楚煜座上起身不疾不徐来到萧颜面前,“不若公主亲眼去瞧得好。” 萧颜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煜王府内竟然还有个规模如此庞大的刑房。 目光所及,四周石壁光滑,数盏油灯光亮黯淡,北面开了天窗,却透不入半点月光。 一时有夜风贯入,落在刑具上的幽昏光影倏忽摇动起来,阴森可怖仿如鬼的影子。 直到尽头,一个被绳索死死捆在十字木架上的人倏忽映入萧颜眼帘。 这人萧颜认得。 但萧颜有些不敢相信他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 看得出来眼前人刚受过笞刑。 他杂乱散落的鬓发掩映着惨白面容上的累累血痕,幽昏灯光下,鲜红宛如盛放在彼岸的曼珠沙华,此刻他那双凌厉鹰眸尤为冷戾,落向楚煜的目光里更是带着骇人肃杀。 原来楚煜早料到了谢城会来。 萧颜是南萧最受宠爱的三公主。 她有任何闪失谢城无法同萧齐羽交代。 因此,他早在煜王府内张机设阱,严阵以待。 无论如何谢城也终究躲不过他的天罗地网。 直到这一刻,萧颜才终于想通了所有事情。 原来她是诱饵!楚煜留着她便是为了引诱谢城现身。 其实楚煜眼下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是谢城! 众所周知,谢城是南萧战神,沙场之上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只要谢城在一日,楚煜便一日无法进犯南萧。 “没想到王爷还存着当年的痴心妄想。” 不难想见,他想要攻占南萧。 眼下谢城便是他最大的绊脚石。 确实,萧颜想的一点不错。 事实上,楚煜想要对付谢城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日后能够一举攻下南萧。 听言,楚煜眉眼间的目光一如寻常,毫无轻动,淡然得叫人看不见丝毫情绪。 就算是在刑房这样的地方,他身上的一袭贡缎莹白团蟒斗篷依旧净若白雪,不染纤尘。 话音落下,楚煜清冷着声音启开唇边,“公主,如若南萧没了豫北候,这便也不算是痴心妄想了。” 他这话萧颜听得明白。 但无论如何萧颜是绝不会让楚煜动谢城一根汗毛的。 这不仅是为了南萧,更是因为她知道眼下一旦谢城出了任何事情,她也同样性命不保。 “可是王爷敢吗?” 听言,萧颜微微侧脸,目光凛然着看向楚煜,略带威慑的娇嫩声音在阴森刑房中响起,入耳尤为诡异。 “王爷怕是忘了危安城的二十万神策军。” 话音落下,楚煜目光泰然对上谢城冷戾鹰眸,“上次侯爷带来的兵马已然随着公主銮仪撤回了京都,至于这次,公主以为侯爷会带来多少人马?” 事实上,在来之前谢城便已经料定楚煜加强了月门关守备。 眼下再想像上次那样威胁楚煜是绝不可能的。 何况,纵然神策军再兵强将勇,但从南萧来到东楚的一路上少不得长途跋涉,这种情况下对上枕戈待旦、以逸待劳的东楚大军,也实在没有很大的胜算。 谢城从不打无胜算之战。 所以,他选择了只身前来。 “但是……”谢城微启薄唇。 “王爷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此刻谢城投向楚煜的漆黑眸光中透着丝缕哂笑。 第14章 愠怒 “本侯爷能够只身来到东楚煜王府。” “便同样有人能够只身潜入东楚皇宫。”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2节 倏忽地,楚煜眸光微动。 就在这时,煜王府小厮步履匆匆着上前不知附在楚煜耳边说了什么话。 那向来淡然的眉眼间难得闪过一抹紧张。 “给豫北候爷松绑。”待得小厮退下后,他沉着声音如是吩咐。 听得出来楚煜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涌动不定的愠意。 楚煜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原来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谢城的将计就计。 就在谢城来到煜王府假意中计的同时他麾下五位将军已然潜入东楚皇宫掳走了皇帝。 眼下东楚皇宫一片混乱。 皇后令太监宫女找遍了整个皇宫也没见到楚澄半点身影。 眼看着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皇后实在束手无策只能连夜遣宫人来到煜王府。 毕竟楚煜是东楚摄政王,无论什么事情他都有办法解决。 “皇上在哪?” 倏忽松绑,一时失了力,谢城屈膝半跪在地。 听言他抬眼对上楚煜郑重目光,“等安全回到危安城,我自然会放了楚澄。” 事实上楚煜不敢笃信谢城眼下的话。 谢城是什么人楚煜再清楚不过。 他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 对于谢城来说没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何况,煜王府把他伤成这样。 “谢城你若敢动皇上。” “我必让整个南萧陪葬。” 同样的,楚煜是什么人谢城也很清楚。 他城府深沉,深藏不露,凡事向来说得出,做得到。 尽管如今东楚国力今非昔比,但若楚煜不顾后果的倾巢而动,他所说的便不是不可能。 楚煜和楚澄虽是君臣,却也情同父子。 不难想见,如若楚澄出事,楚煜必不肯善罢甘休。 倏忽地,萧颜感到胳膊袭上一阵坚硬的寒凉。 此刻,谢城血色斑驳的手在她银白色玉锦衣袖衬托下显得分外突兀。 不由地,萧颜生出满身寒噤。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却终究徒劳无功。 谢城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比捕兽夹还要生硬。 疼痛之余萧颜更能听见骨头轻响。 “疼……”萧颜蹙着眉抬眼恰对上谢城垂眸,四目相对间,萧颜分明看见谢城眉眼间划过一抹犹豫,但仅仅只是一瞬,事实上谢城并未松手,萧颜娇声落地的同时谢城拉着她往外步去。 …… 眼下马车正行在边境旷野间,车轮碾在石子上不时生出“咯吱”声响。 窗外车檐上悬挂的风灯光亮晃动着照入。 萧颜这才看清了谢城下颌处的伤痕。 不仅仍有血水渗出,皮肉更是翻开卷曲起来。 原来谢城伤势比她以为的要严重许多。 不难想见,方才煜王府里的小厮确实对他下了狠手。 萧颜不由的有些担心,照谢城的性子来看,也许他不会轻易放过楚澄。 “侯爷,你把东楚皇帝藏到哪去了?” 听言谢城抬手缓缓拭去从唇角滚落的血珠,“怎么?” “怕我杀了他?” 萧颜对上谢城冷冽鹰眸,“侯爷你会吗?” 谢城目光沉了沉,“我会。” 顿了下,“但不是现在。” …… 回到京都后萧颜找来了户部尚书。 现任户部尚书是萧颜堂弟,五小王爷萧初。 当年东楚进犯时,安亲五王爷与豫北候一同出征,后来不幸战死沙场。 萧初一出生便没了父亲。 也许是心存愧疚,一直以来萧齐羽对萧初这个侄儿是百般爱怜,千般照顾。 知道萧初是个裙屐少年,萧齐羽便将他安顿在内务府任郎中。 众所周知,内务府各司都富得流油,同户部一样都是南萧肥缺。 眼下萧齐羽又将萧初从广储司郎中提至户部尚书,更是显示了对他的看重。 毕竟同样是肥缺,户部尚书手中的权力比起广储司郎中要大得多了。 “不知三公主找我有何事情?” 事实上,这是萧颜第一次见到萧初。 此前两人并不认识。 目光所及,萧初身着滚银边双鹿云锦朝服,入眼华贵靡丽,绚如云霞,亮银色抹额上满缀珠贝宝石,日光下晶莹剔透,溢彩流光。 这通身华美气派简直同传闻中的毫无二致。 也许是堂姐弟的缘故,同萧颜一样,萧初也生了双桃花眼眸,眉眼之间同样也自成了一股柔媚,只是不同的是,萧初眼角眉梢细看之下似乎更多了三分风流韵味。 “我今日找你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去办。” “这件事情整个南萧也只有你能办得成。” 听言萧初轻挑了下眉,“三公主,别的事情我可不会。” “只有吃喝玩乐还算在行。” 不由地,萧颜唇角轻勾。 事实上萧初这话不假。 众所周知,他风流纨绔,挥金如土。 但就是他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又是天下第一酒楼徽韵楼的大东家。 也正是因此,萧颜才想要萧初前去东楚行事。 毕竟酒楼购买米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眼下,萧颜很清楚煜王楚煜大有兴兵进犯南萧之意。 对此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众所周知,若要兴兵,粮草便是重中之重。 虽然东楚乃是鱼米之乡,但现时也并非收成季节,只要萧初短时间内大量购买东楚市面上正在出售的米粮,那么便能轻易打破如今的供需平衡,一旦东楚各地同时出现米粮短缺的局面,楚煜便不得不开放存粮。 试想,在这种情况下,楚煜还有什么兴兵的底气? 听言萧初眉眼间若有所思,“我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皇伯那边怎么办?” 萧颜目光从容,“这个你放心。” “我会去同父皇说的。” …… 刚过晌午,就在萧颜准备进宫去找萧齐羽的时候,萧齐羽也同时想要萧颜入宫。 不难想见萧齐羽是为着什么。 “阿颜,你嫁入豫北候府也有一段时间了。” “近来谢城可还安生?” 目光所及,袅袅白烟从铜胎掐丝镶嵌宝石香炉洞孔中飘散出来,卷曲着向上宛若流云。 龙涎香热烈的烧着。 偌大的太初殿中甜香弥漫。 “父皇,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您也知道不久前我被楚煜掳去了东楚,直到昨日才回到京都。” 说到这里,萧齐羽眼角眉梢便不由的浮现几许愠怒。 就在今日早朝时萧齐羽还为此狠狠的斥责谢城了一顿。 无论如何,他让萧颜从豫北候府被人掳走就是不对! 幸好萧颜没出什么事情,不然将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谢罪。 “阿颜,你被掳走的事情今早上父皇已经为你出过气了。” 听言萧颜巧笑着上前贴心的帮萧齐羽抚弄着后背,“父皇不要生气了。” “对身体不好。”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3节 “阿颜这不是没事吗?” 怪道俗话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 今日萧齐羽也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听言他拉下肩头萧颜的手,放到胸前轻拍了拍,“好……” “阿颜没事,父皇也能心安了。” 直到夕阳西落时,萧颜才从太初殿出来。 方才萧齐羽又同萧颜说了许多从前她不曾知晓的往事。 都是关于华淑皇贵妃的。 “你越来越像你的母妃了。”方才萧齐羽如是道。 听得出来,萧齐羽语气中含着深深的慰藉。 萧颜不禁想,也许正是因此,今日萧齐羽才同她打开了话匣子。 “阿颜!” 倏忽地,一抹清润却急切的声音划过萧颜耳畔,仿如山间峭壁湍急而落的溪流。 “阿颜,你没事吧?”话音未落,燕晁已一身朱红直缀朝服来到眼前,怀里挽着一张奏折。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萧颜从燕晁此刻饱含着柔情蜜意的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樱桃色对襟衬得她面容白皙如雪,神色冷如寒冰。 没想到眼下她对燕晁的厌恶已经到了无可掩饰的地步。 萧颜目光悄然逡巡在燕晁冠玉般的面容上,脑海中不由浮现上辈子她所受的苦难。 她对他全心全意。 可他是如何对待她的? 从始至终他都在欺骗她,利用她! 此刻萧颜心中的愤怒有如熊熊烈火般越窜越高。 她强忍着,但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她薄利的指甲深深嵌入掌肉当中,尖锐的疼痛阵阵传来,仿佛是在提醒着她保持理智,叫她不至于昏了头脑。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此刻萧颜声音更冷,冷得叫人生出寒噤。 “阿颜,你生我气了对不对?”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燕晁着紧目光,“这次如若不是侯爷,我必定性命不保。” 话音未落,燕晁一把捉住萧颜胳膊,“阿颜,我不是不想去救你。” “只是你也知道,父亲刚刚出事,这个当口我不能离开他。” 如今同燕晁有任何肌肤之亲都让萧颜打心眼里感到作呕。 她应激似的,冷漠着往后一撇胳膊,“燕小侯爷,你不必同我解释什么……” “你唤我什么?阿颜,你唤我什么?!”燕晁诧异着的眸子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萧颜会对他这样的冷漠而疏离。 “燕小侯爷。”宛如对陌生人般的说话。 “如今我是豫北候夫人。” “我们再无可能了。” “燕小侯爷你实在不必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我知道月儿她爱慕燕小侯爷多年。” “眼下月儿才是燕小侯爷真正该关心的人。” 萧颜这话理智得叫人害怕,从中听不见丝毫往日情意。 话音落下,燕晁眉心拧成一团,哪有半点剑眉的利落,“可是我们才是青梅竹马。” “从始至终,我只当萧月是妹妹。” “阿颜,你才是我的心上人!” 这话有多可笑! 上辈子,在她为他身陷缧绁时,同他珠胎暗结的,不正是眼下他口中的这位妹妹吗? 第15章 落水 眼下侯府马车已然驶离了皇城。 忽来的一阵寒风将小窗纱帘吹起。 寒风就像一把小刀在萧颜脸颊上剌出一阵刺痛。 倏忽地,南燕侯府的马车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眼下南燕侯被萧齐羽罢免了一切职务,每日只能在侯府思过。 那么此时坐在马车上的人想必是长公主。 从马车奔往的方向,不难看出,长公主这是要入宫啊。 就在萧颜看见南燕侯府马车的两日后,宫中便有消息传出,说是早朝时萧齐羽不仅恢复了南燕侯职务,就连文妃和萧月的禁足他也一并解除了。 但此时萧颜眼角眉梢却没有半分讶异意思。 事实上她早料到了这一切。 从她看见南燕侯府马车的那刻起她便知道南燕侯府会化险为夷。 毕竟长公主亲自入宫求情,萧齐羽不可能不应。 众所周知,萧齐羽年少时曾患过恶疾,彼时太医下药斟酌不定,幸有长公主为他以身试药,萧齐羽这才周全了性命。 倏忽地,菱花木门生出“吱吖”轻响。 原来是连翘缓步进来,双手恭敬的捏着本请帖。 萧颜这才想起再过几日便是宪和皇后的四十冥寿。 自打二十年前宪和皇后亡故,萧齐羽每年二月十五都会在慈元殿举办悼庆宴会。 生前宪和皇后温良恭俭,不仅尽得人心,也很得萧齐羽敬重。 在宪和皇后遭遇难产即时暴脱后,阖宫上下无人不感念她在生时的恩德。 彼时各宫殿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全部开始自发祭奠起来。 白绫悬匾,冥纸纷飞。 却不想冬日天干气燥,未燃尽的冥纸随风荡起落在干枯枝叶上,将梅妃的玉壶殿烧得精光。 事后萧齐羽便勒令禁止各宫殿私下祭奠。 但每年二月十五宪和皇后诞辰日,萧齐羽会命内务府在慈元殿举办悼庆宴会。 追怀宪和皇后,表达无尽哀思。 目光所及,请帖上的紫霞纹案绚烂生光,一如既往的隆重其事。 想必届时文妃和萧月也会前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亘古不变的道理。 她们大抵是不会放过她的。 毕竟此前她把她们害得那么惨。 倏忽地,萧颜转念一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 二月十五日,慈元殿。 眼下正值酉时,虽窗外天色尽暗,但殿内却仍灯火通明。 伴着敲锣打鼓极尽热闹之声,台上《八仙贺寿》正演得如火如荼。 看着伶人晃来动去的明亮身影萧颜颇觉眼晕。 “东西可备好了?”这时,萧颜微微侧脸,再次轻着声音向连翘确认这话。 “公主放心。”连翘俯下身子附在萧颜耳边,“奴婢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环顾四周,眼下众人都已经喝得微醺。 是时候行事了。 深吸一口气,萧颜端着酒盏起身,当她踉踉跄跄的走过萧月身边时,倏忽地,一个手抖,百年陈酿便如瀑布般的全然洒在了萧月浅杏色如意纹苏缎长衣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冷激灵,萧月倏地站起,怒目对上萧颜满含歉意的潋滟双眸,“萧颜你就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萧齐羽如醉声音,“阿月!” “你怎能这么对你姐姐说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衣裳脏了去换件便是!” “父!” “月儿!” 萧月气愤声音刚要在殿中再次扬起便被文妃肃声及时压制了下去。 话音落下,文妃抬手轻掸了两下挂在萧月长衣上的酒珠,“父皇让你去换件衣裳没有听见吗?”眼下文妃声音重回温和,她抬眼看向萧月的目光里藏着抹意味深长。 萧月明白文妃的意思。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4节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惹父皇生气。 她和母妃绝不能再回到禁足的日子。 无可奈何,萧月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 但无论如何,萧月都没有想到,这不过只是萧颜计划的开始。 在萧月步出慈元殿的同时萧颜也跟了上去。 慈元殿前有一方水池。 众所周知,这水池是萧齐羽当年特意为宪和皇后开凿的。 因着宪和皇后酷爱赏莲,萧齐羽便命内务府在慈元殿养了满池红莲。 只是眼下正值隆冬,池中没有接天莲叶,也没有映日荷花,只有砭人肌骨的一池碎冰。 路过水池时,萧颜加紧了两步,上前一把拽住萧月胳膊,“月儿,真是对不起了。” 目光所及,萧颜眉眼娇媚,却闪动着分外凌厉的光亮。 倏忽地,萧月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凛着眸子,忙挣扎着想要推开萧颜,“你想干什么?!” 萧月以为萧颜想要推她入水。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伴着“扑通”一声响,萧颜竟自己跳入了水池之中。 “来人!救命!” “救我!……” 此前萧颜想过池水会很冷,但却没想到竟会冷到她全身犹如被千刀万剐。 她后悔了。 但已经晚了。 眼下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池水就好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小刀凌厉着划过她的肌肤。 尽管萧颜拼命在水里挣扎着,但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事情发展已经远超她的想象。 到了几近失控的程度! 萧颜感到身子越来越麻木,四肢越来越沉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而此时坐在岸上的,方才被吓到恍惚的萧月已经回过了神来。 但她看着水池里越来越无力的萧颜却并没有半点想要搭救的意思。 她心想:如若老天有眼,便让萧颜就这样死了吧。 从始至终,萧月只是坐在水池边安静的,冷眼干看着。 倏忽地,耳边划过一声惊呼:“公主!” 所幸连翘及时赶到! “快来人!救命啊!” “三公主落水了!” 话音未落,扑通!扑通! 有人跳下了水池。 一片黑暗中,连翘也没看清那人面目。 但无论如何有人下水救公主就好了。 水下,碎冰翻滚,血色弥漫。 方才萧颜额头被坚硬的冰块砸中。 她整个人一下就没入了水中。 伴着下沉,她额上伤口在水下拉出了条艳丽红绸。 此时此刻萧颜再没了挣扎的气力,周身被黑暗渐渐包裹。 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打滚求收藏呀~ 第16章 自保 但倏忽地,萧颜突感到有道力量将她腰际卷起。 艰难地抬起眼皮,她对上了一双凌厉鹰眸。 也许是求生本能的驱使,不由地,她双手向上攀住谢城修长脖颈,将脸紧贴在他坚实胸膛,伴着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萧颜终于感到有些许暖意浸入肌肤。 不知什么时候浮出的水面。 当萧颜再有意识时,她人已经躺在岸边。 抬起眼皮又落下,复又抬起。 此时水池边亮如白昼。 太监宫女提着明亮宫灯围了一圈。 “公主醒了!” “三公主醒了!” 倏忽看见萧颜睁开了眼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欢欣雀跃。 “咳咳咳!”萧颜咳着呕出了一口池水。 连翘忙扶着萧颜坐起,轻拍着她后背,“幸好公主没事!” “不然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得出来连翘是真的被吓坏了,此刻她声音里正带着颤抖的哭腔。 “我没事……”萧颜尽力平复着出声。 就在这时,肩头一暖。 原来是有人往她身上搭了条毛巾。 “阿颜!怎么会落水呢?” “吓死我了!”话音未落,燕晁半蹲在萧颜面前急切着、紧张着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是四公主!”兀地,连翘高喊着出声,“是四公主将公主推入水池的!” “奴婢亲眼看见的!是真的!”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 萧月听言疯了似的从人群后面冲过来,用食指顶着连翘鼻头厉喝道。 “萧月!你太过分了!”话音未落,燕晁倏地站起,用力打下萧月气得僵直的胳膊。 “这里方才只有你和阿颜两个人!” “不是你还能是阿颜自己跳下去的?!” 看得出来眼下萧月愠怒已极。 她猩红着眸子瞪住萧颜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就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有意害我!” “阿颜不要命了吗?!”听言燕晁额角青筋耸起,朝着萧月一顿暴喝。 “这个时节池水有多凛冽!” “为了害你阿颜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燕晁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很难不信服。 毕竟这世上不会有人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况且三公主有什么理由加害四公主呢? 倒是四公主,一直以来都对燕小侯爷爱而不得。 这点平日里虽无人提及,但大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 人言可畏! 很快,萧颜落水的事情传入了慈元殿中,萧齐羽闻得勃然大怒,“大胆!” 一声怒喝,喜庆乐声戛然而止,知道出事,台上伶人忙都敛声退下。 萧月她怎么敢?怎么敢在今日,怎么敢在慈元殿,对萧颜下这毒手! “皇上,月儿这次定是无心之失!”文妃忙跪上前道。 “你闭嘴!”萧齐羽厉眸瞪住文妃又是一声怒喝。 “萧月人呢?!”“砰”地,萧齐羽重拍桌案,上头酒盏东倒西歪。 不难看出萧齐羽的盛怒。 胡永莲忙小心应:“奴才这就去叫。” 来到水池边时,连翘刚扶着萧颜站起身来。 “胡公公您怎么来了?” 看着萧颜没有生命之忧,胡永莲眼角眉梢的担忧神色总算缓和了三分,“皇上知道了。” “正在里头生气呢。” 恰好萧颜正要回去殿中,随着胡永莲,萧颜也跟了进去。 目光所及,明晃晃的光色之下萧齐羽满面愠色难掩。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5节 这正是她最乐见的情况。 “父皇,“萧齐羽还未开口前,萧颜颤抖着跪上前,娇声道,“我没什么事情。” “今日是宪和皇后悼庆宴会,不要小题大做了吧。” “不行!” 看见萧颜这副狼狈模样,又听见说及宪和皇后,萧齐羽心中怒气更盛,宛如深林中怎么也扑不灭的山火。 他横眉对萧月:“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手辣!” “必不能轻饶!” 就在这时,萧月极度气愤的声音在慈元殿中蓦地响起:“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皇上,四公主说谎!”话音未落,连翘“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亲眼看见四公主推公主入水的!” “不仅奴婢看见了!” “慈元殿宫人们也都看见了!” “你胡说!”萧月脸面气得发白,张大瞪向连翘的怒眸中闪着骇人寒光。 “嘭”! 一掌碎了茶盏,怒不可遏。 萧齐羽抬起手勃然指向萧月脸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简直丢了南萧脸面!” “来人!”萧齐羽近乎咆哮着命令宫人。 “将四公主拉下去杖责五十!” 五十!!!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杖责五十,月儿会没命的!” 面对文妃惊惶着磕着头的连声苦求,萧齐羽不为所动,只付出一声冷哼,“那也是她自找的!” 后来萧月被强拉了下去。 很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从殿外传来,伴着棍杖一下下落在皮肉上的闷响。 文妃心头仿如被猛兽的尖利牙齿撕扯啃咬,疼痛难当。 她跪在殿中不断向萧齐羽求着:“皇上开恩啊!” “无论月儿犯了什么错,她终究是皇上的骨肉!” “虎毒不食子啊皇上!” 稍稍平复之后,萧齐羽听言眼角眉梢略有微动,似是动了恻隐之心。 “父皇,也许月儿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就在这时,萧颜娇蹙着眉开口。 “这次?”听言,萧齐羽凛冽目光倏地落向萧颜,“什么叫做这次?” 难道还有上次不成? “父皇我……” 不难看出萧颜目光的闪躲。 “到底怎么回事?”萧齐羽沉着声音。 就在这时,连翘开口:“其实当年景和殿那场大火是四公主所为!” “四公主就是存心想害死公主!” “什么?!”听言,萧齐羽眉眼倏地一凛,方才他眼角眉梢动的那点恻隐之心转瞬消失。 连翘愤然目光凌厉着投向齐妃,“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文妃娘娘在帮四公主掩盖罪行!” “那晚景和殿走水,奴婢也是亲眼看见四公主用织锦包住火折子丢进后院草丛!” “明知真相,彼时你为何隐瞒不报?!” 听言,连翘对上萧齐羽威严眼眸,“是皇贵妃娘娘心地善良不想追究。” 说到华淑皇贵妃,萧齐羽心头又是一阵抽痛。 话音落下又扬起,“但今日奴婢无论如何忍不住了!” “四公主根本心若豺狐!她再三加害三公主!” 一股脑地,连翘的话就仿佛突发的海啸,淹没得每个人喘不过气来。 除了萧颜。 事实上,这些话萧颜此前都同连翘对好。 今日除了落水出乎萧颜预料,其余的每件事情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就在这时,殿门边出现一抹漆黑身影。 原来是谢城。 不由地,萧齐羽深长目光落向他。 但谢城眉眼却再镇定不过。 他晓得萧齐羽心里想的是什么。 事实上方才在殿外时,他已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谢城迎着萧齐羽目光上前,轻启冷唇,“不想此前臣竟也被元不扬骗过了。” …… 回府马车上,萧颜脱了湿衣裳,双手颤抖着捧着早让连翘备好的姜汤。 眼下,热气氤氲着四散开来,火辣味道在这不大的空间肆意弥漫着。 方才萧月被杖责五十后昏死了过去。 但萧齐羽却并没有放她回去养伤。 而是将萧月关入宗人府圈禁了起来。 接下来的十日伴着萧月的将会是无边黑暗。 谁不知道,杖责五十已是去了半条命,这再圈禁十日,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为什么这么做?” 谢城冷冽声音传入耳中,萧颜转脸对上他垂眸,启开惨白唇角,“我只是自保而已。” 倏忽地,谢城捉住萧颜寒冷如冰的手腕,“下这么狠的手,你不想萧月嫁给燕晁了?” 他目光不由地沉了沉。 事实上,方才谢城就身在不远处的一片黑暗中。 他冷眼看见萧颜那样娇柔地依在燕晁胸膛。 多么的情深意切! 思及此,谢城心底不由地生出一股酸火。 不受控制地,他手里力度加大,“萧颜,你到底知不知道方才是谁救了你?” 疼痛蔓延,指尖发软,汤碗“砰”的滑落在地,姜汤四溅落在两人衣角。 中间一下没了隔阂,谢城身子无阻的压了上去,凌厉鹰眸恶狠狠钳住萧颜目光,强迫着她同自己对视,谢城冷厉着脸色,更冷厉着声音,咬牙切齿,“真就该让你沉入池底。”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第17章 念头 真的是他!听言,萧颜心脏忽漏跳了一拍。 方才萧颜转醒后并未看见谢城身影,她便以为水底那些都是幻觉。 倏忽地! 在萧颜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城已冷冽着气息埋头吻了下来。 舌尖狠戾撬开萧颜贝齿,不容得她有丝毫的反抗。 始料不及地,她唇角忽袭上一抹刺痛,转瞬甜腥味道便在口腔穿梭蔓延。 谢城大力近乎暴戾的吮吸让萧颜唇边温热液体不断涌出。 一时间,唇齿间的腥香愈加浓郁。 但疼痛却让萧颜难以忍受。 她不得不开始扭动起腰肢,挣扎着想要反抗。 纵然她很清楚这根本是无济于事的。 忽地,萧颜痛苦呻.吟声入耳,谢城松口。 “怎么?很疼?”他弯起食指用那冰凉的指节帮萧颜缓缓拭去唇角殷红。 “记住今日这疼。” “日后再敢当着我的面说及燕晁。” “后、果、自、负。” 就在这时,一道夜风忽从小窗灌入,同谢城声音一样冷冽,让人后背寒意四起。 兀地,马车一振停下。 原来已经到了豫北候府门前。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6节 许是受了凉,又许是受了惊,回到麓云阁后萧颜便发起了烧来。刚沾上床她整个人便晕晕沉沉地昏睡了过去,脸颊也从惨白变得潮红,浑身滚烫得好像刚从烤炉中取出的炭块。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萧颜嘴里似乎在呓语着什么。 但断断续续地,谁也听不清。 “放过我……” 恍惚中,萧颜眼前出现了上辈子的光景。 画栋朱帘,彩槛雕栏。 谢城坚硬的指节用力扼着她咽喉,将她死死按在身后的红漆雕花落地窗上。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梅香苑,京都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 这里每晚觥筹交错,男女欢合。 眼下谢城将她送来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逼她充妓!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落到这步田地,萧颜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讽刺弧度。 就在这时,眼前盯着她的那双凌厉鹰眸里忽有一抹狠戾闪过。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南萧三公主吗?” 是啊,此前她被萧齐羽秘密遣派的暗卫追杀坠落山崖。 如今整个南萧包括萧齐羽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南萧三公主棺椁早在十日前便已入了皇陵。 事实上,别说今日谢城逼她充妓,就算是今日谢城杀了她,也不会有人在意。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兀地,谢城伸出去的胳膊被死死抓住,尽管他听不清萧颜呓语,但这一刻,他的心底是柔软的,是有温度的,毕竟这是他同萧颜久别重逢以来第一次感到他被这个女人需要着。 一如年少时。 “秋曦哥哥!秋曦哥哥救我!” 倏忽地,萧颜生出一声高喊。 将谢城狠狠的拉回了现实。 兀自冷哼,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分明知道如今她需要的不是他。 根本不是他。 谢城眼底蓦地冷了下来,话音落下,他也强硬地收回了胳膊。 “太医怎么还没来?!” 谢城厉声呵斥着看向门边,恰好这时连翘领着太医疾步进入。 “太医快瞧瞧公主!” “公主她烧得很厉害!” “就怕染了伤寒!” 听言太医忙去床边号了脉。 须臾,太医喜上眉梢,抬眼看向谢城,“公主眼下发热不是伤寒,只是动了胎气。” 动了胎气! 听言谢城目光闪了闪。 萧颜有孕了!他和萧颜有孩子了! 倏忽地,谢城陷入无边的喜悦中。 但转瞬他又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方才萧颜掉入了那么凛冽的池水中,满池碎冰还划伤了她额头! “孩子好不好?公主有没有事?”谢城忙紧张着眸子拉住太医问。 “侯爷放心,眼下母子均安,只是日后可不能再让公主受到惊吓了。” 送走太医后,谢城坐在萧颜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交叠在胸前的手。 此时此刻,谢城整颗心就像泡进了蜜糖罐子里。 甜! 他同自己心爱的女子有了孩子。 夫复何求! 自打那年离开京都后谢城便再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就在这时,他握在掌心里的手猛地惊颤了下。 谢城抬眼对上萧颜投来的复杂目光。 惊惧、不安、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还要救我?”萧颜启开惨白唇角。 “侯爷你方才不是已经后悔了吗?” 话音未落,谢城低头轻吻了下萧颜手背,此时此刻,他凌厉眉眼间分明闪动着几许格格不入的温柔,“竟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 有了身孕!!!听言萧颜瞳孔兀地张大。 但一瞬的惊动后她很快平复了下来。 事实上萧颜也并非始料不及。 此前她有想过这事。 “方才你动了胎气。” “所幸没出什么大事。” 目光所及,谢城眼角眉梢隐隐透着后怕。 不由地,萧颜心底生出些惊诧。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谢城也会害怕。 看得出来,谢城十分在乎这个孩子。 就在这时,萧颜脑中笃定了一个念头。 一个无比邪恶的念头。 翌日,谢城前脚刚离开府邸,萧颜后脚便让连翘去外面医庐买了一包红花回来。 起先连翘并不知道红花是什么东西。 直到萧颜喝下红花熬的汤水后腹痛不止,荔枝色裙摆被鲜血渐渐浸得嫣红。 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红花是用来打胎的药物。 “公主您……您……” 此前连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看着萧颜血流不止,一时间她六神无主、手忙脚乱。 “奴婢该怎么办?” 床上的萧颜紧紧捂着不断痉挛着的小腹,已经痛得蜷缩成了一团。 但尽管如此,她仍保持着头脑冷静,听言她抬眼对上连翘惊惧目光,“传稳婆。” 萧颜骤然胎气大动。 豫北候府上下为此忙碌了一整日,直到暮色四合时分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眼下麓云阁中烛光掩映,腥香弥漫。 目光所及,床上女子双眸轻阖,容色惨白如薄纸。 随着“砰”的一声门响,有人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孩子呢?” 冷厉声音划过耳畔,萧颜虚弱着抬起眼皮。 此刻,男人的凌厉鹰眸已然离得她极近,在那黑曜石般的瞳眸中分明闪烁着狠戾冷光。 “孩子呢?!”男人声音愈加厚重沉厉,如暴怒雄狮的低吼。 孩子? 一如萧颜所愿。 她和谢城的孩子没了。 被她亲手杀死了。 “侯爷,孩子没了。”萧颜娇声仿如风雨中轻颤着的薄透花瓣,零落欲坠。 倏忽地,耳边“咚”的一声闷响。 谢城紧攥着的拳头重重落下,青筋暴起着死死抵在床板上。 他压下身子瞪住萧颜,“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此刻他眼底猩红,目光里氤氲着无尽悲愤。 萧颜眉眼潋滟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也许是天意吧,也许是老天觉得我们不配拥有这个孩子。”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7节 听言,谢城心头猛地一震。 是他不配! 他这生杀了太多的人。 老天终究给了最严厉的惩罚。 此时此刻谢城凌厉眉眼覆上了层厚重的伤翳。 他低沉嗓音中生出几分沙哑,“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错。” 看着谢城眼下的悲痛黯然模样,萧颜心底不由地生出了几许快感。 无论如何谢城都不会想到会是她,会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不为别的,只为报复! 萧颜永远不会忘记上辈子谢城是如何待她的。 每每思及,她心底便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嘶嘶“地吐着信子。 …… 就在这个当口,西解皇帝解筝修书一封发来南萧,说是要讨美人数名给他作伴。 字里行间大有命令之意。 “他解筝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种口气支使南萧!” “就是!区区小国竟敢如此狂妄!” 朝堂上议及这事,众臣纷纷不平。 但与他们不同的是,萧齐羽倒显得很是平静,“不知这解筝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原来解筝事实上是出了名的逍遥皇帝,日日穿花蛱蝶,沉湎酒色,从来不闻朝政,他登基十年来,临朝次数不足百次。 也因此,在萧齐羽看来,解筝无论如何都不足为惧。 就在这时,南燕侯上前道:“前些日子臣听闻解筝想要豢养天下美人。” 听言萧齐羽威严目光闪了闪,透着稀奇,“哦?” “朕向来只听过豢养雀鸟,却从未听过豢养美人的。” 对上萧齐羽垂眸,南燕侯又道:“除此之外,臣更是听闻解筝已在西解造了一座巨大的金丝笼,眼下就等着美人过去关在里面,而且……”说到这里,南燕侯忽然欲言又止起来。 萧齐羽好奇着眼眸:“侯爷怎么不说下去?而且什么?” 倏忽地,南燕侯蹙着眉跪下,“皇上!而且大公主她也被解筝关了进去!” “什么?!”萧齐羽听言眸光猛然一凛,“砰”的一掌拍在面前龙案上,“他大胆!” 十五年前,就在南萧和东楚的战事刚了时,萧齐羽为了拉拢彼时还算强盛的西解,便将大公主送去和亲,后来老皇帝驾崩,可怜的大公主便又依着西解风俗改嫁了解筝。 “皇上!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解筝如此糟践长公主便是不把南萧放在眼里!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南燕侯的话不仅让萧齐羽怒不可遏,更是惹得朝上众臣个个都义愤填膺。 “皇上!” 就在这时,南燕侯声音铿锵着道:“豫北候英勇善战,臣以为他必能在半年内踏平西解三十六城!” “咳咳咳!”兀地,太初殿响起两声低沉的轻咳。 是谢城。 眼下他抵在唇上的拳头还未及放下。 事实上,近来谢城染了风寒,身体有些欠佳。 就连此刻他看向萧齐羽的目光里都透着十分疲惫。 “皇上,且不说以臣目前的身体情况实在难以披甲上阵。” “就算在以往臣身体无恙时,臣也没有把握能在半年内踏平西解。” 说着谢城双眸漆黑着转向南燕侯,意味深长,“侯爷似乎太过高看我了。” 眼下他病态苍白的面容更显得那眉眼凌厉。 就在这时,萧初声音划过众人耳畔。 “皇上,事实上眼下并不是举兵攻打西解的好时候,毕竟还有东楚虎视眈眈,如若眼下南萧同西解开战,东楚必定趁虚而入,届时又该如何招架?” 虽带着几分轻挑,但有理有据的言语听来却也很有力度。 说着,萧初目光投向南燕侯,一双生得同萧颜相似的桃花眸子,柔媚中带着几许难掩的风流,若有所思着,“连我这个不懂朝政的人都明白的道理,按理说南燕侯不该想不到啊?” 第18章 假死 倏地,众臣醍醐灌顶。 与此同时南燕侯也一时哑然。 萧初多日不上朝,一上朝便出了这么大个风头。 这事很快传遍了京都城。 萧初昨儿夜里便回来了。 事实上在东楚的事情办得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顺利。 财大气粗的他仅仅用了五日便席卷了东楚市面上有的全部粮草。 待得楚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五十万石大米过了月门关。 眼下东楚一如萧颜此前所预料的那样。 各地缺粮,人心惶惶,东楚社会陷入动荡。 日前就连江宁城都出现了百姓抢夺大米的情况。 无可奈何,楚煜只得开放存粮。 看来,很长一段时间楚煜不会有举兵动作了。 “眼下公主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 “不要管太多事了。” 原来萧颜早前也闻得了些许有关东楚的消息,但恐怕不完全确切,方才她听说了早朝上的事情,这才知道萧初原来已经回到了京都城,忙叫连翘去请,但却没想到居然遭到了拒绝。 “公主,奴婢求您了,不要再烦神了。” “您要是有任何事情,奴婢该怎么办呢?”此刻连翘跪在萧颜床边红着眼圈求道。 说起来连翘也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此前她并不很清楚小产是什么,只以为是萧颜失去了个孩子,仅此而已。 直到昨日宫里来了照应嬷嬷,她才弄明白。 原来女子小产最是伤身,如若不好生休养,恐会落下终身病根,年岁不永。 萧颜靠坐在床上,听言,她伸手轻拍了拍连翘瘦削轻颤着的肩膀,“放心,我没事。” 话音未落,楠木镶嵌彩贝梳妆台边的黑漆菱花窗棂忽生出摇晃轻响。 萧颜倏忽意识到怕是有人闯入。 目光所及,来人背着日光,一袭玳瑁缠枝纹织金锦袍朝她缓步过来,腰间更是系着镶嵌着琥珀玉石的朱红锦带,入眼璀璨夺目,极为华贵。 萧颜差点没认出来。 眼下这人的一身装束同他那日在京都城外河边的,实在是天壤之别。 “是你?” 迎着萧颜的打量目光,男人来到了床边。 他垂眸对上萧颜的警惕双眸,唇角微微挂起,“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你究竟是何人?”萧颜目光着紧。 从装束不难看出,他来自西解,而且,就算不是西解皇室,也必定位高权重。 “不知公主可曾听过西解明王?” 萧颜当然知道。 明王解翊是西解皇帝解筝同母同胞的亲弟弟。 “你擅闯豫北候府想做什么?”萧颜时刻不敢放松警惕。 “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得好,不然等会儿侯爷回来了,你必死无疑。” 听言,男人眼角眉梢不见半点惊惶,他伸手漫不经心地碰了下绡帐边缘坠着的珍珠流苏,叮铃轻响下他缓缓启唇,“如果我说,我是来帮你的,你会不会相信?” “你帮我?”萧颜眼角眉梢不由地透出怀疑,“你帮我什么?” “公主不是一直都在寻找皇玺吗?”男人对上萧颜眸子。 “我知道皇玺如今在哪里。” 听言萧颜眼光倏地一凛,忙问:“在哪儿?” 男人上扬唇角不由地透出一抹意味深长:“告诉公主可以。” “不过公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颜顿了下,眼神异常严肃,“什么条件?” “跟我走。”男人盯着她的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什么?”听言,萧颜有些不可置信。 “待得到了西解,我定告诉公主皇玺在哪里。” “跟你去西解,这不可能!”萧颜坚定着语气拒绝。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8节 就算不顾身份,她也不可能不顾及自己性命。 一来,这男人的意图她一无所知;二来,他到底是不是解翊还有待考量。 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贸然跟他前往西解! “公主先别急着拒绝。”男人一副晏然自若模样。 “好好想想,皇玺可是公主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这东西有多重要,想必公主比我更清楚。” “后日的晌午时分我会在光华门外等候。” 在萧颜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夺窗而出,不见了身影。 “公主,您准备跟这人去西解吗?”这时,连翘忙来到床边蹲下,她抬起看向萧颜的眼眸中闪烁着迷惘的光亮。 稍晚些时候,萧颜一身朱红寝衣半站半靠在黑漆菱花落地窗前。 目光所及,外面檐角上的积雪都已经融化殆尽。 阳光落在淡棕色的枯枝上像是镀了层金箔。 倏忽地,身后一抹熟悉的药香袭上鼻头。 好苦。 萧颜知道是连翘端了汤药来。 “后日你先去光华门外找解翊。” “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疑声。 事实上,萧颜考虑了整个下午,几经思索她还是决定前去。 毕竟皇玺太重要了,无论如何,她得知道下落。 正好,她也可以借机假死。 一来置谢城于死地,二来彻底摆脱萧齐羽。 “公主难道不同奴婢一起去么?”连翘紧张着目光上前。 听言萧颜看向连翘,“不,我还有件事情要做。” 经过上次,连翘如今草木皆兵,生怕萧颜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那奴婢也不走!奴婢陪着公主!” “不!你必须走!”萧颜眉眼郑重。 目光所及,萧颜面上的神情不容置喙,连翘无法,只得担忧着点了点头。 …… 火光!冲天的火光! 不断盘旋着向上的火苗,宛如艳丽毒蛇般嚣张地吞噬着一切。 眼前麓云阁成了一片火海,一如当年的景和殿。 不远处传来的喊声冷戾到近乎发狂。 一张极度阴沉扭曲的脸,上面漆黑如曜石般的深眸涌动着嗜血凶残。 令人发指! 兀地—— “咯吱咯吱。” 是车轮碾在沙石上生出的轻响。 不算悦耳,但听来十分舒服。 倏忽地,萧颜眼前景象消失不见。 马车行进时的摇晃很快让她头脑清明起来。 哦原来是梦! 目光所及,明亮日光透过浅灰宝相挑花绡帘斑驳在四周水缥什锦壁面上。 不由地,萧颜松下一口气。 犹记得方才她在火场里被浓烟呛得晕了过去,险些没跑出来。 不过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 “恭喜!眼下南萧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朗悦声音入耳,萧颜这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看着她的男人。 一袭玳瑁缠枝纹织金锦袍在日光下璀璨夺目,妩媚眉眼间的目光含着透彻,如笋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红木小案。 多亏了他及时出手相救,不然方才在火场里后果不堪设想。 萧颜手肘支撑着身子坐起,“方才……多谢你。” “举手之劳。”男人停下敲击,将身子向前倾了倾,“你很轻。” 此刻,小窗外正是夕阳西下时,目光所及,天边红霞绚丽灿烂,如胭脂,似火焰。 不由地,萧颜心底生出一抹劫后余生的感觉。 真好! 淡妃色唇角轻扬起,仿如一朵盛绽的桃花,娇媚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他不是看上了女主,他要女主跟他走也是有别的原因,后面会写~ 这次发得有点少,下次会补上~ 第19章 心机 到了西解后,萧颜得知萧齐羽根本没有重惩谢城,只是罚了他一年俸禄。 呵!终究是她高估了这份父女之情。 “阿颜,你还不明白么?” “事实上,你我都是父皇手中的棋子而已。” 话音传来,大公主萧岚一袭明黄凤袍从雕花红漆木门边转入,莲步款款,光丽灿烂的云锦缎上百鸟朝凤图案栩栩如生,举手投足间,琵琶广袖边垂坠的琥珀珍珠互相碰撞生出叮叮玲玲的悦耳声响。 十五年前,在萧颜刚出生没多久,萧齐羽便将萧岚送来了西解和亲。 事实上,在此之前萧颜没有真正见过萧岚这个大姐。 只听过南萧传闻,说大公主萧岚生得极美。 如今看来,传闻不虚! “大姐今日怎么没陪着皇上?”萧颜收起烦忧神色,舒展娥眉,娇笑着看向萧岚。 不仅容颜倾国倾城,周身气度更是雍容华贵一如洛阳牡丹。 “皇上日理万机,眼下正同参知政事商议田法。” “我怎么好打扰?“萧岚说着缓身在香楠镶嵌玉石圆桌前坐下。 倏忽地,萧岚白皙手背上的大片红肿映入萧颜眼帘。 笑容收敛,眉眼透出微愠与担心,“那个锦贵妃又找大姐不快了是吗?” 听言,萧岚忙用宽袖遮住伤势,“没……没有……” “怎么没有?”话音未落,茯苓在一旁愤愤不平着出声。 “今早晨昏定省时锦贵妃分明就是故意把热汤泼在娘娘手臂上的!” 茯苓是萧岚的贴身宫女,机灵得紧,当年从南萧陪嫁去的。 她的话十分有八分可信。 “锦贵妃她怎么能这样呢?”萧颜拉过萧岚被烫伤的手放到眼前轻吹了吹。 “算了,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萧岚眉眼始终温和。 “她也不过是孩子心性。” 怒其不争。 萧颜想来,今日这事如若换成是她,她必要锦贵妃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一抹银铃般的声音划过耳畔,仔细听来却又有几许格格不入的趾高气扬。 不用看都知道来人便是锦贵妃。 “我道萧贵妃是去了哪里?” “原来躲在这儿说三道四呢!” “以前不知这堂堂南萧公主竟都是长舌妇呢!” 伴着高扬放肆的笑声,锦贵妃抬脚进入了殿中,一袭橘红芍药妆花纱凤尾长裙,外披纁色织金薄纱,半敞半开着的领口,白腻香酥的肌肤,轻扭曼动着的水蛇腰肢,无一不透出十足妖气。 待得来到面前,萧颜才看清了她手里摇动着的竟是湘妃竹烫芍药绫绢扇。 这是宫物。 想必是解筝赐给她的。 话音落下,萧颜微笑着起身斟了杯茶双手朝锦贵妃奉去,“娘娘请用茶。” 倏忽地,手一松。 杯盏划过萧颜掌心,砸落在锦贵妃胳膊上。 浓茶将她那把湘妃竹烫芍药绫绢扇染得斑驳难看。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29节 “你!”锦贵妃一时花容失色,“你干什么!” 在西解,如若损坏了圣上赏赐之物,便是死罪。 锦贵妃抬眼怒瞪萧颜,“你是故意的!本宫要告诉皇上去!” 看着锦贵妃怒气冲冲离开琼华殿的背影,萧岚急得要命。 “阿颜,这下你篓子捅大了。” 原来这锦贵妃是安国公锦文嫡女。 先朝时北秦常年滋扰西解边境,安国公几兄弟请命戍边,虽后来虽击退了北秦,但锦氏兄弟也死伤惨重,最后无恙回到锦都城的只有锦文一个,彼时先帝深受感动,为表彰锦氏赤胆忠心便敕封了锦文为忠勇安国公,赐紫绶金章,丹书铁券。 直到如今安国公府在西解仍是德高望重。 就连解筝都得礼让三分。 有安国公府这个靠山,锦贵妃在后宫自然盛气凌人得紧。 但那又如何? 萧颜眼角眉梢镇定如常,不见半点惊惶神色。 不由地,她目光轻闪了闪,嫣红唇角不叫人察觉地微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不行!我得去阻止她!”萧岚忙要抬脚。 就在这时,萧颜一把捉住她胳膊,“大姐,稍安勿躁。” 倏忽地,“啪啪”两声平地而起! 原来,在萧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颜重重扇了自己两巴掌。 脸颊瞬间通红着高高肿起,像小山似的。 “阿颜!你这是做什么!”萧岚忙拽下萧颜胳膊,几乎是喊着出声。 “都是大姐不好!”萧岚愧疚着低下头,眼眶含泪。 看着萧岚这副模样,萧颜忙轻声安抚道:“分明是我自己惹了祸事,与大姐你又有什么干系。”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太监尖锐声音:“皇——上——驾——到——” 这么快! 就连萧颜也没想到这锦贵妃竟然这么快就把解筝给请来了。 事实上解筝本来也正往琼华殿来,恰巧半路遇上怒火中烧的锦贵妃。 “就是她故意弄脏了皇上赏赐给臣妾的湘妃竹烫芍药绫绢扇!” 锦贵妃猩红着眼眸上前,伸手直指着萧颜鼻子厉声说道。 但下一刻她倏忽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就在锦贵妃一瞬愣神时,萧颜来到解筝面前。 “干嘛低着头?”解筝玉笋般的指尖缓缓托起她下颚。 当他目光触及萧颜脸颊的那刻,凤眸中的琥珀色瞳仁兀地张大,“这是怎么回事?” 那原本如雪肌肤上眼下竟赫然显现着十个鲜红刺目的手指印。 此刻,她潋滟眉眼间的娇媚神色同委屈杂糅在一起。 仿佛满地落花红带雨。 但凡是个男人看了,都必定忍不住心疼。 话音落下,萧颜楚楚对上解筝垂眸,“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事实上对于锦贵妃的状告,解筝本来也是半信半疑的。 毕竟这样的推卸伎俩她此前也用过多次。 “没说这个。朕是问你的脸。“此刻解筝表情凝重,愠色遮住了凤眸妩媚。 听言,萧颜目光小心翼翼着投向锦贵妃后忙又收回,“我的伤没什么。” 倏忽地,解筝厉眸瞪过去。 “不是臣妾!”锦贵妃忙凛着眸子道。 “皇上你不要上她的当!她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解筝朝着锦贵妃高喝:“你还要狡辩!” 说着,解筝一把拉过萧颜推到她面前,“她故意什么?你说她故意什么?” “故意把自己的脸弄成这个样子吗?啊?” 一时间,锦贵妃竟哑然。 尽管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她更明白的是,这个答案现在就算说来解筝也不会相信。 没想到,她还真是小瞧了眼前这个女人。 比起萧岚,萧颜心机倒是深重得多了。 “朕看朕之前是太过宠你了,才叫你如今变得这样娇纵跋扈!”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锦贵妃禁足瑶英殿面壁思过十日!好生想想错在了哪里!” “退下去!” 锦贵妃委屈着蹙眉,“皇上……” “退下去!”话音刚起,解筝便沉着声音打断,根本不给锦贵妃开口的机会。 眼下锦贵妃知道解筝不会改变心意,她只得暂且离开。 但在经过萧颜身边时,她那绀红妖娆的眼角分明闪过一抹犀利冷光。 萧颜余光扫见,却丝毫不放在眼里。 “你这脸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解筝满眸担虑的打量着萧颜高高肿起的脸颊。 “不必了。等会儿冷敷一下就没事了。” 事实上此前萧颜担虑得是对的。 解筝果然骗了萧颜。 直到入了西解皇宫,萧颜才晓得那个与她同行的男人根本不是明王解翊。 原来他是西解皇帝解筝! “原本朕便要来找你,却不想半路上遇见锦贵妃……” 听言萧颜倏忽抬眼对上解筝凤眸,“是南萧有什么消息了吗?” 其实在萧颜来到西解后也一直叫解筝帮她留心着南萧各方面的情况。 就在方才朝堂上,解筝刚得知豫北候谢城竟一病不起了。 “有个关于谢城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萧颜瞳眸猛地张大,“难道他发现什么了吗?” 解筝摇头。 谢城永远不会怀疑萧颜的死。 因为他在救出萧颜的时候早已偷梁换柱! “其实是谢城在豫北候府一病不起了。” “据传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不知道这消息对你来说,是好是坏?” 听言萧颜心脏忽漏跳了两拍。 谢城快死了! 这对她来说当然是极好的消息! 毕竟她想他死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但又不知为什么,此刻她心里竟更有点难受,就像有块千斤重的大石头堵在那里。 也许是谢城终究没死在她手里,有些遗憾吧,又有些不甘吧。 晚些时候,天色渐暗。 从红漆雕花落窗透进来的日光变成了浅淡的灰色,打在四周墙壁上颇有磨砂质感。 此刻香楠镶嵌玉石圆桌上摆满了菜食。 考虑到萧颜肿了脸颊,今日萧岚特意让宫人备了软烂易咀嚼的米饭。 萧岚挖了一勺酱油蛋羹给萧颜,“多吃点。啊。” 就在这时,萧岚看见萧颜满脸上写着欲言又止,眉心已经紧紧拧成了一团。 “怎么了?”萧岚目光关切着,“是不是脸很痛啊?” 萧颜摇了摇头,“不是脸。”而是萧颜无论如何没想到萧月居然挺过来了。 顿了下,她樱唇轻动,“大姐……” “嗯?”萧岚静候着萧颜开口。 “其实我心里有件事情一直想同大姐商量。”说着,萧颜抬眼对上萧岚目光,“大姐有所不知,萧月爱慕南燕侯府燕小侯爷多年,却始终不得结果,我想替她同大姐求个恩典……” “你是想要我做主牵线?” 萧颜忙点头,“父皇是绝对不会让萧月嫁给燕小侯爷的。” “我实在不想看见她再成为父皇的棋子。” 听言,萧岚也不由地拧起了眉头,这话像是一根棒槌重击在她心上。 是啊,有她,有萧颜这两个教训还不够吗?不要再牺牲任何人了。 她点了点头却又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0节 如此,恰是一箭双雕! 眼下南萧盛传萧岚被解筝关在金丝笼里。 这都是源于此前南燕侯的上奏。 如若眼下萧齐羽发现这个消息并不切实。 可以想见,日后南燕侯必定愈加不得萧齐羽信任。 第20章 想法 晚饭后,萧颜送萧岚回薰兰殿,半路上经过御花园,没想到漫天的紫藤萝绽放如瀑。 两人不由地驻足观赏。 倏忽,面前灌木轻轻摇动了两下。 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从中窜出一个黑影,直直撞向萧颜小腹。 萧颜刚小产不久,身子还未完全复原,眼下被这么一撞,她疼得险些晕了过去。 向后踉跄了两步,重重摔落在地上,疼痛剧烈,她感觉到两腿之间有温热液体流出。 目光所及,鲜血正蜿蜒着从她妃红凤尾裙角缓缓流出,斑驳了身下的灰石板路面。 “血!公主流血了!好多血!” 伴着茯苓惊惶喊声,萧颜眼前发黑,很快失去了意识。 “公主!公主您不要吓奴婢!” 惊惶喊叫声,断续抽泣声,窸窣脚步声,暴怒斥责声,嚣张的怨怼声…… 昏昏沉沉中萧颜听见了许多声音。 交杂重叠在一起灌入耳中让她很不舒服。 好像过了许久,周身终于安静了下来,萧颜总算安然睡去。 再睁开眼睛时,她正躺在琼华殿的楠木镶嵌彩贝宝象架子床上。 坐在床边的人是解筝。 一袭白地日月妆花缎锦袍,腰间朱红锦带上镶嵌着南红玛瑙,油亮光滑。 抬眼对上他垂眸,“你怎么在这里?” “亲眼看你没事朕才安心。” 目光所及,解筝眼底猩红,不难看出,他怒气还未尽消。 “那个撞我的孩子是?” “六皇子解瑾。他因为锦贵妃面壁迁怒于你。” 是了,方才萧颜在失去意识前看得清楚。 朝她撞来的是个身穿檀紫盘金灯笼纹锦袍的小男孩,对她眦目而视的那双瑞凤眼生得同锦贵妃一模一样,就连那趾高气扬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萧颜启开发白唇角,柔声道:“我没关系的。” “不要怪他了。他只是个孩子。” 眼下萧颜的宽厚愈发衬托方才锦贵妃狂妄跋扈。 “都是锦容惯得他!” “自己都那样怎么可能教好孩子!”不由地,愠色再次在解筝眉眼间浓重起来。 “解瑾这孩子若再放在瑶英殿早晚得废!” 看来,眼下解筝动了换母之心。 虽然对于锦贵妃来说这也算是锥心之痛,但萧颜却仍觉远远不够! 隐隐地,她脑中生出了个想法。 …… 几日后,萧颜终于下得来床了。 见红漆雕花窗棂外阳光明媚,她便拉着萧岚往御花园逛去。 “身子这才好些,应该多卧床休息才是。”萧岚微微侧脸,看向萧颜的眸中带着关切。 “大姐,别再说我了。“萧颜挽着萧岚胳膊娇声道。 “已经整整躺了四日,实在是浑身难受。” 一时两人又走到了紫藤萝瀑布下。 虽然这里的灰石板地面已经被清理过多次,但殷红血渍仍在缝隙间隐约可见。 “没想到解瑾这孩子如今这么没数。” “竟把你伤成了这样。” 听言萧颜目光恬静,眉眼间不见一丝责怪,“他也只是个孩子,想必不是有意的。” 如此宽厚大度,萧岚欣慰着眸子看向萧颜,“难得你不计较。” 再往前走几步便是云清池。 放眼望去,水波不兴,平如明镜。 这时,萧颜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叫人察觉的凌厉。 事实上,云清池上的九曲回廊是皇子每日往返太学的必经之路。 眼下未时已至,算着时间他们也该来了。 “大姐,我走得有些累了,去前面清波亭里稍坐坐吧。” 听言萧岚轻点了点头,“也好。” 毕竟萧颜身子还很虚弱,确实不宜多动。 一行人通过九曲回廊刚进入碧波亭,耳畔便传来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原来是前面几个皇子正奔跑着笑闹着上了九曲回廊。 “他们这个样子也太危险了!” 萧岚见状忙紧张着眸子看向茯苓,“快去提醒几位皇子小心着走路!” 话音未落,扑通!扑通! 凌乱水声倏忽盖过了萧岚尾音。 转眸看去,几位皇子已接连落入水中,此刻正在水面上惊恐无章地拼命扑腾着。 “救……救命……”惊惶的求救声从不远处水面上断续着传来。 “还不快去救人!”萧岚忙对身后惊愕住的宫人大声喊道。 听言,宫人倏忽回过神来,忙都朝九曲回廊跑去。 所幸薰兰殿宫人里有好几个熟习水性的。 很快将几位皇子都救了上来。 就在众人都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倏忽一道惊声如炸雷般平地而起。 “不对!还少一人!” “六弟呢?!” “是啊六弟不在!六弟还在水中!” “快!快下去救六弟!” 一时间,众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宫人再次跳入云清池中。 但这次他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六皇子解瑾的身影。 “六弟!六弟!”另几位皇子也在岸上煞白着脸色,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萧岚忙出亭来到九曲回廊。 目光严肃着问:“怎么回事?” 听言茯苓忙上前,眼角眉梢透着焦急,更透着不安,“娘娘,六皇子还没救上来!” 就在这时,萧颜忽同连翘对视了一眼。 对此,两人心照不宣。 事实上,今日皇子落水不是意外。 是萧颜的精心设计。 从始至终她就没想放过六皇子解瑾。 就在方才前往碧波亭时连翘按计划地、偷偷往九曲回廊上撒了一把小珍珠。 彼时皇子们奔跑笑闹着,一个不留神踩了上去,必定打滑摔入水中。 至于解瑾,其实他方才差点便爬上来。只是连翘恰见着,又一脚将他给踹了下去。 “不行!这事非同小可!本宫得去神龙殿告诉皇上!” …… “什么?!” 当解筝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倏地从龙案站起,脸色转瞬变得煞白。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跟着皇子的宫人呢!”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1节 “给朕拿进来!” 话音未落,萧颜抬眼对上解筝厉眸,“皇上,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这话醍醐灌顶! 听言,解筝才渐渐冷静了下来。 萧颜说的不错,眼下解瑾生死未卜,最重要的应该是加派人手往云清池寻找才是。 “来人!” 待得太监侍卫从殿外进来,解筝脸色着紧道:“都赶紧给朕去云清池寻找六皇子!” “找到朕重重有赏!找不到提头来见!” 解筝这句话让近百数宫人提着宫灯围着云清池找了整整一个通宵。 皇天不负有心人! 终于在翌日天亮时分找到了六皇子解瑾的尸身。 就在云清池中央,一抹檀紫色静静漂浮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上。 “皇上!六皇子没了!”进入神龙殿报信的太监“噗通”一声跪在龙案前扯着嗓子哭嚎道。 听言,解筝并没有过多的惊诧神色。 事实上在后半夜还没找到解瑾的时候,他心里便已经有了几分数。 解筝以手扶额,声音难掩消沉,“锦贵妃知道了吗?” “还……还没……” 六皇子死了。 这也是萧颜意料之中的结果。 “那些小珍珠确定都拾回来了吗?” 眼下萧颜正坐在香楠镶嵌翡翠菱花梳妆台前任连翘梳理着她如瀑乌发。 “奴婢昨晚便数过了。” “半颗都不少。” 听言,萧颜放心地点了点头,如此,便无论如何不会牵扯到她。 “把那些小珍珠都收好了,日后轻易不要再拿出来。” 目光所及,此刻菱花银镜中的女子面庞白皙若雪,一双娇媚的桃花眸子却隐隐透着狠毒,幽潭般的瞳眸中仿佛盘着条不停吐着信子的响尾蛇,猩红眼珠时刻警醒地窥视着,一旦有威胁靠近,便开出尖利的毒牙一击致命。 就在这时,镜中女子眉眼间的目光忽沉了沉,隐约透出几许心机与盘算。 倏忽地,她轻轻漾开了那抹樱唇,“六皇子意外身亡,锦贵妃必定伤心,我们也该去瑶英殿尽些心才是。” 当萧颜去到瑶英殿的时候锦贵妃正同解筝大声吵着闹着,“臣妾不相信!” “臣妾绝对不会相信!” 眼下她发了疯似的拉扯着解筝织锦领口,生生将那三寸长的桃红指甲掰断了两根。 看见萧颜,萧岚忙过去,“你怎么来了?”萧岚眼角眉梢忧愁难掩。 看得出来,眼下瑶英殿正是风波四起时。 倒是来得正好了! 听言,萧颜哀戚着眉眼道:“六皇子没了,我想来瞧瞧锦贵妃。” 话音未落,锦贵妃冲向萧颜,厉着眼眸朝她暴喝:“谁说六皇子没了!” “六皇子根本好好的!六皇子此刻正在太学!” 萧岚忙将萧颜护在身后,“锦贵妃你……你冷静点。” “行了!”解筝威厉着朝锦贵妃高喝一声,仿如平地而起的惊雷。 许是受到了惊吓,锦贵妃倏忽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解筝伸出手握住她不断颤抖着的肩头一把将她拉远。 “你冷静点听朕说!” 停顿下叹了口气后,解筝紧着眸子看住锦贵妃,“锦容,六皇子确实已经落水身亡。” “你坚强点。” “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此时此刻,他目光和语气都再郑重不过。 “啊!” 兀地,锦贵妃抱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仿佛一把利剑生生要将周身笼罩着的阴霾剌开一个口子。 “我不信!我不相信!”锦贵妃身体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话音未落,萧颜去到锦贵妃面前,哀戚着眉眼缓缓蹲下。 “如今六皇子尸身就停在无梁殿。” “娘娘不信的话可以去瞧。” 说到这里,萧颜不由地停顿了下。 拧了拧眉头后低下声音:“如若娘娘……还认得出来的话。” 如若还认得出来的话! 听言,锦贵妃抬眼,凛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 第21章 前往 终于,六皇子棺椁入了园寝,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今日六皇子丧仪办得风光隆重,极有排面,只是锦贵妃没有看见。 因着那日锦贵妃听了萧颜的话去无梁殿看到了解瑾尸身,一时间她惊痛不能已,直接昏死当场,后来几个太医接连抢救了好几个时辰才叫她捡回了一条命,只是直到如今她身子都虚弱得无法下床。 “眼下锦贵妃病重,皇后又常年伴在青灯古佛旁,这后宫当中大姐便是一枝独秀。” 典礼结束后萧颜同萧岚共同走在甬道上。 今日阳光极好,刺得萧颜眼睛生痛。 不由地,她稍稍垂下了眼帘。 听言萧岚目光思索着看向萧颜,“阿颜,难道那日你是故意同锦贵妃说的那话?” 倏忽地,萧颜抬眼,眉眼生出疑惑,“什么话?” 看着萧颜当下反应,萧岚眉心舒展开来,紧张神情烟消云散,“没什么。我多想了。” 又过两日南萧那边终于有了回音——萧齐羽驳了萧岚。 原来就在萧颜离开后不久,萧齐羽便将萧月指给了谢城。 这婚事推进得极快,一如彼时萧颜那般。 不难想见,萧齐羽这么做是急着要萧月接替她继续监视谢城。 眼下大婚之日已经择定,就在本月十八,还有不到十日。 谁都没有想到,谢城根本就没有一病不起,他是故意放出的这个消息。 彼时月门关外两军交战,谢城用这消息作为诱饵,引蛇出洞。 “看起来,豫北候似乎很不满意眼前这桩婚事。” “不然他也不会临近婚期主动请命前去边境。” 近来东楚士兵时常滋扰危安城百姓。 先前只是抢掠财物,如今竟开始奸.淫杀人。 显然已经到了不能不管的地步。 朝上议及这事,谢城主动请命前往边境平定。 话音落下,萧岚和顺着眉眼看向萧颜,“我瞧着豫北候对你倒像有几分真心。” 真心?呵呵! 听言,萧颜眼底不由地闪过一抹嗤笑。 应该是不想被监视才对吧! 毕竟谢城很清楚萧齐羽接连下嫁公主的目的。 不由地,萧颜想到了上辈子。 彼时整个南萧无人不知四公主萧月是豫北候谢城心中的白月光。 为了萧月,谢城可以连命都不顾。 那年萧齐羽生辰宴上北秦皇帝送了只豹子来表演贺寿。 却不料中途豹子狂性大发。 是谢城义无反顾地挡住豹子才护得萧月毫发无伤。 但他自己却被伤得体无完肤,墨紫色锦缎朝服被豹子撕咬得粉碎,露出的地方全是血肉模糊。 那个时候,谢城对萧月多么的情意深重。 ……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2节 晚些时候,萧岚做了鲜花饼让萧颜给解筝送去。 萧颜到神龙殿时,满殿浓重的甘松香味,清凉得有点辣眼睛。 目光所及,丝缕淡白色烟雾从解筝手边错金镶嵌松石雕螭香炉中冒出,随着清亮灯光聚集轻覆在解筝眉眼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听见动静解筝抬眼,一时见来人是萧颜,心底不禁讶异。 往常这个时候送点心来的人都是萧岚。 “今日姐姐去瑶英殿了,才叫我把这鲜花饼送来。” 她只把食盒往龙案上一搁,“皇上慢用,我走了。” 刚转身,萧颜手腕却忽的一紧。 是解筝伸手拽住了她,“就这样?” 朗悦声音划过耳畔,萧颜实在不明所以。 她微微侧脸,疑惑着目光看向解筝,“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解筝对上萧颜瞳眸,眼底风流闪烁,“照规矩,得伺候朕用了点心你才能走。” 听言萧颜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泰然弧度,“这是你们西解后宫的规矩。” “可我不是你的妃子。” 解筝目光玩味,“怎么?你很想当朕的妃子?” “朕不是不能成全你。” “解筝,”萧颜郑重着眉眼,“我不会做你的妃子。” “为什么?”解筝漫不经心打量着萧颜。 “因为你姐姐?”不由地,他轻勾起唇角,“也许……你姐姐她很乐意呢?” 这话让萧颜不由地轻拧起眉头。 难道说今日大姐是故意让她来送这鲜花饼的? 微微垂眸思索,萧颜余光却倏忽扫见了案上密函。 转瞬抬眼看向解筝,“你要去危安城?” “怎么?想与朕同行?” 事实上,萧颜眼下已经清楚皇玺所在。 原来皇玺根本不在谢城手上。 而是在东楚煜王府! 此前萧颜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彼时竟是楚煜从她那里偷走了皇玺。 如今再回想起来,那日在静心观,有杀手堂而皇之地闯入,可真像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是。”此刻萧颜眉眼郑重,“我想去。” “解筝你知道的。我必须得拿回皇玺。” 皇玺是南萧至高权利的象征,绝不能落入别国人之手。 何况楚煜还是东楚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何况他还对南萧一直存着狼子野心。 如今皇玺落在他手上,比落在谢城手上更加棘手。 “嗯……也好,”解筝目光闪了闪,“这样我们会有更多时间单独相处。” 就这样,翌日,两人便各怀着心事启程,共同前往了危安城。 经过乔装,一路上没遇见什么麻烦,解筝的通关文牒更是让整个行程畅通无阻。 仅用了五日两人便到达了危安城境内。 天边如锦缎般的云霞已渐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弯浅淡的白色月牙儿。 眼下正是暮色四合时分。 青灰色天光透过红漆雕花窗棂落在萧颜若有所思的眉眼间。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解筝竟然还在危安城置了一座府邸。 不难想见,他此前已经来过这里多次。 细思极恐! 就在这时,身后袭来一阵冷风。 萧颜不由地瑟缩了下身子。 “姑娘用饭了。” 轻柔如羽毛般的声音划过耳畔,萧颜转眸看去,推门而入的是桂香。 她是这座府邸里的丫鬟,生得杏脸桃腮,伺候人的机灵劲儿,同连翘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子说,危安城这里条件有限,只能粗茶淡饭委屈姑娘了。” 眼下花梨木菱纹四方桌上置着清粥馒头,小菜里连点滴油腥都不见。 说是粗茶淡饭,实在一点都不为过。 “我还是不吃了。” 毕竟萧颜从小便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眼下这么寡淡粗糙的饭食她怎么可能吃得下。 “无论如何姑娘还是吃些吧。” “如若饿坏身子就不好了。” 眼前的饭食越看越叫人没胃口。 何况萧颜还挂心着皇玺的事情,一时间更加吃不下去了。 萧颜抬眼,“桂香我问你,如今危安城还会有东楚士兵前来滋扰吗?” 听言,桂香摇了摇头,“自打豫北候爷来了之后,就连东楚的一只苍蝇都没飞进来过。” 对于萧颜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眼下不能混在士兵当中近身楚煜,那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不由地,萧颜眉头紧锁起来。 就在这时,门被“咚咚”敲响两声。 目光所及,杏色门纱上映出了个微微弓着的灰色身影。 想必来人是小厮。 “什么事?” “公子叫奴才来告诉姑娘一声。” “明日煜王请了雨花阁优伶数人前往府邸表演舞曲。” 听言,萧颜眉头舒展开来。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明日她只需要混入优伶当中…… 思及此,门外又传来小厮声音,“奴才这里还有公子令牌一块需要交给姑娘。” 令牌?什么令牌?萧颜眼角眉梢不由地划过一抹疑惑。 “拿进来吧。” “吱吖”一声,小厮推门而入,双手将令牌奉到萧颜面前,“这是雨花阁优伶令牌。” 雨花阁优伶令牌。 没想到解筝考虑得这么周全。 有了这块令牌,明日她便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入楚煜府邸。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就要回来了~ 第22章 圈套 翌日,待得天色尽黑,萧颜便同优伶一起进入了楚煜在月门关安置的府邸。 她这才知道,原来今日是楚煜专门为谢城设的一场鸿门宴。 这便不奇怪了。 本来萧颜还想,如今这个当口楚煜怎会有兴致请优伶入府表演? 眼下优伶都已经在后台化好了妆,等会儿他们要在前厅唱一出武戏。 事实上,此前楚煜花了大价钱想要买通雨花阁优伶在唱戏中途刺杀谢城。 但无论如何楚煜不会想到,雨花阁背后的大东家竟会是西解皇帝解筝。 解筝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楚煜借刀杀人的那把刀的。 萧颜正藏身在台幔后,目光所及,谢城安坐席上,一身墨紫色锦袍,腰间系着革带,边缘隐隐有银光闪现,他眉眼凌厉,神色冷冽,束发的银冠也不时折出如刀刃般的光亮,周身凛冽得叫人不寒而栗。 “咳咳咳……” 倏忽地,他生出两声轻咳。 捏着酒盏的修长手指微微用力,如玉般莹白的指尖隐隐透红。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3节 奇怪!时至今日他的伤寒怎会还没好? 萧颜眼角眉梢不由地划过一抹疑惑。 此前谢城的伤寒其实是萧颜偷偷在他饮食中下了伤寒粉的缘故。 可如今萧颜已经离开南萧多时,按理说谢城身子早该痊愈的。 “看来侯爷今日状态不佳。”楚煜看向谢城的目光意味不明。 听言谢城轻启薄唇,未喝便放下了酒盏,“东楚酒气太过浓烈,不喝也罢。” 就在这时,有人轻拍萧颜肩头,她不由地轻颤了下。 “姑娘要的东西眼下就在岳龙阁。” 银铃般清越的声音划过耳畔,萧颜目光所及,面前女子臻首娥眉,一身丫鬟打扮。 想必她是解筝安插在楚煜身边的眼线。 话音未落,女子塞了把钥匙到萧颜手中,“这是岳龙阁的钥匙,姑娘切记,东西就在第五块地砖下。” 拿了东西,得了消息,萧颜便往岳龙阁去。 一路上她没有遇见任何人,畅通无阻,不难想见,定是方才那丫鬟提前打点过了。 原来岳龙阁是楚煜的书房。 推门而入,淡淡的沉香味道馥郁笼罩,极为好闻。 找到第五块地砖。 萧颜蹲下,用弓起的指骨轻敲了敲,听声音果然是空的! 就在这时,萧颜感到脖颈处袭上一抹刺入肌骨的寒凉。 “别动。” 有人从身后扼住了她咽喉。 这熟悉的感觉…… 是谢城! 可是眼下他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也是为了皇玺? “是西解还是北秦?”尽管谢城声音压得很低,但入耳的冷冽却未减分毫。 “说!”他倏忽加大了指节力度。 转瞬甜腥味道顺着咽喉蔓延上来。 萧颜感到剧烈疼痛,她不由的抬手紧紧握住谢城坚硬如铁的胳膊,“放……开我!” 求生的本能让她从唇齿间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 听言谢城胳膊猛地轻颤了下。 “你是什么人?” 四目相对,倏忽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张叫他朝思暮想的秾丽面庞! 萧颜!她竟然没死! 谢城瞬间反应过来,她骗他! “砰”的一声,谢城将萧颜用力按在身后书架上,脸色阴沉得骇人,“为什么要假死?” 听得出来,此刻他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愠怒与戾气。 一时间两人脸面凑得极近,近得能从对方瞳眸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那双漆黑狠戾的鹰眸中映着她惊惧眉眼,倏忽地,眼角眉梢划过一抹娇弱。 “谢城,我是被逼的。” “彼时解筝拿皇玺威胁我。” “我只能听他的。” 听言谢城目光犀利着端量萧颜,好像将她看透了一般。 顿了顿,他阴沉着启开薄唇,“公主,你是那么容易受摆布的人吗?” 就在这时,门外忽响起一阵窸窣脚步声。 橘色灯光透过雕花窗棂的绿纱晃动着划过眼前,斑驳了满地或大或小的光斑。 眼下谢城身躯更贴紧了萧颜。 从他怀中萧颜分明闻见一抹甜香。 是桃花的味道。 一如年少时那般温馨动人。 兀地,萧颜思绪被打断,耳畔划过一道冷厉带着威吓的声音,“不想死就别动。” 萧颜还未反应过来,谢城已夺窗出了岳龙阁。 很快绿纱上的灯影越发黯淡,窸窣的脚步声也渐近远去。 显然,谢城引开了这些人。 萧颜松下一口气,想到皇玺,她忙去掰开了地砖。 但,里面却是空的!空的! 倏忽萧颜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 啪!啪!啪! 伴着铿锵的鼓掌声,岳龙阁蓦地明亮起来。 一时间灯火通明,满室如同白昼。 “没想到三公主你竟然没有死。” 楚煜身披着宁绸团蟒银白斗篷来到萧颜眼前,他垂眸淡淡打量着她,“你可真是本王今日的额外之喜。” 不难听出,眼下这个圈套原本是楚煜为谢城设置的。 她只不过是个意外。 萧颜抬眼对上楚煜垂眸,“放了本宫。” “毕竟本宫不是你要抓的人。” “怎么不是?”说着楚煜淡漠目光缓缓向下,落在萧颜脖颈处的紫色瘀痕上,“看来本王此前没有说错,豫北候爷真的实在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不若公主在本王这里养好伤再走?” 不难看出,楚煜是想再次拿她当做诱饵引谢城现身。 听言,萧颜抬起下颚,好让楚煜将瘀痕看得更加清楚,“王爷也看到了。” “谢城有多想本宫死。” “王爷觉得眼下他还会为本宫犯险吗?” 楚煜莹润指尖轻捏住萧颜微抬的下颚,淡漠语气中透着几分笃定,“本王觉得……他会。” 就在这时,忽有小厮从门外急切着跑入,贴在楚煜耳畔不知说了什么。 听言楚煜一把推开萧颜,一阵风似的出去。 看得出来,楚煜慌了。 想必是出了大事。 倏忽地,萧颜脖颈一痛,转瞬她便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牙城。 萧颜正躺在一张黄花梨雕镂菱纹月洞门架子床上。 枕边是谢城贴身软剑。 不由地,萧颜生出满身寒噤。 她想到了方才出现在梦境里的上辈子。 血光,漫天的血光! 彼时谢城就是用这把贴身软剑划烂了她的脸,毁掉了她的容。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倏忽地,一抹痛恨划过萧颜眼底。 第23章 掘坟 “醒了?”就在这时,谢城冷冽声音划过耳畔,将萧颜思绪拉回眼前。 目光所及,他一身银色明光铠,每片甲片边缘都锋利得仿如刀刃一般,在明亮日光下反射出凌厉冷光。 “谢城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众所周知,牙城是谢城神策军在危安城的根据地。 听言谢城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颜,“你说呢?你可是豫北候夫人。” “恐怕侯爷弄错了,”萧颜抬眼对上谢城深邃鹰眸,“我不是。” “谁不知,豫北候夫人是南萧三公主,月前她已经葬身火海。” 听言谢城目光沉了沉,极具压迫性的眸子紧盯住萧颜,“本侯爷说你是,你便是。” 就在这时,萧颜忽的抽出枕边软剑抵在咽喉,“我不是。放我走。” 她威胁他! 话音未落,谢城缓缓伸出手紧握住剑刃,目光所及,鲜血从他指缝间溢出,顺着那分明的骨节滴落下来,一滴一滴,斑驳了萧颜藕荷色寝衣,入眼仿如冬日里盛绽的红梅。 萧颜力气再也抵不过谢城。 “哐当”一声,软剑落地。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4节 倏忽地,谢城掌心按着萧颜锁骨,将她压倒在床上,肌肤触及鲜血感觉整片湿腻,他殷红手指用力掐住萧颜脖颈,冷着脸色,“想死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此时此刻谢城漆黑鹰眸中阴戾浓重如雾,眼底猩红仿佛藏了头嗜血猛兽。 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信不信,你胆敢离开半步,我便去兔山掘了华淑皇贵妃的坟。” 话音未落,萧颜瞳仁突的张大,她发急道:“谢城你敢。” 贴近萧颜耳畔,谢城声音冷厉得骇人,“我、说、到、做、到。” …… 晚些时候,萧颜对着菱纹铜镜往脖颈上抹着促进血瘀消退的药膏。 窗棂外淡月疏星,远处有震荡的鼓声传来。 倏忽地,身后门棂“吱吖”一声轻响。 此时来人必不是谢城。 透过铜镜,一袭莲荷花草纹销金锦袍映入萧颜眼帘。 从这华丽衣袍不难看出,来人是解筝。 只是这牙城守备森严,他是如何进来的? “快跟我离开!”解筝来到萧颜身后一把将她从梳妆台前拉起。 对上解筝略带急切的凤眸,萧颜蹙着眉摇头,“眼下我不能走。” 萧颜嘶哑声音入耳,解筝目光疑惑着落向她脖颈。 隐约地,寝衣领口边缘透出几许紫色瘀痕,“他伤了你?” 此时此刻,几许心疼与愠怒在解筝眉眼间流转着,与那抹芍药般的妩媚交融成世间最极致的温柔,仿佛能将人化入一片春水中。 话音未落,他伸出手,莹白指尖轻勾开萧颜有意遮掩的衣领。 倏忽大片深紫色瘀痕映入眼帘,从咽喉向下仿如云霞般的蔓延直至玲珑锁骨。 触目惊心! “他把你伤成这样你还不跟我离开?”解筝眉心拧成一团。 “继续留在这里你总有一天会被谢城害死!” 解筝斩钉截铁,“不行!无论你愿不愿意你今日都必须跟我走!” 未待得萧颜反应过来,解筝已抬手打晕了她。 …… 耳边传来莺啼沥沥,轻风划过脸颊是温暖的感觉,眼前流光潋滟,刺得瞳仁微有些疼痛,萧颜不由地抬起手臂遮挡,回想起来,此前她被谢城掳去衙城,后来又被解筝打晕。 思及此,萧颜意识猛地一凛。 倏忽睁开眼,目光所及,四周锦缎华丽,是解筝马车。 不行,眼下不能同解筝回西解,不然谢城真的会掘了母妃的坟的! 一下坐起,萧颜目光着紧地看向对面解筝,“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已经到了西解边境,就算你此刻回去也已经来不及了。”解筝摇动着芙蓉琉璃杯,浓醇的绛紫色挂在杯壁,入眼仿如谢城锋利剑刃上沾染的血色。 听言萧颜向前微压身子,声音凝重,“他会掘了我母妃的坟的。” 解筝抬眼,“他不会的。” 他不敢。 无论如何华淑皇贵妃也是萧齐羽曾经宠爱过的妃子。 如若谢城敢那么做,萧齐羽必不会放过他。 想必此前谢城那么说只不过是想震慑恐吓萧颜罢了。 但事实上,解筝根本不了解谢城。 他会,他当然会! 像谢城这样的人,狠戾起来根本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萧颜眉眼分外焦虑,她一把捉住解筝手臂,“算我求求你了,放我回去吧。” 但此刻解筝看向萧颜的目光里却透着不容置喙,“我绝对不会放你回去受罪。” 听言萧颜急了,她眼底猩红着朝解筝怒喝:“放我回去!” 话音未落,萧颜那双娇媚瞳眸里仿佛石子落入湖面般的激起了层层潋滟水波。 “不可能。” 不可能。 解筝掷地有声的三个字终究把萧颜逼到了绝境。 她心急如焚着搭起锦帘,眼下马车正朝着锦都城的方向疾驰着。 榕树从眼边一掠而过转瞬便被甩到车后。 多等一刻她便离南萧更远一分。 倏忽地,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萧颜脑海中闪过。 “解筝,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放不放我回去?” “不放。” 就在这时,萧颜倏地掀翻锦帘,纵身往外跃下。 “停车!”解筝惊慌着大喊。 无论如何他没有想到,萧颜竟会做出这样极端的事情来。 马车向前疾驰,萧颜被重重甩在地上。 天旋地转着的猛烈滚动下,她缂丝裙袍被地上锋利碎石割破。 一绺一绺断裂的、极细的丝线随着扬起的尘土往半空飘荡而去。 兀地,萧颜停住了滚动,膝盖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像是石头。 她躺在地上,后背生热,四肢无力,根本动不了。 片刻后,萧颜感到了周身传来的剧烈疼痛。 艰难地微微侧脸,目光所及,肩头露出的肌肤,雪白之上是混合着褐色泥沙的殷红。 此刻日光刺眼,血色更刺眼。 在陷入无边黑暗之前萧颜竟看到太阳散着鲜红如血的光晕。 上辈子,也是在这样的一轮红日下,萧颜亲眼看见母妃被人掘了坟。 彼时灰石坟冢被粗暴地挖凿开来,红漆金丝楠木棺盖断裂成两片被胡乱地丢弃在一边,棺椁中的尸骨肉眼可见的残缺不全,原本母妃凤冠霞帔上的近百颗珍珠眼下散落各处,残破的明黄色百鸟朝凤凤袍上更是印着被明显鞭策过的痕迹。 母妃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感觉心口像是压着块大石头,萧颜难过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就在这时,身子猛地一震,深抽了口气后睁开眼睛,竟是琥珀色双宫绸床幔映入眼帘。 这里是琼华殿! 一瞬间,萧颜惊恐着坐起,“我怎么会在这里!” “阿颜没事了!你没事了!”萧岚关切声音倏忽落入耳中,萧颜这才发现她正守在床边。 “大姐!我要回南萧!我要回到谢城身边去!”萧颜拼命拽着萧岚锦缎衣袖摇晃着,就像是落入海中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大姐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得回去!我不能让谢城掘了母妃的坟冢!” 方才的梦境萧颜记忆犹新。 事实上那不是梦境,那是真的,那是上辈子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彼时母妃被燕晁糟蹋成那样,就连死后也不得安宁。 难道这辈子还要让谢城再来一次吗? “大姐,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萧颜急得满脸通红。 “阿颜,阿颜……“ 见萧颜始终无法冷静,萧岚忽破天荒地高喝了一声,“阿颜!华淑皇贵妃没事!“听言,萧颜目光倏忽凝在萧岚眉眼间,带着三分试探意味,“大姐你是说,真的?“萧岚点点头,将萧颜手拉到膝上,轻缓地揉搓安抚着,“皇上已经派人去兔山暗中保护着了,不会有事的。“听言,萧颜颤抖着吁出一口气,紧拧的眉心总算舒展。 “阿颜,这两日你要好生休养,不然等到大婚……“倏忽地,萧颜眉眼一凛,“大婚?什么大婚?“萧颜始终挂心的只有华淑皇贵妃,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红漆雕花落窗上张贴的金双喜以及殿梁上结挂的红绸。事实上,在萧颜昏迷的这几日里,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明王解翊将要在三日后迎娶明王妃,而这明王妃便是萧颜。 解翊?什么解翊!哪有什么解翊!解翊同解筝根本就是一个人! 这件事情是萧颜来到西解后才知道的。 所谓的解翊,不过是解筝编纂出来掩人耳目的人物。 其实真正的解翊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夭折。 “解筝他疯了吗?我怎么可能嫁给他?“萧颜诧着眸子。 可萧岚却一副贤良模样,“阿颜,皇上对你情深义重,你莫要辜负了他。“待得心神安定下来,萧颜越想这事越觉得不对。 第24章 婚礼 解筝怎么会这么突然的要她嫁他? 不由地回想起此前在危安城时,解筝来衙城找她,恰好楚煜出兵牵制住了谢城。 这一切岂非太巧合了吗? 三日的时光转瞬即逝,明王迎娶明王妃的日子倏忽来到眼前。 分明眼下天色已经尽黑,但琼华殿内外却亮如白昼。 萧岚正坐在香楠镶嵌玉石圆桌前打点着萧颜明日要带出宫去的嫁妆,眉眼透着认真。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5节 “大姐,”萧颜从红漆雕花落窗边走到萧岚面前蹲下,语气郑重,“我不想嫁给解筝。” 事实上,这几日来萧颜不止一次对她说过这话。 但每每听言,萧岚都贤淑着语气对萧颜道:“皇上对你情深义重,莫要辜负。” 自然,今日也不例外。 眼下萧岚停住了打点,目光凝视着萧颜,“阿颜,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日后皇上定会待你很好的。” 大婚当日,明王府中宾客满座,花团锦簇。 可高堂之上却只有萧岚一人。 原来此前解筝对外宣称身体不适,近几日就连早朝也未临御。 理所当然地,他会缺席今日婚礼。 毕竟解筝没有分身术。 他没法变成两个人同时出现。 对面一身朱红锦袍的男人,谁能想到他便是西解至高无上的帝王。 “萧颜你敢!” 倏忽地,耳畔划过一道冷厉声音,萧颜思绪被拉回眼前。 目光所及,来人是谢城。 他依旧一袭墨紫色锦袍,周身带着浓重的戾气。 来到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攫住萧颜,眼底隐隐闪烁着比夜间坟冢更阴怖的寒光。 冷着沉着声音:“公主,你最好不要逼我。” 话音未落,几十个带血人头倏忽从门外被丢了进来。 显然那些都是此前解筝派去兔山埋伏的人。 萧颜蓦地撩起凤穿牡丹红纱盖头,抬眼凝重对上谢城冷戾目光,“你想怎么样?” 他沉着声音,“我怎么样,看你。” “侯爷!” 话音未落,解筝将萧颜拽到身后。 他看向谢城的眉眼透出几分揶揄,几分示威,“她可是明王妃。” 明王妃?谢城压根不屑抬眼,“解筝,为大局计,今日我不想伤你。” 听言,解筝唇角微微挂起,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妩媚风流。 但萧颜却看得出来,在这之下隐藏着的分明是再凛冽不过的杀意。 如刀如剑,叫人生寒。 这是萧颜第一次看见解筝生出这副神情。 此前她怎会想到如此妩媚的眉眼竟也能凌厉至此。 她原以为如此妩媚的眉眼永远只会流转着那抹漫不经心的风流。 事实上,这场大婚是个局! 解筝今日要的,本就是谢城性命! 啪! 倏忽地,杯盏碎裂的脆声在厅中响起。 是解筝夺过萧岚手边的杯盏掼在了地上。 不难想见,这是个信号。 果然,方才满堂宾客转瞬都成了面容凶煞的杀手。 他们同谢城一样,腰间系起的锦带之下都藏着闪着银光的冷刃。 上面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血。 随着杀手的慢慢靠近聚拢,萧颜感到此时周身空气里弥漫的腥香气味愈加浓重。 “啊!” 伴着萧岚猝不及防的、惊恐的尖叫声,冷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转瞬冰凉袭上解筝脖颈。 始料未及! 直到此刻解筝才倏忽反应过来,原来今日他才是那个局中人! 好一个釜底抽薪! 不难想见,眼下这些杀手必定都已经被谢城换去。 但,他是如何知晓? 解筝自诩今日计划天衣无缝,此前更是绝没走漏半点风声。 到底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就在解筝深沉思索时,谢城如笋般莹白的食指将架在他脖颈上的冷刃轻轻移开。 薄唇寒凉着启开:“就这一次。” …… 眼下萧颜已经同谢城出了锦都城门,马车渐行渐远。 临近傍晚,漫天的银朱色云霭如胭脂,似绸缎。 瑰丽光华沿着窗棂投落在萧颜雪白面庞上,仿如微施粉泽,百媚千娇。 “为什么?”谢城微微侧脸,垂眸看向萧颜,“为什么要帮我?” 听言,萧颜放下搭起的纱帘,回头对上谢城投来的深邃目光,轻启樱唇,“为了南萧。” 此前在危安城时解筝来衙城找她,恰好楚煜出兵牵制住了谢城。 萧颜相信如此巧合绝非偶然。 后来又有用她做诱饵设局,这实在更是楚煜惯常的伎俩。 显然,眼下解筝已经同楚煜联合。 众所周知,楚煜一直以来都存着兴兵攻占南萧的心思。 如今东西连横,便也不难想见,解筝同样也是志在南萧。 而谢城是南萧战神,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从无败绩。 无论是楚煜还是解筝都很明白,只要有谢城在一日,他们便一日攻不下南萧。 所以眼下解筝才会如此凌厉地对付谢城,想要取他性命。 听言,谢城漆黑鹰眸倏忽闪过一抹戾气。 为了南萧,当然是为了南萧! 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 回到京都后,满城的闲言碎语传入萧颜耳中。 都说此前是因为解筝垂涎她美色才施计掳她去了西解逼婚,所幸谢城后来舍身护妻,这才将她救出了魔掌,保住了名节。 对于这套说辞萧颜很是满意。 毕竟眼下她又回到了南萧,无论如何不能叫任何人洞悉她的真实想法。 这套说辞虽然不实但却合乎情理,是对萧颜最好的掩护。 今日清晨时分胡永莲奉命来府邸传话,说是萧齐羽要在晌午前见到萧颜。 还说昨日萧齐羽在闻得萧颜死而复生消息时喜极而泣,彻夜未眠。 在外人看来萧齐羽对她是如此看重,如此宠爱! 但萧颜却无比清楚,这都是因为她尚有利用价值呵! 事实上,就算胡永莲没有来传话,今日晌午时分萧颜也是打算入宫觐见萧齐羽的。 毕竟萧月的事情终究得有个说法。 眼下已至三月,天儿渐渐暖和了起来。 这晌午时分的阳光格外明媚。 通过红漆雕花落地窗斑驳了太初殿满地墨色花影。 伴着甘甜馥郁的龙涎香,花影轻轻颤动着薄瓣,入眼娇妍袅娜。 “阿颜!”见萧颜从门外步入,萧齐羽忙放下奏折起身。 来到面前满眸欣喜的打量着她,“你活着!阿颜你真的活着!” 话音未落,萧颜“噗”的跪在萧齐羽面前,眼角眉梢尽是愧疚,“让父皇忧心是儿臣不孝!” 萧齐羽忙扶起萧颜,“阿颜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就在这时,地面桐油墨砖上的光影微有一晃。 伴着菱花步摇垂下的珍珠流苏相互触碰生出的叮铃轻响,萧月柔声划过耳畔。 “儿臣参加父皇!”眸光扫见萧颜时她眉眼分明闪过一瞬隐隐的失落,“参见……姐姐……” 目光所及,萧月一袭蜜合色印染如意云霞凤袍,拢起的凤髻上插戴的是赤金菱花镶嵌红珊瑚步摇,周身华贵穿戴已然同她不相上下。 这是真准备替代她了呵! 倏忽地,萧月跪在萧颜面前,“求姐姐原谅!” 起伏的思绪被这声猝然打断,听言,萧颜抬眼看向萧月,目光里是疑惑,“原谅你什么?月儿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吗?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6节 话音未落,萧月错愕抬眼,“姐姐你?”兀地,萧颜和善面容映入眼帘。 “好!” 就在这时,萧齐羽高亮声音在殿中响起。 他表情欣慰着看向萧颜道:“看见你们两个如今能够和好如初,朕也就放心了。” 不难听出萧齐羽这话的意思。 想必他是不打算解除萧月同谢城的指婚了。 娥皇女英呵! 对此萧颜心中没有半分波澜,事实上她在入宫前便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毕竟君无戏言! 其实萧颜今日入宫为的是要将萧月永远碾压在脚底。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会随榜更新哈~ 下一章开启虐渣模式。 第25章 羞辱 话音落下,萧颜笑眼盈盈对上目光道:“父皇,女儿想替月儿求个恩典。” “哦?”萧齐羽听言眼眸颇有好奇。 萧颜启开丹唇,声音娇婉似黄莺浅吟低唱,“女儿打小便同月儿感情好,如今又同嫁侯爷,理应姐妹和睦,不分嫡庶,所以女儿请求父皇晋封文妃娘娘为皇贵妃。可好?” 听言,萧齐羽脸色却倏忽冷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南萧从来就没有越级晋封的说法。 更何况在他心里文妃根本配不上皇贵妃这个位置。 “阿颜,后宫妃嫔晋封不是儿戏。” “眼下朕不能这么做。” 不出所料! 所有事情都在萧颜的计划之中。 听言,萧颜在心底泯然一笑。 原来萧齐羽这朝只曾有过一个皇贵妃——华淑皇贵妃! 当年华淑皇贵妃得以晋封靠的是盛宠。 彼时萧齐羽但凡踏足后宫都是去到景和殿,《起居注》密密麻麻都是华淑皇贵妃。 怎是如今文妃可比? …… 刚回到漱玉殿,萧月便同文妃说了方才事情。 原本文妃正在月灰色素锦上绣着岁寒三友图案,松竹不惧严寒,梅花经霜傲雪。 但闻言,文妃指尖倏忽一颤。 锐利的针尖戳破了水葱似的手指。 鲜红血滴沾染在棕褐色枝头仿如盛绽红梅,灵动如生。 “佛口蛇心!” 多么歹毒的心思! 话音未落,文妃眉心兀地拧起,不由微愠的瞳眸中闪过一抹凌厉冷光。 “你们同是公主,如若今日她不提这话根本无人会强调这点。” “可眼下却人尽皆知,她萧颜母妃是道德贤淑的、地位尊崇的皇贵妃。” “而我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自然,月儿入府后也同样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文妃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无法分庭抗礼,日后便只有含垢忍辱、委曲求全。 …… 萧颜赶到静心观后山时已日近傍晚。 就在半个时辰前,萧颜回到府邸时听闻谢城带着人来了这里。 不难想见,他此行是冲着华淑皇贵妃! 但萧颜无论如何不可能让谢城动华淑皇贵妃分毫。 此刻,天边柿红色落日余晖笼罩着大地,华淑皇贵妃坟冢上也仿若镀了层金箔。 “谢城!”萧颜焦急着眉眼跑过去,“我都跟你回来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母妃?” 目光所及,谢城一袭墨紫色锦缎朝服负手而立在母妃的汉白玉墓碑前,他始终冷着脸色静默着,刀削般利落的眼角眉梢隐约透出几许阴沉狠戾。 话音落下,谢城微微侧过脸,投向萧颜的目光凛冽生寒,“公主还真是贤惠淑德。” 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愠怒。 说着,谢城冰冷的掌心握住萧颜下颚,漆黑鹰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萧颜,你越是厌恶,我便越要你受着。” 原来今日谢城去过太初殿。 彼时他恰好听见萧颜在为文妃向萧齐羽请封。 虽然君无戏言他懂,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料到萧颜竟能大度至此。 她是那样恨文妃,恨萧月…… 后来谢城倏忽想到,也许,也许她不是大度,而是在她心里嫁入豫北候府,嫁给他谢城,根本就是种折磨。 是种折磨! 思及此,谢城指尖不由地发紧,沉声犹如野兽低吼,“萧颜你听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得受着。” 此刻他眉眼氤氲着浓重的戾气,仿如阴冷冬夜化不开的浓雾。 事实上,眼下谢城何出此言,萧颜根本心中有数。 想必他是知道了方才在太初殿的事情。 听言,萧颜不动声色着轻启朱唇,声音娇软,“谢城,只要你不伤害母妃,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美眸潋滟含情,似盈盈淬着一波春水,叫人不禁心生涟漪。 此刻天边余霞成绮,更渲染得她眉眼秾艳娇媚。 萧颜这等存心诱惑不仅仅是谢城,换成天下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 这些日子以来,其实萧颜不是没有察觉。 这辈子,谢城对她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对她有着满怀的情愫。 与上辈子的冷漠厌弃截然不同。 眼看着萧月马上就要入府,萧颜打算好生利用这份情愫,如此她才能肆意蹂.躏玩物。 听言,谢城微微俯身,紧紧攫住萧颜的鹰眸之中冷冽弥漫,“萧颜,你若敢食言,届时我不仅会掘了华淑皇贵妃坟冢,更会将你碎、尸、万、段。” 沉声入耳,萧颜只不动声色着缓缓伸出手,白玉似的指尖暧昧的滑过那条冰凉锋利的锦带,手臂柔若无骨着轻轻揽住谢城紧实腰际,“谢城,我累了,背我下山好不好?” “……就像那晚在小树林。” 此刻萧颜娇媚眉眼仿佛天边一抹绚丽霞彩,将那双漆黑鹰眸照得流光溢彩。 说及那晚在小树林…… 谢城不会忘记萧颜受伤猫儿似的蜷缩在他胸膛。 彼时她是那般娇柔的贴黏着他,依赖着他。 尽管谢城知道那不过是萧颜发烧寒冷的下意识举动,但却仍然让他如磐石般冷硬的心蓦地柔软了下来。 “谢城,我重不重?”此刻萧颜紧紧伏在谢城背上,双手交叉着环过他脖颈,温软香唇轻贴在他耳畔娇声说话,萧颜呼出的气息如桃蕊般香甜,似有若无的萦绕在谢城鼻头。 “不重。”听言谢城冷着脸轻启薄唇。 歪着头,萧颜分明看见谢城凌厉眉眼间隐隐抚过一抹温柔。 如春风化雪般的,此刻他眼角眉梢的阴沉冷戾淡了几分。 倏忽地,萧颜惊讶地发现原来谢城生得竟是如此郎艳独绝。 他古雕刻画般的侧脸在淡橘色的落日余晖下高低有致,棱角分明得恰到好处。 当回到豫北候府时,天色已经尽黑。 目光所及,门前正停着辆宫里的马车。 原来是萧齐羽让胡永莲前来传话。 说是毕竟嫡庶有别,后日萧月入府,豫北候府不宜铺张扬厉,只要礼数周全便可。 听见这话萧颜心底不由地生出几许愉悦。 萧齐羽一句“嫡庶有别”,便将萧月死死地钉在了妾的位置上。 众所周知,妾,永远不可能凌驾于妻之上。 看来她也不必再客气了。 倏忽地,萧颜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7节 …… 漱玉殿。 “尚衣监太过分了!这给我送来的是什么!” “啪”的一声,萧月愤怒着将面前花梨木嵌彩贝圆桌上的红漆楠木托盘掀翻在地。 回想萧颜大婚时,她那凤袍正红似火,上面凤穿牡丹图案光华绚丽,云锦霞帔上缀着百来颗东海小明珠,举手投足间璀璨生辉,仿若银河落下。 “你同尚衣监置什么气。” 倏忽文妃平和声音划过耳畔,萧月思绪回到眼前。 目光所及,地上桃红色裙袍凌乱散开,大朵大朵妖艳芍药如针尖般的刺着她心头。 “都是萧颜!” 这都是萧颜害得她! 如若不是萧颜白日里故意在萧齐羽面前提及那话,眼下她何至于此! 不由地,萧月咬紧了牙关。 她定要萧颜不得好死! 倏忽地,萧月目光沉了沉,眼角眉梢闪过一抹凛冽。 文妃从地上小心的拾起婚服叠好,担虑着对上萧月带着愠怒的眼眸。 “月儿,入府后遇事千万莫要冲动气盛。” “以眼下情况我们是讨不着好的。明白吗?” 听言,萧月虽紧拧着眉心点了点头,但眼底眸光却隐约透着意味不明。 事实上这话文妃已经同萧月说了多次。 只是她终究不能放心。 毕竟萧月如今受了委屈,正是满心怨愤。 文妃深知,一个人失去了理智有多容易被人拿捏。 偏偏,萧颜又不是个善茬! …… 入府当晚。 萧月正看似平静地端坐在楠木雕镂芍药宝象架子床上。 眼下她已经等了四五个时辰。 从日中正午到月上东墙,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就在这时,黑漆雕花木门生出“吱吖”轻响。 但推门而入的,却不是谢城。 丫鬟轻柔声音传入耳畔。 “姨娘,方才侯爷说今儿不来新房了。” “叫姨娘早些休息。” 听言,萧月心头像是被锐利鹰爪狠狠地抓了一下。 兀地,她一把撩起薄纱盖头,目光凌厉着看向丫鬟,“侯爷在哪里?” 话音未落,萧月眸中又是一刺! 丫鬟竟是一袭桃红色印染芍药罗裙站在她面前。 “我问你侯爷在哪里?说话!”萧月眉心拧起,怒意更盛。 倏忽地,余光扫见一抹朱红,抬眼定睛看去,原来是萧颜。 她身着朱红牡丹妆花纱缂丝凤袍莲步轻移着进入。 来到床边,萧颜娇媚眉眼带着三分揶揄神色,居高临下的看向萧月,轻启丹唇,“今儿侯爷公务繁忙,恐怕没时间过来露水阁陪伴妹妹了,想来妹妹通情达理又识得大体,必定是能够体谅的。” 听言,萧月眉眼火星明耀闪动,根本压抑不住。 洞房花烛夜,谢城连新房的门都没有推开。 这让她日后如何在豫北候府立足! 不难想见,必定是萧颜在从中作梗! 事实上,打从早上入府,萧颜便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暗暗羞辱她。 好歹她萧月也是南萧公主,即便是为人侧室也绝不该从府邸小门入府。 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时间萧月忍无可忍,倏地抬眼,仇视着目光对上萧颜垂眸,“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听言萧颜轻扬起嫣红唇角,澄亮瞳眸漾出一抹傲视,一字一顿道:“又、怎、样?” 第26章 纵火 又、怎、样? 这三个字简直就像三把锋利匕首生生插入萧月心头。 又怎样? 她萧颜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怎样?她是正妻,而你萧月不过是侧室,是偏房,是侍妾! 不由地,萧月交叠着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死死扯住织锦裙袍。 上面的芍药花刺绣将她柔嫩掌心磨得生疼。 目光所及,此刻萧月那比莲藕更白三分的手背上青筋暴凸跳动不止。 许是太过用力,就连她纤削肩膀都隐约颤抖。 萧月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愠意,“姐姐,你我都很清楚,无论妻妾,最重要的是谁能得侯爷宠爱。” 听言,萧颜轻扬眉梢,“哦?是吗?”话音未落,她凑近萧月耳畔,嫣红唇角悠然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那么妹妹想不想试试?” “试什么?”倏忽地,萧月看向萧颜的目光透出十分警惕。 “自然是试试究竟是谁更得侯爷宠爱呢?”此刻,萧颜声音娇媚,却让人不明觉厉。 无论如何萧月没有想到,萧颜说完竟突然伸手,猛地推倒了床边的楠木雕镂芍药花灯台。 仅仅一瞬间,薄纱灯罩便被花烛点燃。 通红明艳的火舌肆无忌惮着越窜越高,仿如毒蛇吐出的信子。 “萧颜你干什么!你疯了吧!” 眼看着身边的菱锦床幔渐渐被火焰吞噬,萧月兀地起身想往外跑。 但却被萧颜一把拽住了手臂。 “妹妹难道不想知道,待会儿侯爷来了是会救你,还是救我?” 尽管萧颜眉眼带笑,但她看向萧月的目光却锐利摄人,好似锋刃一般。 倏忽地,萧月慌了。 她深知眼下在谢城心中她根本毫无分量。 无论如何谢城都会先救萧颜的! “你放开我!”萧月惊惶着扭动着手臂,“萧颜你存心想害死我是不是?” 不难看出,萧月眼眸中的神色已是纷乱如麻。 愤怒、惶恐、焦急……交错着闪动。 萧颜始终不动声色地紧握着萧月手臂,声音分明冰冷如九尺寒冰,却又透着娇媚,透着和悦,“怎么会呢?”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 楠木雕镂芍药宝象架子床的顶架被烧得塌陷了下来。 床柱带着火焰恰恰好好地砸在两人脚边。 溅起的几点火星如飞珠般落在萧月织锦裙角灼出几个大洞。 隐隐火光沿着裙袍不断向上蔓延,眼看着将要烧到腰际,萧月彻底急了。 她像疯了一般的拼命挣扎着,手臂甩动得几近扭曲,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挣脱萧颜禁锢,她猩红着眼眸瞪向萧颜,眉心紧拧着喊着,“萧颜!我命令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命令我?”听言,萧颜眼角眉梢倏忽划过一抹惊讶。 她居然命令她! 萧月居然命令她! 可笑! 如今她萧颜是正妻,而萧月,不过侍妾而已。 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命令她! 不由地,掌心暗暗用力。 忽生“咯吱”一声,萧月骨骼关节被萧颜挤压错位。 一时间,萧月疼得额头冷汗直冒,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她忽想到萧颜膝盖旧伤。 此前萧颜在太初殿外冰天雪地里跪求了三个日夜。 虽说太医凭着精湛医术保住了她一双膝盖,却也落下了病根。 如今萧颜双膝脆弱至极,不能受到丁点刺激,否则她很可能再无法自如行走。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8节 思及此,萧月猛地一脚踢了上去。 兀地,一阵强烈的钻心疼痛让萧颜身躯震动,膝头仿佛被一把铁锤生生敲碎。 与此同时,一只纤纤玉手突然向她伸来,极重的一掌打在肩头。 一瞬间,萧颜完全失去了重心,犹如秋日一片凋零红枫,伶仃着飘然落向炽烈火海。 目光所及,站在面前的萧月此时眉眼分明划过一抹快意。 倏忽地,腰际突然一紧! 萧颜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回过神来,她正被死死护在墨紫色宁绸双鹿斗篷里,脸边氤氲着清甜的桃蕊香气。 是谢城! 但就在萧颜抬眼瞬间,头顶横梁垂直着落下! 带着火光在眼前越放越大! 她惊惧得下意识将脸埋入谢城肩窝。 与此同时,谢城身姿微压,更加收拢了臂膀,紧紧将她按在胸膛。 旋即,“砰”的一声闷响从谢城胸膛传出。 他竟用脊背挡了落下的横梁! 尽管滚烫的、超乎百斤重的横梁落在脊背上让谢城疼痛剧烈,但他终究没有动摇分毫,始终宛如高山般的环护着萧颜不受到一丝伤害。 目光所及,谢城利落唇角渗出丝缕鲜红血迹,显得他此刻眉眼神情分外阴沉狠戾。 “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抱着萧颜一出露水阁,谢城便厉眸瞪向萧月。 那双凌厉鹰眸中透着凛冽,叫人不由地生出寒噤。 “侯爷,我没有。”萧月委屈着眉眼,目光楚楚地看向谢城。 “方才本侯爷亲眼所见,眼下你还想抵赖?” 谢城听言漆黑瞳仁中闪过如刀子般锋利的光,声音更是冷厉得骇人。 “分明是姐姐,是姐姐她故意给我难堪的,我是一时气不过才……” “我何时这么做过?” 还未待得萧月把话说完,萧颜便铿锵着出声打断。 “方才想要置我于死地,现在又要这样诬陷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话音未落,萧颜有意激动地从谢城怀中挣出身子。 倏忽地,她整个人匍匐着摔倒在地。 眼下萧颜双膝受伤严重,根本支撑不住站起。 就在这时,连翘冲上前愤怒着眸子瞪向萧月:“四公主你居心不良!” “方才只有你和三公主在里面,你分明知道三公主膝盖不好,你还故意这样伤她!” 一时间,萧月百口莫辩。 “我……”萧月眼角眉梢稍显慌张。 方才她是想置萧颜于死地,但万万没想到谢城会天降神兵般的及时出现救了萧颜一命。 “够了!”兀地,谢城高喝一声。 话音未落,他伸出手用力拧住萧月脖颈,眉眼冷厉散着寒光,“日后你在豫北候府最好安生些,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谢城声音沉重带着如雾霭般浓厚的狠戾,“听懂了吗?” 众所周知,豫北候谢城性子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 他杀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倏忽地,萧月痛苦眉眼间透出惊惧神色。 “侯爷……我……明白……” 听言她慌忙点头,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几个断续字词。 …… 第27章 皇玺 事实上萧颜今晚本来是想给萧月一个下马威的,但却没想到险些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几日你给我好好休息,不准乱动,听到没有?” 谢城声音冷厉带着命令的口吻。 原来方才太医已经入府来给萧颜看过膝盖。 说是她旧疾复发,伤势颇重,如若不好生卧床休养,日后很可能会落下残疾。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谢城凌厉鹰眸,表情戏谑,“谢城,你是不是很怕我变成瘸子啊?” 话音未落,她朝谢城眨了眨眼,“谢城,我要是真变成了瘸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谢城听言眼角眉梢凝重更浓,脸色更冷,“这几日不许你踏出麓云阁半步。” 目光所及,谢城瞳眸漆黑一如窗外弥漫的深沉夜色。 …… 萧颜在床上躺了两日,脑中不禁思及皇玺的事情。 虽然萧颜很想赶快拿回皇玺,但终究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很容易落入圈套。 此前楚煜和解筝联手,如今萧颜根本无法确定皇玺究竟是在东楚还是在西解。 越想萧颜越觉得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耳畔划过“吱吖”一声门响。 是连翘焦急着跑了进来。 “公主!公主!侯爷要去西解呢!” 方才连翘在厨房熬药听见谢城身边的小厮说及这话。 听言,萧颜眼角眉梢不由地浮出三分困惑。 去西解?好端端地,谢城去西解做什么? 倏忽地,萧颜心头一震。 难道是为了皇玺? 不行!她得去问清楚! 当萧颜来到书房时,谢城正在里面同人说话,说的就是皇玺。 果然!谢城去西解果然是为了皇玺!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从里拉开,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出来的人竟然是萧初! “怎么是你?”萧颜眼眸不由地浮现诧异。 听言,萧初唇角佻然一勾,“公主说呢?” 萧颜这才想到,萧初的酒楼生意是遍布各国的。 事实上,他是查探皇玺下落的最佳人选。 萧颜看着萧初,“是侯爷让你来帮忙的?” 话音未落,一道冷冽叫人生寒的声音倏忽从门里传出。 “还不进来!” 听得出来,谢城有些许生气。 “谁让你下床了?”看见萧颜,谢城眉眼倏地划过一抹冷厉。 “我也要去!”来到谢城面前,萧颜急切着抬眼对上他深邃鹰眸。 此时此刻萧颜眼里心里挂念的只有皇玺。 “不行!”谢城声音坚决,毫无犹豫。 “谢城……”萧颜眉心拧成一团,目光透着央求,“皇玺是我母妃的陪葬,我必须得……” “不行!”谢城冷眸紧紧盯住萧颜,“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是啊,她说过只要谢城不动母妃坟冢,她什么都会听他的。 眼下她不能违拗谢城。 “那……谢城,你……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说着,萧颜目光不禁攫得谢城更紧,“一定要把皇玺带回来。” 此刻萧颜眉眼分明透出丝缕依赖,如春日细雨甘霖,滋润着谢城心田。 “嗯。”谢城应声,漆黑瞳眸隐隐透出几许温柔。 …… 但谁都没想到,翌日谢城前脚刚离开府邸,萧颜后脚就被人打晕掳走了。 当再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坐在疾驰往西解的马车上。 窗外的落日余晖璀璨如熔金,落在马车四壁,浮光锦光华摇动,熠熠烁烁。 对面的解筝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龙凤纹鎏金香囊。 小小的一颗精致玲珑,滚动在他白皙指尖,浓郁的茉莉花香悄然弥漫,沁人心脾。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39节 “解筝,你还敢来?” 萧颜说着目光向上,停在他微垂眉眼间,“不怕这次侯爷真的把你给杀了吗?” 听言,解筝气定神闲着抬眼对上萧颜目光,妩媚凤眸中分明透着抹不以为意。 谢城杀他?恐怕没这么容易! 事实上,眼下解筝已经知道上次事情是萧颜从中作梗。 这次,他绝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况且如今萧颜在他手中拿捏着,谢城他敢轻举妄动吗? “解筝,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你是不可能伤到侯爷分毫的。”萧颜语气异常笃定。 听言,解筝唇角勾起一抹颇有深意的弧度,“世事无常,公主莫要把话说得太过绝对。” …… 琼华殿。 “阿颜,你实话同我说。” “豫北候爷究竟想做什么?”此刻萧岚坐在对面目光郑重的凝视着萧颜。 如今萧岚会这么问,其实是因为她在半月前曾经救过一个人。 彼时她正在院中浇花,倏忽地,余光扫见一个黑影闪过。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死死捏住她的咽喉。 与此同时耳畔传来冷声:“掩护我!” 性命被人拿捏,萧岚无可奈何,她只能照那人说的去做。 后来她暗中查探,居然发现那人来自神策军,豫北候麾下。 听言,萧颜已然明了,不难想见,萧岚口中的人应该是此前谢城遣来查探皇玺下落的。 看样子应该是被发现了踪迹无功而返,否则谢城之后也不用找萧初帮忙了。 但以眼下情况,萧颜不能告诉萧岚实话。 毕竟谢城将要有所行动,未免功亏一篑,这个关键时候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萧颜对上萧岚目光,“大姐,其实如今解筝已经跟楚煜联手,他们想要合力攻占南萧。” 说及此,萧颜沉重地叹了口气,“此前侯爷遣人来便是为了探听他们动向。” “果然如此……” 听言,萧岚面上没有半点诧异,好像对此早有预料似的。 “大姐你……”萧颜略有困惑地打量着萧岚眉眼。 事实上萧岚早发现了端倪。 自打锦贵妃病重,几乎每日萧岚都要去神龙殿侍候笔墨。 不少次她都看见了奇怪的密折。 虽不晓得内容,但她看得出来,那些密折的材料分明是织金锦。 东楚皇室独用的织金锦! “阿颜,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萧岚眼角眉梢不由地透出凝重。 “日前我去神龙殿送点心时恰听见皇上在同安国公说什么里应外合……” 彼时神龙殿门窗紧闭,萧岚便觉得很奇怪,如今想来,必是解筝在同安国公说攻占南萧的事情。 事实上具体的话萧岚在门外等候也听得不大清楚。 但“里应外合”四个字她很肯定,她绝对没有听错。 里应外合…… 萧颜眉眼不由地透出思索。 难道说南萧有解筝安插的眼线? 就在这时,“吱吖”一声门响忽划过耳畔。 照进的日光瞬间让整个琼华殿亮堂通透起来。 目光所及,推门而入的是解筝身边的总管太监张云德。 “解筝终于想通了放我出去?”萧颜同张云德说话的语气中分明带着三分鄙夷。 其实打从来到西解,萧颜便一直被解筝关禁在琼华殿里。 这些日子以来她出不去,也没人能进得来。 今日萧岚其实是打点了上下才得以偷偷进来的。 “皇上要见公主。” “劳驾公主同奴才走一趟。” 眼下张云德躬着身子,垂着眼眸,举手投足都透着恭敬,根本让人挑不出毛病。 即便是看见萧岚,面上也没有半点奇怪表情。 总管太监就是总管太监呵! 萧颜想来,解筝关了她这么多天,今日突然说要见她,必定是外头有事发生。 果然! 当萧颜到达神龙殿的时候,解筝正负手站在雕花红漆落窗前,正午的煦阳透过明黄色窗纱落在他妩媚眉心却都化作一片冷意。 不难看出,他心生愠怒。 “谢城昨晚窃取了皇玺。” 萧颜刚来到面前,便听解筝沉重地启开了唇齿。 “窃取?荒谬!”萧颜眉眼骤现睥睨。 皇玺从始至终就是南萧的东西! 话音未落,解筝转过脸来,目光思索着打量着萧颜。 他很清楚萧颜对于谢城来说意味着什么。 兵法有云:避实击虚,事半功倍。 无论如何他都会让谢城把皇玺送回。 萧颜怎么都没想到,后来解筝竟下令将她悬在锦都皇宫最高处的揽云亭上。 不难想见,解筝是想用她逼迫谢城就范。 眼下萧颜纤细手臂被极粗的麻绳紧紧束着,摩擦之下疼痛难耐,根本挣脱不开。 “解筝,你这么做就是在自掘坟墓!快放了我!” “不然侯爷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对于萧颜的一声声威吓,解筝全然置若罔闻。 此时此刻他默然着负手站在亭边,放眼望去,底下张云德正匆匆往揽云亭这边跑来。 不由地,解筝唇角轻勾起一抹会心笑意。 到底他谢城还是来了。 “豫北候爷说要见皇上呢。”不多时,张云德步入亭中拱了拱手,恭敬着对解筝如是道。 谢城来了!听言萧颜瞳眸倏忽张大。 “告诉他,朕没空见他。” “等朕看到东西,自然会放人。” 听言萧颜目光凌厉着瞪向解筝:“你死心吧!侯爷才不会受你摆布!” 话音未落,解筝回身来到萧颜面前,轻抬起的凤眸,妩媚之下更透着抹凌人气场。 一如亭外鳌头盛放的红色朱瑾。 他胸有成竹地启开唇齿,“公主,你实在是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打滚求收藏~ 第28章 捅破 脖颈好痛! 萧颜回想起来,后来话音落下,解筝便将她一掌打晕。 现在……她是在哪里? 不由地,萧颜胡乱游移着手掌蒙昧摸索着,就在这时,指尖倏忽袭上一抹锋利的冰凉。 萧颜转瞬意识到这是软剑的质感。 陡然睁开眼睛,她恰对上谢城深沉的垂眸。 “醒了?” 冷声传入耳畔的同时萧颜一下直起身子,眼眸郑重的盯住谢城,“皇玺呢?” 目光里透出三分试探,“谢城你不会真的把皇玺送回去了吧?” 一瞬的静默后,谢城冷着沉着声音道:“是。” 听言,萧颜眉心倏地拧成一团,眼角眉梢焦炙难掩,“谢城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0节 分明地,在那焦炙之下更透着抹不可置信。 话音落下,谢城深邃鹰眸攫住萧颜目光,“不然公主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你会怎么做?当然是大开杀戒!当然是让解筝付出血的代价! 这才是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的豫北候爷不是吗? 就在这时,萧颜忽又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 她眼眸中原本燃烧着的火焰不由地渐渐熄灭下去。 事实上她能够想到,眼下谢城之所以没有像她说的那么做,不过是顾忌着她的性命。 …… 一回到南萧,萧颜便把此前萧岚同她说的话告诉了谢城。 里应外合,南萧必定有解筝的眼线! 事实上萧颜很清楚,眼下她身在豫北候府,如若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动静必定瞒不住谢城,与其到时图穷匕见,不如现下坦诚相告,还能少了许多麻烦。 但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她话才说完,谢城便直接把她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 原来眼线是南燕侯!居然是南燕侯! “怎么?知道是南燕侯府,很失望?”谢城声音冷得生寒,隐隐地透出几许轻视。 “想必你不会想捅破这件事情吧。” 听言,萧颜心头倏忽一凛,为什么不? 她巴不得将南燕侯府置之死地。 在萧颜看来,这难道不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最好机会吗? 话音未落,她抬眼对上谢城深邃鹰眸,“不,侯爷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 听言,谢城目光若有所思着打量萧颜,“若如此,恐怕整个南燕侯府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其中,自然也包括燕小侯爷。“ 是呵,如今在谢城眼中燕晁还是她的心上人。 难怪他会那么说了。 “可是南萧更重要!”萧颜眉心拧成一团,可语气却极为笃定。 “侯爷,儿女私情同家国大义孰轻孰重,我能分得清。” 分明地,萧颜望向谢城的眼眸中透出凛然。 …… 太初殿。 “南燕侯,朕万万想不到你会做出这等叛国通敌的事情来!” 此刻萧齐羽投向南燕侯的目光极为复杂。 失望、愠怒、讶异…… “臣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事会被皇上发现。” 抬眼对上萧齐羽目光,南燕侯瞳眸之中分明透着丝缕懊恼。 无论如何他没想到今日收到的密折竟然是伪造的。 他被设计了! 话音未落,南燕侯转眸看向正站在萧齐羽身边的萧颜,“是你吧?” “是你发现的端倪,是你设计的我。” 这事不难想见。 毕竟这位三公主此前不止一次的去过西解。 除她之外,还能是谁? 听言,萧颜镇定着来到南燕侯面前,轻启樱唇,“侯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南燕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千算万算,没算到栽到了你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 “难道事到如今南燕侯爷你还不明白吗?”萧颜目光凛然的看住南燕侯,“你不是栽到了本宫的手里,你不是栽到了任何人手里,今日的囹圄其实是侯爷你自己亲手设下的。” “笑话!”听言,南燕侯冷笑更甚。 “人生在世,如若不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到底不会善终。” 萧颜眉眼划过犀利神色,“南燕侯爷,即便没有今日,日后解筝也不会善待于你。” 话音未落,南燕侯冷哼道:“稚子胡言!” 萧颜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微笑,眸光如利刃闪烁,“如今南燕侯爷能背叛南萧,难道解筝他就不怕有朝一日你同样也会背叛西解?” 这时,萧齐羽眼眸中怒意如波澜涌动,沉着声音道:“南燕侯里通外国,罪该当诛!” 话音未落,一抹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皇上开恩!” “皇姐,朕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你会伙同南燕侯欺骗朕。” 眼看着长公主一袭琥珀如意凤袍端重着步上前,萧齐羽不由地如是道。 是啊,若非有人刻意帮他隐瞒,萧齐羽又怎会懵然不知到今日? 对上萧齐羽失望眼眸,长公主只开口说了四字:“人非草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无论如何南燕侯是长公主夫君,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南燕侯去死。 “请求皇上看在以往情分上放过侯爷。” “本宫保证日后南燕侯府只求苟全性命,再不登庙堂。” “空口无凭,皇姐拿什么保证?“听言萧齐羽深长目光落向长公主。 长公主铿锵道:“本宫以性命担保!日后但凡有违,本宫自戕以谢皇上!” 后来几番琢磨,萧齐羽终究是答应了长公主的请求。 但代价是南燕侯府世代不得科举入仕。 这便意味着从此以往南燕侯府在朝堂之上将再无建树。 这倒也算是严厉的惩处,特别是对于燕晁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上辈子,他是那样的渴望权柄! …… 很快,南燕侯府的事情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果然,不出萧颜所料,不得科举入仕这件事情对于燕晁来说打击是极大的。 如今京都人人都知道南燕侯府燕小侯爷已经抱病卧床将近十日。 就连宫中太医去看过都是束手无策。 虽然别人不知,但萧颜却很清楚,燕晁身体根本就没病,他得的其实是心病。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但可惜的是,如今能治燕晁心病的药已经被萧颜断得干干净净。 其实上辈子萧颜便看出来,萧齐羽性子里多少掺着些谨慎多疑。 不难想见,萧齐羽在知道了南燕侯通敌叛国后,他无论如何不会再用南燕侯府。 “公主,近来露水阁真是奇怪极了。” 眼下连翘正用药油帮萧颜揉着膝盖。 听得出来,她说话语气中却分明透着一抹鄙夷。 萧颜垂眸看向连翘,“发生什么事情了?” 连翘不悦抬眼,“这两日萧月姨娘身边的桂芳总往侯爷书房跑,奴婢都见了好几次了。” 听言萧颜眉眼倏忽凝重,“哦?有这事?” 连翘连忙点头,“是呀公主,奴婢瞧着样子定是去向侯爷献殷勤的。” 献殷勤。呵! 萧颜不禁嗤笑一声。 她还是真是同上辈子毫无二致。 …… 第29章 反常 露水阁。 “怎么?侯爷又把点心赏给小厮了?” 萧月坐在床边, 抬眼见桂芳面上没有半点喜色,便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事实上这两日一直都是这样。 她送去书房的东西,谢城全都赏给小厮, 无一例外。 萧月平和的垂下眼眸,葱白似的指尖轻抚过在腿上叠好的瑾紫亮绸苍鹰披风。 鹰击长空,栩栩如生。 这是萧月两日未合眼赶制出来的。 苍鹰,乃是南萧一品侯爵饰以的图案。 萧月就不信这披风谢城还能随便赏给小厮?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1节 “公主,奴婢有些不明白。”此刻桂芳蹙着眉望向萧月, 瞳眸中闪烁着不解颜色。 “不明白什么?”听言萧月如是问, 却并未抬眼。 “公主不是一直喜欢燕小侯爷的吗?怎么突然对豫北候爷这么好?” 原来眼见着这两日萧月突然想发设法的讨好谢城。 桂芳百思不得其解。 分明,自家公主以前很讨厌很惧怕豫北候爷的。 听言, 萧月倏忽抬眼, 目光严肃的瞪住桂芳:“谁说的?” 在萧月看来, 如今南燕侯府已是日暮穷途, 她是绝不可能把自己搭进去的。 眼下毫不犹豫的丢弃废车才是最为明智之举。 她冷漠声音中隐约透着鄙夷, “我根本从始至终对燕小侯爷没那个意思!燕小侯爷怎么能同侯爷相提并论呢!” …… 正是夕阳西下时,余晖从烟罗窗纱悄然落入,将麓云阁四壁染得金黄。 这让萧颜不由地想到了上辈子。 也是在这样的傍晚, 西门长街上, 燕晁同萧月如胶似漆的在一起, 明黄色的落日余晖在两人身后打下一对缠绵的、缱绻的璧影, 彼时萧颜透过梅香苑的雕花红梨木窗棂亲眼看见了这一幕, 顿时心口剧痛着喘不上气, 感觉就像是被熊掌猛击了一下。 “公主, 姨娘又去了。” 连翘郑重声音倏忽传入耳中, 将萧颜思绪生生拉回眼前。 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这次又是送了什么?点心?还是衣裳?” 连翘望着萧颜, “奴婢瞧着桂芳端的红漆楠木托盘上置的像是件披风。” 披风…… 萧颜想了想,拉开梳妆台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抄出一把剪子来。 这剪子极为锋利,尖端在余晖下闪动着凌厉的光。 但就在萧颜来到书房门外的时候,耳边却倏忽划过谢城极冰冷的一句:“不喜欢。” 目光所及,里面萧月手捧着瑾紫亮绸苍鹰披风站在花梨木缠枝莲纹桌案前,失落地垂着头。 “还不走?”说着,谢城抬起冷冽鹰眸不耐烦地看向萧月。 “可是……可是侯爷您看都没看呢,怎么知道不喜欢?”说话时,萧月那双看似纯粹真挚的瞳眸中闪烁着极委屈的光芒。 兀地,谢城眼角眉梢划过一抹凌厉愠色,“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萧月听言脸色一时青白难看。 不由地,萧颜樱唇抿起一抹微微的弧度。 看来根本不需要她出手,萧月已经足够难堪。 收回目光,萧颜悄然离开。 若非凤袍上沾染了些许百合花香,她便仿佛根本没有到过一般。 回到麓云阁时天色已经尽黑,将藏在袖中的剪子放回抽屉后萧颜坐在楠木镶嵌彩贝梳妆台前,目光所及,菱花银镜中的人儿娇艳眉眼间分明含着一抹甜笑,突兀扎眼,倏忽地,人儿眉心一拧,眉眼间的那抹甜笑瞬间被凝重覆盖。 为什么出现了这本不该出现的神情?为什么她都没有发觉? 此时此刻,萧颜心底不由的生出浓重的疑惑与不安。 “奴婢打水来给公主洗漱好吗?” 当连翘声音将萧颜飘忽的思绪再拽回眼前时,镜中的人儿已经卸去了钗环,乌发如瀑般的披散在肩头,尽管没有半点矫饰,容颜却也素绝清艳。 若说这是真正的美人,一定不会有人想要反对。 “嗯。” 就在连翘退出没多久,忽有一阵夜风从黑漆雕花落窗贯入。 萧颜及腰长发被轻轻扬起,后背不由地生出凉意。 起身去关窗,刚走到窗边,耳畔倏忽划过一声“吱吖”门响。 在萧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被“砰”的压在了黑漆雕花落窗上。 后背脊柱一时被檀木窗棂硌得生痛。 惊惶着对上眼前这双凑得极近的鹰眸,看得出来,那漆黑瞳眸中分明藏着抹按捺不住。 “谢城,你……你怎么了?”萧颜琢磨打量着他。 话音未落,一抹滚烫始料不及地覆上了她丹唇。 此前,谢城的吻都是冰凉凛冽的,比冬日霜雪还要更侵肌刺骨三分。 可今日……似乎有些异常。 萧颜就像是被一团火焰包裹着,鼻唇间穿梭的气息灼得她皮肤有些轻微的疼痛。 “谢城……等一下谢城……”萧颜伸出手用力抵在谢城坚实胸膛。 谢城微微抬眼,分明地,他凌厉鹰眸中除了漆黑更有一抹似血通红。 倏忽地,他按在萧颜肩窝上的手紧握成拳“哐”地重重砸在身后的窗框上。 面前谢城垂着脖颈吁吁呼吸着,紧紧拧起的眉心透出他此刻极度的痛苦。 忍无可忍,掌心兀地一把握住窗框,埋头深吻住萧颜。 极有侵略性地,几乎不给萧颜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放开我……”尽管萧颜一直尽力推拒着谢城,但终究是无济于事的,一如往日,萧颜掌心就像贴在一堵铜墙铁壁上,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感到快要窒息,她用力别过脸死死贴在身后雕花落窗上。 才刚换了一口气,耳畔便袭上那比骄阳更灼热三分的气息,“别忘了……” “你说过的话……”呼吸愈加粗重。 “不然我……我……” 是啊,她说过,什么都会听他的。 否则他会掘了母妃的坟。 倏忽地,萧颜回过脸主动地贴上他薄唇。 原本抵在胸膛的手缓缓向上,柔若无骨着攀上谢城发烫脖颈。 她仰面香软地轻啄着他,白皙面庞上淡淡的泛出红晕仿若天边霞彩。 萧颜的吻香甜带着丝缕微凉,如春日细雨般的化解着那片炽热。 …… 当清晨的熹微日光在眼前晃动时,萧颜根本不想睁眼。 她无力地往被窝深处拱了拱,再次安然睡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鬓边袭上丝缕冰凉,如凌晨霜降,似中夜寒露。 待得萧颜完全清醒,已经是日过正午了。 “今儿露水阁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想到萧月,萧颜知道她是绝不可能轻易罢休的。 昨天是披风,不知道她今日又会送什么去? 梳妆台前,连翘正帮萧颜盘着发髻,“今儿姨娘就是想有动静恐怕也难了。” 听言银镜中的娇媚眉眼露出好奇,“怎么了?” 连翘抬眼对上镜中人投去的目光,“早上侯爷命人杖责了姨娘,十根棍子都打断了。” 萧颜这才知道,原来昨晚谢城的反常全是拜萧月所赐。 彼时萧月表面上是给谢城送披风,实际上她在那件瑾紫亮绸苍鹰披风里存心缝了能够催促□□的媚香,为了遮掩异常味道她还事先用了大量百合花熏过披风。 难怪昨晚就连她的凤袍上都沾染了百合花香。 萧月可真是费尽了心机。 顿了下,萧颜启开丹唇,“太医来瞧过了?” 连翘轻摇了摇头道:“没有。” “侯爷没交代,谁都不敢去请。” 就在这时,耳畔倏忽传来门外丫鬟说话声:“公主,姨娘身边的桂芳求见。” 不难想见,眼下桂芳必是来求她请太医的。 “公主见不见啊?”连翘听言看着萧颜问。 “我不是还在睡着吗?”不由地,萧颜意味深长着微微扬起嫣红唇角。 “没法子,昨晚实在是被侯爷弄得疲惫极了。” …… 第30章 欺骗 整整一个下午, 桂芳哭喊声不断从外传来,吵得萧颜脑仁疼。 实在经受不住,她这才遣人入宫去请了太医过府。 这次萧月伤得很重, 比上次在宫中还要重。 她脊柱险些被打断,更严重的是,她此前旧疾又因此复发。 据太医说,如若不好生将养着,萧月日后很可能会瘫痪。 “瘫痪”。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2节 这两个字眼强烈的吸引了萧颜的注意。 想来倒也不错, 这难道不比死更让萧月痛苦? “姨娘伤得这么重, 实在是不适合再住在露水阁了。”萧颜呷了口茶后抬眼看向连翘。 “让人去将花萼阁打扫干净让姨娘赶紧住过去好生将养着。” “公主您?”连翘听言眉眼倏忽划过一抹疑惑。 是啊,一直以来她都对萧月怀有极深的敌意, 怎会突然对她那么好? 却就在这时, 萧颜唇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众所周知, 花萼阁是府邸里除麓云阁外最好的住处, 格局通透, 凿葺玲珑。 尤其那张红楠木雕镂花卉纹月洞架子床。 特别舒服,特!别!软! 这便是萧颜想让萧月住进去的原因。 回想上辈子,她在梅香苑被人打到骨头折断后, 还被逼着睡在软塌上, 日夜深受折磨。 那感觉, 就好像一只危如累卵的杯盏被人狠狠捏在掌心暗自用力, 不知什么时候杯盏会突然承受不住裂成碎片。 如若不是经过了上辈子, 萧颜永远也不会晓得原来柔软的床榻也能够成为害人的利器。 倏忽地, 思绪回到眼前, 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后, 萧颜从容启开丹唇:“如若本宫对她不闻不问,有朝一日她真的瘫痪了, 本宫不是还得落个苛待娣妹的名声?” 听言,连翘眼角眉梢的疑惑转瞬烟消云散。 原来公主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就在连翘退出后没多久,萧颜忽听见“砰“的一声响。 不难听出,是有人重重拍门的声音。 难道又是谢城? 萧颜心中兀地生起狐疑。 就在她放下茶盏,从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上起身时,门倏忽一下被从外撞开。 响声未落,一个浑身带血,身着墨色劲装的男子已踉踉跄跄着闯了进来。 却不是谢城。 目光所及,这人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你是什么人?敢擅闯豫北候府,不要命了吗?” 萧颜警惕着退后两步,威严着声音朝他震慑道。 倏忽地,男子猛虎般地朝她扑来。 萧颜根本来不及反应,不知道什么时候,冰冷的锋刃已经紧贴在她咽喉。 “你想干嘛?”萧颜目光着紧地盯住面前人凌厉眉眼,一动不敢动。 “你是南萧三公主?”他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萧颜。 “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门外倏忽响起一串脚步声,急切着透着凛冽杀意,像是在追人。 是谢城。 萧颜一下反应过来,她面前这人怕就是被谢城伤成这样的。 “帮我!”倏忽地,咽喉一紧,入耳的声音中分明透着强烈的威胁。 萧颜很清楚,眼下只要这人稍一用力,锋刃便会割破她的咽喉。 “好,我帮你。”此时此刻她无从选择。 “吱吖”一声,谢城推门而入。 目光所及,萧颜正卧在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上睡着,柔和皎洁的月光通过窗棂落在她白皙脸颊上,纤长睫羽在长波纹似的眼下映出弯月般的剪影。 岁月静好。 不由地,谢城缓缓俯下身子,伸出手在萧颜额际抚了又抚。 就在这时,萧颜惺忪着睁开眼眸。 她茫然着目光看住谢城,“谢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鹰眸打量着萧颜,冷冽着声音问:“方才,你可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听言,萧颜镇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 待得谢城离开后,一直藏在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下的人艰难德爬了出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豫北候府有什么目的?”萧颜郑重着警惕着瞳眸看向他。 话音未落,门突生“咣”的一声响。 声音落地的同时,满身凛冽着从门外步入的人,是谢城! 萧颜投去的目光惊诧闪烁,“谢城你?” 来到面前,谢城漆黑鹰眸居高临下地看住萧颜,“你以为你方才装得天衣无缝?” 说着,他缓缓俯下身子,凑近萧颜耳边冷着沉着声音道:“事实上,根本是错、漏、百、出!” “谢城,你害我王兄,本王要诛你九族!”耳畔传来一抹仇恨的声音。 听言,谢城眉眼不屑,启开薄唇,声音冷戾,“诛我九族?秦宴你配吗?” 就在这时,雕花窗棂外倏忽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目光所及,外面人皆是甲胄装束。 原来谢城早调来了神策军! 想来这秦宴今晚是插翅也难飞了。 “谢城,有本事你就杀了本王!” 秦宴厉眸瞪住谢城,他眉眼间愤怒难抑,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猛烈燃烧着。 听言,谢城目光沉了沉,“此时杀你,岂非落人口实?” 话音未落,秦宴“砰”的一声倾倒在地。 旋即外面进来了两个人将他给拖了下去。 萧颜疑惑着抬眼对上谢城深邃鹰眸,“谢城,他?” 倏忽地,萧颜被谢城按倒在罗汉床上。 此刻,他眼神凛冽生寒,字眼带着愠怒从唇齿间挤出,“萧颜,你竟敢骗我。” 蹙着眉望着眼前这双漆黑不见底的鹰眸,“我是被逼的。” 谢城声音更沉更冷,“你这理由还真是充分。” 事实上她不是没有机会,方才她分明可以把实情告诉他,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 “你食言了,公主。” 萧颜紧着瞳眸,“所以谢城,你想怎么样?” 轻微的停顿,薄唇启开,极冰冷的、极低沉的声音,“掘坟、鞭尸。” 谢城愠眸愠色,眉眼间分明带着浓重的戾气。 倏忽地,“我不准你动我母妃!” 萧颜着紧着、凝重着表情,语气带着命令、带着威胁口吻。 “不然我父皇是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谢城冷硬指节按在萧颜颚下跳动的部位,冷唇凑近她耳畔,声音冷戾得叫萧颜如坠水牢,“大不了,玉石俱焚。” 听言萧颜眼底忽的闪过一抹惊惧。 蓦地,她眉眼娇软下来,“谢城,我求求你不要动我母妃……你想我怎么样呢?”说着萧颜伸出手揽上谢城脖颈,蹙着眉贴上他冰冷唇角,厮磨着亲吻着向上,直到香唇凑到他耳畔,“这样行不行?” 话音未落,谢城倏地推开了萧颜。 此时此刻他眉眼间的神情异常狠戾,像是要将萧颜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生硬着启开利落唇角,“萧颜你还真是有本事。” “我错了好不好?”就在谢城抽身的瞬间萧颜兀地从后面抱住他腰肢,声音娇柔妩媚,透着丝缕乞求,似鸳啼,如娇花,“我错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刚感到谢城要挣脱,萧颜顿时更加收紧了手臂,“谢城,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也是随榜更哈~ 第31章 放走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小厮声音,“侯爷,僖王府遣了人来。” 听言谢城冷厉着开口, “他有什么事?” 小厮声音继续传来:“僖王爷要侯爷过府,说是侯爷上次要寻的东西眼下已经寻得。” 谢城要走,萧颜根本阻拦不住。 话音未落,他倏地拉开萧颜手臂,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谢城让萧僖寻什么东西? 难道是皇玺? 可是皇玺不是分明在解筝那儿吗?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3节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连翘急切声音将萧颜思绪一下拉回。 抬眼对上她忧虑眼眸, 萧颜轻摇了摇头道:“有惊无险。” 听言, 连翘总算松了口气,“还好公主没事, 方才真是吓死奴婢了。” 眉心才刚舒展开来, 连翘看向萧颜的瞳眸又倏忽变得郑重, “公主, 那人被侯爷拖到柴房去关起来了, 公主您说侯爷会不会杀了他呀?” 事实上,这也正是萧颜担心的事情。 方才谢城说:“此时杀你,岂非落人口实?” 但如若是暗杀, 便不会了。 众所周知, 岱王秦宴是北秦最小也是最受宠的皇子, 刚满周岁便被封了岱王。 如今东楚和西解联手, 已经让南萧处于劣势。 若是再得罪了北秦, 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局面出现! 眼下谢城出府, 不正是她去偷偷放走秦宴的好时机吗? 思及此, 萧颜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 只是谢城肯定会派人守住柴房。 “现在几时了?”萧颜若有所思着开口。 听言,连翘转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已经过了申时了。” 想了想,萧颜抬手摸住肚子,“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目光所及,她眸光中分明透着一抹意味深长。 “顺便也给柴房的人送些吃的去。” 事实上,方才那么闹了半天,府邸上下都没好好吃饭。 所以当饭菜送过去时,守在柴房外的人根本没多想。 狼吞虎咽吃了两口后都被迷晕。 “咚咚”! 萧颜抬手轻敲了两下窗棂。 冷着声音启开丹唇,“岱王爷,你赶紧离开。” 话音未落,一道带着警惕带着愠意的声音从窗内凌厉传出:“为什么救我?” “为大局计,岱王爷你不能死在南萧。”萧颜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 刚从柴房回到麓云阁,萧颜便隐约闻得从远处传来的搜索动静。 想必是已经有人发现秦宴不见了。 不由地,萧颜握紧了双手,从心底生出的凉意如洪水般极快的蔓延到指尖。 事实上,她也很害怕,她很怕谢城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做的。 整晚,萧颜都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她提心吊胆得一动都不敢动,从手指到脚趾都寒冷如冰。 直到翌日清晨时分,东方的第一缕日光熹微着从烟罗窗纱落入。 耳畔倏忽划过一声“吱吖”门响。 萧颜知道必是谢城来了。 不由地,她掌心攥紧了寝被。 “是你放走了他。” 一抹冰冷倏忽袭上萧颜耳鬓。 终究是被他知道了。 但不知为何,此时萧颜心底竟感到一份解脱。 话音未落,萧颜被谢城一把从床上拽起。 倏忽映入她眼帘的,是比想象中更阴沉狠戾的脸色。 此时此刻,谢城鹰眸漆黑凛冽,如黑云滚滚般的压视着她,“为什么这么做?” 听言,萧颜蹙着眉对上那垂眸,“谢城,他是北秦小王爷,我不能让你杀了他。” 就在这时,谢城微微倾身,冷唇贴在萧颜耳畔,“看来你也没那么在意华淑皇贵妃。” 听言萧颜心底猛地一颤。 话音未落,她倏忽从枕下掏出一把光亮锋利的匕首抵在咽喉。 萧颜知道,眼下她只能孤注一掷。 “谢城,你若要动母妃分毫,就先杀了我。” 谢城鹰眸狠戾着攫住萧颜眉眼,“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敢!他当然敢! 但她赌的便是他对她的于心不忍。 此时此刻萧颜整个人不住的颤抖着,仿若落了水受凉的猫儿,很难叫人不生怜惜。 分明地,她看向谢城的决绝目光里透出几许乞求,“谢城,你想怎么样对我都行,但求你不要动我母妃。我求你了。” 听言,谢城脸色蓦地更沉了沉,声音冷得生寒,“怎么样都行?” 倏地,他将萧颜压倒在床上,掌心死死攥住阻隔在两人间的那把匕首,眼底凛冽弥漫,“萧颜,幸亏华淑皇贵妃走得早,如若她还活着,看见你如今这副自轻自贱的模样,定会被你气得吐血。” 自轻自贱! 这四个字让萧颜头脑兀地一空。 伴着“叮铃”一声,萧颜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匕首已经落地。 “萧颜你听好了,”划过耳畔的声音尤为低沉冷戾,“休想用死来威胁我。” 竟然连用死都威胁不了他。 倏忽地,萧颜抬起巧翘的下颌堵住了那抹入耳生寒的尾音。 与此同时,她缓缓伸出手环住了谢城脖颈,叫两人身子贴的更近。 与上次不同,眼下萧颜紧紧地将谢城禁锢在她纤柔臂弯中,付出此起彼伏的吮吸、啃啄让谢城根本无法抽身。 但终究萧颜还是渐渐吃力。 倏忽地,谢城将萧颜手臂按在软枕上。 他凝视着萧颜的眼眸情韵氤氲,却更透着冷戾,“萧颜,你认为这样有用吗?” 听言萧颜抬起红润香唇够到谢城耳鬓,娇喘着声音道:“谢城,这不是自轻自贱,我只对你这样过……真的,我在真心实意的同你认错,你看不出来吗?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全都听你的,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此时此刻,谢城眼眸漆黑如深井,“最后一次?萧颜,你认为我还会再信你吗?” 萧颜怜人的蹙着眉,“那么你要怎样才肯信我呢?我拿生命向你起誓好不好?如若这不是最后一次,叫我不得好……” 倏忽地,谢城埋头吻住了萧颜,带着戾气的冷唇紧紧压迫着那抹柔软香甜的丹唇,生怕稍一放松便让那个死字漏了出来,谢城风卷残云般的勾缠着萧颜唇齿,直到确信那个字眼已经全然被搅碎,他才缓缓松了口。 划过萧颜耳畔的声音依旧冷冽,“如若起誓有用,这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该死的人得不到报应。” 第32章 受伤 事实上, 萧颜终究拿不准谢城的心思。 是故,打从谢城离开,萧颜便不放心得让人时刻关注着他动向。 她已经想好, 只要谢城往兔山去,她便立刻跟过去阻止。 可是结果她等来的却是谢城去往北秦的消息。 难道说谢城这是要去杀了秦宴? 这绝对不行。 谢城如此必定惹恼秦帝。 届时南萧将成为众矢之的。 不难想见,如若东西北联合攻南,就算谢城再骁勇善战恐怕也分身乏术。 事实上,眼下南萧该做的应是联合北秦, 而非再树仇敌。 待得萧颜日夜兼程追到边境土塞城的时候, 她才晓得原来在这里枕戈待旦的正是秦宴。 “岱王爷,这便是北秦的待客之道吗?” 萧颜目光警惕着盯着面前一袭浮翠亮绸锦袍, 腰间束着缠枝纹织金带的岱王秦宴。 原来白日里萧颜刚入土塞城便被秦宴遣去的卫兵猝不及防地掳到了衙城这里。 “看来萧颜公主误会本王的一片好意了。”秦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意?”萧颜对他这话实在是将信将疑。 “我想萧颜公主应该也很怕被我父皇抓去囚禁吧?”秦宴看向萧颜的目光分明别有深意。 “你父皇?你父皇抓我做什么?”萧颜眉眼思索着问。 “呵!”秦宴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略带惊诧的弧度, “没想到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公主你却……”说及此, 秦宴星眸若有思索着打量起萧颜。 “什么事情?”萧颜听言瞳眸倏忽变得凝重。 “也好, 解了公主这个困惑,就算是还了此前人情。” 原来萧颜出世时天有异象,从那之后天下便有传闻说她是紫微降世, 得可大安天下。 听言, 萧颜唇角不由地牵出一抹哂笑。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4节 如若她真如这传闻所说, 上辈子又怎会沦落到那般凄惨下场? “我听说秦帝向来睿智, 却不想竟连这种无稽传闻都会相信。” 听言秦宴微微倾身, 凑近萧颜脸边, “父皇他老了, 我就不信。” 说着他投向萧颜的目光闪了闪, “相比什么紫微降世,此刻我更垂涎公主美色。” 就在这时, 门忽“砰”的一声响。 映入眼帘的,是谢城阴晦如墨的身影,戾气难掩。 “秦宴!”话音未落,谢城来到面前一把将萧颜拽到身后护着,”我看你是活够了!” 分明地,他瞪向秦宴的冷眸中透出几许愠怒。 就在萧颜心脏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秦宴挂起的唇角透出一抹不以为意。 开口朝谢城调侃:“她就这么好?瞧你这拿不起、放不下的样子。” 眼下不难看出,其实秦宴同谢城很是熟稔。 不由地,萧颜眼角眉梢划过一抹疑惑。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此前在豫北候府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两人合谋演的一场戏。 好让解筝以为就连北秦也同南萧结怨,届时他必会拉拢。 理所当然地,北秦顺应投靠。 待得之后时机成熟,便同南萧里应外合,打个解筝措手不及。 如今无论是东楚,还是西解都有举兵攻占南萧之意,在谢城看来,如若眼下不先发制人,之后必定要受制于人。 倏忽地,湖蓝菱纹门纱上光影攒动,外面像是来人不少。 “小王爷!皇上命臣等前来请公主入宫!”严肃声音从门外传入。 此时此刻三人眉心都紧紧拧成了一团。 毕竟谁都没想到秦帝的人会来得这么快。 “皇上已经得知南萧三公主入了土塞城境内,而且被小王爷擒得。” 听言秦宴从怀里掏出匕首毫无犹豫的往胸膛捅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你们来迟了一步,豫北候已经将公主救走了……” 话音未落,谢城已经护着萧颜从窗户离开。 这土塞城昼夜温差极大,日落后冷得侵肌刺骨。 一阵夜风吹过,萧颜单薄身躯禁不住颤抖。 就在这时,肩头倏忽一暖。 原来是谢城扯了他灵鸠紫貂皮斗篷披在了萧颜身上。 事实上,眼下萧颜不仅仅是冷,走在布满粗砾的地面上她脚底也硌得生痛。 “哎呦!”萧颜脚底忽袭上一抹凌厉疼痛,让她忍不住喊出了声。 谢城忙蹲下察看,原来萧颜脚底被地上的一片锋利砂砾划破。 此时此刻,她银白色罗袜被鲜血浸染得猩红刺目。 不由地,谢城心底像是被只手揪了一把。 用锦帕帮萧颜包扎了伤口后,他转过身子,将后背弓到一个适合的高度。 “上来。”他声音虽冷,但却分明隐约透出几许心疼。 听言,萧颜顺从地软下腰肢,前胸贴上谢城后背,手臂环过他脖颈。 在谢城看来,萧颜只有在每次受伤之后才会真正收起她那满身的尖刺。 “谢城,既然之前你都是演戏,那你同我生气应该也是假的吧?” 此刻萧颜伏在谢城背上,丹唇凑到他耳鬓娇声问。 “不是。”谢城听言却冷冽着出声。 “可你不也骗了我?”萧颜声音中分明透出三分愠意。 “谢城,”娇柔转瞬覆盖了愠意,如春水般的,“我们这次就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就在这时,“唰”的一声。 原本栖在头顶枝梢间的鸟儿受惊着冲出,扑扇着翅膀划过漆黑夜色。 “有人。”谢城倏忽警觉。 话音未落,他已拉着萧颜躲进了近处墙根下的一处草垛中。 虽空间极小,但尚可隐身。 眼下谢城单膝跪地,双手抵着粗糙的黄土墙面,将萧颜密不透风的护在身下。 “谢城……”萧颜猫儿似的蜷缩在谢城胸膛,抬眼对上他冷毅垂眸。 “嘘!别出声。”谢城压低声音。 就在这时,草垛外面生出动静。 明显是人的脚步声。 此时此刻萧颜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倏忽地,眼前一闪。 银亮的刀刃捅了进来,凌厉着擦过萧颜耳畔。 所幸有谢城手臂护在旁边,不然那刀刃分明要割破她脖颈。 转瞬一抹腥香袭上鼻头。 “谢城,你受伤了?” 待得人走远后出了草垛,萧颜这才看见她身后黄土墙面上的斑斑血渍。 但眼下光色昏暗,谢城又穿着一身墨色劲装,萧颜实在弄不清楚谢城究竟伤在何处。 只能隐约看见他莹润如玉的指尖不断有血珠滚落。 “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不严重。”谢城垂下眼眸,只冷冽着声音回答了这三个字。 谢城说不严重,萧颜便以为是真的不严重。 也许是方才刀刃划破了他的手臂,也许是方才刀刃刺伤了他的肩头…… 直到入了月谣城,谢城颓然倒下。 萧颜这才晓得原来谢城的伤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般轻微。 事实上,他既不是被划伤了手臂,也不是被刺伤肩头。 而是后心被狠狠捅了一刀! 实在难以想象方才谢城是忍受着多大的痛楚竟连一声都没吭。 还硬生生挺着将她从北秦护送到南萧境内。 回到衙城后军医看过,说是谢城险些没命,伤口距离心脏只差了半寸。 就连军医都想不通谢城是怎么能撑这么久的。 像这样重的伤势,按理说人早该陷入了昏迷才是。 …… 回到豫北候府已经是十日后的事情了。 这日,萧颜午睡刚起,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鬓发,“燕小侯爷?他不是病着吗?”此时此刻,菱花银镜中的那双娇媚眉眼倏忽划过一抹凌厉的疑惑。 原来方才连翘告诉萧颜,眼下燕晁正在豫北候府门外。 说是听闻谢城受伤,特意送了补品来。 听言连翘看着萧颜道:“燕小侯爷虽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瞧着尚可。” 不由地,萧颜心底生出生出一声冷哼。 没想到这些日子竟叫他缓过来了。 送补品?这是想攀关系吗? 萧颜淡漠着开口:“告诉他,我谢他的好意,但豫北候府什么都不缺,让他带着他的补品快点离开,莫要扰了侯爷休养。” 众所周知,眼下萧齐羽对南燕侯府戒备深重。 就连萧月都晓得要敬而远之。 她又怎可能再同他来往。 如今的她可绝不似上辈子那般的耽于情爱。 “其实奴婢都能看出燕小侯爷今儿是借着送补品想来见公主的。” 是啊,这一点萧颜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听言,萧颜不以为意着伸手扶了扶髻边的赤金镶嵌红翡翠步摇,声音微沉,“他是什么人?他想见我,就必定能见到吗?” …… 时值未时,萧颜让连翘去厨房端了汤药来同她一道去知微阁。 清亮日光从窗棂落在谢城惨白脸颊上,衬得他几近破碎。 这便是少时陪她度过黑暗的人,这便是为了救她险些丢了性命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辈子他要那样待她?他折磨她,他将她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就在这时,谢城颤了颤鹅羽般的眼睫,睁开眼睛。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5节 在看见萧颜的瞬间,他心底也忍不住诧异。 但转瞬他从萧颜眼底深处攫取到一抹隐约仇恨。 那颜色幽暗如井。 “公主有事?”谢城冷着声音问。 “没事就不能来瞧瞧你吗?”听言萧颜眉眼关切着启唇。 “无论如何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伴着从窗棂间贯入的微风,丝丝苦涩味道侵入鼻头,提醒着她该让谢城喝药了。 话音未落,萧颜转身从连翘手上端过汤药,“侯爷,药还是热着喝好。” 见谢城点头,连翘忙上前扶着他靠坐起。 “今日这药怎得有些腥味?”浅尝了一口后,谢城深邃鹰眸凝视着萧颜道。 “早上太医过府看了方子,往里头加了二两鱼腥草,自然比以往会腥气些。” 萧颜不动声色,娇声说完又一勺送到谢城唇边。 事实上腥味才不是鱼腥草,而是萧颜想要谢城伤势经久愈溃的毒心。 既然眼下不能让他死,那便叫他多受受苦也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应该还会有一章。 第33章 随军 晚些时候, 萧颜刚回到麓云阁坐下,便闻得桂芳声音急切着从外传来,“公主!奴婢求求公主了!救救四公主吧!四公主真的快不行了!” 好吵! 话音未落, 连翘忙道:“奴婢这就去将桂芳赶走。” 倏忽地,萧颜却伸出手抓住连翘手臂,轻启丹唇,“遣人入宫去请太医来。” “公主……?”连翘眉眼间的目光疑惑不禁闪烁。 萧颜抬眼对上连翘瞳眸,“不是说过, 我可不想落得个苛待姐妹的恶名。” 听言连翘点了点头。 待得太医过府正在花萼阁替萧月诊治时, 萧颜也至。 目光所及,此刻萧月一动不能动的躺在床上, 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憔悴。 脸颊凹陷, 眼窝青紫, 哪里还有半点她曾经的丰容月貌。 “四公主怎么样了?”说着萧颜转过居高临下的眸子看向床边太医。 听言, 太医抬眼看向萧颜, 目光隐约透着若有所思,“四公主的伤还是得多在床上养着。” 事实上,太医怎么不知道萧月眼下睡这极软的床会加重病势, 但他终究没有戳破。 不难看出, 萧月从露水阁搬来花萼阁是萧颜的安排, 他实在没有必要惹祸上身。 出来后, 萧颜叫住了刚要隐入漆黑夜色中的太医, “四公主看上去很痛苦不是吗?” 话音未落, 她已来到面前, “本宫希望太医能为四公主消除痛苦。” 太医恭敬着微微弓着身子, “不知公主想要微臣怎么做?” 听言,萧颜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如若彻底没有了知觉,应该也就再不会感到痛楚了吧?” 彻底没有知觉岂非瘫痪? 一瞬的讶异后,太医听言会意,淡淡启唇,“微臣明白。” 眼前的小小痛楚算什么,萧颜要让萧月陷入更大的折磨中。 什么叫做苦不堪言,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萧月很快便会明白了。 …… 两日后,东西北连横对南的消息一时在京都城中甚嚣尘上。 意料之中地,解筝上钩了。 这日晌午时分,萧颜被急诏入宫。 她到太初殿的时候,萧齐羽正负手站在红漆雕镂菱纹落地窗前。 清亮日光落在他眉眼之间隐隐透着几许沉思。 “阿颜,”听见推门声响,萧齐羽晓得萧颜已至,他启开唇齿,声音沉重又威严,“不日豫北候将启程前往长波城戍边,父皇想要你同往。” “前往长波城戍边?” 原来今早消息传入朝堂,萧僖便提议让谢城前往戍边,以示震慑。 对此,萧齐羽深以为然,彼时他大袖一挥,便将这事给敲定了下来。 不难想见,眼下萧齐羽让她同往其实是要她时刻在身边监视着谢城。 但姑且不论萧齐羽心思,只说同往长波城这事,确实是正中萧颜下怀。 “就算父皇不说,女儿也会这么做的。” 就在这时,胡永莲在外头轻敲了两下殿门。 “进来。”萧齐羽没问缘由,眼角眉梢似乎心领神会。 话音未落,胡永莲推门而入,顿时整个太初殿清香弥漫。 目光所及,红漆托盘上是一玉碗竹荪冬瓜汤。 “大热天儿的,也难为了她。”萧齐羽走到面前,微垂眉眼隐隐透出些许动容。 她?听言萧颜心底不由地生出疑惑。 就在这时,胡永莲得体微笑着道:“这两日皇上喝着文妃娘娘送来的汤膳,咳嗽当真轻了不少,如若再多喝两日,恐怕便不药而愈了。” 原来是文妃,居然是文妃! 没想到此前南燕侯府的事情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难看出,眼下文妃这是在曲意逢迎,想方设法的讨好萧齐羽。 一如上辈子。 萧颜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出来太初殿,萧颜目光沉思着走在夹道上。 两边是翠绿茂密的灌木丛、迎风盛绽的娇花。 纵然如锦似缎,但萧颜却根本无心欣赏。 她只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破了文妃这局? 恰好这时萧初迎面走来。 目光所及,倏忽地,萧颜脑中想法闪现。 “公主瞧着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萧初来到面前站定,眉眼佻然着看着萧颜。 此前萧初在内务府任郎中,想必他应该很清楚宫中各项食粮的流调。 话音未落,萧颜郑重对上萧初目光,“不知小王爷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萧初颇有兴味的打量着萧颜,“公主说说看?” 看着萧初,“凭着小王爷你的身份和人脉,帮我塞点东西去漱玉殿应该不会很难吧?” 不难看出,萧颜眉眼隐约透着别有深意。 听言,萧初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应该……不会很难吧。” …… 回府后萧颜同连翘收拾行装直到暮色四合时分。 毕竟这是要随军出征前往边境,任何东西都少带不得。 南萧同西解接壤的边境城池是长波城,眼下那里正值汛期,雨水多,蚊虫更多。 “连翘,多带点藿香,不然整夜都要无法安卧了。” 听言连翘又往梳妆台底下的抽屉里拿了两包纳入行装。 “趁着这两日还未启程,咱们多做几个香包带在身上也好。” 就在这时,急切的“吱吖”门响划过耳畔,目光所及,谢城推门而入。 “谁让你收拾这些东西的?”话音未落,谢城来到床边,兀地夺过藿香丢弃在地。 萧颜抬眼对上谢城阴沉狠戾的眸子,轻启樱唇,“这是父皇的意思。” 边境环境凄苦,随军出征一路更是极为艰辛,萧颜娇生惯养如何受得了? 话音未落,谢城便要抬脚,却被萧颜一把拽住,“谢城,你要去哪里?” 他冷冽着声音,“入宫。” 听言萧颜眉眼倏地一凛。 看这样子谢城似乎是不愿让她同去。 入宫,想必是要萧齐羽收回成命。 倏忽地,萧颜来到谢城面前郑重着盯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谢城微微垂眸,投去的目光寒冷如冰,“这是戍边。如何能带女眷?” 果然!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6节 “谢城……”萧颜轻蹙着娇眉,目光略带乞求着望着那双漆黑无底的鹰眸,“我想去。” 话音未落,萧颜软着楚腰投入谢城胸怀,“我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好不好?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不由地,谢城心肠软了下来,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私心里确实很想萧颜在身边。 但就在这时,他脑中倏忽想到随军的艰辛、边境的凄苦…… 谢城兀地推开萧颜,“不行!这事没得商量!”话音未落,谢城身影已没入了夜色。 …… 君无戏言! 终究谢城没能让萧齐羽收回成命。 晌午时分,萧颜闻得了这个消息后,不由地长舒出一口气。 所幸是这个结果。 据说今早朝堂上谢城以性命威逼,惹得萧齐羽盛怒,险些治了他欺君之罪。 想来这都缘于眼下东西北连横对南的紧张局势,缘于谢城尚有几分利用价值。 “公主,”就在这时,连翘推门而入,轻柔着声音道,“太医在外面求见。” 太医?听言萧颜眉眼不由地略生惊疑。竟这么快? 她想了想,没让太医进来相见,而是径自起身出去。 毕竟眼见为实。 当萧颜到花萼阁的时候,萧月躺在床上歪过头,一双满是仇恨的眸子狠狠斜睨着萧颜,竟比鬼魅幽洞般的眼眸更阴怖三分。 来到床边,萧颜居高临下的垂眸,眼前这副病躯已经瘦骨嶙峋得近乎骷髅。 “萧颜,终有一日我要你不得好死。”萧月咬牙切齿着出声,每一个字听来都像是从齿缝间硬压出来的。 此时此刻,萧月眼底的浓重乌青将她瞳眸中的愤怒、仇恨衬托得愈加深沉无底。 听言萧颜却只是不动声色着俯身,将冷唇凑到她耳畔,冰冷着郑重着声音道:“是,我听见了,从今日起我必定严阵以待,不敢松懈。” 这话入耳,萧月这才倏忽反应过来。 方才那气话她原不该说的。 这下她岂非是提醒了萧颜增添戒备? 一时间,萧月懊恼至极。 显然,眼下她又冲动得失了一城先机。 …… 晚些时候,府邸各项事宜都已经交代得完备,只有萧月该如何处置还没个说法。 “公主,眼下姨娘已经瘫痪在床,还让她留在花萼阁吗?” 连翘端着东西院落几十把钥匙来到萧颜面前。 “当然不。”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连翘眼眸,“我同月儿姐妹情深,自然要共同千万侍奉侯爷左右。” 不由地,连翘眉眼划过惊诧,“可是……” 可是萧月如今都已经瘫痪在床了,如何随军长途跋涉? 这事多简单! 在萧颜看来,不过多置备一辆马车把萧月装进去罢了。 至于说在这长途跋涉下,萧月如何痛苦得生不如死。 这便同她没什么干系了。 “更何况,月儿如今身边始终离不得人。” “如若我和侯爷都不在府邸,恐怕旁人照料不周。” 事实上,萧颜执意要带走萧月,哪是出于这番好意? 不过是萧颜深知,萧月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无论如何,必须得让萧月在她掌握之中,不然恐会横生枝节。 更何况,想必边境枯燥,有萧月同往,她也算有个玩物。 …… 第34章 离间 出征的前一天, 萧颜入宫向萧齐羽辞行。 当她到太初殿外的时候,萧齐羽怒不可遏的声音倏忽划过耳畔:“此前南燕侯府叛国通敌,朕看在往日情分上对你没有半分惩戒!但你!不仅不知收敛不知感恩, 甚至对朕心怀不轨!包藏祸心!你简直让朕失望透顶!” 话音未落,一阵“噼里啪啦”瓷盏碎裂的声音又从里面传来。 对此,萧颜没有半点疑惑。 事实上,眼下萧齐羽何以会生这么大的气,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原来此前萧颜让萧初往送去漱玉殿的竹荪里塞了点夹竹桃叶磨成的粉末。 “不然公主去偏殿稍候吧, 里面瞧着还有一阵儿呢。” 胡永莲余光透过窗棂间隙扫见萧颜, 忙捧着碎裂成块的冰瓷退出来。 听言,萧颜柳眉轻蹙, 眼眸透出关切、透出困惑, “这是怎么了?” 原来就在昨夜, 萧齐羽心口突生剧痛, 经太医救治后总算龙体无恙。 但得知自己是中毒, 萧齐羽当即大怒,连夜交由刑部彻查这事。 最后的结果竟是文妃所为。 剧毒就在她送来的那碗竹荪冬瓜汤里。 就在这时,萧齐羽又一声暴喝入耳:“文妃!从今日起朕同你恩断义绝!” 不难看出, 眼下萧齐羽对文妃仅剩的一点情分也无了。 倏忽地, “砰”! 这一声闷响, 听来不像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而像是人猛地一头撞到金柱。 “坏了!”兀地, 胡永莲瞳孔张大。 自然, 萧颜也已经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文妃以死明志。 这倒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无论如何萧颜没想到文妃会如此孤注一掷, 竟以命相搏。 文妃, 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殿门打开生出的“吱吖”响声将萧颜思绪蓦地拉回眼前。 太初殿上,文妃躺倒在金柱旁, 满头满脸的鲜血淋漓。 此时此刻,她素白绡纱衫被浸染得大片鲜红,似丹霞成片,若火焰灼灼。 …… 萧颜回到麓云阁时已是将近傍晚。 歪身坐在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上,左手拄着下巴,右手颇有节奏的敲击着几面,此刻她目光透出若有所思。 本来今日入宫是想叫萧齐羽同意也让萧月同往边境。 只是没料到恰逢文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弄得她根本没机会开口。 眼下看来,也只有先斩后奏,待得日后找到机会再同萧齐羽说明了。 嗯……思及此,萧颜兀自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耳边倏忽划过“砰”的一声门响。 刚反应过来,谢城已来到面前将她一把按倒在床上。 “萧颜,这是去戍边,你居然还想带个残废。”谢城声音低沉带着戾气。 听言她对上那双凌厉鹰眸,“你……知道了?” 不难看出,此时此刻,萧颜眉眼间虽含着三分战兢,但却没有生出太多惊诧神色。 事实上,萧颜对此早有预料。 毕竟谢城是三军主将,带萧月同往这事,无论如何都是瞒不过他的。 话音落下,萧颜伸出手娇柔着攀上谢城秀颀脖颈,“谢城,你听我说好不好?” “萧颜,你别想乱来。”谢城漆黑瞳眸深沉不见底,投向萧颜的目光震慑骇人。 这是戍边,这是战争,关乎着生死存亡,不是儿戏。 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能随着萧颜。 “可谢城,”萧颜柳眉轻蹙,“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父皇的意思。” 又是萧齐羽! 听言谢城冷戾眉眼间的怒色不禁更重了三分。 此前萧齐羽执意命萧颜同往是为了对他寸步不离的监视,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你父皇又想如何?”谢城眼底倏忽划过一抹凌厉。 “我不知道。”萧颜茫然着目光朝谢城摇了摇头。 顿了顿,“但我想……”说着,她眉眼渐近透出思索,“也许同文妃的事情有关。” 萧颜的意思谢城听得明白。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7节 此前文妃下毒惹得萧齐羽厌弃,眼下就连萧月萧齐羽也想眼不见为净。 是迁怒。 “也许是父皇不想看见月儿心烦吧。无论如何边境都足够远了。” “谢城,”此时此刻,萧颜看向谢城的眉眼再郑重不过,“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你放心好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叫她给军中添半分麻烦的。” …… 确实,一路上萧月没给军中添半分麻烦。 打从启程,她便像货物一样被装入了马车,从始至终不曾离开。 而在她身边照料着的只有桂芳。 许是长久的不见天日,又许是长久的躺卧不动,这才刚入长波城,她背上便生了疮痈。 “奴婢求三公主请个医官给四公主瞧瞧吧。” 桂芳进入微翠阁后,一个箭步冲到萧颜面前跪下哭求道。 请医官?如此岂非太便宜了萧月?又岂非太辜负了她这生得恰逢其时的疮痈? 萧颜端起手边茶盏呷了口,启开樱唇,“疮痈而已,怕什么?” 话音未落,她目光不由的投向窗外。 雨水仿如断线的珍珠,沿着屋檐“吧嗒吧嗒”接连落在翠绿的芭蕉叶上。 眼下长波城正值汛期,气候炎热潮湿,正是疮痈恶化的温床。 “事实上,这东西就是要待得脓肿破溃后才好用银针将病灶剔除的。” 收回目光,居高临下着垂眸看向脚边桂芳,“你不用着急,再等等。” 事实上,萧颜就是想要萧月疮痈生脓,皮肉溃烂。 就是想要她尝尝这份苦不堪言的痛楚。 “奴婢求三公主发发慈悲吧!奴婢求求三公主了!” 桂芳脑袋“哐哐”磕在坚硬冰冷的地砖上。 但萧颜对此,却是视而不见。 她放下茶盏后,慵懒着声音同连翘道:“本宫乏了,扶本宫进去睡会子。” …… 晚些时候,萧颜来到了归云阁。 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她实在太想看,上辈子恃宠生娇的萧月,如今遭受痛苦的模样。 推门而入,萧月正掀着寝衣趴睡在床上。 她那白皙娇嫩的肌肤已然红肿成片,小山似的高高隆起。 站在床边,萧颜微笑对上萧月投来的憎恨目光。 不难看出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微微俯身,“妹妹,眼下感觉如何?” 萧月厉眸瞪着萧颜,“恐怕要让姐姐失望了。” 唇角嚣张着勾起一抹挑衅弧度,“托姐姐的福,眼下妹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是吗?”萧颜若有所思着转眸看向她背上成片的疮痈。 “妹妹病情恶化,姐姐得想些办法才是。” 听言萧月莫名感到强烈的危险,瞳眸倏忽张大,“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一抹锐利的刺痛袭来。 让萧月顿时闭了嘴,再难说出一个字。 此刻她紧紧咬着下唇,额间细密汗珠不断渗出。 萧颜迎着光亮展了展她小指上的镂金桃花镶嵌象牙护甲。 眉眼划过一抹轻蔑,“看来这法子有用。” …… 眼下落日余晖映着晚霞的鲜红,照得灰石板地面仿如晕染血色。 “谢城,我看你是疯了!” “你怎么把萧月也带来了?这是戍边,这是打战!” “这话,你该去质问你那父皇才是。” 走过书房外时,萧颜隐约闻得几句从里面传出的对话。 不难听出,眼下正在里面同谢城说话的人是萧僖。 五皇子萧僖,皇后所出嫡子,打小便被萧齐羽当做储君教养。 时至今日已颇具王者风范。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是南萧下一任帝王。 但此前萧颜没有想到的是,萧僖竟同谢城如此熟稔。 思及此,萧颜后脖颈忽生一痛,转瞬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她再睁眼的时候,对上的是解筝那双妩媚凤眸。 他打量着她,“看起来,公主很是镇定。” 此时此刻,解筝在萧颜面上看不见半点惊惧神色。 “你是不会杀我的,不是吗?”听言,萧颜轻启樱唇,目光透着笃定。 是啊,他不会杀她,他得留着她。 毕竟他眼光不仅仅在南萧,更在四海。 帝王呵!总会轻易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次又想怎么样?又想拿我当诱饵?” 说及此,萧颜眉眼划过一抹不屑,“难道前几次还不能叫你们得到教训?” “公主误会了。”解筝眼角眉梢分明透出风流,“今日朕这么做只是想保护公主而已。” 话音未落,他俯下身子,凑近萧颜脸颊,旖旎着声音道:“如若公主有半分损伤,朕都会心疼的。” 听言,萧颜微微侧脸对上他凤眸,“解筝,你还是先护好自己吧。” 不由地,解筝唇角勾起一抹轻蔑弧度,“公主,谢城终究也是肉体凡胎,凭着如今这个局势,他又能如何扭转乾坤?” “别把话说得那么满。”萧颜镇定着反问:“你的同盟真的有那么坚不可摧吗?” 顿了下,“你志在四海,但你又怎知旁人不是同样如此?” 倏忽地,解筝心头猛地一收缩,像被坚硬的拳头狠狠击中。 是啊,古往今来,群雄逐鹿,多少背约负盟,多少黄雀在后。 不由地,解筝眉头紧锁,沉思中透着浓重的忧虑。 看得出来,萧颜的话解筝是听进了心里。 隐约地,那双娇媚桃花眸底生出一抹如意神色。 眼下解筝对同盟心生芥蒂,萧颜便算达到了目的。 两日前,萧颜经过书房门外时,无意间听得萧僖同谢城的对话。 “事实上楚煜背着解筝在东楚暗屯了大量兵力。” “看来他是另怀鬼胎,并非真心同解筝结盟。” “想来我们只要以此离间,必能引得他们之间相互猜忌。” “如此,我们便更多了一分胜算。” 萧颜倏忽反应过来,他们要施离间计! “我去!” 萧颜猝不及防地闯入,让萧僖眉眼不由地闪过一抹惊诧,“你去?” 话音未落,谢城冷着脸,斩钉截铁出声:“不行!” 来到谢城面前,萧颜抬眼对上他那双凌厉鹰眸,“谢城,我是最好的人选。” 一来,她永远不会背叛南萧;二来,她到解筝身边轻车熟路。 “我、不、同、意。”谢城紧紧盯着萧颜,声音冷冽生寒,强硬态度没有半点改变。 就在这时,萧僖目光郑重着看过去,“谢城,一切以大局为重。” 事实上,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就连白日里解筝从牙城将她带到这里都是将计就计。 毕竟她有那样的传闻在身。 像解筝、像楚煜这样野心勃勃的人,怎可能不想将她据为己有? …… 这晚,萧颜存着窃听心思偷摸着来到解筝屋外。 眼下夜已深沉,就连外面守门的丫鬟小厮都已经困得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目光所及,通明的灯光将屋内两人秘密交谈的身影分明的映在翠绿门纱上。 声音很小,萧颜只有贴耳上去。 “东楚那边确实暗屯了大量我们不知道的兵力。”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8节 “看来东楚是另怀鬼胎。” “皇上,要不要臣……” 就在这时,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是谁?” 一声极警惕的质问倏忽贯入耳中。 萧颜心头猛地一颤。 显然她被发现了。 但眼下她绝对不能露面。 连忙地,萧颜抽身离开了这里。 “皇上,方才那身影微臣瞧着倒像是个女子。” 屋内灯光下,将军锋锐眉眼忽闪过一抹如刀锋般的凌厉,隐隐透着杀意。 女子…… 听言解筝看向门边的目光不禁沉了沉,浮现几许若有所思。 回到住处,萧颜刚摸黑脱了衣裙躺到床上,耳畔便倏忽划过一声“吱吖”门响。 想必是解筝尾随而来。 由于一路跑得急切,此刻萧颜呼吸很是粗重,她尽量调整着。 能感觉得到,解筝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倏忽地,一阵微微的香风拂过脸颊。 原来是解筝撩起了纱帷坐在床边。 他言语间分明含着三分讥讽意味,“没想到奉令承教的南萧公主竟也会帘窥壁听。” 听言萧颜藏在锦被下的手倏地握紧。 但转瞬,她便反应过来,眼下解筝必是试探。 方才他根本没看见她脸面,如何就能确定是她窃听? 思及此,萧颜渐渐放松掌心,镇定了心头。 就在这时,解筝微凉手背忽贴上她发烫脸颊。 始料不及的触碰让萧颜下意识地抽搐了下皮肉。 “侯爷你来了!” 急中生智! 萧颜倏忽地大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她一把抓住停留在脸颊边的手,死死不放松。 目光所及,床上人儿双眸紧闭着,唇边牵起抹激动的笑意,鹅羽般的睫毛不住轻颤。 不难看出,她正在做着一场美梦。 此时此刻解筝眉眼不由地透出沉思,如若方才窃听的人不是萧颜,又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一个想法在他脑中忽的闪过。 必定是楚煜!他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思及此,解筝倏地起身离开。 待得耳边完全没有了脚步声,萧颜才敢睁开眼睛。 此刻从窗棂间透入的丝丝夜风将垂落在地的纱帷轻轻拂动。 不由的,萧颜长长吁出一口沉重气息。 方才真是好险!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萧颜后来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直到翌日将近晌午时分她才醒来。 坐在香楠雕刻团花纹梳妆台前,身后丫鬟正帮她梳理着发髻。 倏忽地,耳中隐约闻得窗外传入的几声闲话。 “紫苑姐姐,创伤药膏子这边还有吗?华琼阁那边的都已经用完了。” “有。我这就给你拿来。” 不由地,萧颜柳眉疑惑的轻蹙了蹙。 华琼阁不是解筝的住处吗? 这好端端的,那边的丫鬟到处要创伤药膏子做什么? “皇上受伤了吗?”萧颜轻启樱唇。 听言丫鬟如实答:“不是皇上,是昨晚华琼阁守夜的丫鬟小厮被打了板子。” 就在这时,门被“咚咚”扣响了两声。 来人是解筝近身:“皇上要见公主。” 解筝要见她?难不成解筝对她还是没有尽消疑虑? 眉眼隐约透出几许思索神色,“本宫晓得了。” 来到书房时,解筝正负手站在雕花落窗边,目光盯着外面的翠绿芭蕉叶若有所思。 许是听见了她走近的脚步声,他郑重开口却并未收回视线:“昨晚的事情……” 这话叫萧颜心头倏忽一紧。 第35章 离开 强作镇定着, “什么昨晚的事情?” 萧颜眉眼间的疑惑闪烁分明。 “朕同公主有重要的话要讲,你们都退下去。”话音未落,解筝朝门边丫鬟一挥手。 “吱吖”一声门被关上。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只剩两人。 四下沉静得萧颜似乎都能听见此刻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昨晚到底……” 话还没说完, 解筝倏忽伸手掩住了她的口。 将唇凑在她耳畔低语道:“朕知道昨晚不是你。” 听言,萧颜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极短暂地顿了下,“但眼下你得陪朕做场戏。” 陪他做戏。难怪方才他故意放出口风提及昨晚的事情。 不难想见,解筝这是要引蛇出洞。 就在这时,萧颜余光忽瞥见门纱上有个人影闪过。 “砰”! “砰砰”! 还没反应过来, 从外传入的击打声响已接连贯入耳中。 目光所及, 门纱上的人影颓然着倒地,仿如秋日飘零落叶般。 原来廊外灌木中早埋伏了侍卫, 只等着人出现一举擒获。 推门而入, 眼下人已经被带到了面前。 “说说看, 你是受何人指使?”解筝垂眸打量着正匍匐在他脚边的丫鬟。 吐着血, 冷笑一声, “杀了我吧!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目光所及,这丫鬟眼角眉梢透着决绝,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只是, 她终究百密一疏。 蹲下凑近闻了闻, 萧颜轻启樱唇, “你似乎忘记掩盖身上的清郁茶香了。” 听言, 丫鬟瞳眸一时间慌乱着闪烁, 透出明显的不知所措。 毕竟只有东楚盛产白茶, 也只有东楚人日日以白茶入饮食, 才会不自然的身带茶香。 果然是楚煜! 不由地, 解筝目光沉了沉,“想来朕该送件礼物给东楚摄政王。” 后来解筝下令将丫鬟凌迟处死。 两日后她的残骸便被装在了精致锦盒里送到楚煜手上。 很快, 解筝也收到了回礼。 打开紫檀镶嵌红珊瑚木盒,里面装着的是根从活人身上砍下来的食指。 入眼纤若葱白,显然是女子的。 解筝当然知道这属于谁。 不由地,他双手紧握成拳,表情深沉凝重。 楚煜未取她性命,显然是想从她口中撬取有关西解的情报。 众所周知,东楚刑罚极为残酷,非常人所能忍受。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49节 “上将军,还是派人前往,暗中帮她解脱了吧。”沉思片刻后,解筝终是沉重启唇。 “可她是安宁郡主。”将军不忍着痛苦着拧眉道。 “但朕更不忍见她受尽折磨。”解筝低沉隐忍着声音道。 不难听出,此刻他心底的愤怒与悲痛有如一团窜高的火焰,有如一池难收的覆水。 事实上,解筝同安宁郡主是打小青梅竹马的情分。 眼下他做出这个决定,绝対比旁人更加痛心。 但无奈的是,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有没有可能出兵营救呢?”将军试探着问。 毕竟安宁王府可是满门英烈啊,如今只剩下小郡主这唯一血脉。 听言解筝叹了口气,无奈摇头,“若如此,谢城必定趁虚而入,届时燕熙城恐将不保。” 正因安宁王府满门英烈,想来安宁郡主也会理解他的决定。 也许是安宁郡主的事情太过让人悲痛。 以至于萧颜已经站在窗外听了半晌,都无人生出半点察觉。 目光所及,他们眉眼间仇恨分明仿若锋利的刀刃,恨不能将楚煜抽筋拔骨。 不由地,那双娇媚桃花眼眸中漾出一抹满意神色。 回到住处时,已是暮色四合。 丫鬟们都在院中点着石灯。 屋中一时无人。 萧颜推门而入,正当回身关门时,倏忽从她背后伸来一只手抵在眼前门框上。 莹白且筋骨分明。 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这只手已将屋门一力推闭。 与此同时,耳畔落入冷冽之声,“是时候离开了。” 这熟悉的感觉,不是谢城还能是谁? 话音未落,萧颜兀地回头対上那双正盯住她的凌厉鹰眸,“你怎么来了?你只身来的?” 分明地,她眉眼间划过一抹担虑。 谢城是三军主帅,如若他出了任何事情,叫长波城如何是好?叫南萧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门纱窗纱上倏忽浮现光影幢幢。 “给朕把门撞开!”解筝严肃声音兀地传入。 还没来得及反应,谢城已将她拉到身后。 “砰砰砰”! 强烈的撞击让门倏地弹开。 看见谢城,解筝凤眸风闪过一抹讶异,来到面前,打量着他,“果真是侯爷。” 事实上方才听见侍卫通报时解筝是心怀疑虑的。 毕竟谢城是三军主帅,眼下这紧要关头,他怎么敢如此犯险? 倏忽地,眼前闪过一道冷光。 只眨眼间,谢城软剑已抵在解筝咽喉,他薄唇轻启:“让开。” 听言解筝唇角牵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弧度,“谢城,眼下你已经是朕的瓮中之鳖了。” 谢城冷着沉着声音,目光不屑,“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究竟谁,才是瓮中之鳖。” 就在这时,从外面匆匆冲入一个侍卫,神色惊惶着朝解筝道:“皇上,粮仓着火了!” 听言解筝厉眸倏地瞪向谢城,“是你!” 他这才反应过来,凭着谢城武功足以掩人耳目,怎可能如此轻易的便被侍卫发觉。 显然,他这是在声东击西。 话音未落,解筝已一阵风似的离开。 时间不能再拖延下去,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赶紧救火。 众所周知,粮草在战争中是至关重要的。 如若粮草有失,便意味着西解这次不战而败。 解筝到达粮仓时,冲天的火光肆无忌惮着映入他眼帘。 仿如一条赤色巨龙嚣张地、凶猛地盘旋在夜幕间。 此时此刻热浪滚滚,冲向面颊燎起锐利的灼痛,有如千百针尖同时戳刺。 与此同时,鼻头贯入阵阵浓烈的焦臭味道。 “皇上,此处危险,您还是移步南阁等候消息吧。” 看见解筝,将军忙满面焦油着上前苦劝。 事实上,将军已然在这里抢救多时,但火势实在太大,他也只是徒劳无功。 听言解筝却斩钉截铁着道:“朕不会走。” 整晚的粮草抢救,解筝都在现场坐镇,主持着大局,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半步。 眼下东方天边隐约泛出了鱼肚白。 虽然粮仓明火总算扑灭,但满仓粮草却终究是化作了漆黑焦土斑驳满地。 一如解筝此刻极度消沉的心境。 回想昨日谢城分明是只身前来,他既声了东,又如何能同时分.身击西? 况且,粮仓机密,谢城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所在。 思及此,解筝倏忽反应过来,他有内应! 第36章 陷阱 彼时粮仓着火时在四周守卫的护军分明是明威将军麾下。 北秦!!! 原来在出征前半个月北秦以表诚意特别派遣了一支兵力前来助阵。 但无论如何解筝不会想到, 这其实是秦宴在安插内应。 就在这时,侍卫声音焦虑急切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到眼前。 “皇上!燕熙城被神策军团团包围了!” 听言解筝眼角眉梢失落更重。 显然,这场战争先机已失, 他是输定了。 当晚,解筝只身来到了谢城书房。 事实上,対于解筝的到来谢城早有预料。 毕竟眼下他被围困,楚煜不会来援,如若硬拼, 只会成为炮灰。 “若要全身而退, 投靠南萧便是你唯一的选择。”谢城轻启薄唇,却并不抬眼。 “朕可以保证, 从此以往不再进犯南萧寸尺之地, 何如?”解筝看着谢城不卑不亢道。 尽管眼下他是前来求和, 但言语间却没有半点低三下气的态度。 听言, 谢城目光凌厉着压迫着対上解筝凤眸, 别有深意地道了句:“只是你吗?” 这话入耳,解筝稍许默然。 待他凝重着启唇,声音更沉了三分:“朕之血胤, 概莫能外。” 这八个字一出, 便意味着自此之后西解将会永远臣服南萧脚下。 分明地, 他眉眼间隐隐透出几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 书房。 “谢城, 都已经整整三日了, 楚煜会不会看出了什么蹊跷?”此刻萧僖双手撑着花梨木嵌白贝桌案, 目光忧虑着看向眼下的谢城。 “不会。”听言, 谢城不曾抬眼, 只淡定着笃定着道了两字。 此刻萧颜刚来到门外,恰听见这两句対话。 确实不会。 事实上, 这两日南萧同西解交战激烈。 不过这只是一场演给楚煜看的戏,为的是引蛇出洞。 虽说是戏,却也演得逼真。 就连近在咫尺的两城百姓都觉察不出蹊跷,更何况是远在千里的楚煜。 况且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屈指可数,且都是足以信任的,更是不可能露了口风。 就在这时,从月洞门边匆匆跑来一个小厮,似乎都没看见萧颜,径直便冲进了书房。 “两位大人!方才探马发现长波城外二十里处有精兵驻扎!” “多少人?”萧僖听言立马着紧着声音发问。 “约莫十万。”小厮道。 领兵十万压境,楚煜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动了。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0节 若非觉得胜券在握,怎会敢如此行事? 但此时的楚煜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他已经坠入了一个深邃无底的陷阱。 就在这时,谢城冷冽声音传出:“明日我亲自领兵攻打燕熙城。” 众所周知凡是谢城亲自领兵必定攻无不克。 翌日晌午,萧颜惺忪着睁开了睡眸时,前线双方已经激战了好几个时辰。 “连翘,打水来洗漱。”萧颜安之若素着坐起,眼角眉梢不见半点紧张忧虑。 “是。”应着声,连翘微笑着领着底下丫鬟鱼贯而入。 条理分明地,一人拧帕,一人撩帘,一人举衣,一人研脂,与平日毫无二致。 不是不关心,而是眼下千千万万长波城人都是一样的。 无一例外的笃信着此战谢城必胜。 果不其然,坐在梳妆台前刚绾好发髻,捷报便传来:这次谢城俘虏了数万敌军,实在是大获全胜。 …… 眼下楚煜总算是突出了重围。 但目光所及,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不到百骑,而且多已身负重伤。 一时间楚煜悔恨至极,痛楚至极,倏忽心血上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直到方才在燕熙城下被三方围攻的时候,楚煜才陡然反应过来:他中计了! “王爷!”始终护在楚煜身边的副军,眼下见状忙伸手扶住倒势,眉眼忧虑着、焦急着。 当下局势再明朗不过,显然谢城不可能就此罢休,他定会派兵长驱直入直捣江宁! 思及此,楚煜强打起精神,强撑住身子,淡定着低沉着声音道:“本王无事。” 实在情况紧急,待得回到军中,楚煜半刻都没停歇,速即领着残兵败将启程奔赴东楚。 迟半刻,东楚难保。 …… 眼下谢城已经换下了甲胄,正在书房里同萧僖商议着部署着接下去的事情。 今日虽是大获全胜,但在谢城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正如楚煜估计的那般,谢城打算乘胜追击、直捣江宁。 让东楚今后再无崛起的可能。 “这样,我先回京都将计划知会父皇,随后我们在危安城汇合。” 这方面总是萧僖考虑得更为周全些,听言,谢城默然着点了点头。 就在萧僖退出的同时,上将军恰好从门外进入:“侯爷,那些俘虏如何处理?” 意料之中地,话音落下后谢城冷冷启唇道:“杀。” …… 晚些时候,萧颜来到谢城住处。 原来两日前,她无意中看见了谢城后心的伤势,似乎减轻不少。 如若不加干预,恐怕再过几日便要痊愈了。 萧颜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谢城。 眼下她做了筹备,算准了时间,推门而入。 此时此刻,谢城正往后心伤处上着药。 目光所及,他上半身的外袍寝衣皆已褪去,满背纵横着极好看的肌肉线条,清透灯光下他每寸肌肤都轻泛出骨瓷般的柔和光泽。 之前萧颜从没有如此清楚的打量过谢城身材,直到这一刻她才倏忽发现原来谢城肩宽腰细,身上分布的肌肉紧实匀称,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给人以极大的美感。 走到近处,萧颜从谢城别在后背的掌心拿过纱布,轻启樱唇,“我帮你。” 当下她声音柔和宛如三月春风。 倏忽地,手腕一紧。 话音未落,她已被谢城硬拽过去压倒在床。 手连带着纱布被谢城掌心有力地紧扣着。 “不必。”他鹰眸冷戾带寒光,凑得她极近。 “可是你……” 话音未落,谢城埋头将她双唇死死封住。 一如往日般地,谢城吻得冷戾带着极重的攻击性,好似在攻城略地。 一时间,两人鼻唇间的气息渐渐灼热起来,意识也似乎变得有些迷迷蒙蒙。 就在这时,萧颜娇软着环住谢城脖颈,雪白玲珑的手臂温存得宛如一汪春水,沿着那优美的肌肉线条,玉葱般的指尖似不经意地划过坚实背部。 嘶……倏忽袭上的锐利疼痛让谢城兀地拧起了剑眉。 显然这激起了他的恼火。 猝然间他加大了唇齿力度。 接下去一系如狂风暴雨般猛烈的攫取让萧颜将近窒息。 求生的本能让她收回手不停地推拒着谢城坚硬如铁的胸膛。 但这却让身上的躯体贴得她更紧了些。 突地,唯一顶在胸膛上的手也被谢城按在了软枕上。 如此,萧颜便再动弹不得,只能如面团般的被压在砧板上反复揉搓。 …… 将近半个月后总算回到了京都。 但谢城仅仅只休整了两日,便又领兵前往了危安城同萧僖汇合。 而萧颜则被萧齐羽以心疼为由留了下来。 眼下她正坐在前往芙蓉宫的马车上。 虽然萧齐羽说是不忍她栖风宿雨、夙夜兼程。 但事实上萧颜很清楚,这不过是饰辞而已。 此时萧齐羽将她留下必是有另外的道理。 隐约地,萧颜感到同谢城不无关系。 临近晌午时分,萧颜入了太初殿。 今日阳光格外明媚,透过雕花红漆窗棂落入,斑驳了满地菱花细碎的影子。 此时此刻萧齐羽正安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研读书册,眼角眉梢透出认真。 目之所及,书是《左传》。 听见脚步声,萧齐羽抬眼,“阿颜,你来了。” 走到面前,萧颜微笑体贴着道:“父皇,得空了总该多歇歇才是。” 听言,萧齐羽目光不经意地垂下扫过《左传》,淡淡笑意中分明带着几许感怀,“阿颜,小时候父皇教过你的,如今你可还记得?” 这是自然。 听言,萧颜不由地回想起少时。 也是阳光这样明媚的日子,萧齐羽亲切着将她抱在腿上。 无比耐心,无比温柔地同她讲什么是辅车相依,什么是唇亡齿寒。 彼时萧颜闪烁着清澈明亮的眼睛略带茫然的看向萧齐羽,“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父皇?” 萧齐羽轻柔着宠溺着声音同她讲:“就好像父皇同阿颜这样。” 倏忽地,思绪被拉回眼前。 “阿颜,你可晓得什么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萧齐羽掌心卷着书页似有深意着同萧颜开口。 “父皇,谢城功高震主,末大必折。”萧颜笃定着、坚定着声音道。 如今的她已经长大,自然能够听得明白萧齐羽话中的意思。 眼下战事将毕,无论东楚,还是西解,都已经不足为惧。 自然谢城这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了。 他要取谢城性命! 这件事情萧齐羽交给萧颜来做,绝対是一个你情我愿的安排。 事实上,这也正是萧颜梦寐以求的。 杀了谢城,她便能给上辈子的自己一个交代。 …… 第37章 收买 当萧颜到达江宁城外的时候战事已经将要结束。 从危安城一路追来听见的都是谢城连战皆捷的消息。 果然是战神呵! 眼下他已领二十万神策军兵临江宁城下。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1节 不难想见, 谢城这是打算一举攻下东楚帝都。 此前楚煜虽日夜兼程赶在之前回到了江宁,但却就此病倒。 毕竟是年近天命的人了,哪里经得住这等劳苦。 据太医所说, 他是肝气郁结、气血两虚。 严重的元气亏损让他直到如今都还昏迷着下不来床。 而东楚皇帝楚澄自登基便被楚煜保护在他那强大的羽翼之下,何曾经过这等棘手场面? 眼下他除了六神无主,便只剩下满腔的无措。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谢城马上就要攻进来了,你们快想办法啊!”在会宁殿早朝时,楚澄焦虑着朝底下众臣喊道。 “不若还是遣人去煜王府问问摄政王今日可大安了。” 不仅仅是朝上众臣, 事实上眼下整个东楚无人不巴望着楚煜能够赶快出来主持大局。 就连皇帝楚澄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如若皇叔在, 朕何至于如此窘迫!” 话音未落, 从殿门外传入一抹清如高山如流水的声音, “叫皇上忧心了, 一切交给臣。” 兀地看见楚煜现身, 殿上众人无不惊骇,但转瞬,便被极度的喜悦取而代之。 东楚总算有救了! 原来今晨时楚煜刚从昏迷中醒来。 闻得谢城此前势如破竹, 如今已经兵临江宁城下, 楚煜倏地从床上勃然着跃起。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谢城攻破这最后一道防线。 从煜王府入宫的一路上, 坐在马车里楚煜沉思良久。 经上次大败后东楚军备已然不足, 若同谢城二十万神策军对垒, 根本是螳臂当车。 徒增伤亡毫无意义, 不若剑走偏锋还有几分胜算。 当日晌午时分, 楚煜乔装出城悄悄潜入了十里外的神策军驻扎营地。 事实上, 他是冲着萧颜来的。 眼下整个军营都在午休,安静得能清楚听见头顶雀鸟飞过的动静。 楚煜发现萧颜所在军帐后一阵风似的抽身进入。 与此同时, 一抹极炫亮的日光倏忽闪过萧颜眼前。 有来人! 警觉着睁开眼睛,却见楚煜站在床边。 不由地,眉眼划过一抹惊诧。 楚煜不是一直重病昏迷不省人事吗? 目光打量着,虽然眼下楚煜仍旧是长身玉立,但显然,脸色却比往日里憔悴了许多。 萧颜倏忽反应过来,想必他这是刚从病中挣扎起。 “公主久违。” 就在这时,清淡如风的声音落入耳中。 不难想见,眼下楚煜前来必是别有用心。 “你想怎么样?”萧颜敌视目光中透出几许若有所思。 难道说他打算故技重施?再次将她掳走?或是当作诱饵、或是作为威胁?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来!”萧颜倏地大喊,但转瞬她便被楚煜紧紧捂住了口。 “若是此时喊了人来,本王保证公主你定会后悔。”楚煜眉眼凝重,压低声音道。 “公主想取谢城性命,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吧?”顿了下,楚煜又别有深意着开口。 听言,萧颜瞳眸倏地张大,目光着紧地投向楚煜。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 楚煜微微凑近萧颜耳畔,“本王可以让公主如愿以偿。” 原来他要萧颜同他联手取谢城性命。 这是釜底抽薪。 只要谢城一死,东楚不仅立解了眼下困局,日后更是再无威胁。 同时他也承诺用自己的性命作偿。 楚煜可是东楚的中流砥柱! 看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双赢的买卖。 只是楚煜真的会信守承诺吗?到时他会真的一命换一命吗? 对此萧颜不敢笃定。 况且对于萧颜来说眼下根本也没有必要冒险。 本来江宁城破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无论如何,她都会在东楚城破之后再要了谢城性命。 只是这时她脑中倏忽闪过了一个想法。 叫她不得不朝楚煜点头。 萧颜知悉了楚煜计划是声东击西,刺杀谢城。 而他要她做的,便是同他里应外合,先行将迷药加在谢城饮食里。 如此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但当晚,萧颜去了中军大帐把事情全都如实告诉了谢城。 自然她刻意隐去了楚煜找她联手的缘由,只说是无意间发现了楚煜在收买兵士。 听言,萧僖倏地拍案而起,“被收买的是谁?” 这事实在是触及了萧僖的底线,叛国通敌绝对是罪无可恕! “那兵士始终背对着,我实在没看清他的模样。”萧颜眉心不由地拧成一团。 听言,萧僖愠怒着眉眼朝门口去,“今日我非要把那人揪出来不可!” 话音未落,谢城一把拽住了萧僖,启开冷唇,“今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谢城这话不难明白,他是打算将计就计。 只是萧僖没想到谢城打算这么做。 这便等同于以自己为饵。 “可是如若如此,明日你将会很危险。”萧僖不禁担忧着目光道。 但显然,谢城对此并不以为意,他眉眼间只有倏忽闪过的一抹凌厉杀意。 直到翌日傍晚时分,营外终于来了敌军叫阵。 言语间骂得甚是难听,校尉忍无可忍出营迎战。 但其实这都是谢城此前部署好的戏码。 敌军自以为牵制住了谢城兵力,但事实上根本是请君入瓮。 就在前面战得如火如荼时,谢城昏沉着睡倒在黄花梨螺钿桌案上,手边博山炉中正燃着浓重的甘松香,淡白轻烟从镂空缠丝处飘出,馥郁缭绕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边。 就在这时,帐帘忽随风撩起。 一阵凛冽杀气袭来,兀地将轻烟打散。 凌厉银光闪过眼前,谢城倏地睁眼。 就在楚煜一瞬失神时,谢城利落着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深深插入了他胸膛。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快得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只听“砰”的一声,楚煜长剑落地。 好一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从始至终萧颜要的都是他的性命。 “真遗憾,看来这场战事可以提前结束了。”谢城冷冽着启唇。 话音未落,萧僖倏地掀帘而入,“谢城,外面的人也已经全都拿下了。” 听言楚煜整个身子如大树倾颓般的猛然倒下,输了,彻底的输了。 这时,萧僖居高临下地垂眸打量着楚煜:“谢城,他、你打算如何处理?” 不由地,谢城眉眼划过一抹阴沉。 翌日清晨时,整个江宁城都沸腾了。 每个人都是极度的惊慌,就连楚澄也不例外。 原来昨晚谢城遣人趁夜将楚煜尸身悬在了江宁城门上。 黎明天东边隐约泛出淡淡的鱼肚白,将四周氤氲着的灰色烟霭映得愈加浓重,与楚煜的满身殷红形成鲜明对比,入眼实在阴怖惊悚。 谁都明白,这不仅是震慑,更是恐吓! 眼下江宁城不仅是百姓打包行囊,就连宫中太后也在预备着带皇帝西逃。 紫宸殿中一片慌乱,太监宫女进进出出,无一不在忙碌着收拾着。 “母后,又能跑到哪里呢?” 此时此刻只有楚澄无力的坐在龙榻边,颓丧的眉眼间分明透着如雾悲哀。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2节 “您认为就眼下这个局势西解会收留我们吗?” “母后,就算跑得多远,也是终无容身之处的。” “但无论如何不能留在这里等死。”听言,太后威严着铿锵着同楚澄道。 谢城是什么人众所周知,他阴沉狠戾,他杀人不眨眼。 不难想见,待他入城后,必定大肆屠戮。 尤其不会放过皇族。 如今楚煜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约莫晌午时分,江宁城守将带着军印前来投诚,说是谢城兵临城下时他会打开城门。 眼下谢城尚未动一兵一卒,已然锁定了胜局。 隔着帐帘,萧颜分明听见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今日傍晚。 如今战争将要尘埃落定。 不由的,萧颜心底闪过一抹凌厉。 是时候做她想做的了! 很快傍晚便至,按照计划,谢城领着神策军抵达江宁城下。 但无论如何他没想到白日里守将竟是诈降。 他这么做其实是想打谢城个措手不及。 但终究实力悬殊太大,在一场不算激烈的对战后,江宁城守军几乎是全军覆没。 入城后,萧僖骑着马来到谢城身旁,眉眼挂着疑窦,“瞧着似乎少了几个?” 听言,谢城冷眸看向底下正点数的士兵,“如何?” 话音落下,士兵来到面前如实答:“确实少了三人。” 不由地,谢城眼底闪过一抹思虑。 冷唇轻启,“还不去找?” 直到月落参横时分,萧颜才终于来到了牙城。 目光所及,眼下里里外外都仍灯火通明。 问了才知道,原来是江宁城守军跑了三人。 大军已然从暮色四合时分挨家挨户找到了现在,但却仍未找到。 倏忽地,萧颜脑中闪过了一个想法。 “侯爷眼下还在书房?”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边的丫鬟。 “是的,而且侯爷和殿下晚饭都还没用。”丫鬟如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楚煜这个人物,后面还会有反转。 *下面两章虐、刀,慎点! 第38章 捅刀 听言, 萧颜同连翘道:“咱们不是做了些点心带过来吗?” 不用多说,连翘瞬间会意,“奴婢这就去拿来。” 来到书房的时候, 恰听见萧僖忧虑声音。 “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兵士,这三人如若捉不到,恐怕后患无穷。” 伴随着沉重叹息声,萧颜推门而入,“听说你们两个今日都没用晚饭, 这怎么行?” 说着来到面前, 将食盒置在黄花梨镶嵌彩贝桌案上,“多少吃些。” 此时此刻, 萧颜眉眼关切分明。 点心一盘一盘拿出, 甜香倏忽馥郁满屋, 叫人不由地垂涎三尺。 但其实只有萧颜知道这抹甜香之下掩藏着的是什么。 是见血封喉!是要命的毒药!是她凛冽的杀意! 倏忽地, 耳畔划过一抹细微却又清亮的瓦片碎裂声响, 似乎是从屋顶传来。 一时间,三人眉眼都不由地警惕起来。 谢城和萧僖不动声色着放下点心,兀自从桌案上握起刀剑。 就在这时, 突又生出“砰”的一声高响。 只见铜箭竟穿透屋顶射入。 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另一道银光忽然闪过眼前, 将空中飞来的铜箭打落。 紧跟着一阵“噼里啪啦”声响!原来铜箭偏离方向后恰好砸向桌案, 将点心冲了满地。 就在这时, 门纱窗纱忽的浮起通透光亮, 将外面幢幢人影映得清晰。 请君入彀! 事实上谢城早料到他们有此一招, 也早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 只等着三人上钩。 在外面一阵冷刃交锋的乒乓声响后,不见的三人总算被押到了谢城面前。 “狗贼!今日不能杀你!日后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 最后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 他人已经轰然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目光所及,谢城软剑淋漓着鲜血,宛如盘着一条条艳丽毒蛇。 此时此刻他眉眼间阴沉狠戾,望着脑浆迸裂、眼珠却仍在转动的那人,他剑光倏地一闪,两团血雾在空气中散开,一对眼珠被挖了出来。 漆黑鹰眸冷冷扫过另两人,冷唇轻启,“不留活口。”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竟兀地挣脱了押解,伸手从地上拿过长箭奋然着朝萧颜扑去。 眉眼之间仇恨分明。 若非她,东楚怎会惨败至斯? 若非她,摄政王又岂会惨死至斯? 萧颜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谢城矫捷地拽到了身后。 倏忽地,谢城皎若玉树的脊背落入了她眼帘。 方才眼看着点心被打碎,显然毒杀是不可能了。 却就在这时,萧颜脑中忽又生成另一个想法。 一个极大胆、极冒险的想法。 不动声色着她将手伸进了袖中。 倏忽一抹冰凉触上指尖。 萧颜眼睛死死盯着谢城,就在他软剑凌厉着刺入那人咽喉时,她在身后兀地从袖中拔出藏匿的匕首狠狠捅进他后心。 不由地,双手紧握着又拧了拧。 谢城身上一袭墨色劲装,看不出被鲜血晕染的颜色。 但艳丽而刺目的红却宛如一条条嘶嘶吐着信子的小蛇钻入了萧颜袖中。 不知为何,这时她心头猛地震颤了一下,惊惧着松开手退后了两步。 谁都没想到萧颜会这么做,一时间,四下陷入了惊愕的沉寂。 谢城回头缓缓将冰冷软剑抵上萧颜皓白脖颈。 不难看出,他鹰眸漆黑透着狠戾。 “你就这么恨我?”谢城低沉着声音咬牙切齿着问。 顿了下,萧颜笃定开口,“是。” 谢城紧拧眉心隐隐透出一抹伤痛,但声音却是极狠戾的,“信不信我现在便杀了你?” 此时此刻,萧颜分明感到脖颈上的软剑在不住轻颤着。 听言,她沿着凛冽的刃边一步步走到谢城面前极近处。 抬眼对上他鹰眸,“你会吗?” 她知道,他不忍,他不会。 事实上今日她能够心愿得偿,一直利用的不正是谢城对她的这份不忍吗? 看着眼前萧颜,谢城心底暗暗生出一声轻笑。 是啊,从始至终她对他没有过半点真心。 从前的耳鬓厮磨、从前的缱绻旖旎,其实都是她为今日做的铺垫。 倏忽地,谢城如玉山倾颓般撑着软剑双膝跪在萧颜脚边。 垂着头,一滴、一滴从他口鼻涌出的鲜血落在她莹白色玉锦绣鞋上。 仿如朵朵红梅,开在凌寒、开在冰霜,让人不由地心底一片寒。 就在这时,萧僖猝然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他惊诧着张大着瞳仁来到萧颜面前:“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疯了不成?!” 许是此刻屋中血腥味道太过浓郁,萧颜心底隐隐感到有些沉闷着难受。 眼下她只想要赶紧离开此处,到外头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面对萧僖愤怒的质问,萧颜也只启唇漠漠然道了句:“这都是父皇的意思。”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3节 很快谢城死讯沸沸扬扬着传开来,一时间萧颜成了江宁城百姓眼中心中的英雄。 众所周知,谢城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谢城不死他们必定惨遭屠戮。 同时,这个消息也很快的传到了萧齐羽耳中。 龙颜大悦!朝堂上他大手一划将东楚二十城尽数赏赐给了萧颜。 事实上在南萧,公主被分封地是极罕见的事情,更何况东楚二十城,如此大的地界。 她本该高兴的不是吗? 只是不知为何,这两日萧颜心底始终如浓雾般弥漫着的却是怅然若失。 “公主,可是还有何担心的地方?”见萧颜愁眉不展,旁边的连翘也不禁跟着忧虑着。 瞧,此时此刻窗外茑萝松开得正盛,点点滴滴入眼鲜红似血。 如何才能忘记那日鲜血染红了她鞋袜,染红了她裙边,更染红了她白皙如雪的肌肤? 还有那让她极度不舒服的浓郁血腥气味,并未随她离开屋子而消散,就算她沐浴、她换衣、她熏香,那抹血腥仍旧如影随形,始终如鬼魅般的裹挟着她。 倏忽地,感到胃部酸气一阵翻涌,萧颜“哇“的一口将方才刚吃下的白粥全呕了出来。 “公主您没事吧?”连翘眉眼惊惧着忙扶萧颜到桌边坐下,“奴婢去请医官来!” 但话音未落,萧颜倏地伸出手拽住她,郑重着眉眼道:“先去打水来,我要沐浴。” 又是沐浴! 自打那晚后公主总说自己身上有血腥的味道。 但其实哪里有呢? 也许这味道是从公主心底漫溢出来的吧,也只有公主能闻得见。 “公主求求您,不要了。”此时连翘拧成一团的眉心间分明透着乞求。 看看公主如今的鬓发,如今的指甲,都快泡得烂了,哪有半点以往的光彩? “快去!快去打水来!你闻不到吗?血腥味,好浓的血腥味啊!” 萧颜急切着激动着朝连翘喊。 却就在这时,耳边倏忽划过“砰”的一声门响。 是萧僖风驰电掣着冲了进来。 来到面前,他一把拽起萧颜,愤怒着朝萧颜喊:“你还有良心吗?!你知不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 此时此刻萧僖眉眼悲愤,宛如一头雄狮嘶吼着,恨不能用利爪将萧颜撕碎。 “萧颜,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假死,他是如何日夜不眠不休地守着那具烧焦的、根本不是你的尸身?你知不知道他又是如何远上天山只为帮你找到一块千年冰晶?……” 原来彼时谢城从钦天监那里听闻,人死后长明灯不断、魂魄不离,如若此时能从天山冰池中寻得千年冰晶便有办法起死回生。 他好傻,这种话也是能信的? 众所周知,天山经年冰雪覆盖,寒冷异常,天山顶上的冰池更是天下寒毒最盛的地方。 到那里的人十有九死,就是幸运回来的那个终究也是身中寒毒,年命不永。 “你不知道!你全都不知道!” “自然,你也更加不可能知道为了成全你,他甚至心甘情愿地饮毒!” 谢城怎么可能不知道此前萧颜对他的所作所为!他知道萧颜在他饮食中投毒、他知道萧颜想叫他腐骨蚀心,生不如死、他更加知道萧颜从始至终都想要取他性命。 “萧颜,你每个深夜看着他承受那样的折磨,你心里当真快意?你用这样龌龊不堪的手段,难道心里就从没有过半点波澜?甚至从来都没有生出过半点不安吗?你跟父皇要来那些阴鸷的刑毒用在一个人身上,你就当真恨他恨到了这个地步?……”萧僖一声声的质问着。 “不……” 什么刑毒? 是!她从前是给谢城下过毒!但那不是刑毒,那根本不是刑毒! 众所周知,南萧刑毒非十恶不赦之人不用。 那是世上最肮脏、最可怖的手段! 能让人痛不欲生,却也极大可能会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就算萧颜再恨谢城,她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好了,现在你终于亲手取了他的性命,我该恭喜你吗萧颜?” “想来我是该恭喜你的吧,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的把这世上最狠毒的手段用在了一个最爱你的人身上。” 分明地,此时此刻萧僖眉眼在强烈的讽刺着她,鄙弃着她。 冷冷勾唇,“不过,无论失去什么,反正你也不会痛,因为你萧颜根本就没、有、心。” 仿如锐利鹰爪在她心口狠狠地剜了一下! 身躯猛然震颤了一下,不由地从胸腔中生出一声闷哼。 不是啊!她有心!她会痛!她分明是会痛的啊! 当萧颜赶忙抬眼想把这话告诉萧僖的时候,人早已离去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四下沉静,只有廊外传入的几许莺啼叽喳。 女子笑靥如花,眉眼间带着娇媚带着秾艳,一双瞳眸之中流动着如泉水般清亮的光泽。 这是她吗?萧颜不禁的产生怀疑。 画中的女子神采明媚如四月春光,明眸当中透出的全是纯良与烂漫。而她? 血!满眸的血! 倏忽地,萧颜对镜自照,看见的竟是她双眸弥漫着鲜红颜色。 仿若两颗通红碧玺石镶嵌在洁白骨瓷上,衬托得极为鲜明显眼。 兀地,萧颜惊恐着想要逃离,却慌乱着碰掉了梳妆台上的一应用具。 一串“噼里啪啦”瓷盏接连碎裂的声响引得刚到门外的连翘倏忽拉着医官冲了进来。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来到面前,连翘眉眼关切着看向萧颜。 眼下脚边全是尖利的碎瓷,一时间叫萧颜手足无措,她想走,可是却又无从下步。 “公主您站着别动,奴婢来。”连翘小心翼翼着松开萧颜,蹲下收拾满地的碎瓷片。 怔仲的萧颜始终垂着眼眸,娇躯止不住地颤抖着。 忽地,她微启薄唇,“连翘你闻见了没有?” 第39章 崩溃 听言, 连翘收拾的手腕倏忽一顿,忧虑着抬眼看向萧颜,“闻见什么?” “血腥味, 好浓的血腥味!你没有闻见吗?”萧颜张大着瞳眸对连翘道。 看着萧颜现在的样子,连翘眉心不由地拧成一团,急得都快要哭了。 “公主您不要这样好不好?”她兀地起身扶住萧颜胳膊不断摇晃,“公主您醒醒啊!哪有什么血腥味!根本什么都没有嘛!” 听言,萧颜不可置信地转眸问门边医官, “你也都没有闻见吗?你们都没有闻见吗?” “不可能!”萧颜兀地反手拉住连翘, 强迫着她同自己对视,“你瞧!你瞧鲜血都已经把我眼珠染红了, 怎么可能没有!你们怎么可能看不见闻不见!” 连翘急着哭着拼命摇头, “没有啊!公主您不是好好的吗?哪有什么鲜血?” 话音未落, 萧颜倏忽用力推开连翘, “有!分明就有!” 她退后两步, 歇斯底里着朝人大喊:“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说实话!” 萧颜崩溃得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她的眼泪正如泉涌般的往外淌。 就在这时,一滴泪倏忽落在她莹白色玉锦绣鞋上。 鲜红的颜色转瞬在眼帘中晕染开来,仿若大雨滂沱中斑驳了满地落红。 “你们瞧!你们瞧!”萧颜以为这是最好的证据, 她急切着伸出手指向脚边, “这不是血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 萧颜目光猛地一动, “不, 血又染红了我的鞋袜!我要水!我要沐浴!” 说着萧颜环顾四周, 但这里除了满地的碎瓷片, 什么都没有。 根本来不及反应, 萧颜突然抬脚像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 月门边上有一口井,她闷头就要往里跳。 所幸连翘及时赶到, 猛地奔上前用尽全力抱住了锢住了萧颜。 “公主您不要这样好不好?您清醒一点好不好?”连翘哭着喊着也将近崩溃边缘。 就在这时,耳畔忽生“砰”的一声。 原来是医官从墙边抄起木棍利落着将萧颜打晕。 四周转瞬沉静了下来。 “公主恐怕是患了失心症,方才那样早晚要出事。”医官丢了木棍上前同连翘一起扶住萧颜,“先把公主抬进去再说吧。” …… 好像睡了很久,交错混杂着做了好多个梦。 破天荒地,萧颜梦境中第一次没有出现上辈子的场景。 “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地把这世上最狠毒的手段用在了一个最爱你的人身上。” 是啊,直到现在她才发觉,恐怕她再也找不到一个比谢城更爱她的人了。 事实上这辈子的谢城从始至终没有伤害过她。 是她一厢情愿的沉溺在上辈子的惨痛中,是她想用这辈子代替上辈子为自己讨回公道。 多少次他为救她身陷险境,多少次他能够杀她却终究不忍,甚至他还是年少时那个伴着她度过黑暗的人啊!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恨极了谢城想要他性命,可那个动手的人也无论如何不该是她。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4节 萧颜你现在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脑子里面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朝她质问着这句。 声音越来越响,萧颜感到头痛欲裂像快要炸了一般。 “不要再问了!求求你不要再问了!”高喊着惊动着醒来。 倏忽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彩晕锦帷帐。 却不知为何,那些原本绚丽辉煌的锦纹眼下都折射出刺目的红! “啊,血!全是血!”萧颜惊恐地双手抱着头,战栗着蜷缩在床角惨声叫着。 “公主!”连翘听见动静“砰”的开门冲了进来,跟在她后面的是医官。 “公主没事了没事了,哪会有血呢。”眼下连翘正轻拍着萧颜后背尽力安抚着她。 倏忽地,连翘心脏漏了一拍,眼底不由的划过一抹惊动。 方才她余光分明扫见,床尾帷帐上被浸染了大块红色印迹! 怎会如此?! 此时此刻连翘眉心凝重着拧起,透出困惑。 “有!有!就在那!你们看嘛!”萧颜激动着惊惧着伸出手指着。 话音未落,她兀地大力推开连翘,光着脚跑出了屋子。 眼下外面电闪雷鸣,正下着瓢泼大雨。 萧颜只一身单薄寝衣,转瞬便被淹没在如墨夜色中、茫茫雨雾中。 就在这时,脚底突的传来一抹锐利刺痛,将她飘忽的凌乱的神思倏忽拉回眼前现实。 这是什么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萧颜无比茫然。 嘶,为什么脚会这么的痛? 萧颜蹙着眉垂眸看去,一抹猩红颜色正从她脚趾缝间漫渗出来,混着雨水向前流去。 宛如水面上漂浮着的一条鲜艳绸带。 突感到眸中一刺,倏忽地,萧颜又陷入了另一片混乱中。 “谢城呢?”她脚好痛,走不动了,谢城会来背她的不是吗? 就好像在月门关、在土塞城、在兔山后山母妃坟冢前一样…… 正想着,她脖颈突的一震,转瞬失去知觉,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 “母后您怎么把她弄来了?” “如今东楚二十城尽归她手,不把她弄来把谁弄来?” 睡得昏昏沉沉,萧颜耳边隐约的、间歇的听见有人说话。 “母后您想将她怎么样呢?” “眼下我哪敢将她怎么样呢?不过是想叫她保全咱们性命罢了。” 当萧颜再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年轻女子面庞。 “你是谁?”萧颜倏地从床上坐起,警惕着眼眸问。 打量女子眼角眉梢,从那双灵动凤眸中分明透出一抹远超她年纪的矜贵。 “连翘呢?连翘呢?”萧颜惊悸着慌乱着喊。 “公主,这里是没有连翘的。”女子镇定着声音道。 听言,萧颜环顾四周,这才兀地发觉这里根本不是牙城,不是她住处,目光所及,无论是浮光锦帐幔上遍绣的日月星辰图案,还是九色珍珠制成的珠帘,都让人感到无比熟悉。 倏忽地,萧颜反应过来。 这里是煜王府! 她张大着瞳眸瞪向女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对我做什么?!” 奇怪的是,她声音惊惧异常,却又分明透着强烈的震慑。 女子不动声色着打量着萧颜眉眼。 片刻她轻启莹润朱唇,“看公主的样子似乎不大开心吗?” 说及此,那矜贵眉眼不由的生出三分疑惑,“可是不对啊。” “如今东楚二十城尽归公主之手,东楚百姓也对公主感恩戴德。” “我实在想不出来,公主还有何不如意之处?” 话音未落,女子目光倏地轻动了下,“难不成是为了豫北候?” 女子投去的目光试探中又分明带着强烈的压迫意味。 听言,萧颜心头像被针尖刺了下,掌心倏地攥住身下织金锦春燕被单。 “是啊,豫北候也算公主的丈夫,谁都没想到公主竟能做到大、义、灭、亲。” “听闻那晚豫北候的血沿着公主衣袖边如注的流淌在鎏金砖墁上无边蔓延着,仿若倾盆大雨下的满地落红,血实在太多了,多得不仅染红了公主双手,浸湿了公主鞋袜,更氤氲了公主满眸,不是吗?” 听言,萧颜身子不住的战栗着,从女子眼中,她竟清楚的看见了那晚的惨烈。 此刻鼻尖似有若无的弥漫着血腥气味,“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 萧颜痛苦地喊着,崩溃着抱着头蜷缩在床角颤抖着嚎啕大哭着。 “如果……”女子意味深长地顿了下,“如果我同公主说豫北候其实没死在公主手上呢?” 话音未落,萧颜瞳仁兀地张大,“你说什么?” 忙到女子面前伸出手死死拽住她锦缎袖摆,“他没死?他在哪儿?你快说他在哪儿!” 女子镇定着对上萧颜投来的急切目光,“我当然可以告诉公主豫北候眼下所在,但公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颜迫不及待着喊:“什么条件你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原来这年轻女子竟是东楚的纯懿太后。 东楚人向来容颜不老,纯懿太后如今虽已年逾五十,但瞧着不过桃李年华。 事实上,纯懿太后的要求不难想见,眼下她最需要的是萧颜庇护。 之所以她敢以此作为砝码商榷,是因为这两日纯懿太后冷眼瞧着,她能看得出来,萧颜对豫北候绝对是上心的。 “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她都会一口承应。 在得知谢城被萧僖救了后,萧颜倏地从床上奋然跃起奔出屋子。 不管不顾的从马厩牵了匹快马便扬鞭往京都赶。 日夜兼程了三日,终于来到萧僖府邸外。 迫不及待地跳下马时萧颜膝盖倏忽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所幸她手强拽着缰绳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已经顾不得其它,闪电似的上前“砰砰砰”敲门。 就在红漆光亮大门“吱吖”一声被从里打开时,萧颜莽撞着急切着凌乱着冲了进去。 身过处只在小厮眼前留下一道残影、一阵香风,“哎!公主!” 来到前厅时萧颜恰好看见萧僖,她一阵风似的冲到面前死死拽住萧僖胳膊急切着问:“谢城呢?谢城在哪儿?” “谢城?”萧僖眉头倏地一拧,“我看萧颜你是疯了!谢城他不是被你给亲手杀了吗?” “不!他没死!他根本没死是不是?他被你救了是不是?”萧颜着紧瞳眸中透着期待。 “萧颜你在胡说什么!”萧僖眉眼郑重着紧紧攫住萧颜,“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谢城死了!他死得彻彻底底!我亲眼看着他下葬!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谢城这个人了!” 倏忽一盆冷水浇下来,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是冷意。 “不可能!我不信!”萧颜眉眼透着一抹没有道理的笃定。 她不信!她就是不信!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这个话,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一定在欺骗你。” 话音落下,萧僖冷眸看着萧颜,“你但凡早些醒悟,又何止于此?” “砰”的一声!萧颜虚脱着晕倒在地。 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眼前是一片漆黑。 萧颜无数次想睁开眼睛,但就是怎么都无法睁开。 她意识清明,可就是身上哪处都动弹不得。 这时隐约地,萧颜耳边传入细碎的对话。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第40章 入宫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话音落下, 一声无奈叹息。 “对了,皇伯不是要你去捉拿楚澄一干人等吗?如何还不动身?” “眼下还有事情尚未解决。” “雪域野参已经到手,还有什么事情?不是只要……” 显然, 这对话很有问题。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5节 众所周知,雪域野参有延年续命的神效。 如今萧初和萧僖正是意气风发时又都无伤病,哪里用得着这东西? 据传雪域野参生在天山极寒地,曾经多少人想将这东西归为己有,但终究有去无还。 如今若无必要, 没有人会去冒这个风险。 更何况, 还是萧僖、萧初这两个天之骄子。 不知为何,直觉隐隐的告诉萧颜, 雪域野参同谢城不无关系。 正是漏尽更阑、夜凉若水时, 萧颜轻颤着如鹅羽般的秾纤眼睫, 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 便是想着弄清雪域野参的用途。 赶忙下了床, 她刚来到门外便见有丫鬟守着,“公主您醒啦。奴婢这就给您热膳来。” 话音未落,萧颜倏忽伸手拽住丫鬟, 凝重着声音问:“萧僖他人呢?” “殿下啊……”显然丫鬟目光闪躲, 似有隐瞒之意, “殿下他在……” 兀地, 萧颜从发髻上抽出一根鎏金珠钗凌厉着抵在丫鬟咽喉处。 震慑着眉眼逼问:“快说!” 丫鬟忙惊惶着道:“殿下和小王爷正在书房谈事情呢!” 话音未落, 萧颜狂奔而去的身影便已没入了漆黑夜色中。 当萧颜来到书房的时候, 耳畔隐约传来萧僖、萧初同第三人的说话声。 “虽是已经拿到了雪域野参, 但若要换心, 眼下还缺一样东西。”第三人道。 “是什么?”萧初急忙着问。 顿住想了想,“难不成是……心?” “正是, ”第三人郑重着声音道,“而且还得是从活人身上取下来的新鲜的心脏才行。” “这怎么可能?!” 不难听出,眼下萧初声音里十分激动。 “是啊……”这时,萧僖无奈着轻叹了口气道,“别的尚且好说,只这一件……” 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哪个活人的心脏强行挖出来换给谢城吧。 就是南萧律法处以的极刑里也没有这一条。 倏忽地,萧颜推门冲进去:“没有,那便加一条就是了!” 反正那些关在死牢里的犯人都罪大恶极,反正他们都是要死的。 与其毫无意义的将他们凌迟,还不如拿他们的心来救人! 如此他们的死还算有点价值! “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你都听到了多少?”萧僖凛着眉眼紧盯着萧颜问。 “我都知道了!你骗我!”此刻萧颜对上去的眼眸比萧僖更具威慑性。 “萧颜,你以为南萧律法是你想改就能改这么简单的事情吗?”萧僖略沉了沉声音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萧颜眼底透着笃定甚至有点执拗。 翌日天刚蒙蒙亮时,萧颜便心有盘算的坐在了前往皇城的马车上。 眼下已经来到了太初殿前,晨光下萧颜缂丝团花纹锦缎腰带上镶嵌的红宝石璀璨生辉。 “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看见萧颜,胡永莲忙迎上前,眉眼间略有诧异。 “父皇眼下可有约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父皇讲。”萧颜郑重着目光看向胡永莲。 “皇上昨儿个批了整夜的折子,这才刚睡下不久。”胡永莲道。 “没事,我可以等。”听言萧颜如是道。 直到过了辰时,萧颜在偏殿倏地看见吏部尚书进入。 回想起来,这老头以往似乎同南燕侯府走得很近。 倏忽地,屋门被“吱吖”一声推开。 原来是胡永莲端了新换的热的茶水进来。 “父皇找吏部尚书有什么事情?”萧颜伸出手折了折茶烟问。 听言,胡永莲小心着目光看着萧颜道:“这豫北候爷不是没了吗?” 顿了下,“皇上想新封侯爵却始终未能定下人选,这两日才一直宣吏部尚书入宫相谈。” 听言,萧颜眉眼若有所思着:“那他是什么意思呢?” 胡永莲道:“吏部尚书此前同南燕侯爷交好,自然是在皇上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这样啊……”萧颜声音沉了沉。 就在这时,又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倏忽闪过。 不由地,萧颜丹唇轻启,“方才我见吏部尚书手上似是拿了什么东西?” 胡永莲道:“那是吏部尚书每次都要呈递给皇上过目的人选名单。” 半晌后,终于见吏部尚书从太初殿中出来,胡永莲忙领着萧颜进入。 日光从红漆雕花落窗悄然着透入,将外面几拢翠竹的影子映在亮墨色的地面。 宛如一张工致精巧的水墨画。 “阿颜,这么急着找朕是为着什么?”说着萧齐羽温和的、慈爱的目光落向萧颜。 “父皇。”萧颜紧拧着忧虑着眉头上前,到萧齐羽面前贴耳小声说了什么。 “什么?”萧齐羽瞳仁倏忽张大,“死了?” 分明地,萧齐羽眉眼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想必是不堪受辱吧。”萧颜眉眼带着几分思索道。 出来后,萧颜抬眼望向天上的灿烂春阳,微眯的娇媚眉眼间隐隐划过一抹心机。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砰”! 一道杯盏碎裂的声响倏忽在太初殿中响起。 显然是出事了! 胡永莲忙推门进去,“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来到面前,倒在皇案上的萧齐羽正是面色发绀,嘴唇青紫。 胡永莲忙朝门外大喊:“传太医!” “父皇!你这是怎么了父皇?!”就在这时,萧颜着急着担虑着冲上前去。 所幸的是,太医来得很是及时,将萧齐羽抢救了回来。 “什么?又是中毒?!”胡永莲听言震惊着出声。 经过上次文妃竹荪汤事件后,萧齐羽饮食已经小心得不能更小心,怎么可能再次中毒? 原来就在方才说话的不经意间,是萧颜将藏在腰带红宝石的烈性川乌毒涂抹在了吏部尚书呈递的名单上。 她深知,萧齐羽平日里有舔指再翻书页的习惯。 如此不必多费心,毒自然便入他口。 “吏部尚书!他好大的胆子!”萧齐羽方才刚醒,眼下虽无性命之忧却也极其的虚弱。 尽管声音若游丝,却也能叫人听出十分的愤怒。 萧齐羽自然知道吏部尚书一直同南燕侯府交好,就是南燕侯府衰败之后吏部尚书仍然不时同他往来,萧齐羽一时又联想起此前文妃的事情,便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一场两府的联合作案,目的便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思及此,萧齐羽怒不可遏着喊道:“将吏部尚书连同他家眷一同抓去慎刑司拷问!” 话音未落,心口倏忽感到一阵抽痛。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本来川乌便是使人心脏骤停,拘挛疼痛。 况且原本萧齐羽心脏便不大好,是早年间落下的病根。 这时,“噗”的一声,太医跪在地上,战栗着道:“皇上……您这心,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萧齐羽纵然此刻心痛难耐,但听见这话却也忍不住发怒斥道。 毕竟无论是谁都很难接受自己生命快到尽头的事实,何况还是个帝王。 就在这时,萧颜去到床边坐下,伸出手轻揉着萧齐羽心口道:“父皇,儿臣倒是在东楚碰见一神人能行换心之术,父皇要不要试试?” 萧颜这话对于萧齐羽来说简直就如茫茫大海中快要淹死时兀然抓住的一根浮木。 “当真?”听言,他郑重着惊喜着眉眼攫住萧颜问。 “嗯,他确实救过不少人。只是……”没说完,萧颜眼角眉梢便不由地浮现忧虑。 “只是什么?”萧齐羽也不由地跟着忧虑起来。 “换心之术要用活人之心,这一点在南萧恐怕行不通。” “这有何难!死牢里那么些要死的人!就用他们的心来救朕!” “可是……可是南萧律法没这一条……” 还未等萧颜把话说完,萧齐羽便铿锵着道了一字:“添!” 第41章 暗诛 事关萧齐羽性命, 这律法增添修改得便尤其的快。 不过短短三日,刑部新律法便颁布了天下。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6节 “萧颜你!你竟拿父皇的性命开玩笑!”对于萧颜的做法,萧僖知道后显得十分的愤怒。 “又如何?”但就萧颜来说, 她根本丝毫不在意萧齐羽死活,她只要达到她的目的。 “父皇对你那么好!你竟如此算计他!”萧僖看着萧颜的眸中分明闪动着火星。 她是算计他。可是萧齐羽又何尝不在利用她? “眼下对我来说救人最重要。”萧颜只冷着声音道。 事实上,在萧颜看来,眼下救谢城也是在救她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此前她以为自己杀了谢城, 整个人竟像中了邪一样的反常。 彼时她神思混乱,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全身难受, 尤其是心口特别痛。 后来才终于发现, 她想要止痛, 想要驱除身体里的邪祟, 便必须要救活谢城。 也许, 也许是此前谢城在她身上下了什么蛊也说不准。 等他醒过来之后她定要同他问个清楚! 时日如流水,转眼便两个多月过去。 眼下谢城已经成功的换了心,虽经过一阵子的调养他转危为安, 但身体终究尚未完全恢复, 当萧颜来到他住处时, 日光恰好透过窗纱照在他仍因伤病发白的脸上。 此时此刻, 他如墨眉眼愈加凌厉。 “怎么?来看我死没死?”听见脚步声, 谢城张开微阖养神的眸子。 不必看, 他也知道来人是萧颜。 她身上那抹独特的蜜和香, 他是最熟悉不过的。 “谢城, 其实眼下我并不想你死了。”来到床边,萧颜居高临下着轻启樱唇。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谢城抬眼, 投向萧颜的目光凛冽生寒。 “不是想我死吗?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救我?” “救你?不!我才没有在救你!”听言萧颜忙朝谢城矢口否认。 “我是在救我自己!”说着,萧颜拧着眉凑近到谢城面前,激动着伸出手拽住他衣领,“谢城你是有意的是不是?你知道我要杀你,你便暗中给我下蛊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叫我杀不了你,你故意叫我杀不了你的是不是?” 一定是的!若非谢城给她下蛊,此前她怎会那般反常! 话音未落,谢城兀地反身将萧颜压倒在身下。 他凌厉眉眼隐隐透出几许思索,那双如幽潭般漆黑无底的鹰眸正死死攫住她。 萧颜……如若世上真有这样的蛊,我必叫你一生一世都脱不开! “谢城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帮我解了这蛊!”分明地,萧颜眉眼威慑闪烁。 倏忽地,谢城一把推开萧颜。 “滚!你最好给我滚远点!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杀了你!” 他冷冽着、凌厉着声音朝萧颜如是警告。 “侯爷,你这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天气日渐炎热,眼下萧初只着了一身轻薄纱袍,手里“哗哗”摇着红玉扇,纱袍轻撩着进入时更是带起一阵名贵的百花香风,他来到床边,信手用雕着镂花的扇骨抵了抵谢城心口处,“不是同你说过,如若不是公主大人你这心也许就换不成了。” 可谢城却并不理会萧初这话,他只抬眼对上萧初眼眸,冷着声音问:“事情怎么样了?” 目光所及,萧初唇角勾起一抹愉悦弧度。 在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停朝后,萧齐羽今日终于再次临朝。 方才朝堂上也不仅下令将吏部尚书凌迟处死,更是罚了慎刑司每人半年俸禄。 无论如何萧齐羽没有想到,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竟未叫慎刑司从吏部尚书口里掏出半个有关南燕侯府的字来,要知道凡是入了慎刑司的嘴还从未有撬不开的,眼下究竟是南燕侯府真的无辜,还是慎刑司刻意放水呢? “父皇怀疑慎刑司有南燕侯府的人在?” 早朝后萧齐羽特意留了萧僖下来说及这事。 此时太初殿中一如既往燃着醇郁的龙涎香,让人愈加神思清明。 萧齐羽靠坐在那袅袅弥漫着的青白烟雾后,虽看不清他神情,但他笃定声音却划过耳畔:“不然慎刑司绝无可能半个字都掏不出。” 事实上,萧僖很清楚吏部尚书是被萧颜嫁祸,但眼下他却并不准备言明。 “那么父皇的意思是?”萧僖顺水推舟着问。 话音落下后,只听萧齐羽沉声道了四个字:“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不难理解,萧齐羽要从根本解决问题,便是不想再留南燕侯。 这也是萧僖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此前南燕侯叛国通敌,眼下又与慎刑司纠缠不清,萧齐羽不可能再容得下他。 “去年春日儿臣亲酿了一程梨花白埋在府邸梨花树下,只是拿不准如今是否酒香清冽。” 听言,萧齐羽便晓得萧僖是明白他的,话音落下,他意味深长着同萧僖道:“南燕侯对此颇有研究,你大可领酒前往酌言尝之。” 当日深夜,萧僖便奉皇命来到南燕侯府请南燕侯酌言尝之。 跟在身后的太监端着红漆托盘,上面置着一杯清香四溢的梨花白。 “想必侯爷应该明白父皇的意思。”萧僖进入前厅后,居高临下着对南燕侯如是道。 今日这阵仗他如何看不明白? 终究萧齐羽是等不及了。 那杯梨花白里掺着什么已是呼之欲出。 就在这时,一抹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君无戏言不是吗?” 话音未落,长公主人已经来到面前将南燕侯从地上扶起护在身后,“皇上答应过本宫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侯爷,如今怎可出尔反尔?” “关于这一点,南燕侯府不该是最清楚的吗?” 萧僖抬眼对上长公主凝重凤眸。 “若非南燕侯府背信弃义,若非南燕侯府包藏祸心,父皇又怎会如此?如今南燕侯府到了这个地步长公主又能怪谁?” 翌日还未到晌午,南燕侯就死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王府深宅,无人不在茶余饭后热烈的讨论着这件事情。 “公主,南燕侯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之前皇上不是放过南燕侯了吗?” 眼下连翘将晾凉的茶水递到萧颜面前好奇着眉眼问。 原来就在半个月前萧颜遣人也将连翘接来了京都。 无论如何身边得有个亲信的人,不然做什么都不方便。 “难道南燕侯又做错了事情?难道南燕侯又惹了皇上生气?”连翘对此生出各种猜测。 就在这时,一抹佻然声音如风似的掠过耳畔,“你这话问公主大人就对了!南燕侯有没有做错事情她是最清楚的!”伴着那抹愈加馥郁的百花香气萧初来到面前,“哗哗”摇着红玉折扇,生出叫人沁爽的袭袭凉风。 这红玉折扇不仅生香还生凉,绝对是个好东西。 萧颜隐约记得此前她似乎在太初殿的库房里见到过,想必是萧齐羽后来赏给萧初的。 不由地,萧颜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话音未落,她抬眼看向萧初道:“有你在,还用得着我说吗?” 事实上昨日萧颜便已经想到:慎刑司是内务府属下机构,萧初又曾在内务府任郎中多年,定同慎刑司人都很熟稔,他要想从中作梗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听言,萧初忙矢口否认:“公主大人你可千万别乱说,我是什么都不晓得的。” 是啊,他是该什么都不晓得的。 毕竟他是膏梁纨袴、他是裙屐少年,毕竟他背后还有个谢城。 正想着,萧初忽别有意味着同萧颜透露了句:“公主大人,谢城可是要走了。” 听言,萧颜思绪一下被拉回眼前,她忙问:“走?他要去哪里?” 萧初却是“哗哗”摇着折扇,只摇了摇头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他。” 眼下谢城怎么能出府! 若被萧齐羽发现不仅谢城要死,这里所有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尤其是她! 第42章 出府 在连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萧颜已一阵风似的快步出了屋子。 “公主!外面太阳烈!您打把伞啊!”连翘忙跟在后头高声喊着。 但眼下这个情况萧颜哪有心思打什么伞,她只想赶紧见到谢城同他把事情讲清楚。 此时此刻,谢城正在明窗下迎着清亮日光认真用绒布擦拭着贴身软剑, 锋刃处不时反射出凌厉冷光擦过四周雪白墙壁。 “砰”的一声门响,萧颜推门而入。 她急切着闪电似地冲到谢城面前:“谢城你不能出府!” 话音未落,一道冷光倏忽划过她眼前,眸中生出刺痛。 与此同时冷冽声音落入耳中,“你来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 听言, 萧颜无比笃定着道:“谢城, 你杀不了我的。” “咣”的一声,她被谢城重重按在窗框上, 脖颈处抵着凌厉软剑, 凉意侵入肌理。 此时此刻, 那双近在咫尺的鹰眸中分明透着阴沉狠戾, “这世上还没我杀不了的人。” 他低沉着声音, 利落眉眼间凌厉的划过一抹杀意。 分明地,抵在脖颈的软剑也愈加用力,隐约能感觉得到, 脖颈处肌肤被划破的刺痛。 但萧颜却无半分惶恐, 她拧着眉目光凌厉着攫住谢城, “究竟是为什么?” 若无缘由, 谢城是绝不可能拿他性命开玩笑。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7节 “你不是不知道要你死也是父皇的意思, 如若让父皇发现你……” 就在这时, 萧颜余光倏忽扫见落在谢城脚边的一张纸笺。 “什么时候我的事需要同你交代了?”谢城冷冽低沉的声音划过耳畔。 还没来得及反应, 萧颜已兀地被推倒在地, 谢城剑指着她:“滚。” 倏忽地,萧颜伸出手拾过落在谢城脚边的那张纸笺。 看了才晓得, 原来是解筝知道了谢城没死,眼下他竟以此作为筹码不欲交出皇玺! 这怎么可以!难怪谢城要出府!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过奇怪的是,解筝是怎么知道谢城没死的? 倏忽地,萧颜想到:难不成除了南燕侯外,南萧还有解筝安插的眼线?可又是谁呢? “那人你查到了对吗?是谁?”思及此,萧颜抬眼郑重着对上谢城冷厉鹰眸。 眼下她都能想到这一点,谢城是绝对不可能想不到的,在此之前,他一定已经查过。 “还能是谁?燕小侯爷子承父业,到底是争气得紧。” 还未及谢城启唇,萧初一抹佻然声音已倏忽从门外传入耳中。 不难听出,他这话中隐隐夹带着几许讽刺意味。 但萧颜却并不讶异,事实上燕晁会这么做也是不难想见的。 毕竟眼下南燕侯府败落,他在南萧不会再有建树,倒不如反戈一击。 说不准还能为自己挣得三分前程。 犹记得上辈子燕晁曾同她说过:鸿鹄志方高远,应登昆仑之巅,食玉英醴泉。 想必他也是绝不可能接受眼下的苟且偷安。 就在这时,萧颜脑中倏忽划过一个想法。 “也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萧颜眉眼思忖着意味深长着开口。 “将计就计?”听言,萧初投向萧颜的目光中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原来萧颜打算将皇玺落入解筝手中的事情告诉萧齐羽。 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萧齐羽出兵镇压不仅可以夺回皇玺,而且谢城也不必暴露。 只是一点。 “可是公主大人你打算如何同皇伯说明?难道你当真要同皇伯坦白一切?” 那怎么可能!不由的,萧颜眉眼划过一抹凌厉,不是还有燕晁吗? 事实上萧颜根本打算向萧齐羽捅破燕晁叛国通敌,更打算将皇玺的丢失嫁祸到他身上。 “公主大人,你确定要这么做?”萧初不禁怀疑着眉眼问她。 毕竟如此一来的结果不难想见,萧齐羽必定形容盛怒,必定会将燕晁置于死地。 可是谁不知道萧颜同燕晁曾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算眼下两人没走到一起,多少也会有些情分在,萧初着实不大相信萧颜能对燕晁下这等狠手。 听言,萧颜却对上萧初投来的打量的、试探的目光,笃定着道:“孰轻孰重、我尚能分得清。” 事实上许多内情是萧初并不清楚的。 无论如何萧颜都永远不会忘记上辈子、这辈子燕晁是怎么处心积虑地欺骗她的! 眼下能给燕晁留个全尸已经是她萧颜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如此说来的话,我倒可以助公主大人一臂之力。”萧初唇角意味深长着微微挂起。 原来此前查探时萧初收集到了不少燕晁暗通解筝的证据,眼下倒是恰好能够派上用场。 是啊,若想在萧齐羽面前指证燕晁,没有这些东西可不行,听言,萧颜倏地朝萧初伸出手摊开了掌心道:“那就有劳安亲小王爷赶快了。” “这……这么急?”见眼前情形萧初不免讶异着张大眼睛、挑着眉梢看着萧颜。 “不然呢?”皇玺的事情可半分都拖不得,萧颜打算今日便把这事情闹起来。 虽是那般表现,但萧初行事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晌午时分还未至,他便遣了人将整理好的信件都交到了萧颜手上。 不过稍翻了翻,大致看了两眼,萧颜心底已经不由地寒意四起。 京都城防图、近年官吏调动名单以及南溪水道疏浚之法…… 一一写明,都被燕晁出卖给了解筝,事实上仅仅这几桩,燕晁也已足以被凌迟不冤。 傍晚时分,萧颜入宫来到太初殿外,方才胡永莲同她讲萧齐羽正在里面同工部尚书谈及南溪水道的事情,眼下萧颜只得暂且等在殿外。 此时此刻,落日余晖透过亭亭如盖的银杏树在灰白色地面上斑驳了许多或橙或红、或圆或折的光晕。 这让萧颜不由地回忆起,年少时,她同燕晁就在着银杏树下围着粗壮的树干追赶嬉闹的情景。 两人银铃般的笑声在碧绿的树叶枝梢间来回穿梭,最终同温柔的清风、斑斓的霞彩缠绵着交融着消化在和畅天地间。 彼时的她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份她以为的真挚美好的感情其实从开始便是一场别有用心的骗局。 就在这时,殿门生出“吱“的一声闷响,将萧颜思绪倏忽拉回眼前。 从殿门出来,工部尚书同萧颜微鞠了身子,“公主安。” “尚书大人,近来南溪水道又堵塞了?”萧颜眉眼带思索着问。 “是啊,不知为何这两个月南溪水道堵塞的愈加严重起来,想来恐怕还是和夏日南方多降雨水脱不开干系。”说着他不由地叹了口气。 顿了下,萧颜别有深意着启唇:“南溪水道年岁已久,疏浚之法终究得革故鼎新。” 听言,工部尚书深以为然,觉得萧颜这话说得极有见地:“公主同方才皇上所说不谋而合,臣眼下这就是要回去叫都水监从长计议。” 话音刚落,胡永莲从里面出来:“皇上请公主进去呢。” 今日太初殿破天荒的没有燃着龙涎香,倒是满殿的青草香味,红漆雕花落地窗外便是几拢翠竹并着芭蕉,傍晚的微风夹杂着绿叶清香从窗棂间丝缕渗入,竟比龙涎香更叫人灵台清明。 “阿颜,入宫这么急着见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眼下萧齐羽正以手支颐靠坐在龙案前,几折灰墨色的竹影映在他隐隐蹙起的眉心间,想必他是正在为南溪水道的事情发愁。 “父皇,还在为疏浚渠堰的事情忧心吗?”萧颜目光忧虑着看向萧齐羽。 不由地沉重叹了口气,“是啊,水道不通无法灌溉田粮实在是各方受累。” 眉心隐约浮出三分愠怒,“也不知道工部是怎么回事,都已经大半年了仍未见成效。” “父皇,”轻顿了下,“您有没有想过也许这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呢?” 听言,萧齐羽倏地抬眼郑重着对上萧颜目光,“阿颜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萧颜拧着眉点了点头,“南燕侯虽已就死,但……”不由地叹了口气,萧颜来到面前将信件呈递,“但这眼线实际却未断啊……” “父皇,这里面便有燕小侯爷将南溪水道疏浚之法出卖给解筝的……” “哗哗哗”!萧齐羽越翻越大力,只前面几张便已经让他怒不可遏:“岂有此理!” 兀地,萧齐羽重重一掌拍在龙案上,“来人!将燕氏子给朕押来!” “父皇……”萧颜眉眼如浓雾般的忧虑,“前面这些都不甚重要,儿臣这次急着入宫其实是为着燕小侯爷盗窃皇玺出卖给解筝的事情……”说着,萧颜从怀里掏出一封看似绝密的信件郑重着交到萧齐羽手中,“您瞧瞧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屈原《九章》:登昆仑兮食玉英, 与天地兮比寿, 与日月兮齐光。 第43章 狠手 事实上这封信是萧颜假造的, 但却足够以假乱真。 原来,年少时的萧颜总喜欢就着燕晁字帖临摹练字,彼时她总觉得如此能够跟他贴得更近一些, 但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需临摹竟也能写出同字帖上如出一辙的字迹。 “砰”的一声!将萧颜思绪拉回眼前。 萧齐羽倏地拍案而起怒喝道:“他大胆!” 不仅扰了华淑皇贵妃安宁,竟还窃取皇玺!这简直比南燕侯投敌叛国更为严重! 皇玺可是南萧至高权利的象征!帝王的象征! 眼下落入解筝之手岂非要他日后退位让贤?岂非要南萧日后归属西解统治?荒谬! 越想越觉盛怒,兀地萧齐羽高声朝门外喊道:“来人!不必将燕氏子押上来了!” 气得他连声音都不由的发颤,仿如一头暴怒嘶吼的雄狮, “直接在外头乱棍打死!” 不多时, “哐哐哐”!木棍击打在人身的闷响声接连着落入耳中,仿如落雨般没有间隙。 就在这时, 太初殿中忽又扬起萧齐羽威严低沉的说话声, 将闷响全然压下, “阿颜,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这些?” 听言, 萧颜却并不慌张,事实上她早料到了萧齐羽会问这话,对此她也早想好了如何应对:“父皇, 不是儿臣, 是大姐, 若非没有大姐提醒, 儿臣怎么也不会想到燕小侯爷会这么做的。” “嗯。”萧齐羽忖度着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 他是信了。 “父皇, ”萧颜焦灼拧着眉道, “皇玺本就是南萧的东西,可绝对不能落入别国之手啊。” 对此萧齐羽深以为然, “你以为呢?” 萧颜眉眼倏地划过一抹凌厉:“自然是兵临城下、夺回皇玺。” 不由地,萧齐羽叹了口气,“要是豫北候还在就好了。” 事实上经过上次一役西解虽苟全了性命,却也损失惨重。 以眼下境况,南萧无论是谁领兵出征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压制。 “父皇,就算没有谢城,我们也能赢的。”萧颜郑重着道。 听言,萧齐羽却仍叹息着摇头。 其实萧齐羽哪里是叹的这事,他叹的是如若谢城还在,对西解又何止于压制! 以眼下境况,全然可以让西解成为第二个东楚! …… 当萧颜从太初殿中出来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眼下天上微微滴着冰凉的小雨。 “公主小心着凉啊。”原来是胡永莲撑着伞打在萧颜头顶。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8节 目光所及,不远处的墙根下侍卫还在乱棍打着,“哐哐”响声此起彼伏,“还没完事?” 胡永莲叹着道:“也许是不甘就死吧。” 不甘就死?红唇轻启:“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连我听着都心烦,何况父皇?” 听言,胡永莲眉眼不禁现出忧虑,“正是呢,只是不知如何是好呢?” 萧颜眉眼略微思索,“我去吧。” 当她来到前面的时候侍卫都会意退下。 萧颜缓缓蹲下冷眼看着此刻还在苟延残喘着的燕晁。 上天终究要她亲手送走燕晁,想想如此也好,便算是给了上辈子自己一个最完整的交代。 兀地,萧颜从发鬓边拔出一根金钗狠戾的插入燕晁后脖颈延髓处,一点血滴从金钗边缘渗出来,十分鲜红刺目,冷唇轻启,“秋曦哥哥,这局我赢了。” 倏忽地,萧颜用力颤抖着的纤细手臂被寒冷如冰的掌心死死握住,“阿颜,为什么?” 居高临下着对上眼前这双尽力张大的伤痛眼眸,萧颜冷着沉着声音道:“你不明白吗?” 在他利用她、欺骗她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今日? 倏地,萧颜更把金钗往里捅了两寸。 一声闷哼他便脱了力似的彻底倒地再无半点动静。 此时此刻看着燕晁如秋日落叶般的匍匐在地,萧颜不由地伸出手去探了探。 确实绝了气息,如释重负的起了身。 就在这时,耳畔忽划过胡永莲急切又嫌弃的声音,“快将这晦气东西丢回南燕侯府去!” …… 燕晁死后南燕侯府算是彻底绝了香火,长公主也算是彻底绝了希望,就在燕晁头七后的翌日,长公主在府邸中悬梁自戕,据说被发现的时候人就挂在前院那棵葱茏如盖的白果树下,虽然身体已经僵直,但颜貌安整,莞尔带笑。 一时间整个京都城沸沸扬扬起来,都在讨论长公主究竟是因何而笑。 “你不知道,那棵白果树是长公主同南燕侯共同栽植的。” 半晌前萧颜正往书房去想同萧僖说明回江宁城的事情。 到底萧颜心里还是不大放心东楚那两个人,生怕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在半路上却恰好遇上了萧初,很巧的是他也正要去找萧僖说事,于是便结伴同行。 一时间便说及近来在京都城甚嚣尘上的有关长公主的话题。 听言,萧颜叹了口气,“难怪了,想必长公主是想到了从前的日子。” “嗯,我想也是。”萧初深以为然地点头道。 就在这时,“安亲小王爷,你上次是故意来找我的吧?” 听言萧初唇角微微挂起,坦然承认道:“是啊,毕竟我实在是没办法阻止谢城了。” 话音未落,他意味深长着对上萧颜投来的目光,“只是我到底没想到,公主大人竟真能对燕小侯爷下得了这等狠手。” 萧颜不动声色着道:“若不如此,这局何解?” 萧初唇角佻然弧度勾的愈深,“我原以为公主大人对燕小侯爷多么情深义重,如今看来似乎也不过如此,”不由地轻叹了口气,“到底同自己的利益比起来是不值一提的。” 感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互相的,他燕晁以往是如何对她的,今日她自然如何回报燕晁。 当萧颜和萧初来到书房的时候谢城已经在了。 原来早些时候城军在京都城外截获了一封从西解发来的密信,这是封原本是要送入太初殿的信件,乃是解筝亲笔。 听言,萧颜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终究解筝还是如此反击了。 事实上这一切都在几人的意料之中,对此也早有防备。 其实三日前城军便已经开始留意四处端倪了,今日能够顺利截获这封密信也是理所当然的。 眼下从西解来的送信之人已被城军斩杀,就连密信也已在方才被萧僖丢进灯罩中烧成了一瓮残灰,无论如何眼下萧齐羽都是不会知道谢城没死这件事情的。 “只是终究夜长梦多,还是要尽快将解筝解决为好。”萧僖郑重着眉眼道。 是啊,留着解筝到底是个隐患,毕竟他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不若咱们来个连环计?”这时,萧初轻挑声音在书房中试探着响起。 连环计,听言,另三人眉眼隐约透出思索,却也不是不行。 于是晚些时候,萧僖便入了宫去。 此刻正是暮色四合,周遭笼罩着灰霭,但太初殿却是灯火通明。 清亮的淡黄色透过红漆雕花落窗在汉白玉石基上倒映出极为莹亮的光泽。 “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胡永莲看见萧僖忙迎上前去。 “我找父皇有重要的事情说。”萧僖郑重着眉眼道。 “眼下皇上正在里头办公呢,说是不准任何人打扰,容奴才先进入禀报一声。” 话音落下,胡永莲审慎着推门而入,片刻后出来便忙领了萧僖来到殿中。 此时此刻太初殿中沉静得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这么急着见朕,出什么事情了?” 闻得脚步声,萧齐羽朱笔轻顿,抬眼略带疲惫地看向萧僖。 “父皇,”鞠身行了礼后萧僖郑重着启唇,“眼下不是没有办法覆灭西解。” 事实上萧僖深知,萧齐羽身为帝王必定是志在四海的。 他绝不可能只是想要从解筝手中夺回皇玺这么简单。 意料之中地,萧齐羽听言后目光倏忽亮了起来,忙问:“什么法子?” 眼下西解实力不如南萧,不难想见解筝绝不会同南萧硬拼,他只会看准时机趁虚而入。 那么何不让他正中下怀呢? “咱们叫他以为祸起萧墙,然后瓮中捉鳖。” 是啊,只要解筝在手,西解何愁不灭? 对此萧齐羽深以为然,却又不由地生出新的忧虑,“只是,这祸从何来?” 萧僖听言从容着道:“其实三皇妹是最好的人选。” 阿颜?听言萧齐羽眉眼不由的生出几分思索。是啊,谢城无论如何也是阿颜夫君,为夫君反目很难叫人不信服,况且阿颜手中有东楚二十城,实力不容小觑。 如此说来,阿颜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片刻后萧齐羽终于点着头开口,“你快去准备着吧,至于阿颜那边,朕会同她去说。” “是。”掷地有声。 翌日晌午时分,萧颜便被萧齐羽召入宫去说明了这件事情。 对此萧颜自然无有不应的。 一切都在按着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按照常理,如若是她与萧齐羽反目,她手中的东楚二十城不可能毫无异动。 这局想要天衣无缝她便必须得尽快回去布置一切。 是故从宫中回来后萧颜便让连翘去收拾行装,她打算今日连夜启程赶回江宁城。 “公主,怎么这么急着要走啊?这天眼看着就要黑了,咱们明天走好不好?夜里赶路怪吓人的,一路上要经过好多荒山野岭呢。”连翘惴惴不安着同萧颜道。 但萧颜却表情笃定、不容置喙的模样,连翘便明白了,“就算公主一定要走,也让奴婢去同殿下要几个侍卫来随行保护着公主好不好?” 听言,萧颜朝连翘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有侍卫随行应该会更顺利些。 就在连翘去后不久,门外传来小厮声音,“公主,马车已经齐备。” 听言,萧颜拉门而出,“去同连翘打声招呼,说我在马车上等她。” “是。” 萧颜先坐上马车,没多久连翘便领着侍卫从门里出来。 天边的云霞宛如一条渐变色的纱带,从亮橘色到深绛色,此刻马车正驱行在郊外湖边的野道上,夕阳余晖如金箔般的照在湖面上,折射出许多熠熠光点,闪烁不定。 “连翘!怎么了?一路上都是坐卧不宁的样子?”落下纱帘,恰看见连翘焦灼的眉眼。 “公主,奴婢总是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咱们。”连翘紧拧着眉心,煞有其事着道。 听言萧颜搭起纱帘伸出头往后探了两眼,“哪有啊!” 目光所及,只有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以及漫天斑斓的晚霞。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骏马的嘶鸣。 马车明显的顿了一下后,兀地向前疾驰。 始料不及地,萧颜肩膀重重的硌在窗框上,一阵生痛。 强烈的颠簸也叫连翘根本无法坐稳,她双手死死扶住身边矮几,这才能勉强稳住身子不倒。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啊?”连翘无比惊恐地喊。 第44章 震虎 眼下情况让萧颜不由地想到了此前在东楚边境时。 她倏忽反应过来, 这不是意外!这绝对不是意外!必是有人刻意为之! 在这马车上只有她和连翘两人,不难想见是冲着她来的。 思及此,萧颜尽力扶着窗框向前挪去, 靠住门框后一把掀起车帘。 倏忽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身穿靛青色侍卫制服却在疯狂扬鞭的背影。 显然眼前这人不是真正的侍卫,却不知究竟是谁派他来害人。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59节 “公主,马车在往山上走!”连翘惊恐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啊,萧颜也发觉了,这人想干嘛? 就在这时萧颜脑中闪现了一个极可骇的想法。 难道说是想摔死她们不成? 心头兀地一震, 不行!无论如何眼下不能再叫这人驾着马车了! 脑海中的声音还未落下, 萧颜已经一脚大力踹上了眼前宽阔的后背,许是马车被赶得太快的缘故, 也许是这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反正一瞬间他便摔了下去被甩到了山坡下。 眼下马车还在向前疾驰, 这山很是险峻, 理智告诉萧颜不能再这样狂奔下去。 目光所及, 长长的缰绳就落在她脚边。 这让萧颜不由地想到上次遇险时谢城试图控制马车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萧颜一手抠着门框,尽力弯下身子试图用另一手去够缰绳, 却就在这时, “砰”的一声巨响, 不知是马车哪里断裂了, 一个猛地踉跄让萧颜倏地跌入车厢中, 好在连翘及时扶住了她才没叫她后背撞得太痛。 “公主您没事吧?”连翘纵然惊惶却也不忘关切萧颜, 但此刻她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没事!”萧颜伸出手死死抓住不时随风飘荡在眼前的车帘。 许是山势愈加险峻的缘故, 眼下马车也越来越陡。 连翘和萧颜越来越稳不住身子, 更别谈去试图控制马车停下。 一片纷乱下车内的两人左歪右倒,根本没有办法, 只能任由马车胡乱地狂奔。 “公主!” 原来狂风将纱帘兀地撩起半边,连翘从窗棂看去才发现悬崖峭壁就近在咫尺。 话音未落,骏马已经连带着马车将要腾空奔了出去,猎猎山风扑面而来。 就在两人都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马车却兀地停住了! 不知怎么恰卡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着。 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倏忽地,熟悉的墨色背影映入萧颜眼帘,是谢城! “公主!是侯爷!” “砰”的一声软剑将缰绳砍断,只听几声深长的嘶鸣回荡在山间。 “你怎么才来!”一时情急,萧颜朝背影脱口而出。 将软剑卡住车轮,微微侧脸,“还不快下车。” 惊魂未定,听言萧颜这才反应过来,忙拽已经被吓得愣住的连翘,才刚遑急地把连翘推下马车,耳边倏忽划过“咯吱”一声,似乎是车轮断裂的声音,马车兀地滑下悬崖,带落许多碎石。 还没反应过来,萧颜已经被甩了出去。 就在这时,腰间倏忽一紧。 原来是谢城挽住了她!猛地停住下落,悬荡在半空。 目光向上,眼下两人仅仅靠谢城的一条腰带挂着。 脚下是万丈悬崖,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此时此刻,她被谢城紧紧按在怀里,“谢城,你不恨我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谢城鹰眸冷冽的攫住萧颜,“公主想死吗?想死的话我现在便可以放公主下去。” “不……想……”话音未落,萧颜伸出手揽住谢城腰际。 不知过了多久,似有若无的桃花香渐渐被血腥气息掩盖。 目光所及,谢城墨色衣袍下的莹白色寝衣领口隐约现出血红。 许是两人太重,许是悬了太久,谢城伤口裂了。 “谢城你……” 就在这时,悬崖上连翘探出头来,“公主!侯爷!你们再坚持一下!奴婢这就拉你们上来!” 终究连翘力量有限,腰带只能一寸一寸地往上收,有的时候往上收了一寸会再往下滑两寸,“公主!侯爷!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期间连翘几次将近崩溃想要大哭却都强忍住了。 直到天色尽黑时,连翘才总算收尽了腰带,艰难地将两人拉了上去。 倏忽地,她“哇”的哭了出来,“方才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奴婢还以为公主和侯爷死了呢呜呜呜……” 萧颜忙抱住她轻拍着她后背柔声安抚,“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如此好一会儿连翘才止住了哭声,脱出萧颜怀抱,轻微抽噎着道:“奴婢,奴婢去捡些干柴来生火……” “好……”看着连翘渐渐没入夜色的背影,萧颜倏忽明白过来一件事情,不由地轻启薄唇,“原来今天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的人是侯爷。”话音未落,她郑重着眉眼看向谢城,“谢城你这么跟出来,可想过被父皇发现的后果?” “公主这是在兴师问罪吗?”谢城冷冽声音似乎让周遭吹拂的山风更寒了三分,“方才不是还嫌我来得迟吗?” 是啊,今日如若不是谢城,现在她恐怕已经摔落山崖粉身碎骨了。 望着眼前漆黑无底的深渊,萧颜心底后怕极了,寒意不由地蔓延全身。 “究竟是谁要我的命?” 生起火来在山巅上勉强休息了一晚,翌日东方泛白时三人赶忙下了山,所幸的是山脚不远处便有一家驿站,重新叫人套了辆马车往江宁城赶。 五日后的晌午,马车总算安然停在江宁城新修葺的公主府门口。 此前萧颜都住在牙城,但那里终究是驻兵之地,如若萧颜常住终归多有不便,所以萧齐羽这才下令叫人在江宁城寻了块风水佳地新修了这座公主府。 这里的富丽堂皇自然不能同千秋殿相提并论,但终究也是碧瓦朱墙,雕栏玉砌,到底说得过去。 虽今日是萧颜第一次踏足这座公主府,但她其实一直都是知道这里的,不久前完工时萧颜还命人将东楚那两个人给接了来,毕竟眼皮子底下她也更好掌控,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公主,东西都已经归置好了。” 连翘端着红漆托盘进入来到萧颜面前,上面放置是一套干净的家常衣裙。 “一路奔波,您要不要稍睡片刻?或者弄些点心来用?” 萧颜摇着头从软塌上起身,“不必了,换好衣裳陪我去趟漱秀阁。” 漱秀阁是此前安排给东楚那两个人居住的院落,听言连翘便明白了,“公主,奴婢这就叫人去查查他们近来的行踪。” “嗯。”萧颜朝连翘点了点头。 来到漱秀阁时萧颜没让守在院子里的丫鬟出声。 只兀自上前,贴耳在黑漆菱花木门上,隐隐约约地能听见几许里面的对话。 “这件事情可不能走漏了半点风声,听见了没?” “可是母后,如此不好吧?我不反对母后这么做,但你……” “母后做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好。” 就在这时,身后“砰”的一声。 目光所及,原来是一只从檐上跳下的猫儿碰翻了廊外的一盆兰花。 “外面是谁?”这声音不仅惊了萧颜,也惊动了里面人,警惕声音传出。 回过脸来,“吱吖”一声推门而入,“是我。” 看见萧颜站在门口,纯懿太后眉眼分明闪过一抹极不易叫人发觉的错愕,但仅仅只是一瞬便已消失殆尽,“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从软塌起身迎上前。 萧颜略带忖度着对上面前这双极合乎体统的含笑凤眸,“刚回来,也不必劳师动众的。” 话音刚落,已被引着坐上了软塌,今日还是萧颜第一次看见曾经东楚的堂堂国君楚澄,眼下他一袭石绿纱缎锦袍,腰间束着条羊脂玉带,一身修长的站在纯懿太后身后,周身没有半点帝王气吞山河的霸气,如若不说,萧颜必定只以为他是哪家怯弱小公子。 “豫北候爷如今不知怎么样了?”纯懿太后从丫鬟手中接过沏好的香茶递到萧颜手边。 听言,萧颜只拿眼尾睨了她一眼,“这该是你郑氏关心的事情吗?” 倏忽地,纯懿太后微愣了一下,从未听人如此唤过她。 纯懿太后以往在东楚家世显赫,从出生起便是尊贵的,入宫后深受先帝宠爱也没受过半分委屈,方才萧颜的那一声郑氏,当真是叫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如今东楚已亡。 “人这一生不过数十寒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安安生生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萧颜目光意味深长的端量着纯懿太后,“你说是吗?” 听言,纯懿太后不动声色,眉眼之间依旧含着合乎体统的微笑,轻点了下头。 “虽然本宫不常回来,但这里终究是公主府,每件事情本宫都清楚得很,谁也别想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萧颜说着端起茶盏稍匀了匀,一时茶香四溢,丹唇微微挂起,眉眼意味深长着看向楚澄,“公子,本宫瞧着你像是聪明人,必定是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倏忽地,耳边划过“砰”的一声脆响,吓了楚澄一跳。 原来是萧颜蓦地松了指尖轻拈的杯盖落在杯口。 稍顿了下,“否则,只能是同谢城一样的下场。”此时此刻萧颜脸色阴沉,声音也冷得发寒,那娇媚眉眼间更是分明划过一抹凛冽杀意。 “好了,”这时,纯懿太后郑重启唇,“我们明白了,公主不必再敲山震虎了。” 听言,萧颜轻轻放下茶盏在几上,“您明白就好。” 无论如何纯懿太后没有想到,不过碧玉年华的小公主竟会有这等心机与城府。 实在是叫人可骇。 出来漱秀阁,不想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目光所及,廊外几盆兰花的淡黄色近乎透明的花瓣眼下已被浸得湿润,玲珑花下衬托的枝叶也沾染了雨水变得愈加翠绿。 就在这时,一抹同兰花一样颜色、一样玲珑的身影从月门外匆匆跑来,落入萧颜眼帘。 “公主等久了吧?”来到面前,连翘忙收了伞,帮萧颜披上拿来的浮光锦凤纹斗篷。 “倒是没有,我也才刚出来。”系好拈金如意丝绦,同连翘撑着伞缓步入了朦胧雨雾中。 所幸这雨始终没有下大,两人一路回到蟠凤阁也并不狼狈,只是鞋袜沾湿了些许。眼下萧颜双脚泡在滴了玫瑰花露的热水中,清馨香气氤氲满殿,抿了口花茶水,轻启樱唇,“行踪查得怎么样了?” 第45章 寺庙 连翘按摩着萧颜脚底, “近两个月来只是郑氏去过两次城外的寺庙上香,没什么特别。” 听言,萧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稍顿了下,她又问:“牙城那边兵力集结得如何了?” 连翘拧了帕子帮萧颜擦了脚,“方才来人说都已经完备。” “嗯。”萧颜盘腿坐上紫檀凤纹罗汉床,眉眼思索着道:“待会儿你去找两套府里丫鬟的衣裙来。” 连翘拿了薄背轻盖在萧颜裸露的脚踝上,“丫鬟的衣裙?”这是要做什么? 萧颜抬眼对上连翘满是疑惑的眼眸,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明日咱们出府一趟。”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0节 翌日天刚亮, 连翘便跟着萧颜偷偷从小门出了府,直到晌午时分才回来, 整个上午她们几乎跑遍了江宁城人多嘴杂的地方, 菜场、酒肆、茶馆……原来萧颜是出府去散播舆论的。 这下整个江宁城的人都知道此前萧颜之所以杀害谢城都是受萧齐羽威逼。 #惊!原来公主谋害亲夫竟是受亲父指使# #公主谋害亲夫后伤心欲绝暴瘦二十斤# #就连公主也只是皇帝杀人利器# 一时间, 这些话题在江宁城街头巷尾被热烈讨论着。 “公主, 现在江宁城的百姓都很支持公主起兵呢。”临近就寝, 连翘点着藿香同萧颜道。 是啊,眼下江宁城的人都很同情她的遭遇,有的甚至为萧齐羽的不择手段感到愤慨。 这是萧颜想看到的局面, 毕竟如此她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公主, 方才城军过来说有从西边过来的可疑人入了江宁城, 他正盯着呢。”连翘来到萧颜身后稍低了低声音道。 通过菱花银镜对上连翘郑重眉眼, “让他不要打草惊蛇, 远远盯着就好。” “是。”应声后, 连翘帮萧颜小心卸去钗环。 不难想见, 这人必定是解筝遣来打探虚实的, 如此她何不把戏做得更真些。 “连翘,好生安排一下, 明日下午我们去庙里祭拜侯爷生魂。” 眉眼间隐约思索,“就去此前郑氏去过的那座寺庙。” 连着几日阴阴沉沉的天气后,这日阳光终于明媚了起来,寺庙飞檐的绿色琉璃瓦片如水面波光般闪闪发亮。 这座官瓦寺实在是闻名遐迩,不仅是以往东楚的国寺,更是天下梵呗最盛之地。 萧颜这次做得极为隆重,恨不得叫人尽皆知,早在上午整个寺庙便已将入庙上香的人一应清空,萧颜下来马车,方丈亲自相迎,不知为何,看着他,萧颜总觉得面前这双悲悯充满着善意的眼眸中却隐隐藏着几许敌视。 “公主,侯爷灵位已经供奉好。”方丈微鞠着身子同萧颜道。 “本宫一路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会儿再去拈香。”萧颜不动声色着端重着道。 “厢房早已为公主备好。”方丈忙叫来沙弥领了萧颜前往。 这处厢房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炉中早已燃上了檀香。 待得沙弥退出后萧颜坐上软塌朝连翘问:“你有没有觉着这方丈哪里奇怪?” 听言,连翘摇着头道:“没有啊。” 说着,她拧了帕子递给萧颜擦手,郑重看着萧颜问:“公主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是啊,想想这方丈今日处处做得都很齐备,方才言行举止也都十分恭谨没有半分逾越。 确实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也许真的是她太过警惕想多了吧。 话音落下,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什么。” 约莫半晌后,萧颜去大雄宝殿拈了香,不过是走个过场。 眼下正值夕阳西下时,天边晚霞极美,比华美璀璨的五彩绫罗绸缎更要艳丽三分。 事实上,这是萧颜第一次在寺庙观赏晚霞,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一时间她不想回去厢房,沿着甬道来到后院,倏忽地,萧颜看见了一道铁锁紧锁着的小铁门,里面是什么,不由地心生好奇。 但就在她正要走近时,身后跑来了个小沙弥兀地叫住了她,“公主别去!”话音未落,小沙弥来到面前,“这是本寺的冰窖,常日里放置蔬菜保鲜用的,里面很冷,公主穿得单薄这样进去会被冻死的。” 目光所及,铁门边缘确实有水流出来。 冰窖没什么可好奇的,听小沙弥这么说萧颜也就算了。 “斋饭已经准备好送去公主的厢房了,方丈怕放凉了,特意叫小僧来知会公主一声。” 这方丈真是想的极为周全,“本宫晓得了。” 往厢房方向回去,才刚过月洞门,萧颜便被倏地拦过腰际抵在墙上。 那双再熟悉不过的凌厉鹰眸此刻正凑得她极近,近得四目交睫,近得好像要将她吸入那漆黑无底的深渊中去。 “谢城,这里是寺庙你别乱来。”此时此刻,萧颜掌心用力抵在谢城胸膛,抬眼对着他瞳眸压低着声音同他如是道。 却就在这时,萧颜倏忽发觉谢城目光发散,似乎在看向别处,似乎是她身后的某处。 不由地,一抹疑惑划过萧颜眉眼。 “谢城你……”说着,萧颜刚想要转头,下颚却兀地被谢城冰凉坚硬的指尖用力捏住。 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微张的朱红唇瓣已被谢城埋头吻住。 倏忽袭上的冷意若冬日霜雪,萧颜娇嫩的肌肤不由地砭痛了下。 但与此前不同的是,今日谢城没有肆无忌惮,也没有攻城略地,他仅仅只是漠然地将唇贴在她唇角,耳边不时传入风扫竹梢的“沙沙”声。 虽然完全没有深入,但两人就是如此相贴着,时间愈久,鼻唇间呼出的气息也会愈加炽热。 此时此刻,萧颜掌心下的胸口也愈加起伏不定,但终究,紧贴着的唇齿没有半点越界。 事实上,这实在不像谢城的性子,此前就算是做戏,他也必定做足全套。 想来,如今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怨恨她的吧。 就在这时,本被紧抵着的腰际倏忽一松,还没反应过来,冷冽声音已入耳,“公主被人盯上了竟都没发现吗?” 第46章 和尚 萧颜思绪回到眼前, 抬眼对上那漆黑幽深的鹰眸,启开樱唇,“想来是郑氏安排的人。” 听言, 谢城眉眼倏地划过一抹凌厉,“方才那人不能留。” 是啊,方才那人看到了谢城,知道了谢城未死,之后必定会将这事报告给郑氏。 如此岂非又一个解筝?又多了一重威胁?不行。 思及此, 萧颜目光不由地沉了沉, “我明白。” 眼下谢城不好露面,就算要杀也不能他去。 所幸今日随行而来的有一队城军护卫。 虽然身手不比不过谢城, 但对付这人想来也是不在话下。 此刻, 看着萧颜若有所思着的眉眼, 谢城不禁启唇问:“在想什么?”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他垂眸, “我在想这人同此前要杀我的人是不是一拨的?” “不是。”话音未落, 谢城已笃定着道。 目光郑重地看着谢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事实上,今日谢城来找萧颜为的便是这事。 原来萧颜此前的遇袭是文妃所为。 其实那个侍卫是文妃早先便安插在萧僖府里的眼线, 只是眼下恰好能够用来对付萧颜。 晓得是文妃, 萧颜心底倒是没有生出半点讶异。 毕竟此前的种种恩怨, 还有眼前的南燕侯府, 无一不是叫她对她动手的理由。 对于文妃来说, 她必然认定萧颜是迫害南燕侯府的凶手。 不难想见, 如今文妃已是狠毒了她, 必定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不由地, 萧颜心底掠过一抹凌厉杀意。 经过上辈子,眼下萧颜很明白, 若然文妃不死,那么迟早死的会是她。 “公主想做什么?”就在这时,谢城那双深长目光盯着她,似乎将她看透般的。 “没什么。”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萧颜微微摇着头道。 事实上,眼下就算她对文妃的杀意生得再浓烈,她也不会动手。 毕竟她明白轻重缓急,她晓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 当萧颜回到厢房时,连翘正在桌前摆放着小沙弥刚热好送来的斋饭。 “公主总算回来啦,快趁热用膳吧。”连翘听见“吱吖”门响,晓得是萧颜回来了,如是道。 但她说完回头,却见萧颜一脸凝重,匆匆步入时身后跟着护军首领。 这是,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不由地,连翘眉眼生出浓重如雾的担虑。 拧了把帕子递上前去,“公主。” 虽惯常的拿过帕子擦着手,但分明地,萧颜此刻眉眼间透出几许若有所思,朝连翘道:“去收拾东西,准备起驾回府。” “是。”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连翘却也看得出来,眼下情势紧急,就在她退下时也将候在门外的丫鬟们一并屏退。 “吱吖”一声门被关上,萧颜轻启樱唇同护军道:“方才本宫被人跟踪,想必眼下这人应该还未出庙,你马上带人去解决了。”顿了下,萧颜眼角眉梢倏地划过一抹凌厉,声音更沉更冷,“本宫今晚回公主府前便要看见此人人头。” 闻言护军略有思索着问:“末将可否在庙中大肆搜查?” “不可打草惊蛇。”萧颜一字一句极郑重着道。 这话一出,护军便明白了,终究公主对这座寺庙是心存怀疑的。 不过也不难想见,毕竟这里是前朝的皇家寺庙,食君之禄的。 更何况此前郑氏又是三番五次地过来。 “公主,都收拾好了。”护军离开后不久,连翘进入同萧颜道。 “东西奴婢都已经叫人搬上马车了。” 听言,萧颜思绪回到眼前,她倏地停住轻敲在几上的指尖,抬眼意味深长着对上连翘垂眸。 “公主什么事情这么急着回去啊?”此刻萧颜已大步出来厢房,连翘跟在后面焦急又不解着问。 “方才府里来人说楚澄突患急症你没听到吗?”萧颜说着向前的步子没有减缓半点。 一路吵嚷着出来坐上马车,连翘拧着眉朝萧颜道:“这庙里的和尚果然有问题。” 原来方才是萧颜为了试这些和尚故意同连翘演的一场戏。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1节 分明地,两人路过大雄宝殿时那本统一的敲击木鱼声忽有一瞬的杂乱。 不难想见,是那些和尚心动心慌了。 “公主,和尚不都是该四大皆空的吗?” 听言,萧颜对上连翘疑惑目光,“那如果他们都不是和尚呢?” “什么?”兀地,连翘倒抽一口凉气。 “那,那他们是什么人?”连翘不由地惊惧着眉眼问。 萧颜意味深长着道:“这就得回去问问郑氏了。” 马车行了半晌,眼下终于停在了公主府门前。 连翘刚撩起车帘便看见护军正站在近处,他满身是血的模样兀地将连翘吓了一跳。 自然这血不是护军的,只是他左边怀里抱着一颗用黑布随意裹起的人头,腋窝边没折好的一角分明露出那人死不瞑目的、张大着的眼睛。 倏忽地连翘心脏有一瞬的停滞,目光所及,此刻鲜红的血仍顺着护军浅蓝色劲装如断线红宝石般的滴落在地。 一时间连翘感到就连周遭的空气中也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兀地心底生出一阵恶心。 “公,公主,人头来了。”连翘脸色煞白,声音明显颤抖着同车内萧颜道。 “拿来叫本宫瞧瞧。”萧颜却镇定的如是向外道。 听言连翘先下了马车,将车帘左右挂好。 就在护军将要掀开黑布时,连翘倏地出声:“公主!公主您,您真的要看吗?” 看着连翘此刻惊惧万分的眉眼,萧颜淡淡同她道:“本宫口渴了,你先进去沏茶。” “是。”待得连翘退下后,萧颜镇定着看向护军,“你走近些。” 护军来到马车更近处,缓缓掀开黑布,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和尚,在那头顶还有九个红肿的戒疤。 “这戒疤显然是新烫上去的,这庙里极有危险。”护军沉着声音道。 起先就连他也没想到这些东楚余孽会有这么一招,和尚庙里混着假和尚伺机而动。 “遣人去庙外守着,但凡这些人生出任何异动,一举拿下。”萧颜双眼紧盯着人头,眉眼间透出若有所思,声音低沉着同护军道。 “是。”铿锵应声。 护军退下前萧颜命他留下了人头。 此刻萧颜拎着人头入府,洒了一路的殷红鲜血,途经之处满是腥香。 来到漱秀阁外“砰”的一声推门而入,这动静将本坐在灯下刺绣的郑氏吓了一跳。 还没缓过来,萧颜兀地将手中人头丢在她面前红木几上,一时间血点四溅,落了郑氏满脸。 万分惊动之下,银白色锦帕从郑氏手中滑落,轻覆在那人头之上,转瞬银白被浸染成殷红。 倏忽地,郑氏从软塌一下弹起,后却又因腿软摔倒在地,“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要做什么!”郑氏简直要疯了,眼下根本也不顾上什么端庄凤仪,只歇斯底里着朝萧颜吼:“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萧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启丹唇,“这本该是我要问你的。”说着缓缓弯身,伸出手扼住她下颚,“郑氏你想要做什么?嗯?想要伺机而动恢复东楚统治?还是想要我的性命?” 顿了下,眼底倏地划过一抹不屑,“郑氏你心里打算着什么本宫很清楚,本宫劝你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说着,她细长眉尾朝旁边红木几的方向轻轻一挑,声音冷冽生寒,“那便是你、便是楚澄的下场。”话音落下,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她已将郑氏下颚用力一甩,撩裙扬长而去。 刚回到蟠凤阁让连翘去打水来洗漱,面前紫檀镶嵌珍珠彩贝梳妆台上的菱花银镜中便映出一抹冷色,萧颜认得出来,那是谢城腰间的亮银缎带的颜色。 “公主现在行事越来越凌厉了。”意料之中的冷冽声音入耳。 轻顿了下,他又道:“只是公主应该更加杀伐果决一些。” 不难听出,谢城这话其实另有深意。 萧颜回头郑重对上那双漆黑无底的鹰眸,“你想做什么?” 谢城的目光冷得发寒,“明知城外寺庙隐患重重,公主何不血洗?” “血洗?“萧颜瞳眸兀地张大。 第47章 人呢 一瞬的惊动后, 萧颜才反应过来,这确实是谢城的行事风格。 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 但眼下萧颜却是不会轻易这么做的,毕竟江宁城外的这座官瓦寺是天下佛学最盛地。 如若依谢城所说的那般血洗僧众, 那么日后阁中所藏千万经卷由谁来讲说?如若叫百年来的佛学典藏朝夕之间毁于一旦,岂非也是南萧的损失? 更何况眼下情势尚且能够控制,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性。 事实上谢城怎么不知道萧颜是怎么想的。 但萧颜怎么会知道博弈残酷,局势更是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不由地, 谢城缓缓俯身, 冷唇凑近萧颜耳畔,“希望公主不会等到真丢了性命再后悔。” 就在这时, 门被“咚咚”叩响两声, 声音听来倒是紧急, “谁?”萧颜转眸朝门外问。 传来小厮声音, “城军来问, 那个西解人预备连夜离开,可要放行?” 这场戏她连日来演得很辛苦却也足够真切,想来那人是上钩了, 眼下正要赶回去通知解筝情况。 “放。”萧颜启唇道。 话音落下, 当她再转眸时, 谢城已不见了身影。 一时间忽有夜风掠入, 对面虚掩着的窗棂不由地生出轻微“吱吖”声响。 就在萧颜刚到窗边将窗棂关合好时, 连翘便端着水盆推门而入, “公主, 方才城军来过, 说是西解那人要离开了。” 听言,萧颜道:“我已经知道了。” 拧着帕子, 却看向萧颜期待着问:“公主,那人是上钩了吗?” “嗯,我想是吧。”萧颜回到梳妆台前坐下镇定道。 “这么说咱们要成功了?”连翘递上帕子欣喜着问。 听言,萧颜眉眼不由地透出几许思索神色。 自然不是,解筝他也不傻,只是这样他怎么敢擅自出兵。 眼前只是个前戏,但做戏嘛总是要做足全套的。 思及此,萧颜抬眼看向连翘,“明日收拾行装,后日我要领兵前往月门关。” “什么?公主真的要领兵前去月门关?”此刻连翘眉眼已是转喜为忧。 她当然是要去的,而且此事非同小可,若然不是她亲自坐镇,也终究不能够放心。 “可是公主离开了就不怕郑氏那边……?” “郑氏护军会盯着的,想必也生不出什么事端来。”对于此,萧颜早已有所考量。 日夜兼程,五万兵马总算在十日后顺利抵达月门关。 早在两日前萧颜便收到消息说西解各处兵马似有异动,不难想见解筝并未对她生出怀疑,眼下他正是在伺机而动。 看见解筝马上就要上钩,萧颜心里颇觉欣慰,却也不枉她此番奔波劳苦了。 这日清晨刚起,小厮便敲门说有人在牙城外想要见她,萧颜让引入客厅接待,来人原来是萧初,“眼下小王爷怎么会在这里?”说着,萧颜步入坐下,目光略带玩味地看向萧初。 虽说萧初如今是户部尚书,理应在京都主持内务,但事实上萧颜很清楚萧初这趟其实是为了徽韵楼而来。 原来最近战事频发使得徽韵楼在月门关的生意大受影响,所幸萧颜及时下令提供津贴补助,否则这刚在月门关开了两年的徽韵楼恐怕便要关门大吉了。 心照不宣地佻然着眉眼道:“没想到公主如此仗义,臣……” 就在这时,萧颜忙抬手制止了萧初还未说出口的话,“哎!千万别同我说什么感谢。” 端过凉茶抿了口,“我这么做也是有利可图的。” “哦?”萧初一双桃花眼眸颇有兴味地看着萧颜。 “一来呢,到底你这徽韵楼赚得多,我是舍不得这份子税收;二来呢,我给徽韵楼提供了津贴补助也算是入股了不是?” “入股”。 原来坑在这等着他呢。 “入股?”终究徽韵楼是他的心血,如若萧颜入股只求分红自然没什么,到底也该,但只怕她此举是别有深意。 分明地,萧初眉眼间划过一抹凝重。 萧颜当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不过小王爷放心,我只对白花花的银两感兴趣,至于徽韵楼嘛,我本无心。” 听见萧颜这话,萧初总算能够安心。 转瞬他目光变得好奇起来,试探着打量着问:“公主大人近来……很缺钱吗?” “不缺钱啊,”萧颜信手将茶杯放回身边桌案上,“不过这世上又有谁会嫌钱多呢?”话音未落,她抬眼对上萧初投来的目光,微弯了弯眼尾,“你说是吧小王爷?” 听言,挺挺眉表示同意,“嗯。”对于萧初来说,这个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但其实萧颜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赚钱,而是为了能够调节分配改善东楚二十城眼下日渐萧条的经济。 月前萧颜大致评估过,如若再放任不管下去,不出两年,东楚二十城将会百业凋敝、民生维艰,这绝对不是萧颜想要看到的情况,她的城,一要物阜民康,二要繁华昌盛。 思索片刻,萧颜回过神来,“小王爷这趟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徽韵楼的事情吧。”很显然,他必定还带着萧僖的嘱托。 毕竟眼下也到了该走第二步棋的时候。 这第二步棋,诱敌深入,关键便是在于萧颜要同萧僖打得如火如荼,最好是两败俱伤。 只有解筝迫不及待地趁虚而入,他们才好瓮中捉鳖。 眼下双方已然做了约定,萧颜将会在今日夜里偷袭危安城,而萧僖则会佯装大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问公主大人。” 说及此,萧初眉眼不由地浮现些许焦急颜色,“谢城人呢?” 原来启程前萧齐羽将神策军交到了萧僖手中,好让这戏显得足够真切,但问题在于,神策军始终只祗承谢城一人,眼下他人不在,就是萧僖也根本调遣不动。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2节 “谢城?他没回去吗?”听言,萧颜目光不禁生出几许意外。 “我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在江宁城的时候了。” 彼时谢城撂下一句狠话就走了,萧颜还以为他早回到危安城了。 “他根本就没回来过。”此时此刻,萧初眉眼间的焦急颜色分明更重。 本以为在这里必定能找到谢城,却没想到就连萧颜也不清楚眼下他究竟在何处。 眼前神策军不见谢城不动,再找不到他人恐怕这戏很难演的下去! 不由地,萧颜心中兀自思索:难道说,谢城还在江宁城? “这样吧,行动改在五日后的夜里,我回去一趟。” 听言,萧初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这事非同小可,影响着全局部署,待得萧初离开后,萧颜便叫人选了匹能够日行千里的快马骑着往江宁城赶,一路上她根本不敢停下,顶多饿得不行时下来马背就着凉水吃点干粮,如此奔波了两个日夜总算是回到了江宁城。 守在官瓦寺外的护军首领看清了来人是萧颜难免感到讶异,“是公主?公主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入城后萧颜第一时间来到官瓦寺,不难想见,若然谢城还在江宁城,那么这里绝对是他最有可能会在的地方,毕竟此前他对这官瓦寺多有嫌隙。 下来马背,“近来寺庙可有异动?” 护军朝萧颜道:“一切正常。” “可有可疑人员出入?” “没有见到。” 护军虽如此说,但对于这话萧颜也并非深信不疑。 毕竟以谢城的身手,就算他出入,这些护军也不一定能够发现。 无论如何,她得进去找寻过后才能确定谢城到底在或不在。 事实上,萧颜出发前为了能够方便行事,不仅特意换过了身轻便劲装,从头到脚更是以男子装扮,萧颜天生娇媚,虽说如此终究骗不过熟悉之人,但想要骗过寺庙中的那些和尚还是不在话下的。 毕竟上次来时萧颜是凤袍盛装,红妆朱颜,同眼下这副打扮实在大相径庭。 想了想,抬眼看了眼天色,正是彩霞满天,进去前萧颜同护军最后交代,“你们好生在这里守着,若是月落参横时分我还没出来,你们便集合人马包围寺庙。” 第48章 不仁 “是。” 官瓦寺香火向来旺盛, 周身来来往往的都是进香请香的人,这对萧颜来说这绝对是很好的掩护,如此更加没有和尚会注意到她了, 但奇怪的是,入门后从前殿到大雄宝殿萧颜根本没有见到几个和尚,直到来到法堂外,里面隐约传出的对话声随风划过萧颜耳畔。 “没想到咱们还没动手,那些南萧人自己就先斗起来了。” “这是必然的, 萧帝鸟尽弓藏, 任谁也受不了。” “那个南萧公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若非是她,摄政王不会有事, 东楚也不至于落到如厮境地。” “这话说的很是, 无论如何不能放过这些萧人!咱们只待得萧氏兄妹斗得如火如荼时趁虚而入, 先杀公主夺回国土, 再杀皇子叫萧帝好看!” “好好好!”话音未落时, 紧接着响起几阵高喝,听来义愤填膺。 喝声渐落后,“可是外面始终守着护卫, 咱们如何行动?” “这有何难!”声音铿锵。 事实上, 官瓦寺初建时匠人便料想到会有这日, 彼时特意留了两条密道, 直通江宁城外。 “时候一到咱们便从密道出去, 别说守卫, 就是城军也不会有任何察觉。” 听言萧颜倏忽明白过来, 难怪方才在前殿她没有见到几个和尚, 原来眼下都聚在这里计划着之后如何趁虚而入,如何要她、要萧僖的性命!无论如何萧颜不会让他们得逞! 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 幸亏眼下她回来这趟,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晚风掠过,将窗臼“咯吱”吹响了两声。 恰叫和尚注意到了萧颜隐约映在浅黄窗纱上的灰墨色身影。 “外面有人!”倏忽地,一抹极度警惕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听言萧颜心头猛地一紧。 就在忙搜寻周身躲藏处时,一只手忽从身后捂住她口鼻。 还没反应过来,萧颜已被死死按在了旁边回廊拐角处的那面坚实墙壁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城低沉声音落入耳中。 “我来找你。”萧颜抬眼对上那双居高临下紧紧攫着她的冷冽鹰眸。 “谢城你知不知道危安城那边……” 就在这时,萧颜的口又倏忽被谢城死死捂住,话才说了一半。 “快去看外面是怎么回事!”四下沉静,隐约能听见从窗棂间隙传出的说话声。 “是。”不知是谁应了声后,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不难听出细碎的脚步声正越来越近。 “你就待在这里,别乱动。”谢城冷唇凑近萧颜耳畔压着声音道。 “你想做什么?”口刚被松开,萧颜忙伸手拽住谢城问。 但话音还未落,拐角口小沙弥已探过头来看见了两人躲在这里。 “来!……”他刚开口喊了一个字,谢城已风驰电掣着上前伸手凌厉扼住他咽喉,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咯吱”一声,谢城已将他脖颈拧断。 与此同时,“出什么事情了?” “外面是谁人?”不断有警惕而急切的问话声从里面传出。 “走!”听言谢城丢开尸身,兀地回身拽过萧颜从旁边回廊离开。 出来后,正在门口待着命的护军忙大步来到面前,“公主您没事吧!” “没事。”萧颜淡定摇着头道。 话音未落,护军目光倏忽扫到了正站在萧颜身后的谢城。 “侯、侯爷?”兀地,护军眉眼万分惊诧,瞳孔剧烈收缩,“您、您究竟是人是鬼?” “是鬼。”谢城冷眸冷声着道。 “啊?!”听言护军一时间脸色瞬间被吓得惨白,整个人丢了魂似的愣住。 就在这时,谢城微微侧脸,冷冽目光投向萧颜,“公主预备将这些楚人如何?” 听言,萧颜眉眼不由地透出若有所思。 “难不成公主还准备留着他们?” 当然不!倏忽地,萧颜眉眼闪过一抹凌厉。他们不仁,她自然也不必存义! 只是可惜了这官瓦寺百年来积累的佛学底蕴。 眼下已是暮色四合时分,请香进香的百姓都已经离开。 “即刻领人包围官瓦寺,一只蚊子都不能给我放出来。”萧颜郑重着声音同护军下令。 命令声入耳,护军倏地回过神来,忙铿锵应:“是!” 但就在护军刚要回身时,萧颜声音又响起:“官瓦寺中有条密道直通江宁城外,你马上遣个人去通知城军,叫他们务必尽快找到出口在那里守株待兔。”事实上,萧颜这是以防有人从密道逃出,对于萧颜来说,既然做了决定,那便必须除恶务尽! “是!”应声未落,护军已忙离开一一部署去了。 目光所及,前面不远处有座茶亭,“谢城,我累了。”说着她抬脚往前步去。 连日来的晓行夜宿,确实叫萧颜疲惫不堪,眼下她每行一步都是在透支气力。 终于进入茶亭坐下,却不见本该在此处售茶小贩的身影。 定是天色已晚,回家去了,萧颜如是想。 “公主突然回来找我做什么?”谢城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萧颜问。 “你不在,萧僖无法调遣兵力。”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谢城冷冽垂眸,凝重着表情道。 “兵力?”分明地,谢城眉眼间生出疑惑,事实上谢城料想到许是萧僖出了什么问题,但却没想到会同兵力有关,难不成萧齐羽将神策军交给了萧僖? 是了,谢城一路跟她来到江宁城,自然是不知道这事。 “神策军。”萧颜启唇补充道。 果然。听言谢城眉眼间不由地闪过一抹不屑。 萧齐羽并不知道,虽然神策军是一把极锋利的宝剑,但却并不是谁都能拿得起的。 原来神策军也叫谢家军,当今世人只知神策军骁勇善战,乃是南萧第一劲旅,但却不知神策军其实是豫北候府家臣。 当年谢城太爷爷谢凛前往月谣城戍守时曾路过一个小村庄,彼时整个村庄火光四起,谢凛便叫士兵帮忙救下了不少人,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前朝皇族的隐居之地。 想到前些日子皇帝频繁调遣暗卫,谢凛也就明白这场大火是怎么来的了,想必眼下他被贬谪到月谣城戍守也与此不无关系。 当年兵马入皇城时如今的皇帝下令屠尽整个前朝皇城,终究是老豫北候于心不忍,这才没有赶尽杀绝,据说小公主被抱出宫时才刚刚出生没几个时辰。 事实上,这村庄里的人都是当年奉命保护小公主的武德司人。 武德司是前朝的宫禁宿卫,个个都是万夫莫敌的存在,谢凛曾听父亲说起,入皇城前的最后一战半个武德司不过两千人竟抵挡了十万兵马整整三日,虽然最后终究被攻破城池,但十万兵马伤亡惨重。 但后来谢凛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小公主竟说要以身相许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理所当然地,武德司也都投入了他的麾下,再后来谢凛同小公主结了秦晋之好,武德司也便名正言顺地成了谢家军。 不由地,萧颜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 据她所知,当年南萧立国豫北候府绝对是最大的功臣。 那个前朝公主又怎可能如此轻易的抛开国仇家恨同仇人之子恩爱缠绵? 不难想见,这前朝公主心怀鬼胎。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萧颜似乎已经料到了结局。 后来?后来一如萧颜所想的那般,两人过得并不幸福,谢凛终究给前朝公主偿了命。 事实上,神策军从始至终都不曾臣服过豫北候府,他们臣服的是前朝皇族后代。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3节 “所以谢城,你这些年来征战四方,守护的从来不是南萧江山,而是前朝故土?” 就在这时,护军从外步入茶亭。 眼下官瓦寺已被团团围住,里面的人也都在控制之中。 下一步该怎么做,护军不敢擅自做主,前来请萧颜示下。 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后,萧颜只启开樱唇道了两字:“血、洗。” 待得护军得令退下后,谢城垂眸看着萧颜,“我很高兴公主能够悬崖勒马。” 第49章 樊城 听言, 萧颜抬眼对上他凛冽目光,“谢城,你是对的。” 不远处高墙后隐约传来冷兵相接的打斗声, 但很快这些声音消失殆尽。 “公主,官瓦寺僧众皆已斩尽杀绝。”护军前来复命时浅蓝色劲装上都是四溅的血色。 一时间就连周遭空气中都弥漫着极浓郁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谢城冷声响起:“护军确信没有漏网之鱼?” “是。”听言护军笃定着铿锵着回声道。 话音落下,谢城鹰眸凌厉、极具压迫性地看向护军,“官瓦寺规模宏大又藏有密道, 敢问护军是如何确信的?” “这……”听言护军不禁犹豫起来, 方才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些。 “放把火便是。”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萧颜如是道。 谢城说的不错, 官瓦寺中是否有漏网之鱼是他们无法确定的。 眼下也只有将官瓦寺付之一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虽然这么做萧颜心有不舍, 但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叫城军好生守着密道出口, 今晚官瓦寺火灭烟消前不准离开。” “是。” 护军应声退下后不多时, 不远处的官瓦寺便火光四起,夜间不时刮起的东南风更是助长了眼下猛烈火势的蔓延,目光所及, 官瓦寺上空的火焰宛若翻腾的海水, 一浪接着一浪, 一浪高过一浪, 最终将整个官瓦寺淹没。 原本漆黑如浓墨的夜空一时间被照得如同白昼, 周遭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也被木头烧焦的烟熏味道全然掩盖。 这火一烧就是大半夜, 直到天色破晓时分火势才逐渐小了下来, 待得完全火烬灰冷已是将近晌午, 从前官瓦寺所有的一切此刻都成了眼前黑色的焦土。 后来护军进去找过却连一点尸体渣子都没能见到,倒是城军那边遣了人来说, 天亮后打开密道,几具已经被烧烤得焦烂得根本无法辨认的尸身在出口近处被找到。 听言,萧颜心底不由地生出几许庆幸,果然是有漏网之鱼,还好昨晚点了这把火,否则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眼下官瓦寺的事情总算解决,也是时候该赶回月门关了,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事实上,血洗官瓦寺本不在萧颜的意料之中,她已经为此多逗留了一日,显然,眼下如若再不启程,必定要误了她此前同萧初约定的偷袭时间。 思及此,萧颜心底不禁焦灼,兀地起身,但始料未及的是,她双膝忽的生出一抹如百根针刺般的疼痛,迫使着她跌坐回石凳。 想必是此前鞍马劳顿,这才诱发了她双膝的旧疾。 此时此刻萧颜掌心在石桌下用力捏着膝盖骨,思索眉眼间神色略有变换,从隐约透出的几许焦虑到几许执拗,怎么就在这个当口旧疾复发了?但期限将至,无论如何她都是要赶回去的,就是痛死她也得马上赶回去,否则若叫解筝看出端倪,便将功亏一篑。 如此想着,萧颜心头兀地一横,强撑着再次站起,“好生盯着郑氏,不许她踏出公主府半步。”来到护军面前,郑重着交代了这句后萧颜才放心离开。 但就在萧颜抓住缰绳刚要翻身上马时,谢城一把将她拽过。 冷冽着声音道:“公主难道想余生都在轮椅上度过吗?” 原来谢城早就发现萧颜双膝旧疾复发,“公主还是遣个人前往危安城同萧僖重定日期为好。”眼下萧颜就算旧疾复发都要启程往回赶,不难想见,双方第二步的行动日期已经定好,而且显然快要误期。 尽管谢城这话说得不容置喙,但萧颜终究不会答应。 听言,她倏忽拧眉道:“这怎么能行!”遣人前往危安城重定日期是不难,但若然中途被解筝发现双方暗中有所往来,那么便是功亏一篑,这个险萧颜绝对不能冒! “放开我!”但萧颜的手臂被谢城掌心死死握住,任她怎么都甩不开。 “谢城本宫命令你放手!”萧颜急切着微有愠怒着看着谢城道。 他怎么可能放手,“如若公主偏巧瘫在了半路上,难道要我将公主背回月门关吗?届时且不说公主瘫着回到月门关也毫无意义,就说叫我脸面露在人前大约也是公主不想的吧?” 这话说得极为有理据,叫萧颜一时哑然。 还没回过神来,她人已经被谢城扔到了马背上。 只听“啪”的一声谢城扬鞭,“你这是什么意思?” 骏马分明往城外的方向飞驰,萧颜疑惑着眉眼侧脸看向谢城,但目光所及的,仅仅只是他利落颚下凸耸不动的喉结。 见谢城不作声,萧颜目光倏地更向上投去,语气也更加重,“问你话呢!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方才谢城都那么说了,眼下肯定不可能是带她回月门关。 听言,他喉结微动,冷唇轻启,只道:“不要乱动。” 目之所及,出了江宁城后谢城分明是往樊城方向去,这让萧颜更加感到奇怪,东楚二十城中樊城谈不上锦绣繁华,不过是一座还算得上山明水秀的乡野小城,眼下谢城带她去那里做什么? 所幸樊城和江宁城离得不算太远,骑着日行千里的马,当日暮色四合时分两人便至。 此时街道两边已经少有行人,但入了城后谢城马速却也并没有慢下来,在路过客栈时他也不瞧一眼,显然他没有停下落脚的意思。 直到来到黛山下,原来这里竟有人隐居。 清泉边上竹屋几间,院中的苍梧树青翠欲滴,同竹屋山水恰好为一副极工致的丹青画卷。 只是眼下已经没了刺桐花,难以想象,如此亭亭如盖的苍梧树开起花来该是多么的灿烂灼灼,更加难以想象的是,那一抹红若然生在如此青翠的山水中,又该是怎样的点睛之笔? 眼前一派精致讲究,住在这里的人想必是位极有情致的美人吧。 “谢城你莫名其妙!整整半日你不带我往月门关赶,你反而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勒马停下后,萧颜侧过脸愠怒着眼眸看向谢城道,若然往月门关赶这半日,想必是能够按时回去的。 但谢城听言却并不作声,只是利落地翻身下了马。 “谢城我问你话呢!”本来萧颜膝盖便痛得很,眼下一路奔波得她膝盖更加痛了,这让她心中怒火不禁更盛。 “下来。” 谢城冷声划过耳畔,“不下!”分明地,萧颜眉眼间火星闪烁。 但话音未落,萧颜只觉腰际倏忽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被谢城掳到了肩上。 “谢城你干嘛!放我下来!”萧颜挣扎着身躯愤怒地朝谢城喊。 谢城一路扛着萧颜入了青翠竹屋。 原来里面住的不是位美人,而是位鹤发童颜、身着白袍的老翁。 就在这时,一抹淡然悠远如空谷清风般的声音传入耳中,“今年还没到时间侯爷怎就来了?” 显然,谢城同这老翁认识。 来到绿檀雕镂竹纹罗汉床边,谢城兀地将萧颜丢上去。 第50章 温泉 “你干嘛!”萧颜没好气着瞪向谢城。 话音未落, 老翁捋着胡须来到面前伸手捏了把萧颜膝盖,“旧疾复发。” 听言萧颜本愠怒的眉眼间不由地划过一抹惊诧。 他是怎么知道的?眼下萧颜正略带疑惑地打量着老翁。 “这双膝盖伤得颇重,若然不好生卧床休养, 极有可能落下残疾。” 是啊,此前太医也是这么说的。 原来这老翁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也是此前为谢城、为萧齐羽换心神人的师父。 “您是神医,必定有法子治好我的对吗?”萧颜四两拨千斤着道。 老翁自然听得明白这话,若堂堂神医连这伤都治不好岂非砸了自己的名声? “这伤……”老翁弯起骨节往萧颜生痛的膝盖上敲了敲, “倒是不难治。” 轻顿了下, “只是需要时间,公主有吗?” 听言, 萧颜目光不由地轻动了下。 公主?方才他是唤她公主?他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倏忽地, 萧颜想到:是了, 定是谢城! “时间……”说到时间, 萧颜不由地紧拧起眉心。 “十日够吗?”就在这时, 谢城冷声划过耳畔。 “足够。”老翁听言回了这两字。 当萧颜再抬眼时两人已经将事情定下,怎么就定下了这事,她还没说话呢, 十日, 若然月门关那边耽搁十日, 不知道局势可能发生怎样不利的变化, “不行!”就在这时, 萧颜斩钉截铁着出声。 但终究不行也得行。 因为早在江宁城时谢城便已经遣了人往危安城去了, 想必最迟后日那人便会赶到危安城同萧僖改了约定日期在十日后, 更何况谢城更是已经带着萧颜往反方向赶了大半日, 显而易见,眼下就算萧颜立刻出发也是赶不上阻止这件事情了。 …… 原来黛山后山有一汪天然形成的温泉池, 连着两日萧颜都被老翁打发去浸泡腿脚。 眼前乳白色的泉水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周遭氤氲着如雾水汽。 自打那次在太初殿跪了三日后萧颜的腿脚便总是生不起暖意来,这两日泡着倒是好些了。 眼下萧颜悠闲的划拉着小腿,近处水面滚起阵阵波澜,与此同时微烫的温泉穿梭过她每个脚趾间,叫萧颜就连心间都感到无比酥融舒畅。 不由地抬眼望向浅蓝色的天空,澄澈如玉般的不见一丝碎云,好像身在这里心底便不该有一丝俗事牵念似的,但萧颜终归是无法做到心无旁骛,思及月门关,萧颜不禁担虑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月门关。 “什么?!公主旧疾复发了要十日后才能回来?!那该怎么办呢?” 连翘听言一时间又是担虑,又是焦急,又是惊慌。 “眼下这个情况必定是等不了公主大人回来了。”萧初郑重看着连翘,“只能靠你了。”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4节 “什么?!靠奴婢?!”连翘惊诧得瞪大了双眼。 “不行不行!奴婢不行的!”连翘忙惊惶着摇头推脱道。 原来就在今日早上谢城遣回来的人总算到达了危安城见到了萧僖,说明了情况后他更是交出了凭证,是谢城给的、能够让萧僖暂且调动神策军的凭证,那是豫北候府代代相传的琼琚,虽是鲜为人知的前朝之物,但神策军终究是能够心领神会的。 “不行也得行!”萧初不容置喙着道。 “若是贻误了战机,公主大人回来后必定生气失望!你也不想这样的吧!” 她当然是不想公主回来后生气失望的了,“那……那奴婢应该怎么做呢?” 依照计划,当晚连翘便代替萧颜点了三百精锐城军前去偷袭危安城,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大获全胜。 谁都没有想到,只一个晚上危安城中三处据点起火,城东的粮仓、城西的武器库以及城南的牙城后院,这三处大火无一不烧得旺盛,无一不烧得嚣张。 整个危安城都为此彻夜未眠,百姓一怕火势蔓延,二怕敌军再行抢掠,是不敢睡,而士兵一为救火抢救物资,二为加强各处防备,是不能睡。 这三处大火烧得直到翌日晌午时分才被完全扑灭,眼见着什么都被烧了个精光,危安城内一时间民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对面敌军突然就破城而入攻打了进来。 淫威之下,硝烟弥漫、饿殍遍野是百姓的必然光景。 思及此,许多人已经连夜收拾行装想要离开危安城去往他乡谋生。 眼下整个危安城只有正在牙城部署着兵力埋伏的萧初、萧僖两人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一场诱敌深入的戏码。 另一边,昨晚危安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消息很快便通过耳目传入解筝耳中,在他看来这绝对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想到这里,解筝当机立断要御驾亲征,连夜颁布诏令后点了五万兵马天色未明时分已斗志昂扬着奔赴危安城。 这日夜里,萧颜睡到一半双膝突然生出一阵叫她难以忍受的疼痛,冒着汗醒来后再难入睡,便想着去温泉泡一泡也许会好受些,但当她来到温泉池边上时却隐约看见前面氤氲着的如雾水汽中似乎是有个人微弓着的背影,她提起风灯,身子和目光都不由地更往前探了探,想要看得更真切些,也许是灯光惊动了那人,倏地,警惕着凌厉着的声音传来,“谁!” 始料未及地,萧颜被这声吓了一跳。 本来膝盖就痛,眼下双腿更是一软,“噗”地,整个人连着风灯都落入水中,萧颜没想到这温泉池里居然这么深,深得她双脚根本触不到底。 萧颜是不懂水性的,一时间她惊惶着摆动着双臂,将水面”啪啪”拍打出层层水花,“救命……救我!”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倏忽袭上她后腰,稳住了她胡乱挣扎的身子,“别乱动。”这声音冷得生寒,却叫萧颜极为熟悉。 是谢城。只是这大半夜的谢城怎么会跑到温泉来?这汪温泉不是用来治病的吗? 话音未落,萧颜转过身子,抬眼对上那双漆黑鹰眸,一时间四目相对,“谢城你……?”分明地,萧颜眉眼间生出一抹疑惑神色。 “站好了。”谢城将她向后推到温泉池边的第一层石阶上后,兀地收回那扶在她腰际的手。 第51章 输局 原来早年间谢城曾因负伤未及时救治落下了病根, 每当南萧雨季他全身每处关节都会疼痛难忍,这个病根虽不会要了他性命,但却会如蚕食桑叶般地缓慢地折磨着他的身体。 前两年因为遇上了隐世于此的神医陆德, 因为有这汪温泉,折磨谢城多年的疼痛极大的减轻了甚至消失,这叫谢城一度以为他要痊愈。 但后来,因为萧颜的缘故,谢城不仅染上了寒毒, 更是身中各种刑毒, 再加上心口的严重伤势,导致他一时病情急剧恶化。 若非每月末五日来黛山的温泉理疗减轻痛苦, 恐怕根本熬不到今日。 “谢城, 你恨我吗?”萧颜鬼使神差地把这话问出口。 “恨、当然恨, 我恨不得将你剥皮拆骨、一片片地凌迟。”谢城凌厉鹰眸紧紧盯着萧颜, 凛冽着声音道。 是啊, 他是该如此恨她的,毕竟若非是她,他也到不了今日这步田地。 “谢城, 你不会的是吗?”萧颜说着伸出手缓缓揽过谢城脖颈。 他知道这是她的美人计, 就同此前一样, 但这次他绝不能让她靠近半步。 “滚开!”兀地, 谢城将萧颜向后推倒。 伴着“哗啦啦”水声划过耳畔, 谢城颀长身影渐次没入漆黑夜色中。 …… 经过了三日的治疗, 萧颜同谢城终于启程离开了樊城。 当两人日行千里回到月门关时, 恰好解筝兵临城下落入萧僖、萧初早先便部署好的埋伏, 此时此刻四面楚歌,解筝同他五万兵马昂扬的斗志倏忽烟消云散, 就好似一团正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兀地被一盆冷水浇灭,始料不及。 此前解筝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是戏码,只为了诱他入瓮。 这场戏确实毫无破绽,直到方才他被围剿,这才倏忽反应过来,他中计了,事实上,从他决定御驾亲征时,他便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公主!公主您终于回来了!”看见萧颜回来,连翘眼角眉梢根本掩不住喜悦。 天知道萧颜不在的这几日,连翘是怎么过来的,又担心萧颜伤势,又被萧初各种压榨。 “公主您身子现在没事了吧?” 听言,萧颜微笑着对上连翘投来的关切目光,“都好了。” 松下一口气后,连翘眉心倏忽拧起,眼角眉梢的喜悦转瞬被黯然掩盖,“公主,这几日奴婢当真是僭越了……”话音未落,连翘“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请公主责罚。” 萧颜当然明白连翘这是为着什么。 事实上,在方才回来的路上萧颜便听说了此前月门关发生的一应事情。 为了不贻误战机,萧初逼迫了连翘越俎代庖。 萧颜怎么不知道,以连翘的性子,若非万不得已她是绝不肯做出这等僭越事情的。 思及此,萧颜忙伸出手扶起连翘, “这次能抓住解筝你当属头功,怎可不奖反罚?” “公主……”分明地,连翘听言眉眼间生出几许深重的感动。 这才刚进入前厅坐下,小厮便从外跑进来同萧颜道萧僖那边遣了人来,让进来见了才晓得原来解筝自打入狱后便一直吵嚷着要见萧颜,解筝表示若然见不到萧颜,他绝不就死,萧颜想来,眼下解筝如此坚持,这趟她是非去不可的了,“备车。”思及此,萧颜启唇朝小厮交代道。 眼下解筝被关押在危安城官府监狱中,四面都是密不透风的厚重的墙壁,就算是白日里也要点起油灯,许是昨日夜里下了场雷雨的缘故,此刻路面泥泞积着污水,周遭潮湿的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极叫人作呕的霉臭味,隐约地,似乎还夹杂着些许血气。 解筝被关押在最里面的重监,但越往里走霉臭味越重,萧颜不由地抬手以袖轻掩口鼻,走到尽头,萧颜终于看见了解筝,此时此刻他正负手背对着铁门口站着,腰间镶着琥珀玉石的朱红锦带在油灯微弱灯光下依旧折射出烁亮明光。 伴着一阵铜铁锁链碰撞的“哗哗”声,狱门打开,萧颜抬脚进入,来到解筝身后站定后,轻启樱唇,“听说你要见我?” 话音落下,四下一瞬的沉静后,解筝声音才响起,“这次公主真是煞费苦心了。” 没想到他一再的试探、一再的小心,最终还是落入了圈套。 “解筝你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怪不了别人。”要怪只能怪他始终贼心不死。 萧颜冷着沉着声音道。 “朕很明白,有关江山社稷的事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若是输了朕绝不抗拒任何后果,但眼下,朕显然还不是输家。”不难听出,解筝这话别有深意。 话音未落,萧颜一个箭步跨到解筝面前,凌厉着眼眸看着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此刻萧颜才发现解筝的表情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竟是一如往日般的漫不经心。 眼下能如此安之若素,显然他为自己留有后路。 事实上,解筝怎么不知道萧颜他们下一步便是想要他性命。 听言,解筝对上萧颜着紧目光,“若然朕没了性命,你们将永远不会知道皇玺所在。” 分明地,这是威胁! 解筝这话确实让萧颜心底兀地生出了一瞬惊惶。 但很快她冷静了下来,镇定着思考,这才倏忽反应过来,其实解筝以此根本威胁不了她,事实上,她有的杀手锏更加厉害——萧岚! 思及此,萧颜轻启樱唇,反问:“解筝你确定吗?” 虽是反问,但萧颜字句间、眉眼间却分明都是笃定,这份笃定着实让解筝有一瞬的慌神,听言他不由地轻蹙起眉头,目光凝重地看着萧颜,但说出的言语却是极硬的,“若然朕连这点笃信都没有,眼下又何谈站在这里同公主交涉?” 虽然解筝尽量保持着面上的镇定,但萧颜终究看出来了他此刻心底的慌乱,“看来解筝你是忘了你后宫独得盛宠的萧妃娘娘那可是我大姐、南萧的大公主,你以为眼下这个情况她会置之不理吗?” 听言,解筝眉眼划过一抹不以为意,“阿岚?你认为眼下她会站在哪一边?恐怕公主你并不清楚阿岚心中有多么痛恨你们这只拿她当棋子的南萧。” 事实上,萧颜很清楚这话不过是萧岚为了叫解筝放松警惕故意说的,拿她、拿她们当棋子的是萧齐羽,不是南萧,无论如何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无论是她还是萧岚都绝不会归咎于此,况且,解筝又比萧齐羽好多少?萧岚这么多年看不清吗?难道解筝就不会拿她、拿她们当棋子?就此前,萧颜便不止一次的被他当做诱饵利用。 听言,萧颜目不转睛看着解筝,一字一句同他道:“解筝,你应该清楚,耳目,最擅掩饰。” 眼角眉梢映入解筝眼帘的,都是极度的肯定,都是不容置喙。 掩饰?萧颜的意思是,此前萧岚对他说的、做的一切都只是掩饰而已? “是的,没错,都是掩饰而已。” 事实上,眼下只要找到萧岚,萧颜便能知道皇玺所在。 顿失手中唯一的筹码,解筝眉眼间倏地划过一抹落寞,显然眼下他输局已定,无论如何解筝没有想过萧岚根本一直在骗他,一直在同他演戏,毕竟此前她所有的话说出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所有的行为做起来也都是那么的入情入理,根本不会叫人生出半点怀疑,这种情况下他又怎能想得到这些其实都是她在骗他、在同他演戏! “解筝,你若甘愿就死,我可以保证不伤西解一人。” 说到这里,萧颜目光忽沉了沉,“否则的话,你知道谢城的行事作风。” 第52章 打探 事实上解筝如何不知眼下萧颜如此急着要他性命, 其实是怕夜长梦多,万一日后入京都萧齐羽召见,他若说及谢城没死的事情, 彼时显然无法收场?事实上,若然真的有机会见到萧齐羽,他必定会说及的,所以无论如何,萧颜也好、谢城也好, 都不可能放过他。 如此也好, 其实解筝更加清楚的是,就算到了京都, 就算拉了萧颜、拉了谢城下水, 萧齐羽终究也还是会要了他的性命, 眼下有机会可以换回西解千千万万百姓免遭屠戮, 这对解筝来说比拉任何人下水都更加重要, 毕竟他是西解的一国之君,他有责任保护他的百姓。 “解筝,这个机会可不常有, 就算你苟且着多活了两日, 但终究, 你还是要死的。” 就在这时, 解筝的一声:“好。”落入耳中, 他目光郑重着看向萧颜, “朕应你的条件。” 萧颜听言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 轻启樱唇, “今夜,本宫会再来。” 会再来体面的相送。 回到公主府后, 萧颜让连翘暗中准备了鸩毒,这鸩毒是宫中常用的毒药,能让人陷入睡梦中不知不觉的死亡,毫无痛苦。 毕竟解筝也是一国之君,无论如何这个体面是要给的。 但萧颜终究没有想到,当晚还未及她出公主府解筝死讯便已传入她耳中。 据危安城来人说,解筝是半个时辰前在狱中用腰带自缢而亡的。 萧颜不由地轻叹了口气,心中颇有感慨,想到解筝到底是一国之君,就算是死,也终究选择了全节而终。 “公主,那咱们还去吗?”身后连翘小声着向萧颜问。 一时思及白日里她对解筝的承诺,话音未落,那个“去”字便已脱口而出,稍稍停顿了下,她补充交代:“去牙城,我有话要找萧僖说。” 于是冒夜出月门关入了危安城,萧颜如此急切是因为她知道,眼下解筝已死,按萧僖性子必定已经遣人前往京都城传信,想必明日一早萧齐羽便会知道这件事情。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5节 不难想见,如何处理西解五十城将会是明日早朝上萧齐羽同众臣主要议及的政题。 此前萧齐羽能将东楚二十城赏赐给她,如今便能做主将西解五十城赏赐给萧僖。 毕竟这次能够捉住解筝,他应居首功,更何况,萧僖还是萧齐羽最看重的皇嫡子。 若然当真如此,谢城必定给谏萧僖下令屠城以绝后患。 到底不知道萧僖是个什么意思,她必须得去打探一下,早做准备。 一时间马车停在了牙城外,来开门小厮见是萧颜,忙引了进去。 “公主来得比殿下预计的要快些。” 听言,萧颜眉眼不由地划过一抹好奇,转眸看向小厮,“萧僖知道我要来?” “是啊,殿下早知道公主要来的,只是此刻殿下在书房同侯爷、同小王爷说话,暂且还不能同公主相见,”小厮说话语气始终恭敬,“公主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累了,奴才先领公主往偏厅去用些茶点、稍作歇息吧。” “无妨,”说着,萧颜停下了步子,目光落向身侧荷花池,虽眼下夜色如墨,但池边柳枝上高低错落的悬着明亮风灯,映照着接天翠绿的莲叶,挤挤挨挨的生出玲珑精致的紫色睡莲,淡黄色灯光下,近乎透明的花瓣上小心翼翼的滚动着如珍珠般的露水,“本宫瞧着此处景致颇好,一时兴起想在这里逛会子,你且先去吧,等萧僖得了空只叫人来这里寻本宫便是。” 听言,小厮微微俯着身,应声道:“是。” 见人渐渐走远了,萧颜才回身郑重着同连翘道:“你在这里把风。” 听言,连翘倏忽便明白了,萧颜这是故意支开了小厮,不难想见,萧颜是有别的计划,“是,奴婢明白。” 事实上,这里萧颜还是颇为熟悉的,毕竟她曾不止一次的来过。 走过荷花池上的九曲桥,再向前通过月洞门,便至书房外。 隐约地,里面的几许交谈声落入萧颜耳中。 “只有屠城震慑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能叫那些西解百姓安分守己。”谢城冷声道。 稍许走近,透过绿纱萧颜看见此刻萧僖眉眼间隐隐透出思索神色,对话也听得更清了。 “若然西解那边没有负隅顽抗的想法呢?如此做岂非民心尽失,适得其反?” “毕竟眼下解筝已死,就算他们再做困兽之斗也毫无意义。” 显然,萧僖对屠城这事持的也是反对态度。 “是吗?”谢城抬眼看向萧僖,目光所及处,寒意四起,“敢问殿下,如若今日死的是皇上,如若今日是京都城破,如若今日是殿下亡国,殿下能甘心向仇敌投诚吗?” 这自然是绝不可能的,若然是他,他必定宁死不屈。 想到这里,萧僖自然便明白了谢城的意思。 听言,他轻顿了下,“若然如此,我们岂非更加不应火上浇油?”此时此刻,萧僖目光带着思索,更带着郑重看向谢城。 “那么方才我说的话便会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谢城冷着沉着声音同萧僖道。 毕竟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世上,谁都晓得欺软怕硬,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国仇家恨的情感交织下,不难想见,眼下那些西解人心中必定满是愤恨,若然镇压手段不够强硬,不够震慑,他们便会如猛虎般的反扑过来,将你撕扯啃咬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听得出来,谢城已是铁了心意要屠城。 更棘手的是,眼下神策军虽被萧齐羽交给了萧僖,但终究神策军只祗承谢城一人,事实上谢城根本无需经过萧僖,只要他一声令下,神策军便会领命奔赴燕熙城大开杀戒。 不难想见,这也是眼下萧僖等着要见她的原因。 他要同她联手阻止谢城。 萧僖认识谢城多年自然早心知肚明谢城的行事风格。 想必白日里她在狱中同解筝的对话早传入了萧僖耳中,毕竟解筝被关押的地方是危安城的官府监狱,如若萧僖有心窥听,在当中安插耳目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方才你也听见了,你怎么看待谢城的话?”眼下已是漏尽更阑时,萧初和谢城都已经离开,整个书房里只有她和萧僖两人,想必明日会是骤雨天气,颇大的夜风时有拂过窗外几拢翠竹生出“沙沙”声响。 “怎么?萧僖你动摇了?”萧颜试探目光浅浅打量着萧僖眉眼。 听言,萧僖不动声色着顿了下,才道:“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萧颜从容启唇:“其实震慑是必要的。” “你也这么认为?”萧僖抬眼看向萧颜。 “是,”萧颜笃定着道,“但并不一定要同谢城那般把事做绝。” “哦?”萧僖听言目光不由地变得好奇,“怎么说?” 兵法常在虚实难分,事实上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一定非要杀人,有的时候演好一场戏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是啊,此刻萧僖倏忽反应过来,分明可以演一场屠城的戏码给对方看着。 如此一来,无论之后局势如何发展,他都进可攻、退可守。 “只是谢城那边……”说着,萧僖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萧颜。 萧颜自然明白萧僖的意思,他是想要她去阻止谢城调遣神策军。 只是如今谢城这样恨她,她怎么能够做到呢? 若然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谢城,可能她连命都保不住。 思及此,萧颜稍顿了下,轻锁着眉头启唇,“我只能说,我尽量。” 眼下谢城住处就在牙城郁幽阁,从书房来到时,浅黄色莹润明亮的灯光正从银白色窗纱透出,在近处檐廊下分明映出雕花窗棂的棕色影子。 隐约地,有人说话声音从里面传出。 萧颜走近门边才听得更清了,果然是谢城在调遣神策军。 谢城的意思是,只待得萧齐羽诏令一下,神策军便兵临城下血洗燕熙城。 兀地,萧颜“砰”的一声推门而入,“谢城你不能这么做!” 眼下萧颜的突如其来,叫都尉眉眼不由地生出一抹惊诧。 仅一瞬后,他目光已警惕着担虑着看向谢城,“侯爷……” 这时,谢城从容着朝都尉一摆手,“你先下去。” “是。” 分明地,都尉经过萧颜身边时,他眼角眉梢透出几许敌意。 想必还是为了此前她伤了谢城的事吧。 但眼下萧颜根本没心思管这个。 “吱吖”一声门被掩上后,她跑到谢城面前,郑重着眉眼道:“谢城,那些可都是人命。” “人命?说得好像公主手上很干净一样。”谢城垂眸看向萧颜,眼角眉梢分明划过一抹讽刺,“别忘了不久前官瓦寺可是公主下令血洗的。” “这次不同!”萧颜目光着紧地看着谢城,“燕熙城里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 “手无寸铁?无辜?”话音未落,谢城深邃鹰眸中倏忽闪过一抹凛冽。 轻顿了下,他冷着沉着声音朝萧颜道:“公主还真是太看低了百姓。”便同他往日一样。 事实上,萧颜能够听出,谢城这话中似乎别有深意,正要开口问。 谢城目光却倏忽变得凌厉,微微俯身,冷唇凑近她耳畔,“公主,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显然,她没有能够改变谢城笃定的心意。 那么如若她想阻止谢城,便只剩下一个法子。 可是这个法子很有可能会激怒谢城,届时恐怕她性命难保。 一时间,萧颜很是犹豫她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第53章 软禁 “公主, 要不然咱们就算了吧。”回到公主府,连翘斟了杯凉茶递过去,忧虑着眉眼同萧颜如是道。 连翘知道萧颜想要怎么做, 但她也是真的很担心谢城会一怒之下杀了、伤了萧颜。 毕竟此前那事谢城还未释怀,眼下怎可再火上浇油? 事实上,连翘想的,萧颜怎么不知? 但承诺终究是承诺。 思及此,萧颜眉心不由地拧成一团。 连翘自然也明白萧颜是怎么想的, 是故她如是劝道:“况且, 公主也确实是尽力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连翘这话确实对萧颜很有说服力。 但整晚萧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终究还是觉得做人应该信守承诺。 想了又想才笃定了心意后, 月落乌啼时分萧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眼下她坐在楠木镶嵌彩贝梳妆台前才梳洗完毕, 京都城那边的消息便已传来,果然不出所料,今日早朝上萧齐羽听闻解筝自戕, 一时间龙颜大悦, 顺势便划了西解三十城赏赐给萧僖作为封地。 听及此, 萧颜心头倏忽一紧, 脑中一时想起昨日谢城的话:只待得萧齐羽诏令一下, 神策军便会兵临城下血洗燕熙城。 就在这时, 门被小厮“咚咚”敲响两声:“公主, 危安城那边遣了人来。” 想必是萧僖送消息来了。 见了后, 果不其然,眼下神策军已经动身前往了燕熙城。 “谢城呢?”此时此刻萧颜坐在前厅, 手里端着茶盏,眉眼若有所思着问。 “侯爷不知去向。”萧僖遣来的人道。 不难想见,谢城必定也是往燕熙城去了。 只不过他不能叫萧齐羽发现行踪,这才暗中行动,没有随军同往。 显而易见,眼下她若要阻止这事便必须先于神策军、先于谢城赶到燕熙城。 看来,她少不得要跑这趟了。 “备马。”思及此,萧颜放下茶盏,倏地起身往外去。 “公主您真的要去吗?”连翘忙跟在身后焦急着、忧虑着眉眼问。 最终她得到的答案自然是笃定且肯定的:“是。” 每当萧颜用这种口气说话时,做出的决定都是不容置喙、不容改变的。 但这次真的非同小可,弄不好都是要命的事。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6节 “公主把红丸带上吧。”毕竟关键时刻红丸是能救命的东西。 话音未落,连翘已往蟠凤阁跑去,极快地,她身影不见在月门后。 不多时,萧颜出了公主府刚跨上马背,便见连翘已狂奔着从门里出来。 来到面前,她忙将红丸交给萧颜,“公主行事千万小心啊。”抬眼忧虑着看向萧颜。 “我会的。”朝连翘说了这句后,萧颜扬起马鞭往月门关外奔去。 不过半日,萧颜便在山坡上看见了神策军,显然他们的行军速度比萧颜慢得多,但萧颜也不敢有丝毫放松,毕竟谢城的马能够夜行万里。 日夜兼程了五日,萧颜赶到燕熙城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如今燕熙城已经被从长波城调遣去的城军控制了主权,入城后萧颜往四处都逛了一圈,街头巷尾一切都很正常,眼下正是傍晚时分,街道上行人不多,但家家户户都炊烟四起,想来都在准备着晚饭。 显然,谢城、神策军都还未至,萧颜这才松下一口气,还好赶在了他们之前。 这样她便有更多的时间在燕熙城部署一切。 就在这时,余光倏忽扫见一抹从天而降的黑影。 所幸萧颜反应得快,往后退了一步。 否则这砸碎在地的花盆便是刚刚好好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看着脚边干涸的泥土、碎裂的瓷片,萧颜眉眼不由地生出几许若有所思。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就在这时,小二忙跑出来连声道歉。 “方才打扫卫生一时失手才碰掉了这花盆……这……唉……姑娘您没事吧?” 声音划过耳畔,萧颜抬眼,深长目光打量着眼前人,“没事。” 隐约地,萧颜从他眉眼间看出几许凛冽杀气。 这是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平头百姓身上的东西。 倏忽地,萧颜反应过来,有问题! 就在这时,一抹银光始料不及着闪过眼前。 似乎只是眨眼间,方才面前活生生的小二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目光所及,他脖颈被一剑刺穿,洞中鲜血如泉涌,此时此刻他全身不住地抽搐着、颤抖着,眼角眉梢无一不透出他极大的痛苦,下意识抬手捂住脖颈伤处,却叫他藏在袖中的匕首不慎掉出,傍晚余晖下锋利的刃边倏忽划过凌厉冷光。 还没反应过来,从身后袭来的有力手臂挽过萧颜纤细腰际,一下将她捞上了马背。 耳畔划过“啪”的一声抽响,骏马往燕熙城外方向疾驰。 回过神来,萧颜却并不清楚这是要往哪儿去。 “谢城你放我下来!我命令你放我下来!” 眼下萧颜挣扎着娇躯,抗拒着谢城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尽量侧过脸威慑着朝谢城喊。 “想摔死你便继续动。” 倏忽划过耳畔的声音冷冽生寒,一时间环在她腰际的手臂更紧了三分。 过长波城而不入,谢城却带着萧颜驰过碧湖来到了木杭城,原来谢城在这里置了一座府邸,木杭城是长波城的后一城,距离长波城不远,不过二十余里,骑着谢城夜行万里的马半晌便至。 眼下已经来到了府门前,谢城勒马停下,但显然,他没有要放开萧颜的意思,跨下马背的同时他也将萧颜一道带了下去。 当萧颜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谢城抱着入了府,不过与其说她被谢城一路抱着入府,倒不如说她被谢城一路控制着入府更加贴切些。 “谢城你放我下来!”萧颜抬眼瞪住谢城,说话语气分明带着强烈的命令意味。 但直到进入见微阁谢城才兀地将萧颜抛丢在窗边的紫檀雕刻菱纹罗汉床上,此时此刻他凌厉鹰眸居高临下地攫住萧颜,声音冷冽生寒,“如今公主还认为燕熙城里的都是些手无寸铁、无辜的百姓?” 听言,萧颜郑重对上谢城垂眸,“方才那人根本不是燕熙城的百姓,他满眼杀意,满身血腥,还认识我,必定是从前解筝身边的侍卫!” 话音未落,谢城缓缓俯身,冷唇凑近萧颜耳畔,“那么公主以为方才他何以能够藏身酒楼、暗图行凶?” 是啊,他能够藏身酒楼,还用小二身份掩饰他真实身份,想必是燕熙城百姓掩护。 一时间,萧颜哑然。 “不想死,便给我好生在这里待着。” 寒冷如冰的声音传入耳中,萧颜倏忽伸出手拽住刚要转身的谢城,抬眼看向他,“谢城,无论你做什么,我眼下只有一个要求,放过那些真正无辜的人,好不好?” 说着,轻顿了下,更加柔声道:“算我求你了。” 话音未落,谢城兀地将萧颜按在罗汉床上,“求我?公主此前可没少求过我。”不由地,他眼角眉梢闪过一抹凛冽,谢城如何不知道,这些根本都是萧颜的逢场作戏。 “这次是真的。”她轻拧着眉头目光恳然着凝视着谢城漆黑、凛冽的鹰眸。 谢城不得不承认,萧颜的戏实在太好了,倏忽地,谢城抽身。 “谢城!”与此同时,萧颜从罗汉床上坐起在身后喊了声。 要他放过真正无辜的人?谢城轻启薄唇,“那么敢问公主什么样的人是真正无辜,什么样的人又是逢场作戏?”闻声谢城兀地停住脚步如是问,待得话音落下,他微微侧脸,利落的眼角眉梢分明划过一抹冰冷的讽刺,“怎么?公主说不出来了?” 是啊,她说不出来了,谢城这话叫萧颜再次哑然。 倏忽地,耳畔划过“吱吖”一声,是谢城推门而出。 直到暮色四合时分,萧颜终于将犹如一团麻线的思绪给理了清楚。 事实上方才谢城说得不错,本不算无辜的人也可以逢场作戏装作无辜的模样苟且偷生、别有企图,若然放过了这样一个人,后果必定不堪设想,届时不仅她有性命之忧,恐怕就连整个南萧都不得安生。 但燕熙城里的那些壮丁不好说,可是老弱妇孺又能怎么呢,总是可以放过的吧,毕竟就算他们有心也无力。 思及此萧颜倏地起身跑着冲出了见微阁,想同谢城说及这事,但萧颜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她刚出来便被两个丫鬟挡住了去路。 “公主还是请回吧。”丫鬟虽死死挡在面前,但举止语气却分外恭顺。 “放肆!你们也敢拦我?”萧颜朝丫鬟呵斥道,“谢城呢?” “这便是侯爷交代的,眼下侯爷不在府里,不准公主乱跑。”丫鬟如实道。 “谢城他竟敢软禁本宫!” 萧颜眉眼间分明生出几许愠怒。 话音未落,她又倏忽想到,是啊,眼下谢城确实可以软禁她的,毕竟这世上已经没有谢城这个人了,他不仅可以软禁她,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软禁她。 就在这时,丫鬟恭顺声音再次划过耳畔,“公主若是饿了,奴婢这就去拿些茶点来。” 拿茶点来?倏忽地,萧颜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话音落下,萧颜朝丫鬟轻点了点头,“也好。”刚要转身,她又停住道:“本宫除了饿,还渴,里面的茶本宫不爱喝,泡壶酸甜甜的洛神来。” 说完,萧颜回到见微阁去,透过湖蓝色的窗纱,目光所及,其中一个丫鬟已然退出,不难想见,她是去准备茶点了,另一个丫鬟继续在门外守着。 见此,萧颜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后,环顾四周,她兀地看见案头陈设的砚台,不由地,那莹润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第54章 巨响 “公主, 茶点给您端来了。”不多时,从门外传来丫鬟声音。 “进来吧。”萧颜说着从案头拿过砚台走到门边。 伴着“吱吖”一声,丫鬟推门而入。 就在这时, 萧颜兀地将砚台敲向她后脖颈。 丫鬟转瞬便晕倒在地,伴着“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丫鬟端着的茶点茶水掼碎了一地。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另一个丫鬟,“怎么了?怎么了?” 但就在她惊惶跑入的瞬间,萧颜再次眼疾手快地用砚台敲晕了她, 就在萧颜冲出见微阁时, 她倏忽又想到白日里谢城吩咐过府里的丫鬟小厮不让她离开。 那么若然她是这身打扮肯定还是会被抓回来。 思及此,萧颜目光不由地落在了晕倒在地的两个丫鬟身上。 想来若然换上了丫鬟衣裳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如是想着, 她便忙同丫鬟换了衣裳。 所幸的是, 萧颜往马厩去牵马的一路上都没遇见丫鬟小厮, 更所幸的是, 守在小门边的那位老伯耳目都不大灵光, 萧颜同他掰扯了几句后,他便给开了门放了萧颜出去。 一路骑着马狂奔,不难想见, 眼下谢城不在府邸, 那么他只可能去了长波城部署。 当萧颜来到长波城时夜色深沉如墨, 意料之中地, 在牙城找到了谢城, 除了谢城, 眼下萧初也赶来阻止, 此刻他正在书房同谢城争吵着。 “谢城, 你杀人杀上瘾了是不是?” “殿下他另有计划,你何必将事情做得这么绝!若然适得其反就连条后路都没有!” “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就在这时, 萧颜“吱吖”一声推门而入,“小王爷你别说了,这件事情……”微微垂眸,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侯爷是对的。” 听言,萧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万般疑惑着看向萧颜,“公主大人你说什么?你来你不是……?”你不是同我一样来阻止这件事情的吗?怎么就倒戈相向了? 顿了下,萧初似乎是突的想到了什么,“公主大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啊,在这件事情上根本不是她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但事实上,许多问题也不难想见,正是谢城说得那句,若然今日是她国破家亡,她也会恨透了对方,她也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是她此前没有能够设身处地、换位思考。 只是…… 思及此,萧颜一个箭步冲到谢城面前,抬眼对上他凌厉鹰眸,郑重目光中带着三分乞求,“能不能放过老弱妇孺?他们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他们实在太无辜了。” 谢城垂眸,目光所及处,冷意弥漫,“是吗?”谢城轻启薄唇朝萧颜如是反问。 乱世之中,没有谁能担得起“无辜”这两个字。 是、吗?他这反问是什么意思?莫名地,萧颜后背隐约生起如冬日朔风般的寒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似震雷般的一声“轰隆”巨响。 但此刻窗外正是皓月当空,好得不能再好得天气,兀地,萧颜心头划过一抹不安。 “外面怎么回事?”萧初朝门外小厮问。 “还不知道呢,已经遣人去瞧了。”小厮道。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如若不是雷声,听来倒是有些像火药。 思及此,萧颜倏忽转眸,目光着紧的看向谢城:“难道你已经下令?” 虽然这两声巨响确实是火药,但显然同他无关。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7节 听言,“还没来得及。”谢城只冷冽着声音如是道。 但分明地,萧颜没有全然收起眉眼间的怀疑神色,对于谢城这话,她终究不敢笃信。 “不是他。”这时萧初启唇说道,“若然牙城有任何兵力调动,绝不可能毫无动静。”无论如何他是会知道的,事实上,萧初来到时便在牙城安排了不少耳目,目的便是能够及时知道谢城动静阻止谢城。 倏忽地,门被“咚咚”急切着敲响了两声,想必是小厮来传消息。 “说。”萧初朝门外道。 “小王爷,方才城军来报说,是东西街遭到了袭击。” 听言,三人心头都兀地暂停了一拍,眉眼间露出再凝重不过的神色。 原来东西街是长波城最繁华的两处,每晚都有通宵达旦的夜市。 三千明灯错落,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尤其眼下,正是夜市最热闹繁华的时刻。 恐怕长波城百姓伤亡无可估量。 兀地,萧初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拉开门朝小厮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小厮眉心拧成一团道:“听起来像是挺严重的。” 萧初目光着紧着问:“城军呢?叫他来见我。” “城军已经离开去灭火救人了。”小厮如实回。 这时再看,谢城已经没了踪影,目光所及,只有身后一扇半敞开着的红木窗臼。 “走!带我去瞧!” 耳畔划过萧初这话,萧颜忙跑到他面前,“我也去!” 待得来到东街,凄厉的惨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萧颜轻撩起肩边纱帘,倏忽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幢幢被大火吞噬淹没的房屋,是如惊涛骇浪般猛烈起伏的火光,是灼灼火光里挣扎着痛苦着扭动着的一个个人影、身躯…… 一时间萧颜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快救她们!快让人去救她们啊!”萧颜倏地起身撩开前面车帘,急切着红着眼圈朝外面喊。 “公主,这些人都是没救的,这么大的火势,若然城军进去也是个死。”见里面的萧颜有动静,驾车的小厮忙减缓了速度,转过头恭顺的朝萧颜劝道,“公主还是回去坐好吧,当心摔着。” 是啊,不能再有更大的伤亡了,小厮的话让萧颜渐渐冷静了下来。 马车最终停在东街口处,因着火势实在凶猛,不能再靠近了,此刻正在前面组织救火的城将看见牙城马车,忙了跑过来,“这里火势凶猛,请公主、小王爷回牙城等候消息。” 眼下这样惨烈,这样紧张的情况,城将理应分秒必争,根本不该放下手中事情来分心照看他们,话音未落,萧颜忙朝城将道:“我们不过来瞧一眼情形,你快去忙吧,不必管我们。”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自然这也是城将所希望的。 听言他铿锵应声,“是。”后忙转身退下。 事实上,眼下就算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救火救人的事情只能交给城军负责。 “萧初,我们必须要抓住凶手……”这件事情才该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话音落下,见身边的萧初久不作声,萧颜侧脸看去。 此时此刻他面色发白,双手握拳隐约在颤抖,“你怎么了?”目光疑惑着打量着他。 “没……没什么……”忽地叹出一口气,回过神来,“公主大人,你方才说什么?”他眉眼间的惊恐转瞬烟消云散。 这一刻,萧颜突然感觉,萧初这个人似乎也不是她原本以为的那么简单。 话音落下,仍旧打量着问:“你确定你没事?” 见萧初点头,萧颜这才收回视线,轻顿了下后,她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必须要抓住凶手。” 对此萧初十分同意,“公主大人说得不错,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必有内情,又是火药,又是袭击夜市,如此残忍、如此愤恨,如此明显的报复,不难想见,是谁人所为。 必定同燕熙城脱不开关系。 半个时辰后回到牙城,萧颜正准备同萧初部署拿人,眼下已经很确定了,方才那两声巨响必定是火药无疑。 能够有这么大的威力毁掉整条街道整个夜市,不难想见火药份量必定很大,少说几吨。 显然,这件事情不可能是单人作案。 眼下整个长波城都处在森严戒备状态,根本没有人能够出城,这些人必定还在城中,那么便不难想见,眼下长波城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叫他们躲藏,一是城南那座还未修缮完毕的破庙,二是城北惯常闹鬼无人敢靠近的大宅,但破庙中还住着修缮营造的工人,显然他们是不会去的。 思及此,萧颜忙朝门外喊:“来人!” 但话音未落,神策军都尉已一身铜色甲胄从外面疾步进入,“公主!小王爷!”行了礼。 显然,他是奉谢城之命前来。 “有什么话说?”萧颜看向他问。 “侯爷叫公主、王爷眼下不要轻举妄动,明日天亮人拿住后会送来牙城。” 听言,萧颜眉眼郑重着问:“眼下侯爷可是在城北部署?” 都尉如实道:“侯爷已然追出了城。” 出了城?怎么会追出城?听言萧颜眉心倏忽一拧,“那些人是如何出城的?” 对此,都尉没有直接回答,他不由地轻顿了下,只道:“明日公主便会晓得了。” 这让萧颜不由地感到奇怪。 究竟是眼前都尉在故作高深,还是这件事情真的叫他如此难以启齿? 眉心不由地拧成一团。 整晚辗转反侧,萧颜根本睡不着,终于熬到了翌日破晓时分,目光所及,雕花窗棂外的东面天空已然泛出些微的鱼肚白,但弯弯的弦月还未落下,起床来到梳妆台前坐下,因着一夜未眠,此刻银镜中一双娇媚的桃花眼眸下分明晕出一团乌青,虽说不上丑但入眼却也是极无精神的,萧颜忙伸出手拿过脂粉盖了盖。 就在这时,门被“咚咚”敲响了两声,不用想,必定是谢城那边有消息了,忙放下粉盒到门边开了门,“可是谢城那边有消息了?” “是。”站在面前的萧初如是道。 第55章 妇孺 两人来到前厅时, 谢城已经在了,凌厉冷光闪过,剑倏地刺向他面前近处的村妇。 顿时哀嚎声响起, “不!” “怎么不进来?”谢城说着,不动声色地将剑抽出。 看得出来,他已经尽量小心,没有让太多鲜血喷洒出来。 但此刻,无论是萧颜, 还是萧初还是都不由地错愕了。 不是为着谢城杀人, 而是为着眼下这满厅被绳索捆住的妇孺。 “谢城,你这是什么意思?”萧颜到底是不敢相信她心中想的, 眉眼困惑地看向谢城问。 “我想眼下这个情况不用我说什么, 应该已经很明了了吧。”冷冽话音同他剑端凝集的一滴如红宝石般的血珠同时落地。 显然, 正是这些妇孺用火药袭击的东西夜市。 直到这一刻, 萧颜才终于明白, 此前谢城那句“是吗?”是什么意思。 她终究还是太低估了这些人。 其实不仅是萧颜,所有的人都低估了。 “只是这些妇孺如何能运送如此多的火药?”就在这时,萧初不解着出声如是问。 其实这点不难想见, 火药必定是少量多次运送入城的, 毕竟这些妇孺进出城不会有人留心严查, 大家都同萧初一样想法, 觉得这些人根本无力生事, 但偏偏就是这一点给了她们最好的掩护。 “昨晚呢?昨晚又是怎么回事?”萧颜疑惑看着谢城又问:“她们是怎么出城的?你又是怎么知道她们出了城的?”毕竟昨晚自打出事后城门便下了钥, 不可能有人能够出城。 但事实上, 就算城门下了钥, 也是有法子能够出长波城的。 话音落下,谢城朝后面都尉看了眼, 这事关乎城防机密,绝不是太多人能够听到的。 对上谢城眼神,都尉会意退出,将守在前厅外面的小厮赶去了更远的地方。 这时,谢城才启开薄唇道了两字:“密道。” 原来在长波城东城门边上藏着条密道,可直通燕熙城,但这事鲜少人知。 两年前,燕熙城城将放任手下城军寻衅滋扰长波城百姓,谢城奉命前来平息干戈,恰巧彼时长波城东城门在加固城防,谢城便借此叫人暗中多挖了这条密道,完工当夜,谢城潜入燕熙城牙城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那位城将头颅砍下。 “可是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听言,萧颜目光若有所思着看向那些妇孺。 倏忽地,一声咒骂划过耳畔:“就算是死!也要拉够你们南萧人陪葬!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我每日诅咒你一百遍!诅咒你终究不得好死!诅咒你断子绝孙!诅咒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放肆!”话音未落,萧初倏地伸出手指指向她厉声震慑道。 听言,萧颜却只不动声色着来到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启唇:“事实上,根本是你们自寻死路,本宫会不会不得好死、会不会断子绝孙、会不会下十八层地狱还不好说,但……”萧颜倏地伸出食指凌厉顶住她身边的男童前额道:“他!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贼人胡说什么!”村妇厉眸瞪住萧颜喊。 贼人?呵!究竟谁才是贼人? 听见这两个字眼从始作俑者口中说出,萧颜不禁感到可笑。 就在这时,都尉从外步入,“方才城军来说东西街那边火势已无,只是……” 轻顿了下,“不知那些尸身该如何处理。” 不知尸身该如何处理? 萧颜原本以为叫家人来认领便是,但直到她来到了街头看见了眼前景象,才倏忽明白方才城将为何那么传话。 几千几万具尸身连绵不绝根本叫人看不见边际,就这样一排排、一列列地被摆放在焦土之上,同焦土一样漆黑的颜色,若非尚存形状、尚存骨架,不然根本分辨不出这些原来都是人。 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每个人都死状惨烈,触目惊心,虽然已经被烧得没了脸面,但从那些张大的嘴,扭曲的身姿能够看得出他们死前遭受的无边痛楚。 最后叫萧颜彻底窒息崩溃的是许多的孩童,也许原本他们正在玩着画片,正在看着皮影,正在吃着糖稀,最小的那个才只有她半个臂膀长度,大约还在襁褓之中。 此时此刻萧颜心情复杂,有如五味杂陈,懊悔、愤怒、愧疚、自责,最多的还是痛心,不由地,又感到强烈的讽刺,此前她竟还在为别人的性命忧虑,殊不知人家早存杀心,从未有过半分友好之意,她究竟是在做什么? 前面街头外聚满了人,无不在哀嚎痛哭,无不在求着放自己进去认尸,悲戚的声音一次次、一阵阵划过耳畔。 但事实上,以眼下这个情况,就算放人进来恐怕也是认不出的,不过徒增悲伤而已,说不准还会出现其它不可控的意外,但如若不放人进来,也许街头的人会一直等着不肯离去,更严重的,甚至会强闯受伤,毕竟谁不想带亲人回家,那些都是丈夫、是爱妻、是儿女、是父母啊,左右都是为难。 “这到底怎么说啊?”前面百姓的情绪愈加激烈起来。 就在这时,萧颜来到萧初面前,“放吧。”到底意外可以尽量避免,但百姓若然冲动冲突起来可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人心不能寒。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8节 “但这么多人一起很有可能出现意外的。”萧初不禁眉眼忧虑着道。 是啊,这么多人同时进入很容易发生各种抢夺事件……但对此萧颜已经有了对策。 目光落向街头,从容启唇:“叫他们排好队,城军每十个人一组,依次领着进去认尸。” 如此,便将意外发生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此前担心的情况全都没有发生,就连进程都比想象中的要快。 本以为要忙到半夜,但没想到暮色四合时分认领便已全部结束。 基本上所有尸身都有了归宿,都跟着亲人回了家,只剩几具…… 孤独地、落寞地躺在这里。 “公主大人,想来这几具尸体不会有人来认领了,你看怎么办吧?”萧初同萧颜如是道。 “拉到后山找块好地方埋了也让他们安息吧。”萧颜目光不由地落向几具尸身。 带着三分如秋风般的凄然。 待得城军领命将这几具尸身抬了下去后,萧颜才同萧初上了马车。 “他们都是怎么认出来的?”萧颜眉眼略带困惑地喃喃道。 “什么?”萧初没听清,疑惑地看向萧颜问。 “都被烧成那样了,怎么还能认得出来呢?”这同萧颜原本以为的截然不同。 对此,萧初也无从作答。 一时间,两人都不由地陷入深沉的思索。 四下沉静了片刻后,“对了,那些妇孺户籍都查过没有?”萧颜忽想起问这话。 事实上这事白日里萧初已经叫人去查过,“方才已经明确,那些孩子都是那些女人亲生的。”叹了声,“这些女人还真是够心狠的,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往火坑里推。” 毕竟若然不是亲生,查户籍时这些妇孺又怎能躲过,又怎么能够安然无恙地、不被人怀疑地、一次又一次地运送那么多的火药入城。 “她们怎会觉得是火坑,眼下谢城已死,你我又根本不知道密道的事情。”萧颜道。 后来坐在马车上,萧颜一路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回到牙城后她径直来到前厅,见妇孺不在,握拳一敲桌,冷着沉着声音问:“这里人呢?” 尽管萧颜已在极力控制了,但也轻易听得出来此刻她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愤怒意味。 “已被带下去关押在官府监狱中等候处置。”听言,候在门边的小厮忙回道。 “把人都给本宫带上来!”萧颜怒火中烧着道。 “是。”小厮应声后忙退下。 很快衙役将人押了上来,“任凭公主处置。” 放下茶盏,朝衙役摆了摆手,“你先退下。” 此时此刻,萧颜再看这些人,心中只有满腔的憎恶,再无半点怜悯。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女子厉眸朝萧颜喝道。 杀了她?这怎么可能?事实上萧颜方才在马车上已经想好让她们生不如死的方法。 话音未落,萧颜倏地起身来到女子面前,伸出手死死捏住她下颚,居高临下的强迫着她同自己对视,“本宫自然不会要你性命,但本宫要整个燕熙城给长波城死去的无辜百姓陪葬!”说着,萧颜顿了下,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向女子身边的孩童,那一个个孩童,“本宫还要他、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听了让人不由地后背生凉。 方才在街口萧颜亲眼看见一个个母亲是如何抱着自己已经烧焦的孩子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眼下她自然也要叫这些女人尝一尝这是什么滋味。 “你想干什么!对孩子下手你还是人吗?!”女子显然慌了。 “来人!”待得衙役闻声进入,萧颜凛冽着声音道,“将他、他们给本宫拉下去五、马、分、尸!”萧颜说着纤长如葱白般的指尖依次点着那些女人身边的同样对她瞪目裂眦的孩童。 话音未落,凄厉喊声倏忽响起,“不行!你绝对不能这么做!” “拉下去!” “不!”女子哭着喊,哭着朝萧颜喊:“你会得到报应的!” 倏忽地,萧颜用力甩开女子下颚,眼角眉梢划过一抹对这话的不屑。 报应?笑话!经过上辈子,如今她才不信这世上会有什么报应!若然这世上真有报应,那必定是她心机不够深重,手段不够凌厉,不够的铁石心肠! 第56章 丫鬟 “拉下去!”萧颜笃定着道, 语气听来不容置喙。 后来萧颜更是让衙役也押了那些女人前去法场,为的是好叫她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是如何被五马分尸的。 眼下夜已深沉,萧颜正坐在楠木镶嵌彩贝梳妆台前准备卸去钗环, 就在这时,门忽被“咚咚”敲响了两声,从外传来小厮声音,“公主,法场那边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稍顿了下, “有几个女人当场昏死过去, 但好在眼下都已经被救了回来。”小厮如是道。 毕竟谁都能看得出来,萧颜眼下是不想那些女人死的。 或者换句话说, 她是要叫那些女人生不如死。 听言, 映在银镜中的那双娇媚眉眼倏忽生出几许沉思。 片刻后樱唇轻启, “那些碎块可别丢了, 好生存着。” “公主的意思是……?”分明地, 门外小厮対此感到困惑。 就在这时,眉眼间的目光倏忽沉了沉,“日后本宫自有道理。” “是。”但话音落下, 小厮却并未离去, 他仍旧站在门边, “小王爷说公主身边没人伺候不行, 叫奴才临时去物色人来, 奴才见这丫头倒是伶俐, 想必伺候公主几日应该无碍的。” 萧颜警惕着问:“来历可清楚?” 小厮忙回:“早已经叫人去查过了, 这丫头身家清白, 原是农户出身。” 毕竟身家不清楚的,他哪里敢往萧颜这里送。 听言, “让她进来吧。” 不得不承认的是,眼下连翘不在,身边无人伺候,萧颜一个人确实各方面很不习惯。 伴着“吱吖”门响,丫鬟推门而入。 当来到身后,萧颜通过银镜打量她,杏眼修眉、肤色白皙。 倏忽地,萧颜便意识到:这哪里是农家女?不由地,心底対这丫鬟生出了几许怀疑。 “公主,让奴婢帮您吧。”说着,她从萧颜手中拿过紫檀木梳。 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萧颜分明感觉到她手如丝如帛的细腻滑嫩。 这让萧颜完全确信了这丫鬟绝対有问题! “哪儿人啊?”不动声色地启唇问。 “奴婢是下春城那边的。”一面小心帮萧颜梳理着散落在肩的青丝,一面声音和顺着道。 “下春城……挺远的吧?怎么会来这里呢?”说着,极自然地拉开妆匣。 “被哥嫂赶出家门后无处可去就……” 就在这时,萧颜突地拿起妆匣里的一盒紫粉朝身后女子双眼泼去,“你是什么人?谁叫你来的?”倏地起身,伸出手死死扼住女子颚下跳动处,将她一路后推,终究“咚”的一声抵在雕花窗臼上。 方才萧颜的袭击突如其来,叫女子始料不及,毫无防备之下她一时迷了双眼,眼珠一阵生疼,无论她如何拼命的想睁开眼睛,但终究都无济于事,此时此刻,女子听言冷笑一声,道:“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是吗?”不由地,萧颜眉眼划过一抹冷意。 虽然萧颜声音娇翠欲滴,但在女子听来却只觉十分可怖。 “你想怎么样?”女子容色稍显不安。 话音未落,萧颜不动声色着将抵在下颚的食指用力往里摁了摁,“本宫也很好奇,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宫的钳子硬?” 什么? “来人!”在女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颜已然喊了小厮进来,冷着声音交代道:“将她拉下去好生盘问,不张嘴便每日拔她一颗牙,就算牙被拔光了不说也不准她死!” 看这情形,显然是出了事情。 方才带人的小厮忙“噗通”跪在地上,“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怎么也想不到这丫头竟……” “好了!”就在这时,萧颜冷声打断了他,“去领二十军棍吧。” “是是是!”小厮忙应声,他知道萧颜这是手下留情了。 到底他也不是有意为之,给个教训也就够了。 又是彻夜难眠的一夜,眼下萧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一方面是为了长波城死了那么多人、那么惨烈,每当闭上眼睛白日里的情景便倏忽浮现,弄得萧颜难受不已,另一方面是为了晚上的女子,她究竟是谁?难道又是燕熙城来报复的百姓?又或者是江宁城郑氏的人?更有可能是文妃,毕竟上次杀她未遂眼下再来一次不足为奇? 不由地,一双眉眼间的愁绪越来越重,就在这时,窗臼忽生出“吱吖”一声轻响,还没反应过来,谢城冷戾声音已然划过耳畔,“没想到,想杀公主的人还真多。” 极微弱的烛光映得他眉眼极深邃无底,宛如夜色下的深潭。 萧颜听言抬眼対上那双鹰眸,“反正人已经被抓住了。” “难道公主不好奇这女子来历?”谢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着看向萧颜道。 倏忽地,萧颜从床上坐起,目光着紧,“你知道她是谁?” 谢城冷冽着声音道:“这边事情结束后,公主真的该回京都城一趟。” 顿了下,“太多事情需要解决了。” 京都城?是文妃?思及此,当再想问的时候,谢城已经不见了身影。 倏忽夜风拂过脸颊,虽是暖的,却终究驱不散萧颜心底的凛冽。 暗暗忖度:文妃多次害她,必不能留! 五日后的清晨,萧颜坐在梳妆台前梳发,耳中传入一声又一声从远处校场传来的军号声,响亮却又不乏凝重。 今日是长波城死去百姓的头七,也是神策军攻入燕熙城的日子,想来眼下兵力正在校场集结,待得军号声落大部队便会出发了。 这几日探听了情况才知道,原来此前长波城调遣去燕熙城控制主权的城军早就全被暗中诛杀了,燕熙城人偷梁换柱,拿着长波城城军的官碟暗度陈仓,在这种情况下要人性命,她也不算是対解筝食言。 就在这时,门被“咚咚”轻敲响了两声,转眸看去,来人竟然是萧初,“你怎么会在这里?眼下你不是该……?”不是该领兵攻破长波城的吗? 萧初自然知道萧颜疑惑的是什么,只是,“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太不适合我了。”他“哗哗”打着扇子,摇着头同萧颜如是道。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69节 说着,他来到面前,嘴角微微勾着,“公主大人如此聪慧,想必晓得是谁去了。” 听言萧颜倏忽想到:是谢城?! 思及此,萧颜瞳眸兀地张大,目光惊动,谢城眼下不能现身的啊! “放心吧公主大人,谢城带着面具呢,没人会认出他来。” 听见这话,萧颜倏地松下一口气来。 心情稍稍平复后,“你来做什么?”萧颜看向萧初如是问。 听言,扇子一滞,那双佻然眉眼中隐约透出几许意味深长,“眼见着要回京都城,公主可有打算?” 显然他指的是文妃。 这件事情想必是谢城告诉他的。 毕竟不难想见,之后回到京都,如若対付文妃便到底少不得要用到他。 “自然是有的。”萧颜答,“届时可能还需要小王爷帮点小忙呢。” 第57章 观战 根本没有丝毫悬念地, 晌午未至,燕熙城被攻破的消息便已传来。 “公主,有没有兴趣同我往天坛观战啊?” 天坛是长波城制高点, 不仅足以俯瞰两座城池,更能够揽阅百里外的连绵山川。 据说当时建造这座天坛耗资巨大,就是在萧颜出生的前一年,南萧遭逢大旱、各处大荒,萧齐羽下令建造这座天坛, 为的是祭天求雨。 但往往事不遂人愿, 尽管萧齐羽长途跋涉来到长波城,沐浴斋戒后满怀诚心的祭天求雨, 南萧终究还是草木枯乏、水库枯竭。 但有的时候, 事情也会发生意料之外的惊喜, 谁都没想到的是, 萧颜的出生带来了祥瑞, 三朝礼后一场甘霖降下,褪去了大旱,禾苗重新长成, 水木重新清华。 从此后南萧再没出现过任何天灾, 自然地, 这座天坛也就空置在这里多年了。 “都已经破城了, 还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这时, 萧初唇角勾出一抹佻然却更意味深长的弧度。 手中轻摇着扇子, 阵阵香风袭来, “这城破了好戏才算真正开始呢。” 不由地, 萧颜若有所思着打量着萧初,“倒是没想到, 小王爷居然还有这等癖好。”这等旁观血洗城池的癖好。 萧颜这话萧初自然听得明白,但事实上,“公主大人不会认为燕熙城那帮硬茬会这么轻易的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吧?” 是啊,照燕熙城人的性子必定会困兽犹斗。 萧颜听言如梦初醒,她怎么如此大意的忘了考虑这点! “走!”倏地萧颜起身往外去。 不难想见,若然燕熙城人藏匿在城内同谢城巷战,这对于谢城来说是极危险、极不利的,毕竟燕熙城人必定比谢城、比神策军更清楚城内的各处布局,何处最好偷袭、何处最好设伏、何处最好突击,也许燕熙城内早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谢城上钩。 思及此,萧颜心头越发紧张不安起来,就连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地跟着加快。 “公主大人你慢点好不好啊?”眼下后面的萧初都快要跟不上。 可她哪里能慢,她简直恨不能直接飞上天坛去! “公主大人你放心吧,谢城他是不会输的。”一语中的! 听言萧颜兀地停住步伐,回头看向萧初,“为什么这么说?” 话音未落,倏忽反应过来,“你们早有部署是不是?”对啊,都已经想到了这点,他们又怎会不做任何部署?不由地放下心来,方才她还真是有些自乱阵脚了。 “你们的部署是什么?”此刻,萧颜郑重着眉眼朝萧初如是问。 来到面前,“就是这个。”说着萧初从怀里掏出一具望远镜。 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眼下来到天坛便是两人的部署,才不是萧初为了看什么好戏,而是他们想借天坛这得天独厚的地势,居高临下观清燕熙城各个角落的情况,如此化劣势为优势、扭转战局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一点,“谢城他如何能知道?”眼前看到的是她、是萧初看到的,怎么才能让谢城也清楚的知道? “这有什么难的?”说着,萧初往后看了眼。 事实上,他们对此早有部署。 原来他们早做了三面旗帜在天坛上挂着,只是还未极升起。 红色代表埋伏、黄色代表有人、蓝色代表可行。 萧初走到旗杆旁同萧颜道,“看见什么同我讲。” 通过望远镜,分明看见谢城脸面戴着鬼谱面具,甚是突兀吓人。 眼下他正领着神策军往燕熙城里缓慢前进,不难看出,谢城是极小心的。 就在这时,萧颜镜头不经意的一转。 倏忽发现有人正操着武器藏在谢城将要走过的那垛草堆后,忙惊恐喊:“有人!” 话音未落,黄色旗帜倏地升上半空,随风猎猎作响。 谢城兀地停住了前进,不动声色的拿出火折子点了道路两边搭起的茅草棚屋。 眼下燕熙城已经过了雨季,多日无雨让茅草极干燥易燃。 倏地火光冲起,冒出滚滚浓烟。 始料不及地,灼烈的火光中竟冲出人来! 但还没等到萧颜反应过来,谢城已“唰唰”连着几箭将人射杀。 事实上这不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 虽然双方斗得如火如荼,但局面始终在谢城掌握之中。 但就在最后谢城打开密道口时,谁都没想到,忽然“砰”的一声,密道中的火药将谢城炸飞了五丈那么远,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根本始料不及! “侯爷!”眼看着谢城重重落地,都尉惊恐着喊着冲过去。 倏忽地,天坛上的萧颜指尖冰凉,心口不知缘故的拘挛疼痛,一时间大脑整片空白。 这声音响声大得连后面的萧初都听见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响声?”忙来到面前朝萧颜问,见萧颜脸色不好又不作声,他一把夺过望远镜来看,这才晓得原来是谢城出事了,心里也是猛地一抖,眼下谢城被众人围簇着,亮银色甲胄被鲜血染得通红,可以想见,他伤得有多严重,兀地,萧初忙朝身后小厮大声喊:“快送医官去燕熙城救人!” “是!”小厮听言忙应声。 虽小厮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两人脸色惨白便知道前面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我也去!”此刻萧颜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公主大人,你又不是医官,去了有什么用?”但就在萧颜刚要转身时,萧初抬手拦住。 话音未落,她抬眼看向萧初,“你让开。” “公主大人,你要冷静一点。”萧初摇着头不让,目光郑重着同萧颜如是道。 事实上,眼下萧颜再冷静不过了,听言她张开掌心,“还不让开?” 倏忽地,一颗红色夜明珠映入眼帘,萧初眉眼不由地生出一抹诧异,并带着三分疑惑,“这是……?”毕竟红色的夜明珠可绝对不多见。 倏忽地,他想到:是红丸? 难道这个便是那颗能够叫人起死回生的红丸? 是了,曾经萧初在王府里也听人说起过,萧齐羽将进贡的宝物红丸赏给了萧颜,彼时无人不惊叹于萧齐羽对毓嘉公主的宠爱。 这时,萧初忙让。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在明天入v,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58章 故意 所幸有红丸, 才叫谢城捡回了一条命,但红丸能够做到的只是吊着他性命让他不死而已,却并不能叫伤势痊愈。 事实上谢城除了皮肉伤外, 最严重的是他心脉受到了很大的震荡,如若不好生用药治疗,恐怕将要面临的是再度换心。 说起来这换心手术并不轻易,再次找到合适的供体也不容易,更重要的是不到一年两度换心, 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承受的, 一旦失败…… “可是有红丸帮他吊着命呢。”萧颜如是道。 听言老翁摇着头道:“换心不成功就算有红丸他也永远不会醒来,活死人罢了。” 十日前听医官诊断说谢城心脉受损严重, 萧初便忙遣了人前往樊城将神医陆德给请了来, 连着三日陆德帮谢城针灸用药, 但显然, 谢城的康复情况并不如人意, 就在方才,神医陆德同萧颜、同萧初说了实话,按照眼下这个情况, 顶多再撑两个月。 “这么说来的话, 左右不都是个死?”听言, 萧初愈加焦虑起来, 像热锅上蚂蚁似的在屋中来回踱步。 “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方法了吗?”萧颜虽也紧拧着眉, 但比起萧初却还算镇定。 “眼下也只有修补术……”陆德目光思索着道。 “修补术?这修补得好吗?”听言萧初忙一个箭步跨到陆德面前语气怀疑着问。 听言陆德虽朝他点头, 但显然还有未尽之言, 顿了下, “只是自此后侯爷会很受折磨。” “为什么?”对这话萧初大为不解。 其实也不难想见,平日里就连衣裳打了补丁在身上都不舒服, 更何况是心脏了。 “不行不行!如此岂非是生不如死!”听言萧初忙斩钉截铁着道。 话音未落,陆德凝重目光看向萧颜,“公主以为呢?” 事实上,这颇合萧颜心意。 眼下她不能让谢城死,那何不叫他生不如死?杀不了他,叫他多受些折磨也是好的。 思及此,“我同意。”萧颜冷静着声音如是道。 “公主大人,咱们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听言萧初忙劝。 “比如呢?”话音未落,萧颜抬眼看向萧初如是问。 奇怪的是,分明这话并无半分震慑意味,但却就是叫萧初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0节 确实,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谢城等不起,若然不这么做,他会变成活死人。 两权相害之下,只能取其轻了。 后来陆德成功给谢城实行了心脏修补术,确如他此前说的那般,谢城自打修补术后整个人便陷入了巨大的痛楚中。 但奇怪的是,每每萧颜看见谢城心头绞痛难忍时,却并不如她原本以为的那般十分畅快欢愉。 反而,她总觉心头憋闷不适,仿如被块石头沉沉压着,有点像上次她差点杀了谢城时的那种感觉,但却又没有那么严重。 其实前些日子萧颜也去找陆德瞧过,但陆德没说有什么大妨碍,不过开了些安神的汤药给她。 很快两个月过去,时已深秋,谢城经过了长久的调养身子似乎好了些许。 这日萧颜一如往常般的端着汤药来到谢城住处,但眼下端在萧颜手中的这碗汤药绝对同往常的不同,不知为什么,每当看到谢城好受了些许,萧颜心底总有个声音在提醒着她,是时候该动手了,你绝对不该让他如此逍遥,想想上辈子他对你做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倏忽地,冷声划过萧颜耳畔,将萧颜思绪倏忽拉回眼前。 抬眼恰对上谢城正直直盯着她的深邃鹰眸,“什么?”那双娇媚眉眼间满是茫然。 轻轻牵动惨白唇角,“这药……”目光微微垂落在汤碗中。 事实上,对于萧颜眼下的把戏,谢城根本了如指掌。 话音未落,他兀地伸手拽过萧颜压在身下,伴着“噼里啪啦”一声脆响,汤碗汤匙汤药一股脑的碎裂泼洒在地,他冷戾声音带着浓重的震慑意味,“你、是、故、意、的。” 兀地被说中心事,萧颜眼底不由地划过一抹慌张,但仅仅只是一瞬。 转眼神色便恢复如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掌心大力推拒着谢城想要逃离,但却始终被死死按在床上,她在谢城胸膛下不断挣扎着,却倏忽地,一抹腥香在狭小的空间中弥漫开来,目光所及,谢城莹白色寝衣胸口处晕出大片鲜血。 不难想见,必定是他伤口又撕裂了,但谢城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眼看着血越流越多,透过寝衣也将她裙袍上的银鳞碧珠牡丹染得鲜红,“谢城你,不疼吗?放开我。” “疼。”将她手死死按在枕头上,冷着沉着声音又道:“不正如你意吗?” 就在这时,门被“咚咚”敲响两声,从外传来小厮声音,“公主,小王爷找您有事。” 眼下萧初找她能有什么事情?萧颜想不到。“怎么了?”她侧过脸朝门外问。 “宫里遣了人来。”小厮如实回。 倏忽地,萧颜这才想起来,月底是萧齐羽四十寿辰。 不难想见,萧齐羽是遣人来催她回去的。 “皇上还真是疼爱公主啊。”听言谢城松开萧颜、坐起身如是道。 不难听出,他这话中隐约透着几许冷讽意味。 是啊,谢城是知道这当中内情的人。 原来萧齐羽每年寿辰都要萧颜陪在身边,按照南萧规矩,寿辰当日萧齐羽需得前往太庙祭祖,从来也只许萧颜一人陪同。 旁人都以为萧颜独得帝宠,乃是萧齐羽最宠爱的掌上明珠,无可替代。 毕竟陪同前往太庙祭祖这等殊荣就连几位皇子都不曾有过,南萧自建国以来,能够踏入太庙陪同祭祖的公主萧颜是第一个,此前基本都是各朝太子陪同。 人人艳羡萧颜,但根本没有人知道这等殊荣的背后其实是别有用心。 事实上每年寿辰带她前往太庙,不过是萧齐羽让钦天监用她的年岁来换取来年的江山稳固。 虽然眼下萧颜很清楚这只不过是萧齐羽的妄想,这世上根本没有这等术数,钦天监不过是故弄玄虚,打从萧颜经过了上辈子她便再也不信这等玄学了,但每每想来这件事情萧颜却还是感到寒心不已。 不由地又回想起上辈子,当从谢城口中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心口简直有如被万箭穿心那么痛,彼时的她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萧齐羽竟能利用她到如此地步。 “毓嘉公主,你知道吗,你就是只可怜虫。”彼时谢城将她按在吉祥多福架子床头的立柱上,冷冽着声音同她如是道,“自以为对谁都不可替代,其实这世上根本无人真正在乎你。” 彼时的她想:无人在乎她?怎么可能!父皇疼她!秋曦哥哥爱她! “你乱讲!”萧颜厉眸瞪向谢城如是道。 “毓嘉公主,你以为皇上对你真心实意?你以为燕小侯爷还对你念念不忘?” 此时此刻,他看向萧颜的目光冷戾凌厉,“嗯?”隐约还带着三分讽刺。 听言,萧颜不由地慌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城,你休想挑拨离间。”她仍警惕着道。 话音未落,谢城凑近萧颜鬓边,冷着沉着声音,一字一字道:“毓嘉公主,你肯定不知道此前皇上同钦天监对你的算计,你肯定更不知道眼下南燕侯府快要办喜事了。” 听言萧颜心头倏忽空了一下。 但转瞬她反应过来:谢城的话怎么能相信呢,眼下他在诋毁的是最疼她的父皇、最爱他的卿卿。 “本宫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萧颜笃定着朝谢城如是道。 只是,特别可笑的是,后来她发现谢城说的全都是真的。 此前她有多笃定,彼时她便有多可悲。 不会有人知道得知真相的那晚、信念全盘崩溃的那晚,她是如何死死咬着被子,蜷缩在床角流泪到天明的。 直到那晚她才晓得原来真正伤了心是没办法哭出声的,直到那晚她才晓得原来以前能放肆哭出声音是她在对一个人撒娇。 她以为那个人是疼她爱她的,会包容她所有任性来哄她,可是直到如今她终于明白原来都是她自以为是。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有多惹人厌烦呢。 眼下知道了真相,也知道她已经没有人可以撒娇了,就算她哭得再响也根本不会有人在乎,只会惹人厌烦,她不想再叫人厌烦了。 “咚咚咚!”又是几声门响,“公主?” 声音让萧颜思绪倏忽回到眼前,深吸一口气后下床来到门边拉开门,“走。” 来到前厅时,萧初正在同宫人坐着喝着茶、说着话。 前面没太听清,“……不知皇伯有没有生我的气?” “小王爷就放心吧,殿下早就回过京都同官家述职过了。”呷了口茶,“官家不会怪罪。” 看见萧颜进入,宫人忙起身朝她行礼,“公主万安。” 根本不多看一眼,“起来吧。”上前坐下。 “官家月底寿辰,奴才来请公主回宫。”宫人微鞠着身子如是道。 其实无论是她还是萧初都在长波城逗留了太久的时间,眼下这宫人极有可能是萧齐羽故意遣来刺探情况的耳目,实在是不得不警惕着些。 显然她是不可能立刻同他启程回京都的,但再等些日子便少不得要留他下来在牙城住些时日,可是如今牙城上下都还在为谢城事情忙碌着,他若有心留意保不住发现蛛丝马迹。 不行,还是得想个法子将他解决了才好。 第59章 丹药 就在这时, 萧颜脑中忽灵光一闪。 “大胆!”话音未落,萧颜目光倏忽凌厉着瞪向宫人,“你想弑君吗?” 弑君?!这是多大的罪名, 这是要诛九族的罪名! 听言宫人忙“噗通”跪地喊道:“奴才不敢!万万不敢!” “不敢?”萧颜眉眼凛冽,“你怎么不知道本宫在长波城久待是为了在天坛帮父皇炼制长生不死丹药?九九八十一天,就还差这么十天,你竟让本宫同你回去,岂非弑君?” 听言宫人忙急切着喊:“奴才不知!奴才怎会知道呢?” “你不知?”顿了下, 倏忽目光一沉, “笑话!” “砰”的拍桌,“整个长波城都知道的事情, 你怎会不知?怎能不知?” 根本没给宫人再说话的机会, 话音未落, 萧颜又朝门外小厮道:“拉下去!杖责五十!” 杖责五十, 不死也残。 “公主大人, 太狠了吧,毕竟是皇伯身边的宫人,杖责二十送回京都也罢了。” 听言萧颜转眸看向萧初, “他不死, 死的便是你我。如此, 小王爷还要发善心吗?” 一时间, 萧初哑然。 这件事情不能出任何意外, 她要亲眼看着人死了才放心, 思及此, 萧颜出了前厅往校场去, 但还未至,便迎面碰见跑来的小厮, 原来那人刚被打了二十杖便已经没了气息,去到校场叫医官验明之后萧颜才叫人拉去埋了。 当日傍晚时分,漫天的晚霞极红极绚丽,宛如整匹浮光锦平铺天际。 “公主大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风景。” 眼见着萧颜坐在游廊长椅上拄着下巴看晚霞,像个没事人似的,萧初心里便更焦急了。 大步来到面前,“公主大人,流言好办,只是长生不死丹药你预备如何?” 眼下距离月底仅仅只有十多日的时间从哪儿弄这长生不死丹药去? 若然萧齐羽寿辰上拿不出丹药,岂非欺君之罪? “小王爷,坐。”收回视线,安之若素着转眸朝萧初如是道。 事实上,关于这事,萧颜早已想好了对策。 “小王爷你就放心吧,三日后自会有人将长生不死丹药送来的。” 原来方才萧颜从校场回来后便遣了小厮前往锦都城。 众所周知,这天下最擅炼丹的莫过于巫氏一族。 只是早在十年前巫氏一族便销声匿迹了,但此前萧颜却听萧齐羽偶然一次提起过,其实巫氏一族不是销声匿迹,而是被解筝拘禁起来了好日夜帮他炼丹。 事实上,彼时萧齐羽也遣了人去捉拿巫氏一族,毕竟哪个帝王不想长生不死呢,只是他稍晚了一步,让解筝抢了先。 不难想见,巫氏一族被解筝拘禁多年,如今锦都城皇城中必定存有现成的丹药。 “竟还有这么回事……”眼下听言,萧初眉眼不由地生出几许意外。 这件事情是萧齐羽暗中进行的,就连消息灵通如萧初都始终不曾知道。 …… 此前谢城修复心脏后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让神策军更往锦都城深入,经过两个月的攻克,如今五十城都已经尽在他掌握。 已经过去五日,小厮还未回来,不由地,萧颜心底隐约生出几许担虑,别的都没什么,只是她怕是谢城从中作梗、同她为难,毕竟驻守城池的都是谢城麾下,如今谢城又如此恨她,眼下距离月底已经不到十日,不难想见,若然小厮不能及时将丹药送到她手上,那么萧齐羽寿辰时她便是欺君之罪,就算届时萧齐羽不叫她死,也绝不会轻饶。这难道不是谢城对付她的最好时机?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1节 思及此,萧颜兀地起身出了门往谢城住处去,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谢城,本宫命令你将本宫的人放了!”“吱”的推门而入后,萧颜朝谢城如是道。 目光所及,她从眼角到眉梢到头发丝都带着强烈的震慑意味,“放人?”但这却让谢城声音更沉更冷厉,“唰”的一声银亮锋利的软剑入鞘,话音未落,他已从窗边来到面前,居高临下地凌厉地盯着萧颜道:“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抬眼对上谢城垂眸,“谢城,待得父皇寿辰我拿不出丹药固然会受责罚。”说着萧颜眉眼间倏忽划过一抹意味深长,“但你别忘了,如此萧初、萧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毕竟这件事情,众人都是知晓的,届时她若拿不出丹药便会说是被人偷窃,萧齐羽有多想长生不死萧颜很清楚,萧齐羽是什么性子萧颜更加是再清楚不过的,听言他必定会认为这件事情是萧初、萧僖干的,不难想见,萧齐羽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两人的。 此时此刻谢城声音冷到极致,宛如三九寒冬下的冰凌,“萧颜,你威胁我?”话音未落,“哐”的一声谢城将萧颜按倒在身后的楠木雕刻螺纹大案上,原本摆放在案上的墨砚毫笔全都被震落在地,生出一阵杂乱响声,谢城压制着萧颜,漆黑鹰眸死死攫着她,道:“如果你认为如此有用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倏忽地,“咚咚”响起两声门响,“公主,去锦都城的人回来了。” 原来是因为解筝将丹药藏在了神龙殿一个极隐秘的地方,小厮去到锦都城后找了许久才找到,这才多耽搁了两日。 事实上,谢城不仅没有从中作梗、同她为难,更是命驻守在锦都的神策军一同在皇城帮忙寻找,不然小厮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不由地,萧颜眉眼生出几许若有所思,谢城他……怎么会这么做? “公主大人?” 倏忽地,思绪被拉回眼前,“吧嗒”一声,萧颜提起了锁扣。 “公主大人,这个吃下去真的能长生不死?”此时此刻,萧初好奇着垂落目光,打量着锦盒内的四颗东珠大小的赤红色丸子。 长生不死?自然是不可能的。 如若这丹药吃了真能长生不死,那解筝吃了那么多年如何无用?可见不实。 听言萧初觉着也是,什么东西能够延年益寿也便罢了,说是能够长生不死难免有些夸大其词。 如此想着收回了目光,“公主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回京都?”毕竟还有五日便是萧齐羽寿辰,他自己也准备这两日回程,今年不知怎么回事,萧齐羽寿辰居然从宫外请了徽韵楼的班底掌勺,事实上他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终究是早些回去将事情弄清楚为好。 不知为何,萧颜听言隐隐感觉这事同文妃不无关系。 第60章 寿辰 事实上萧颜原本是打算过几日再启程, 但眼下她也不得不同萧初一道回去京都了,“父皇不像是有这等新意的人,想必是有人故意促成的这事。”不难想见, 这人必定别有用心,在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皇宫中,绝对不会有无缘无故冒出的新意,里面必定大有文章。 回到京都城后, 事情果然不出萧颜所料, 正是文妃在背后捣鬼。 原来半个月前她利用了惠嫔让萧齐羽请了徽韵楼班底入宫掌勺,如今萧齐羽后宫这惠嫔是新宠, 自然眼下她说什么萧齐羽都是无有不应的。 事实上除了萧颜, 文妃更是必须解决掉佳妃, 毕竟放眼整个后宫, 如今佳妃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说起来也是宿怨已深, 这佳妃是老安亲王爷的小妹,也是与文妃同年入宫的世家女,两人打从入宫起便是劲敌, 多年来斗得势如水火。 以往南燕侯府还在时, 文妃尚且能够同佳妃分庭抗礼, 但眼下南燕侯府已不复存在, 若然不赶紧想法子解决掉佳妃, 那么不难想见, 很快佳妃便会出手要了她的命。 文妃早已想好, 这次萧齐羽寿辰便是她一箭双雕最好的机会, 神鬼不觉地将鸩毒放入萧颜饮食中将她毒杀,无论是谁都会认为徽韵楼是罪魁祸首, 届时凭着萧齐羽对萧颜的重视,凭着萧齐羽寿辰上见血,无论是徽韵楼大东家萧初,还是佳妃,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女人的心肠还真是够歹毒的!”知道内情后萧初根本忍不住愠怒,如是大声骂道。 “不行!明日徽韵楼不能入宫,我得入宫去找皇伯!” “小王爷!”话音未落,萧颜却倏忽出声叫住了他,“你不能入宫。” 听言他回头目光不解着看向萧颜问,“为什么?” 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丹唇轻启,“我不想再夜长梦多了。”文妃是绝对不能再留了,既然眼下她们已经知道了文妃计划,那么明日萧齐羽寿辰便是将文妃置于死地的最好时机,萧颜打算将计就计。 翌日萧齐羽寿辰如期而至,萧颜同萧初故意让文妃觉得一切事情都在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叫她从始至终不能生出半点怀疑。 萧颜同萧初准备打文妃个措手不及,这次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今日是萧齐羽四十整寿,京都城四品以上的王公贵族都入宫祝贺,太初殿中一时熙来攘往。 来的人虽多但萧颜认识的却没几个,事实上这是萧颜第一次参加这等寿辰宴会,以往每年的今日萧颜都是陪同萧齐羽前往太庙祭祖后直接回去千秋殿休息,但眼下不同,萧齐羽定要她出席其实是为了帮她物色下个婆家,萧颜怎么不知道,无论是端康王府小王爷、还是司徒司空都是萧齐羽眼下想要笼络的对象。 目光只轻轻一扫,便发现许多双好奇地正窃窃打量着她的眼睛,这让萧颜感到极不舒服。 反正眼下萧齐羽还在接受众臣供献贺礼,距离寿辰宴开始还有段时间,萧颜便以天凉添衣为由暂且离席回去了千秋殿。 “吱吖”一声推门而入,倏忽地,一抹寒意袭上萧颜腰际。 这让她始料未及,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抵在红漆雕花门框上。 眼下同她凌厉对视的是谢城那双幽深如潭的鹰眸,兀地,萧颜眉眼间划过一抹惊恐,他怎么敢,怎么敢入宫来,“谢城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被别人发现是什么后果!” 冷唇凑近萧颜耳畔,压低声音,“公主,很快你会为我的到来感到庆幸。” 听言萧颜目光倏忽郑重:“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隐约闻见几许血腥味道,可以肯定不是谢城身上散发的,这血腥味道并不浓重,只丝丝缕缕、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四周,像是从别处弥漫过来的。 思及此,萧颜倏忽反应过来,这千秋殿里不止谢城一人,目光不由地朝谢城身后看去,果然还有个侍卫躺在床下。 咽喉已被凌厉割断,领口处隐约可见一道极细的口子。 不难想见,是谢城所为。 他衣着破损,身下整块百鸟朝凤地毯被鲜血浸透、染得殷红,他死前应是受了谢城不少的罪。 事实上这个侍卫萧颜是认得的,正是从前在长春殿侍奉过文妃的,眼下他来显然是不怀好意。 一如萧颜所想,在她回来之前谢城已经将这人审了个彻彻底底。 原来这侍卫今日是奉了萧月命令来千秋殿暗杀萧颜的。 倒没想到是萧月,毕竟她都已经那样了,竟还如此不知安生。 这时,萧颜眉眼不由地生起一抹凛冽杀气。 倏忽地,“咚咚”两声敲门轻响将萧颜思绪拉回眼前,“是谁?”她朝门外问。 “公主。”传来的是胡永莲声音,“皇上寿辰宴将要开始了。” 回到太初殿时,寿辰宴已经开始,一时间耳边朱弦玉磬、袅袅不绝。 走过文妃身边时萧颜余光分明扫见她朝自己投来的憎恨眼色,隐约透着杀意,这让萧颜确信文妃始终没有任何察觉,不动声色着入座后只见面前置着的是桂花酒,眉眼间的目光不禁生出几许意味深长,萧颜自然明白萧初用意,“本宫记得这桂花酒是月儿妹妹最爱喝的了。”她动容着轻启樱唇道。 就在这时,萧僖眼角眉梢划过一抹遗憾,“只可惜四皇妹身子不爽不能到场一同庆贺。” 想了想,萧颜忽朝萧齐羽如是道:“父皇寿辰理应普天同庆,怎能让月儿妹妹独自在漱玉殿冰清水冷呢,如此并不吉利,同父皇求个恩典,儿臣想将这杯桂花酒给月儿妹妹送去,一来许久未见妹妹了,儿臣有好多体己话想同妹妹说,二来也借父皇吉庆给妹妹去添些喜气好叫她身子快些好起来,想来如此妹妹也是高兴的。” 听言萧齐羽点头表示同意,“难得你们姐妹打小关系就好,想来你妹妹也盼着同你说话。”朝萧颜轻摆摆手,“去吧。”顿了下,又添嘱咐,“只是记得早些回来。” “是。”但就在萧颜端着羊脂玉杯刚要离席时,却被倏忽冲来的文妃死死挡住了去路。 第61章 萧月 “娘娘这是?”萧颜目光带着不解地看着文妃如是问。 “不行!你不能去!”文妃斩钉截铁着同萧颜道。 “为什么不能?”萧颜眉眼间的目光不解更重, 但事实上萧颜自然知道文妃眼下阻拦她的缘由,毕竟这杯酒里有文妃投入的鸩毒,她怎么可能肯让萧颜给萧月送去, 倏忽地,只听“啪”的一声,酒杯落地碎裂,原来是文妃趁着萧颜没有防备时,突然伸出手将酒杯碰翻。 “娘娘!这是父皇的赐酒!你怎能这么做!”萧僖倏地起身朝文妃厉声道。 文妃怎么不知, 损坏圣上赏赐, 乃是欺君死罪。 但眼下已经别无他法,只有打翻了这杯酒才可保住萧月性命。 就在这时, “啊!酒中有毒!护驾!”倏忽地, 萧颜惊恐喊声在殿中响起。 “父皇您看!酒中有毒!”冲到萧齐羽面前, 萧颜伸出手摆出此刻腕上已经发黑的银镯。 “大胆!” “砰”的一声, 萧齐羽脸色骤变, 怒不可遏着一拳捶在龙案上,“来人将文妃拿下!” 若然没有方才阻拦萧齐羽可能还会怀疑徽韵楼,但眼下谁是罪魁祸首已经昭然若揭! “别动!” 眼看着胡永莲想将膳食撤下, 萧齐羽兀地出声制止, “请太医来全部查过再撤!” “是。”胡永莲忙应声退出。 想到此前几件事情, 萧齐羽十分警惕, 事实上他已经想到不止是萧颜酒水中有毒。 事情果然不出萧齐羽所料! 除了萧颜, 还有他!众人饮食中只有这两杯酒水中被下了鸩毒! 在萧齐羽看来, 文妃这是为了南燕侯府报仇! 一时间他盛怒已极, 来到文妃面前, 倏地伸出手用力捏住她下颚,青筋暴起, 捏得文妃骨骼“咯咯”作响,“朕就不该留你。”萧齐羽说话声音犹如一头暴怒雄狮的低吼,顿了下,怒目切齿,“拉下去、凌迟。”萧齐羽的每个字听来都带着极度的憎恶、生生世世不再见的那种憎恶! …… “文妃娘娘,恭喜您将要名留青史了。”原来文妃是南萧头一个被处以极刑的后妃,萧颜这么说足够嘲讽。 眼下文妃正被关押在刑部监狱中,明日一早她便会被押去法场凌迟处死,因为方才那场闹剧,寿辰宴提前散了场,萧齐羽盛怒,谁又敢多待,就在半晌前萧颜回到千秋殿时忽刑部来人说是文妃吵闹着非要见她,听言萧颜眉眼不由地透出几许若有所思,为了不惊动萧齐羽,萧颜应声前来。 此时此刻,文妃安坐在干草垛上,唇角勾出一抹不屑弧度。 事实上对于萧颜这话,她已经并不在乎,臭名昭著也好,烟消云散也好,都无所谓。 片刻后,“萧颜,”文妃抬眼对上那双居高临下的垂眸,“你是如何知道的计划?” 这是眼下她唯一想弄明白的事情。 文妃很清楚,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萧颜部署,但她是如何知道的计划? 分明没有走漏风声,她没有同任何人说过。 “文妃娘娘,在你心里是不是别人都是傻子啊?”萧颜轻启丹唇,如是朝文妃道。 听言,文妃倏忽明白过来,是惠嫔! 事实上惠嫔早已参透文妃心思,她将计就计,其实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得文妃除掉佳妃后,她再手握证据向萧齐羽揭露文妃,届时她在南萧后宫便是一枝独秀。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文妃问。 原来此前萧颜打从胡永莲那里得知是惠嫔向萧齐羽提议请徽韵楼入宫掌勺起,便对惠嫔存了怀疑,后宫谁不知道眼下文妃不过是空有位分,如若没有自己的那分打算,惠嫔作为萧齐羽最宠爱的妃子又怎会这么听文妃的话,果不其然,当她去到凝昆殿时恰好从窗外听见惠嫔同人在说及这事。 文妃不由地感到意外,这惠嫔平日瞧着最是乖顺不过,却没想到她心机如此深重。 “其实就算你今日没死在我的手上,早晚也会死在她的手上。”萧颜居高临下朝文妃道。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2节 …… 翌日晌午时分,萧颜刚起床在梳妆台前坐下便听宫女说及眼下正在皇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一则消息。 原来文妃被凌迟处死后萧齐羽竟下令不准文妃入殓更不准文妃入陵,后来刑部只能将文妃尸块拉去乱坟岗草草埋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曾经风光无两的文慧贵妃如今竟落得如此惨淡收场,不仅不得全尸,死后连个栖身之地都无。 “公主。”这时从门外传来的胡永莲声音将萧颜思绪拉回眼前,“皇上有请。” 不难想见萧齐羽找她是为着什么,除了支走萧月再无第二件事情,毕竟眼下也只有她能够名正言顺的将萧月带离皇宫,经过了此前种种萧齐羽不可能再想见到萧月。 事实上这一切都在萧颜的意料之中,一直未出宫等的就是胡永莲来。 到达太初殿时,萧齐羽正扶额支在龙案上闭目养神,掐金丝香炉中此刻燃的是最能凝神静气的沉木香,水白色的烟雾化开在空气中浅薄弥漫开来,如同半隐半现的蝉翼纱。 原来今日早朝上萧齐羽也经过了一番唇枪舌战,不少大臣都劝阻萧齐羽收回成命,事实上如此严厉的处置文妃是违背了祖制的,即便是废妃也曾是皇家人,将她埋在乱葬岗无论如何都有失皇家体面,但萧齐羽圣意已决,任谁都不能阻止他这么做,历朝历代何曾有过后妃敢多次蓄意毒害皇帝,这是萧齐羽绝对无法容忍的! “来了。”眼下虽是闭着眼,但萧齐羽听见脚步声,便知是萧颜已至。 “父皇,儿臣有何能帮到您的地方吗?”萧颜站在玉阶下朝萧齐羽如是问。 听言,萧齐羽缓缓启唇:“阿颜,将你妹妹带出宫去吧。” 果然不出所料。 这也正合萧颜心思,毕竟如若萧月始终住在宫中,她委实不好动手对付。 “是,父皇放心,儿臣会好生照顾妹妹的。”听言萧颜只顺水推舟着承应道。 “父皇如若没别的事情,儿臣这就退下安排妹妹出宫了。”萧颜道。 “去吧。”听言萧齐羽朝她轻摆了摆手如是说道。 自从萧齐羽认为谢城死后便下令将豫北候府改为萧颜在京都的毓嘉公主府,平日若是没有重大节宴萧颜回到京都城都是应住在公主府中的。 眼下入了府后,萧颜还是让萧月住在原本的花萼阁,待得晚些时候,萧颜让丫鬟送了饭菜过去,但不多时丫鬟却又原封不动的将饭菜全都端了回来,说是萧月不肯吃,这怎么能行,这饭菜里面可是加了些不可言传的好东西,绝对不能让萧月辜负了,“走,去瞧瞧。”话音未落,萧颜便领着丫鬟出了门。 来到花萼阁门外,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的几句说话声。 “一定要将消息带给父皇,明白吗?” “是,公主您就放心吧,奴婢就是死也会把话带到。” “这我就放心了……” 听言萧颜心头倏地一紧,“砰”的一声她推门而入,目光着紧地环顾四周,却只见整个花萼阁只有萧月一人。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袭入,将红楠木雕镂花卉纹月洞架子床后的雕花窗棂吹得“吱吖”作响。 桂芳必是从那扇窗子跑了,思及此,萧颜忙对身后丫鬟道:“快!让人去追!”话音未落,她一阵风似的来到床边,伸出手死死掐住萧月脖颈,凑近压迫的眉眼凌厉已极,“说!要桂芳去告诉父皇什么!” 此时此刻,萧月看着萧颜,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萧颜,这次你死定了。” 第62章 入宫 不难想见, 萧月敢这么说,必定是知道了什么,眼下能够将她置于死地的也就只有事关谢城了, 想必萧月是知道了谢城没死的事情,但萧月是什么时候、是怎么知道的?不由地在脑中回想,将时间往前推,再往前推,终于定格在了萧齐羽寿辰前一晚。 彼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拿出锦盒最后检查里面丹药是否完好无损, 倏忽地, 耳畔划过一声“吱吖”门响,本以为是丫鬟打了洗脸水来, 但却没想到竟然来者不善, 还未等反应过来, 脖颈上便袭来一抹凉意, 通过梳妆台上的菱花银镜她分明看见是个身着侍卫服制的人抵着把长剑在她脖颈, “你想干什么!”声音中带着震慑意味。 “交出丹药、饶你不……”只是话还没说完,那人便突然“砰”的一声倒地不起,原本抵在她脖颈的长剑也顺势从肩头滑落。 兀地回头, 映入眼帘的竟是谢城腰系的银色缎带以及正往下滴沥着血珠的凌厉软剑。 “你……你怎么在这里?”抬眼对上谢城鹰眸如是问。 却就在这时, 耳畔又忽划过一声瓦片响, 显然是屋顶有人! “萧颜, 这次你、你们谁都活不了!” 倏忽地, 萧月带着威慑的声音将萧颜思绪一下拉回眼前。 她已经明白了, “那人是你遣去的对吗?”萧颜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月问。 “不然呢?还能是谁?”听言萧月眉眼挑衅着反问萧颜。 事实上萧月从始至终都没放弃过要杀萧颜的心思。 自打日前萧颜回到京都城, 她便遣了侍卫去监视, 好找到机会置萧颜于死地。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上天竟给了她个额外大惊喜。 谢城, 居然还活着! 原来是她……事实上萧颜本以为是文妃遣来的侍卫,此前她还生怕文妃有机会拿这事来回击,却没想到原来文妃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公主,”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小厮声音,“让桂芳给跑了。” “立马带人全城搜!”眼下桂芳跑不远,况且她无令牌不可能入宫。 “无论如何都要将桂芳抓住!”萧颜声音震慑、不容置喙着道。 却就在这时,“难道姐姐就一点不好奇我的令牌在哪儿吗?”萧月如是朝萧颜道。 听言心头倏忽一收缩,萧颜当然听出了这话深意,忙朝身后小厮道:“备车。”如若萧月的令牌在桂芳那儿,那么眼下桂芳很有可能已经入宫!她必须入宫解决这事! “姐姐!”就在萧颜刚要抬脚离开时,萧月兀地出声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很后悔?”她问。 是啊,她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杀了她!思及此,萧颜兀地伸出手死死按住萧月咽喉跳动处,冷着沉着声音朝她道:“眼下弥补也不算迟。” 听言萧月眉眼不见半点恐慌,唇角微微挂起,道:“只是我不会给姐姐你这个机会。” 话音未落,浓郁的腥香已馥郁鼻头,目光所及,眼下盖在萧月身上的碧色水浪纹锦被印染出大片鲜红,兀地掀开锦被,她心口处深深插入了一把匕首,显然,她这是自戕了。 “是吗?”不动声色着握住匕首,话音未落,她兀地拔出。 “噗”!鲜血瞬间如泉般的喷溅了满帘! 俯身将唇凑到萧月耳畔,“本来姐姐给妹妹你准备了个最舒服的死法,可妹妹你却偏要自讨苦吃。”眼下虽然流了很多的血,但萧月却并未死去,她痛苦地张大着嘴,一口一口不自主地抽着气,显然,方才她自戕未能找准要害,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声音,“公主,马车已经备好。” 眼下不能再耽搁,她必须得赶紧入宫去了。 必须得在桂芳见到萧齐羽之前解决掉她,不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思及此,她一手按住萧月脖颈,另一手紧握着匕首极干净利落的一刀割断了她咽喉。 半晌后,萧颜哭着来到太初殿同萧齐羽说及萧月自戕的事情,她跪在阶前,眉眼间尽是自责神色,“都怪儿臣不好!如若儿臣能多照看着些,也许妹妹不会出事!都怪儿臣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这时,萧齐羽极冷漠的声音在空阔的太初殿中响起。 “她若想死,谁又能拦得住?”不难听出,眼下萧齐羽对萧月不在乎的、嫌恶的态度。 “父皇……”就在这时,萧颜启唇,朝萧齐羽道,“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事实上按照南萧规矩,公主就算出嫁死后尸身也要入皇陵。 但方才她用匕首割断了萧月咽喉,眼下萧月身上存在两处致命伤,这显然同自戕说法并不吻合。 若然萧月按规矩入皇陵便少不得要经过验官的检查,届时这些端倪难免不被发现不被揭露。 眼下她只有利用萧齐羽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月儿临死前最后一口气交代儿臣定要将她同谢城合葬,儿臣知道这是不合礼数的,但月儿言辞恳切,儿臣实在不忍回绝,”萧颜蹙着眉道,投向萧齐羽的目光分明带着乞求,“求父皇能够成全。”虽是如此表现,但萧颜是笃定的,她笃定萧齐羽会答应。 “入玉牒的皇室血脉未免在外受人侮辱,按规矩必须葬入皇陵。” 听言萧颜忙又开口问:“难道就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吗?” 有!除非玉牒除名! 事实上这正合萧齐羽心意,思及此,“来人!” 见胡永莲推门而入,萧齐羽朝他道:“立刻让宗人令入宫来见朕!” 宗人令是南萧掌管皇族宗室玉牒、名册等的机构。 “阿颜,你妹妹的丧仪便全权交由你主持了,不必再来回朕。”萧齐羽如是同萧颜道。 是啊,都已经玉牒除名了,自此后萧月这个人同皇族、同萧齐羽都再无干系。 区区庶人又哪里配叫萧齐羽为她费半点心思呢。 “是。”萧颜应声。 出来太初殿时,天色已经黑透。 不由的,萧颜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 眼下这弥漫的如墨夜色可当真是对桂芳最好的掩护。 就在这时,浓稠如墨的夜色中倏忽亮起一抹杏黄色,是萧僖正朝这边走来。 “怎么样?”萧颜忙迎上去问。 原来在进入太初殿前,萧颜便已经遣了人去通知萧僖。 毕竟这件事情无论是萧颜,还是萧僖都脱不开干系。 若然不赶紧找到桂芳,谁都不会有好结果。 听言,萧僖却凝重着摇头,道:“整个皇宫都叫人找遍了,没有见到桂芳,各个城门我也问过,今晚除了你无旁人出入。” 这就奇怪了,“你确定没有遗漏之处?” “我确信。”萧僖笃定朝萧颜道。 顿了下,他若有所思,“会不会桂芳根本就没有入宫?” 第63章 暗中 事实上眼下萧颜也想到了这点, 听言点头道:“看来我们中计了。” 桂芳根本就没有入宫,这是调虎离山计! 直到现在萧颜才反应过来,方才萧月根本是故意那么说的, 好让她以为萧月已经入了宫,如此她便会急着追来宫中拿人,也便放松了对宫外的警惕,真是好一个调虎离山! “我这就出宫去找萧初。”萧颜道。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3节 显然,眼下已经耽搁了太久时间, 桂芳必定跑远, 叫人追是追不到了,不过好在萧初的徽韵楼遍布天下, 想来无论桂芳在何处都躲不过他的耳目。 听言萧僖点头表示同意, “我遣人护送你去。” …… 来到安亲王府时, 萧颜见谢城也在, “谢城你……?”她眉眼倏忽划过一抹意外神色。 事实上, 自打萧齐羽寿辰后萧颜便没再见过谢城,她原以为谢城已经回去了长波城,却没想到眼下会在这里见到他。 “公主大人。”就在这时, 萧初声音划过耳畔, “你不用说了, 事情我都清楚了。” 倏忽地, 萧颜回过神来略带疑惑的拧着眉看向萧初, “你都清楚?” 她都还没开口呢, 他怎会全都清楚? 原来是谢城将方才发生的种种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事实上, 早在萧颜到来之前, 萧初便已经做好了部署。 “公主大人不必担心,我保证桂芳她绝对逃不脱。”萧初朝萧颜胸有成竹着如是道。 毕竟只要桂芳活着便得吃喝睡, 便无论如何逃不过他的市廛,并不是很多人都清楚,徽韵楼旗下究竟有多少商线。 …… 眼下马车行在官道上,微凉夜风阵阵袭入,吹得萧颜头脑愈加清明,一时回想起方才在安亲王府,是谢城将事情告诉的萧初,但谢城又是怎么将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事实上,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消息也没传出去,谢城不可能在外面听见任何消息风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事情发生时谢城也在公主府。 就在这时,一阵颇大的夜风将眼前车帘掀起一角,分明地,熟悉的墨色背影倏忽映入萧颜眼帘,虽然只是一瞬,却也足以叫萧颜确信,此刻正在外面驾车的人根本不是小厮,而是谢城。 心头倏忽一紧,萧颜反应过来,谢城在暗中监视她! 他到底想干嘛? 兀地,“停车!”萧颜朝外厉声道。 一个轻微的趔趄,马车停了下来。 “公主有事吗?”从外传来冷声。 “你一直都在监视我对吗?”话音未落,萧颜伸出手掀开车帘,“谢城。” 眼下被萧颜戳穿,谢城并无惊慌,他只不动声色着微微侧脸,冷声问:“此话怎讲?” “你……”却就在萧颜刚要开口时,他倏忽拽过萧颜将她压在身前车轼上,微微俯身冷唇凑近萧颜耳畔,“说,你将巫氏一族藏到哪儿去了?”声音虽压低,但听来却带着强烈的震慑意味。 萧颜转瞬明白,原来谢城监视她是为了巫氏一族。 只是他找巫氏一族做什么?难不成他也相信吃了那些丹药能够长生不死? “眼下他们在一个没人能找得到他们的地方。”对上谢城深邃无底的鹰眸萧颜如是道。 原来上次萧颜叫小厮去锦都城,除了找丹药外,更叫他暗中留心巫氏一族。 后来小厮果然找到了他们,在暗无天日的皇城地窖中,他们手脚都被重百斤的铁链锁着,个个被折磨得形容枯槁、不成人形,看见小厮,他们无不痛苦哀求着救他们出去。 听言谢城按在萧颜锁骨上的手更加用力了些,“公主,马车跑起来可是很快的,如若这个时候你……”说着,谢城将萧颜上半身强制着往后面悬空处压下。 此刻萧颜的头已经极接近地面,不难想见,如若马车跑起来她必定会瞬间人首分离。 几经挣扎想要起来却都无济于事,她始终被谢城死死按在车轼之下。 “谢城,那些丹药根本不能叫人长生不死,你就算找到他们也无用。”萧颜尽力如是道。 但事实上萧颜却并不明白,眼下谢城想要找到巫氏一族根本不是为了丹药,更不是为了长生不死。 听言谢城眉眼倏忽划过一抹不屑。 原来巫氏一族也是前朝余党,世代生活在乌炉山上专为皇家炼制丹药,前朝倾覆时巫氏一族凭着乌炉山险峻山势以及复杂地形才得以惊险逃过一劫,从此巫氏一族隐姓埋名、安贫乐道。 但不知为何,几年前巫氏一族突然名声大振,说是他们炼制的丹药吃了能够叫人长生不死,没过多久又突然传说巫氏一族销声匿迹。 对此谢城心生疑窦,暗中调查了多年,事实上巫氏一族在前朝是替太医院按药方炼制丸药,只是用来治病救人而已,什么长生不死必定是有心人故意捏造出来的。 在谢城看来,巫氏一族突然的名声大振同之后他们销声匿迹不无关系,其实之前谢城也叫人在皇城寻找巫氏一族但却没想到终究比萧颜慢了一步,谢城知道时,人已经被萧颜带走了。 谢城怎么不知道萧颜带走巫氏一族是另有图谋,“那公主你藏着巫氏一族又为了什么?”冷着沉着声音道。 无论如何萧齐羽可是很深信不疑他们炼出的丹药吃了能够叫人长生不死的,这便是萧颜的藏着巫氏一族的图谋,“谢城,你最好放开我,不然我就去把这话告诉父皇。”萧颜如是威胁道。 “公主,你认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谢城声音更冷更沉,“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不仅你要死,就连华淑皇贵妃也……” 就在这时,萧颜倏忽喊道:“好!我说!”无论如何不能让谢城伤害母妃、打扰母妃身后安宁!萧颜知道眼下谢城绝对不是在吓唬她!他真的会这么做!本来谢城这人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更何况眼下他还如此恨她! 听言谢城放下马鞭,“巫氏一族到底在哪里?”他冷眸攫着萧颜问。 “你先……你先让我起来。”萧颜被倒吊着太久时间,眼下她感觉头昏脑涨、胸闷想吐。 被谢城一把拽起后,萧颜对上那双漆黑鹰眸,心中倏忽生出了个想法:“等桂芳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便带你去找他们。” 这显然是萧颜的缓兵之计。 冷戾声音划过耳畔,“公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嗯?” 第64章 躲藏 话音未落, 谢城冰凉手指已精准划过萧颜咽喉跳动处。 “谢城,巫氏一族不在京都城,眼下桂芳的事情还没解决, 你认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在南萧到处乱跑吗?”尽管此刻萧颜心里无比紧张,但眉眼间的目光却是不动声色,顿了下,她又启开樱唇,“谢城, 无论如何我不会拿母妃安危同你周旋。” 是啊。 华淑皇贵妃是萧颜唯一最在乎的人, 她确实不会这么做。 …… 眼下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无论是萧颜这儿、还是萧初那儿都完全没有桂芳的消息, 无论酒楼、商店、还是早晚市, 都不见她的半点踪迹, 可是一个人活着怎么可能离开得了这些地方?这岂非太奇怪了? 这些日子以来, 萧颜为此越发的焦虑不安, 桂芳仿若风一样的让她看不见摸不着这实在太可怕了,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什么时候桂芳便会突然入宫将事情告诉萧齐羽打她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萧颜早想到这也许是桂芳同萧月之前便制定好的计划,但无奈的是, 她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怎样做才能够让一个人好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半点踪迹也无。 眼下正是暮色四合时分, 本来萧颜用过晚膳出来散步消食, 但不知为何, 脑子里想着桂芳这件事情便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花萼阁外, 一时间, 看见里面有明亮灯光从杏色窗纱映透出来, 不由地朝身后问:“这里头怎么还有人?” 听言丫鬟忙回:“是奴婢叫人去收拾姨娘遗物的。” 是啊,眼下萧月已经入殓, 再过半个月她便要落葬,这些遗物都是要跟着她的,眼下也是时候该收拾起来了。 一时说及遗物,萧颜脑中倏忽想到:会不会在这些遗物里找到什么线索呢? 如是想着,便忙进入了花萼阁,“吱吖”一声推门而入,映入萧颜眼帘的是一个丫鬟的忙碌背影。 此刻她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紫檀镶嵌珐琅八仙桌边极认真的清点着已经整理好整齐码放在面前的各个箱盒,直到四下响起一声轻咳,丫鬟才意识到来人,倏地回身,看见萧颜忙跪下行礼,“请公主安……”声音战战兢兢。 “姨娘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吗?”话音落下,萧颜垂眸朝她如是问。 “是。”丫鬟小心应声。 “嗯,”听言,萧颜朝她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一时颇为诧异,丫鬟没有想到萧颜竟没有怪罪,倏忽松了好大一口气,忙应声退下。 待得门被轻掩上后,萧颜来到紫檀镶嵌珐琅八仙桌前坐下,目光所及,箱盒中除了胭脂水粉便是些银镯玉钗之类的首饰,没什么特别,如此看来,是她想多了,这些东西里哪会有什么线索,况且对于萧月来说如此重要的计划,她又怎会轻易留下什么线索叫她发现。 思及此,萧颜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眉眼失落着伸出手往里面抓搅了搅。 却就在这时,一块黄灿灿的护身符兀地出现在萧颜眼前。 这护身符萧颜认得,应该是从京都城外静心观求来的,如此簇新,想来是不久前刚去过…… 不久前刚去过…… 静心观! 萧颜倏忽反应过来,是了!眼下桂芳人必定躲在静心观! 去过便知道,静心观虽不很大,但却是接待往来香客食宿的。 不难想见,桂芳住在静心观,一应食宿皆有供应,根本不必出门。 难怪到处都找不见桂芳踪影! 思及此,萧颜忙喊:“来人!” 待得丫鬟闻声进入,萧颜倏地起身往外步出:“备车!我要去静心观。” …… 到达静心观时,已是夜半时分,四下漆黑,宛如泼墨,只有静心观门口的两盏风灯摇曳着几许微薄的光亮,照在人身上宛若轻纱伸手却不可及。 从方才到现在丫鬟已经在前面敲了许久的门却都没人应。 眼下萧颜也下来马车,正在思索着要不要直接翻墙而入,却就在这时,腰际倏忽一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是身在静心观围墙的另一边。 不用看,萧颜也知道方才掳她进来的人必定是谢城。 他那衣袍上裹挟着的淡淡桃蕊香气,是极少极独特的味道,除了谢城还能是谁,事实上,眼下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萧颜也并不难想见,“谢城,你又跟踪我。”站定后倏地回过身子,抬眼攫住谢城鹰眸。 “公主,眼下是你同我追究这个的时候吗?”听言,他微垂眼眸看向萧颜,薄唇轻启。 是啊,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桂芳,不能再留着她夜长梦多了。 思及此,萧颜没再说什么,忙回身欲走。 却就在这时,肩头兀地被按住。 耳畔忽又划过一道冷戾声音同她道:“公主最好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谢城这话深意萧颜当然听得明白,桂芳事情结束后她便得带谢城去找巫氏一族,不然无论是她,还是华淑皇贵妃,都会死得难看,思及此,“不会的。”她不动声色着启唇道。 话音落下,谢城松开了手。 后来两人在静心观中找了整夜,却终究没找到桂芳。 “这怎么可能!”对此,萧颜根本不可置信,眼下桂芳必定在静心观中,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路可走,”必定是有人将她藏了起来!”萧颜眉眼透着几许思索,倏忽如是笃定着道。 道姑!一定是那些道姑! “不行!我定要叫她们如实交代!”话音未落,萧颜已大步过了月门。 “你想怎样?”谢城一阵风似的追上去拽住萧颜朝她郑重地如是问。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4节 她想怎样?听言萧颜厉眸对上谢城鹰眸,“我当然是要将这些道姑全部拿住、严刑拷打!我看她们招不招!” “不行!你绝对不能这么做!”谢城斩钉截铁着道,掌心的握力也更大了些。 尽管萧颜尽力扭动着手臂想要挣开,但谢城终究不松手,他一字一句郑重着朝萧颜道:“不会是她们藏的人。” 谢城这话听来不容置疑,但,“你凭什么这么说?”萧颜若有所思着抬眼对上谢城鹰眸。 第65章 忧虑 原来静心观中的道姑都是高姓, 如若萧颜没有记错的话,从前豫北候夫人、谢城母亲也是这个姓氏,倏忽地, 萧颜联想到,难不成静心观的这些道姑都是谢城外祖父一族,可是怎会如此,十多年前高达不是已经告老还乡了吗? 这件事情萧颜很清楚,因着那年华淑皇贵妃过世, 高达作为将作少府为华淑皇贵妃修葺了陵寝, 完工之后没过多久他便递交了辞呈,待得萧齐羽准允后除了已经嫁入豫北候府的侯夫人外他便举家离开了京都城, 自此后便再无音讯, 按理说眼下高氏一族是绝对不该出现在静心观的。 想到这里, 萧颜不由地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难道说这中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不成? 众所周知谢城外祖告老还乡后举家离开了京都城, 但却无人知道这根本是一场戏,是一场萧齐羽演给大众看的一场戏。 事实上彼时华淑皇贵妃过世令萧齐羽哀痛不已,生怕华淑皇贵妃死后无人照应, 命景和殿伺候宫人一律陪葬, 生怕华淑皇贵妃死后不得安宁, 命将作少府高达世代留守兔山不得离, 但终究前朝重臣为后妃陵寝守墓是绝对不合南萧规矩的, 不得不顾忌, 萧齐羽这才想着演了这场戏好骗过众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么眼下看来, 便应该不是那些道姑藏的人,毕竟谢城同她们也是血亲, 无论如何她们不会置谢城于死地,可是如若桂芳不在静心观,又能在哪儿呢?不由地,萧颜眉眼间生出几许如浓雾般散不开的忧虑。 “天就要亮了,回去再说。”谢城朝萧颜如是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今晚是肯定找不到桂芳了。 她人究竟在哪里,还得回去从长计议。 听言萧颜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朝出静心观的方向步去。 眼下马车已经进入了京都城,正平稳驱行在官道上,想了一路桂芳的事情都没有结果,此刻萧颜倏忽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不由地转眸看向谢城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其实方才萧颜一直都很奇怪,谢城是怎么知道她来静心观是为了找桂芳的?分明她没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就在这时,马车一个轻微的趔趄停在了公主府门前。 就算隔着车帘也能看得出来,外面此刻亮若白昼。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是想着伸出手一把撩起纱帘,倏忽映入萧颜眼帘的人是萧初,他一身锦袍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不少小厮,看样子像是刚从府里出来,兀地看见萧颜他忙下马来到面前,“公主大人!桂芳捉住没有?在不在静心观?我可带了不少人手来!” 听言萧颜便明白了,原来是萧初,原来谢城是从萧初那儿知道的消息。 只是萧初又是如何知道的? 事实上这是一个极巧合的事情。 恰好白日里萧初在外喝酒时听人提及静心观便也想到了这点,回来后他自然同谢城说明。 其实今晚谢城也并非跟踪萧颜,只是在前往静心观的半路上不期而遇罢了。 约莫几个时辰前萧初来到公主府想将事情也同萧颜说明,却没想到萧颜竟也已经去了静心观,后来他在公主府中坐等了许久消息,但添了好几盏茶也没见人回来。 方才眼看着天快亮了,才想要回府洗漱,毕竟无论如何不能误了今日早朝。 却不想他这边刚骑上马,公主府马车便来到了眼前。 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萧颜摇了摇头道:“不在。” 听言萧初瞳仁兀地张大,“什么?不在?”这怎么可能?!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就同方才萧颜的反应一模一样。 眼下东方已经微微泛出奶白,不多久就要早朝了,眼下可不能让萧齐羽发现任何端倪,就在这时,萧颜朝他道:“你先回去吧,等晚些时候我去找你,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听言,“也好。”说完萧初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往王府方向回去。 但任谁都没想到,晌午还未过,宫中便遣来了人说是萧齐羽召见萧颜。 隐约地,萧颜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待得来到太初殿,萧颜心中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目光所及,除了萧初、萧僖都在以外,桂芳也在。 这是萧颜在萧月死后第一次见到桂芳,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眼下竟叫她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此刻龙涎香味道浓郁让萧颜头脑极为清明,弥漫白雾后是萧齐羽脸色铁青的坐在那儿,不用想,必定是桂芳已经将事情全都告诉了萧齐羽。 “皇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来毓嘉公主应该是最清楚的。” 不难听出,桂芳这话直指萧颜是罪魁祸首。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不动声色着启唇,“清楚?清楚什么?”眉眼间生出疑惑。 虽然萧颜很清楚桂芳说的是什么,但她必须装作不知,这是眼下困局唯一的解法。 “父皇,今儿是什么节庆吗?怎么把人聚的这样齐?”萧颜目光扫过萧初、萧僖,最终看向萧齐羽。 “阿颜,谢城没死,可是真的?”此时此刻,萧齐羽严峻目光投向萧颜如是问。 倏地,萧颜瞳眸震动,“什么?!父皇你说什么?谢……谢城没死?不可能!”萧颜斩钉截铁、毋庸置疑着道,她眉眼间划过一抹分明的凌厉:“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儿臣亲手将匕首捅入他后心他怎么可能还活着!父皇是听谁说的?!” 就在这时,萧僖忙道:“是啊父皇,儿臣同安亲小王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何来桂芳说的什么搭救?这实在是无稽之谈!” “况且,臣同谢城并不相熟,臣有什么必要帮他,他的死活同臣根本没有关系,皇伯也知道臣侄向来是不参与这些事情的,臣侄志不在此。”萧初也如是道。 话音未落,萧颜凌厉目光看向桂芳,“父皇,这件事情想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而且还很拙劣!”顿了下,“桂芳,你恨我,对吗?” 第66章 花朵 萧颜这话让桂芳倏忽想起南燕侯府人一个个惨死的光景, 侯爷如是、小侯爷如是、大公主如是、文妃如是、萧月亦如是,她便不由地喊道:“是!我是恨你!若非是你,文妃娘娘和温惠公主都根本不会死!还有南燕侯府的人!全部都是拜你所赐!”一时间桂芳心中的愤恨如洪水般汹涌而出根本止都止不住, 猩红着眼眸瞪住萧颜,仿佛冒着熊熊烈火,但此时桂芳只顾着发泄,根本没有发觉她已经落了坑。 “砰”的一声,萧齐羽重重一掌拍在龙案上, “大胆!你竟敢如此编排公主、皇子!” 直到此刻桂芳才倏忽反应过来, 忙跪地道:“皇上不是这样的!皇上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兀地,桂芳急得厉色伸出手指向萧颜, “是毓嘉公主!毓嘉公主在故意给奴婢下套!” “你竟还敢放肆!”萧齐羽兀地朝外怒喝:“来人!” 待得胡永莲闻声进入, 萧齐羽居高临下指着桂芳厉声道:“拉出午门!五马分尸!” …… 出来太初殿后, 此刻三人正并肩走在出宫的甬道上。 “幸亏方才公主大人机智应对, 不然我这小命可就要交代了!”眼下萧初喜上眉梢以为已经躲过了一劫。 只是正午阳光刺眼, 萧颜不禁紧皱着眉头,眼角眉梢若有所思。 事实上这件事情哪那么容易过去啊。 照着萧齐羽的性子,眼下虽是暂且无事, 但他终究会心存疑虑, 不会轻易甘休的。 “就怕日后父皇秋后算账啊。”同样地, 萧僖也想到了这一点, 眉心处掩不住的忧虑。 “会吗?真的会吗?”听言萧初忙紧着目光问, 眉梢喜色也敛去。 就在这时, 萧颜目光思索着道:“谢城那座空的坟茔想是不能留了。”毕竟那实在是太大的破绽, 如若萧齐羽遣人查到那里, 他们便暴露无遗了,必须防微杜渐。 听言萧初忙道:“这简单, 我今晚叫人去将那座坟茔毁了便是。” 萧颜却摇头,“如此也太过明显了些。” “那该怎么办呢?”听言萧初目光茫然着看着萧颜问。 就在这时,萧颜脑中倏忽闪过一个想法。 与其他们动手被怀疑,不如叫萧齐羽自己动手。 “公主大人,你这话也太稀奇了,皇伯既要查,又怎么可能亲自动手毁了谢城坟茔呢?” 事实上,萧颜能这么想,她便是自有办法的,“只不过,需要小王爷帮点忙。” 听言萧初便知道萧颜又是想利用他在内务府的关系,心照不宣着开口,“公主大人尽管差遣便是。” …… 回到公主府后,萧颜坐在紫檀镶嵌彩贝梳妆台前,伸手拉开面前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个彩绘菱花纹漆圆奁,朝身边丫鬟道:“备车,我要去趟安亲王府。” 这漆奁中装着的是十来包曼陀罗花研磨成的粉末,此前待在樊城治伤时一日萧颜无意中在温泉边上发现了这花。 曼陀罗花瓣白色晶莹似雪更胜雪,入眼极美,但却也莫名给人一种尤为凄凉的感觉。 萧颜记得,小的时候华淑皇贵妃曾同她讲过,曼陀罗花虽能够镇痛,却也很容易叫人神思错乱,不懂医理的人千万不能乱用。 说起来这花在南萧是极为少见的,上次萧颜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曼陀罗,以往她也只是在医书上瞧过。 事实上萧颜想来曼陀罗花对她来说有很大的用处,摘了些回去后新鲜花朵总是不易保存,便去找陆德借用了他平日捣药的玉舂将花朵研磨成粉。 彼时萧颜自然被陆德问了摘这些花的用处,她只道有时膝盖骤然疼痛难忍,需要这花粉外敷镇痛。 去到安亲王府后,萧颜将漆奁交到萧初手上,“小王爷将这些神鬼不觉的加在父皇每日晚膳中想来应该不在话下吧?” 听言,萧初好奇的打量的目光落向漆奁,“这些是什么?” “曼陀罗。”萧颜如实道。 听言萧初颇为讶异,倏地抬眼看向萧颜,“曼陀罗?这东西公主大人从哪里搞来的?” 事实上不仅仅是南萧很少见到曼陀罗,就是放眼天下这曼陀罗也没生几株,众所周知,曼陀罗能够镇痛,以往萧初想找几株帮谢城入药,好多年都遍寻不得。 不难看出,眼下萧初对这些曼陀罗很有些兴趣。 “小王爷这是何意?”萧颜打量目光看向他问。 “公主大人,我这不是为了谢城吗?”说及此,萧初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早年间谢城负伤落下病根的事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如今谢城病情恶化、伤上加伤,他更是再清楚不过的,显而易见,眼下如若谢城能有曼陀罗镇痛,日子必定能好过许多。 话音未落,萧初对上萧颜目光,又如是道:”公主大人,好歹你同谢城夫妻一场,这个忙怎么说都是该帮的吧?更何况他会弄到如今这步田地,同公主大人你也脱不开干系不是?” 这话入耳,萧颜却并未应承,待得话音落下,她只不动声色着轻启丹唇,如是道:“小王爷,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曼陀罗花,而是父皇。”谁都能想的到,若然萧齐羽发现桂芳所言属实,必定下令赶尽杀绝,“届时就算有曼陀罗花,谢城恐怕也没命用。” 事实上,眼下萧颜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萧初知道她从是何处得到的这些曼陀罗花。 毕竟她怎么可能帮谢城减轻痛苦,她恨不得谢城刀剉切骨、痛不欲生,更何况,这些曼陀罗花不是她从别处摘来的,而是就生在樊城神医陆德那里,此前他一直在帮谢城治病,绝不可能不知道曼陀罗花能够帮谢城减轻痛苦,但他却始终没有以曼陀罗花入药,想来这里面必定另有隐情。 “公主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去办。” 对于萧颜的话,萧初深以为然,事实上不仅仅是谢城性命,还有他的性命,他与萧颜、萧僖可不同,尽管此前他深受皇恩,但终究不是萧齐羽血胤,不难想见,如若事情坐实,萧齐羽必定不会对他心慈手软,要想有以后,终究还是得先解决掉眼前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5节 感谢在2022-07-09 22:34:55~2022-07-10 22:2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y1486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中毒 转眼十日过去, 萧齐羽那边一点消息也无,按理说曼陀罗花粉吃了这么久也该见效了。 这边萧颜正歪在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上如是想着,外面便恰有消息传来, 说是今日萧齐羽罢了朝。 众所周知萧齐羽绝对是个勤政的皇帝,到了罢朝的地步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从登基算起,萧齐羽唯一一次罢朝还是为了华淑皇贵妃的暴毙。 “这好端端的,父皇怎么会突然罢朝呢?”听言萧颜倏地坐起, 疑惑着眉眼朝丫鬟问。 “只知道是龙体抱恙。”丫鬟如实道。 龙体抱恙……那便不难想见, 必定是她曼陀罗花粉生了效果。 思及此,萧颜朝丫鬟道:“备车, 我要入宫。” 无论如何, 父皇龙体抱恙, 她身为公主总是该入宫探望的。 “是。”听言丫鬟应声退下准备去了。 待得到达太初殿时, 萧齐羽恰好刚喝了药刚睡下, 萧颜不宜打扰。 据胡永莲说连日来萧齐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夜里总是梦魇难眠,前些日子太医安神药尚且还能压得住,但这两日就连安神药都没了用处, 眼下已经在用曼陀罗入药。 这对于萧颜来说, 绝对是极好的消息, 毕竟有了这个掩饰, 便再无人会晓得她做的手脚。 在胡永莲看来, 也许是连日睡得不好导致精力不济的缘故, 今儿早上萧齐羽正准备前往早朝时竟一头摔在地上不得站立。 但萧颜却很清楚, 事实上这是曼陀罗花粉中毒的症状。 “那么眼下父皇情况如何?”听言萧颜忙关切着目光朝胡永莲问。 “方才太医已经来瞧过, 说是没摔着哪里。”胡永莲如实道。 “只是梦魇始终不好,就连曼陀罗也收效甚微, 只白日里勉强能安睡一两个时辰。”说及此,胡永莲眉眼不禁生出极浓重的忧虑。 事实上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萧齐羽每日晚膳里有她的曼陀罗花粉,夜里自然是绝对不可能安枕的,况且眼下,太医也用曼陀罗给萧齐羽入药,想来很快他怕是会昼夜不得眠。 “可是好好的,父皇怎会突然如此呢?”萧颜目光疑惑着、不解着。 听言胡永莲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低下声音同她道:“是豫北候爷。” 虽萧齐羽没有明说,但胡永莲每日侍奉在侧,总能在萧齐羽梦呓中听见谢城的姓名。 却也不难想见,凭着萧齐羽的性子,此前桂芳的话难免叫他心生思疑,正所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有她的曼陀罗花粉的同时催化,使得萧齐羽意识紊乱、产生幻觉,连日梦见谢城也并无奇怪之处。 只是萧颜没有想到她这还没做什么,萧齐羽便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 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萧颜的掌握之中,离开太初殿后她便去到梧英殿,萧僖住处,为的是同他商议接下去的部署。 无论如何谢城坟茔不能是座空坟,不然待得日后萧齐羽下令毁坏坟茔时必定轻易便会被人发现端倪,若然如此,那么眼下所做的一切便功亏一篑了。 当萧颜到达梧英殿时恰好萧僖从外面回来,两人在梧英殿门前迎面碰上,“去过太初殿了?”一时看见萧颜,萧僖便猜到眼下萧颜入宫是为着来瞧萧齐羽情况。 事实上此前萧初便把萧颜给他曼陀罗花粉的事情告诉了萧僖。 自然萧僖也很清楚眼下萧齐羽如此都是拜萧颜所赐,但他终究没有戳破。 毕竟谢城没死的事情同他也脱不开关系,若然叫萧齐羽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也是绝对没有好处的。 顿了下,“阿颜,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些?”毕竟那是父皇啊。 听言萧颜抬眼郑重着看向萧僖道:“皇兄,你知道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事实上萧颜不是不能手下留情,而是她不想手下留情,经过了上辈子的种种事情,这辈子重生回来后她早早便绝了同萧齐羽的父女之情,眼下有的只是上辈子萧齐羽给她留下的深重伤害。 “阿颜,你到底想做什么?”萧僖轻拧着眉头,目光郑重地盯着萧颜问。 “皇兄,有件事情阿颜需要你帮忙,天底下也只有皇兄你能办到了。”毕竟如今大理寺在萧僖手中掌握着,只有他才能神鬼不觉地从大理寺监狱中拉出死囚尸体来。 不难想见,萧颜要这死囚尸体是为着什么。 如若让谢城棺椁这么一直空着,很容易叫人看出端倪。 虽说他从大理寺监狱中拉出个死囚尸体来倒是不难,只是有个问题。 不由地,萧僖目光若有所思着道:“只不过若然棺椁之中的人同谢城本身姿容不尽相同的话,恐怕也难免惹人怀疑吧?” 可是若想从死囚中找出个能同谢城姿容相媲美的,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谢城虽然性子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生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龆年时就连太后也如是称赞过。 思及此,萧僖眉眼不由地生出如雾忧虑。 事实上这一点萧颜怎么没有想到,“皇兄尽管放心。”届时萧齐羽命令毁坏谢城坟茔必定迫不及待,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会有心思留意到尸体姿容几何的。 听言萧僖看向萧颜的目光不免又生出几许疑惑来,其实萧僖心里一直感到奇怪,“阿颜,你怎么就能确定父皇日后必定会去毁坏坟茔呢?” 分明地,萧僖从萧颜眼中看到了一抹别有深意,难道说同曼陀罗花粉有关?可是会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曼陀罗花粉能够让人意识紊乱却也绝不可能左右人脑中的思想吧? 其实萧僖并不知道,对此萧颜是另有部署的。 原来早在五日前萧颜便修书寄去了江宁城,让连翘即刻前往云城。 事实上在东楚云城飞流观中住着一位居士,在江湖上以催眠术闻名,此前萧颜也有所耳闻,据说他的催眠术登峰造极能够在睡梦中给人嫁接思想。 萧颜是想通过这催眠术将摧毁坟茔的思想嫁接在萧齐羽脑中,此前的曼陀罗只是为这催眠术做的铺垫而已。 就在昨日萧颜也收到了回信,连翘说她已经请到了人,正往京都城这边赶,算起来今晚人也该到了。 第68章 劝说 当萧颜回到公主府时, 恰看见门口多了两匹快马,过去问小厮:“可是连翘回来了?” 听见小厮答“是”,便忙入了府, 但就在她大步来到前厅外时却忽驻足了下来。 原来萧颜目光所及,里面哪有什么居士,除连翘外,便是位长身玉立的闲雅儒生,青绿色的罗衣, 周身散发着浓郁的书卷气息。 倏忽地, 萧颜心头一紧,莫不是连翘找错了人吧?如若真是如此, 可以说是功亏一篑了, 毕竟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叫连翘回去换人了, 如是想着, 萧颜眉眼带忧虑地步了进去。 兀地看见萧颜, 连翘忙来到面前朝萧颜道:“公主,人找来了。” 本来萧颜想问连翘究竟有没有找错人,但她还来得及开口, 男子闲雅声音已然倏忽划过耳畔, “公主放心, 姑娘没有找错人。” 听言萧颜不禁诧异, 竟一眼便能看出她心中想法, 果然厉害得紧, 这下她不能不信了。 待得话音落下, 她转眸过去:“那么公子必定能够知道本宫眼下请你来的目的。” 他怎么不知道, 早在半路上时他便听闻了今日萧齐羽罢朝的事情,想来同这不无关系。 听言男子唇角微微挂起, 极稳重着道:“若然不敢应承,眼下我不会站在这里。” …… 翌日傍晚时分,萧颜入宫来到太初殿外,恰听见里面胡永莲正在劝说萧齐羽用晚膳。 终究胡永莲拗不过萧齐羽只得叫人撤了膳食出来,却就在这时,萧颜映入他眼帘。 胡永莲忙来到面前道:“公主来了,正好进去劝劝皇上,这早午膳都没用,晚膳再不用怎么能行?”毕竟在胡永莲看来萧颜是萧齐羽最宠爱的公主,想来萧颜劝还能有些用。 “给我吧。”萧颜伸手从太监那边接过红漆托盘进入殿中。 萧齐羽怎么能不用晚膳,毕竟这里面可是有她的曼陀罗花粉。 眼下事情还没结束,这曼陀罗花粉是绝对不能停的,否则功亏一篑。 “端出去!朕不吃!”空阔的大殿中点着安息香,入鼻给人一种凝神静气的感觉,此刻萧齐羽以手扶着额,以为又是胡永莲来劝,只闭着眼如是朝前吼道,愠怒声音戛然响起,隐约将面前如云般的白色烟雾震得一颤。 “父皇。”听言,萧颜极识时务的暂且停步在阶下,“听胡公公说,您早午膳都没用呢。” 这抹娇婉如三月春风的声音听来便知是萧颜。 话音落下,萧齐羽微微张开眼睛,“阿颜?”眉眼间不由的划过一抹意外神色,“这会子你怎么入宫了?”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萧齐羽极为疲惫的眼眸:“听闻父皇近来龙体欠安,儿臣实在不能放心,这便入宫来瞧了,”顿了下,关切着问,“父皇是睡不好吗?” 不禁叹口气:“嗯……”又扶额埋下头,眼下萧齐羽蔫的样子哪里有从前半点雄姿英发。 “太医呢?太医怎么说呢?”此时此刻萧颜眉眼生出担忧神色。 说及太医,萧齐羽便气不打一处来,只愠脸愠色道:“都系庸医!” 打量着萧齐羽,这时,萧颜丹唇轻启:“儿臣晓得一人也许能帮到父皇。” 听见这话,萧齐羽目光倏地一闪:“谁?”抬眼投向萧颜。 但萧颜却没直接言明,只上前将红漆托盘放在萧齐羽面前,如是道:“父皇得先用了晚膳,儿臣才叫那人来呢。”见萧齐羽听言再无推脱,她便忙去门外唤了胡永莲进殿伺候用膳。 …… 半晌后,“还是公主最有法子哄皇上。”胡永莲收拾了膳后盘碟出来同萧颜如是道。 “父皇晚膳可都用完了?”萧颜看向胡永莲问。 “都用完了。” 听见胡永莲这么说,又看胡永莲面色欣然,萧颜这才安下心来。 事实上方才萧齐羽用膳时她并不在殿中,她在外面遣了人前往公主府叫来了尤青云。 尤青云,便是那闲雅儒生、观中居士的姓名,是昨晚连翘告诉的萧颜。 但萧颜肯定这绝对不是他真正的姓名,毕竟江湖中人总有那么许多的俗号。 不过如此也好,她也不必担虑日后萧齐羽会查到他什么身份,牵连今日。 这才刚进入殿中,萧齐羽便忙问萧颜:“你说的人究竟是谁?” 听言萧颜抬眼微笑着朝萧齐羽道:“眼下他就候在门外呢。” “传!”话音未落,萧齐羽忙道。 待得尤青云进入后萧齐羽思索目光打量着问他:“你从哪儿来?”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6节 今日的尤青云同昨晚可不大相同,一身杏林打扮,就连姿容都做了改变,差点萧颜也没认出,话音未落,他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时间萧颜对此也是始料不及地,只听他道:“草民此前在东楚太医院效力,专攻失眠梦魇之症。” 听言萧齐羽眼底不禁划过一抹凝重,“眼下呢?”顿了下,萧齐羽朝尤青云如是问。 “幸得公主不弃,收草民在公主府担任医士,眼下草民惟公主命令是从。” 就在这时,萧颜兀地启唇朝萧齐羽道:“父皇不知道,此前儿臣也昼夜难眠过,听闻东楚太医院有专攻此症之人便留了他下来医治,没想到还真有效用,眼下儿臣夜夜睡得酣甜。” 此前萧颜从未听闻过这尤青云是东楚太医院的太医,事实上根本不是,若是,不会她一点风声都收不到,至于眼下尤青云究竟为何这么说,她也暂且弄不清楚缘由。 难道他同官瓦寺里的那些人一样想要她性命报仇不成?萧颜不由地如是想,但若是如此,昨晚他便有机会动手,做什么要等到今日兜个这么大的圈子? 想来想去,萧颜对此都深感迷茫,但无论他想要怎样都待得之后再追究,眼下她是不能再让尤青云说下去了,否则凭着萧齐羽的性子很容易怀疑她是否勾连东楚人怀着不轨之心,“想必眼下父皇症结他也手到擒来。”萧颜如是同萧齐羽道,她深知,作为久病之人没有任何事情会比治好病症更为重要。 果然,萧齐羽听言再急切、再喜悦不过,忙道:“如此甚好!” 第69章 拖延 但与此同时, 萧颜并不知道的是,其实眼下她根本不必担心什么。 原来曼陀罗花粉已叫萧齐羽如今思维变得比往日缓慢许多,方才听尤青山说话, 萧齐羽并未心存思疑,反倒放下了七八成的心来,他只想着,眼前这尤青山不是来历不明的江湖骗子,虽然曾是东楚太医, 但眼下已然归安倒是也不必担虑的, 思及此,他便没有再往更深处去想。 后来萧齐羽便安心的让尤青云催了眠, 当然萧齐羽不会知道这其实是催眠术, 他只当是一觉睡到了天明, 醒来后难得的神清气爽, 深觉尤青云医术颇有几分厉害, 有机会定要提点他入太医院。 事实上催眠术嫁接思想非一日之功,至少要催眠七八次才能完成,却好在萧齐羽对此并无怀疑也无排斥, 再加上曼陀罗花粉的效用, 一切都进行的极为顺利。 十日后的这日晌午, 萧颜在公主府中闻得萧齐羽已经遣了刑部的人去摧毁谢城坟茔, 说是眼下萧齐羽对谢城极度痛恨, 扬言要将谢城挫骨扬灰, 无人知晓缘由。 当日傍晚时分, 谢城坟茔被火药夷为平地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大街小巷的百姓茶余饭后都在议论着究竟是什么缘故叫萧齐羽突然会这么做,有说是谢城阴魂不散, 又有说是萧齐羽杀鸡儆猴,还有说是南燕侯派系重臣的弹劾…… 但无论百姓如何议论眼下在萧颜看来都不重要了,毕竟她深知这件事情算是彻底的到此结束了。 原来此前尤青山便同萧颜讲过,他嫁接了摧毁谢城坟茔的思想给萧齐羽的同时便也意味着萧齐羽将会永远坚信谢城已死,这是嫁接思想无法避免的逻辑关联。 事实上这对萧颜来说绝对是极好的消息,极好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日后萧齐羽都再不会对谢城的死生出半点怀疑了。 “尤青云你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彼时尤青云同萧颜说完后便要抬脚离开,却就在这时被萧颜出声叫住了他。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尤青云站住后重新看向萧颜如是问。 想到此前在太初殿时尤青云说得那些奇怪的话,萧颜便不禁若有所思着看向他端量他,道:“上次为什么要那样同父皇说?”难道是故意想要害她被萧齐羽怀疑吗? 这里头的意思尤青云怎么听不明白,待得话音落下,他极沉稳的同萧颜道:“公主也许看不出来,皇上心里担忧我是江湖骗子,但我却是看得很清楚的,显然,彼时如若我不那么说,皇上必定不会信任我、让我着手施展。”毕竟能入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考核过关的,不像是江湖骗子,总会用些旁门左道,有害龙体安危,话说完,尤青云顿了下,又开口:“怎么?公主不信我?”回视着萧颜片刻,“若是这样的话我可以离开。” “不必。”就在尤青云刚要转身时,萧颜轻启丹唇如是道,“我不信你又做什么要用你?”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话里已经将这道理说的极为明白。 “你能够轻易料定别人想法,但本宫不行,因此本宫才要同你请教。”萧颜又道。 确实,此前她对于尤青山是存着三分怀疑的,但眼下看着尤青山行事作风如此坦然利落,便不禁收起了对他的那份怀疑,更何况,想要解决谢城这事,终究离了尤青山不行。 听言尤青山回头对上萧颜目光,“公主这话实在过谦了。” 就在这时,一道同尤青山真如青山般的沉稳声音截然不同的凛冽之声倏忽划过萧颜耳畔,仿佛冬日砭肌刺骨的寒风将她思绪兀地拉回,“眼下公主是不是应该兑现同我的承诺了?” 听言萧颜倏地抬起眼皮,目光所及,意料之中的是谢城凑近的深邃鹰眸,此刻他漆黑无底的瞳仁中分明带着阴沉冷戾的审视。 是啊,眼下确实到了此前她承诺带谢城去找巫氏一族的时候。 不由地,萧颜大脑一时转如风轮,她必定要再想个理由拖延下去,无论如何眼下她还不能带谢城去找,事实上她另有打算,对着谢城凌厉鹰眸,萧颜丹唇轻启:“再过两天便是萧月落葬的日子,届时我必须在场。”顿了下,“这是父皇的意思。” 听言谢城目光沉了沉,“公主是还想拖延?” 冷声入耳的同时萧颜咽喉突的感到一紧,已被谢城生硬冰冷的指节死死按住,尽管萧颜此刻无比紧张,但她仍尽力保持着镇定又朝谢城开口:“谢城,此时你杀了我容易,只是你将永远不会知道巫氏一族在何处。”顿了下,“这世上除了我,无人知道他们所在。” 听言谢城不得不顾忌,话音落下,他将食指缓缓移开,目光凌厉带着冷意,端量萧颜片刻,冷唇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低沉着声音道:“两日后,我会再来。” 不难听出,言语间带着强烈的威慑意味,似乎是对萧颜下的最后通牒。 就在这时,门忽生“吱吖”一声响。 原来是连翘从外面步了进来,还未走近,馥郁的桂子浓香已经在屋中弥漫开来,目光所及,果然连翘手中捧着两折金桂。 时已深秋,正是桂子花发时,不过这公主府中却是不同于千秋殿种了那么多的桂花,事实上满府也就花萼阁生着几株。 显然,连翘是刚从花萼阁回来,“你花萼阁做什么了?”萧颜看向连翘如是问。 来到面前,“姨娘将要落葬,奴婢怕收拾得不小心,还有遗物落下的。”毕竟待人落葬后再找到遗物是极不吉利的事情,此前她不在,眼下必要亲自去瞧一趟才得安心,说着,连翘将两折桂枝插在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边红漆木架子上的白釉鱼尾瓶中,“公主,你瞧瞧这个。” 无论如何萧颜没想到,连翘竟还真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来交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端量了两眼,萧颜又抬眼朝连翘问。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这东西被缝在姨娘枕头里,想来该是挺重要的吧。”连翘如实道。 第70章 股掌 被缝在枕头里?听言萧颜眉眼间的目光倏忽变得郑重起来。 藏得这么隐秘必定是不能为人知的, 不知为何,萧颜隐约感觉到这里面东西会同她有关。 果然,当第一个字落入眼帘的时候, 萧颜便兀地不能呼吸了,之后目光扫过的每个字无不像是被弹丸狠狠击打在心口。 隐约地,萧颜唇齿间尝到了几许腥甜味道。 无论如何萧颜不会想到,上辈子萧月不仅仅同燕晁珠胎暗结,更是还将谢城玩弄在股掌之中。 原来上辈子谢城同她一样也被设计错认了人, 本来萧颜以为这辈子谢城认出她来是偶然, 是她的选择改变了事情原有的发展方向导致的偶然,但原来事情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原来根本不是偶然。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谢城一直在找的人都是她, 这件事情燕晁知道、萧月也知道, 两人从始至终都晓得, 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 这件事情萧月竟然也晓得! 上辈子萧月恰寻了个机会,故意让谢城看见鎏金嵌花珠钗插戴在她的发髻,自然, 谢城便以为她是当年那个盘腿坐在桃花树下数花瓣的小瞎子。 不由地, 萧颜发出一声冷笑, 竟然直到此刻她才晓得原来上辈子谢城对萧月的情深义重都是从她这儿偷去的, 竟然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上辈子自己本不该受那么多伤害! 而这一切, 全都是拜萧月所赐! 原来萧月对她捅的刀子比她本以为的还要更多, 上辈子, 萧月是谢城背后的推手, 她诽谤她!诬蔑她!诋毁她!她对她栽赃、对她嫁祸!太多太多,都是萧颜全然不知的肮脏事情! 她让谢城痛恨他、厌恶她, 为的便是借谢城的手伤害她、凌虐她! 至于萧月为什么要这么做,事实上她已经写的很清楚,她的处心积虑、她的不择手段,便是要将高悬在碧空的冰壶明月拉入淤泥中玷染满身污秽,凭什么,凭什么明月总是高高在上,总是神圣不可及,她偏要那高不可攀的明月被每个人肮脏的脚底□□践踏,她偏要叫世人知道那高不可攀的明月究竟也不过如此! 这是何等拗捩、何等卑劣的心思! 萧月对她的戕害每一步都计算的准确无误,所以上辈子她无路可逃,但萧月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突然变得不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离弦的箭生生转了个弯,每件事情都往她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着,她原本所计算的都变成了无解。 待得目光扫过最后一个字,萧颜才发觉用力的指节已经冰凉僵硬,如握寒冰,“连翘,”目光沉着启唇,“想来姨娘不必入棺椁了。” “什么?”听见萧颜如是道,一时间连翘茫然无所适从,生怕是听错了。 “公主是说姨娘不必入棺椁了吗?”她确认问道。 是!不必入棺椁,更不必入土为安!她萧月不配! 知道了这些后,萧颜心中不禁怄着一口气。 她当真是后悔此前没能对萧月更狠一些! 不过倒也没关系,活着的时候没凌虐够,死后也可以! 她要萧月死无全尸!永世不得安宁! “嗯。”萧颜目光思索着道:“我听闻北秦北荒山上有一种专吃腐肉的黑鹰?” “是啊公主。”只听提及,连翘脸色都不禁变得苍白惶恐。 原来这北荒山是极北之地,不仅千里冰封、苦寒至极,更是业障浓重,常年无人烟。 先朝时,北秦同西解的一战伤亡惨重,恰好彼时又逢酷暑大旱,六十城连月不见滴雨落下,致使土地坚硬,根本挖凿不动,最后几万尸体堆放发臭,实在无处安葬,阳城还因此发了一场极严重的瘟疫,据说时人十死□□,后来无可奈何,只得将这几万尸体拉去北荒山草草丢弃了。 毕竟整个北秦也只有那里最是地广人稀,但谁也没想到自此后北荒山不仅震动频发,还更养出了一种专食腐肉的黑鹰,浑身散发恶臭,昼伏夜出,不出两年,原本住在那里的人不是忽生恶疾而死,便是被黑鹰啃咬而死,据北荒山十里外筱城中的百姓传出的话说,时至今日,仍有北荒山黑鹰啃噬残缺的陈旧白骨顺流而下,搁浅河岸。 “便将姨娘尸身送去那里吧。”萧颜沉着声音如是道:“想来如今北荒山上的那些黑鹰也是越发饥饿了。”话音未落,萧颜“啪”的一声将小册子丢到老远地上,与此同时眉眼间划过一抹极度的嫌恶,像是多碰一下便会沾染了瘟疫般的,“也将这个拿去烧了。” “是。”连翘虽不知上面写着什么,但只看萧颜也能明白怕是没写什么好东西。 待得连翘应声退下,萧颜才倏忽想起谢城来,眼下他早不见了身影。 一时傍晚秋风起,本半开着的雕花窗棂被倏地吹合,外面银杏枝叶簌簌的灰色剪影极恰好的混着橘黄色余晖映落在杏纱上,凹凸有致,竟生像绣上去的。 …… 两日后谢城如约而至,“还真是姐妹情深啊。”他站在床边朝萧颜如是道。 原来此前谢城也听说了萧颜命人将萧月尸身拉去北荒山的事情,无论如何谢城没有想到萧颜竟会这么做,无论如何谢城更没有想到萧颜竟然已经痛恨萧月到了这个地步。 恰好这两日因为萧月的死重又掀起了关于许久之前事情的许多闲话,京都城街头巷尾都在说,彼时萧颜同燕晁青梅竹马,若非萧月同文慧贵妃从中作梗,后来萧颜不会嫁入豫北候府,自然她也不会同燕晁一对有情人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拆散,为此,萧颜自然对萧月恨之入骨,所以眼下她才会如此狠绝地对待萧月。 原本这话只是没有根据的流言,但入了谢城的耳,他却信了,想来时至今日萧颜心里终究还是没有放下燕晁,尽管极力控制着心底起伏的波澜,但思及此,谢城话中还是不由地带出一抹极凛冽、极分明的讽刺。 第71章 假应 眼下正是晌午时分, 萧颜正卧在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上小憩,但她却并未睡着,密密合上的眼睫不时轻颤着, 阳光下时隐时现闪烁着几许莹亮光点,像极了蝴蝶振翅惊动了潋滟水面的粼粼波光。 倏忽地,谢城冷冽声音入耳,她抬起眼皮,眉眼带愠色地看向谢城, 轻启丹唇, 如是道:“怎么?心疼了?” 原来方才萧颜没有睡着只是一直回想着上辈子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想到彼时谢城为了萧月, 那般不择手段地凌虐她、□□她, 心底便不由地生起怒意, 竟比思及她感情错付, 被燕晁算计、被燕晁抛弃时还要更多三分。 但在谢城看来,眼下萧颜这么说,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 话音未落, 谢城已俯身凑近, “公主还想如何拖延?嗯?”此时此刻一双极凌厉的鹰眸紧紧攫住萧颜, 那漆黑瞳仁中分明渗出凛冽杀意, “公主最好不要逼我。” “我带你去。”冷声入耳, 萧颜对着谢城深邃无底的鹰眸如是道, 顿了下, “半个时辰后启程,我得换件衣裳去。” 眼下萧颜显然已经镇定了下来, 她听得明白谢城话中的意思,事实上,眼下她是不得不应了,否则谢城当真会同她玉石俱焚,她知道,他是这种人。 为了赶路方便,萧颜叫换了一身轻便装束。 临行前,她同连翘如是交代:“过两日,你便启程回江宁城等我消息。” 听言,连翘便知道萧颜另有计划。 事实上她并不打算带谢城去找巫氏一族,而眼下的承应其实不过是缓兵之计。 原来此前巫氏一族出了锦都皇宫后萧颜便将他们送往了江宁城,命连翘极周全的将他们藏入了煜王府,自打楚煜死后,自打东楚灭后,煜王府便荒废至今,周围少有人去,眼下将巫氏一族藏在那里再合适不过,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端倪。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7节 “可是侯爷知道了真相对公主不利怎么办?”思及此,连翘眉眼忧虑难掩。 对此,“届时我自有办法应对。” 听见萧颜这么说,连翘眉眼间的忧虑才算稍微缓和了些。 …… 后来萧颜一路领着谢城往东楚方向去,五日后过了月门关,又过五日萧颜带谢城来到了樊城。 眼下正是傍晚时分,所幸城内药铺还未关门,连跑了好几家药铺,萧颜才将此前答应陆德带的药材全都齐备了,“走吧。”从最后一家药铺出来后萧颜来到谢城面前同他如是道,却就在她正欲上马时,兀地被谢城一把拽住,冷声入耳,“公主不会告诉我,巫氏一族在陆德那里吧?”买这么多药材,又在樊城,不难想见,眼下萧颜是要往陆德那里去。 显然眼下谢城已经看出了端倪,想必是再瞒不住他的了,是,她就是故意带谢城来这里的,无论如何她都要拖延下去,不能带谢城前往江宁城找到巫氏一族。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他深嵌在面具后的凌厉鹰眸,“侯爷,我这么做可是为你着想,眼下已是月末,不管怎样侯爷都是要来这里的,不是吗?”顿了下,“我想侯爷应该是打算活着找到巫氏一族的吧?不先来这里,如若侯爷之后在半路上突然病发难道要我驮着侯爷再折返回来吗?如此更加拖延时日不说,更重要的是,我也并不一定能保证届时到达樊城的时候侯爷还活着。”谢城的身体状况,这不正是她眼下最好的拖延理由吗?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闪过,萧颜玉肩兀地被从旁边冲来的人狠撞了下,始料不及地,她身子生出一个踉跄。 所幸谢城在面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待站稳后,谢城揽在她腰肢的手倏忽撤开,冷着沉着声音问了句:“没事吧?” 虽肩膀被撞得有点痛,但大体无事,听言萧颜朝谢城摇了摇头,“还好。” 话音未落,倏忽从身后传来女子哭求的声音,“求您救救我丈夫吧!他快死了!”听言不禁回头,目光所及,眼下药铺中正跪在地上磕头的妇女正是一身灰衣、方才撞她的人。 “怎么?公主想叫她丈夫死得更快些?”伴着从街道上拂来的扫过落叶的秋风,谢城冷冽声音倏忽划过耳畔。 兀地,萧颜收回目光,转眸看向谢城,不难听出谢城这话另有深意,但这却让萧颜不禁想起了上辈子谢城对萧月情深义重的种种情景。 没来由地,她心底忽的生出一片愠意,“是啊,反正救活了,他终究还是见异思迁,”思及此,萧颜堵着口气朝谢城如是道,“没了丈夫,或许她还能活得更快活些。不是吗?” 没了丈夫,或许她还能活得更快活些。 这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捅入谢城后心。 听言他垂眸攫住萧颜,目光所及处,一片冷意。 事实上她想要他死,从始至终从未变过不是吗? 就在这时,又从里面传来坐堂医士的声音:“不是我不救!是他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听言谢城朝萧颜冷着声音道:“看来公主能够如愿了。” 对着眼前鹰眸,丹唇轻启:“这很好。”道了这句后萧颜便转身上了马,暮色四合时分,总算来到了黛山下,目光所及,周遭风景同上次前来时并无大的改变,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竹屋前却是多了四个风尘仆仆的护卫,从他们装束不难看出,都是京都安亲王府的人,不由地,萧颜眉眼生出几许若有所思,难不成眼下萧初也来了这里,只是他来这里做什么? 思及此,萧颜忙骑着马过去面前问:“小王爷来这里了?” 护卫答:“是。” 无论如何这里终究是清净隐居的地方,怎么都不能容得这么多闲杂人等的打扰。 思及此,萧颜郑重着目光朝护卫道:“你们都给本宫走远一些。” 虽然这四个护卫是安亲王府的人听命萧初,但终究萧颜是公主,他们也不得不畏惧。 “是。”听言护卫忙应声往远处退去。 待得来到竹屋外,从里面传出的几句对话声不禁落入耳中。 “不知公主大人的曼陀罗花是从哪里找到的?不知公主大人此前可有来问过陆神医?” “有。” “陆神医果然知道曼陀罗花哪里能得?” “自然。”顿了下,“就在这里。” “什么?”这语气显而易见的透着讶异,“这里竟生着曼陀罗?” 第72章 号脉 就在这时, 两人对话倏忽停住了,只听陆德朝外道:“来了便进来坐吧。” 不难想见陆德是已经发现她和谢城此刻正站在门外了。 听言,伴着“吱吖”一声, 推门而入,沁人心脾的茶香倏忽扑面而来。 目光所及,陆德正同萧初坐在藤木茶几前一面饮着茶,一面说着话,风炉焙着茶壶, 清润而卷曲的白色水烟从微翘的壶口徐徐折出, 氤氲弥散在半空,倒将萧初含着讶异的眉心微微遮掩。 刚来到面前, 便听他忙又朝陆德问:“可是这里分明有曼陀罗花为何陆神医你从不给谢城入药呢?” 无论如何萧初没有想到他找了许多年不得的曼陀罗花竟然就生长在陆德这里。 岂非是近在迟尺?可是为什么陆德从未给谢城用曼陀罗花入过药? 就连他都知道, 曼陀罗花能够镇痛, 入药可以减轻谢城病发时的痛楚, 神医如陆德绝不可能不知道。 是啊陆德绝不可能不知道, 但待得话音落下,陆德却只目光凝重着朝萧初如是道:“如若你不想侯爷死,便快些打消这个念头。” 事实上陆德更加清楚的是, 凭着谢城眼下的情况, 按寻常份量曼陀花入药根本是无用的, 除非大量使用曼陀罗花, 也许勉强能够减轻谢城病发时的痛楚。 但若然如此谢城必定会神智错乱、出现妄想, 直至死亡。无论如何陆德都不可能这么去做。 像萧初一般不通医理的世人多数只知曼陀罗花有镇痛之效但极少有人知道曼陀罗花大量使用后的危害, 方才听言萧初着实大为不解, 分明曼陀罗花乃是镇痛之物何以给谢城入药便会死了? 但当他再想开口问时, 陆德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不知那些药材公主可都齐备了?”话音刚落, 陆德便转眸看向萧颜如是问。 事实上陆德是不想将话说得太明白,毕竟对于谢城来说,让他知道自己眼下真正的身体情况是极不利于他病情痊愈的。 “嗯。”听言萧颜如是应声,“此刻药材都在马上呢,我去叫人搬进来。” 就在说完转身步出时,耳畔倏忽划过身后陆德传来的一句:“你别动,过来号脉。” 显然这话却不是对她说的,不难听出,陆德这话是在叫住谢城。 不由地,萧颜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 方才将四个护卫都遣走了,眼下来到竹屋外面,正是四野无人。 显然要想找到人便得骑着马往远处去了,此刻也许人在黛山,更也许人已经入了城也说不准。 事实上这一点早在萧颜的意料之中,如此她恰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趟驿站捎信。 原来之前一路上萧颜都被谢城盯着,根本没有机会捎信去江宁城,这么久了她也不知道连翘眼下有没有到达,更不清楚巫氏一族眼下的情况如何。 却就在她刚要上马时,“公主大人!”身后兀地传来一道喊声。 “小王爷?”萧颜回头,见正朝她走来的人果然是萧初,“你怎么出来了?” 来到面前,萧初佻然着目光道:“陆德给谢城号脉,我待在那里有什么意思?”说着他往左右看了看,全然不见四个王府护卫的人影,眉眼倏忽划过一抹疑惑:“奇怪,我叫守在这里的人呢?” “方才来时我遣走了他们。”萧颜朝萧初如是道,顿了下,“这里毕竟是隐居的地方。” 听言萧初朝萧颜点点头,“公主大人说的是,还是公主大人考虑的周全,这样的话……” 说着萧初抻了抻腰肢,将宽大的缀着珍珠宝石的锦缎袖口卷起,“也就只有我来了。” 这怎么行!萧颜忙去阻拦:“这些粗重的活小王爷怎么做?” 听言萧初停住动作,眉眼略有思索着看向萧颜,“那依公主大人的意思是……?” 对上这抹投来的目光,萧颜启唇如是道: “我这不正是要去找人吗?” 话音未落,“我去找!” 根本来不及阻拦,萧初已然一跃上了马,“日色渐晚,公主大人还是好生歇着!” 话音落下,耳边又倏忽划过“啪”的一声,皮鞭落在马背上,眼看着萧初扬鞭绝尘而去,萧颜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日后再找机会捎信去江宁城了。 待得回到竹屋,只见谢城已经不在,问过陆德才知道,原来号过脉后他便去温泉了。 一时间,这里只有她和陆德两人,不由地回想起方才陆德说的话,萧颜便目光凝重着问他:“陆德,你实话告诉我,谢城的病究竟有多严重?” 事实上萧颜不仅知道曼陀罗花入药能够镇痛,同时她也很清楚曼陀罗花用多了会导致意识紊乱,甚至昏迷死亡。 方才陆德说的那话,萧初不明所以,谢城不明所以,但她却能听得明白。 其实彼时萧颜也不禁惊诧,竟然寻常份量的曼陀罗花入药都已经对谢城不起作用了,竟然谢城的病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这是此前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 听言陆德捣药动作兀地一顿,抬眼对上萧颜若有所思的目光,“公主以为呢?” 萧颜试探着启唇,“谢城他……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吗?”朝陆德如是问道。 听言陆德不由地叹了口气,顿了顿,只道:“眼下倒还不至于这个地步。” 但事实上却也是差不离了,只是后面那半句话陆德终究没忍同萧颜说出口。 毕竟但凡还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想将十分丧气的话同人宣之于口。 四下沉静片刻,“公主膝盖近来如何?”他关切地朝萧颜如是问。 方才听见陆德那样说,萧颜眉眼间的担忧总算是稍稍缓和了几分,本提起的心也不禁渐渐放了下去,眼下听陆德说及她的膝盖,不知为何忽的便感觉骨头缝隙间有些隐隐生痛,想来也许是近来鞍马劳顿太过的缘故。 “还好。”说着她去到绿檀雕镂竹纹罗汉床坐下。 事实上陆德只看一眼萧颜走路姿势便知已有她复发迹象,如是朝萧颜道:“若公主再不注重保养,你这双腿残废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不难听出,他这话语气颇重。 事实上此前陆德便同萧颜讲过,虽然她膝盖伤势已经痊愈,但终究之前旧疾拖延良久,筋骨之间难免有所损耗,到底经不住鞍马劳顿,很容易另起病灶。 可是以眼下的情况看来,显而易见,萧颜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吱吖”一声门响。 推门而入的人是萧初,四个护卫找回来了,就跟着他身后,每个人怀里都被药材堆满。 “好了,你们便将东西放在这里退下吧!”萧初朝立在门边的绿檀木架指了指如是道。 环视屋内一圈,不见谢城,“谢城呢?”忙来到面前,朝陆德焦急着问。 听言陆德抬眼目光思索着看他,“做什么事情这么急?” 第73章 闹事 原来今日是东楚的霜降节, 此刻樊城内正是花灯如昼,人潮熙攘,全城的年轻男女都在参加香桥会, 乞求好姻缘,正如南萧的乞巧节一般。 萧初方才入城找四个护卫时才知晓这事,“谢城到底跑去哪里了啊?”这个热闹如何能错过,眼下他正是赶回来找萧颜和谢城同去的。 事实上今日谢城要在温泉泡满三个时辰,眼下时间还早着呢, 显然他是绝对去不了的。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8节 “公主大人, 你总没事吧?”说着来到绿檀雕镂竹纹罗汉床前,朝萧颜如是问道, “同不同我去凑这个热闹?” 其实歇了这会子萧颜觉得膝盖好多了, 也不感到疼痛了, 眼下她已经在这竹屋快两个时辰, 再待下去也是无所事事, 况且说起来,这东楚的霜降节说她还从未见识过,一时心生好奇, 她便朝萧初点了点头道:“去。” 骑着快马一路从黛山到樊城不过片刻, 一入城便见明灯高低错落, 或是掩映在枝叶间, 或是安挂在高墙上, 香桥上淡白色的灯光倒影在水面, 似珍珠, 若星点, 骑在马上已经再无法向前,两人只好下了马来, 过了香桥便来到市集,这里更加的人潮拥挤,摩肩接踵,目光所及,高台之上红锦满缀,珠歌翠舞。 就在这时,萧颜余光倏忽扫见旁边除了卖花灯的,竟还有人在卖各色面具,忙过去,削葱似的食指抚过一副黑狼面具,朝身后萧初问:“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听言萧初打量了两眼,眉眼若有所思着:“公主大人是给谢城选的吗?” 给他选?这才发觉这副面具俨然适合谢城,“才不是呢!”听言萧颜忙如是道。 话音未落,一副红狐狸面具倏忽映入眼帘,萧颜伸手拿在脸上比划着问,“好看吗?” 自然是极好看的。 目光所及,这红狐狸面具将萧颜本就娇媚的眉眼衬得比平日更加秾艳妖娆。 就连眼下萧初看见心脏都不由地漏了一拍。 帮萧颜将面具小心戴好,他如是道:“公主大人喜欢的话买下来好了。” 话音未落萧初转脸朝小贩抛了锭金块,“给!” 一时间吓得小贩浑身发颤,抖着目光朝这边道:“爷……这……这找不开啊这……” 听言萧初却只锦袖一挥,如是道:“打赏你的,不必找了!” 才往前稍许走了两步,便来到一家酒楼外,正是灯火通明,门口车马来往络绎不绝。 抬眼看了眼牌匾,竟是徽韵楼,一时萧颜眉眼间的目光不禁生出几许疑惑来:“什么时候樊城也有徽韵楼了?” 她分明记得东楚二十城里徽韵楼只有两家,一家在月门关,一家在江宁城,什么时候樊城也开了徽韵楼了?这件事情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话音未落,萧颜目光若有所思着投向萧初。 事实上这件事情萧颜不清楚也并不奇怪,毕竟,“公主大人此前为着皇伯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思理会这个?”对上萧颜投来的疑惑目光,萧初朝她如是道。 顿了下,“我可是都有案牍发去公主府的。” 听言萧颜这才回想起来,此前好像确实是有几封有关徽韵楼的案牍放在书房她还没来得及看的,想必这件事情便是掺杂在其中了,只是,“没有我的许可你这徽韵楼是如何能在樊城经营的?”萧颜目光好奇着看着萧初如是问。 萧初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从容弧度,“可是还有皇伯呢。” 原来萧初手上一直有萧齐羽亲笔的锦书文牒,事实上只要是在南萧境内,他这徽韵楼无论想开在哪里都是可以的,无人能够阻拦,就是萧颜也不行。 就在这时,身边一阵人潮争相往酒楼里涌,伴着晚风耳畔划过几句溢美之词,说是徽韵楼不仅酌金馔玉,更是鸾歌凤舞。 说起来萧颜也还从未去过徽韵楼见识,眼下听及这些,她也不由地生出了兴致想往里去瞧瞧,但就在她刚要抬脚时,纤臂兀地被拽住。 “酒楼到底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公主大人还是不要进去了吧。”萧初难得郑重着眉眼,朝她如是道。 对此,萧颜倒是没有半点担忧,如是回道:“有你这大东家在,谁还能闹出事情来?” 终究萧颜来到二楼雅间坐下,此时此刻,底下歌姬正在唱着丝弦小调,入耳婉转悠扬、喉清韵雅。 却就在这时,丝弦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男子粗重油腻的嗓音响起:“小娇娇,快给哥哥来疼疼……” 兀地,底下生出一阵骚乱来,目光所及,歌姬一袭玫红色缠枝遍绣芍药绡纱衫已被男子粗鲁地扯下了肩头,白皙如凝脂的肌肤露出,更让男子激动起来。 倏忽地,那醉酒的华袍男子陡然便如饿虎扑食般地朝前扑去,一时情急下,歌姬举起月琴重重击打向他额角,瞬间血流如注,伴着“咚”的一声,华袍男子倒地不起。 一时间喧闹声大起,酒客散尽。 事实上这酒醉的华袍男子是樊城富户赵员外的独子,不学无术不说,更是常年勾结恶霸,仗势欺人。 眼下他这一倒地,席上的一群人兀地惊起,不难想见都是华袍男子勾结的党群。 目光所及,虽他们个个穿着华美衣饰,但终究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模样,眼见着他们恶狠狠地冲到前面就要对歌姬动手,萧颜兀地出声朝下大喊:“你们敢!”话音未落,她又高喊:“敢在徽韵楼闹事,不要命了吗?来人!将这些人给我打出去!” 一时间守在雅间外的护卫听言忙应声:“是!” 事实上安亲王府的护卫都是皇城司出身,个个身手了得,凭着那群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意料之中地,很快护卫占了上风。 “公主大人,你先回去,这边我来善后。”就在这时,萧初朝萧颜如是道。 毕竟眼下事态混乱,万一萧颜在这里生出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却不想,萧颜却斩钉截铁着道:“我不走!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 毕竟她也是入股徽韵楼的,眼下在面前出了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置之不理,更何况,这里是樊城,这里是她的地界,就算不为徽韵楼,她也是绝对无法容忍这起恶霸为非作歹的!必定要好生整治才行! 却就在这时,竟从门口闯入了更多的人来,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 第74章 迷路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时间对方人多势众, 眼见着四个护卫快要招架不住,“这样下去不行,我去叫人来。”如是说着, 萧初转身出了雅厅,他是要去遣人通知官府。 倏忽地,萧颜膝盖冷不丁袭上一阵生疼。 原来是底下打斗激烈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只酒杯恰好击中了她本就脆弱的膝盖。 不由地,整个人生出踉跄,却就在这时, 一只透着寒凉的手掌有力扶过她将要倾倒的玲珑腰肢。 待得站稳后, 萧颜抬眼,倏忽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谢城凌厉鹰眸。 还没反应过来, 熟悉冷声已落入她耳中, “有事没事?” “有事。”眼下萧颜双手环绕着谢城腰间的银色缎带朝他如是道, 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事实上她膝盖疼得根本站不稳, 只要一松手必定会摔倒。 听言,谢城倏地将萧颜打横抱起朝外走去。 想是她膝盖确实疼得紧了,否则萧颜眼下不至于如此。 路过一楼打斗时忽然有个人挥舞着银色长刀朝这边砍来, 一时间护卫阻拦不及, 凌厉的银光闪过眼前, 萧颜下意识将脸埋入谢城衣领, 一抹似有若无的桃花甜香不由地钻入鼻中, 叫她莫名的安下心来。 倏忽地, 耳畔划过“砰”的一声响, 她再转过脸时, 方才冲来的那人已是抛戈倒地吐血而亡。 “找死。” 此刻谢城声音比冬日霜雪更凛冽三分。 目光所及,他凌厉眉眼间神色更是阴沉狠戾、杀意难掩。 出了徽韵楼, 谢城将萧颜一把抛上马背,他也翻身上马。 伴着“啪”的一声抽响,驾着快马朝出城方向疾驰离去。 谢城的马能够夜行千里,不过片刻便回到了竹屋外。 只是谢城却并没有放萧颜进去,而是径直抱着她来到了温泉。 眼下正是月明如水,碎银似的清辉透过密密匝匝的枝叶落向水面,映出的点点波光宛如银河倾泻,似有若无氤氲弥漫的淡白色雾气,入眼仿若轻纱,却更像轻云,一时间竟辨不清这里究竟是天上还是人间。 被谢城抱着来到石阶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耳畔划过“哗哗”的水流声音,目光所及,水面更是波澜起伏荡漾,一向不习水性的萧颜眼下心头不由地生出紧张,收回目光,抬眼看向谢城如是道,“谢城你……你放我下来。” 听言谢城垂眸对上萧颜眉眼,如是问:“怎么?膝盖不痛了?” 事实上方才萧颜膝盖受伤生痛,谢城很清楚,眼下叫她在这温泉泡会子恐怕好些。 “痛。”怎么不痛?方才一路疾驰回来觉着似乎更痛了些。 萧颜双手环绕着谢城脖颈,轻启樱唇娇着声音朝他如是道。 “谢城,你想做什么?”萧颜不明所以地看向谢城。 原来方才话音未落,谢城已将萧颜放在台阶上坐好,蹲下身来。 听言,他抬眼冷声道:“别动。”话音落下,他小心翼翼脱去萧颜鞋袜,卷起她裤腿。 目光所及,眼下萧颜膝盖伤处已经生出了大片瘀紫,不由地,谢城薄唇微抿,本凌厉无澜的眉眼微微蹙起,隐约浮现出几许心疼神色。 但就在他冰凉的指尖轻触及时,萧颜兀地感到肌肤一刺。 “别碰我!”倏忽缩腿,却又生出一阵钻心疼痛。 谢城抬眼凌厉地看住萧颜,话音未落,他伸出手紧抓住她伤腿“噗”的一声压入温泉水中,不给半点挣扎的余地。 微微向萧颜倾身,冷唇凑近她耳畔,“半个时辰后我会再来。” 一时间,萧颜伤腿泡在泉水中,温热感从脚底缓缓氤氲上来。 确实,眼下她确实感到膝盖没方才那么痛了。 倏忽地,身后袭来一阵晚风吹动树叶生出强烈的簌簌声。 目光所及,眼下正是四野无人、夜色漆黑,萧颜不禁心底生怕。 “哗啦”一声,她从温泉中忽的抽出腿来,赶忙穿好鞋袜往竹屋的方向跑去。 但跑了许久萧颜却始终未看见竹屋出现眼前。 也许是夜深辨不清方向,也许是方才被吓得太过慌张,眼下萧颜在黛山后山一时迷了路,越走越偏僻,风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耳边兀地划过一道响雷。 抬眼看去,原本静谧的夜空此刻被蓝紫色的闪电凌厉的割裂成碎块。 萧颜心头倏地一紧,生出了比方才更大的恐惧。 夜幕忽然亮如白昼又忽然暗下,置身在这种情景,任谁都会忍不住毛骨悚然。 倏忽地,伴着轰雷声,一道亮紫色闪电恰好击中了萧颜面前不远处的一棵擎天大树。 一瞬间枝叶生起耀目的火光,“吱拉”一声入耳,树干兀地朝萧颜这边倾斜过来,惊吓得萧颜瞳孔猛地张大,忙转身向后跑去。 却就在这时,双脚被藤蔓扯住,身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膝盖被地面上满是的尖锐石头磕得痛得锥心刺骨,动弹不得。 眼见着燃烧着的树干铺天盖地着朝自己压倒下来,倏忽地,一道黑影一阵风似的闪过眼前紧挽住她腰肢将她带往旁边。 一阵翻滚后停下,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兀地划过“砰”的一声沉闷巨响。 目光所及,那无比粗壮的树干恰好砸在方才她摔倒的地方,引起一片火光,所有的树枝藤蔓全都转瞬灰飞烟灭。 “你怎么在这里?”冷戾声音入耳,抬眼却看不清楚人,就在这时,又是一道闪电骤然亮起,恰划过那双凌厉鹰眸,萧颜这才看清了面前人果然是谢城。 兀地她朝他大喊:“你怎么才来!”不知为何,眼下萧颜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朝他大喊、她朝他歇斯底里地喊:“你怎么才来!”她朝他不停地喊:“你怎么才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在他怀中,似有若无的桃花香气叫她总算渐渐安定了下来。 抬眼恰对上谢城垂眸,分明凌厉冷冽却又隐约带着温柔。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79节 这时,他薄唇轻启,朝她如是道:“别怕,我来了。” 很奇怪,平日里她看谢城的眉眼向来是阴沉漆黑的,但眼下竟却觉得无比的明亮。 此时此刻又是一道暴雷声贯入耳中,萧颜双手紧紧环绕着谢城脖颈不松,脸深埋入谢城肩窝,“谢城,我怕……”她蜷缩在谢城怀中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儿,就连声音都极为软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事多,明天可能无了,但我会尽量码~ 第75章 发烧 一时间两人贴得极尽, 谢城能感觉到萧颜身子不自主地轻微战栗。 听言他微微侧脸,冷唇凑近萧颜耳鬓如是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谢城坚定声音入耳, 叫她极为安心,“嗯。”听言萧颜如是娇着声音应。 却就是这说话的功夫,火光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长蛇已经将要烧到谢城脚边。 镇定地环顾四周,却也好在恰是这抹明光让谢城更能辨清了两人眼下所处的位置。 事实上,这里他曾经来过。 目光所及, 绿柏参差、亭亭如盖, 这里不是陆德药炉附近还能是在哪里? 毕竟整个黛山也只有这一处绿柏生的如此茂盛。 抬眼正是电闪雷鸣,谢城想来, 恐怕很快将会暴雨倾盆。 在这种天气条件下是绝对不宜在山中连夜赶路的, 很容易被雷电击中。 眼下只能往陆德药炉暂避一晚, 待得雷雨停后再回去竹屋。 就在谢城抱着萧颜刚来到药炉外时, 骤然雨落如倾盆。 “吱吖”一声推门而入, 恰好躲过了一场暴雨如注。 “到了,公主今晚便在这里将就一下吧。”谢城将萧颜放在绿檀雕镂菱纹罗汉床上朝她如是道。 眼下虽未点灯,但周遭弥漫着浓郁不可忽视的药香。 显然, 这里是陆德的地方。 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 陆德在这黛山深处竟然还有这处如此隐秘的所在。 思及此, 她不由地抬眼好奇着看向谢城问:“你怎会晓得这里?”毕竟这处所在如此隐秘, 陆德分明是不想叫人知道, 所以为何眼下谢城又会晓得? 原来两年前, 谢城单枪匹马潜入东楚欲要打探虚实, 却不想在路过樊城时他突然病发, 后来误打误撞他被马匹驼到这里,竟叫他遇上了陆德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 “滋啦”一声, 油灯点起,照亮四壁,谢城过来绿檀雕镂菱纹罗汉床边坐下。 目光所及,昏黄的灯光在他微拧如波的眉心映出一片担忧。 “谢城,我们难道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吗?”萧颜对上他深邃无底的鹰眸如是问道。 “不会。”听言谢城薄唇轻启,只沉着声音如是道。无论如何他会将萧颜平安带回。 不是为着这个,那是为着什么呢? 萧颜目光思索着打量着谢城眉眼,他究竟是为什么如此担忧的模样? 就在这时,萧颜小腿倏忽袭上一抹寒凉,将她思绪拉回眼前。 “谢城你……” 他将萧颜双腿放到自己腿上,不动声色地脱去她鞋袜,就在萧颜想要抽回腿时,谢城掌心紧紧握住她纤巧脚踝,看向萧颜的鹰眸沉了沉,“别动。”带着命令的口吻。 “痛……”不由地,萧颜受伤的膝盖生出一抹强烈的疼痛,她眉眼娇气怜人。 谢城稍稍收了手上些许力气,小心的卷起萧颜裤腿,膝盖伤势赫然袒露眼前。 目光所及,她眼下膝盖伤处肿得高高隆起像座小山似的,原本的大片瘀紫上面此刻被尖锐碎石磕得斑驳点点,从破损的肌肤间隐约渗出的血水在灯光下反射出晶亮的颜色,不仅如此,那些点点斑驳中更是隐约可见嵌入皮肉中的许多泥沙和碎石。 事实上这种伤虽看着不重,但却极为疼人。 锦帕刚触及伤口,萧颜身子止不住地震颤了下,疼得眉心倏忽拧成了一团。 不由地,她朝谢城牵扯着唇角道:“好疼……”眉眼带着乞求,“轻点儿行不行……?” 目光所及,谢城脸色比方才更沉了三分。 眼下窗外面正是暴雨如注、雷电交加,这里又只有她和谢城同在一屋檐下,如若惹怒了谢城,不知道他会将她怎样。 思及此,萧颜抿了抿樱唇,声若蚊蝇着道:“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话音未落,谢城兀地捉住萧颜伸来面前的纤细手腕。 冷着沉着声音朝她如是道:“好生坐着。” 事实上萧颜这伤谢城再清楚不过,眼下如若不赶紧好生处理干净,必定很快感染发炎,届时恐怕就算是陆德也保不住她这双腿。 对着谢城晦暗摄人的目光,萧颜只得怯怯缩回手,小声启唇:“轻点儿,求你了……” “嗯。”听言打量了眼她带着乞求的眉眼后,谢城垂下眸如是轻应声。 倏忽地,四壁油灯映照的橘黄色光亮闪烁晃动,上面的几许墨灰色枝叶剪影也摇摆厉害,此刻绿纱外风雨似乎更淫烈了些,带着潮湿的青草味道的晚风从窗棂间隙似有若无的渗入,吹得绿檀小几上油灯左右摇曳,也吹得萧颜不由地抱起臂来,“这场雨怎么还不停?”萧颜眼巴巴望着窗外如是小声道。 眼下谢城总算将萧颜伤口处理好,听言他抬眼看向萧颜,目光所及,她面色唇色无一不苍白,眼角眉梢更是掩不住的疲乏,像是受凉要生病的样子。 谢城眉心兀地拧成一团,凝重晦暗,“你冷吗?”他伸出手握了下萧颜的手,果然寒凉如握冰。 对上谢城鹰眸,极为可怜虚弱的模样,“我腿好痛,也好冷……”整个人不由地在罗汉床上蜷缩成一团,“也好困……” 话音未落,她双眼再也撑不住地缓缓阖上,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罗汉床外倾倒过去,却倏忽落入了一个极宽厚坚实的胸膛,在鼻唇间隐隐弥漫的桃花甜香更是叫她莫名感到安定静好,不由地便将脸往深处蹭了蹭。 这样靠着好舒服,谢城腰际紧实恰好让萧颜双臂不松不紧地环绕住,纵然是睡得沉了她也不松,那水葱似的纤纤指尖仍旧在不时摩挲着锦缎腰带上的缠枝纹路,不由地微微有些生麻,应该是用粗银线绣成的,睡梦中的萧颜如是胡乱想着。 半夜里她开始全身发烫,终究萧颜还是受凉熬不住发烧了。 “热……”一时间她依得谢城更紧了。 “乖,松手去给你找条毯子来盖好不好?”谢城低头凑近萧颜耳畔如是低声道。 “嗯……”萧颜迷糊窝在他怀中娇粘地摇了摇头,“我热。” 事实上这条毯子方才谢城就想去找,只是无奈萧颜一直抱着他不松。 此时此刻谢城不由地注视着萧颜,双眸紧紧阖着宛若春风轻柔在湖面拂起的水波纹,光色下闪烁晶莹,眼睫如羽扇在眼下落着淡淡的灰影,衬托得两颊更红。 “好难受……呜呜……”萧颜撒娇似的在谢城领口处蹭了蹭,好像摔了跤的孩子同大人要糖吃的模样,“要抱抱,要亲亲……” 不由地,谢城微微侧脸,轻啄了下那高挺又精巧的、比羊脂玉莹白的鼻梁,橘黄摇曳的光色下散出淡淡水光,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但眼下他怎么能呢,思及此,谢城鹰眸兀地生出一抹凛冽,将方才眼底的温柔缱绻全部驱散。 事实上就算陆德不说,谢城也很清楚他眼下的病情到了什么地步。 谢城握住萧颜环绕在他腰上的纤细手臂轻拉,“听话,自己睡好不好?” 但愈拉萧颜锁得愈紧,声音娇软赖皮,“嗯……不要……” 第76章 正事 听言谢城掌心不由的想要松开, 但却又倏忽握紧。 不行!不能心软! 如是想着,强硬地扯开萧颜手臂,将她按在罗汉床上躺好。 不由地起身步出了屋子, 扑面而来的阵阵狂风骤雨叫谢城更加清醒。 他是将不久于人世的人,怎么能够再对萧颜做任何事情,他是该对她死心的。 将思绪重新整理清楚后,才又“吱吖”一声推门进去。 从柜中找了条毯子给萧颜盖好,在床边坐下, 掌心轻覆在她额头。 却就在这时, 萧颜倏地抬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掌翻身侧躺着抱在怀中无论如何都不松开。 萧颜身子微微蜷缩着,柔嫩的脸颊紧贴在他如玉制的骨节, 轻微地磨蹭着, 好像是不安定的婴孩抱着安慰物件, 怀着强烈的依眷。 这场风雨一直到翌日晌午时分方停, 待得萧颜再睁眼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竹屋。 烧了一夜, 萧颜从床上坐起时感到头忽的很痛,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回想昨晚被风雨困在药炉中,又冷又热应该是睡了很久, 隐约记得后来她好像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但回想来又好像没有。 就在这时, 一抹清亮的阳光从菱纹窗棂透入闪过萧颜眼前。 目光所及, 外面已是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仿佛同昨晚不是一个世界。 拼命晃了晃脑袋, 至于昨晚后来什么时候风雨停下, 又是如何回到这里的, 她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倏忽地,“吱吖”一声推门轻响划过耳畔, 侧脸看去,来人是萧初。 见萧颜醒来,他一阵风似的冲到面前来,“公主大人,你总算是醒了。”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萧初不胜欢喜的笑眸,启唇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萧初目光佻然着荐着自己道:“自然是我将公主大人背回来的。” 听言萧颜眉眼不由地划过一抹好奇,“是你背我回来的?”不该是谢城吗? 原来天亮风雨刚停下谢城便有意发了信号弹叫萧初来救。 事实上他不是不能独自带萧颜回竹屋,他这么做其实是用心良苦。 经过昨晚,谢城心境起伏不定,也晓得如此不好,这会很容易叫他难以自持、情不自禁,如此他可能会做出一些叫自己日后后悔的事情来。 听言萧初笃定着拍着胸脯同萧颜道:“如假包换!” 眉眼若有思索片刻,“谢城呢?”萧颜如是出声问。 一时间确实想不通是怎么回事,要想弄清楚昨晚的事情想来也只有找谢城问一问了。 “他啊,”听言萧初在绿檀连枝纹罗汉床沿坐下,“他除了去温泉还能去哪里?” 话音未落,萧颜忙要下床,却被阻拦,“公主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0节 顿了下,“神医可是说了,你这膝盖伤得不轻,这两日你不能走动的。” “我不管。”萧颜推开萧初挡在她面前的手臂如是道。 兀地,萧初拽着萧颜将她按倒在床上,阳光从窗棂漏入将他桃花眼眸的风流佻然照得一览无余,宛若春风过花树,落英缤纷,“公主大人,你如此不听话,真是叫我很难做。” 话音落下,萧颜倏忽伸手推开萧初,带着正经的轻嗔口吻:“小王爷,别闹了。” “公主大人,你要去做什么?”萧颜穿了鞋袜刚往前两步,忽听见身后萧初这句问话,只略微站住轻启樱唇如是说:“去做正事。” 一时来到温泉,四周水汽氤氲缭绕,宛若云海涌动翻腾,隐隐约约地,谢城袒露的宽肩窄腰映入萧颜眼帘,顺垂如缎的墨发披散在身后,被温泉沾湿发尾轻贴在他如玉般的利落的不时微动的肩胛骨上。 确定谢城位置后收回视线,看见石阶上是他衣物,忙过去弯腰拾起,用力往谢城方向丢去。 “上来!我有话问你!”看见衣物触及谢城后,她朝他如是大声道。 “哗啦”一声水响,谢城转过身子。 目光所及,果然是萧颜,她怎么会来? 不由地,谢城凌厉眉眼间生出几许担忧,但转瞬消失殆尽。 抓着衣物来到石阶边,简单披了外袍,“公主有何指教?”一步一台阶到萧颜面前站定。 “我问你,昨晚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顿了下,“我……没做什么吧?” 听言谢城目光沉了沉,垂眸看住萧颜,沉声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顿了下,凑近两步,“公主想要如何?” 目光所及,他外袍只是单单披在身上,胸膛袒露,此时此刻萧颜分明能感受到他身上还未散去的蒸腾热气,一时间又听这话,心头便不由地莫名其妙地生出一抹强烈的扭捏。 话音落下,她低眉顺眼着道:“没有就好。”如是说完,回身跑开。 真的是她想多了吗?昨晚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对谢城做了什么呢? 如是想着回到了竹屋,恰好遇上萧初出来,一个不注意同他撞了个满怀,“公主大人同谢城谈过正事了?”萧初佻然着打量着眉眼如是朝萧颜问道。 不由地,萧颜好奇抬眼,他怎么知道她去找谢城?倏忽地,萧颜想到,方才她那么向他问谢城去处,他必定能够猜到这个的,待得话音落下,萧颜应:“嗯。” 听言萧初眉梢佻然轻挑,带着玩笑的口吻,如是道:“没想到去找谢城也算是正事了。” 说着顿了下,“公主大人是不是同谢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交易?听言萧颜郑重朝萧初道:“没有,小王爷莫要乱想。” “不是交易……?”一时萧初目光若有所思着道:“难道是感情?” 倏忽地,萧颜忙斩钉截铁着更加郑重着道:“这怎么可能!” 就算不说上辈子的事情,她对谢城也只是形同陌路而已。 “也许公主大人自己都没看清自己的心意呢?”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萧初别有深意的目光,极郑重着笃定着道:“不可能。” 话音落下,萧初颇觉轻松地点了点头,“如此的话,我便放心了。” 一时间,萧颜觉得萧初这话好生奇怪,不由地发问:“放心什么?” 听言萧初唇角轻勾,摇着头道:“没什么。”轻顿了下,他又朝萧颜道:“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公主大人,昨日那些人都已经被抓住关到官府监狱去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萧颜,“公主大人预备将那些人如何处置?” 第77章 处置 是了, 昨晚那些人是要处置的。 思及此,萧颜便想到这件事情就好像身上长了块毒疮,若要彻底解决便必须得将那溃烂处连根挖掉。 事实上昨晚那些当街恶霸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赵员外的那个独子呢?”如若不将他解决,就算眼下将那些恶霸全部杀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久后他还会卷土重来,樊城也还会有别的更恶的恶霸在这里胡作非为。 “他啊……”说及赵棠, 萧初不由地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 原来昨晚谢城带萧颜离开后不久, 官府便收到消息忙遣了人来,只是可惜彼时徽韵楼打成一片场面极为混乱, 一时不防便叫赵棠醒来给跑了, 后来官府的衙役只是捉拿了那群作乱的恶霸。 “为何不去赵府拿人?”听言萧颜眉眼疑惑着问。 “没有证据, 难道要官府擅闯民宅吗?”萧初对着萧颜如是道。 没有证据, 擅闯民宅拿人, 这在南萧可是绝对不合规矩的。 听言萧颜眉眼倏忽划过一抹愠意,“酒囊饭袋!”没有证据不会找吗?什么都不做难道证据会长腿找上门来吗?整整一个晚上,又叫他抓了那么多当街恶霸, 想法子让他们招供这很难吗?昨晚萧颜冷眼看那些人的样子也绝不像是多难啃的硬骨头, 想必只要稍加恐吓拷打必定很快会招个干净。 就在这时, 萧颜倏忽转念想到, 如此岂非还有一种可能, 事实上这知府营私舞弊、根本就是有意想要放走赵棠!思及此, 萧颜心底不由地划过一抹寒意。 “公主大人当真觉得樊城知府是个酒囊饭袋?”只是酒囊饭袋这么简单吗?事实上昨晚萧初便看出来这知府大有问题, 他对赵棠的态度极为放任, 恐怕他同赵员外关系并不简单。 “当然不是。”话音未落,萧颜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萧初。 事实上眼下她已经确定了方才所想属实, 这知府便是有意为赵棠包庇隐瞒,毕竟若非知府是靠山,长久以来那赵棠、还有他手下的那群恶霸如何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放肆!不必受任何制裁!就算这知府当真是个酒囊饭袋,无法捉拿赵棠正法,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到底也该上奏述明,如何都不会到今日她才知晓这些! “公主大人想要如何做呢?”看得出来,眼下萧颜已经有了想法。 听言她丹唇轻启,如是道:“无论如何,证据是一定要找的,人也是一定要抓的。” 当晚,萧颜同萧初来到樊城官府,“你们知府呢?叫他滚出来见本宫!”被领入堂中,萧颜愠脸愠色极强势地朝衙役如是厉声道。 一时听见动静本在后堂吃饭的知府忙跑过来跪在萧颜面前,“微臣参见公主!不知……” “逼供了没有?”没等知府把话说完,萧颜便居高临下地朝他如是问道。 顿了下,“本宫问你逼供了没有?!赵棠能抓了没有?!”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 “啊……?没……”知府支吾。 “带本宫去监狱!”听言萧颜厉眸紧瞪着知府震慑着道。 一时间听言知府也不敢不应,“是……” 待得来到监狱,萧颜在刑房坐下,说要亲自提审昨晚被拿住的所有人。 话音落下,她目光意味不明地看向眼下正站在方案一旁眉头紧锁着的知府,朝他启唇沉着声音如是道:“很快本宫这边便会有消息,你且先去赵府外伏着等着拿人,如若期间他们有何异动,立刻来报告本宫。” “是……”虽应声,但心中却另有所思。 事实上此前知府有所耳闻萧颜的些许手段,在他看来萧颜出手凌厉狠辣、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恐怕昨晚抓来的那些人会终究受不住把什么都交代了,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晓得多少事情。 思及此,知府下了个决心,不行,他必须得趁着今晚这个监视机会去赵府同赵员外商量一下对策,不然有些事情被萧颜知道却无说法,恐有性命之忧。 待得知府退出后,萧颜才转眸意味深长地看向萧初,轻启樱唇:“小王爷受累了。” 事实上这是个局,为的是引蛇出洞!其实萧颜早已料到,凭着眼下这个情况,知府必定会禁不住忧虑去赵府找赵员外商量接下去的对策。 听言萧初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公主大人且坐会子,我去去就来。”不难想见,萧初便是去捉贼捉赃的。 眼看着萧初领着四个护卫出了门口身影消失在拐角暗处,萧颜收回目光,启开丹唇,“人怎么还没带上来?”她沉着凌厉着声音朝站在两边的衙役问。 话音落下,两边衙役却仍站着纹丝不动。 打量两眼,倏忽地,萧颜反应过来,事情不对! 是啊,她此前怎会忘了考虑呢。 毕竟这知府已在樊城官府任职多年,想必这里全是他的人。 眼下众所周知她对知府恐有不利,这种情况下,恐怕这些官府里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目光所及,眼下六个衙役正分列左右两边阴沉着脸色站着,眸子幽深无底如黑洞般的死死盯着她,分明含着浓烈的杀意。 不由地,萧颜心底隐隐生起一抹不安。 方才护卫都同萧初跟了出去,眼下无论这些人想要如何她都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唰唰”几道凌厉冷光闪过眼前。 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方才站在面前的六个衙役此刻都已经倒地不起。 咽喉被一剑割断,正血流不止猛烈抽搐着身子,满脸很是痛苦的模样。 如此利落凌厉的伤口,不是谢城还能是谁! “公主行事果然还是不够杀伐果决。”在谢城看来,眼下这官府里是一人都不该留。 冷冽声音划过耳畔,萧颜抬眼对上谢城凛冽鹰眸,“这里是官府。”这里是官府,讲的是证据,讲的是按律法行事,如何能够滥加粗暴的血溅门庭! 来到面前,谢城垂眸看住萧颜,目光所及处一片凛冽的讽刺,“官府?” 萧颜听言心头兀地一刺。 是啊,官府该是什么地方?官府本是惠利百姓的设置。 可现在却是知府同一方豪绅相互勾结藏污纳垢的肮脏处。 “无论如何你都已经做了不是吗?”收起思索,萧颜朝谢城如是道。 “难道公主不该为此感到庆幸?”听言谢城冷着沉着声音反问。 话音未落,萧颜目光不由地落向死在地上的那六个衙役。 是啊,说起来她是该庆幸的。 毕竟如若方才不是谢城及时赶到,恐怕此刻躺在地上死去的人便会是她。 “谢城你……?”一时思及此,萧颜眉眼间不由地透出几许疑惑,“眼下怎么会来?”只是他怎么会来?这件事情此前她分明没同谢城提及过。 听言谢城鹰眸凌厉着攫着萧颜如是反问:“公主这是在同我兴师问罪吗?” 是啊,他的到来终究是打乱了她的计划,他的突然现身终究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不由地,谢城又想到:也或许,她不过是单纯的不想见到他而已…… 兴师问罪?眼下这个情况她做什么要兴师问罪?“侯爷看我的样子像是兴师问罪吗?”她只是必须要弄清楚当中内情,以确保计划不会生变,若然没有走漏了风声,那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她便只有萧初,话音未落,萧颜启唇朝谢城问:“是小王爷对吗?” 一如萧颜所想,事实上,这件事情确实是萧初告诉的谢城,希望他能来暗中保护萧颜安危,“小王爷很担心公主安危。”听言谢城冷着声音朝萧颜如是道,到底算是承认了这话。 不由地,萧颜眉眼划过一抹轻嗔。 果真的,萧初这人守不住半点秘密。 虽本就晓得他是如此,只是终究没想到他口边竟会半点遮拦都没有,更甚她想,这才不到半日的时间便叫谢城将事情知道了个清楚。 一时抬眼看向谢城,他目光寒冷若冬日霜雪,隐约地,更是透着几许如雾般还未及消散的愠意。 不由地,萧颜心头微微发紧,稍顿了下,她轻启樱唇朝他如是道:“这件事情……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1节 第78章 刺杀 就在这时, 耳中倏忽落入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又庞杂的脚步声。 “公主大人久等了没?”萧初领在头里从外面快步进入来到面前朝萧颜如是道。 顿了下,伸出手向后一指,“人都给你拿来了。” 话音未落, 只听“咣”的一声,原是护卫将人全都强按在了地上。 “呦?”倏忽地,萧初看见地上的六个衙役,不禁疑惑着眉眼如是问,“这是怎么回事?” 目光所及, 这六个衙役一动不动、全部是被一剑毙命。 这显然是谢城为之, 毕竟除了他之外再无人能够做到如此凌厉。 思及此,萧初眉心倏地拧起, 目光凝重, “他们対公主大人不利?” 话音未落, 萧颜已到知府面前, 她居高临下着盯着他, 冷着沉着声音道:“大人,本宫以为,你应该知道按照南萧律法, 使人刺杀当朝公主, 是该当何罪?” 听言知府忙颤抖着声音磕求着道:“公主饶命……!下官……奴才不知他们竟如此做!” 就在这时, 萧初“砰”的一声, 倏忽一个窝心脚狠踹向知府, “放肆!”话音未落, 他快步上前大力脚踩在知府脖颈处, 又厉声道:“不仅贪赃枉法, 你竟还敢以下犯上対公主不利!” “贪赃枉法?”听言萧颜目光郑重着投向萧初。 原来方才萧初跟去赵府后听见了许多叫他瞠目结舌的话,事实上除了知府果然是有意包庇隐瞒外, 此前他同赵员外更还有着许多根本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 “有多少利用你的职便强拐去赵府的女孩儿?你说!”萧初厉眸狠狠瞪住知府,说及此,他向来佻然的眉眼目光此刻变得难得凌厉如刀似剑,“消遣过后再将人贩卖去邻城烟花之地,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亏得你们想得做得出来!便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咳!咳!”知府被踩的咽喉伤痛难受得紧,猛烈呛咳了两声,一时间口鼻有血喷出,浓重的腥味弥漫他整个口腔,他何曾受过如此迫害,不由的连声哀求道:“下官……奴才,奴才知错了……知错了……求小王爷、公主放过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话音未落,被按在旁边的赵员外也忙求道:“奴才也知错了……” “知错?”听言萧颜一个箭步跨到赵员外面前,兀地俯身弯腰,冰冷的掌心死死掐住也下颚,强迫着他仰起脸来同她対视,“你们也知道痛吗?你们此前是如何対别人的?你们觉得那些対别人的伤害,只是一句知错便能抵得了的吗?嗯?” 萧颜凌厉着目光瞪向那双此刻战兢着惶恐着却更带着罪孽戾气的眉眼,眉心划过一抹冰冷的凌厉,丹唇轻启,“今日你们的报应到了。” 萧颜想来,如若爽利的杀了他们实在太仁慈,一时眼见着这两人现下分明养得一副油光华亮的富态模样,脑中倏忽闪过一个想法,倒是不若活剥的好。 事实上这是比凌迟更痛苦的死法,尤其是対于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说。 一时听及这话,赵员外被吓得登时怔住,一瞬后他便仿佛灌满了水的肠衣被细针戳破,兀地涕泗横流着朝萧颜磕着求着喊着,“公主!奴才知错了!不求公主放条生路,只求公主给个体面些的死法……!求求公主了!奴才求求公主了!” 顾名思义,这活剥便是使人皮肉分离,如何操作的残忍过程不会有人想要赘述,只是众所周知这死法是极其痛苦的,就是整个南萧古往今来受这死法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尤其像他们体态壮硕,皮肉间油脂厚重更加难分离,在这过程中需要承受的痛苦根本无法估计。 眼下只是如是想着,赵员外全身的所有汗毛都不禁冷战着立了起来、冷汗倏地浸湿了外袍。 “体面?”听言萧颜眼角眉梢不由地划过一抹凛冽的诧异,“此刻你竟还有脸来同本宫要体面?”一时间声音更冷更沉,指间的力气也更大,“在你此前做那些伤天害理事情的时候便该想到会有今日啊。”话音未落,萧颜嫌恶的推开他下颚,直起身子冷声朝护卫道:“还不拉下去?” “是!”听萧颜这么说,护卫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公主真是很会折磨人。”待得护卫拉人退出后,谢城鬼使神差地朝萧颜启唇如是道。 “难道这不合侯爷心意吗?”听言萧颜凌厉目光投向谢城。 就在这时,“公主大人!”萧初三步并做两步来到萧颜面前,忙关切着问:“没受伤吧?” 见萧颜朝他摇头,他眉心间的忧虑神色总算缓和了些,“没事就好。” 话音未落,耳中忽落入一阵嘈杂动静,是从外面传来的。 不由地,萧颜疑惑着眉眼启唇,“怎么这么吵?”忙朝外问:“外面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冲入一脸惊惶模样:“公主、小王爷,不好了!” “什么事?好好说。”听言萧初看向护卫,镇定着朝他如是道。 “公主、小王爷,”护卫深吸了口气,语气稍微平缓了些,“外面关押的犯人被放走了。” “什么?”这还了得!听言萧颜瞳仁兀地张大,忙目光着紧着问:“可知是什么人做的?” 护卫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听言萧颜眉眼不由地透出思索。 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唰”的一声,萧颜思绪被拉回眼前。 抬眼只见本站在五步外回话的护卫正举刀朝她砍来。 明晃晃的颜色在幽淡光色下显得愈发凛冽刺目。 一时间萧颜心头兀地一缩。 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腕间倏忽一紧,转瞬人便被拉到了身后。 噗!刚站稳脚跟,萧颜目光所及,谢城凌厉软剑已从那护卫胸口穿透了后背,鲜血纵横如蜿蜒溪流般沿着剑锋流淌着,剑端血珠如红珍珠项链一下被人扯断了线一颗紧接着一颗滚落在地。 萧颜忙去到面前厉眸看着他威赫道:“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说!”声音不乏震慑强烈。 听言护卫却只开口朝她道:“是……小王爷……”说完,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显然他这话并不属实。 毕竟萧初怎可能如此愚蠢,要她性命竟还用自己安亲王府的他的近身? 不难想见,他这么说是在有意包庇那个真正指使他的人。 原本萧颜还想再问,只是方才话音刚落,眼前这护卫口中竟溢出许多血来。 一时思及咬舌自尽,萧颜忙伸手扼住他咽喉迫使他张嘴。 果不其然! 舌头已被咬断还要她如何问话?不由地,萧颜眉眼生出一抹浓重的愠怒。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谢城将软剑抽出。 “対此小王爷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砰”的一声护卫倒地,谢城凌厉鹰眸看向萧初、冷着声音朝他如是问道。 说法?事实上対此萧初也是颇为愕然的,无论如何他没想到护卫竟会这么做。 不由地,萧初眉眼凝重着、目光透出沉思,“究竟是谁在我身边安插耳目?” 一时思及安亲王府的护卫都是出自皇城司,萧初倏忽反应过来,“难不成是皇伯?” 是啊,除了萧齐羽还能是谁呢?除了萧齐羽恐怕无人再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但思及此,萧初转念又想到,可是,可是怎么会呢?萧齐羽怎么会遣人来杀萧颜呢?这是不合理的啊。 众所周知,萧颜可是萧齐羽最宠爱不过的公主,何况在萧齐羽看来萧颜可是能够使得海晏河清的福报,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轻易要看萧颜性命的。 思及此,萧初眉眼疑惑如浓雾,不由地対方才想法不免生出几许动摇。 是啊,眼下萧齐羽根本没有理由要她性命。 难道是萧齐羽知道了谢城没死? 但就算如此,他首先急着想要除去的人也该是谢城,不该是她啊。 更何况江山社稷、海晏河清的福报萧齐羽也丝毫不顾虑了吗? 思及此,萧颜摇头,这不対! “我想我们应该赶紧回去京都。”萧颜郑重着眉眼道。 “不行、我不同意。”听言谢城冷戾着声音朝萧颜如是道。 他的意思萧颜自然是明白的,毕竟她本是要带他去找巫氏一族的。 眼下如若回去京都岂非又要耽搁没有止境? 听言萧颜対上谢城凛冽目光,“谢城,如果我死了,你永远也找不到巫氏一族。” “我不会让你死。”来到面前,谢城如是笃定着道。 “但我必须要回去。”抬眼対着他鹰眸,不容置喙着如是道。 并不是为了拖延,而是不知为何,萧颜心底隐约感觉京都那边出事了,眼下也只有回去才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甲胄声响愈近愈大的落入耳中。 “公主,方才从官府这边跑出的犯人臣眼下都已经捉拿,不知如何处置?”原来是城将一身甲胄铜光熠熠的来到面前,铿锵着声音如是同萧颜道。 所幸犯人从官府跑出时恰遇上来到这里巡夜的城防护军。 一眼看见便知道是官府这边出了事情,便忙通知了城将捉拿。 “都还是关回原处去。”萧颜启唇如是道。 “是。”城将应声。 事实上方才那护卫根本是贼喊捉贼。 外面犯人想必是他有意放走,好以此作为借口近身来行刺她。 “这便是放走囚犯的人,也拖下去处理了吧。”萧颜目光落向地上凉透了的护卫尸身。 “是。”城将应声退下的同时,另个护卫进入道:“公主、王爷,那两个人已经剥离了。” “嗯。”听言萧颜眉眼隐约透出思索,片刻又启唇,“将两人的皮缝在堂中横梁上,好叫日后每个新上任的知府都瞧一瞧。” 事实上这不是南萧古往今来的规矩,这不过是萧颜想出来的震吓,毕竟每日如是瞧着,怎么还有人敢做同样的事情。 …… 第79章 操控 后来萧颜同萧初启程前往了京都。 可谢城却因着五日未过尚且还不能离开, 他只得独自留在陆德处继续进行治疗。 萧颜这边一路紧赶慢赶了十日,终于这日晌午回到京都城。 同萧初分手后各自回府换过觐见的衣裳。 一时萧颜急切着想要尽快入宫见到萧齐羽便未等萧初,乘了马车半刻都没耽搁的来到了太初殿外。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2节 目光所及, 正是萧僖静候在前面门边,不由地忙过去:“皇兄。” 听言回头打量着萧颜,眉眼间不由地生出诧异,“阿颜,此刻你如何会在这里?” 看着他, “我要见父皇。” 听言萧僖如是道:“想来皇妹眼下还不能进去。” 萧颜目光不解着问:“为何?” 萧僖同她道:“尤青山正在里头帮父皇治疗呢。” 尤青山?治疗?萧僖不知, 她却再清楚不过的。 哪里是什么治疗,恐怕是催眠吧。 尤青山究竟想做什么?不由地, 萧颜眉头带着忧虑的拧起。 事实上上次事情结束后萧颜便让尤青山回去了楚云城, 可眼下他如何又在京都了? 思及此, 萧颜一时对上萧僖眼眸问:“父皇又把他给找回来了?” 听言萧僖点头道:“月前父皇又梦魇, 正是父皇叫我亲自将他请回来的。” 说起来, 这几日萧僖冷眼瞧着,也颇觉尤青山确实有几分厉害。 顿了下,“他一来施展, 父皇梦魇便好了许多, 人也有精神了。” 事实上萧颜早该知道这件事情的, 只是此前路上没同江宁联系, 这才到今日才知。 不由地, 萧颜想到, 也许萧齐羽遣人要她性命的事情也同尤青山不无关系。 毕竟他这催眠术能够操控人的思想, 更何况他还是从前的东楚人。 恨她、想要报仇没什么奇怪。 “阿颜?”思绪倏忽被萧僖喊声拉回眼前,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朝萧僖摇了摇头,“没什么。” 就在这时, 殿门打开生出“吱吖”沉闷声响。 目光所及,是胡永莲领着尤青山从里面步出。 一时看见萧颜,胡永莲惊喜着上前:“公主怎么回来了?” 听言萧颜目光落向他身后的尤青山,“本来是找父皇有事,眼下不必了。” “啊……”胡永莲对于萧颜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目不转睛地盯着尤青山,萧颜启唇,“可否借一步说话?”说着她转身向后走去。 转过月门,站定在一棵巨大的、被耀眼阳光照得泛着金黄的银杏树下。 “你收手吧。”话音未落,萧颜回身目光着紧地看住尤青山,“为了你的性命也好。” “我不可能收手也已经无法收手。”听言尤青山凑近萧颜如是道。 他明白萧颜的意思,方才他见萧颜目光别有深意便晓得萧颜必定已经料到了全部。 事实上尤青山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便已经将他生死置之度外了。 听言萧颜眉头不禁拧紧,目光紧紧地攫住他,“果然是你。” 果然是尤青山用催眠术操控了萧齐羽思想! 顿了下,压低了声音,“就算是我死、萧齐羽也永远是傀儡。” 是啊,眼下就算是他死,萧齐羽思想也不会改变,终究是迟了。 但尽管事情恶化到了这种地步,萧颜的头脑却还始终是再清楚不过的。 一切如她所料,尤青山恨她、想要报仇,“你想要我性命,你想毁了南萧,是吗?”目光所及,尤青山唇角微微挂起,他虽未出声承认,但萧颜看得出来这是他所想。 无论如何这尤青山是不能再留了。 思及此,萧颜眉眼间不由的划过一抹凌厉。 “怎么?公主在想如何要我性命?”尤青山一眼看出萧颜心思,目光从容地投向她。 “是。”知道瞒不过尤青山,听言萧颜如实承认,话音落下,嫣红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凌厉弧度,朝尤青山道:“从现在开始你可要小心了,我会想发设法的要你性命。” 一时间听言尤青山眼里闪过一抹微诧,他倒是没想到萧颜如此坦然说话,叫他没有尾巴可捏,顿了下,“公主最好也小心些,毕竟你的性命比我可贵重得多了。” 听言从容地轻启丹唇,“我会的。” 顿了下,她带笑对上尤青山隐约思索的眼眸,“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是啊,他试过了,但他失败了,眼下她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他根本无法伤她。 思及此,尤青山眉眼间不由地挂上一抹忧虑。 不知过去多久,待得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萧颜踪迹。 这边,此刻萧颜已经回到太初殿外,恰遇见匆匆赶来的萧初,他如何不知萧颜入宫再无别处可去的,必定是来太初殿,“公主大人如何自己入宫了也不等我?”一时看见萧颜忙来到面前如是问道,打量见萧颜眉眼间似有丝缕如细雨的忧虑,“果真出什么事情了吗?”不由地,原本面上佻然倏忽被关切、郑重神色取代。 “是尤青山。”萧颜对萧初如实道。 “尤青山?” 事实上萧初对于尤青山这人并不很熟悉,不由的目光微带疑惑,“他怎么了?” “小王爷,”说着,抬眼对上萧初眼眸,“帮我个忙好吗?” 就在这时,殿门“吱吖”一声打开。 正是萧僖从里面出来,“小王爷也来了?”快走上前有意压低声音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事实上方才萧颜找尤青山的时候萧僖便看出来了些许端倪,他想来必定有事发生。 “有人对公主大人不利。”萧初如实朝萧僖道。 听言萧僖倏忽反应过来,目光着紧看向萧颜:“是尤青山做的?” “嗯。”对此萧颜点头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僖郑重问萧颜。 “他是要报仇的,不仅仅是对我、更是对南萧。” 说及此,更为郑重地抬眼看住萧僖,“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留了。” 听言不由的紧皱眉头,“可是如今父皇已经将他收入太医院了,恐怕不好下手。”顿了下,“况且父皇眼下根本离不开他,他若出事,父皇又该如何?” 显然,萧僖并不认同她这话。 听言萧颜略微在心下思索,待得话音落下,她如是启唇同萧僖道:“皇兄认为眼下尤青山博得父皇信任为的是什么?就说从前父皇何曾肯动过我毫厘?可皇兄知道吗,上次要我性命的竟是皇城司的人!”萧颜虽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这话却未少半分力度。 一时间萧僖眉眼诧异分明,惶恐尽显,“我如何不知这件事情?” 听言萧颜眼睫微敛,意味深长着道:“这便是了。”众所周知,皇城司向来归萧齐羽统领,他真要动手又怎会叫一人知道,若让风声走漏岂非功亏一篑?却偏偏,这也是尤青山的意思。难道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事实上不难看出,此刻萧僖颜色也十分紧张了起来。 对于萧颜的话萧僖并无怀疑,毕竟近来确实萧齐羽召见尤青山日渐频繁,更是无人知道他同尤青山究竟在太初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在方才,萧僖还在太初殿听及萧齐羽不停称赞尤青山医术高明、为人慧智。 在萧僖看来,眼下尤青山如此得萧齐羽宠信绝不是件好事情。 前日尤青山能对萧颜不利,明日恐怕便能掣肘到他。 思及此,萧僖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收起思索,萧僖朝萧颜启唇如是郑重着问:“如此说来,阿颜可是已经有了想法了?” 听言萧颜轻点头,“只是需要皇兄的帮忙。” 对于这话,萧僖此刻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 第80章 动手 当日正值暮色四合时分, 萧僖来到太初殿说是有事觐见萧齐羽。 恰好这时萧齐羽刚用毕了晚膳,胡永莲通报后听说见便领了萧僖进入。 此刻他站定在阶下手中捧着一方锦盒朝萧齐羽如是道:“父皇,这里是两丸从锦都皇城搜出的丹药。”目光所及, 铜胎掐丝镶嵌宝石香炉中正燃着馥郁的龙涎香,淡淡的白烟似有若无地弥漫开来,却根本掩不住萧齐羽听言后的惊喜神情。 事实上自打夺过西边三十六城后萧齐羽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情,此前他也遣人前去暗访过但终究都无消息,眼下听及萧僖这话, 萧齐羽心头仿佛被雷电掣了下, 兀地停跳一拍,忙道:“快拿上来!” 萧齐羽是再清楚不过的, 锦都皇城的丹药都是巫氏一族炼制。 一如萧颜所料, 对于吃了丹药能够长生不死的说法, 虽不实但萧齐羽却始终是深信不疑的。 可事实上这两丸又哪里是从锦都皇城中搜出的丹药呢?都是萧颜孝敬的好东西罢了。 “你拿着这个晚些时候去太初殿拖住父皇。”彼时话音未落, 萧颜将锦盒交到萧僖手上。 “这是什么?”打开锦盒两丸朱红丹药赫然映入眼帘, 萧僖不由地皱眉朝萧颜问。 “皇兄不必担虑,这两丸不过是用面粉揉成的团子,吃了对身体无碍的。”原来早些时候萧颜已经问过胡永莲, 说是近来萧齐羽召见尤青山十分频繁, 每日晚膳后是必要见的。 顿了下, 抬眼郑重看向萧僖, 压低声音朝他道:“我今晚动手。” 听言萧僖便倏忽明白了萧颜的用意, “放心, 我会去尽量帮你争取时间。” 就在这时, 胡永莲端了金杯过来好让萧齐羽就着温水服了丹药。 “今儿皇上早些歇了吧。”眼见着萧齐羽吞服, 胡永莲朝他如是道。 顿了下,“还是先叫尤青山过来一趟。”听言萧齐羽想了想却还是如是交代道。 “是。”胡永莲只得应声, 却就在他刚要走到殿门边时,外面忽传来“咚咚”的急切敲门声。 “怎么回事?”三步并两步过去开了殿门后胡永莲如是朝那小太监问。 “不好了胡公公!”小太监满面慌张着同胡永莲道,“尤太医他……他……” “好好说!”小太监话说得含糊,一时胡永莲也辨不明,恐白耽误了功夫,他声音带着震慑如是道。 “尤太医他死了!”惊惧下话从小太监口中一下高声泵了出来。 死了?听言胡永莲眉眼也不由地划过一抹惊诧。 就在他正想该如何时,身后忽传来萧齐羽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他进来说话!”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3节 原来据太医院的方才来人说尤青山是被人一刀捅入心脏即时毙命的。 “这么说来是谋杀了?”虽然萧僖心里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此刻未免被怀疑,眉眼间还是有意掩饰出惊诧神色,“皇城向来守卫森严,怎会如此?” 一时听言萧齐羽勃然着拍案而起,不由地盛怒,一是为着尤青山的惨死,二是为着皇城守卫竟如此松散,有人任意出入竟无半点察觉,“给朕……!”最后一个“查”字还没说出口,萧齐羽兀地感到胸口一憋,喘气不来,顿时汗若淋漓,整个人倏地软了下来瘫坐回龙椅上,愈呼吸愈艰难痛苦,面色也愈加发青发紫。 见情况不对,胡永莲忙冲上前去:“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忙转过着紧目光朝底下太监喊:“快传太医!” 事实上这才是萧颜今日手段的绝妙处,杀个尤青山有什么难的,难的是要彻底断绝祸根,她很清楚,眼下萧齐羽被尤青山控制的思想已经不可能改变,就算是尤青山死了,日后萧齐羽也终究不会放过她,不若眼下一箭双雕的好。 “皇上这是不急攻心导致的心病复发。”太医来到太初殿诊断后朝胡永莲如是道。 听言胡永莲不由地紧皱眉头,“这该如何是好?” 这说来心病终究是太医院力所不能及的,上次还是萧颜从宫外找来的人换心才治好的,显然眼下最好也叫那人来治,“想来还是叫毓嘉公主入宫做主为好。” 听言胡永莲以为然,“该是如此的。”忙遣了人去请。 待得萧颜来到时,馥郁的龙涎香气兜头兜脑袭上脸面,闻得萧颜极不舒服,“父皇身子不适该当多休息的,如何还点着如此浓郁的龙涎香?”目光看向胡永莲,“还不赶紧灭了去?” 眼见着胡永莲应声过去熄灭后又让小太监开了隔窗,此刻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几滴雨来,青草伴着竹香的清新味道随风贯入,很快便将殿内的甜香扫的干净,竟比方才更叫人提神醒脑,但却无人知道,事实上眼下萧颜这么做根本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为着萧齐羽的身子考虑,而是她要毁灭证据。 原来就在那些已经一瓮成灰被胡永莲倒出去的龙涎香里被人掺杂了不少夜来香花粉,再加上方才萧齐羽服用的丹药,也并非是面粉揉成的团子,而是萧颜此前叫巫氏一族帮她暗中炼制的砂丹,这两样东西双管齐下才正是叫萧齐羽心病复发的元凶。 “公主,如今看来只有再找此前换心那人来瞧皇上才能有救呢。”胡永莲如是同萧颜道。 目光所及,萧齐羽面色青紫的、虚弱的躺在龙榻上,这是萧颜此前从未见过的萧齐羽的模样,眼下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当年神采英拔、强势不可违的样子。 一时间萧颜心境复杂,自然有为上辈子讨回公道的酣畅,但却也有为往日不可追的凄伤。 只是无论如何,萧颜眼下都是不可能放过萧齐羽的,毕竟一个不可回驳的事实放在眼前,那便是如若萧齐羽活着必定要她性命。 她不想死。 “我去找他来。”听言萧颜不露声色着如是启唇道。 退出太初殿后萧颜乘车出宫去了安亲王府,却不是想办法找人来救萧齐羽。 事实上方才在太初殿同胡永莲那么说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罢了,到底得稳住胡永莲才好。 至于眼下萧颜来到安亲王府找萧初其实是为了尤青山的事情。 也不知道太医院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方才她也只是听闻死讯而已,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何如? 尤青山突然毙命,想来太医院不会风平浪静,更何况他还是被杀,刑部必定不可能置身事外。 但待得萧颜进入书房却见萧初神色尤为从容,竟像个没事人似的喝茶吃糕点,心里便不由地安定了下来,眼下他能够如此表现便说明尤青山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 “公主大人,桂花糕很甜,要不要尝尝?”方才听见“吱吖”推门声响,萧初便晓得来人是萧颜,毕竟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放心得下尤青山那边的处置。 话音未落,萧颜来到紫檀螺钿案几前坐下,“好啊。” 一时间她倒什么都没问,只是满身闲暇的喝茶吃糕点,“确实很甜。” 不由地,萧初看向萧颜的目光生出几许好奇,“公主大人不是为了尤青山前来?”如何一句相关的话都没问? 听言萧颜抬眼朝他道:“所有的事情小王爷都已经处置好了不是吗?”事实上眼下萧颜对于尤青山的事情自然已是忧虑全无。 这倒是。听言萧初如是想到。 顿了下,“怎么?公主大人的意思是要皇伯如蚕食桑叶般的慢慢死去?” 一时见萧颜不问尤青山,也不说及萧齐羽下面的处置,萧初忍不住如是开口问。 不然呢?难道明目张胆的去抹萧齐羽脖子吗?如此岂非谋逆? 她可不愿背上这样的罪名。 “嗯。”听言萧颜眉目稍有所思地略点了点头。 第81章 资本 就在这时, 耳畔响起铿锵声音,“王爷,刑部那边都已经打点过了。” 来人是安亲王府的护卫统领, 打小便跟在萧初身边,无有不应的心腹,身手在南萧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今晚潜入皇宫悄无声息杀了尤青山的人便是他了。 “知道了,下去吧。”听言萧初只如是朝他道。 待得人退下, 萧初目光透着思索, 眉眼淡淡忧虑着又启唇朝萧颜道:“可是公主大人有没有想过,万一皇伯死撑活撑就是不咽气又怎样?若然有日皇伯回转过来又怎样?”届时岂非功亏一篑?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 但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一日不盖棺落定便一日惶惶不能安。 听言萧颜抬眼看向他, “小王爷的意思呢?” 顿了下, 萧初出声如是问:“公主大人砂丹还有吧?” 是啊, 以萧齐羽眼下的景况, 再多吃几日砂丹便是必死无疑的了。 听言萧颜倏忽便明白了萧初这层意思,“有的。”毕竟本来萧颜便是打算用这个来对付萧齐羽的,叫他慢性中毒死于不知觉中。 却就在这时, “原来你们在做这些!”话音未落, 萧颜面前几上“砰”的一声砸来锦盒, 正是白日里她交给萧僖装着砂丹的那方, “这便是你们的计划吗?”目光所及, 此刻萧僖正站在门口, 满脸不可遏止的怒色, 厉眸厉声朝萧颜如是喊道。 确实, 在这件事情上萧颜是利用了萧僖,怪不得他如此生气的。 话音落下, 萧颜转眸对上萧僖此刻如刀刃般的目光,如实道:“是。” 听言萧僖兀地来到面前,居高临下的紧紧盯住萧颜,“那是父皇啊,你如何能这么做?”他压着沉着声音如是道。 父皇?一时间听见这两个字萧颜觉得心疼又可笑。回想少时她曾以为父皇会是她一辈子不相离弃的家人,可是后来又怎样呢?都不过是利用而已,也许,也许当中有几分真心实意,毕竟她是他亲生骨肉,但终究也是抵不过权力社稷、朝堂殿陛,事实上在萧颜看来,萧齐羽同燕晁是一样的,彼时也好、眼下也罢,他们对她的情分都是一样的虚假不堪琢磨。 听言顿了下,萧颜微启樱唇,对着萧僖如是道:“我不过是不想死。” 这话叫萧僖一时间也无可说的,是啊,萧齐羽要杀她的,眼下她也只是想要活命而已,毕竟又有谁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呢? 如是想着,待得话音落下,萧僖眉眼间的怒意隐约消散了不少,顿了顿,他看着萧颜如是开口道:“如今父皇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你们放过他吧。”否则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份。但这后半句话萧僖终究没有说出口。 毕竟不念往日情份,他要如何不念往日情份?安亲王府的护卫虽向来行事低调却也实力不容小觑的,眼下他虽手握兵符但却是根本号令不动神策军半分,这话说出口竟无半分震慑,思及此,一时想到谢城,是啊,还有谢城,说起来,谢城一直同萧颜相恨相杀,若然能将他拉到自己阵营来,不便有了震慑的资本? 事实上萧僖前来的这一番话尽管没有震慑,却也说动了萧颜的三分心弦,后来她也去问过太医院,听见太医都说眼下萧齐羽不过是风中秉烛,确实再做不了什么的,她决定算了,便让萧齐羽接下去安然的终其天年吧。 终究还是看在曾经她同萧齐羽那些浅薄如云缕的父女情分上,叫事情留点余地。 眼下夜已深沉,一时萧颜将剩下的砂丹好生收了起来,锦盒放入妆奁柜子中她也没想再打开了。 “滴滴答答”连续不断的夜雨敲窗声,如断线珍珠般的雨珠划过窗棂又极清脆的落下砸在扇大的芭蕉叶上,正值秋色渐浓时节,夜晚雨水自然也多了起来。 却就在这时,朱纱外兀地一亮,眼前划过冷光,原来是漆黑夜空中生出了几道凌厉闪电,想来又是一场暴雨将要降临,果然不出所料,不久“轰隆”雷声便炸响了入耳。 虽在深秋这是常事,但眼下还是叫萧颜身子不由地一惊颤,叫她回想起在樊城的那晚。 事实上萧颜本是不惧怕雷电的,但只经过了那晚后,她心底便对此留下了挺深重的阴影,时常入梦,她都会梦见回到那晚,独自一人惊惧的被困在雷电交加、阴沉可怖的偌大的林子中。 正想着,面前银镜中倏忽出现谢城腰间常系的银色缎带,以为是一时看花了眼,萧颜忙用力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就在这时,耳畔兀地划过那抹熟悉的冷冽声音,“巫氏一族的下落眼下公主可以说了?” 听言萧颜转瞬反应过来,不是看花了眼,就是谢城正站在她身后。 兀地回头,抬眼对上他深邃鹰眸,不难看出,眉眼间尽是心照不宣的神色。 显然,近来发生的事情他都是已经清楚了的。 “是小王爷同你说的?”萧颜启唇如是朝他问。 “公主只是这么认为吗?”谢城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萧颜如是反问。 显然她是没有猜对的,“不是小王爷还能是谁?”不由地,萧颜目光透出几许思索。 事实上两日前萧僖找到谢城,同他如是开口:“你知不知道阿颜近来都做了什么?” 这话可笑!他怎会知道?毕竟打从五日前离开樊城他便日夜兼程的赶路,直到今日人才刚到紫陵城,又怎会知道萧颜在京都城都做了什么?听言谢城薄唇轻启,冷冽着声音朝萧僖道:“不若王爷说说看?” 听言谢城这才知道,原来萧颜从始至终都存心想要萧齐羽性命,不难想见,此前拖延着不叫他知道巫氏一族的下落必定也是为了这个,毕竟眼下除了巫氏一族还有谁人能够炼制砂丹? “阿颜这么做是大逆不道。”萧僖笃定着凛然着朝谢城道:“无论如何必须要阻止她。” “不。”却就在这时,谢城鹰眸凌厉对上萧僖目光,“大逆不道的不是公主。”他如是道。 第82章 不应 听言萧僖眉头不由地微微一拧, 沉着声音问:“那是谁?” 谢城看着萧僖微启唇道:“自然是王爷你。” 顿了下,“砂丹难道不是王爷你亲手拿给皇上的吗?” 听言萧僖瞳孔兀地张大:“砂丹?”砂丹有问题? 话音未落,谢城走近萧僖面前, 对着萧僖惊动眼眸,沉着声音朝他如是道:“事实上,若非皇上行事不仁,眼下又何至于此?” 听言萧僖倏忽想到,是了, 此前萧齐羽也是想要谢城性命的不是吗?“难道谢城你?……”难道你一直都心怀着怨恨、伺机报复? 原来是萧僖。 待得话音落下, 萧颜也倏忽想到,是萧僖! 是啊, 怎么一时倒把他给忘了? 萧僖向来都最在乎萧齐羽安危, 眼下他想要阻止她, 去找谢城联手实在情理之中。 毕竟谢城号令神策军谁不要忌惮三分呢?如此他也有了震慑的资本。 “你怎么不答应呢?”思及此, 萧颜目光若有所思着看着谢城, 轻启樱唇朝他如是道。 “怎么?公主很希望我答应吗?”听言谢城眉眼不由地生出一抹凛冽。 “皇兄去找你便是□□成以为你会应的。”对于萧僖的想法,萧颜其实是心照不宣的,毕竟在萧僖看来, 往日谢城同她结怨颇深, 这件事情上谢城无论如何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以为, 我便要应吗?”说及此, 谢城缓缓俯身, 冷唇凑近萧颜耳鬓, 冷着沉着声音, “我为何不应, 难道公主不知缘故?” 是啊,她自然是该知道的, 毕竟谢城也是极想要萧齐羽性命的不是吗?不管是为了眼下他的性命,还是为了往日前朝的恩怨。 思及此,萧颜便不由地往更深处多想一些。 如若谢城是为了前者便无可说的,但如若谢城是为了后者,那么眼下她便不得不做些打算。 毕竟往日前朝恩怨不仅仅相关着萧齐羽性命、更相关整个南萧的安危。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微微侧脸,眉眼略带疑惑的对着谢城凌厉目光,“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竟不知。” “公主当真不知吗?”听言谢城声音冷戾,目光带着忖度,朝萧颜如是道。 虽是问句但却带着肯定的意味。毕竟谢城再清楚不过,萧颜是知道的、她必是知道的。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4节 事实上谢城如何看不出来萧颜的把戏。 眼下萧颜这么说不过是生怕他同尤青山一样想要报仇。 不仅仅是对她、更是对南萧。 不难想见,如若他当真如此,萧颜必定会想方设法要他性命。 顿了下,谢城又轻启薄唇道,“公主认为眼下你如何才能杀得了我?” 听言萧颜便知谢城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话音落下,眉眼不禁划过一抹忧虑,不仅是为了她的想法被看穿,更是为了谢城这话说得不错。 确实如此,上次她能将匕首捅入他后心是利用了他对她的感情,可眼下……眼下谢城已经心知肚明,怎么还会再轻易落入她圈套重蹈覆辙呢? 却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急切的“咚咚”敲门声响,将萧颜思绪倏忽拉回眼前,“什么事情?”声音未落,她侧脸朝门外如是问。 “方才宫中来人说是皇上不好了。”小厮声音从外传来。 “公主对皇上还当真是未有分毫手软。” 谢城别有意味的冷声冷不丁落入耳中,转眸对上他鹰眸如是道,“往日侯爷不总说本宫不够杀伐果决吗?”此时萧颜从梳妆台起身去到门边“吱”的拉开门朝外面的小厮吩咐:“备车。”毕竟萧齐羽情况不好萧颜是必要入宫的。 待得来到太初殿时,胡永莲正守在门外。 一时看见萧颜他忙上前:“公主您总算来了!”话音未落,他已领了萧颜往殿中去。 目光所及,此刻躺在龙榻上的萧齐羽面色苍白,眉心紧拧,尽管眼下萧齐羽正处于昏迷中,但却也不难看出他正承受着极度的痛楚,此时此刻床边几个宫人正跪着擦拭地板,俱是方才萧齐羽呕吐出的不堪秽物,“你们都退下。”萧颜来到床边朝宫人如是道。 伴着“吱”的沉重关门声响,萧颜坐下,目光看向萧齐羽,却问胡永莲,“太医怎么说?” 听言胡永莲眉眼不由地生出浓重无奈,“皇上这病太医院始终是束手无策。” 顿了下,“只问公主何时请那人来呢?” 何时请人来?事实上根本不会有人来的。但这话萧颜必不能同胡永莲说的。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樱唇轻启只冷静着声音如是道:“已经在路上了,想必再过两日便能到来了。”说着伸出手帮萧齐羽看似贴心地掖了锦被,尽管隔着明黄寝衣萧颜眼下也已感受到萧齐羽肌肤的潮冷,仿若冬日被冰雪覆盖的坚壁没有一丝温度。 却就在这时,殿门生出“砰”的一声响。 转眸看去,原来是萧僖从外强闯了进来。 他风驰电掣似的来到面前,倏忽握住萧颜纤细手臂将她一把从床边拽起,眉目凌厉着声音震慑着朝她喊道:“你又想对父皇做什么?!” “我没有。”对着萧僖涌动着火星的目光萧颜极镇定着极笃定着如是道。 “萧颜你……!” 就在这时,“殿下莫要胡来!”原来是胡永莲见萧僖眼下十分粗鲁地钳制着萧颜,忙上前来如是阻止道,“这里是太初殿!皇上还在呢!”话音未落,胡永莲目光朝龙榻方向转去。 胡永莲的意思萧僖如何不明白? 他是以此震慑他罢了,毕竟萧齐羽安危他不能不顾及。 目光所及,此刻萧齐羽正虚弱地躺着,确实受不得半点惊扰的样子。 “胡公公,”听言萧僖稍湮了怒气,郑重对上胡永莲急切的带着震慑的目光,“你知不知道究竟为何父皇会变成如今这样?”他声音极有力度、极铿锵的。 “为何?”听言胡永莲眼眸不由地满带疑惑。 倏忽地,“萧颜”二字入耳,胡永莲忙摇头,“不可能!这怎么会呢?”斩钉截铁着如是道。 毕竟萧颜可是打小养在萧齐羽身边的、最得盛宠的公主,她同萧齐羽从来都是父女情深的,打少时起萧颜便不曾忤逆过萧齐羽半分,更别说眼下会如此伤害萧齐羽了,无论如何胡永莲都是不可能相信萧僖这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好忙,没能日更实在抱歉,再过几天会恢复,日3000 第83章 没死 就在这时, 耳畔倏忽响起从窗外传入的一阵急骤脚步声。 一时间目光所及,来人竟然是楚煜! 别人尚还可说,只萧颜惊诧得瞳孔兀地张大。 无论如何她实在难以置信此刻楚煜竟正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大脑一片空白, 她根本无法思考。 目不转睛地看着楚煜背对门外漆黑如墨的夜色,清淡若风地撩袍进入,他一身雪缎莹白云纹衣袍被衬托得分外显眼,一步步不疾不徐着来到面前,清澈烛光下, 腰间系着的羊脂玉带散发出莹润如水波的光泽, 就在这时,又倏忽一阵夜风贯入, 将他干净若雪的白狸皮缂丝团蟒披风一角轻微扬起, 很快又落下。 倏忽间, 萧颜仿佛回到了半年多前第一次看见楚煜的时候。 净若白雪、不染纤尘。 待得站定, 他清雅眉眼间投向萧颜目光冷淡已极, 顿了下,朝萧颜如是启唇,“公主殿下, 多时未见, 别来无恙否?” 这话中的每个字间听来都分明带着刀子般的锋利。 直到此刻萧颜才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 “楚煜, 你竟然没死……”不由地, 眉眼茫然间更生出了浓重的沉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前楚煜分明死在谢城剑下, 甚至于彼时谢城还将他尸身悬在江宁城门下以示震慑, 他、他是怎么可能逃出生天的?越想萧颜眉心越是紧拧成一团, 疑惑似烟云难消。 事实上虽然彼时楚煜被谢城匕首凌厉的捅入了胸膛,心跳也确实停止, 更是没了呼吸,但终究,他却未死成。 毕竟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叫人如此难料,任谁也没有想到,当晚一场瓢泼如倾盆的暴雨下来,不仅将悬城的楚煜淋了个透彻,也恰叫他渐渐恢复了意识。 待得天微亮官瓦寺的和尚偷偷来收尸时,竟然惊动的发现这件事情,见楚煜尚未气绝,忙便不动声色的将人带回。 后来经过了抢救以及多时的治疗将养,人才总算能够转醒过来。 至于说楚煜为何能够捡回这一条性命,其实不是上天眷顾,也不是谢城一时失手,而是楚煜的心脏天生便比常人生偏了一寸,所以当谢城匕首极精准地捅入他心口时,却只是伤及了他旁支心脉,这只会叫他流血过多一时闭气,但不会叫他当场毙命,除此之外,还有官瓦寺人的及时搭救,若不然,楚煜就算未当场毙命,终究也会血竭而亡。 不由地,萧颜眉头拧得更紧,疑惑也更重。 此前官瓦寺她也去过,如何竟未发现楚煜半点踪迹?就在这时,萧颜倏忽想到了那扇铁门,那扇此前她想要进去却被阻止了的铁门!是了!必是那里!“想必那个冰窖便是王爷你的藏身处吧。”萧颜笃定对着楚煜冷淡眼眸如是道。 确实如此,那个冰窖确实是楚煜彼时在官瓦寺的藏身处,也恰是那个冰窖才叫他躲过了后来那场弥天烈火。 思及此楚煜向来清雅的眉眼倏忽划过一抹根本掩藏不住的凌厉杀意,比冬日冰雪更寒,比刀子更锋利,顿了顿,他冷着声音启唇:“看公主的样子眼下很是懊悔?”她是该懊悔的,毕竟如若在官瓦寺时她执意追究那个冰窖,那么眼下他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听言萧颜眉眼隐约透出几许思索神色,是啊,她很懊悔,如若彼时她更提防一些,又哪来的这个变故,毕竟她此前做过那些事,如今楚煜没死,他便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不说往后,就说眼下楚煜就显然没准备放过她。 目光所及,此刻明黄色窗纱外正是火光摇动,分明是深夜,殿外却一时亮若白昼。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神色却是极镇定的、没有半点惶恐地收回目光,朝楚煜轻启樱唇,如是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显而易见,萧颜这话指的是外面的火光和人影,听言楚煜只极冷淡地开口如是反问:“公主殿下,这还不够明显吗?” 事实上萧颜又如何看不出来,眼下楚煜同萧僖联手,正是冲着她来的。 他想要她性命! 思及此,萧颜眉眼间不由地划过一抹寒冷如冰的讽刺,“那也要看看王爷有没有这个本事?”话音未落,萧颜更走近楚煜一步,微微向前倾身凑近,别有深意地朝楚煜如是道:“难道王爷就不曾好奇过?”难道楚煜就不曾好奇过今晚他带着这么多人偷入了皇城,居然宫廷侍卫会没有丝毫察觉?顿了下,“王爷觉得这可能吗?不奇怪吗?嗯?”说完,那流云般的眉梢忽一轻挑,娇媚中带着抹意味深长,骇人不已。 听言楚煜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中计了! 但却已经迟了。话音未落,殿外倏忽响起一阵甲胄碰撞的杂乱声响。 不难想见,必是此前萧颜叫了侍卫埋伏在太初殿外,眼下将他带来的人一网打尽了。 好一个瓮中捉鳖! 思及此,“公主早就知道了?可你是如何知道了?”楚煜看向萧颜的眉眼隐约透出思索,毕竟他清楚的,这件事情从始至终绝无走漏半点风声,眼下萧颜是如何能够早有准备的?难道说他身边有人背叛? 事实上萧颜怎会知道楚煜没死呢?其实萧颜命这些侍卫埋伏本并不是为了对付楚煜,而是萧颜担心入宫来遇见萧僖会被为难这才有备无患。 无论如何,萧颜此前是没有想到的,这些侍卫眼下竟还会有如此大用。 听言,萧颜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王爷说呢?”她眉眼带挑衅地如是朝楚煜反问。 事实上萧颜是故意这么说得,方才她脑中忽的灵光一闪。 既然眼下楚煜认为她早知消息,那么何不将计就计呢? 无论如何萧颜是不会容得楚煜存在这世间的。 对她来说,太危险。 就在这时,耳中倏忽落入剑锋抖动生出的“唰唰”声。 一抬眼,果然见凌厉银光朝她袭来。 不由地眉眼惊恐,连忙步步后退。 却不小心踩了裙角,身子倏忽生出踉跄。 却就在她将要摔倒时,一个熟悉的臂弯稳稳挽住了她。 与此同时,耳畔又兀地划过“当”的一声。 是剑与剑相接生出的脆响。 意料之中地,谢城将楚煜长剑折成了两半。 一时间冰冷银光倏忽划过眼前,叫萧颜始料不及,双眸被刺得生痛。 当她再睁眼看的时候是谢城将她扶正叫她好生站稳。 目光所及,面前挡着谢城墨紫色背影。 心神稍稍镇定,萧颜才反应过来。 谢城怎会来这里? 不由地,眉心拧起。 他不该来的。 虽然眼下萧齐羽行将就木不能将谢城怎样,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露面少不得要平地起风波的,且不说太初殿旁人,就是胡永莲看见谢城这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眉眼都忍不住惊诧,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缓了缓,“侯爷你……?没死啊?”声音微有颤抖,自然地,除了惊诧外更有浓重的疑惑,谢城没死,那么之前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话音未落,胡永莲忽又转眸看向萧颜朝她问:“公主这……?这是怎么?” 听言萧颜对着胡永莲投来的又疑惑又惊诧的目光,轻启樱唇,只朝他如是道了四个字:“说来话长。”毕竟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眼下几句话便能够道得清的。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王爷。”倏忽地,谢城冷冽声音响起。 事实上对于楚煜还活着,谢城心底也不由的感到惊诧。 他怎会还活着?分明彼时锋利匕首毫无偏颇地捅入了他心口。 终究谢城始终保持着眉眼镇定,此时此刻他离得楚煜极近,目光冷戾打量着道:“只是相比往日,今晚王爷实在……”实在是太过轻率,哪有半点从前的心计。 今晚之事若是换做从前的楚煜,绝对不会如此冒进,更不至于中了圈套竟会毫无察觉。 事实上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谢城根本不信这是楚煜能够做出的事情。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5节 果然,就算是再城府深沉、再深藏不露的人,但凡心中存了如火山喷发般不可遏止的仇恨,也终究会变得盲目而不知所为。 眼下他还未及出手,楚煜已经输的彻底。 话音未落,一串急促的铿锵的脚步声入耳。 是殿外侍卫进入,“外面乱党已尽数拿下,眼下不知该如何处置?请公主示下。” 听言楚煜眸光兀地一凛。 不行!他得救这些人! 否则照萧颜的性子恐怕她要将这些人千刀万剐都犹恐不足。 如是想来,楚煜掌心暗暗紧握。 但就在剑锋刚起时,扬起的锋利银光却被谢城一把握住,“王爷还想如何?” 他轻启薄唇朝楚煜如是道,一双深邃鹰眸中分明带着抹凌厉的震慑,目光所及,此刻鲜血不可止地从谢城用力的指缝间渗透出来,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冰肌玉骨将那抹红衬得愈加鲜艳分明、刺人眼眸。 不难看出,楚煜锋利剑端指向的人是她,想来必定是楚煜方才听及他的人已被拿下,这才想要放手一搏,挟持她逼迫放人。 思及此,萧颜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所幸谢城眼疾手快没叫楚煜得逞,否则恐怕她的性命终究不保,就在这时,萧颜忽的开口朝侍卫冷冽着声音道:“一个不留。” “是。”听言侍卫应声退下。 第84章 担虑 倏忽地, “唰”的一声划过耳畔。 是楚煜强行从谢城手里抽出了长剑。 一时银光轻泛的剑刃上被血渍模糊一片,就连清澈烛色也反射出无比诡异的红光。 “就这么放他走了?”胡永莲质疑声让萧颜兀地回过了神来。 眼下楚煜已经夺窗而出,不见身影。 待得话音落下, 萧颜抬眼対上谢城深邃鹰眸,朝他如是道:“你故意放他走的不是吗?”毕竟凭着谢城身手,方才想要制住楚煜实在是手到擒来。 听言微微垂眸,谢城紧握住受伤的掌心,不动声色地收回袖中背至身后, “穷寇莫追。” 就在这时, 殿中响起轻微窸窣的脚步声。 分明是玉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目光所及,萧僖正朝外步去。 “王爷。” 就在这时, 谢城出声叫住了他。 那如冬日檐下冰凌般的冷冽目光投过去, 隐约带着三分质问的口吻, “这便是殿下的阻止?”便是要了公主性命? 显而易见, 如若方才他未及时赶到, 眼下萧颜恐怕已成了剑下亡魂。 听言萧僖兀地停住了步子,回过头来対着谢城如是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此前萧僖想找他联手却被拒绝, 所以眼下他同楚煜联手想来个借刀杀人。 “可你终究来了不是吗?” 话音未落, 谢城已来到萧僖面前, 目光凌厉着有意放低了声音朝他道:“殿下别逼我。” 谢城再清楚不过的, 眼下萧僖対萧颜起了杀心, 但又哪里是为了萧齐羽呢? 事实上, 萧僖比任何人都想萧齐羽死, 毕竟作为嫡子, 只要萧齐羽一死,便理所当然的是他登基为帝。 其实萧僖往日対萧齐羽的种种惟命是从,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毕竟谢城少时曾是萧僖伴读,他的这份心思如何看不出? 听言萧僖不由地目光轻动,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谢城竟为了萧颜如此威胁他。 是,他是対萧颜起了杀心。 从往年萧颜次次陪同萧齐羽前往太庙祭祖时起意,从此前萧颜存心算计他时决心。 虽然很早萧僖便対萧颜存了这个杀意,但却始终没有动手,毕竟萧颜是皇妹。 直到她算计他谋害萧齐羽,萧僖才笃定再不能留萧颜,否则恐怕后患无穷。 事实上萧僖也是个不信钦天监的,所以他丝毫不在意萧颜什么命格什么福报。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听言萧僖目光朝龙榻方向看去,眼下萧齐羽这个样子,就算知道了他的心思又能如何?思及此,他收回目光,対着谢城鹰眸道:“逼你又怎样?” 谢城冷着声音道:“弑父篡位还不够叫殿下声名狼藉吗?”如此他又何以治天下? 萧僖怎么听不明白,这话还得回到萧颜対他的算计,毕竟那枚砂丹是他递上去的,如若一朝捅破,就算他是被算计却也根本百口莫辩。 此时此刻萧僖愠眸看着谢城,顿了顿,只如是问:“谢城你这么护着她,值得吗?” 这么做值得吗?毕竟萧颜可是杀过他要他性命的人。 听言谢城鹰眸沉了沉,“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会有永远的朋友,不是吗?” 是啊,眼下他同萧颜存着同样目的自然是朋友,他自然要护着萧颜。 谢城就是谢城,无论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理性。 话音未落,萧僖微微向前倾身,凑近谢城耳畔,“救了毒蛇,小心被反咬一口。” 不由地,萧僖唇角轻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站直身子、背起手朝门外大步出去。 事实上萧僖说得不错,救起毒蛇确实该万分小心,一不留神被反咬一口便是性命不保,但他不同,他是已经被咬过的人,萧僖并不知道,他早已対此生出了免疫。 “谢城,你怎么会来?”此时此刻,萧颜来到面前凝重看着谢城朝他如是问。 “怎么?”谢城凌厉着眉眼。 怎么? 眼下整个太初殿都还为谢城尚还活着的事情感到惊诧不已,就连胡永莲也不例外。 这正是萧颜最担心的。 想来明日一早有关谢城没死的消息便会传遍京都城大街小巷。 毕竟太初殿太监宫女一大堆,最是人多眼杂的,今晚又经过这么一通大闹,恐怕有些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这些消息便仿佛一块泡了水的海绵,根本是不可能阻止得了的。 思及此,萧颜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 待得话音落下,她微拧着眉头道:“谢城,你不该来的。” 听言谢城目光更沉了沉,冷戾着声音朝萧颜道:“多亏了公主提醒,不然我都差点忘了公主是有多么的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想想,是啊,她是有些不知好歹的,毕竟方才是谢城及时赶到才救了她性命,眼下她不仅没有半分感谢之意,甚至还如此苛责,岂非太不知好歹了些吗? 思及此,萧颜不得不承认的是,対于谢城的到来,她心底里是感到庆幸的,同时也更感到安定,毕竟她深知,只要有谢城在,无论是楚煜,还是萧僖,都不能动她分毫。 听言一时又思及此,萧颜竟不禁哑言。 就在这时,耳中忽落入稚气未脱的一声:“胡公公,我想瞧父皇怎么样了。” 转眸看去,原来是九皇子萧熠来到,再过两个多月他便将年满九岁,事实上这九皇子萧熠在今日之前萧颜也只见过他一次,便是两年前他被封安宁王时,虽然萧颜対于萧熠并不熟识,但却也知道萧熠自幼聪慧深得萧齐羽喜欢,再加上生母又是佳妃,理所当然地,萧熠封王便封得格外早。 事实上此前萧颜已有所耳闻,自打文妃死后,这后宫便成了佳妃的天下,自然地,眼下宫中皇子除了萧僖外便是九皇子萧熠最尊贵不过了。 一时萧颜感到奇怪,“这深更半夜的,他不睡觉来做什么?” 听言胡永莲朝萧颜道,“其实近来九殿下极常来的,対皇上再关心没有了。” 眼下看着萧熠,萧颜目光一时生出几许若有所思。 不由地,去他面前半弯腰问:“你真的担忧父皇啊?” 听言萧熠抬脸,颇为理直气壮的模样:“这还能有假?” 事实上怎么不能有假?眼下这个时候萧颜必须得处处小心着,不能再生出半点意外。 她终究没有让开路来,只目光严肃着,带着关切的命令口吻朝萧熠如是道:“怎么?明儿个不必上学了?也不瞧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回去睡觉?” 其实対于眼下萧熠的前来,萧颜担虑的是,究竟这是他本身的孝心,还是佳妃的意思?如若是佳妃的意思,那么她如此急切的想要知道萧齐羽情况,究竟是希望他有事还是无事?虽然佳妃是出自安亲王府、是萧初的姑母,但不可忽略的是,她也是萧齐羽的后宫,多年来的相处如何没有深厚的情分? 在心中这些怀疑没有确定之前,萧颜不可能再让萧熠靠近萧齐羽半分。 “外面跟着的人呢?”话音未落,她又朝外问道。 “奴才都在呢。”一时间听言太监忙如是应声。 “是啊,听公主话,回去睡觉吧。”见萧熠仍是留恋神色,胡永莲忙也过来好言相劝。 “胡公公……”萧熠投去的目光带乞求。 “明儿个早些过来,奴才带殿下瞧皇上去。”胡永莲朝他如是道。 听了这话,萧熠便也再无可说的了。 待得他退出离去,萧颜直起身子郑重朝胡永莲道:“明日也不许他见父皇。” 听言胡永莲不解:“为何?” 顿了下,萧颜启开樱唇,别有深意着道:“我是怕佳妃……” 打量着萧颜,胡永莲眉眼若有所思:“公主认为是佳妃让九殿下来……?”探听情况?另有图谋?还未及他把话说话,“嗯。”萧颜朝胡永莲着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也是啊,毕竟眼下众皇子中除了萧僖外便是萧熠最尊贵体面不过了,更何况,如今后宫又是佳妃的天下,她自然难免生出夺嫡之心,不难想见,若然萧熠登基,佳妃便是唯一尊奉的皇太后,如此她的尊荣贵重便再无人可动摇。 思及此,胡永莲忙郑重朝萧颜道:“公主放心,奴才明白该如何做。” 待得出了太初殿,正是夜色深沉时,汉白玉甬路上隐约倒影出两边石灯幢散出的温暖光色,走过时,萧颜银白色鞋面也被浅浅染上了层橘橙一如天边晚霞般的颜色,但此刻她眉眼间的忧愁却好似烟笼寒水。 事实上谢城如何不知萧颜心思?方才拦着萧熠根本不是如她対胡永莲所说的那般道理,而是担虑佳妃対萧齐羽心存多年情分,生怕再横生枝节,叫萧齐羽不死。 显而易见,眼下佳妃不知他们计划尚好,但若知道了,恐怕会从中作梗,如此,便少不得要做另一番安排。 思及此,不由地冷声如是问道:“小王爷究竟有没有把事情告知佳妃娘娘?” 听言萧颜思绪被拉回眼前,但眉宇间却仍带着几许若有所思。 轻启樱唇,声音中透着一抹如晨雾般难散的忧愁,“这个,我也不知。”事实上眼下萧颜也不知情况佳妃究竟是怎样,但无论如何她要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不然她无法安心。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6节 第85章 杀气 出宫后连夜来到安亲王府, 眼下夜已深沉,小厮上前敲着门安亲王府却一时无人应声。 马车上,萧颜收回目光, 放下纱帘,微微侧脸看向谢城,此时此刻窗外风灯如薄纱般的柔和光色从纱帘隐约透入,将他眉弓、鼻唇、下颚利落有致的线条无一不勾勒得明晰。 “谢城,”这时, 萧颜轻启樱唇, 朝他如是道,“我会告诉你的。” 萧颜这话指的是巫氏一族。 不难想见, 谢城如此紧跟着她必是为了得到巫氏一族的下落。 眼下萧齐羽行将就木, 巫氏一族对于她来说自然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但萧颜眼下虽这么说, 事实上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谢城。 不过缓兵之计罢了。 毕竟萧颜很清楚的是, 一旦谢城知道了巫氏一族的下落, 想必又要对她生出杀心了。 如若之后谢城同萧僖他们联起手来,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局面形成! 就在这时, 冷厉鹰眸对上萧颜投去的目光, “公主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要你性命吗?” 对此萧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楚煜也好、萧僖也罢……听言她意味深长着看向谢城, 樱唇轻启, 如是道:“侯爷也是其中一个, 不是吗?” 谢城心底里其实也是想要她性命的不是吗? 事实上这话在萧颜听来, 是谢城对她的强烈威慑, 也是对她的提醒,萧颜这么答也是在告诉谢城, 她都知道的,若然生出动静,也会早做准备。 顿了下,她又朝谢城开口:“看来侯爷终究还是信不过本宫。” 听言谢城心头倏忽泛起一阵寒意,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极凛冽的弧度,“是、我是信不过公主。”谢城凌厉鹰眸始终紧紧攫着萧颜,“毕竟公主如此不知好歹。”顿了顿,他凑近萧颜耳鬓几分,沉着压着声音,“公主最好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分明地,谢城这话带着警告意味,更带着抹肃杀。 听言萧颜微微侧脸,目光着紧地看向谢城:“你会杀了我的,对吗?” 顿了下,沉声入耳,“对。” 对于谢城这话,萧颜无半分不信,毕竟谢城确实是那种能够同她玉石俱焚的人。 看着萧颜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谢城兀地伸出冰凉食指抵住她下颚。 一时间带着凛冽的眉眼朝萧颜凑得愈近,声音比方才更沉了几分,“萧颜你给我听好了,不仅是你,还有华淑皇贵妃,”顿了顿,“我都不会放过。”他这话带着笃定、掷地有声。 听言萧颜瞳孔倏地张大,与此同时心头也倏忽停了一拍。 这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是啊,还有母妃! 一时间她如何竟忘了考虑母妃! 母妃是她的死穴,谢城是再清楚不过的,她视母妃安宁比自己性命更重。 照谢城的性子他不会放过她,自然更不会放过她母妃。 此前谢城便说过会掘母妃坟茔,思及此,萧颜倏地拧起眉心、目光着紧盯住谢城,“你若敢动我母妃试试,”声音带着强烈难掩的震慑,“我必叫巫氏全族陪葬!” 听言谢城不由地加大了食指力度,“你、敢。” 话音未落,萧颜眉眼间兀地划过一抹凌厉,听言毫无惧色,“谢城,你看我敢不敢!”毕竟被逼到绝境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她投去的目光比刀子更锋利,声音冷得如同冬日冰层,“谢城,你别逼我!” 倏忽地,张开掌心,一把捏住萧颜咽喉,“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我?”听言萧颜更抬了脸、梗起脖子,好让谢城更容易动手,“好啊!”她冷眸注视着他,“不过我可要提醒侯爷,没有我,巫氏一族怕是撑不过两日。”说着顿了下,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挑衅笑意,“侯爷以为我早没有预料吗?”此时此刻,萧颜目光如毒蛇般勾着谢城漆黑无底的鹰眸,嘶嘶吐着信子,“不信、侯爷尽可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吗?”这话彻底激怒了谢城,此前敢这么同他说话的人都死了,此时此刻谢城感到他的每个指节都在隐隐跳动,他极力控制着。 就在这时,身后忽吹过一阵晚风,纱帘轻动。 分明带着寒意、隐着杀气。 在萧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被谢城一掌拍到车外。 眼看着马车转瞬被漫天箭羽射成了筛子,萧颜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人要杀她! 目光所及,谢城软剑未沾半点血色,但那要杀她的几人已然气绝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无一不被割断了咽喉,一时间血流如泉眼。 就在这时,伴着耳畔倏忽划过“吱”的一声沉闷开门声响,四五个护卫从里面冲出。 “公主大人?谢城?” 萧初一身织金缎柿红斗篷在左右软纱风灯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裹在里面的是大红风荷寝衣。 一时看见萧颜摔在地上忙过来扶起,眉眼间生出强烈的好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及至不远处,萧初这才明白了几分,只朝护卫摆了摆手。 显然谢城已经将人摆平,眼下是用不到他们了。 一时间,看见几人都被谢城软剑利落割断了咽喉,萧初目光不由地投向他,“如何不留个活口?” 不是谢城不留,而是不必多此一举。 事实上眼下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根本显而易见。 除了萧僖再无第二人。 方才在太初殿发生的事情萧初虽不在场,却也已有所耳闻。 萧僖同楚煜联手想要萧颜性命,这可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们可有何对策?”萧初眉眼带忧虑着问。毕竟像眼下这样兵来将挡绝非长久之计。 事实上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哪能想到什么?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只让萧初遣了护卫将那几具尸体抬去了萧僖府邸梧王府。 事实上这意思已经再明了不过了。 萧颜便是要告诉萧僖,眼下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他所为,告诫他要小心着些。 只要萧僖不傻,他近来便不会再轻举妄动的。 毕竟这种情况下,他很容易成为瓮中之鳖,方才的楚煜不正是前车之鉴吗? “对了,你们怎会来到这里?”眼前尸体抬走后,萧初一时又想起了问及这话。毕竟若无事故,他们又怎会深夜到来?果然不出他所料。 “小王爷,”听言萧颜大步来到面前,目光郑重着朝他道,“我确实有重要的话要问。” 打量着萧颜神色,萧初便晓得这话必定非同小可。 待得来到书房,关好门后,他这才开口,“公主大人究竟有何话问我?” 萧颜抬眼对上萧初垂眸,目光郑重,“不知道近来佳妃娘娘可有与小王爷联系过?” 听言目光倏忽轻动,“公主大人怎会这么问?” 看他神色,萧颜便知道他必是同佳妃有过联系,“小王爷将计划和盘托出了?” 一时间萧颜眉眼凝重若凌晨霜降。 话音未落,萧初郑重看着萧颜道:“这怎么可能!”置萧齐羽于死地这件事情终究非同小可,他怎么可能、又怎敢向旁人泄露半点消息?虽然佳妃是他姑母,但终究佳妃入宫多年,他对她并无太多信任可言。 话音落下,“不过,公主大人怎么会这么问?”看向萧颜的目光不禁生出几分若有所思。 顿了顿,“我担心娘娘对父皇情深义重,恐怕她知道后从中作梗。”萧颜如实道。 “公主大人见到佳妃娘娘了?” “没有,只是见着萧熠了。” 听言萧初唇角不禁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事实上萧颜这么想也实在是太过虑了。 原来两日前佳妃曾深夜到访过安亲王府,同他谈及的是夺嫡之事。 不难看出,佳妃想置萧齐羽于死地的心思并不比萧颜少多少。 其实就算佳妃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她不仅不会从中作梗,还更会推波助澜、传风扇火。 是吗?原来是这样的吗? 一时听及这话,萧颜脑中倏忽划过一抹灵光。 “公主大人你这是要往哪儿去?”眼见着萧颜大步往外,萧初忙在身后朝她出声问。 听言她顿住了脚步,抬眼所见,外面已是月落参横,“天快亮了,我要入宫。” 待得来到锦绮殿时,天色已经大亮,东边朝阳灿烂似锦缎,将宫殿檐角映照得金光璀璨。 事实上方才远远看见了萧颜前来的身影,锦绮殿的太监已经提前进去通报过佳妃。 这边刚站定,面前红漆殿门倏忽生出“吱吖”一声响,只见太监从里出来,“公主请进。” 目光所及,此刻佳妃正坐在楠木雕镂花卉纹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镶嵌彩贝银镜轻轻抹着凤仙花口脂,“佳妃娘娘,”一时间满殿弥漫的都是清甜香气,萧颜走近后味道便更加分明了,“昨晚九皇弟……” 一时听及这话,佳妃通过银镜打量了萧颜眉眼。 不难看出,萧颜眉心处隐约透出的那几分意味深长。 倏忽地,她忙回头朝宫女如是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在门外守着。” “是……” 第86章 联手 待得轻微的关门声响落地, 萧颜才再次开口:“想来也是娘娘的意思吧?”毕竟佳妃存着夺嫡之心,显而易见,近来九皇子频繁前去太初殿的看望并不简单。 听言佳妃却并不慌乱, 凤眸轻抬对上萧颜垂眸,十分镇定地问:“公主想要如何?” 想来昨晚的事情佳妃已经知道,听言唇角微微挂起,“其实本宫同娘娘的目的是一致的”顿了下,“不是吗?” 这话中的意思, 佳妃如何听不出来?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7节 待得话音落下, 她心照不宣的启唇,朝萧颜如是道:“其实就算公主不来, 本宫也打算前去的。”两人联手根本是水到渠成, 她又岂有不应的道理?事实上昨晚佳妃知道了萧齐羽原来是被萧颜弄成的这个样子后便生了这个心思, 本想着待得今晚前去公主府, 却不料她尚在思忖如何部署出宫时萧颜便已经找来了。 “可不说本宫同娘娘心有灵犀呢?” 就在这时, 耳畔倏忽划过两声急切的“咚咚”敲门声响。 “娘娘,皇上那边儿怕是不太好呢!”是锦绮殿太监说话声音。 “胡公公遣了人来请娘娘过去!” 萧齐羽这每两三个时辰闹一次,佳妃却也不得不去。 待得来到太初殿, “皇上如何了?”佳妃忙去胡永莲面前如是问, 眉目忧虑中透着关切。 “不太好啊。”胡永莲紧皱着眉头如是道。 看胡永莲一副泫然欲泣的哀伤模样, 便知萧齐羽是极不好的。 “皇上不好的消息没走了风声吧?”顿了顿, 佳妃又郑重着目光问。 “没。”胡永莲忙摇头, “奴才怎么敢?” 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胡永莲怎敢擅作主张。 帝王驾崩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朝野震荡、江山不安。 就在这时, 萧颜已去到床边, 目光所及,萧齐羽眼下比昨晚看见的更加面色惨白若纸, 紧锁着眉头坐下,估摸着萧齐羽也就这两日的事情了。 “你退下吧。”一时佳妃看萧颜眉心间隐约透着抹若有所思,便朝胡永莲如是吩咐。 待得耳畔划过殿门关闭的沉闷声响,萧颜抬眼看向佳妃,眉眼意味深长:“娘娘,也许眼下父皇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事实上她是要借萧齐羽来个请君入彀!眼下萧齐羽已是弥留之际,不难想见,只要这消息放出,萧僖必定不防前来,届时便叫他永远不能翻身! 不由地,佳妃目光隐约生出几分疑惑。 究竟是什么好法子竟能做到如此? 再怎么说萧僖也是宪和皇后所生的嫡子,尊贵摆在这里,更何况他手上到底还是有些人马的。 除非萧齐羽亲自把他给废了,否则又能将他如何呢? 思及此,佳妃目光不由地投向此刻躺在床上羸弱昏迷的萧齐羽,疑惑更重。 临近晌午时分,伴着“吱”的一声沉闷开门声响,萧僖一身湛青色锦缎衮服进入。 闪电似的来到床边萧颜面前,伸出手倏忽将她拉起,“你怎能在父皇身边侍疾!你不能,也不配!” 听言萧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上下审视着萧僖此刻衣着,“我不配,难道皇兄配?” 原来在南萧,任何衮服都只有帝王才能穿着,眼下萧僖如此肆无忌惮,恐怕他心中已经笃定他必是下一任帝王,只待萧齐羽一咽气,他理所当然的登基,事实上就算是登基,登基大典也该在丧仪之后,可萧僖现在就这么穿着,能看得出他对此是多么的急不可耐了。 “想来皇兄等这日也等了许久吧?十年?二十年?”如此司马昭之心同时也意味着,萧僖对于眼下的一切没有生出半点怀疑。 抬眼对上他隐约被激怒的眼眸,“如若父皇此刻醒来必定会被皇兄气得即时毙命。” 顿了下,“不过想来这应该也是皇兄眼下最为期盼的吧?” 说及此,萧僖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萧齐羽,已是病骨支离、气咽声丝,根本羸弱得无丝毫可叫他惧怕处,话音落下,他收回目光,凑近萧颜耳鬓,沉声道:“你说得不错。” 眼下他唯一最期盼的便是萧齐羽咽气的那刻。 “你放肆!”听言,萧齐羽气得登时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伸出手指着萧僖厉声呵斥道。 这实在让萧僖始料不及。 “父皇我……”一时间他脑中一片空白也根本无从辩驳,满脸上写满了惊惶。 无论如何他没有想到,萧颜竟会有此一招。 倏忽地,他反应过来,转眸看向萧颜,拽着萧颜的手不禁愈加用力,“是你算计我!” 听言萧颜眉眼再从容自若不过了,“我不过是叫父皇看清皇兄你的真面目罢了。” 话音未落,萧僖兀地甩开萧颜,冲到床边朝萧齐羽道:“父皇,其实萧颜她根本……”根本没有杀了谢城!但他后面半句话还未说出口,偌大的太初殿中便响起“啪”的一声脆响,掷地有声!原来是萧齐羽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了萧僖一嘴巴,“朕白养你了!”厉眸朝他吼道。 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来人!”一时大声朝外喊人。 “将这白眼狼给朕关去宗人府!”颤抖着震怒着指着跪在床边的萧僖。 一时间胡永莲见萧齐羽气得脸色更白了,忙斟了杯茶水递去床边。 却不想被萧齐羽一掌拍到萧僖身上,“将他带下去!朕再也不想看见他!” 话音未落,萧僖已被侍卫强行拖了出去,目光所及,他那身衮服在晌午阳光下流光溢彩,倏地一下,萧齐羽心中愤怒又如火焰般的窜高了上来,强烈咳了两声后竟“噗”的吐出一口血来,将胡永莲送上的白色锦帕瞬间染得猩红刺目,再也支撑不住,萧齐羽无力的倒在羽缎软枕上,垂着眼皮,张大着嘴喘息,却是出长进短。 不难看出,萧齐羽的身体情况是愈加遭了起来。 “公主这?”胡永莲手捧着锦帕,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又忽拧紧。 事实上这一切都在萧颜的意料之中。 原来方才萧齐羽醒来看似好转、看似无事,其实不过是萧颜喂了他砂丹的缘故。 这砂丹虽能够让人短时间内精神亢奋、头脑清明,但很快油干灯尽后便是神灭形消。 尤其像萧齐羽这般行将就木之人,吃砂丹便是生怕死得太慢。 “还不快去请太医来?”听言萧颜目光十分焦急着朝胡永莲如是喊道。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话音未落,他人已忙跑了出去。 一时间殿中无人,四下沉静,萧颜倏地收回眉眼间的忧虑,去到床边坐下。 目光所及,金丝羽缎软枕上沾了几滴殷红鲜血,她晓得,这次萧齐羽是真的要死了,眼看着他艰难的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此时此刻,相比旁的感受,萧颜心底更多的竟然是哀伤。 她对萧齐羽终究还是存着三分父女之情的。 就在这时,脑中不由地回想起以往萧齐羽对她的种种利用。 倏忽地,眉眼间闪过一抹如冬日霜雪般凛冽的寒意,冷冷弯起食指骨节划去那承在眼睫冰珠似的泪滴。 况且此刻萧颜更加清楚的是,眼下萧齐羽只是一个傀儡,尤青山造就的傀儡,待得砂丹失去效用后,他终究会害死她,也会害了南萧,一如尤青山所愿。 “阿颜……”萧齐羽忽张嘴颤抖着声音轻唤起来,“阿颜……”又张开极大的掌心四处摸索着。 眼看着萧齐羽将要触及她月白雪缎缂丝团花的衣袖,萧颜兀地一缩手臂。 也就在这倏忽间,萧齐羽感到指尖一阵凉风划过,果然是握了个空。 事实上就算眼下他几近昏迷,却也能晓得方才是萧颜故意抽开了去,缓缓地、用力地半睁开眼睛,“阿颜你……?”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萧齐羽没气力将后面半句话立马说出,但萧颜不必他说出也能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起身站在床边,轻抖了抖衣袖,冷着声音朝他如是道,“父皇,我不喜欢你碰我。” 听言,萧齐羽眉眼间诧异神色更重三分,“阿颜你……?” 无论如何萧齐羽没有想到,萧颜竟会骤然的判若两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眼下萧齐羽已是病危将死,再做不了什么了,自然地,萧颜对他也不必再做任何掩饰。 事实上方才萧颜便能送萧齐羽去见阎王,但却仍留他到眼下,不过是因为萧颜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弄清楚,而这件事情只有萧齐羽是最清楚的。 话音未落,萧颜极郑重的目光落下,沉着声音,一字一句朝萧齐羽问:“我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事实上对于六年前华淑皇贵妃的暴毙,萧颜一直都心存疑虑,分明白日里人还好端端的,怎就夜里突然暴毙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况且华淑皇贵妃前后薨逝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这绝不正常,毕竟华淑皇贵妃从来不是素体弱的人。 萧颜分明记得,彼时她母妃是用了宪和皇后送来的血燕粥后才突感不适的。 思及此,萧颜声音不禁更沉,“是宪和皇后害死的母妃,对吗?” 听言萧齐羽突然呼吸更加急促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稍许平静。 抬眼对上萧颜冷眸,“你母妃……” 才说三个字又顿住呼吸,许久道了后半句,“死因无可疑……” 死因无可疑?呵!听言萧颜不禁冷嗤一声。 她才不相信这话!事实上萧颜心里早已经笃定华淑皇贵妃的死就是宪和皇后下的毒手。 眼下萧齐羽这显然是包庇! 话音未落,她缓缓俯身,刀子般的凌厉目光恨不得将萧齐羽活剐,压着声音如是道:“我真替母妃感到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子们还在,这几天终于把后面的稿子弄好了,之后会稳定日更3000哒~一般在晚9点更哦~ 第87章 驾崩 原本萧颜以为萧齐羽对华淑皇贵妃是深爱的、是特别的, 但后来她发现却也不尽然。 到了眼下萧齐羽还要包庇着宪和皇后,显而易见,其实在萧齐羽心里, 最重要的从来都是皇权殿陛,就连她母妃也不能撼动分毫。 萧颜如何不知,无论当年还是现在,萧齐羽包庇宪和皇后。 一是因着帝王颜面不得失,二是因着靖国公在朝野的强大势力不得失。 “父皇你听好了, ”萧颜眉眼间冷意弥漫, “当初宪和皇后是如何害我母妃的,如今我必要萧僖百倍千倍的奉还。” 听言萧齐羽瞳孔倏忽张大, 兀地反应过来, “方才是你……?” “是我。”对着萧齐羽投来的惊动目光, 萧颜极从容地如实答。 听言萧齐羽眉眼之间怒意如潮水翻涌, “你竟敢……!” “是我又如何?”未待得萧齐羽把话说完, 萧颜便兀地横插了这句。 “无论如何,皇兄说的,无半句虚言, 全部都是藏在心底已久的大实话。” 话音未落, 萧颜一把抓住萧齐羽正伸出指向她鼻子的食指, 紧紧捏在掌心, 眉眼娇媚带着三分挑衅, 又朝底下人一字一顿道:“父皇, 瞧您眼下如此, 可真是众望所归呢。” “你、你、你……”萧齐羽一时气得连整句话都已说不出, 只大口喘着气。 “父皇是想惩治我?还是想杀了我?嗯?”萧颜居高临下压迫着审视着萧齐羽,嫣红唇角不由轻扬, “不过可惜,父皇您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无论如何萧颜不会重蹈她上辈子的覆辙,绝对不会给萧齐羽任何伤及她的机会。 “你敢……!”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8节 她怎么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未落,萧颜一把扯过锦被死死捂住萧齐羽口鼻。 “唔……唔……” 本来萧齐羽也活不过两个时辰了,眼下他都没怎么挣扎。 只细微的□□两声,很快便气绝驾崩。 见无动静后,萧颜缓缓松开织金锦被,神情极淡漠地直起了身子。 就在这时,殿门生出“吱吖”一声闷响。 是胡永莲领着太医进入。 “父皇……父皇他半刻前已经驾崩了。” 待得人来到面前,萧颜已是满面戚容的,如是朝太医、朝胡永莲道。 “皇上!……”听言胡永莲“噗”的跪地痛哭起来。 一时间,萧颜出来太初殿,晌午阳光正亮的刺眼。 恰好佳妃神色匆忙的赶来,看见萧颜,忙过来问:“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倏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哭声,“皇上他不会已经……?” 听言萧颜极冷静地朝佳妃点了点头,“是啊。” 对着她投来的目光,“眼下娘娘应该叫小王爷入宫了。” 这话让佳妃深以为然。 是啊,萧齐羽已死,她得尽快控制住整个京都城,否则恐怕生出任何意外。 虽然方才佳妃也已经听闻萧僖被萧齐羽关入了宗人府,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朝野中尚还有些不安分的人。 思及此,佳妃忙神色郑重着朝身后太监道:“还不快去?” “是。”待得太监应声离开后,佳妃也忙步进了殿中。 眼下萧颜已经出宫来到看宗人府,无论如何萧颜是不会轻易放过萧僖的。 他虽被萧齐羽关入宗人府,但萧颜却仍觉不够,况且靖国公府也必定不会叫萧僖在宗人府太久,到底她还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进入宗人府后萧颜在东院一间单独隔出的屋子中见到了萧僖,毕竟是尊贵的皇嫡子,就算是萧齐羽下令关押,宗人府宗令到底也不敢将他收监。 伴着“吱吖”的开门声响,萧颜步了进去,与此同时她看见萧僖倏地起身,“你们都去外面守着,本宫有话要同皇兄说。”来到萧僖面前站定后她如是朝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卫道。 就在这时,萧僖带着强烈怒意的声音倏忽划过耳畔。 “你怎么敢来?” 兀地,手臂袭上一抹无法忽视的疼痛。 “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未落,萧颜抬眼对上萧僖那恨不能将她拨皮抽骨的目光,“为何不敢?” 听言,萧僖掌心不禁拧得更紧,“你信不信我现在便杀了你?” “杀我?”萧颜唇角勾起一抹极不屑的弧度,“呵呵”轻笑两声,“眼下皇兄杀得了我吗?” 听言萧僖倏忽一紧,这才反应过来,想到恐怕他又被设计了。 事实上自打萧颜进入,萧僖便闻得周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怪异香气,但方才他正是怒火中烧时根本没顾及多想,只以为是萧颜身上抹的香粉味道。 眼下萧僖想要捂鼻却已经迟了,他掌心松开后便再难握紧,手臂也完全抬不起来。 “你身上抹了什么?”四肢渐渐无力,他尽力站着,厉眸紧盯着萧颜朝她沉声问。 “曼、陀、罗。”萧颜极淡漠地看着萧僖,轻启樱唇如实道。 原来萧颜在来宗人府之前便已往身上抹了许多曼陀罗花提炼成的香粉。 从前华淑皇贵妃同她讲过,曼陀罗不仅误食会中毒,就连香气闻多了都会叫人麻痹。 听言萧僖目光疑惑审视着萧颜,“可你为何没事?” 话音未落,萧颜生出一声冷笑,“皇兄,我是要对付你的,又怎可能引火烧身呢?” 事实上在华淑皇贵妃的景和殿中存着能解曼陀罗毒性的毛果芸香。 出宫前萧颜已先去拿了一粒吞下,自然地,这曼陀罗花香粉对她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 是萧僖支持不住摔倒在地。 即便全身几近不能动弹,他仍猩红着眼眸瞪向萧颜,“你、你好狠……” 狠?听言萧颜不禁生出一声冷嗤。 缓缓俯身蹲在萧僖面前,看着他,樱唇轻启,“我的狠如何能同皇兄相提并论?” 顿了下,“皇兄难道没有发现吗?” 事实上何止是萧僖,还有太多的人,比如宪和皇后、比如萧齐羽……这些人的狠才是令人发指。 上辈子,她和她母妃没有得罪过他们任何人,可他们却从未想过放过,她母妃被宪和皇后害得一夜之间暴毙,何其无辜?上辈子她堂堂公主,却被□□折夭在梅香苑,更是何等凄惨? 彼时,当这些人掌权的掌权、逍遥的逍遥、各得其所,各得快活的时候,对她、对她母妃,眉眼之间连半点怜悯都无,有的只是利用之后的弃如敝履、万般嫌恶! “皇兄老早便想置我于死地,不是吗?”丹色的唇角轻扬,“皇兄为的是什么?嗯?” 其实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根本都是一样,萧僖也好、萧齐羽也罢,为了权位他们仍能利用她、仍能毫无姑息的置她于死地的,只不过这辈子她对此早已是心照不宣,没给机会罢了。 事实上,萧颜都能想到,为何彼时宪和皇后要害她母妃,不过是恨她母妃一枝独秀,不过是眼红她母妃生出她这极好命格的公主,更加得萧齐羽看重了,不难想见,如若她母妃日后再生出个一儿半女,恐怕不仅萧僖这皇嫡子尊贵地位不保,就连她这皇后之位也是岌岌可危,所以对于宪和皇后来说,她母妃非死不可。 一时思及此,萧颜倏忽伸出手用力扼住萧僖下颚,声音比方才更沉,“虽然我不知道从前宪和皇后是用什么法子害得我母妃,但眼下我不会叫你太好过的。” 听言萧僖冷笑着道:“你如此对我,靖国公府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靖国公府?”说及此,萧颜看着萧僖的眉眼见忽闪现出一抹笑意。 分明如同桃花般娇媚,却叫人不禁感到寒意砭骨。 “你也对靖国公府下手了?”萧僖沉着目光看着萧颜。 她当然下手了!不然还要等到靖国公府来要她性命吗? 一时思及此,萧颜目光不由地投向窗外。 日头西落,恐怕已是傍晚时候。 毕竟靖国公府同萧僖关系厚密众所周知。 不难想见,如若萧僖出事,靖国公府必定不肯袖手旁观。 事实上萧颜早已料到这个,不出意外的话,眼下靖国公府已是血溅门庭。 “不过,倒是没想到,靖国公府竟连个人都没派来。”看来,也是她高估了。 就在这时,萧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兀地抬手握住萧颜手臂,用力一拽。 还没反应过来,萧颜已被萧僖挟持在怀,咽喉处紧紧抵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你想怎么样?” “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还没说完的话忽戛然而止。 始料不及地,门生出“砰”的一声响。 是谢城从外面提剑步了进来。 缓步逼近,目光凌厉,“放开她。” 谢城是什么样的身手,萧僖自然是清楚的。 眼下他绝不是对手。 一时思及反正也跑不了了,不若拉萧颜垫背。 却就在这时,软剑残影倏忽划过眼前。 快得叫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片刻,才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凌厉疼痛。 当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鲜血已经将他衣领染得绯红,一如窗外火烧般的艳丽晚霞。 “谢城你……”你会后悔的。但后面半句话还未及说出,萧僖已全身瘫软着彻底倒地不起。 目光所及,此刻萧僖不仅咽喉处泉眼般的窟窿中直往外冒血,口鼻也不断有血涌出。 这是未全然割断咽喉的缘故。 显而易见,萧僖死的并不快活。 “你是故意的。”思及此,萧颜抬眼对上谢城深邃鹰眸朝他如是道。 毕竟萧颜如何不知道谢城剑锋的凌厉?若非故意为之,谢城必定一剑封喉的。 “如你所愿。”话音落下,谢城冷唇轻启。 听言萧颜看向谢城的目光倏忽一紧,反应过来,“你又跟踪我。” 微微向前倾身,谢城更凑近了萧颜两分,低沉着声音:“此刻公主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这话萧颜如何听不明白? 是啊,他又救了她一次。 事实上在萧颜看来,谢城如此终究是为着巫氏一族的下落。 但眼下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 毕竟上次她那样激怒了谢城。 想来如若不是顾及着巫氏安危,谢城怕是早要了她性命。 思及此,萧颜微微侧脸,目光着紧着看向谢城,如是道:“你以为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这话的意思谢城怎么听不出来。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告诉他巫氏一族下落的。 听言,谢城鹰眸如冷钳般紧紧攫着萧颜,“公主,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89节 分明地,这话带着三分震慑意味。 是啊,谢城是什么人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 但她更加清楚的是,谢城对巫氏的看重。 事实上在未能确保巫氏安危前,他无论如何不会动她。 话音落下,萧颜眉眼笃定着道:“谢城,你不会。” “我不会什么?”听言谢城看向萧颜的目光更沉了三分,“嗯?” 萧颜从容不迫着直视着谢城漆黑无底的鹰眸,“侯爷终究舍不下巫氏安危,不是吗?”毕竟如若舍得下,上次他便会要了她性命,不是吗? 听言,顿了顿,谢城眼底倏忽划过一抹凌厉,“可公主也该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声音极冷极沉,“说不准哪日我便会忍不住去给华淑皇贵妃上柱香。” 一时听见这话萧颜心底不禁“咯噔”一声。 “你……”才说一个字,萧颜便收住了口,那个震慑的“敢”字终究被关在了唇齿间。毕竟如若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按照谢城的性子,他又有什么不敢的呢?眼下说这话除了只会更加激怒他,别无好处。 顿了下,萧颜尽力保持着镇定,轻启丹唇朝谢城如是说道:“本宫倒是很想知道,巫氏安危在侯爷心里究竟份量几何?”事到如今,她也只有这一个筹码了。 第88章 厚密 “公主大人!” 就在这时, 耳畔忽传来一抹急切声音。 不难听出,是萧初。 “你没什么事情吧?”大步来到萧颜面前,眉眼极关切着问。 原来萧颜遣人去安亲王府时萧初便料到她会来这里, 方才经过时又看见外面一众侍卫倒地不起,便以为是靖国公府派了人来,一时间萧初自然生怕伤及萧颜。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萧初垂眸,朝他如是道:“我没事。” 目光所及,萧僖被一剑刺入咽喉, 眼下他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已然没了呼吸。 “看来本小王又迟了一步。”话音未落,他转眸看向旁边的谢城, “没想到侯爷也在。”此时此刻看见谢城, 萧初自然明白外面侍卫究竟是谁的手笔了。 “不然呢?”谢城冷着声音反问。 不知为何, 对上萧初投来的目光, 他隐约感到当中带着几分敌意。 “我还以为侯爷会更在乎巫氏安危。”话音未落, 萧初意味深长着朝谢城如是道。 就在这时,倏忽从门外冲入一个侍卫,“王爷, 神机营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 事实上神机营原本是由靖国公府掌控的, 但眼下靖国公府大厦已倾, 神机营便如无根浮萍般, 自然想着投靠, 不会多做那些无谓抵抗,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 “嗯, 本王知道了。”萧初神色从容着朝侍卫摆摆手, “退下吧。” 待得耳中落入“吱”的轻微关门声响后,萧颜目光略带思虑的看向萧初, 启唇朝他如是道:“本宫这里还有件事情想请小王爷帮个忙。” 旁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萧颜也是时候对付楚煜了。 毕竟楚煜想置她于死地,如若不捉住他,她永远也不能安心。 “公主大人你尽管说。”眼下只要萧颜开口,萧初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事实上萧颜早已经想好了对付楚煜的法子。 只四个字:投其所好! 原来萧颜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引楚煜上钩。 “不行!”听言萧初忙斩钉截铁着如是否决道。 别的他都可以答应,只这一件实在太危险了。 “万一他当真伤及公主大人怎么办?” 这件事情自然是有风险的,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眼下萧僖已经出了事情,楚煜必定知晓,若无足够的诱惑,像楚煜那般老谋深算的人又怎会在这风口浪尖现身? “那么小王爷是不肯帮我这个忙了?”萧颜目光钩子般的紧盯着萧初。 “怎会?”听言萧初忙如是道。 “只是……“ “小王爷若是果真为难,便不勉强了,我自己去做。”未等萧初把话说完,萧颜便如是开口道。 “公主大人!”就在萧颜抬脚要往外去时,萧初冲上前拦住朝她如是道,“我这就派人前去还不行吗?”萧初终究拿萧颜没办法。 原来萧颜是要萧初在京都城大肆散布她要连夜赶回江宁调兵遣将以确保九皇子萧熠能够顺利登基的消息,毕竟眼下萧齐羽驾崩,朝局动荡,全城戒备,楚煜是绝不可能现身的,但是如若她出了京都城,一切便都不一样了,昼夜兼程,必定轻车简从,这是楚煜动手再好不过的时机,凭着眼下楚煜想置她于死地的心思,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待得萧初大步出去后,萧颜转眸看向旁边的谢城,“恐怕今晚要委屈侯爷了。” 听言谢城朝萧颜走近两步,“怎么?”他鹰眸阴沉,“怕我误了公主的事?” 话音未落,萧颜迎上谢城深长目光,“上次侯爷分明是故意放走的楚煜,不是吗?” 说及此,萧颜眉眼间隐约透出几许警惕。 谢城一分不落的看在眼里,他怎么不晓得萧颜此刻想法? 她以为他这么做是想待得日后同楚煜联手对付她。 不由地,一抹寒意在谢城漆黑眼底蔓延,如同冬日雪后天地间凝聚的冷雾。 事实上谢城上次故意放走楚煜并非萧颜所想的那般道理。 谢城那么做其实是为了能够直捣敌巢。 毕竟如若不放虎归山,谁也不晓得是否斩草除根,已无后患。 就在这时,萧颜冷声倏忽划过耳畔,将他思绪一下拉回眼前。 “还请侯爷留在这里歇息一晚。” 话音未落,从门外进来一人,是安亲王府的护卫统领。 他,谢城自然是认得的。 不由地,谢城唇角微勾起一抹阴晦弧度,“没想到我竟如此叫公主不安。” 无论如何谢城都没有想到,萧颜为了防备他,竟然叫来了安亲王府的护卫统领。 更加让谢城没有想到的是,萧初竟也当真同意了。 谢城如何不清楚,这安亲王府护卫统领不仅身手极好,更是打小便跟在萧初身边的、无有不应的心腹,除他自己之外,萧初从不让任何人支使。 不由地,谢城回想起方才萧初对萧颜的关怀备至、对他的敌意目光,轻顿了下,又冷冷启唇如是朝萧颜道:“不知公主什么时候同小王爷关系如此厚密了?” 事实上这安亲王府护卫统领是萧颜特意同萧初借来的人。 毕竟除他之外,恐怕整个京都城再没人能够拦住谢城。 听言萧颜冷眼看着谢城,“本宫同小王爷本就有堂表之亲,关系厚密难道不该?” 对于谢城来说,这话实在是火上浇油。 倏地,心头一股怒火倏地窜高上来,根本不受控制。 话音未落,他兀地伸出手拦腰挽过萧颜,将她紧紧按在怀中。 “谢城你……?”始料不及地,萧颜瞳眸兀地张大。 “你放开本宫!”尽管萧颜掌心用力推拒着谢城,但终究无济于事。 “萧颜,”谢城微微侧脸,贴近她芳香耳鬓,声音低沉着一字一句道,“我还没死。”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谢城那双阴沉无底的鹰眸,“你这话什么意思?”略带疑惑的目光微微思索着,难道说谢城有意要对付萧初?可是据她所知,谢城同萧初并无过节?难道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思及此,萧颜眉眼倏忽变得凝重,“谢城,你想对小王爷做什么?”顿了下,“不管你想对小王爷做什么,我都不允许。” 一时见萧颜如此在意萧初,谢城目光忽的更沉,漆黑深邃的眼底仿佛蛰伏着头生怒的猛兽,恨不能跳出来一口将萧颜吞噬,“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他?”这话带着分明的怒意、强烈的震慑和凌厉的杀气。 听言萧颜眉目倏忽一紧,“你敢!”她朝他如是威胁道。 眼下楚煜的事情还没解决,萧颜怎可能让谢城伤及萧初性命,岂非和功亏一篑? 目光凌厉着盯着谢城,“你若敢动小王爷分毫,我必叫巫氏百倍偿还。” 话音未落,谢城兀地一把推开萧颜,往外步去。 却在门边时被护卫统领拦住了去路,他鹰眸凛冽,“让开。”声音极沉若雄狮低吼。 事实上方才谢城同萧颜的对话护卫统领都已经听见。 不难想见,眼下谢城是要去对萧初不利。 护卫统领怎可能让步半分,“除非侯爷杀了我。” 话音未落,银光倏忽闪过护卫统领眉心。 是谢城从腰际凌厉抽出了软剑。 却就在这时,“噗”的,谢城单膝跪地,软剑抵地尽力支着身子。 此时此刻他只感到四肢无力,抬眼看向来到面前的萧颜,他这才反应过来,是萧颜身上的曼陀罗香粉,方才他一时怒极,竟忽略了这个,不由地,一抹懊恼在他眉心一掠而过。 萧颜居高临下迎着谢城投来的冷戾目光,“方才可是侯爷主动同本宫亲近的。”虽然是门窗洞开,但谢城同她贴的极尽,难免闻得曼陀罗香粉发作。萧颜转眸看向守在门外的侍卫,“还不好生扶侯爷进去歇着?” “是。”侍卫应声忙做。 不由地,萧颜目光郑重着投向面前护卫统领,“今晚……” 未等说完,护卫统领已然心照不宣着道:“公主尽管放心。” …… 来到太初殿外正值暮色四合时分,入耳一片戚风惨雨的哭声。 一时萧颜站定在胡永莲面前,“好了,整个下午还哭不够吗?” 眼下萧齐羽尸身已经入殓同棺椁一起抬去了太庙停置,待得诵经三日后会正式入皇陵。 听言胡永莲忙用袖子拭了泪,抬眼对上萧颜垂眸,“公主这么晚了还未出宫?” 事实上萧颜这次来是有话要同胡永莲说,“公公还有心思管本宫出不出宫?”顿了下,“眼下看来公公才是该尽早出宫得好。”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0节 萧颜如何不知? 每次改朝换代,皇宫内苑都是一次极大清洗,尤其是这些先朝的宫人内监们。 往往新帝登基后,这些在先帝身边伺候过的老人们必是不得留的。 或是陪葬、或是暗诛。 无论如何胡永莲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人,又从未作践过她,私心不想胡永莲丢了性命。 “公公若是出宫无处可去,公主府大门随时为公公敞开。” 不难想见,胡永莲已入宫二十多年,眼下就算是出宫恐怕也早已无家可归。 听言胡永莲瞳孔倏地张大,忙行大礼磕头道:“奴才感念公主大恩!” 待得回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黑透,萧颜故意轻装简行,身边只带四个侍卫随从便启程出了京都城,按照计划往兔山方向驰去。 眼下已时值深秋将要入冬,虽月明如水,但阵阵夜风从萧颜水红牡丹妆花绒缂丝披风灌入,身上还是颇觉凉意的。 此刻郊外两边挺拔的枫杨也不断生出“簌簌”响声,目光所及,落叶伴着秋风卷起纷飞,就在这时,忽听见“咻”的一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冷箭已从萧颜耳畔兀地划过,凌厉地撩起她一缕鬓发,分明只差了半寸,这冷箭便贯穿她脖颈而过。 萧颜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后背也是冷汗淋漓,毕竟如此惊险的情况,谁遇上又能全不生怕呢?所幸很快萧颜镇定了心神,想必定是楚煜现身了,兀地,拉了缰绳停下,调转马头等候,一时间她目光所及,果然是楚煜领着轻骑朝她追杀而来。 第89章 算计 待得来到面前, 萧颜神色从容着朝楚煜如是问道:“王爷定要赶尽杀绝吗?” 听言楚煜只冷唇轻启:“国仇家恨本王时刻不敢忘。” 分明地,说及此楚煜本淡定毫无波澜的眼眸中倏忽漾出一抹冰雹般的凛冽。 国仇家恨?呵!听言萧颜不由地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冷笑。 “如今这话说得好生正义凛然!” 目光凌厉如刀子般的朝楚煜割去,“王爷恐怕已经忘了究竟谁才是始作俑者!” 听言楚煜心头猛地一震, 目光也不禁跟着一颤。 萧颜这话说得这样明白。 实在叫楚煜感到醍醐灌顶! 此前他从未如是想过,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是啊,是他!原来一切都是他的缘故! 如今想来,若非是他几欲兴兵攻打南萧, 眼下东楚又何至于此? 事实上他才是始作俑者、他才是东楚最大的最不可原谅的罪人!不是吗? 就在这时, 夹道两边的茂密林木倏忽簌簌摇动。 一阵声响入耳,楚煜思绪兀地回到眼前。 深长目光投向萧颜, 此刻她轻勾起的嫣红唇角, 分明娇媚却透着深沉的算计。 楚煜这才陡然反应过来, 他中计了! 是啊!新帝还未登基, 眼下这个时候萧颜怎可能轻易离开京都?况且, 就算是要调兵遣将,萧颜又何须亲自动身前往?如今细想来,楚煜才发现了这许多不合理之处。 此前他是太心急太想置萧颜于死地了, 才会一时忽略了这些, 才会毫无防备地掉入了萧颜投他所好布下的这个陷阱。 目光所及, 此刻四周已被安亲王府的侍卫团团围住。 楚煜知道, 无论如何他不能束手就擒, 必须得想法子突围出去。 毕竟只有如此, 他才会有一线生机。 一时思及此, 楚煜倏忽扬鞭催马朝前冲去。 不出他所料地, 周围侍卫全被冲散,宛如杯盏中被热水冲搅凌乱的茶叶。 就在这混乱之下, 楚煜经过萧颜身边兀地伸出手将她拦腰掳挟。 “你想怎么样?” 眼下萧颜被楚煜死死扼在怀中,咽喉处更多了一抹锋利的凉,只她消消一动,匕首便会割断她咽喉。 骏马伴着寒凉的夜风飞快向前疾驰着,不知往何处去,极锋利的匕首紧紧抵在萧颜咽喉叫她分毫不敢动弹,反射出的凌厉冷光映入萧颜眼帘,叫她心头不由地生出一片凛冽。 “你说呢?”听言楚煜唇贴在萧颜耳畔声音极沉的如是道。 “在公主决定以自己为诱饵引本王就范时便该想到会因此丢了小命。” 听言萧颜心头兀地一紧缩,毕竟眼下情况看来楚煜说来的不是空话,尽管萧颜心里十分的紧张惶恐,但终究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镇静,“你……” 本想要出声威慑,但还未待得她后面“做梦”两个字说出口,耳畔便兀地划过一声闷哼,听来带着几分难掩的痛楚,与此同时,映在眼前的冷光倏忽一晃,还未反应过来,那死死抵住她咽喉处的匕首已倏地落下。 发生了什么? 一时眉眼带着疑惑的回头,一支染血的锋利的五菱箭头始料不及的映入眼帘。 萧颜瞳孔兀地张大,此刻冰冷月光将上面鲜红衬得分外油亮刺目,叫萧颜不由地寒噤入骨。 冷箭从楚煜后背贯穿至前胸,此时此刻他银白色衣袍已被浸染得血迹斑斑,目光所及,后面来人是谢城。 竟是谢城!萧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去。 他分明一身墨色劲装,腰间的银色缎带在夜色中尤为醒目。 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眼下她竟会见到谢城,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不是该在宗人府吗? 就在这时,倏忽生出一个猛烈的踉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萧颜只感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了出去。 一时漆黑大地在她眼前急遽放大,却兀地,腰际一紧,下意识垂眸看去,一只手臂从后面伸来及时的挽住了她。 不是谢城还能是谁?待得稳稳落在那坚冷的怀中,萧颜微微侧脸,目光投上去,“你……?” 谢城自然知道萧颜想问的是什么。 不等说完他便冷唇轻启,如是道:“抱歉,让公主失望了。” 萧颜抬眼紧紧望着谢城,但谢城却始终未垂眸。 “你把护卫统领怎么样了?”听言萧颜忙朝谢城如是问。 “还能怎么样?”话音未落,谢城漆黑眼底分明更沉了三分。 “你杀了他?”萧颜目光着紧,如是试探问。 “不然呢?”顿了下,谢城微微垂眸,凌厉着眉眼,冷戾着声音朝萧颜如是反问。 话音未落,身后倏忽传来一人喊声:“侯爷!” 很快人来到面前停下,是谢城麾下的校尉。 “人已经抓住了。” 不难想见,他说的人是楚煜。 听言谢城目光沉了沉,朝他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跟随谢城多年,自然能够会意。 待得校尉退下,谢城目光落向萧颜,“怎么?公主认为我会放过他?” 萧颜眉眼隐约带着忧虑,听言她对上谢城深邃无底的鹰眸,朝他道:“毕竟上次侯爷便是存心放走了他,不是吗?” 话音未落,谢城微微压下了身子。 一时间两人脸面凑得极尽。 谢城黑碧玺般的瞳眸紧紧攫住萧颜眉眼,叫她仿如身坠悬崖峭壁、万劫不复。 倏忽地,谢城阴沉冷戾的声音如冬日寒风般的凛冽划过萧颜耳畔。 “公主也太自以为是。”顿了下,“杀你对我来说,根本如汤沃雪、轻而易举。” 谢城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是啊,他若要杀她根本如探囊取物般简单,又哪里需要同楚煜联手呢? “那你是为什么?”听言萧颜眉心微拧带着思索的朝谢城如是问。 顿了下,“斩草除根。”谢城凌厉着朝萧颜道了这四字。 斩草除根。 萧颜这才明白,原来谢城是怕有漏网之鱼。 待得回到府邸后,校尉将楚煜斩下的人头提至前厅。 定睛看了那副生得极清雅的面容,萧颜方才敢确信这次他是真的死了。 “其他人呢?”顿了下,萧颜抬眼朝校尉如是问。 眼下萧颜已经明白,事实上此前谢城放虎归山是为了伐其党羽。 不得不承认的是,谢城这么做是对的。 毕竟如若不是这一遭,又如何能将楚煜统领的轻骑一网打尽? “眼下全都关押在刑部监狱中。”听言校尉如实道。 关押在刑部监狱?那不是萧初打点之处吗? 话音未落,萧颜转眸看向旁边的谢城,“怎么都将人交给了小王爷?” 听言,谢城鹰眸微抬,对上萧颜投来的目光,“不好吗?”他如是反问,“公主不希望如此吗?” 当然不!事实上萧颜心里对萧初多少是有防备的。 眼下这些视她如死敌的人交到萧初手上她又如何能够放心? 原本谢城分明可以将人带来府邸不动声色的解决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由地,萧颜眉眼隐约透出几许思索神色。 难道谢城想用这些人逼她说出巫氏下落? 思及此,萧颜心头笃定,必是如此! 就在这时,耳中又落入谢城冷冽声音,“想来公主心里必定更加信任小王爷。”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1节 听言萧颜思绪倏忽被拉回眼前。 审视着谢城,她又想到:是啊,萧初同谢城从来都是一丘之貉的不是吗? 此前她只顾及谢城同楚煜联手,却一时忽略了萧初。 如今回想来,白日里谢城必是故意同她说的那些话,好叫她放下戒备。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轻勾起嫣红唇角,“是啊,”眉眼间荡漾着一派如春日般的娇媚,朝谢城如是道,“毕竟小王爷是绝不会对本宫如何的,这些人在小王爷那里,本宫很放心,”说着目光投向红漆菱花落窗外,不露一丝忧虑的,“很晚了,本宫乏了。” 话音未落,她起身步出了前厅。 冷眼看着那抹渐渐走远的玲珑倩影,那双比夜色漆黑的鹰眸中失落难掩。 “侯爷您就这样干看着吗?”一时校尉来到谢城身边沉着声音如是问。 听言顿了顿,谢城轻启薄唇,只道:“如此、也好。” 这边萧颜回到千秋阁后,眉眼间的忧虑再也掩藏不住。 忙叫来了侍卫,“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她将剩下的曼陀罗香粉尽数交到侍卫手中,“做的干净些。” 原来萧颜是叫侍卫连夜潜入刑部监狱将那些人全部结果,毕竟如此她才能安心。 “是。”听言侍卫如是应声退出。 后来整晚萧颜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眠,她满心都牵挂着刑部监狱那边情况。 终于翌日清晨时分,天色微微亮起半边灰白颜色,透过藕纱落了屋中满地白霜,雕花红漆木门被轻轻敲响,从外传来侍卫轻微小心的声音:“公主。” 萧颜知道必是他得手回来复命了,忙下床到梳妆台前坐下,“进来。” “吱吖”一声门响,侍卫推门而入。 照规矩他只站定在彩贝石晶珠帘外,“公主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好。” 听言顿了顿,萧颜樱唇轻启,“确定没活口了?” 侍卫极笃定着道:“昨晚刑部监狱中恐怕就连一只活蚂蚁都是再没有的。” “嗯。”这话叫萧颜极满意,不由地,心底渐近安定下来,眉心也总算舒展。 待得话音落下,“公主若无别的吩咐,奴才便先退下了。” “慢着。”就在这时,萧颜又启唇叫住了侍卫朝他道:“你去趟江宁将连翘接来。” 原来萧颜已经许久不知江宁那边的情况了,随着时日的推移,她心中对江宁那边愈生担忧,眼下已经不能再拖了,无论如何她得尽快知道江宁城那边情况究竟如何。 因着谢城,萧颜一直以来都不便用信件往来,恐怕会被截住露了消息,这实在困扰萧颜多时,却就在昨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在挂心刑部监狱情况的同时忽也想到了江宁城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 何不直接接来连翘问话? 毕竟她待在江宁城,必定是知晓情况的,而且众所周知连翘是她贴身伺候的宫女,如此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窦。 “是。”侍卫听言应声,“奴才这就启程。” …… 第90章 解决 昨晚熬了通宵, 至晌午时分,萧颜实在受不住,便歪在紫檀镶嵌象牙罗汉床上补觉。 却就在这时, 耳中隐约落入几声外面的吵嚷。 “王爷,公主正午睡着呢,不宜打扰。” “还是请王爷偏殿等候吧。” “本王也不能吗?闪开,本王有重要的事情找公主大人说!” 伴着声音缓缓睁眼,惺忪着目光支起半个身子朝外问:“怎么了?” 从外传入丫鬟声音, “公主, 是安亲王爷求见。” 听言萧颜眉眼倏忽一紧。 难道萧初已经知道昨晚刑部监狱的事情是她遣人做的? 一时思及此,她忙道:“让他进来吧。” “吱”的一声推门声响, 萧初从外进入。 锦袍轻撩, 满缀朱贝宝石入眼流光溢彩。 “公主大人。”话音未落, 他已来到面前, “外面那些丫鬟也忒不懂事了, 她们如何能知道我要同公主大人讲的是什么事情?” 从床上坐起,略带疑惑的抬眼対上萧初微愠眼眸,“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初微垂眼眸看向萧颜, 眉眼间倏忽闪过一抹带着佻然的意味深长。 话音落下, 俯身凑近萧颜耳畔, 小声道:“昨晚那些人, 我都已经帮公主大人解决了。” “什么?!”听言萧颜倏地侧脸看住萧初, 目光中交杂的惊讶与疑惑一时难掩。 打量着萧颜眉眼, “公主大人不想如此吗?” “怎会?”话音未落, 萧颜忙朝萧初如是道:“我只是太过惊喜了。” 事实上这件事情根本是萧颜遣人去做的, 眼下她又怎会不知萧初这是冒认。 只是萧初为什么要这么做?萧颜対此百思不得其解。 但无论如何,如此, 対她终究是有好处的。 毕竟若是谢城知道萧初结果了那些人,必定対他心生嫌隙。岂非叫她的离间计更进一步? “只是王爷这么做不怕惹恼了谢城吗?”顿了顿,萧颜看着萧初朝他如是略微试探着问。 “谢城?他恼什么?”一时说及谢城,萧初眉眼间倏忽生出一抹凌厉。 “就算他恼又怎样?是,他的神策军确实厉害,但本小王的家臣也不弱!” “况且本王还是王族之后,岂是他能相提并论的?” 不难看出,眼下萧初対谢城的敌意极大。 想必是昨晚谢城杀了护卫统领的缘故。 这倒是颇合萧颜心意。 毕竟萧初同谢城的嫌隙愈大,也就意味着她面临的威胁愈小。 就在这时,门被“咚咚”轻叩响两声。 从外传来丫鬟声音,“公主,方才宫中来人请公主入宫呢。” “必是姑母的意思。”听言萧初朝萧颜道。 “这个时候佳妃娘娘找我做什么?”说及此,萧颜眉眼间隐约透出几许思索。 “公主大人你忘了?” 看见萧颜满脸茫然,萧初便知萧颜必定是忘了。 “皇上棺椁已经在太庙停灵两日了。” 是啊,经过萧初提醒,萧颜这才恍然想起明日便是萧齐羽的重丧日,棺椁正式入皇陵。 难怪佳妃眼下要她入宫了。 按照南萧规矩,公主皇子应在重丧日前晚便入宫在太庙前守灵,以尽孝心。 思及此,萧颜朝门外道:“还不进来伺候本宫换衣?” “是。”伴着“吱吖”一声门响,丫鬟推门贯入,前是掺着玫瑰花露的洗脸水,后是入宫觐见的云锦东珠靛青朝袍,领头的来到萧颜面前,“方才奴婢已经如是回过了。” “嗯。”听言萧颜点点头。 就在这时,“如此本小王便先回府了。”毕竟萧颜梳洗他也不便在身旁,眼下只如是朝萧颜道。 听言萧颜忙吩咐门外丫鬟,“好生送小王爷。” “公主……” “嗯?”萧颜微垂眼眸看向面前伺候她穿衣的丫鬟,“有什么话就说。” 丫鬟抬眼対上萧颜目光,“公主会接受小王爷吗?” “什么?”这话倒是问得萧颜一怔。 “公主难道看不出小王爷的心意吗?”対于萧颜懵然不知的反应丫鬟也是没有想到。 “小王爷分明喜欢公主的啊。” 听言萧颜眉眼间不禁生出一抹惊诧。 萧初喜欢她?!当真是如此吗? “小王爷表现得这么明显,”丫鬟说着轻顿了下,“公主竟丝毫没有察觉吗……?” 是啊,直到方才丫鬟同她说这话之前,她都是没有丝毫察觉的。 事实上萧颜一直以来都当萧初是外戚、是朋友,対他根本没有生出半点男女的心思,自然対于平日交往也不会朝那方面去想?萧颜只以为萧初対她不过是堂表之亲、志同道合的缘故。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吗?”萧颜一目扫过旁边的丫鬟,听言个个都点头。 “公主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呀?”丫鬟关切着问。 一时间萧颜眉眼颇烦忧的,待得话音落下她才冷着声音如是道:“本宫没想过。” …… 从前没想过,但现在少不得要好好想想。 后来入宫的一路上萧颜都还在想着有关萧初的事情。 倏忽地,萧颜想到,是了,想来萧初今日也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终于,方才萧颜百思不得其解的缘由,此刻她找到了答案。 事实上萧初対谢城生出敌意,并不仅仅为了护卫统领,也是为了她。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2节 一时思及此,萧颜眼角眉梢烦忧更甚,毕竟她対他从来没有男女之情的。 不行,得找个机会好生同萧初把话说清楚才好。 不知不觉夕阳西落,眼下锦缎马车已入了皇城,晚风倏忽轻挑起纱帘,露出的一角外恰好叫萧颜看见外面碧绿檐角上白绫高悬,随风摇曳轻荡,与此同时深秋枯黄色的银杏叶也纷纷而落,片片枯叶蝶般的划过白绫,一派凄冷压抑景象。 不由地,萧颜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想来她同萧初的事情还是等萧齐羽棺椁入了皇陵再说吧。 萧颜是最后一个到达太庙的,除她之外的皇子公主眼下已经守灵半个多时辰了。 “三皇姐怎么才来啊?”一时看见萧颜,萧熠忙起身来到面前,拉了萧颜去到前面蒲团。 目光所及,她这蒲团竟比萧熠的还対着灵柩正中。 忙道:“这怎么行?”毕竟萧熠是要登基为帝的人,眼下她的礼制又怎能越过了他去? 话音未落,萧颜忙转眸看向旁边的司礼太监,朝他如是道:“还是挪一挪的好。” 却不想,司礼太监道:“这是九殿下的意思。” 听言萧颜忙看向萧熠,目光再郑重不过:“九皇弟,别胡闹了。” “我才没有,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说着萧熠抬眼朝萧颜看去,“众所周知,咱们兄弟姐妹中父皇生前最喜爱的便是三皇姐了,想来只有由三皇姐在这正位守灵才得让父皇含笑九泉呢。” 是啊,绝不能让萧齐羽含笑九泉。 一时思及此,又眼见着萧熠眉目笃定,也就没再推辞。 所幸眼下只是秋日,若是冬日,萧颜如是跪在这太庙守灵,必是要生腿疾的。 深夜的太庙磬声清远,缕缕不绝于耳,叫人仿若置身隐境深山,好像心灵都荡涤了不少,萧颜掌心合十,抬眼望着面前萧齐羽宽阔无比的金丝楠木灵柩。 心中不禁想:父皇啊父皇,其实眼下你是不想看见儿臣的吧,如若你还在世,眼下看见儿臣必定怒不可遏,说不准还要将儿臣关入宗人府,说不准会被气得再死一次,再死一次,也好啊,也许折磨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便是叫他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死去吧……唉父皇啊父皇,你这辈子应该不会想到,最后竟会栽到儿臣手上吧?…… 微微地,此刻萧颜唇角勾起一抹极不易叫人察觉的弧度。 …… 眼下萧齐羽丧仪已毕。 接连几日没睡好,萧颜昨晚黑甜一觉直到现在日上三竿了才起。 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门外却忽传来小厮声音:“公主要找的人已经到了。” 原来萧颜近来听闻江湖中有一人,据说他极通五行玄学,不仅能够轻易知人过去,更有着通晓未来的本领。 事实上自打重生以来,萧颜一直都心存着疑惑,分明死了的人,分明已经过完的一辈子,又怎么能够再来一次,重生……究竟只是她一人如此,还是人人都如此,重生来的这辈子究竟同上辈子有没有一点关系……太多太多的问题,眼下找到这人也是想求个明白。 “叫他在前厅等候,本宫收拾完了便去。”听言萧颜便如是朝门边吩咐道。 “是。”小厮应声离去。 半晌后萧颜来到前厅,目光所及,一人背手站在红漆雕花落窗下,身着一袭墨色玄袍,手中紧握着一方石墨命盘,冷眼瞧着他确有几分仙风道骨。 “道长久等了。”话音未落,已至左边红木皇宫椅坐下。 “仙人给公主请安,恭祝公主鼎盛千秋、万世为凰。”听言那人忙上前来行了大礼。 “嗯。”见人年纪已不小,便赶紧叫了起来。 待得上了茶水,萧颜端起轻呷了口,才如是朝他问道:“道长可晓得何为重、生?” 重、生?听言那人眉眼间分明闪过一抹茫然神色。 话音落下,那人尽量保持着镇定,“这,这得瞧了公主掌纹才能知晓。” 就在萧颜听言放下茶杯时,侍候在侧的连翘忽担虑着出声想要阻拦:“公主这……?”按照南萧规矩公主千金玉体如何是外人可轻易窥视触碰的,就算只是一指甲外人也是靠近不得的。 萧颜如何不知连翘这意思,但听言她却只朝连翘摇了摇头道:“不要紧。” 毕竟対于萧颜来说,眼下这些同她得到答案相比都不重要。 话音未落,从纱帘间伸出玉手去,如柔萸、若葱白。 第91章 重生 叫那人瞧了半天, “道长可看出什么来了?” 却不想,那人听言突然“噗”的一声跪在地上,只是一瞬间他心中大厦再也支持不住的颓然崩塌, “公主饶命!小……小人……”他一时紧张恐惧的连话都说不出。 原来这人是个江湖骗子,哪里有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本领?顶多也就勉强能算个吉凶。 平日里连蒙带诓的骗骗无知百姓也罢了,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他招摇出去的这点子名声竟会引来毓嘉公主的关注。 事实上此前他早听闻过毓嘉公主的厉害,听见侍卫说是毓嘉公主要他入府邸便已心慌的不行。 原想不来,但他心中又再清楚不过如此便是死罪, 硬着头皮面对毓嘉公主, 虽是隔着纱帘但他也能感到毓嘉公主周身的威严逼人、不可轻欺。 不由地,心中慌张便更甚, 眼下看着那纤纤玉指极白皙娇嫩, 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害怕过, 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狂跳如鼓的声音。 到了这个地步, 他哪里还能施展出半点伎俩? “公主饶命!小人不敢欺瞒公主啊!小人什么也不是!小人实在不懂!” “哼!敢骗本宫!”听言萧颜眉目一紧,兀地将茶杯朝他砸去。 “拉下去!” 待得门外侍卫进入将人按住,那抹如樱桃般红润的丹唇轻轻启开, 扬出的却是与方才极不同, 极凛冽的声音,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侍卫自然明白萧颜的意思。按照南萧律法, 以下欺上活该凌迟处死, 再有方才他窥得公主凤体, 更是少不得剜眼之刑。 “公主!公主饶命啊公主!”人虽被拉了下去, 但却一直在喊。 “闭嘴!”侍卫说着扯了块布死死勒住他的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冷声, “他是何人?” 回头见来人是谢城,侍卫忙行礼, “侯爷。” 谢城上下打量那人,眉眼间隐约透出几许思索神色,“他……?” 好端端地,萧颜找这道士来府邸究竟是何用意? “他啊,他就是个骗子!”说着侍卫凌厉朝那人瞪了眼。 “敢骗公主!叫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就在这时,生的意识叫那人兀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谢城刺金的亮绸衣袖,“救命啊大人!公主问小人何为重生,小人怎会知道,这话小人是听都没听过啊!” 原来他听见侍卫唤谢城为‘侯爷’,便知谢城身份必定贵重,能够出入公主府想来也是在毓嘉公主面前能说得上话的,思及此,便忙朝他如是求道,也许他能发了善心救他一命呢。 却不料谢城倏地甩开,“如此还等什么!赶紧拉走!”他朝侍卫说话比萧颜更凛冽三分,一时扬起的袖风扑过脸颊宛如冬日风雪般的侵肌刺骨,眼下那人只剩一身寒噤。 “听见没有!还不走!走啊你!”侍卫连拖带拽着人渐渐走远。 不由地,谢城深邃眉眼间的目光隐约沉了沉。 薄唇微启,齿间喃喃念:“重生……?”…… 谢城刚转过月门来到前厅外恰遇见萧颜从里面出来,目光所及,此刻那双娇媚若桃花的眉眼间虽带愠怒,但更多的却分明是失落,一时谢城心底疑惑更甚,步过去,一把拽住她纤细的手腕,微微垂眸,“公主又想做什么?” “本宫做什么都与你无关。”萧颜抬眼对上谢城凌厉鹰眸如是道。 “放开本宫!”带着命令的口吻。 不知为何,这话如针,叫谢城心头兀地一刺,不由地握力更大,漆黑无底的目光死死攫住萧颜,“同我无关,同王爷有关是吗?” 眼下突然听谢城说及萧初,萧颜眉眼倏忽一紧,叫她想到同萧初的事情眼下还没来得及解决。 心底烦忧被勾起,眼角眉梢愠意更浓。 “谢城你……!” “怎么?”没等萧颜说完,谢城便如是打断了她。 “恼羞成怒了?” 在谢城看来,萧颜如此动怒,可见她心中在意非常。 一时思及此,他眼底不由的隐约生出几许幽暗阴鸷的火光。 “啊!”萧颜眉心痛苦的拧成一团,“谢城你弄疼我了!” 不知觉间,谢城掌心力度变得极大。 听言他不仅未松分毫,更还兀地用力,握着萧颜纤细手腕往她玲珑腰窝处抵住。 倏忽地萧颜生出一个向前的踉跄,恰叫他将萧颜死死扣在怀中。 “谢城你放开我!”萧颜抬眼厉眸投向谢城,但无论她如何推拒都无用。 “萧颜,”谢城有力的胳膊死死锢着她,话音未落,冷唇凑近香鬓,声音极低沉,“这辈子你只会同我有关。” 这话中除不可回转的强硬外分明更带着抹浓烈酸意,听来仿若醋坛子打翻了满地。 不由地,萧颜眉眼间生出一抹大为不解的神色。 她抬着眼对着谢城深邃透着冷戾的眼眸,轻启樱唇:“谢城你恨我的不是吗?” 毕竟此前她那样伤害过他,甚至差点还要了他性命。 凭着谢城的性子,又怎会不恨她?又怎会不想要她性命呢? 打量着萧颜,直到此刻谢城才总算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 “是。”待得话音落下,他冷戾着声音朝萧颜如是道:“所以公主你只有三日的时间。” 原来是恐吓!不难想见,他到底还是为着巫氏下落。 “不然呢?不然你会如何?”听言萧颜朝谢城如是问,“杀了萧初?你会吗?” “会。”谢城冷声带笃定,漆黑无底的眼底渐渐弥漫起凛冽如冬日风霜般的杀意。 “可是谢城你知道吗?”话音未落,萧颜那嫣红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弧度,“这根本威胁不到本宫半点。”顿了顿,“如今萧初死活本宫实在没有分毫的在乎。” 待得话音落下,谢城冷唇轻启:“萧颜,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信不信,届时都会见分晓的,不是吗?”萧颜踮起脚尖,仰面更凑近谢城脸面些,意味深长着朝他道:“谢城,你已经没有了任何筹码。” ……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3节 回到千秋阁,萧颜刚在楠木镶嵌彩贝梳妆台前坐下。 连翘便在旁边朝她如是问道:“公主何不将巫氏一族的下落告诉了侯爷?” 说着顿了下,又道:“反正眼下他们对于公主来说已无用处。” 原来昨日连翘便到了这里,她带来的消息实在是颗定心丸。 这段日子萧颜不在,江宁城一切安好,无论是楚澄,还是巫氏都没生出任何事情。 唯一出人意料地,便是此前纯懿太后听闻楚煜死讯后突然心痹暴毙。 想来纯懿太后是知道楚煜未死的,一时听见大厦倾颓,自然无法接受。 不过这也是萧颜乐见的。 毕竟纯懿太后野心不死,如今死了也干净,免得日后还要她来动手。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连翘垂眸,“方才你也听见了,谢城他恨我。” 眼下这是她在谢城那边能够保住性命的唯一筹码啊。怎能轻易说出? “公主,”连翘听言忙朝萧颜笃定摇了摇头,“奴婢觉得侯爷不会的。” “您看不出来吗?侯爷他……” “他怎样?”萧颜见连翘说话一时吞吐起来,目光不解着问。 “侯爷他对您是下不了手的。”连翘对萧颜如是道。 听言萧颜目光兀地一动。 原来方才不是她的错觉啊。 一时心中乱如麻。 “公主您……您如今对侯爷……又是怎样想法呢?”连翘审视着萧颜,极小心翼翼着问。 这话叫萧颜眉眼间又分明闪过一抹极茫然的神色。 她对谢城?她对谢城的想法?难道不是恨吗? 思及此,脑中不由地回想起往日种种。 萧颜不觉动摇了。 是,从前是恨得的,但如今却又好像哪里有些不同了。 可究竟是哪里不同了呢?是他对她的占有?还是他同她的纠缠?他同她的拉扯?又或者是每次遇见危险时他的出手相救?……想的愈多,萧颜脑中便愈加乱了起来,用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确实,萧颜一时也实在弄不清楚。 …… 两日后,萧熠的登基大典在皇极殿举行。 是极隆重的。 萧颜虽未入宫,但却也知今日宫中必定盛宴鼎沸。 就连她待在府邸都能隐约听得外面此起伏彼的爆竹声。 “公主今日为何不入宫啊?”连翘端了杯水递到萧颜手中,站在她面前如是问。 事实上从昨日萧颜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拒了宫中邀请后,连翘便心生担虑。 “难道公主还在为侯爷烦恼吗?” 是啊,她是还在烦恼着。 直到眼下她也还是没能弄清楚心里对谢城的想法。 但今日她不入宫却不是因为这个缘由,听言萧颜抬眼看向连翘,“你忘了?” 见连翘听言眉眼依旧疑惑着,萧颜便又道:“你忘了上次谢城说了什么?” 倏忽地,连翘反应过来,“今日侯爷要来!” 是啊,彼时谢城说给她三日的时间,否则他便会杀了萧初。 今日不就是第三日了吗?谢城必定会来公主府找她的。 “待得大典结束后你便遣人去安亲王府通个信。”话音刚落,萧颜便同连翘如是吩咐道。 …… 第92章 捎信 直到晌午时分, 外面声响才渐小,萧颜刚躺在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上想睡会子,耳畔便倏忽划过“吱吖”一声门响。 她知道来人必是谢城。 微凉秋风拂过脸颊, 一抹似有若无的桃花香气袭上鼻头,给人一种极不合时宜的熟悉感。 缓缓睁开眼,恰对上谢城居高临下的垂眸,萧颜眉眼间没有生出半点意外,顿了下, 樱唇轻启:“侯爷已经杀了王爷吗?” “怎么?”谢城鹰眸漆黑无底, “公主怕了?” 不由地,萧颜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屑弧度。 如是朝他道:“如若没有, 那么侯爷现在便可以去了。” 听言谢城深邃瞳眸紧紧攫着萧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谢城, ”萧颜目光极从容的, “我说过你已经没有任何筹码。” 听言谢城倏地俯下身, 凑近萧颜冷戾着道:“你认为我是不会、还是不敢动他?” 微微侧脸,萧颜目光投向谢城极凌厉的眉眼,“无论你将他怎样都同我无关。” 谢城审视着萧颜, 她眼角眉梢分明带着笃定、带着从容、带着淡漠。 顿了顿, 谢城冷唇轻启朝萧颜如是道:“你会后悔的, 公主。” 话音未落, 已直起身子朝外步去。 一时间透过纁色霞影纱窗纱萧颜眼看着谢城颀长的墨色身影转过月门。 不难想见, 他必是去安亲王府了。 也不知道方才叫连翘遣去的人话带到了没有? “公主。” 就在这时, 耳中倏忽落入连翘声音。 “怎么样?”萧颜忙转眸朝她问。 “王爷说已经知道了。” “好。”听见连翘这样说萧颜总算放心的点了点头。 “公主, ”一时连翘说话分明带些吞吐, “您……?” 萧颜目光好奇着打量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连翘紧抿了抿唇, 眉目分明透出几许思索、几许探究神色。 顿了顿,她朝萧颜如是问:“公主就不怕王爷伤了侯爷吗?” “不会。”听言萧颜笃定着道。 毕竟萧初失了护卫统领,眼下他能自保已经很好,怎可能伤及谢城分毫? 听言连翘神色却半点未变,显然这不是她真正想问的。 萧颜看向连翘,“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同本宫说的。” 听言连翘小心翼翼启唇,朝萧颜如是道:“这两日奴婢听说您和王爷……”在连翘看来萧颜心里是有谢城的,但今日萧颜却同萧初合谋设计谢城,这又叫她拿不准萧颜心意了。 未及连翘把话说完,萧颜已经明白。 “你也信?” 话音未落,萧颜郑重着眉眼又道:“本宫同王爷不过是堂表之亲。仅此而已。” 是了,她是没有想错的,但听言连翘眉眼不由的生出忧虑,“可是,就怕王爷不是这么想呢。”不然这些闲言碎语又是从何处起的,“公主还是要同王爷说清楚的好。” 是……是要说清楚……听言萧颜思索片刻,开口对连翘道:“晚些时候你去趟安亲王府。” “公主这是要奴婢去打探情况?”一时连翘并没有参透萧颜的意思。 “嗯,”顿了下,“但除这之外,更重要的是,本宫请王爷明日下了早朝过来。” 听言连翘这才会意:“是。” …… 暮色四合时分,连翘从安亲王府捎了信回来,“公主,奴婢都同王爷说了。” “嗯。”听言萧颜点点头。 顿了下,“王爷可还好?” “公主提前知会叫王爷有所准备,自然是安然无恙的。”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微微垂眸,葱白似的指尖轻微摩挲着刚从发髻摘下的软烟如意凤钗,轻启丹唇问:“……谢城呢?” 听言连翘摇摇头道:“不知道。”眉眼带思索的想了想,“不过奴婢在王府没见着侯爷。” “哦。”如此想来必定也是无事的。 后来萧颜在梳妆台前简单洗漱过便上了床,但却整晚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满脑子都在想明日该如何说才是最好,萧颜到底不想伤了她同萧初的堂表之亲,毕竟日后说不准萧初对她还有大用。 不知不觉,窗纱外渐亮了起来,灰白色的辰光透过霞影纱落了满地轻烟,目光所及,萧颜不禁想起往日还在千秋殿时,只觉得如今是再也回不去了,倏忽地,一抹怅然若失之感在心头油然而生。 事实上眼下的萧颜虽已经得到了她从前最想要的,但心里却并没有她曾以为的那么愉悦。 或许,或许她曾确实有过一瞬的快意,但那只仿如阳光下的晨雾,很快便消散殆尽。 近来午夜梦回时,萧颜总会看见满眸的血色,叫她心悸不已。 有的时候真想回到千秋殿啊,回到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回到那所有人都还在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双手是干净的,至少那个时候不会像现在这般满身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吱”的开门轻响将萧颜思绪兀地拉回眼前。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4节 推门而入的是连翘,她身后还跟着一贯丫鬟,“公主,时候不早了。”来到面前,连翘抬手将葱黄色缠枝牡丹纱帘轻撩起,“再过一个时辰王爷就该来了。” 听言萧颜再抬眼看,窗外天色竟已大亮。 不知不觉都这个时候了啊。 “公主昨晚没睡好吗?”见萧颜眼下两团乌青分明显眼,连翘不由地如是关切问道。 “嗯。”轻应声后萧颜来到紫檀镶嵌彩贝梳妆台前坐下,通过菱花银镜,只见自己苍白脸色衬得乌青极为显眼,确实尽显疲态,抬起手来轻抚了抚,“今日给我多上些脂粉。” “是。” 就在这时,门外忽传来小厮声音:“公主,外面有位公公求见。” 听言萧颜不遑多想也晓得来人必是胡永莲了。 毕竟眼下萧熠已经登基,也该是他出宫的时候了。 思及此,萧颜开口朝外吩咐:“请他往偏殿等候。” 待得话音落下,“公主,这位公公是……?”一时连翘看向萧颜好奇着出声问。 “是胡公公。”萧颜抬眼对上连翘投来的目光,“待会儿你便带他往东跨院安顿下来。” 啊,是胡公公啊。 这倒不叫连翘感到意外。 毕竟胡公公是打小看着公主长大的人,又向来对公主极和善的。 听言,她应声道:“嗯,奴婢明白。” …… 这边萧颜刚梳妆完,便听门外小厮来说萧初已经到了。 一时来到前厅,只见萧初一身朱红色云雁锦缎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十分闲散着坐在皇宫椅上轻口呷茶,极亮的日光从雕花落地窗透入将他食指上的鸽血红嵌戒映得流光刺目。 倏忽地,萧初抬眼看见萧颜已经到来。 忙放了茶杯,来到面前,“公主大人昨日如何没入宫?”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萧初垂眸,如是反问:“你说呢?” 不由地,轻薄唇角微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 眉眼之间也是桃花风流,启唇朝萧颜道:“多谢。” 顿了下,他笑意佻然的注视着萧颜,又道:“难道公主今日只是想听我一声感谢?” “自然不是。”萧颜如是开口,事实上昨晚想了整夜,眼下该怎样说最好她心里自然已经有谱,“其实……” 却就在这时,跟在萧初身边的护卫匆匆跑了进来,“王爷……” 还未及他第三个字出口,“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萧初便朝他如是吼道。 “可……”护卫听言却一时踌躇。 不难看出他神色极为焦灼,像是有急事发生。 “到底怎么回事?”萧颜眉眼略生着紧的朝他问。 “这……”护卫目光警惕看向萧初。 “说!”萧初愠脸愠色,没好气道。 原来就在方才萧熠下旨不仅恢复了谢城以往豫北候爵位,更还加封了他三公太保。 眼下圣旨已经通过了翰林院将要布告天下。 这还了得!毕竟谢城是众所周知已经死了的人。如此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萧熠怎会如此?不行!得赶紧入宫去阻止! 却就在萧颜回身要往外步出时,手臂倏忽被萧初拽住。 “你这是做什么?”萧颜拧着眉心侧脸看向萧初。 “公主大人,来不及了。”萧初怎么不知道萧颜想要做什么,但他已经想过,这是行不通的,恐怕还未及入宫,旨意已经张贴了官榜昭示天下。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就这样发生吧?岂非太荒唐?萧颜眉眼焦急问。 但事实上别无他法,如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件荒唐的事情发生,毕竟,“皇上故意为之,又怎会给旁人留任何阻止的机会?” 是啊,此前萧熠一点苗头都没有露出,眼下又打这么个措手不及,显然是早有筹谋,想必他已是早早算准了时间的,就算此刻消息传出,事情也是再无法转圜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待得萧初被太后遣来的人召入宫后,萧颜便叫来了胡永莲。 毕竟他是才出宫的,此前宫中的事情他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问过才知道,原来就在这十日间皇宫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事实上她早该想到的,主少母壮带来的必然结果便是太后摄政。 不难想见,如今萧熠少年皇帝,朝中支持他的人必定不多。 自然地,为了牵制太后,萧熠才会不得已恢复谢城爵位。 毕竟只有拉拢了谢城,他才有同太后抗衡的资本。 眼下谢城同萧初已经势如水火,不正是他给予恩赏拉拢收揽的好时机吗? 思及此,萧颜不由地心生感叹:萧熠的确是天生的帝王! 他才不过九岁,竟已是如此的胸有沟壑、乾坤纵横! …… 第93章 枝节 意料之中地, 谢城没死的消息一时间甚嚣尘上,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南萧都对此生出了各种猜测,有说此前谢城根本就是假死, 又有说是萧颜后来找到神药才叫谢城能够起死回生……很快谢城没死的消息也传到江宁城,同此前萧颜担心的、预料的如出一辙。 一夜之间萧颜从神坛跌落,江宁城百姓对此无不义愤填膺,几近要生出一场不可平息的大风波。 好在萧颜早叫侍卫传了令去:凡寻衅滋事者格杀勿论,凡息讼止争者赏悬黄金百两! 都是凡夫俗子, 有了这个好处谁又会同银钱黄金过不去?一时间街头邻里持枪仗剑的每个人都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不难想见地, 这场风波最终没能闹起,很快便平息了下去。 也是为了江宁城的事情, 近来这段时间萧颜实在忙得焦头烂额, 自然又把感情撂去了一边晾着不管。 “公主, 眼下江宁城那边局势已经稳定, 您也该抽空管管您自己的事情了。”连翘往红釉石榴描金凤纹香炉中添了薄荷香后实在忍不住开口朝萧颜如是道。 萧颜自然明白连翘这话的意思。 她是想提醒她该料理感情上遗留的问题了。 听言萧颜目光从文书上移开, 抬起投向连翘,却只朝她道了:“不急。” 不由地,连翘眉心拧得更紧, 如山峦, 似河川。 事实上怎么不急?“公主您不知道如今京都城都在说……”一时间连翘难以启齿。 听言萧颜好奇看着她, “说什么?” 原来也不知是打哪里传出的谣言, 从前两日开始整个京都城便已在盛传此前萧颜一刀捅入谢城后心是为了能够同萧初双宿双飞, 却不想谢城得萧僖暗中搭救。 这话实在是子虚乌有, 可以想见传出这话的人必定不怀好意! “公主, 您的事情这样长久的拖着不是办法, 恐怕早晚要横生枝节的。”连翘忧虑着道。 “上次您同王爷还没把事情说清楚吧?” 萧颜如葱白、如笋尖般的指尖有节奏的轻敲在紫檀镶嵌象牙书案上。 一下一下,清亮声中分明透着思索。 话音落下, 她顿了顿,樱唇轻启:“去。端碗燕窝羹来,我饿了。” “是……”听言连翘眉眼带思疑的应声退下。 事实上她并不很明白萧颜的想法,一路沉思着朝厨房去,却倏忽地,她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极坚实的胸膛,抬眼见竟是谢城,忙跪,“侯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如是朝他道了几遍,却许久未听见谢城作声。 不由地将目光微微向上投去,只见谢城已经回身离开,目光所及,他尚且穿着墨紫色锦缎朝服,想是刚下了朝便过来了,不知侯爷如此急着找公主是为着什么?难道是为了近来的流言?坏了,若非侯爷信以为真岂非不好?万一侯爷对公主不利怎么办? 思及此,连翘忙起身想追却兀地脚底像是踩到了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后退一步,弯腰捡起,拿在手中稍许端量,咦?这个荷包怎会如此眼熟?倏忽地,连翘想起,是了!这不正是从前公主的那只吗? 已经如此皱旧了侯爷还收着,这叫连翘更加确信此前她想的不错。 终究侯爷对公主是有情分的。 不由地,她安下心来,紧皱起的眉头也总算舒展。 想来无论如何侯爷都不会对公主怎样的…… 就在这时,脑中忽灵光一闪。 连翘又想到,或许她可以推波助澜一番的。 不由地,目光思索着投向荷包,浅杏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弧度。 这边萧颜还在想着究竟是谁不怀好意传出的消息,耳畔便倏忽划过“吱”的一声推门声响,抬眼看去,来人是谢城,她眉眼之间并无讶异,上次的事情谢城必定已经知道是她设局,眼下他会来找她都是在意料之中的。 目光投过去,樱唇轻启,“谢城,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杀了王爷。” 来到面前,谢城那双漆黑鹰眸居高临下的攫住萧颜。 朝她道:“公主还真是够用心良苦的。” “砰”的一声,他掌心握拳沉重抵在紫檀镶嵌象牙书案上。 缓缓倾身,凑近萧颜,冷戾着声音又道:“也够见异思迁。” 顿了下,“公主同王爷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言萧颜打量着看着谢城,眉眼间透出不可置信。 “怎么?你以为外面的谣言是我散布出去的?” “不然呢?”听言谢城如是反问。 “谢城。”无论如何萧颜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5节 “这么做除了害我声名之外对我还有任何好处吗?” “当然。”谢城目光更沉了沉,“如此你同王爷的关系不便明朗了?” 原来他是这样想,但对此萧颜却并不以为然,“谢城,就算我对王爷有这份心思,也绝对不会这么做。”无论如何这辈子的她绝对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再为任何人将自己置于无比窘迫的境地。 听言谢城冷唇轻启:“就算?” 顿了顿,萧颜微垂下眼睫,“何况,我对王爷根本没这份心思……” 没这份心思便更加不可能如此做了,不是吗? 就在这时,门忽被轻轻敲响两声。 “什么事?”萧颜侧脸朝外问。 “宫中传了消息,说要侯爷尽快入宫呢。”小厮如是道。 想必是萧熠有事,事实上自打谢城恢复了豫北候爵位后他便一直站在那边。 听言谢城去到门边“吱”的一声拉开门,“走吧。”话音未落,已朝外步去。 后来过了晌午萧颜才晓得,原来不是萧熠有事,而是此前北秦岱王秦宴闻得谢城未死的消息,大喜过望,特地送了美人来给谢城作为祝贺之礼,眼下就在太初殿等候安置呢。 “听说金城女子朱唇粉面、光艳四射?” 萧颜坐在紫檀镶嵌彩贝梳妆台前丹唇轻启,目光投向菱花银镜中的连翘。 “公主,”连翘帮萧颜挽起发髻,并不以为意,“金城女子究竟怎样咱们不是早有领会?” 是啊,听言萧颜不由地回想起从前她来到豫北候府时偶然见到的那个血溅庭园的奸细。 那女子容貌是否光艳四射她根本没有印象,只记得性子倒是冥顽不灵得紧。 “公主,想必侯爷不会领她入府的。” 连翘眉眼极笃定着道:“公主倾国之色,这世上没有女子能比过。” “本宫管他呢。”萧颜低眸轻搅了搅燕窝羹,“就算那女子入府,本宫也有法子对付。”说及此,那双娇媚已极的眉眼间分明划过一抹刀子般的凌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厮声音:“公主,侯爷回来了,还有……” 听见这话说的吞吐,萧颜端茶动作倏忽一滞,“还有什么?” 顿了顿,“侯爷还带了一名女子回来……” 听言萧颜心底不由地泛起一阵恶心。 “砰”的一声放下茶杯。 “你们没打听错吧?”连翘忍不住如是朝外问。无论如何她不能相信谢城竟会这么做。 “……”一时门外不作声。 人都到了府门口,又怎么会错呢? 四下沉静片刻,萧颜启唇朝外吩咐:“去将花萼阁好生收拾出来。” “是。”门外小厮应声后退下。 “公主您……?”又是花萼阁,连翘隐约感受到萧颜别有打算。 “去。”但萧颜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如此朝连翘吩咐道,“去沏一壶雨前龙井来。” “是……”连翘也不再问,只应声退下照萧颜的意思准备茶水去了。 事实上谢城不是不能叫萧熠将这美人原封不动的送回北秦,但就在入宫前,他收到了连翘托护卫送还的荷包,彼时看着荷包谢城才回想起来,方才他同连翘的相撞,想必便是那时不小心掉落的。 思及此,谢城庆幸地叹了口气,可他刚想收起,却倏忽发现里面似乎多了些生硬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粒一粒火红的花椒。 众所周知,花椒有“椒蓼之实、繁衍盈升”之意,乃是男女传情之物。 这荷包原是萧颜的,连翘又是萧颜近身伺候的人,不难想见,连翘想要代为传达的意思。 倏忽地,谢城掌心一紧,一时间他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得偿所愿的喜悦,但喜悦过后却是如冬日凛冽霜雪般的寒,不行,谢城眉尾一凛,到底他是将死之人,绝对不能误了萧颜后半生。 “所以侯爷才要同奴家做这场戏给公主瞧?”锦缎马车中眉眼秾艳的女子朝谢城如是问。 “是。”应声后,谢城微微侧脸,眉眼极凛冽的看向身边女子,伸出食指冷冷勾过女子月牙般钩翘的下巴,“进去后若叫公主看出了半点端倪……”倏忽地,他拇指阴晦的朝脖颈跳动处死死按下去,“你知道后果。” 谢城的声音低沉寒冷,入耳极阴森可怖,叫女子不禁心生惶恐。 听言她声音带颤抖:“奴家……自然都是明白的……” 事实上方才路上谢城已经同女子说得很清楚,他留她根本无关风花雪月,只是要她同他逢场作戏而已。 谢城必须要叫萧颜在府邸里待不下去,就得往她最痛处戳下去。 自然,他也承诺女子待事成后不仅以千两黄金相赠,更会将她毫发无损地送回北秦。 但同样的,若是一朝事情败露,那么千两黄金便只能同女子尸身一起长埋地下。 千两黄金啊,任谁不心动?都不必谢城强逼,这场戏女子根本心甘情愿去做。 第94章 做戏 待得入了府邸, 女子来到萧颜面前,盈盈一福身,姿态窈窕, 百媚千娇,“参见公主。”微微抬眸间,女子眼角眉梢浓艳冶丽,自带风情,宛若春日红药。 不仅如此, 萧颜端量, 更觉她周身隐约透着贵气。 同此前那个奸细截然不同。 话音落下,嫣红唇角微勾, “岱王爷有心了。” 萧颜一时没叫起来, 只伸出手端了茶杯慢悠悠呷了又呷。 微抬眼睑, 轻瞥眼前女子, 又道:“送你来岱王爷不心疼吗?” “奴家姿色平庸, 怎能入得了王爷法眼?”听言女子丹唇轻启如是回道。 “姿色如何不打紧,”萧颜缓缓将茶杯放在旁边紫檀桌上,“重要的是你对他有何用处。” 说着顿了下, 目光意味深长着投向女子, 朝她问:“本宫说得对吗?” “奴家, 听不明白公主的话。”女子还算镇定。 就在这时, 胡永莲从门外进入, “公主, 花萼阁那边已经收拾出来。” “嗯, ”听言萧颜点点头, 朝胡永莲道,“那便带……”刚开口却又倏忽停住, 不由的转眸看向女子,“是了,说了这么久,还没问你姓名呢。” “奴家柳如芍。”听言女子道。 是柳姓啊……萧颜如若没有记错的话,北秦安定侯府便是柳姓的。 一时间萧颜眉眼隐约透出几许若有所思。 顿了顿,她对连翘如是吩咐:“时间不早了,你带柳氏下去歇着吧。” “是。”待得连翘领着柳如芍退出后,萧颜看向胡永莲,“公公必定知道我想问的话。” 是啊,胡永莲自然是知道的。 方才听得女子姓柳,他便同萧颜一样想到这女子恐怕是出自北秦安定侯府。 毕竟多活了二十年,关于北秦安定侯府他了解的自然也比萧颜更多些,从前在太初殿侍候他时常听见萧齐羽说及。 原来这北秦安定侯府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彼时西解同北秦开战,同忠勇安国公鏖战沙场的便是这安定侯爷。 据说安定侯智勇双全,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也叫锦氏兄弟死伤惨重,可惜的是安定侯如此天资却半点未遗传给他独子,倒是后面老来得了个女儿生得聪慧机敏,九岁时偶然一句话便能叫东楚将近十年不敢滋扰边境,但也极可惜的是,终究庶女上不得台面,尤其北秦格外看重身份尊卑。 “这么说,公主这次遇上狠角色了?”原来方才连翘看出萧颜是故意留下胡永莲有话说,是以在送了柳如芍去花萼阁安顿下后便赶忙找到胡永莲问及情况,听言她眉眼担忧难掩。 但胡永莲面上神色却是极轻松从容的,毕竟,“咱们公主又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呢?” 是啊,纵然那柳如芍再厉害,也终究敌不过公主的。 思及此,连翘紧拧的眉心不禁渐渐舒展。 却倏忽地,她又想到:“公公您说今晚侯爷会去花萼阁吗?”不由地,眉心又紧拧起来。 事实上本来连翘十分笃定谢城心意的。 但自打谢城出乎意料的带了柳如芍入府,她便又没那么笃定了。 听言胡永莲摇了摇头,这个他也不知道,但想来,新人入府总不能叫她独守空闺吧? 顿了顿,“公主的意思呢?” 听及此,连翘极无奈地叹了口气,朝胡永莲道:“回去后公主还气定神闲的画画呢。” “你可看见公主画的什么?”听言胡永莲忙问。 看胡永莲的样子,似乎当真有文章,连翘紧想了想,“好像是花……是夜来香!对!” “夜来香?……”这还是胡永莲第一次听见这花名,好生奇怪,不由地眉眼间透出疑惑。 事实上胡永莲不知夜来香也实在正常。 毕竟这花喜温暖,自然在南萧并不常见,多是生在东楚。 在东楚公主府初见夜来香时,萧颜同连翘都被馥郁香气吸引,但后来打理园林的小厮却同她们说这夜来香之所以少量栽种在这里是为了驱蚊辟蚁,虽夜来香芬芳浓郁,但夜晚闻多了却会叫人梦魇不寐的。 原来如此,大约公主已经有了计划,听言胡永莲唇角不禁微扬。 “这花在南萧都如此不常见,想必在北秦便更是不可能见到的了。”…… 事实上从萧颜让柳如芍入住花萼阁的那刻起她的计划便开始了。 夜来香入夜后花香浓烈,闻多了会叫人梦魇难寐。 众所周知,花萼阁从前是萧月住的,到底死过人的地方,总是多少会有些不大干净的,就算遇上些奇怪的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目光所及,菱花银镜中的嫣红唇角缓缓轻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但事与愿违,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的是,自打柳如芍入府以来,谢城每晚都去陪她。 “公主……”眼下就是连翘也跟着焦急了,“夜来香是送去了,可戏却始终没机会演啊……” 说及此,连翘眉眼间不由的划过一抹愠色。 冷嗤道:“哼!如今那个柳如芍每日都在公主面前故意的招摇过市,看着就叫人来气!” 听言萧颜缓缓抬眼对上她愠眸,如是道:“你都知道她是故意的了,还有什么好气的?”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6节 “公主!”连翘拧起眉头,“她就是显摆嘛!就是显摆她得宠嘛!” “公主,您再这样沉得住气,奴婢怕侯爷到时候真的被那个狐狸精勾引走了!” 听言萧颜只气定神闲着道:“又怎样?” 但事实上萧颜心里根本没有表面上的气定神闲。 这些日子以来冷眼看着谢城同柳如芍如胶似漆的模样,萧颜心头就像被尖利的鹰爪狠厉的抓了又抓,痛得她几近不能呼吸,不过是强忍着而已,也不知还能再忍几时。 这不是她能够控制、她能够拒绝的,原本萧颜也以为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自然也绝对不会再承受像上辈子那般的痛楚,可她终究是错了,就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这样在意谢城了。 爱而不自知,恐怕说的便是这辈子的她吧,直到眼下她才终于看清了自己心意,可是不是也太迟了些?…… 坐在紫檀镶嵌彩贝梳妆台前,萧颜看向菱花银镜中的女子眉心微拧,娇媚的桃花眼眸中分明透着沉重的思索。 “公主,不能再等了,您现在就应该去把侯爷抢回来!”连翘焦急着如是朝萧颜道。 抢?如若谢城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了,再抢又有什么意义呢? “奴婢看得出来,侯爷还是极在乎公主的!公主您快去啊!” 听言萧颜倏忽回头,目光郑重着看向连翘,问:“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奴婢不小心撞到侯爷,发现侯爷还贴身收着公主从前的荷包呢!”连翘如是同萧颜道:“可见侯爷心里是有公主的!这不是在乎又是什么?” 听言萧颜眉眼间思索神色不禁更沉重。 可若是如此,谢城又为何同柳如芍这样要好? 就在这时,萧颜脑中忽的灵光一闪。 不由地想到:难道说……他同柳如芍只是逢场作戏?……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气她?还是想她就范? 一时思及此,萧颜忙抬眼朝连翘吩咐:“去安亲王府请王爷晚些过来。” “公主的意思是……?”连翘听言眉眼带疑惑,忍不住如是问道。 顿了顿,萧颜没说别的,只别有深意的轻启唇瓣,道了四字:“请、君、入、瓮。” …… 将近傍晚时分,萧颜叫丫鬟将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架到了后院,深秋时节外面早已没了蚊虫,萧颜便没另叫挂起绡帐,就这样极安然的和衣躺着,目光所及,今日半边天空都被夕阳余晖染得分外赤红,似火焰般热烈。 就在这时,耳中落入连翘声音:“公主,王爷已经到了。” “嗯。”听言萧颜收起目光,微微侧脸朝她道:“你退下吧。” “是。”听言连翘不动声色的应声。 她自然是明白萧颜意思的。 待得转过身后眉眼不禁透出几许深意。 一时,来到面前,“公主大人,听说近来侯爷同那北秦女子过得格外郎情妾意?”说着萧初在床边坐下,看向萧颜的佻然眉眼间分明划过一抹意味深长,“说吧公主大人,这次又是怎样磨人的法子?”事实上萧初来前便已料到,萧颜必定是要出手对付那北秦女子了,毕竟凭着萧颜性子,她是绝不可能容得那北秦女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的。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萧初垂眸,轻启樱唇朝他如是问:“王爷这次还会帮我的,对吗?” 话音未落,萧颜从罗汉床上缓缓坐起,伸出纤细手臂极温存地环上了萧初脖颈。 倏忽地,一阵晚风轻轻掠过,不仅吹动萧颜额边碎发,散出幽兰般的清香,更是撩起了她折枝暗纹的拈金线绡纱衣袖,露出的手臂肌肤比藕芽更白嫩三分。 对此,萧初一时始料不及。 不由的,他微微垂眸,避及着目光,“公主你……” 无论如何他没想到萧颜会突如其来的这么做。 就在这时,萧颜水葱似的指尖轻勾住萧初下巴缓缓抬起,强迫他同她对视。 眼角眉梢娇艳妩媚似春桃,香唇更凑近三分,“王爷说过会帮我的,可不许反悔。” 本来萧颜便是萧初情之所系,眼下面对如此挑逗他如何还能把持得住? 不由地,掌心缓缓扶上萧颜腰际。 “你们在做什么?” 兀地,冷声划过耳畔,听来比冬日风雪更凛冽三分。 “侯爷说呢?” 抬眼谢城已来到面前,萧颜依旧极暧昧的贴近萧初,没有半点要分开的意思。 “公主是当我死了吗?”谢城心底怒意难抑。 听言萧颜唇角微扬,“侯爷说笑了。”事实上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方才叫连翘退下便是让她去书房故意领了谢城来看见这一幕的。 第95章 识破 时间倒回片刻前。 连翘急切跑到书房外, 不顾谢城小厮阻拦径直冲了进去。 “侯爷!公主受伤了!您快去瞧瞧吧!” 听言谢城心头兀地一下紧缩,倏忽掷笔起身。 却就在这时,他脑中一个厉声响起:“不许去!” “侯爷!”连翘急切的喊:“公主的伤势真的很严重!您不去没人做主啊!” “走!”听言谢城大步朝外去。 终究他还是来了。 但无论如何谢城没想到他来了, 看见的却是萧颜同萧初如胶似漆的场景。 倏忽地,凌厉银光闪过。 谢城极锋利的软剑将萧初肩胛刺穿。 鲜血很快将锦袍染得绯红,仿若天边云霞。 目光所及,软剑距她心口不到半寸。 “谢城你……!”萧颜倏忽拧眉,抬眼瞪上去。 “怎么?公主这就心疼了?”说着谢城握着软剑极缓慢的转动。 就在这时, 惨白唇角轻牵, 萧初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强忍着剧痛,他侧过脸去, 极讽刺的看向谢城, “难道只准侯爷同旁人郎情妾意, 公主大人却不能另觅良缘?” “王爷!”听言谢城“唰”的抽出软剑, 伸手一把拧住萧初领口, “你别逼我!” 分明地,谢城声音冷戾低沉,带着再强烈不过的威胁。 “你疯啦!”萧颜忙上前一把推开谢城, “你敢动王爷半分试试!” 不难看出, 此刻谢城眼底怒火涌动。 “好生将王爷送回王府。”话音未落, 萧颜忙转眸朝连翘如是吩咐。 “是。”听言连翘瞬间会意应声, 赶紧扶了萧初离开。 毕竟眼下这个情况, 王爷若是再在, 凭着侯爷的性子, 恐怕真会杀了他的。 一时看着萧颜对他敌视的眼光, 谢城愈加怒火中烧,他兀地将萧颜向后推倒在罗汉床上, 掌心死死抵在萧颜玲珑精致的锁骨,叫她动弹不得,直到细腻白皙的肌肤被印出微红,谢城也没有半点放松,顿了顿,他声音极低沉地朝萧颜道:“你是故意的。” 是啊,她就是故意的。看着谢城漆黑带愠怒的眼眸,“请、君、入、瓮。” “你……”无论如何谢城没有想到,原来萧颜早已识破了他。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言萧颜朝他道:“谢城,你这法子并不高明。” 说着萧颜微拧起眉头,“现在你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我是什么心情了?” 顿了顿,“你究竟是想要气我、还是想我就范?” 未等回答,她已轻轻抬起手臂揽上了谢城腰际,“但无论哪种,你都已经成功了。” 兀地,谢城一把推开萧颜。 “萧颜,你又想怎样?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话音未落,他已倏忽抽身。 眼下晚霞尽褪,暮色降临,各处都已经上了灯。 谢城正背对萧颜站着。 淡橘色灯光映在他墨色锦袍仿若结了层冰霜,落了一地凛冽的碎影。 顿了顿,他声音极冷冽:“公主是打算再杀我一次吗?” “我……”话音落下,萧颜刚要开口,只是谢城已经大步离开。 …… 翌日过了晌午,萧颜午睡刚起,正坐在梳妆台前叫连翘挽着凤髻。 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咚咚”两声叩门轻响。 在外侍候的丫鬟声音传入:“公主,花萼阁那边来人说侯爷要杀柳氏呢。” 这是谢城的性子。 听言萧颜眉眼波澜不惊。 事实上昨晚谢城离开时萧颜便已料到他会这么做。 待得话音落下,目光所及,菱花银镜中凤髻已成,萧颜抬手轻抚了抚鬓边赤金凤尾步摇垂落的红宝石流苏,眉眼从容地朝身后连翘吩咐:“去将东西拿出来吧。” “公主!”听言连翘却是满脸的不情愿。 原来就在今日谢城入宫早朝时,萧颜也入宫去了锦绮殿同太后请来封懿旨,是给柳如芍侯府侧室位分的懿旨,萧颜想来,只有如此才能保住柳如芍的性命,毕竟是太后懿旨,别说谢城,就算是萧熠,也同样不可违逆的。 “您为什么要帮她啊?之前她那么对您!”对此连翘更是不解。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7节 事实上萧颜心中清楚,眼下柳如芍会牵连进来,终究是她和谢城的纠葛不明。 旁的不讲,这件事情上她是无辜的,无论如何不能叫她因此丢了性命。 听言萧颜郑重同连翘道:“从此人前人后你该尊她一声二夫人,不可失了礼数。” “公主!凭什么!她配吗!”听言连翘眉眼愤愤难掩。 “为什么不让侯爷杀她?让侯爷杀了她公主不也除了心头之患吗?” “胡说什么!” 话音未落,萧颜目光倏忽一紧。 “还不快去?若耽误出了人命你如何担待得起!” “是。”听萧颜声音严厉,连翘也只得应了声往箱柜那边去。 侧脸视线投向连翘,事实上萧颜如何不知她心底其实仍是怏怏不服的。 待得她犹豫着拿来懿旨,萧颜抬眼朝她道:“其实柳如芍也是无辜。” “她无辜?她无辜什么?公主您莫不是迷怔了?”听言连翘拧着眉头道:“她再怎样也是侯府之女,更是深受安定侯宠爱,就算北秦再讲嫡庶尊卑也好,也绝不可能缺了她的锦衣玉食,所以她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要选择留在咱们府邸?公主!” 确实,连翘这话确实说得不错。 事实上这也是萧颜始终的顾虑,但眼下她对此已经成竹在胸。 “公主您……真的决定要拿出这懿旨吗?”连翘目光着紧地看着萧颜问。 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 连翘是怕萧颜终究给自己树了敌。 “是。”萧颜无比笃定道。话音未落,她已起身往外步去。 当来到花萼阁时,地上毒药、匕首、白绫凌乱的在散落各处,谢城正死死掐着柳如芍纤修脖颈将她抵在皇宫椅上不得动弹。 萧颜目光所及,此时的柳如芍太阳穴青筋暴起,根根分明,本白皙面庞已憋胀得通红发紫,纵然如此,可双手仍在尽力拍打着拽着谢城坚实手臂,试图挣脱。 微微侧脸,萧颜看了眼连翘。 “还不快去阻止?!”连翘自然明白萧颜的意思,忙朝身后侍卫如是喊道。 “是!”听言侍卫忙上前。 却倏忽地,只见银光从杏色墙壁上一掠而过。 极亮的颜色刺得萧颜眼球生痛,不由地抬手遮挡。 当她再看时,方才侍卫已被挑断了脚筋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事实上谢城是手下留情了,没要了他们性命。 “谢城!”话音未落,萧颜来到面前,眉眼极郑重的朝谢城道:“你不能杀柳如芍!” “滚、开。”谢城声音极低沉,说着将软剑抵上萧颜脖颈,眼角眉梢杀意凛冽。 “连翘!”今时不同以往,萧颜知道谢城不会对她怎样,听言她未后退半步。 “是。”连翘应声后将懿旨拿到谢城面前,“侯爷您看过再决定吧。” “谢城,从今日起她便是你名正言顺的侧室。”萧颜伸出手指着此刻仍被谢城紧紧扼住咽喉的柳如芍,顿了顿,更又强调:“这是太后亲指的名分。” 只听“咚”的一声。 谢城将柳如芍重重摔在地上,手握懿旨大步出去,墨色背影分明透着冷戾。 “公主,侯爷不会去找太后收回成命吧?”说及此,连翘眉心不由地拧成一团。 “这要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不会的。”听言萧颜启唇笃定着如是道。 如今懿旨已下,谢城应该知道就算他去了锦绮殿太后也无论如何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想来谢城眼下是入宫去太初殿了,但萧熠身为帝王,这件事情到底是豫北候府的内帏之事,他大体也是不会插手的。 “咳咳咳!”就在这时,柳如芍伏在地上痛苦地呕出一口血。 冷眼看了看,“还不去将二夫人扶起来?”萧颜朝花萼阁伺候的丫鬟如是吩咐。 “是。”听言丫鬟忙去。 待得柳如芍在皇宫椅上坐定,萧颜朝丫鬟道:“都退下吧。” 显然萧颜是有话要同柳如芍说。 话音未落,门伴着“吱吖”一声被关上。 “你为什么要救我?”柳如芍哑着嗓子警惕着抬眼朝萧颜问。 缓步去到面前,萧颜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向她,“你以为本宫看不出你同侯爷逢场作戏?” “你……”柳如芍目光虚闪,“你都知道了。” 顿了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场戏你演的很卖力啊。” 说及此,萧颜目光隐约透出几许深意。 “但,究竟是为了什么?” “公主这话,奴家听不懂。”柳如芍眉眼还算镇定地朝萧颜如是道。 听言萧颜微微俯身,嫣红唇角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凑近柳如芍耳畔,“其实来到南萧并非你本心,不是吗?” “你……”柳如芍一时惊诧难掩,睁大眼睛看住萧颜,“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话音未落,“说!” 倏忽地,萧颜伸出手一把拧住柳如芍衣领,“你究竟为何留在豫北候府?!” 顿了顿,“不说,岐王便是前车之鉴,不过不是对你,而是宁国公府小公爷。”萧颜眉眼凌厉带震慑,分明看着娇媚却使人心生无尽恐惧。 原来萧颜日前已经遣了侍卫去北秦金城将柳如芍查了个底朝天,事实上柳如芍一直以来都同北秦宁国公府小公爷两情相悦,早已私定了终身,只是没想到后来突逢变故,便是柳如芍被秦宴选中送来了南萧,秦宴是北秦岱王,也是北秦皇帝内定的储君人选,就是安定侯也不敢得罪。 “你!”听言柳如芍瞳眸倏忽一紧缩,“不要!” “好我说!”生怕萧颜伤及宁小公爷,柳如芍忙仓惶着神色朝萧颜喊,“是我娘!” 听言萧颜审视着柳如芍若有所思,“你娘?”不由地,她掌心力度加大,“柳如芍,你知道骗本宫的后果是什么,本宫向来说一不二。” 听言柳如芍极郑重的道:“就算我不顾自己性命,也不会拿小公爷的性命开玩笑。” 是啊,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拿宁小公爷的性命开玩笑的。 “你不是秦宴的耳目?”萧颜沉着声音,眼神更是压迫摄人。 “这怎么可能!王爷同侯爷要好至极,怎会如此?”柳如芍听言极诧异萧颜竟会这样想。 “公主你别不信,我之所以答应侯爷,就是为了我娘!” 一时说及此,柳如芍眉眼分明的酸楚难掩。 顿了顿,“公主都查到了宁小公爷,也应该晓得我娘是何身份。” “你娘……”是啊,萧颜知道柳如芍的生母是安定侯爷的通房妾室。 众所周知,北秦极看重尊卑嫡庶。 像她娘这样的身份在侯府里哪有半点立足之地? “你是想……?”不由地,萧颜目光透出思索。 原来柳如芍虽是庶女,但深受安定侯喜爱,所以素日在侯府里并无人敢怠慢她,但柳如芍的生母却不同,通房妾室在侯府实在是谁都能欺负、谁都能践踏的,柳如芍打小看着心中怎能不动容? 听言柳如芍对着萧颜坚定道:“我是要凑够银两带我娘离开侯府。” 果然如此。 一如萧颜心中猜想的那般。 毕竟天底下哪有女儿不心疼母亲的? “侯爷原本承诺给你多少银两?”话音未落,萧颜毫不犹豫着又道:“本宫按数给你。” “公主你……?”无论如何柳如芍没想到萧颜会这么做。 看着柳如芍惊疑眉眼,萧颜只微微一笑,朝她如是道:“本宫也有母妃的。” 一时间柳如芍心底对萧颜不胜感激。 四下沉静了片刻,她同萧颜道:“其实……我同侯爷没什么。” 听言萧颜点了点头:“本宫知道。” “不!”就在这时,柳如芍倏忽拧起眉心:“公主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侯爷……他其实命不久矣。” “什么?!”听言萧颜无比震惊着盯住柳如芍。 “是啊,”柳如芍小心翼翼地点头,“我……也是偶然间听见的。” 兀地,萧颜瞳孔紧缩! 谢城他命不久矣?! 萧颜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会这样?明明此前陆德同她讲的没这么严重。 话音未落,萧颜忙回身往外跑去。 此时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她要见到谢城!她要马上见到谢城! 第96章 是吗 “公主您这是要去哪里啊公主?!”连翘见萧颜满面凝重的冲门出来忙追上去如是问。 “备车!我要入宫!”听言萧颜根本未停下步子, 只万般急切着朝连翘如是吩咐。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8节 入宫?难道是侯爷那边出事了?思及此,连翘眉心倏忽一紧,忙应声:“是!” 待得萧颜来到太初殿外时, 恰见谢城从里面出来。 忙跑过去:“谢城!”伸出手一把拽住他如意水波纹立式锦袖,“你没事吧?” 谢城微微垂眸,投向萧颜的目光阴沉冷戾,“公主,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话音未落, 他兀地抽开手臂。 掌心一空, 萧颜的心也一空,稍稍地, 她冷静了些。 目光所及, 谢城一袭墨紫色锦缎朝服, 握着懿旨的手背青筋暴起, 愈加显得骨节分明。 看得出来他是无功而返。 抬眼看向那凌厉鹰眸, “怎么样?皇上没成全你吗?” 谢城眼角眉梢倏忽划过一抹凛冽,“公主以为这样我就没法子杀她了吗?” “谢城,”萧颜眉心微拧, “你分明知道, 她是无辜的。” 听言谢城向前倾身, 冷唇凑近萧颜耳畔, “没想到公主竟是如此的宅、心、仁、厚。” 不难听出, 谢城这话中分明带着冷冽的讽刺。 听言萧颜微微侧脸, “你若要杀她, 便先杀我。” 话音未落, 谢城倏忽伸出手抵住萧颜肩胛将她按在身后朱墙上,“你以为我不敢?” 一时, 冷戾带威慑的声音入耳,萧颜却无从前的半分惧怕。 听言她抬眼对上谢城垂眸,“你敢。以你的性子你什么不敢?”说着顿了下,“但……”缓缓伸出手环过谢城腰际,好让她同他贴得更近,这时一抹似有若无的桃花甜香弥漫周遭,她向上投去的目光极娇媚动人,“但凭你对我的感情,你不会。” 谢城鹰眸漆黑无底,“公主也实在自作多情。” 倏忽地,萧颜感到手臂一紧。 是谢城想要将她拽开。 “是吗?”一时间萧颜双手死死扣在谢城后腰处,半分不松,“那为什么昨日看见我同王爷一起你会那么生气?”一双妩媚秾丽的桃花眼眸紧紧攫住谢城鹰眸,强迫他同她对视,“嗯?” 轻顿了下,“究竟……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不肯承认?” 听言谢城心兀地空了一拍,但面上仍强装镇定。 他薄唇轻启,冷着声音朝萧颜如是道:“怎么?公主又想故技重施吗?” 话音未落,萧颜忙摇了摇头:“不要了!上次……” 说及此,眼角眉梢不禁透出如浓雾般不散的懊恼,“上次我已经很后悔了。” 话音落下,感觉到谢城掌心有些许的放松,萧颜也松开手来。 手臂缓缓向上,直到攀上谢城修直的脖颈,“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微拧着眉心呢喃着,萧颜不由抬起脸来,香软朱唇主动朝谢城轻薄唇角贴了上去。 尽管早知道谢城的唇向来是冰冷的,但在触及的瞬间,萧颜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无论如何她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的侵肌刺骨,像在亲吻冬日寒冰,根本无一丝温度。 倏忽地,萧颜心头生出一阵疼痛,就像是被锋利的鹰爪死死揪住了一般。 就在这时,谢城兀地将萧颜一把推开。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凛冽着声音朝她道:“滚远点!” 抬眼对上谢城冰冷决绝的目光,萧颜眉心倏忽一沉,“谢城,这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话音未落,她已朝出宫方向跑去。 …… 当来到安亲王府时,已是暮至时分。 目光所及,湖蓝窗纱外薄雾冥冥,天地都混为一整片沉沉的灰色。 萧颜站在黑漆楠木雕镂菱纹窗棂下眉眼若有所思。 眼下萧初的伤势还未痊愈,仍躺在床上静养着,看着萧颜沉默背影,他出声道:“原来昨日公主大人只是利用我激怒谢城。”说及此,萧初唇角不禁轻勾起一抹嘲意。 “王爷请你别怪我。”听言萧颜收回目光,来到床边,看向萧初的眸中分明带着几许歉意。 怪?听言萧初唇角又是微微一勾。 事实上不论萧颜怎样,他都永远不会怪她的。 抬眼对上萧颜垂眸,“公主大人,以后别这样了。”顿了顿,“我会当真。” 就像昨日,他真的当真了。 他已经想到了此后两人也许会过的一生,大婚生子、柴米油盐、锦绣繁华。 但当他后来看见谢城到来的时候,他便清楚这根本是萧颜的算计。 认清现实的那一刻,他就好像被绳索死死捆住,然后整个人狠狠的坠入了深渊,好容易他才遍体鳞伤的勉强爬了上来。这种感觉他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 “嗯。”听言萧颜内疚的点了点头,“不会了。” “你……”一时间萧颜欲言又止,她想现在同萧初把话说清,但又怕他雪上加霜。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萧初自然看得出来,萧颜心里的人是谢城。 况且经过昨日萧颜对他的算计,他就算再喜欢萧颜,也实在不敢同她在一起了。 “公主大人,这世上恐怕只有谢城才经得住你磨人的法子。” “不过……”萧初看向萧颜的目光透出几许意味深长,似有所指。 “眼下谢城同那柳如芍如胶似漆,公主大人你……?” 萧颜自然明白萧初的意思,听言她点了点头,“是啊……”但萧颜更加清楚的是,事实上柳如芍没什么,只是谢城,她必须得想个法子叫他就范! 其实眼下萧颜来到安亲王府也是为了这事。 来之前萧颜便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只是少不得需要萧初帮助…… 见萧颜有些犹疑,萧初对此自然心照不宣,“公主大人,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也是堂表血亲,本王可没那么小气。” …… 翌日早朝,谢城根本心不在焉,原来昨晚萧颜整夜未归府,他遣去的人几乎把整个京都城找遍,直到现在也还没有任何消息,却只剩下一处,便是城西街头的安亲王府。 所幸今日没有要紧的政事议及,很快便散了朝,刚下了汉白玉石台基,谢城便大步上前挡住萧初去路,冷眸盯住他、冷唇轻启朝他如是问:“王爷肩上的伤势如何了?” 听言萧初唇角轻勾,道:“托侯爷的福,已经没有大碍了。” 话音未落,谢城更凑近了一步。 冷着沉着声音:“王爷应该知道,我能放过王爷,便也能让王爷不得善终。” 分明地,谢城这话中带着强烈的威慑。 “是啊……” 但萧初听言却极镇定。 对着谢城凌厉目光如是道:“只不过眼下不得善终的,恐怕不是本王……” 倏忽地,谢城眉目一紧。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萧初一把拧住谢城朝服衣领,“你知不知道昨晚公主大人差点……!” 就在这时,耳畔兀地划过护卫喊声:“王爷!王爷不好了!” 萧初说话戛然而止,松开谢城后看向护卫焦灼眉眼:“什么事?” “公主!公主她半晌前骑马出府了!” “什么?!” 听言谢城眼角眉梢愠意难掩,凌厉着看住萧初,“她果然在你那儿!” 但萧初却不理会谢城这话。 听言他眉心早已紧拧成一团,忙又朝护卫问:“去哪儿了?” “说是往郊外方向去了!” “公主大人必定又去兔山了!” 一时间不难看出无论护卫还是萧初眉眼神色都极凝重。 谢城忙冷着沉着声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晚公主大人已经跳过一次山崖了!谢城你到底……” 话还未说完,当萧初再转眸看向谢城时,人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想必是去兔山了。 不由地,萧初唇角微扬。 …… 当谢城到达的时候,恰遇见静心观的人匆忙跑出来。 原来静心观的人是正要赶去通知豫北候府。 因为此刻萧颜正站在九层白塔顶要往下跳呢。 一时间谢城听言,吓得他根本不敢多想,忙跟着大步进去。 很快来到塔下,目光所及,萧颜一袭水红掐金线缂丝牡丹霓裳裙袍站在通身雪白的高塔上分外显眼,绡纱裙摆正随着阵阵刮来的强风猎猎摆动着,迫不及待的,谢城如一阵风似的冲了上去。 “公主快下来!” “上面太危险了!快下来呀公主!”…… 底下围着的人拼了命地不停喊着。 看见谢城已至,萧颜双手扶着白玉栏杆翻到外面,眼下她整个人几近悬空,只有半个脚尖勉强抵在边缘处。 不由地微微垂眸看去,本几丈高的银杏此刻在她眼中是如此渺小。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99节 想来人若从这里摔下去必定死无全尸。 摇摇晃晃地,虽萧颜后背紧紧贴着栏杆,但也根本无法叫她站稳。 萧颜能感觉得到,眼下只要刮来一阵风,她便会失去重心跌倒下去。 本身如此孤注一掷的法子已经叫萧颜很是心慌。 眼下耳畔还不时地划过下面传来的惊恐尖叫。 就在这时,谢城冷厉带着命令的声音兀地从身后响起。 “公主这不是闹着玩儿的!还不上来!” “谢城你凭什么命令我!”听言萧颜微微侧脸,朝他如是强硬着道:“你不是让我滚远点吗?好啊,我死了你就再也不用看见我了!我成全你!我让你称心如意!” 看着萧颜摇摇欲坠的样子又听见她这么说,谢城一时更加急了,仿若烈火焚心。 第97章 就范 事实上昨日他那么说不过是他晓得自己是个将死之人, 不想耽误萧颜罢了。 无论如何谢城不会想到,他的那句话竟会叫萧颜做出这等不顾惜性命的事情来。 如若能够想到,就算杀了他, 他也不会说的。 “赶紧上来!” “我不!”听言萧颜执拗着朝谢城喊。 “好!这话算我说错了好不好?你先过来,等回去你想怎样都随你!” 余光恰扫见谢城想要上前,萧颜忙凌厉着声音喊:“你站住!” “好!”听言谢城步子兀地停住,“好,我不动。” 生怕再刺激了萧颜, 叫她做出什么更危险的举动来。 “谢城。”顿了顿, 萧颜紧皱着眉头朝他问,“你恨我对吗?”话音未落, 那嫣红唇角微勾起一抹悲哀的弧度, 又道:“是啊, 你是该恨我的, 毕竟从前我那么对你……” 就在这时, 一阵大风刮过。 萧颜兀地脚底一滑。 所幸谢城眼疾手快的从后面将她一把揽过,“萧颜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腰际被谢城紧紧束着,听言目光轻抬看向谢城焦灼眉眼, 萧颜唇角不由地嫣然扬起。 “谢城, 其实你终究是在意我的, 不是吗?” 话音未落, 谢城目光一冷, 兀地推开萧颜。 “公主你误会了。”他凛冽着声音道, “我只是不想整个豫北候府都跟着公主陪葬。” “是吗?谢城,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听言萧颜收起笑意, 眉心紧拧,愠意涌动。 “公主, 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看着谢城背对向她的身影,冷漠无一丝温度,萧颜眉眼间的怒意更甚三分。 与此同时心不受控的一横!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理智般的喊:“那么谢城你也听好了!今日本宫定要豫北候府陪葬!” 听言谢城兀地回头,“你要做什么?!” 可这时,萧颜已经往外跳了出去。 他忙伸手去抓却只摸到萧颜随风荡漾着的绡纱裙角。 情急之下谢城想都没想,忙也要跟着往下跳,但却被身后冲上来的侍卫死死拖住。 一时间谢城大脑只剩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兀地,他挣开侍卫,疯了似的一层层往下跑去。 腿软摔倒了几次,终于狼狈的从白塔出来。 目光所及,萧颜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时间他竟分不清那铺开满地的红究竟是萧颜散落的裙摆,还是弥漫的鲜血,跪着爬着来到面前,谢城小心翼翼揽过萧颜脖颈,端量着审视着,渐渐地眉眼凌厉带出杀意,顿了顿,他狠着声音如是威胁道:“萧颜你敢死……!” 但却分明那微微垂下的如羽扇般的眼睫上呈着颗颗晶亮的东西,明亮阳光下如珍珠、似水晶,他下巴抵在萧颜额头,冰冷的唇在那依旧秾艳、仍带着温度的眉眼上极轻极轻地落了一个吻,微微贴向耳鬓声音极却冷厉,“萧颜你听好了,你若敢死,我便立马去掘了华淑皇贵妃的陵墓……” “我说到做到!” “侯爷你不能去。”听言,静心观老尼忙过来拦住了去路。 “别拦我。”谢城抬眼对上老尼凝重垂眸,冷若寒冰的声音中分明带着骇人的威慑。 话音未落,他倏忽亮出了软剑。 一抹凌厉银光始料不及的闪过眼前。 叫老尼眼眸兀地生痛,不禁闭眼。 当她再睁眼看时,谢城已经抱着萧颜走了很远。 待得来到后山华淑皇贵妃陵墓前,谢城微微侧脸,垂眸看向怀中的萧颜,“不想叫皇贵妃不安的话便赶紧睁开眼睛,否则……” 事实上他从未看过萧颜如此平和安稳的眉眼,叫他不由地想到春日里波澜不惊的湖面。 终究话音消散许久,萧颜双眸仍紧紧闭着,就连那修长的睫羽都未闪动一下。 心底蓦地宛若秋日冷霜弥漫,顿了顿,“你以为如此我便会放过你、放过华淑皇贵妃吗?”谢城目光更沉,“我要你亲眼看着华淑皇贵妃陵墓如何被掘开……”将萧颜放下后,他走近汉白玉石碑,抽出腰间软剑,极用力的手背青筋暴起,极惨白的脸色透着阴沉冷戾,那双极隐忍的鹰眸眼底猩红似乎快要氤出血来。 谢城已经再也忍不住,再也控制不住那早已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仿若洪水将他淹没。 是他害死的萧颜,是他!他本要她好好活着,但他却终究害死了她! 一时思及此,他倏忽将软剑架上自己脖颈。 反正他也是要死的…… 却就在这时,腰间一紧,耳畔划过柔软的娇声:“不要。”听言忙转头,恰对上的是那双秾艳柔媚的桃花眼眸,带着淡淡的关切,带着浅浅的笑意,“你……?” 香软的樱唇贴近谢城耳垂,唇角嫣然轻勾,“谢城,你终究还是栽到我手上了。” 原来萧颜根本毫发无损。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方才萧颜从九层白塔上跳下去后静心观的人便用玉琼锦将她稳稳接住。 这玉琼锦弹力极好也厚实不易破,是今年入秋玉琼城新制的锦缎。 还未及贡入宫,便叫萧颜昨晚在安亲王府看见。 这么好这么大有裨益的东西,自然,她是要尽数截下的。 “哐”的一声,软剑砸落在地。 谢城用力拽开环在他腰际的萧颜的纤柔手臂,大步径直朝前走去。 看得出来,谢城周身愠意难掩。 忙追上去伸出水葱似的食指轻勾住他拈银丝绣着云纹的锦缎袖口。 轻拉了拉,“谢城……”萧颜声音极娇。 这是谢城第一次被人算计,浑然不觉。 听言他兀地站住步子,冷唇轻启:“所以静心观的人也是同你串通做戏。” 食指缓缓摸索小心翼翼轻触了下谢城食指,“嗯……”萧颜见他没反应,掌心倏地握紧。 话音未落,谢城反过来一把拽住萧颜手腕,“走!” 一头雾水地,萧颜跟着谢城回到了静心观。 来到老尼面前,“你也同她一起骗我。”谢城看向她的眉眼冰冷的愠意涌动。 “是。”老尼捻着佛珠点头道,“公主是对的。” “对什么?”谢城压着声音。 分明地,老尼抬眼投向谢城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温柔,是那种娘亲对孩子才会有的独特温柔,萧颜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隐约记得上次还是华淑皇贵妃在世的时候…… 一时思及此,萧颜眉眼不禁生出几许若有所思。 难道说……?萧颜心底有所忖度。 “侯爷如今这样,实在是在浪掷本就不多的生命。”说及此,老尼眉心遗憾蔓延。 事实上一如萧颜所想。 当年高达留守兔山后,萧齐羽便命谢城生父谢燃驻防塞北,其实彼时塞北并无战事,不过是萧齐羽想到豫北候夫人是高氏女,生怕豫北候府发现什么端倪,这才一纸诏令发遣谢燃去了那极苦寒之地,但萧齐羽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事实上豫北候府对此早已洞悉,身为高氏女,许多年来豫北候夫人都在私下照应着。 “不成想,这一别竟是永别。”老尼悲哀的同萧颜如是道。 “就算说我自私也好,不管怎样我都不想侯爷体会后半生被遗憾填满的滋味。” 原来如此。 萧颜本还以为老尼是她淫威之下不得不顺从。 却没想到这当中竟还藏着如此怜子苦心。 眼下老尼叫开谢城,只留了萧颜说及这些。 “我没想到父皇他……”萧颜没想到萧齐羽竟还做过这些事情。 不由地垂眸,“如果母妃知道这些,她必定不会开心。” 一时说及华淑皇贵妃,老尼忽郑重着目光道:“华淑皇贵妃的死……” 听言萧颜眉眼无波澜,点了点头,“我知道,是宪和皇后……” “不,”话还未说完,老尼斩钉截铁打断,朝萧颜如是道:“不是皇后。” “什么?”一时萧颜眉目紧锁。 “嗯。”老尼点头,眼底弥漫着意味深长,“其实是先帝。” “父皇?为什么?” “为了皇玺总得有个安置。”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00节 话说到这里,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果然帝王呵,萧齐羽心里终究什么都抵不过他的权力社稷、朝堂殿陛。 见萧颜听言眉眼无半分惊诧,老尼反倒不免好奇起来,“公主神情倒是与我想的不同。” 听言萧颜微扬唇角:“我若是第一次想到父皇是这样的人,也许会有你想到看的神情。” 话音落下,老尼好奇不减。 可是萧颜作为先帝最宠爱的毓嘉公主,包裹着她的锦绣繁华又怎会叫她想得到这些? 不由地,老尼眼角眉梢隐约透出几许思索。 她分明看见萧颜微扬起的唇角透出一抹悲凉,是那种绝望透顶的悲凉,曾经她也在铜镜中的自己双眼中看到过,这孩子,究竟经历过什么?…… “不知道你心意时始终不甘,知道你心意后又生怕耽误了你。” 绿檀雕镂竹纹罗汉床在亭亭如盖的苍梧树下周遭泛出极清淡的竹草香气,裹挟着午后日光和煦温暖的味道。 谢城仰面躺靠着,右手扶在后脑,说及此时,眉眼间的闲适仿若浮云被微风吹散,微微垂眸目光复杂地投向正小猫咪似蜷缩在他怀中的萧颜。 虽他很依眷此刻,但此刻他依旧心有忧虑,不由地,本搭在她肩头的手缓缓撤下。 却倏忽被萧颜一把捉住。 缓缓睁开眼恰对上他垂眸,“哦,所以这就是你忽冷忽热的原因?” 第98章 大假 半个月前的晌午萧颜亲自去太初殿替谢城请了整整两个月的大假。 彼时萧熠听萧颜说及谢城病情恐有性命之忧就算心里再不想放人终究也只得妥协。 至于太后那边, 她自然是乐观其成的。 毕竟谢城离开京都城便等同于断了萧熠最有力的一臂。 此消彼长对她来说岂不大有裨益? “谢城。”下巴抵在他轻轻起伏的坚实胸膛,又笃定着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来到这里后在萧颜的强烈要求下陆德终于说了实话。 确实,谢城的病情比之前他所说的要严重得多, 但好在也并非是必死无疑。 陆德告诉萧颜,只要找到鬼草他便有办法叫谢城转危为安,只是这鬼草常年生长在北秦北荒山常年不见阳光的阴谷当中,是比雪域野参更难得到的东西。 众所周知北荒山不仅千里冰封,更是业障浓重, 近处根本无人烟, 就是十里外的筱城百姓入夜都不敢出门,生怕被山上飞来觅食的黑鹰啃咬而死, 更何况是深入北荒山, 恐怕任何人在见到鬼草前命就已先没了。 “嗯。”听言谢城轻薄唇角欣然挂起。 但事实上他心知肚明, 萧颜能够拿到鬼草的几率根本是微乎其微。 萧颜当然看得出谢城心思, 看向他的目光更为郑重:“我已让之前护送萧月棺椁前去北荒山的侍卫启程了, 想必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萧颜言下之意,终究他们是有些经验的,况且之前护送棺椁的那些侍卫从北荒山回来后身体并无大碍, 萧颜想来, 也许北荒山根本没传闻中说的那般可怕呢。 目光所及, 日头已经渐渐偏西。 这时萧颜猫儿挠痒痒似的伸出手扯了扯谢城银缎领口, “是时候了。” 原来为了减缓病情发展, 每日未时谢城都要去温泉两个时辰的。 待得话音落下, 见谢城依旧没动静, 萧颜又在他胸口轻轻揉了两下, 催声道:“快去。” 倏忽地,未及反应过来, 她已被谢城揽过楚腰压在身下。 抬起娇媚摄人的桃花眼眸紧紧盯住谢城,“你……你又要干嘛?” 分明地,谢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 听言他凑近萧颜耳畔,声音带磁性,“公主这样紧催真的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话音未落,萧颜脸颊“唰”的染上了整片丹霞。 不由地,脑中回想起三日前的这个时候。 彼时因着连日赶路膝盖有些不适,照陆德的意思萧颜交代完侍卫前去北荒山的事宜后便来到了温泉池,估摸着大抵要泡上一两个时辰,萧颜便想找到块景致养眼的地方,一路沿着池边走着,目光所及,满眸青碧春色。 却就在这时,萧颜忽被什么东西绊得踉跄了下,一时没稳住身子,“砰”的一声,她整个人落入了池中。 虽水并不深,但萧颜素来不习水性,极惊惶得她知道双手胡乱拍打着水面,眼前周遭水花四起,兀地掌心忽摸到了个硬邦邦、凉冰冰的东西,萧颜想来必定是水里石头吧,就像汪洋中遇见浮木一般,忙死死抱着扶着不放松。 待得总算在水下站稳了脚跟,却倏忽地,耳畔响起熟那抹悉声音,“还准备这样抱着多久?” 听言兀地抬眼竟恰对上了谢城垂眸,萧颜这才发现方才那冰凉凉、硬邦邦的东西,其实是谢城袒露的胸膛。 也不知道为什么,萧颜心底突生慌张,忙一把推开谢城。 却不想,谢城未动,她却始料不及地向后摔去。 就在这时,谢城倏忽伸出手一把揽过她楚腰。 目光所及,周遭水汽氤氲,白雾缭绕,谢城沾湿鬓发的晶莹水珠如断线琉璃珠般的滑落在他玲珑锁骨,两人紧贴的肌肤间仅隔着一层湿透的银朱广袖薄纱流仙裙,一时间升腾的淡淡热气更叫此刻气氛格外旖旎。 轻启丹唇,“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我不知道你也在……如果我知道……”莫名地,萧颜心脏“噗通噗通”不停地狂跳。 话音未落,谢城不由分说地一把抱起了萧颜。 待得来到池边后他将她放到台阶上坐好,“别再乱动了,不然……” 说及此,谢城兀地停下,顿了顿后转身离开。 水声“哗哗”,萧颜从台阶上“噗”的跳下来,伸出手从身后一把环住谢城腰际。 美臂宛若玲珑小白蛇贪恋的缠在他山璞玉之上。 “不然怎样?”萧颜仰着面如是问。 听言谢城微微侧脸,垂眸看向萧颜,克制着声音道:“放手。” “嗯……”萧颜娇着声音粘糯地摇头,一时间手臂也收的更紧。 倏忽地,谢城用力掰开萧颜手臂,将她从身后拉到面前,按入怀中。 冰凉的掌心紧紧抵在萧颜后腰,冷唇贴在她耳鬓,“你确定你还想知道?” 自然,眼下萧颜是明白了,听言她抬起眼眸娇媚的向上看去:“又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谢城清脆笑声,将她思绪一下拉回眼前。 “怎么?公主此前不害羞,现在知道害羞了?” 听言萧颜如扇睫羽微垂,“你……你说什么呢!谁又暗示你什么了!……” 谢城满眸春光的更凑近萧颜三分,“公主真的不要与我同去?” 听言,掌心推了推他胸膛,“你……你快去吧……”萧颜蜷在谢城身下侧了侧身子,“我还要睡会儿……” 看着她闭眼装睡的模样,谢城心照不宣地微勾起唇角,抽开身子坐到床边,穿着鞋袜道:“看来昨日太放肆了,日后我会收敛的。” “说什么呢……”听言萧颜微抬眼皮,娇嗔着轻瞅了谢城一眼。 谢城清脆笑了两声,转过身子怜爱的看向萧颜,“累了便好生歇着,等我回来。”说着他便倾身朝萧颜额头落了极不舍的一吻。 待得谢城离开后不多久,萧颜便听见侍卫急促的脚步声。 “公主!”来到近处侍卫声音也焦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听言萧颜散去睡意,坐起在床边,朝他如是问。 “方才在外头拿住了一人。”侍卫朝萧颜如实道。 倏忽地,萧颜眉眼一紧,感到事情并不简单,忙郑重着目光问:“什么人?” 听言侍卫却摇了摇头,事实上对于那人来历,他们并不清楚,“都等着公主定夺呢。” 一时间萧颜来到前院外,目光所及,那人一身墨绿色劲装,眉眼凌厉,周身杀气凛冽,眼下他已被左右两个侍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萧颜来到面前,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向他,事实上方才萧颜一眼便认出,“你是锦绮殿的人。” 话音未落,那人厉声朝萧颜喊道:“杀了我吧!” “是啊,太后交代的任务没能完成,就算回去你也是个死。”说及此,萧颜唇角不由地微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顿了下,她又开口:“不过……”微微俯身,眉眼间生出一抹意味深长,“你若肯说实话,本宫不是不能考虑救你一命。” 意料之中地,那人听言投向萧颜的目光倏忽轻动,忙喊:“说!奴才什么都说!”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原来他是太后遣来暗中刺杀谢城的,是啊,毕竟谢城带着神策军一直站在萧熠那边,不难想见,这是对太后极大的威胁,自然地,太后不会轻易放过谢城。 “公主,其实除了这里,就连豫北候府太后也安排了耳目前去监视。” 听及此,萧颜兀地想到:“柳如芍!”若然如此,现在她岂非很危险! 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谢城声音,“她不会有事!”话音未落,谢城来到面前,目光沉着的落向萧颜,“难不成,公主以为豫北候府守备都只是摆设吗?” 是啊,豫北候府守备都是谢城神策军的人,若有半点风吹草动,他们必定会有察觉。 不由地,萧颜舒出一口气,本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 虽然太后遣来暗杀谢城的人眼下已经被拿住,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会就此停下,毕竟很快太后便会发现她并未得手,届时必定另有动作,无论如何得在这之前赶回京都作出相应部署。 当晚,萧颜便同谢城启程,日夜兼程了三日,当到达的时候,只见豫北候府门前正停着一辆极华丽的挑花绡帘锦缎马车。 萧颜看得出来,这分明是萧岚的马车。 原来打从西解倾覆后,萧岚从未回到南萧,此前萧僖不止一次的想接萧岚但却都被回绝,后来萧僖只得在锦都城外青山绿水前建了座长公主官邸给萧岚居住。 郊外繁花似锦、红情绿意,一片生机勃勃,正中萧岚下怀,这一住便是大半年不露面。 不由地,萧颜眉眼生出几许思索,可眼下怎会在这里见到萧岚呢?隐约地,萧颜感到像是有大事发生,忙下马来到车前,与此同时,马车绡帘也轻轻搭起,目光所及,里面正襟端坐着的正是萧岚,“大姐,你怎会在这儿?” 第99章 太后 “上来说话。”听言萧岚目光郑重地轻启杏唇。 “大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在萧岚身边空出的位置坐下后萧颜又好奇着朝她问。 听言萧岚朝马车外扫了一眼, “你们如此风尘仆仆的,又是怎么了?”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01节 不由的,萧颜眉眼生出凝重, 沉了沉声音道:“是太后。” “怎么?太后已经对你们动手了?”还未听及萧颜把话说完,萧岚忙如是问。 “大姐你……?”一时萧颜眉眼间的疑惑浓重如晨雾。看萧岚模样必是知道了什么内情。 原来半个月前萧岚发觉锦都城兵力有不正常的调动,不由地心生疑惑,后来遣人究查,竟然发现是太后在暗中调兵遣将。 虽萧岚长久不在南萧, 但她却也知道这边太后一直有把持朝政之意, 如此便不难想见,太后眼下的调兵遣将恐怕是不想再等。 本来萧岚想用书信传达这消息, 但又怕中途被截生出变故, 未免万无一失, 她只得亲自前来。 “阿颜, 南萧可从来没有太后掌权的先例。”萧岚郑重着朝萧颜道。 是啊, 听言萧颜这才明白原来太后并不仅仅只是想要对付谢城,而是她有更大的布局。 思及此,眉眼间不禁划过一抹胸有成竹。 萧颜心中已有了定见。 眼下既然洞悉了太后意图, 那么何不若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听言萧岚目光隐约透出几许思索神色, “可是我们并不知太后具体动向……” 就在这时, 车外响起急切声音:“你们终于回来了!” 是萧初。 一时间萧颜眉眼不由地生出几许思索。 他怎么会来? “公主大人呢?都没事吧?” 听言萧颜搭起车帘, “王爷你这是……”目光所及, 萧初正一袭朱红滚银边双鹿云锦朝服骑在马上, 眼下已近入夜时分, 可萧初却是这身装扮, 萧颜便不难想见,“……刚从宫中来?”无论如何太后终究是萧初姑母, 眼下这个局势他自然是该站在太后那边,思及此,萧颜眼角眉梢倏忽闪过一抹警惕神色,沉了沉声音,“你想怎样?” 听言萧初来到车前,投向萧颜的目光深长,“公主大人,得罪了。” 倏忽地,萧颜手臂一紧。 话音未落,她已被萧初拉上了马背。 “萧初!你这是做什么!”待得反应过来的时候,马鞭“啪”的一声已落下,一时疾驰在夜色中凉风“哗哗”刮过脸颊吹乱她鬓发,虽尽力挣扎,但萧颜却始终被萧初死死环住腰肢,实在无法,她微微侧脸,只厉声朝后喊:“本宫命令你放本宫下去!” “公主大人稍安勿躁。”事实上萧初这么做并无恶意,“我并非想对你怎样,只是……”说着,他将唇贴近萧颜耳鬓,声音郑重:“不过五日太后便会举兵控制京都,公主大人千万早做准备。” 听言萧颜眉眼倏忽生出好奇,向上盯住萧初,“你怎会……?” 毕竟太后是他姑母,这个时候他怎会帮她? 顿了顿,萧初微微垂眸,“看来公主大人终究是看轻了我们的情分。”姑母又如何?事实上萧初从未站过哪边,从始至终他都是同萧颜站在一边,不是吗? 话音未落,萧初倏忽勒紧缰绳,一把将萧颜推了下去。 “阿颜!”当谢城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片马蹄扬起的沙土,“有没有受伤?”说着,他下马闪电似的来到面前,一把将萧颜从地上揽起,紧张的心疼的到处检查着。 听见萧颜道:“王爷没对我怎样。”他才总算放心。 掌心温柔抚摸着她后脑,“没事就好……” …… 毕竟事关重大,萧颜对萧初的话终究也不敢轻信,萧颜想来,万一这是萧初同太后设的局呢,为的是引诱她动手,好暗中设伏将她一网打尽。 虽萧初言之凿凿但无论如何萧颜也无法排除这个可能,是故萧颜翌日便遣了侍卫暗入宫中前去核实。 眼下两日过去还未有任何消息传来,正是晨起时,萧颜坐在紫檀镶嵌彩贝梳妆台前任着连翘梳挽发髻,指尖轻捏着凤仙花红珊瑚步摇端量,还未及插上,耳畔便倏忽划过门外侍卫声音,“臣有要事求见公主。” 听言萧颜便晓得必是此前事情有了结果。 将步摇放在菱花银镜边,“进来说话。” “你们都出去。”待得侍卫来到近处,萧颜又轻启丹唇对屋中一干侍候的丫鬟道。 伴着“吱”的一声关门轻响,萧颜微微抬眼,郑重目光投向侍卫:“究竟如何?” 听言侍卫颔着首道:“臣等已经核实,此前王爷所言确属实情。” “嗯,本宫知道了。”一时间萧颜目光若有所思,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梳妆台面,就在侍卫走到外屋刚要伸手拉开门时,萧颜忽又出声:“快下朝了,去安亲王府请王爷过来。” “是。” 待得侍卫应声退出,连翘目光不解的看向萧颜,“公主这是……?”连翘并不明白萧颜这么做的用意。 事实上萧颜改变主意了,眼下已经没有将计就计的必要了,毕竟萧初是太后身边信任的人,有了他的鼎力相助,想要置太后于死地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 此前萧颜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萧初会这么帮她,就连如此重要的消息都能透露给她,这也叫她不难看出,萧初这么做终究是仍对她心存着情愫。 既如此,眼下她自然要利用好这份情愫,在萧颜看来,若能秘而不宣的让太后偃旗息鼓,又何必大张旗鼓的两军对垒弄得南萧人心惶惶。 时过晌午,萧初来到书房,“公主大人终于相信我了?”来到案前萧初朝萧颜如是问。 事实上萧初怎么不知此前萧颜暗中遣人入宫核实他话真假。 毕竟眼下宫中也有他的不少耳目。 不难听出,萧初这话中分明带着些许愠意。 是啊,他真心实意的帮她,可她却不信任他,换做是任何人都会生气。 听言萧颜目光复杂地抬眼对上萧初垂眸,抱歉、不安、无可奈何……全都混糅在一起。 “王爷,实在是事关重大,我……”说到这里,萧颜倏忽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她顿了顿,看向萧初的眉眼间透出娇媚怜人,眉尖若蹙,“……所以……王爷还会帮我吗?” 听言掌心撑住紫檀绿玉桌案,微微倾身靠近萧颜,“公主大人,从始至终我拒绝过吗?” 自然是没有的。“可是,”萧颜目光极郑重的盯着萧初,“这会置太后于死地。” 话音未落,萧初眉心瞬间紧拧成一团,生出的怒意如波涛汹涌。 倏地直起身子,“既然公主大人根本不信我,又何必叫我来!” 就在他说完要转身离去时,萧颜忙伸出手拽住他,“王爷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言萧初侧过脸来,目光如飞刀般的直直射向萧颜,“那公主大人是什么意思?” 不由地,萧颜眉眼间生出忧虑,“太后毕竟是王爷姑母,这么做恐怕会叫王爷背上不悌不义的罪名,我……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公主大人究竟在担心什么?”未等及萧颜说完,萧初便冲动的愠怒的如是朝她反问着:“是担心我会拒绝?还是担心我会倒戈相向?” “不是!”听言萧颜忙道:“都不是!我是担心对王爷有弊!” 听言萧初顿了顿,与此同时他眼底不禁生出几许诧异。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萧颜竟还会为他着想三分。 待得话音落下,他眉眼间的愠怒消失殆尽,却也不见素日的轻挑风流,眼角眉梢只极郑重着,朝萧颜如是道:“只要对公主大人有利便好。” “你……”听言萧颜眉心不由轻动。 事实上从来没有人对萧颜说过这样子的话,心间不禁生出一抹如三春艳阳般的暖意。 “公主大人万事不必考虑我。”萧初看向萧颜的眼神坦率而赤诚,更令人感动。 …… 入夜,用过雪燕桃胶照往常萧颜便该洗漱就寝了,但眼下,显然她并无此意,连翘在旁看着萧颜像是在等什么似的,便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公主,今晚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听言萧颜转眸,却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门被急切敲响的“咚咚”声。 紧接着从外传来小厮同样急切的言语:“公主!宫中出事了!” 听言萧颜目光投向门边,镇定着问:“出了什么事情?” 话音未落,门外小厮忙又道:“太后……太后不好了!” 听言萧颜唇角不由地微扬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 她知道萧初得手了。 事实上这一切都在萧颜的意料之中。 原来白日里萧颜交给萧初一包花粉,是此前侍卫从北荒山带回来的阴花加以研磨制出的花粉,据说只要在饮食中掺上一星半点便能叫人肠穿肚烂而亡,萧颜想来,眼下太后并未对萧初生出丝毫怀疑,叫他去做这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必定轻易能得手,更是神鬼不觉。 “吱吖”一声,萧颜拉开了门,郑重地朝小厮吩咐:“备车,本宫要马上入宫。” “是。”小厮听言忙应声去准备。 第100章 预料 待得来到锦绮殿时, 萧颜目光所及,此刻殿内通明的灯火从华丽至极的织金窗纱透出,轻落在汉白玉地面上闪烁着如傍晚万丈霞彩般的熠熠光华。 却就在这时, 幢幢人影倏忽从眼前一掠而过,光亮微晃,抬眼看去,原来是锦绮殿的宫女太监正端着水盆、药品等物匆匆进出。 一时锦绮殿大太监忙过来面前,眉眼带着恳求:“若有任何事情还请公主暂缓两日再说, 眼下太后突患急症实在需要静养。” 听言萧颜不难想见, 这锦绮殿的太监必定以为眼下她是为着谢城而来。 却殊不知,太后的阴谋根本并未得逞。 话音未落, 萧颜将掌心握着的锦盒托到太监眼前, “如此说来的话, 那么这个本宫也便先拿回去了。” 看着锦盒内晶莹剔透的红色夜明珠, 太监忙出声问:“敢问公主是?” 萧颜目光不容置疑的投去,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先帝赐给本宫的红丸!” 众所周知,这西解进贡的红丸有着起死回生的神效。 听言太监眉目倏忽一凛,忙道:“公主请。”说着便领了萧颜进入殿中。 目光所及, 眼下除了锦绮殿一应伺候的宫人外, 萧初也在, 听及“吱”的开门声响, 他一转眸便看见了萧颜, 忙大步过来面前, “公主大人你怎么来了?” 萧颜抬眼对上萧初垂眸, 关切目光下分明藏着几许深意, “太后如何了?” 就在这时,原本里面会诊的太医都撩帘出来, 无一不紧锁着眉头,“太后的情况恐怕药石罔效。” 听言太监忙上前拽着为首太医胳膊,近乎乞求着道:“求您再想想法子吧!” 太医只颔首摇着头连声叹息,却倏忽地,他目光轻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若是公主能拿出红丸,太后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太监听言目光兀地亮了亮,“红丸!”忙转眸看向萧颜,“噗”的跪下,“奴才求公主……” “别说了!”未等太监把话说完,萧颜便递上锦盒,“还不快拿去置在太后床头!”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02节 “是!”太监应着声忙起身去了。 就在这时,萧颜手腕一紧。 原来是萧初一把捉住她。 不由地凤眉微拧朝萧颜问:“公主大人这是何意?” 她分明是要太后死,眼下却为何又要拿出红丸相救? 萧颜抬眼对上萧初不解目光,却什么都没多说,只嫣红唇角轻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待会儿我有些话要同太后说,还请王爷替我守在殿门外,别让任何人靠近打扰。” 听言萧初端量着萧颜微点了点头,“公主大人放心。”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弄清萧颜究竟想做什么,但无论如何他不会违背萧颜的意思。 …… 待得红丸安置大半晌后,太医又来到床边切了脉。 果不其然,眼下太后脉象已经平稳。 待得太医退出后不久,太后转醒,缓缓睁开眼,看见萧颜在旁,心里便料定她是为着谢城而来。 不过还好,此刻床头正置着颗晶莹剔透发着亮光的红色夜明珠,太后晓得这便是宝物红丸,也是这个东西救了她一命。 终究萧颜心里是没有谢城的,不然她也不会出手救她。 此刻端量着萧颜眉眼似有忧虑仿若氤氲着一团云雾,太后便叫伺候的宫人尽数退下,一时间偌大的锦绮殿中只有萧颜同她两人,“公主放心,哀家想对付的从始至终都只是豫北候爷而已。” 听言萧颜微微垂眸,目光居高临下地投去,“您想什么呢?” 声音极冷冽,“您都是要死的人了。” 倏忽地,太后目光猛地一紧,“什么意思?”她不明白萧颜这话,分明红丸已经救了她。 话音未落,萧颜嫣红唇角却扬起一抹极冷冽骇人的弧度。 原来红丸是续命之物,却不能叫太后体内毒素清除,眼下红丸安置在旁太后自然看似无碍,但是一旦床头撤去了红丸太后便会即时毙命。 事实上萧颜帮太后续命不过是为谢城争取时间,这几日来谢城已经完全摸清了太后在京都城外的几处驻兵,若无意外,眼下他应该已集结了神策军,往京都城外偷袭大本营,在太后死前先行将这些兵力控制住,是未免之后生出不必要的动荡。 眼下太后脸色苍白如纸,“原来是你害哀家!”朝她如是喊道。 话音未落,萧颜兀地掌心一把抓住太后伸出的颤抖着凌厉着指向她的食指。 “没有人要害太后,是您自己作法自毙!” “来!……” “人”字还未喊出口,萧颜倏忽另伸出手一把捂住太后口鼻,死死不松。 隐约地,那宛如白玉般的指缝间漫溢出像是殷红的颜色,虽不鲜艳却极刺目,好比正午骄阳,好比凌厉剑光。 不由地,萧颜浑身一颤,忙松开手来,一时间血腥气味倏忽袭上鼻头,目光所及,太后那张大着的唇齿被血色满布,萧颜盯着看片刻,似乎能感觉到她想说什么,可眼下她却再也说不出来了,后背一片凉。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萧初说话声音:“这么晚了,皇上怎么来了?” 听言萧颜忙回神去到门边,“吱”的一声打开门,“皇上放心,太后无恙。” 来到面前,萧熠眉眼关切着道:“朕听闻母后突患急症?”话音未落,他往殿内走去,到床边时,他微垂着目光看到面前的一切,眼角眉梢却是无比平静没有半点波澜,似乎早有预料,顿了顿,他开口朝萧颜如是问:“这便是三皇姐口中的‘无、恙’?” 听言萧颜到他身边看向他,“皇上不该来的。”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凉风贯入,耳畔倏忽响起那抹熟悉的冷冽声音。 是谢城。 “太后安插在京都城外的几处兵力臣都已尽数拿下。” 显然这话不是对她,而是对萧熠说的。 直到此刻萧颜才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萧熠是借刀杀人! 事实上她想到的,萧熠也都想到了! 他知道她不会放过太后,所以一直在背后静观其变! 一时思及此,萧颜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才不过十岁啊,居然已经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实在叫她不得不心生戒备。 “来人!”就在这时,萧熠朝外喊。 话音未落,他的贴身太监已进入:“皇上有何吩咐?” 理所当然地,眼下已经控制住了城外太后调遣布置的兵力,那便是时候颁布讣告了。 “即刻命礼部尚书入宫!” “是!”太监听言忙应声去做。 事实上,眼下锦绮殿的情况根本不必多问,他也能看得明白。 退出后忙遣底下太监:“去!赶紧往礼部尚书府邸传入宫旨意!” 一时间小太监眉眼疑惑着问:“公公,这里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太后……?” 是啊,太后暴毙!就连小太监都看出了今日的不同寻常!但这是他们能置喙的吗? 听言他投向小太监的目光沉了沉,严厉着声音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是。”小太监听言忙紧张着颔首应声。 “不过……”顿了顿,“日后谁才是这皇城真正的主子……” 说着伸出食指朝小太监心口处轻点了点,“你这儿得有数!” 毕竟日后萧熠再无心腹之患,从今往后这皇城中自然他便是王道。 “奴才叩谢公公指点。”小太监心领神会忙跪下朝他磕了个头。 待得小太监退下,“来人!”他又喊来守在前面的侍卫,“锦绮殿的宫人可都看管紧了?” 侍卫目光极郑重地朝他道:“公公放心,就是只蚊子都飞不出来的。” 天色刚擦亮时听闻礼部尚书入宫,萧熠便往太初殿去。 眼下豫北候府的锦缎马车才出了皇城。 萧颜靠着窗棂,有意同谢城隔着一人的距离。 事实上打从方才坐上来,她便没同谢城说一句话。 萧颜伸出手轻搭起车窗的锦帘,目光朝外投去,东边天空已经浅浅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鱼肚白。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气氛冷了一路,谢城再也忍不住了,他轻启薄唇朝萧颜如是道。 他怎么不知萧颜的心思?她是气他同萧熠一起瞒着她。 但事实上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谢城也是今日收到圣旨时才明白过来。 可彼时萧颜已经入宫,他再想说也没有办法,没有机会。 “不是有意瞒你。”谢城冷唇凑近萧颜耳畔低着声音解释。 是啊,她就是气谢城分明知道萧熠心思却瞒着她,弄得她如此被动! 听言她倏地侧过脸,抬眼看向谢城,“我怎么知道你这话说的是真是假?” 不难看出,眼下她气还未尽消。 谢城鹰眸紧紧攫住萧颜,“那么公主要怎样才能相信?”话音未落,他倏忽从跨边抽出匕首来交到萧颜手上握紧,死死抵在他心口处,“不然公主把我的心挖出来瞧瞧可好?” 就在这时一阵晨风突然掠过,轻撩起锦帘一角,外面晶亮的日光落入,在匕首锋利处兀地划过一道凌厉冷光。 不由地,萧颜心头猛地一颤,忙慌乱地用力地推开谢城,“砰”的一声,匕首也掉落在地,一时间萧颜整个人向后蜷缩着挤在座位角落处,“不要!我不要!” 第101章 包围 无论如何谢城没想到他如此做竟会把萧颜吓成这个样子。 不难想见, 必定是此前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见状他忙倾身过去一把将萧颜紧紧抱在怀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该开这种玩笑。”轻拍着萧颜战栗微颤的后背柔声安抚着,“没事、阿颜没事了……” 深深窝在谢城胸膛, 浅淡的桃花香气虽能叫她渐渐心安,但却根本无法消散她心底没来由的恐惧,掌心紧紧捏着谢城衣领,“谢城,我好怕……” 听言谢城微微低下头, 朝萧颜额头轻落了一个吻, “阿颜,从今往后我都会在身边保护你, 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你分毫, 就算……”说及此, 谢城顿了顿, “就算一日我死了, 神策军也会替我永远保护你。” “不好不好!”萧颜听言忙摇头。 “如果你真的爱我怜惜我,便永远不要把无边的孤寂留给我,”手臂紧紧环住谢城坚实腰际, 抬起脸来, 她此刻目光娇软莹亮, “陪在我身边, 直到我死, 好吗?”不由地微微垂落鹅羽般的眼睫, 顿了顿, “待我死后, 你想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是。”谢城信徒般的回应,目光深长思索, 是啊,他是该在她之后死的,“待公主死后,便不让公主入那冰冷的皇陵,我要带公主往娇烂漫红的十里桃色深处以吾妻为铭。” 想想,那应该是一处极美的地方。 听言萧颜不禁微扬起唇角。 “好……”只是,“哪里才能有这样的地方呢?” 谢城唇轻贴在萧颜香鬓轻声道:“会有的。” 就在这时,马车一个轻微的趔趄停下。 已经到了府邸门口。 倏忽地,耳畔划过侍卫低落声音,“臣等有负公主交代!” 听言萧颜兀地直起身子,伸出手搭起车帘,朝外问:“怎么回事?” 原来此前萧颜遣去北荒山的侍卫在深入阴谷后,还未来得及寻见鬼草,便几乎全被黑鹰啃噬得面目全都,十死□□,眼前这侍卫能保住一条性命回来,是恰好滚下山崖躲开了黑鹰却又未摔死的缘故。 听言萧颜眉心不禁拧成一团,“可是你们之前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吗?” 事实上,上次去北荒山这些侍卫并未深入阴谷当中,他们只是草草将萧月尸身丢弃在了北荒山脚处便离开,自然的,他们也就并不清楚阴谷常年不见阳光,危机四伏,不仅是业障最浓处,更是成群黑鹰的栖息地,实在是可怕至极,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03节 但凡去过一次活着的人,此生都绝対不会再想靠近半分。 萧颜想来:就连皇城司严苛训练出来的侍卫都如此,可见北荒山的可怖传言不虚。 一时见面前侍卫浑身伤得不轻,便忙转眸朝小厮吩咐:“入宫去请个太医来给他瞧瞧。” “是。”北荒山是什么地方众所周知,虽说侍卫眼下活着回来,但也极有可能他生出恶疾,听言小厮忙应声去了。 不由地,萧颜心底感到无比失落。 就在这时,她腰际一紧。 是谢城从后面伸出手揽过她,“阿颜,没关系。” 凑在脸边承诺着道:“我答应你,我不会轻易死的。好吗?” 萧颜诧异于谢城竟如此明白她的沮丧,听言她投入他怀,点点头,“那你不能食言。” 听言谢城轻薄唇角微勾,生出富有磁性的一声笑,极好听的。 抬手宠溺着轻抚了抚萧颜后脑,“绝不。” 后来萧颜回到府邸刚坐下喝了杯茶,太医便至,说是那侍卫虽活着回来,但身上却也有被黑鹰抓咬过的伤口,眼下秽物侵入已经使得皮肉溃烂,“臣只能先开两副方子给他治治看,不过这人无论如何是不能再留在府邸了,万一他身染瘟疫传给了公主可怎么好,还是另安排住处将他隔离起来吧。” “本宫明白。”听言萧颜点了点头,“但还请太医尽力医治。” “这是自然的。” 待得太医退出后,萧颜转眸看向侍候在旁的连翘,朝她如是吩咐道:“你去将府邸后面单独的那处小院子整理出来让那侍卫住进去吧。” “是。” 话音未落,连翘来到门边的同时柳如芍恰好进入,“听说公主此前遣去北荒山的侍卫都……?”说及此,柳如芍忽然停住了,没再说下去,她生怕更增添了萧颜一分烦忧。 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萧颜抬眼颇无奈的朝柳如芍道:“坐。”就在这时,萧颜脑中倏忽想到柳如芍不正是北秦人么?便不由地向她问道:“北荒山当真可怕到无一人敢深入吗?” “是啊,”听言柳如芍朝萧颜点点头,“不过……” “不过什么?”萧颜忙问。 柳如芍目光若有所思,“不过若得五帝钱便可出入无尤了。”顿了顿,“之前皇上头风发作、疼痛欲死,正是宁国公身揣五帝钱深入北荒山寻得鬼草这才治好了皇上的顽疾。” “五帝钱?”萧颜眉眼不禁疑惑,自来她也没听说过这东西。 事实上五帝钱是北秦人信奉的五方天帝取象铸造而成的五枚合一的铜钱。 除此之外,真正的五帝钱更要在庙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才有着驱退任何邪祟的奇效。 “事实上,这真正的五帝钱整个北秦也就仅有一枚。” “眼下这一枚……应该还是收在宁国公府呢。” “宁国公府?”听言萧颜看向柳如芍的眉眼若有所思,“那你……” 倏忽地,这时连翘急切声音从外面传来,“公主!不好了!” 听言萧颜转眸朝门边看去,“怎么了?” “吱”的一声,连翘推门而入:“不知是谁带着人将府邸包围了!” “什么?”柳如芍听言惊诧,兀地起身,“这还了得!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公主这……” 待得来到府邸门口,萧颜目光所及,十步外不远处一人正高高跨在马上,眉目凌厉,投向她的目光如针尖、若刀锋,显然是来者不善,他身着一袭银色锦袍在日光下不时轻泛出如水波涟漪般的熠熠光华,明黄织金纱带松松系在腰间,边缘缠枝花纹细致勾勒。 不由地,萧颜目光生出更深重的思索,如若她没猜错的话,这人大约是北秦宁国公府的宁小公爷,毕竟不难看出,他这身装扮非富即贵,但绝非南萧规制,与北秦不同,南萧明黄一色除九五至尊外,无人能用,更重要的是,如今同豫北候府有如此仇怨的人,除了北秦宁国公府宁小公爷外都已经不在人世。 事实上此前萧颜便已经料到他必定会来,原来彼时萧颜请了太后懿旨后更是有意将柳如芍成为豫北候府侧室的消息传至北秦,她笃定只要宁小公爷心中还在意柳如芍便绝対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这世上没有一个男子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嫁作他人妇还无动于衷的,更何况北秦人还是极认死理的执拗性子。 只是,只是萧颜没想到宁小公爷竟会来得这么快,顿了顿,萧颜回过神来,眉眼极镇定地朝他如是道:“宁小公爷同豫北候府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没误会!”又是“唰”的一声,宁小公爷长剑出鞘,凌厉的朝萧颜方向指去,“快放了如芍!不然本小爷今日便踏平这豫北候府!谁也别想逃过!” 豫北候府是什么地方!哪里是任宁小公爷随便放肆的地方! 听言萧颜冷下目光,声音带震慑着朝他道:“难道宁小公爷还想引战不成?” 就在这时,柳如芍从府门中冲出来喊,“阿源哥哥?!”看见宁源,一时间她眉眼止不住的惊诧,无论如何柳如芍没有想到她的阿源哥哥竟然为了她来到豫北候府门前叫板,片刻后完全缓回了神来,柳如芍忙跑去马下:“阿源哥哥你……你快放下剑!这一切都是误会啊!” 萧颜知道柳如芍自会将所有事情同宁源说清楚的,转身回府邸前目光投向身边连翘,朝她如是吩咐,“宁小公爷远道而来必定鞍马劳顿,你好生将翠微阁收拾出来给宁小公爷休息,再让厨房准备一桌宫膳为宁小公爷接风洗尘。” “是。”连翘应声。 萧颜来到书房时,萧岚已经等候多时了,“你来了。”听见推门的轻微“吱吖”声响,萧岚便知是萧颜已至,“眼下太后的事情已经解决,过几日我也该回去锦都了。” 听言萧颜忙来到面前,不舍地道:“大姐这么快就要走啊!” 萧岚笑着点头,“不过走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同你交代。” 听言萧颜目光好奇着问:“什么事情?” 萧岚微微侧身,紫檀镶嵌象牙书案上分明多了一方锦盒,“就是这个。” 她伸出手“嗒”的一声,将锦盒打开,里面东西叫萧颜目光不由地倏忽亮了亮。 “是皇玺……!” 许久未见了……一如萧颜所料,解筝死后这皇玺便是由萧岚一直收着,事实上萧岚考虑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再让这皇玺重见天日,但想来终究这是南萧的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顿了顿,“其实眼下大姐应该把这皇玺交给皇上才是。” 听言萧岚眉头紧锁着看向萧颜,“难道阿颜你到如今还想要生灵涂炭吗?” 是啊,任何帝王得到皇玺都会想着四海归一,如此便少不得战争少不得杀戮,此前不正是如此吗,更何况,眼下萧熠又是如此胸有沟壑、乾坤纵横的帝王!不难想见,他若得皇玺,逐鹿之心绝不会比此前萧齐羽少半分的。 听言萧颜抬眼朝萧岚摇着头道:“不,大姐,我从来都不想如此。”事实上,无论是东楚,还是西解,从来都不是萧颜挑起的战端,由始至终她做的都只是自保而已,就算此前她满心满意的想要报复,但也从未想过伤害无辜的人,更从未想过要弄得生灵涂炭。 思及此,萧颜眉眼不由地划过一抹笃定。 好吧,至少皇玺放在她这儿不仅天下安宁,対豫北候府也是一分保障!毕竟如若再生动荡,皇玺足以牵制萧熠。 …… 第102章 喜信 谢城这边, 今日朝臣对于昨晚太后暴毙众说纷纭,却都不是追究太后死因,而是萧熠要礼部从简办理太后丧仪。 毕竟眼下南萧战事刚停, 一百八十城无一不需休养生息,实在不适合铺张浪费,但这却是不合南萧规矩的,吵着论着直过了晌午时分早朝方毕。 出来谢城便听小厮说上午他不在时府里发生的各种事情,午时三刻他总算回到府邸, “公主呢?”一时来到千秋阁却见四下无人, 他如是朝丫鬟问。 “公主叫人套了马车出府去了。” “去哪儿了?” “说是去兔山华淑皇贵妃坟冢……” 未及丫鬟说完,谢城便忙转身大步离开, 当他追去兔山时, 只见萧颜一身莹白雪缎芙蓉流仙裙, 楚腰间系着一汪如山间碧水般的青玉带, 鬓边不着粉饰, 只插戴一支极素净的银凤珍珠步摇。 这是谢城第一次见到萧颜这身梳妆,仿若雪胎梅骨,遗世独立, 娇媚间更添一分清冷高洁, 是啊, 谢城从来都知道华淑皇贵妃是萧颜心中最在乎的亲人, 眼下前来祭拜萧颜自然不会怠慢。 眼看着萧颜亲手将东西埋入坟冢, 他缓步过去, 站定在萧颜身后薄唇轻启, “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是啊, 这才是真正的物归原主。听声音萧颜便知是谢城,话音落下, 她回眸朝后看去,“这是我答应大姐的。”不难想见,眼下谢城必定已经知道萧岚来找她其实是为了交代皇玺。 垂眸看着萧颜极从容的模样,“怎么?公主现在不怕我将皇玺据为己有?” 听言萧颜不由地微翘起淡绯唇角,“现在还怕什么?” “哦?”谢城眼角眉梢似有玩味。 萧颜起身双眼紧紧攫着谢城鹰眸,“你的不就是我的?” 事实上现在就连他谢城都是她萧颜的。 是啊,只是谢城听言眉眼未动,他淡淡的、若有所思着,什么都不多说,过了会子他伸出手从连翘那儿拈了一炷香来,恭恭敬敬地朝华淑皇贵妃汉白玉墓碑前躬身三拜后好生安插在面前的镂金螺纹香炉中。 对此,萧颜自然是明白的。 在谢城身畔同他十指相扣,看着华淑皇贵妃的墓碑她摇了摇谢城手,“咱们回家吧。” …… 歇了两日,宁源便带着柳如芍启程回北秦去了,通过柳如芍,宁源答应萧颜待得回去宁国公府便遣人送来五帝钱。 这下好了,萧颜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鬼草有着落了便也意味着谢城有救了。 这日傍晚时分,谢城伏案办公,萧颜便坐在旁边皇宫椅上研究着草药古籍,今早上谢城闻得消息说昨日萧颜命人去长波城释放了此前那些为非作歹的妇孺,谢城一时想到这里便停了笔头,“公主不怕她们冥顽不化?” 听言萧颜抬眼恰对上谢城投来的目光,笃定着道:“不会的。” 原来萧岚离开前还请求了萧颜一件事,“阿颜,你能否放过燕熙城的那些妇孺?” 彼时听言萧颜眉头不禁蹙起,“大姐,我一直关着她们是怕她们贼心不死……”顿了顿,又道,“大姐你不是不知道,她们有多恨南萧,多恨……” 未等及她说完,萧岚便道:“如若我能劝服她们呢?” 听言萧颜眉眼不禁好奇,“大姐打算如何做?” “我且问你,那些被你五马分尸的孩子呢?”说及此,萧岚目光再郑重不过,“我可听说此前你故意还留着那些孩子的尸块,你打算做什么?”顿了顿,萧岚更沉重了声音,“把那些孩子交给我。” 听言萧颜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这可不行。” 萧岚倏忽眉心拧成一团,“为什么?” 不由地,萧颜脑中回想起此前事情。 “其实那些孩子也是挺可怜的。” 其实孩子知道什么,许多事情都是大人教他们去做的。 原来萧颜后来保存了那些尸块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拼凑完整。 “总算叫他们入土为安了。”这也是萧颜对那些孩子的最后一点温柔。 听言萧岚目光不由地缓和几分。 事实同她想的是如此不同。 她原以为萧颜是要用这些去刺激惩罚那些妇孺呢。 好叫她们生不如死。 可萧颜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给了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04节 这是无论如何萧岚没有想到的,“阿颜,我的妹妹,你真是让我惊喜。” “这么笃定?” 萧颜思绪被谢城一下拉回眼前。 是啊,她很笃定。 因为后来萧岚做到了。 当她带那些妇孺去到孩子们的坟冢前时,那些妇孺便已经很明显的土崩瓦解了。 也许,也许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她们也终于忽然的意识到她们所做的这一切,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叫自己失去了最珍视的……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也?”谢城不难听出萧颜这话别有深意。 “嗯。”萧颜朝谢城点点头,又顿了顿,“我也是。” 听言谢城起身来到萧颜面前,伸出手安抚的摸着萧颜后脑勺,“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萧颜脸颊贴在谢城腰际,“谢城,你会一直陪着我,不会离开我的吧?” 谢城微微垂眸,目光落向萧颜,“不会。” “大姐,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临别之际,萧颜拉着萧岚依依不舍。 “天下岂有不散的筵席?”萧岚微笑着轻拍拍萧颜手背朝她如是道。 “得空来锦都玩。” “会的。”萧颜虽微笑应着,但却在心底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事实上此前许多次她都想去的,可是府邸事务实在繁多根本叫人抽不开身,送萧岚上了马车,恰是一场秋雨刚过,脚下地面仍湿漉漉的泛着清光,轱辘过处,留下两排清晰的规整的车辙印记,蜿蜒着连绵着如一条溪流向远处流去,不见终点,不由地,一抹怅然若失之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谢城,等你好了,我们便去锦都,好不好?”萧颜抬眼对上谢城垂眸。 “怎么?”谢城端量着萧颜,不知她这话从何而起? “不仅仅是锦都,我们去游历山川,我们去寻找你说的娇烂漫红处啊!”话音未落,萧颜起身依入谢城胸怀,额头恰好轻轻抵在谢城下巴,“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顾了好不好?” 听言谢城眼角眉梢似有思虑,未应萧颜,只拉着她来到书案边,“只是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明白。”说着谢城如玉般的骨节分明的食指朝面前书折上轻点了点。 昭平十六年十一月十一日天有七星成珠之象,天枢死而重生! 重生! 这两个字叫萧颜瞳孔兀地紧缩。 她没想到,谢城竟打听到了这个! 不由地萧颜目光惊诧地看向谢城,“谢城你……?” “阿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鹰眸郑重攫住萧颜。 四下静了会子,萧颜如实承认,“是,我是重生。”说着,她却又默了默,“但……” 事实上谢城不难想见,这辈子的萧颜性子如此凌厉,想必同她上辈子不无关系,那一定是段极不好的经历。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掠过脸颊,谢城抬起手将萧颜鬓边被吹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漆黑无底的瞳眸中分明闪烁着一抹温柔,便如眼下风中裹挟的淡淡草木清香,“上辈子的事情不说也罢……”反正他得到了一个答案,便足够了。 日子过得似流水,一个月、两个月很快过去,眼下萧颜正斜坐在紫檀雕镂凤凰纹罗汉床上望着雕花窗棂外雪飘如絮,眉眼间若有所思,算起来,宁源同柳如芍应该早回到了北秦金都,但为何直到眼下五帝钱都还未有送来的消息,究竟是宁国公不肯,还是生出了别的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哐”的一声推门声响将萧颜思绪兀地打断,是连翘满面喜色的进入来到床边,“到了到了!公主!北秦送五帝钱来的人总算是到了!” “什么?!”听言萧颜喜上眉梢,倏地从罗汉床起身,“快带我去!” “不必不必!”连翘笑着按下萧颜,“奴婢已经领了人来,现下就在外头候着呢!” “快请!”听言萧颜忙道。 待得人进来行礼后,萧颜忙让起来,“宁小公爷同柳姑娘可还好?” “眼下小公爷已经同姑娘回到宁国公府,一切安稳。” 原来送这五帝钱来的人是宁源近身护卫,彼时宁源思虑五帝钱贵重又怕误了时候,交给旁的任何人都不放心,只得叫他心腹亲自来送,可即便如此的费尽心机,终究这五帝钱还是被风雪阻了半月才送来。 “希望没误了公主的事。” 听言萧颜这才明白,是啊,南萧入冬后风雪极大,而北秦又是极少落雪的地方,这个时候从北秦来到南萧自然是难以适应的,萧颜眼看着护卫将装着五帝钱的锦盒交给连翘,丹唇轻启,“还算及时。” 待得送走护卫,萧颜又让连翘叫来了她近身侍卫,目光郑重投去,“你带着五帝钱去北荒山,务必要拿到鬼草。” 从连翘手中接过,侍卫朝萧颜铿锵应声:“臣必定不辱使命。” 果然,半个月后鬼草到手,侍卫回来只是受了些轻伤,让太医来瞧过说是无碍的,此前萧颜一次无意中听见谢城背着她闷嗽,心中很是担忧,将鬼草交给任何人她都不放心,“帮我更衣。”想了想,她从梳妆台前起身朝连翘如是吩咐。 “公主?”连翘听言一时不解,这无节无庆的又不入宫,公主要更什么衣裳?倏忽地,她反应过来,“您不会要亲自将这鬼草送去吧?” “是。”听言萧颜极笃定着回。 “这大雪纷飞的,万一公主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不由地,连翘眉眼生出担忧。 “奴婢要同公主一块儿去!” “不行!”话音未落,萧颜斩钉截铁地否决,“你得留在这里替我稳住侯爷!” 但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她才刚到樊城将鬼草交给陆德,谢城便也至,“哐”的一声推门,风过耳畔,萧颜分明感到从身后袭来一抹凌厉,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兀地一紧,她已被谢城拉去面前,冷戾漆黑的鹰眸一时间同她凑得极近,萧颜分明能看见他眼底涌动的幽微火光,“谢城你……你怎么来了?” 第103章 结局 “萧颜你!”谢城愠面愠色, “你竟自作主张!” 事实上连翘这次没有听萧颜的。 待得谢城回到府邸,她便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彼时谢城知道萧颜冒着那么大风雪赶来樊城时,他真的气疯了更急疯了, 生怕萧颜会出什么叫他追悔莫及的意外。 握着萧颜的手不禁更紧,一把将她拉入怀,那贴在耳鬓的说话声音冷冽更分明带着强烈的震慑意味,“再敢随便离开我一步,你试试!” 但此刻听言萧颜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 反而觉得心里很甜。 不由地, 她唇角微翘了翘,不经意地抬脸朝谢城薄唇轻啄上去。 “所以侯爷预备将我怎样呢?”唇瓣微微分开之际, 萧颜娇软着目光朝他如是问。 “你!……”谢城愈加的是拿萧颜没有任何办法了, 可事实上从萧颜明白她是他情之所系时, 他便已经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了。 就在这时, 一抹郑重声音从旁侧传来。 “这里什么都有, 你们好生在这里待上半月,等我出关。” 是陆德。 原来眼下虽鬼草到手,但陆德还需炼制入药。 方才他看谢城脸色, 便知是拖不起了, 未免再耽误时日, 他便不让两人离开。 后来一连十日待在这里, 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东楚白茶更是延缓了谢城的发病速度, 每天过着极娴静的日子, 眼下无论是谢城, 还是萧颜,心底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只有一日深夜,谢城忽从睡梦中惊醒,寝衣湿透。 “怎么了?”彼时萧颜闻得动静惺忪着睡眼刚起身问及这话,却兀地被谢城紧紧抱住。 顿了顿,“阿颜,方才……我做了个梦。”谢城拧着眉极凝重的对萧颜道。 “不过是个梦而已,没事的。” 不难看出,谢城做的绝对是个不好的噩梦。 听言萧颜轻拍谢城后背如是安抚着。 一时间谢城不禁将萧颜抱得更紧,下巴恰好轻抵在萧颜额头。 “幸而那只是个梦……” “幸而我没有将你认错。”…… 转眼已经是谢城康复的第三个年头。 彼时在樊城陆德出关叫谢城吃了药大好后,两人便并未回去京都,而是趁着这个机会一路从樊城游历到锦都,期间见到不少民间疾苦、世事无常,有天灾将有情人拆散,也有人祸让本完满的家庭支离破碎……种种事情若非亲眼所见,两人原是断不可能相信的。 事实上这趟游历实在让两人深刻体会到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原来,原来衣食无忧、爱人在畔,便已经是天下许多人求之不得的福气了,还好,无论此前发生了多少事情,眼下她和他总是仍在一块的。 当再回到豫北候府时又是一年春,这日谢城驾的马车忽然停在府门口,小厮见了忙叫连翘出来,一时间看见萧颜撩起车帘下来,感动得忙冲过去热泪盈眶:“公主您终于回来了!奴婢好想您!奴婢还以为您再也不要奴婢了呢!” 一时间府邸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原来萧颜从萧岚那儿带回来好多果蔬,刚坐下她便吩咐厨房去做,可有的厨房会做,有的却不会,厨房只得入宫请了御厨来帮忙。 除此之外,更有府邸各处的扫撒、换新等一应接风洗尘的要紧事务…… 可无论外面怎样忙碌,千秋阁却是无一点动静的。 看着萧颜极自如地自斟了茶饮,连翘心里倒是生出不少惊讶。 “公主这次回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她忽开口朝萧颜如是道。 “哪里不一样了?”萧颜端着茶杯在手笑抬眼问。 “嗯……公主变得比往日更漂亮了。” 一如往日般的娇媚中更添了三分光艳四射。 原本萧颜眼里盘着的毒蛇眼下好像变成了在茵茵草地上打滚的雪白猫儿,不时快乐地动一动毛茸茸的耳朵。 听言萧颜微翘着唇角,目光生出几许若有所思。 是啊,心底善意多过仇恨的时候,人自然会变得更和悦更面善些。 顿了顿,连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郑重了眼眸朝萧颜道:“对了公主,之前江宁来边来过封信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重要不重要?” 听言萧颜神情却是心照不宣的:“我知道。” 事实上那是释放楚澄的信函,想来是江宁城那边是不知她人究竟在何处才索性将这回函发来的京都,反正她总会回来总会看见的。 原来彼时离开樊城后萧颜便同谢城游历各地,一年后也许是心胸更加开阔了,一日萧颜忽然想到楚澄时,不知为何地,心里只觉得再拘禁着他也无意思,便叫人放了他,眼下…… 思及此,萧颜眉眼笑意更浓,眼下楚澄应该在江宁城边的某一处田园过着与世无争、世外桃源般的日子吧。品梅子、观斜日、听子规、唱烟雨,一如他本心向往的那般。 …… 昨日萧颜晚膳吃府邸厨房的菜,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味,鱼刺多、鸡汤腻、菜又咸,一时便叫萧颜想到往日在樊城时,谢城烧火做的饭,知道萧颜不喜欢吐鱼刺,烧鱼谢城便会挑去鱼刺,知道萧颜不喜欢油腻,熬汤谢城便会撇过油花…… “谢城,我想吃你做的饭了。”不由地,萧颜轻启樱唇,委屈的朝谢城道。 听言谢城抬眼,极耐心的哄:“乖,明天,明天给你做,啊。” 书房内,纸墨香气浓郁,目光所及,堆积了一年多的事务,眼下在谢城面前简直有小山那么高,这让萧颜想到昨晚半夜快天亮时她才在睡梦中隐约听见谢城回来的动静,但待得睡醒睁眼却又已不见了谢城身影。 被狠戾侯爷占有之后(重生) 第105节 不由地,萧颜放下花样来到书案前,伸出手轻拽了拽谢城烛光下熠熠闪着光亮的锦缎衣袖,“都忙碌两日了,歇歇吧。”话音未落,她从身后伏在他背上,温软的香唇贴近他耳鬓,噙着笑娇声道:“我们睡觉去?” 眼下雕花窗棂外正是月上中天。 听言谢城微微侧脸,朝眼前女子那生得极精巧的鼻尖轻啄了下,“乖,你先去。” “不嘛……”萧颜灵眉轻蹙,若春日风过时水面上轻泛起的波纹。 那轻薄唇角微勾起一抹无可奈何却又极宠溺的弧度,“要养公主可不是能够怠慢的。”是啊,谢城游历时曾在罗陀城大佛寺前发过愿要养她、守她、护她一生一世的。 但…… 听言萧颜目光闪了闪,灵巧道:“不怕,我有钱。” 是啊,萧颜是有钱的,就凭着她在徽韵楼入股的分红,怕是锦衣玉食一世也不带愁的。 听言谢城脸色倏忽沉了沉,郑重朝萧颜道:“明日,你便去同萧初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自然是退出徽韵楼。” “噗嗤”地,萧颜不禁生出一声笑。 事实上这一年来谢城并不止一次的同她提过这事。不是不让她赚钱,而是同她一起赚钱的人是萧初。还真是啊……纵然谢城这一年来也变了不少,但终究吃醋这件事情竟是从未变过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