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百怨2》 第一篇:红白生煞 ——红白相遇,白事先行。死者为尊,新人退让。若是遇到丧事,你……会让吗? 生在世间,莫过于大婚及大丧。成家立业,是为传承;零落山丘,是为轮回。而世代更迭,虽生生不息,却造就成大喜大丧的相遇,大喜举家欢腾,大丧则举家伤怀,两者相遇,又会生出何种事端,谁都不晓得。 古老之时,口耳相传,若是喜事遇到他人发丧,需白事先行,喜事再行,否则并会相衝,至于会染上什么恶事,谁又能知道?如今,徐家人娶妻,徐昇凌必定在场,可他面上却覆了一层阴霾,目光撇向正在忙前忙后的徐家人,尤其是这大婚的主角。虽说在这大喜的日子说这些确实是不太好,但他怎么觉得今日指定要出事呢? 自上次的萧唤良之事,他突然地就不知怎么的,常常能提早感知道会有事发生,但是具体会发生什么,却是无法知道的,这能力真是堪比他颈上的那条项鍊了。说到底,他还是厌恶这能力的,总让他无法放下心,可他就算恼怒,却也不能说什么。 虽说徐家族长换成了徐昇岳,但之于今日新郎官,仍是小辈,因此,他到底还是无事一身轻地望着这些人忙着,丝毫插不上手,他静默地负手而立,站在徐昇凌身旁,若单看背影,略显老成持重了,但徐家人都知道,他也不过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家罢了。 「昇凌堂哥,你是我们徐家先祖,依礼制,你应坐主位,不过我怎么看你似乎是不愿?」徐昇岳目光紧盯着这些人的动作,话里话外却是不理解徐昇凌的想法,他身为徐家先祖,以徐家子孙身分出现,庇护整个徐家,可今日,大喜之日,怎的就不愿坐主位了? 徐昇凌望了一眼身旁的孩子,只是露出一抹笑,却没多说什么,持续静静地站在角落看着。徐昇岳虽不明白,却也悄然离去。他本就是身死之人,不过是藉着不存在的身分苟且偷生在这世间罢了,自家子孙婚嫁他固然是高兴,但仔细想想,在旁人眼里他只是小辈,又如何能坐大位?最主要的是,他不介意。 时辰已到,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前往新娘家,可惜今日阳光不肯赏脸出现,灰暗的大地,显得有些阴寒,但人家新郎官倒是笑开了怀,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娶回家,自然是高兴的,哪有摆出一副哀愁模样的道理? 一切顺利,可却风云变幻,风颳了起来,迎面而来的是一长排队伍,新人坐在车上,隐约听闻白琴孝女的声音,顿时,气氛有些诡譎,可偏偏眼前的这条路是单向的,要有一人先退后,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可双方都是走到这条马路的一半才相遇,哪肯轻易让步呢? 这般僵持,早已误了时辰,坐在家中的这群长辈动了怒,目光怒视门口,望眼欲穿,却还是没见到任何人影,这般误了吉时,那还有必要迎娶了吗?家中宾客都在场,使得新郎官的父亲徐正茂脸色越加不好看,把宾客晾在这里,宾客尷尬,徐家人更是尷尬,若是把宾客都请走,又有什么脸面?说出去岂不是丢人? 徐昇凌和林忆旋站在门口,听着里头人们的耳语声,不禁摇头,婚嫁之事,最忌误了时辰,可是……照之前所见,两人怎么可能拖沓如此之久?这都快中午了,若是再晚,只怕是来不及去会场准备了。 徐欣妤走来,她有些疑惑,她记得这徐昇帆深爱着吕芹瑋,恨不得赶紧结婚,若不是因为两家算出的日子几乎都不吉利,不然早就办婚宴了,可今日,如此拖拖拉拉,好像也不是他们这对的作风啊,她看向徐昇凌:「哥,不如打电话吧,也许是路上堵车呢?」 这边还在为两位新人迟迟未到徐家祖宅而急得不行,可这两人和对面丧家那是谁也不让谁,徐昇帆两人觉得是他们先到这条路上的凭什么要让,而丧家却认为死者为尊,怎能让活着的人比死者还大呢? 忽然间,风颳得更加强烈了,呼啸而过的凉意,竟是让在场的人都打起冷颤,就连为首的道士也是猛然倒吸一口气,这不是自然风,这是鬼魂引起的剧风。徐昇帆拍了拍吕芹瑋的手,亲自下车,像是要谈判的架式,可他下车后,感受到阵阵凉意,却是有些发愣。 他不下车也就罢了,一下车,他的脖子像是被掐住了一般,他呼吸越加困难,他想叫出声,却是叫不出,那道士想救,却也被警告了,若是插手,他便连道士的命也取了。掐着徐昇帆的亡灵就是道士背后那口棺材的主人,本来不想计较,但看徐昇帆这副态度,他也不想忍了,这才出手。 就当眾人以为这场喜事要变丧事时,有一人赶到,将亡魂打退,徐家人定睛一看,这不是徐家小辈吗?怎么会来这里,等等,刚刚好像没看到他从哪里出现的。徐昇凌瞥了一眼徐昇帆,随后冷峻的面容看向了前方,不怒自威的模样,却让那亡灵闭口不言。 徐昇凌不多言,只是看着那道士问道:「若亡灵伤及无辜,你会如何处置?」 这清冷的声音传入道士耳里,他害怕的抬起头,这个人的功力在自己之上,他唯有这么一个结论,他叹息:「若是亡魂作祟伤及无辜,自然是除之。」可偏偏这功力在自己之上的人却是对面这两新人的家人,这无论怎么说,只怕是功力要被废了去。 如道士所想,徐昇凌起废了道士一身功力的心思,但随后却不知为何放过了他。他瞇起双眸,他将目光转向那亡魂,冷哼一声,却也不打算为难祂,毕竟有那么一句话,红白相遇,白事先行,红事退让,自家子孙不懂事挡了人家的道,对方先人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他缓缓开口:「自家小孩不懂事,还望丧家恕罪,我回去会好好管教家弟的。」他言毕,怒目瞪向徐昇帆,警告他立刻退让。经过此事,他哪里还有气盛之姿,赶紧让车队倒车,对面丧家这才得以通行,目送对方离开后,也确认那亡灵跟着丧队离去,这才怒喝徐昇帆:「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就连对面的那个道士都救不了你!」 徐昇帆被徐昇凌这么一吼,这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连忙道歉,徐昇凌叹了口气,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煞也已形成,罢了,等婚礼结束后再帮他们净化吧,连忙摆手:「快点吧,家中长辈已经生气了,若不是欣妤劝着,只怕是要发作了。」 迎亲车队终于赶回徐家,在吉时的最后一刻完婚。徐昇凌站在门口,却是看见一团黑雾慢慢地在徐昇帆的背后聚拢。 完 第二篇:诡林 夜路漫漫,灯火不见通明,也有些闪烁,走在道上,也不见人烟,前顾后看,竟是漆黑一片,周围安静极了,只听得虫鸣,也只听得自己的脚步声,诡譎得使人心惊,越走越觉得不安,目光变得十分警惕,变得紧张兮兮。 瞬息,周围隐在暗处的黑鸦从树林中飞出,声音之大,让他不得不回头一望,害怕之馀,却又没什么办法,叫谁方才要嘴硬,答应他们要来这深林试胆呢?忆起方才在深林出入口,他们一行人恰巧经过这座树林前头,据说,这树林藏有妖魔鬼怪,要是进去了,能否完好回来,都是难说,若是出来了,恐怕也都是失了神智的。 可猜拳不知怎么猜的,他竟是当起了这头,后续跟着的那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一个胆小如鼠的当这个头,让他如何能心安?他身体虽是打颤,却还是移了脚步,继续往前走。他脚步踏在草地,也伴随着声如细丝的说话声,待他脚步一停,那声也跟着消失无踪。 在这么诡譎的深林之中,他是真的害怕,但又怕被说是胆小鬼,他想藉着这一次的机会,让在森林之外的他们刮目相看。另一波黑鸦再起,心惊之馀,更是大声尖叫着,外头的人听闻,只笑这人的胆小,却没发觉到尖叫的背后还有几声的求救声,可就这么细微的声响,却被一人听了去,那人目光现了冷凝。 那人随后笑了笑,只是望着手錶上的时间,轻声言道:「时间也快到了,换我进去了。」他倒是蛮好奇这座森林里头的模样,这深林之中,到底有什么,能使的这里被传得如此可怕,毁人心智,怕是只有那魑魅魍魎有那么大的胆子了,鬼界应当没如此大胆之徒才对,若是有,早已被抓获,而关押至地狱,哪有可能游荡于人间? 他进了深林,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暗些罢了,哪里有外面的人传得那么邪乎?再走,便听到悉悉窣窣的声响,也非他的脚步造成的声音,也有着细小的声音,他不予理会,继续沿着前面的人所走的痕跡前行,只是越走越觉得气氛诡异,他行于地府多年,看惯了鬼界的灰暗,又怎会惧怕人界的夜,地府可是比人界可怕得紧。 再行,就见一个人的身形躺在草地上,背对着他。他微微瞇起双眸,目光紧盯着那人身上的衣物,他清楚地记得,这是前面那个人的衣衫,他赶忙过去,他瞧见了那个人的正脸,神色顿了一下:「光亮,光亮,你醒醒!」他皱着眉,手伸向他的鼻探他气息,同时,却也现了戾气。 没呼吸了。 他抬头望向四周,冷冽的气息在他周身蔓延,他如今是已然不想给这些魑魅魍魎一丝一毫的机会了,以往是看在他们没有伤人,这才放任不管,可谁知晓,竟是惹出今日大祸,周围鬼魅皆是不敢靠近,祂们都听闻过这位主儿的性子,这时,别淌这浑水为好。 但祂们口中的勾魂使大人哪有可能那么轻易放过祂们,只是冷哼一声,眼眸瞪向了祂们,那眼神可怕得吓人,祂们只得乖乖来到他的面前,虽然徐昇凌知道这些鬼魅无辜,但是他们滞留于此也是不妥,打算让勾魂官将他们全都带去地府,交由冥王约束。 至于那些杀了这人的魑魅魍魎,是一个也没出现。徐昇凌只是让勾魂官带走这些亡魂,他自己来寻陈光亮和这些魑魅的位置。陈光亮看着自己变透明的身躯,便知道自己已然死了,只是他觉得自己够胆小的,竟然是被吓死的。他回想起当初情状,有些发楞,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是被吓死的,还是被所谓的鬼杀了,他只知道,他最后一次回头时,看到了一群鬼魅围在他的身后,齜牙咧嘴,要把他给活剥了似的。 徐昇凌依旧站在原地,但他远远的就看见陈光亮的魂缓缓飘来,陈光亮也瞧见了,祂以为徐昇凌看不到祂,便在他的周围,嘰嘰喳喳地说着,徐昇凌也装作听不见一般,静静地听祂说完这些事,祂看徐昇凌不理会祂,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又听不到。」 可说完,祂就见徐昇凌一脸无奈之色朝着祂的方向望来,他边走边说道:「是谁说我看不见你的?」徐昇凌走到陈光亮面前,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会打电话让胜宏帮你收尸,你就给我安分的去地府接受审判,其馀的,你就别插手了。」 这一席话,虽说陈光亮听进去了,但祂也疑惑,疑惑徐昇凌的身分,为何祂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地府二字,而且还说的那么稀松平常的模样?他到底是谁,这是陈光亮一直想知道的,平日里也看眼前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还时常说出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来,让人想不透。 徐昇凌似是看出陈光亮的心思,皱着眉打断祂的思绪:「别多想,也别多问。」 这一句话出口,陈光亮吓了一跳,祂也证实了徐昇凌这个人肯定不简单,竟然连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这也太恐怖了吧?这样的人跟他们当朋友,说不准哪天得罪他了都不知道。陈光亮想是这么想,但也是照着徐昇凌说的,前往地府。 解决完此事,徐昇凌看着周围,目光冷然,他只是回头:「胜宏,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留在这里看看。」他确实是想再看看这里的古怪,他非要找到那些魑魅,将祂们除之,否则,再有类似事情发生,这绝对会导致人界的危害。 许胜宏投向徐昇凌的目光有些诧异,他不能理解徐昇凌待在这漆黑深林之中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这个人肯定疯了,但他也不想在这里多留半刻,只是点头就转身离开了。徐昇凌看着这又安静下来的森林,他冷笑几分,方才还叫嚣呢,如今见那些鬼魅皆被收拾了,这会儿都没动静了? 他冷眸看向更深处的林中,虽是漆黑一片,却还是被徐昇凌发觉气息,目光幽幽,此时也看不清喜怒,只是扬声道:「若是立即现身,本官便不动手,但若再不现形,那就莫怪本官斩杀尔等。」 他等了片刻,依旧没任何动静,他皱眉,既然不现身,那就永远别出现了。他走出森林,转身念了一个法诀,白光散出,此后又消失,只隐约听闻凄厉,却又细小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随后便也没了声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寂静。 尔后,那座森林没再发生什么事。 完 第三篇:动土 风阵阵地吹,今天早起下着毛毛细雨,到是一点也不像朝气蓬勃的开学日前夕,徐昇凌抬头望着窗外的风雨,叹了口气,连着好几日都是这个天气,怕是不只学生一脸埋怨,连着他们这群教师群也哀苦连天。 「徐老师,你看啊,这几天都下着雨,人都要发霉了。」坐在徐昇凌身侧的张碧巧叹着气摇了摇头,今天早上赶来学校写教案,踩进了大水洼,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她一边向徐昇凌抱怨一边敲打着键盘,不过她随后又偏头看向重新专注于萤幕的徐昇凌:「徐老师,我记得你不是会拖沓的人,怎么也来学校补教案了?」 徐昇凌停下了动作,苦笑了许久。他哪是教案没写来学校,他是压根不记得了开学是什么时候,记错日期跑来学校的。他直视着张碧巧,一脸苦涩:「张老师,我不是没写教案,我是记错了日期,以为是今天开学。」 啊?记错日期提早来学校?徐昇凌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一早听说这个人是高材生,可是那是真没想到真的是有才啊。张碧巧目光嫌弃,彷彿在说原来你也有这一天似的,她窃笑着,徐昇凌看那个神情,也猜到了几分,只是又将目光转向自己的电脑,并未多言。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下午,看着还在下雨的天空,让诸多来学校补教案的老师群一脸的苦涩,实在是没想到啊,过了一个月,这西城啊,还是下雨的天气,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天气。通常啊,但凡下雨天,学生的到校率就不高,这本来就让他们这些授课老师感到烦闷,更别提开学了,这开学的时间刚好就在国定假日前的一个星期,最好是能保证,学生会乖乖来上课或是註册了。 大学嘛,诸位老师想来也是想到一处去了,摇着头,嘴里还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不过当他们将目光往办公室望去时,仍见徐昇凌气定神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这群年纪看上去都比徐昇凌还大的老教师都愣了一下。 方才那样说现在的年轻人,可眼前的这个人,不也是年轻人吗?年轻有为又长得好看,从他身上也找不出错处来,他们刚刚到底都说了什么话?自己教案也都没写完,自己在这里讲学生的是非,哪有一点学生的典范?纷纷不禁检讨了起来。 眾人皆是望着徐昇凌忽然站起身,手里开始整理自己的背包:「徐老师,你要回去了?」 「嗯。我该弄完的都处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得先回去了。」徐昇凌收拾完,看向自己的那群同事,目光又瞥向张碧巧笔电萤幕的画面:「各位老师写教案辛苦了,也早些回去会比较好,天雨路滑的,注意安全。」 说罢,便拿着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他撑着伞走在路上,远远的就见到一抹黑影蹲在墙边,他停下脚步,望着那抹黑影,沉思许久,会走现在这条路的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望着那黑影,徐昇凌也是皱起了眉,他缓缓走过去。 待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小孩,不过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在这里呢?他蹲下身子,欲跟那孩子说话,就见那孩子主动转过头看向徐昇凌:「大哥哥,你能带我回家吗?」他手抬起,指着徐昇凌来时的地方说道:「我的家在那里。」 徐昇凌目光微凝,这个孩子是亡魂,望着这个孩子手指的方向,叹了口气,人既已亡,又何来的家呢?不过是孤魂野鬼罢了。他问道:「父母可健在?」 那孩子起了戒心,望着徐昇凌,神情似是有些怨念的,祂用着幽怨的语气问道:「你想做什么?」 徐昇凌看祂如此戒备,目光冷然下来,他盯着小孩亡魂:「我是勾魂使,若你不信我,怕是也无人可信了。你既已亡,不去地府,徘徊于此,又是何意?」他看过许多人间亡魂,大多数都是心有遗愿未了,才使得有了执念,久久不能离去。而这个孩子,他又有什么执念,使祂在此处,而不去地府? 勾魂使?祂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徐昇凌,随后祂低下了头,勾魂使的威名祂是听过的,毕竟徘徊于此地许久,且又听闻勾魂使定居于东城,但怎么也没想过,祂不过是一名小鬼,又怎么会有这荣幸见到勾魂使大人。 徐昇凌看祂如此,想来不是有什么遗愿了,不过不是有什么执念,那应该就是有什么冤屈想要让城隍或是让他来主持公道了,只是再问:「你可是有什么冤,要本官替你做主?」 那小孩看着徐昇凌的目光冷然,有些害怕,只是垂下眸道:「大人,您待在人间许久,可曾听过耀明事件?」这事发生许多年了,这位大人应当不至于会不知情此事吧? 徐昇凌皱起眉心,他记得这耀明事件的主人公是自己所任教的东城大学的董事长,据说在盖完这所学校后,杨耀明就不知为何就突然暴毙,然其死状十分可怖,七孔流血不说,死还不瞑目,像是惊吓所致,而警方也在怀疑是他杀,因为脖子上还有着勒痕及挣扎时所遗留下的吉川线。他点了头:「本官自然知晓,不过本官不明白,此事与你在此徘徊有何干係?」 既然知晓就好,那孩子明显松了一口气,望着徐昇凌,那目光幽幽望向远方,祂知道现在勾魂使在人间的身份乃为老师,但校史悠久,就算是待在人间界许多年的徐昇凌,必定也不知这所学校之前是什么模样。 「大人,您现在是教授是吧?您可知道您就任的学校前身是什么吗?」那孩子目光再转向徐昇凌,直视着那早已眉头紧锁的脸,祂再道:「坟地。那是一个墓园,埋着许多人的尸骨,但那所学校的董事长,不仅不将我们的尸骨另觅他处,还将我们随意丢弃。大人,不仅我们全家有冤,只要是埋在那块净土的亡魂都有冤屈要申,只是大多都不敢言说,如今我有幸能见您这一面,还望大人能替我们这些亡魂做主。」 祂看着徐昇凌的神情,知道徐昇凌在疑惑什么,赶紧答道:「虽然我不知道阳耀明为何而亡,但我能知道这应当是埋在那处的亡灵给予的报復。」 「既然杨耀明已亡,那你又要申何冤?」但徐昇凌疑惑的并非是阳耀明因何而亡,而是为什么还要执着于申此已无法再申的冤?难不成还要他回地府调阳耀明的魂到自己面前,替这群亡魂申冤? 那孩子着急地由蹲转跪,苦苦哀求着:「我哥哥并没有做出伤及人间之事,却被恶意镇压,还望大人能救我的哥哥。我不知道除了我哥哥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亡灵被阳耀明的儿子杨宏暉找来的道士镇压在那里。」 徐昇凌沉思许久,他望了眼天空,叹息一声,自己若是方才能无视这个孩子,也许他也不会听到这些个事了吧。他随后点燃符纸,唤来勾魂官将小孩带走,自己却是调转方向,又回了学校。 他径直走向地下室,在门口就看见了三张符纸分别贴在两边的墙上及中间的门框上,他仔细端详着,冷哼一声,以这三道符纸禁錮无辜亡魂,比那些伤人性命的恶鬼还可恶。 他将三道符纸撕下,目光冷冽,那怒意不言而喻,又以灵力施法,欲寻方才那孩子的哥哥,他在许多亡魂中终是找到了那孩子的哥哥,但他却不打算言说,只是又调遣勾魂官前来。 因亡魂数量极多,引来了城隍前来,祂见勾魂使已然怒不可遏,自然知晓此事让徐昇凌已然没什么耐心听任何的藉口了,他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却什么正经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罢了,这事该如何处置,本官不想管,你自己处置好了。」徐昇凌不想再听他解释了,直接摆手道:「本官走了,此事不必再来回报本官了。」 死者为尊,将人尸骨随意丢弃,遭此报应,也是不能说什么,其子孙恶意将这些亡魂禁錮,想来生前死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些纷扰,又关他人何事呢? 完 第四篇:废弃宿舍 今日阳光总算露面,看着地上残留的水洼,这恼人的天气也算是结束了,阴冷的天气再这么下去,真的要哀怨连连了。徐昇凌站在一楼的穿堂,背靠着墙,神思有些倦怠,若非跟他同届的同学要来人文学院找他,他早就可以坐在办公室休息一阵了。 「昇凌老师,您怎么站在这里啊?」在远处,有一个少年看见徐昇凌正靠着墙揉着鼻樑,连忙跑向他,不解地问道:「您是在等人吗?」 「是毓明啊。」他抬头看清站在自己眼前的是谁后,他才顺着林毓明的话道:「对,我在等人。」 「噢。」他笨拙地点点头,看了眼手錶,他才惊慌了起来:「啊!不好,要迟到了!老师,我明天会来找您讨论毕业专题,星期二的时候与您说过了。然后我要先去上课了,不打扰老师了,老师再见。」 看着学生急忙跑向教室的背影,他摇了摇头,林毓明好歹是自己上一届导生的弟弟,怎么半点都不像他哥,反而……天差地远。 他继续等着人,叹了口气,他打开了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人还不出现,难不成他忘记了?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他那个同为东城大学教授的同学章景瑞,他接通电话,但电话另一头却是一阵喘息声。 「景瑞?你不是说要来,人呢?再不来,我就得回去办公室了。」徐昇凌首先开了口,他苦笑道:「我怕是我许多耐心都给你了。」 「昇凌,救我!我被缠上了,看样子像是鬼魅,但又不像鬼。」电话另一头传来小声的求救声,章景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害怕,他畏畏缩缩地道:「昇凌,我是不是要死了?」 听到这边,徐昇凌早就暗中施法寻章景瑞的所在,他电话并没掛断,只是让章景瑞保持通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发觉到章景瑞的位置是在学校宿舍里头,而且还是废弃多年的宿舍。 他皱起眉心,章景瑞好端端地跑去那种地方作甚?他连忙过去那间已然废弃的宿舍。看见其外观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已成了危楼,这般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他会跑来?他连忙进去,就听见一阵怒吼声,徐昇凌神色冷然,他开始警戒起来,环顾着四周。 四周的环境,让徐昇凌放慢了脚步,他虽然可以瞬移找到章景瑞,至少也不必和那鬼魅打交道,但若是以瞬移找到他,也无法找到那鬼魅了,倒不如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 「昇凌,我在这里。」在某处角落,传来章景瑞的声音,他神色充满了害怕,一脸的惧色,向徐昇凌挥着手,但动作小心翼翼,深怕惊动了谁似的,望着徐昇凌,又看向他的身后,急忙将他抓到自己身旁,隐蔽起来。 「你这是在干嘛?」徐昇凌扶额,章景瑞这风声鹤唳之姿,真是让徐昇凌哭笑不得,但他随后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要拿东西给我的吗?」 章景瑞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了下四周,确定那个怪物没有在附近,他才说道:「我不知道,待我醒来,我就在这个废弃的宿舍了,话说,昇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你这不是问废话吗?你电话声音有回音,想来想去只有这里有回音了吧。」他没说是因为自己利用灵力找到他的,只是找了谎搪塞过去,眼神有些闪躲,他只是再道:「那个应该是魑魅魍魎所幻化的,之前东城大学不就是坟园吗?这里灵气丰满,是适合那些鬼魅的修练之所,不过这些魑魅大多在山间树林,敢在这里闹事,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章景瑞看着徐昇凌的嘴巴一张一合,惊叹的摇了摇头:「你以前说不要封建迷信,你现在却是讲得头头是道,你该不会真的是被教书耽误的道士吧?」这个人以前就神神秘秘的,说的那些话,他们这些跟他比较要好的同学是一句都听不懂,人家问他是不是道士,他却让大家不要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现在不是在自打嘴巴吗? 但事实上,在他自己都否认这些神鬼之事时,就已经打脸他自己了。没办法,说是道士吧,他也不是道士,可说不是吧,他哪里知道的这些奇怪东西的?难不成是自学?这样不被当怪人才奇怪吧? 徐昇凌一脸鄙视,随后目光看向了外面,刚刚进到这个房间之前,他就已经悄悄地设下了一个结界保护章景瑞了:「我出去看看,无论发生什么,或听到了什么,都不要从这个房间出来,等我回来找你。」 他不等张景瑞回答,连忙衝了出去,只因他刚刚又听到一阵怒吼声,他走到以前宿舍大厅,目光冷然许多,他瞬息变回勾魂使的模样,手掌摊平,凝聚一道白光,就见那白光分裂成许多的小白点,向外扩散,分布到各个角落及空间。 徐昇凌闭起双眼,过了一会儿,他瞬间睁开双眼,他瞬移至那魑魅的所在,瞇起双眸,果然,近日师生突然失踪,也是与这魑魅有关,若不是自己所带的导生出事,他也不会特别关注此事,只是没想到章景瑞也出事了。 映入眼帘的,竟是近日失踪的师生们,虽然没有遇害,却也被绑住,控制了行动,他冷着眸,瞬间掐住那魑魅所幻化的人形,看着魑魅道:「尔等似乎……忘了人间界还有本官在。这人间界不该是尔等逗留之所,伤及阳间之人,当诛。」 那些被控制的师生因没被遮住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场景,胆子小的人,尖叫一声便吓晕了过去,胆子大的却也是闭上了眼,不敢继续看下去。 倒不是害怕,而是害怕继续看下去,自己会有大祸临头,看见这般恐怖的情事,不被灭口,说出来都不信。当然,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说出来,要不然是真的要被当成是疯子了。 徐昇凌处置完那魑魅魍魎,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师生,反正他现在戴着面具,除了他的导生,也无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乾脆只以警告了结此事:「本官无意伤及尔等,也不愿去改你们的记忆,造成尔等精神混乱,还望诸位切莫将此事公诸于人,那就别怪本官无情了。」说罢,打了个响指便将禁錮所有人的绳子解开:「你们走吧。」 除却那群知道徐昇凌身份的学生还留在原地外,其他的人跑得飞快,深怕下一刻徐昇凌反悔似的,但留下的眾人都知道徐昇凌不会做出伤人的举动,只是…… 「老师,您怎么会来这里?」这是他们最为关心的。过了这么多天,他们之所以精神状况还能如此正常,只是因为他们相信徐昇凌一定会来救他们,要不然就那些跑得极快的师生,他们已经被囚禁了好几日,精神状况可能已经被气场影响,出现了问题。 徐昇凌边说边变回原来的模样,轻声说道:「之后有机会再跟你们说,你们先回去,老师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了。」 说罢,只见他又往宿舍里头走,眾人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去质疑什么,毕竟这位老师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的想法,实在并非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置喙的。 徐昇凌回到那房间,只是先收了结界,再靠着墙:「走吧,看了一圈,已经没事了。」 两人一起走出那栋废弃的宿舍,却没发现,顶楼站着一人,正勾起意味深长地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完 第五篇:图书馆惊魂 徐昇凌坐在图书馆翻着文献资料,看着这眼花撩乱的文献,神思倦怠,他是许久没这般状态了,近日鬼魅伤人越发得多,让他不禁在想,这些亡魂到底是因何要伤及无辜凡人?若是要修炼大可不必,山间树林总有祂们可以修炼的地方。 他闔上书,低下了头,假寐一阵,也在思索着这一系列事情为何能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时间点实在是恰巧了,前扑后继的,最大一次亡魂伤及阳间人之事,还是前几日去的废弃宿舍。 徐昇凌靠在椅背,叹了口气,他是真没想到,来人间界也可以如此不安生,甚至是比在地府还繁杂许多,那他当初为何还要想不开跑来人间界?真是自讨苦吃。徐昇凌起身欲想离开,但目光瞥见早已关了灯,有些黑暗的角落。 他自那次听完小鬼说完的故事后,总想不透,这间学校明明前身是墓地,为何他在学校这么多年却没见过任何亡魂,就算地下室有那三道符在,那也不该都没有吧? 不过,自那符咒被他斯下后,这地方的鬼魂也渐多了。方才他看见这个角落蹲了一个亡魂,只不过见徐昇凌瞥向了这个方向,祂跑了,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再回来。徐昇凌也无意去追,只是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只可惜的是,图书馆的管理员似乎没仔细巡逻,有好几个师生都被锁在了里头,其中就包含了徐昇凌。徐昇凌望着这个深锁的门,皱起了眉,这并不是管理员去锁的,他记得之前他有一次看书看得晚,是跟着管理员一起出图书馆的,有见过他锁门的,可如今再看那个门,多了一道锁,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拉这里的师生陪葬?主要是东城大学如今是招谁惹谁了?一天到晚都有这么些奇怪……不,应该说,不该发生的事,可偏偏都让自己遇上了。自己到底招惹了多少人才能碰上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真的不禁想回去西城看看自家祖坟,是不是有什么状况,要不然自己在人间界这么多年来也算安稳,怎么近年来的事情越来越多? 「咦?这不是徐教授吗?您一样这个时间回家啊?」忽然身后有一个拿着钥匙的女士走向徐昇凌,看着他及周围的人都站在门口,甚是疑惑,好端端地站在门口,这是要干嘛?她目光看向了门口:「怎么了?怎么都站在门口?」 「老师,门……打不开。」其中有一个拿着书的女孩,推了推眼镜道:「门好像上锁了,而且上了两道锁。」 徐昇凌往声音方向望去,是自己的导生许顏妍,她看了眼徐昇凌,知道徐昇凌有办法出去,但他们凡人不行啊!不过她也疑惑,这个徐教授明明自有办法出去,为何还要跟他们一样,站在门口等待救援呢?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走近徐昇凌,小声地问:「老师,您大可不必跟我们一样,待在这里的,您这是怎么了?」她觉得徐昇凌应该不至于会想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他们的笑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徐昇凌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徐昇凌偏头看向许顏妍,轻声道:「你果然聪明,真不愧是我班上的学生。」他笑着看向那群正着急得团团转的师生,他确实是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第一,这里有不少我的学生、你的同学,我不能丢下你们自己跑了;第二,这并不是凡人干出来的事,我总觉得,这件事,是衝着我来的。如若是后者,我更不能撇下你们,自己离开。」 他刚刚就已然察觉,今日之事,定是有人要跟他来一场博弈,想挑战他在地府的地位了,可是徐昇凌乃堂堂勾魂使,地位始终摆在那处,连冥王都亲口承认了徐昇凌这勾魂使一人之下的地位,那又有谁能撼动的了?再说了,其能从许多鬼眾之中成为勾魂使,并扶持冥王坐稳这王座的,也唯独他一人,又哪可能是什么泛泛之辈?这,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抬头看了下那群人,视线有些冷冽,他如果没猜错,这群人里头,有一个人是那个导致这些人被困在此处的罪魁祸首,望着这些人,他虽然不想怀疑自己的学生,但是地府之人,哪有一个是简单的,假冒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又有什么困难呢? 目光幽幽,他如若此时打草惊蛇,于这些孩子而言并非益处,可现在敌人在暗,他在明,这不仅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博弈,也是事关徐昇凌能否担得起这勾魂使一职的战役。如若只有他一人这自然是好办,但现在,并不是这样,有不少师生在这里,才刚发生了全校师生失踪的案件,若此时再有骇人惊闻的事,岂不是东城大学的名声便要一落千丈,说不准还会被传许多的灵异故事。 虽然说,这么些年来,在东城这边的大学有不少学校也传出了不少灵异传闻,但细想之前种种,怎么看都是他们东城大学比其它大学「更胜一筹」了吧。但,这都好说,万一,发生了什么事,那岂不是成了他这个勾魂使失职了? 随即,灯光全暗,只能依靠着门外的月光,但还是有限的,只依稀见得所有的人,里头的一事一物却是看不清楚,混入了黑暗。徐昇凌的目光越加不善,方才若发生了什么,他至少还能应对,但如今灯光全无,若发生了什么,却是无从察觉。 徐昇凌却是愣了一下,他发觉有几人往他身边靠,他靠着月色,辨认出这些人是谁,才放下心来,但他也开始反思,若不是自己给这些孩子太多功课需要来图书馆找资料,不然这些孩子也不至于今天会被自己连累,而被禁錮于此了吧。 「你们几个,待在我身边,不见得会比较安全。」他叹了口气,小声地说着,不过他也警告着这群孩子:「罢了,若你们要待在我身边,注意自身安危,我不一定能顾及到你们。」徐昇凌确实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危,毕竟,现在根本不知道是谁想要作怪,若是那个人想,自己也不一定能保住他们。 忽然,图书馆内传出尖叫声,眾人欲想往声音方向走去,可惜,却因为视线不佳,只好留在原地,不过徐昇凌却是站不住,他实在是好奇,他伸出手,将自己一早就拿在手上的勾魂使令塞给了身边的许顏妍,目光微冷,语气已然不见温和,反倒是多出了些许的阴寒:「我离开一下,若在我回来之前,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对着它喊我。」 「好,老师小心。」说完,她苦笑着,这个人哪需要自己提醒啊?她看徐昇凌离去后,忽然想起自己手机的电量还是挺多的,只是默默地打开了手电筒,有此一举动,大家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有手电筒的功能,连忙都打了开。 大家顿时看清了彼此,但却发现少了两人,徐昇凌和管理员。正当大家有了光源,想要去查探那个尖叫声是谁发出来的时候,徐昇凌便开了手电筒回来,徐昇凌望着眾人,神情依旧冷得可以杀人般,他走回自己学生身边:「刚刚的尖叫声是张老师的,她死了。」 眾人面面相覷,尖叫声是那个管理员老师的?那徐昇凌和管理员同时失踪,难不成是徐昇凌杀了她的?徐昇凌身后的学生看见大家的神情都像是在怀疑徐昇凌般,着急地说着:「你们看着徐老师干什么?难不成是在怀疑老师?」 「刚刚,这位老师和张老师都不在这里,难保不是他。」其中一个站在徐昇凌对面的学生,就指着他说道:「除非能证明,他是无辜的。」 许顏妍皱起眉心,要如何证明?那时候灯光全无,若只依靠月色,也不一定能看得清人,能知道徐昇凌在哪的,也只有这些与他站在一起的学生及她自己才能证明,可他们是老师的学生,这些证词也不足採证吧?这果然验证了方才老师说的,这些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衝着他来的? 徐昇凌也是气得想笑,若他真想伤及无辜,大可凭空杀了那个张静,何必要大费周章去找那个人,而且还是摸黑?不过不知者无罪,这个学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也不打算去解释什么,只是看着门:「要不,报警吧。打电话给特调组。」他把手机交给了自己身边的学生,让他打电话。 特调组?许多人看着徐昇凌,忽然想起来,之前东城大学发生了鬼魂杀人偽装成自杀的那个案件,虽说对外都说是自杀,但东城大学的学生都知道,这件事是非自然案件,那时候就听说过那特调组是专门处理这类超自然现象的案件。如今徐昇凌再提特调组,倒是让许多师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难不成,杀了她的并非徐昇凌,而是……鬼魂?还有,徐昇凌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他到底是谁? 过没多久,徐欣妤便带着特调组的人来,但他们看了眼里头的情况,却也苦笑,没想到徐昇凌也会被设局,还别无他法,须找她来,这真的难得一见啊。别说徐欣妤一行人觉得讶异,连徐昇凌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群凡人给污衊了,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是他自己轻敌了。 徐欣妤打开了那道门,徐昇凌便迎了上去,目光带着杀意,徐欣妤知道,又有地府的人想要找徐昇凌的麻烦了,只是这次……手段有些怪异了,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将人都囚禁在图书馆里,然后呢?她问着徐昇凌:「怎么回事?」 「张静,东城人,年四十,死因为……割喉失血而亡。」徐昇凌也没想瞒着谁,皱着眉说道,不过他随后却还是压低了音量:「这件事,他是衝着我来的,但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些人怀疑张静是我杀的,不得已只好请你过来了。」 「我知道了。」徐欣妤摇了摇头:「前有鬼魅杀人,现在又是衝着你这个勾魂使,兄长,您在地府都得罪多少人了?偏偏都想把你拉下这勾魂使的位置。」 他哪里知道啊,现在徐昇凌都还是满脑子的无解。但他可以知道的是,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是想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在这个人间界没有立足之地,同时也能将自己拉下勾魂使一职,这到底是谁会这么做,地府该清理的都在许竟源事件都清乾净了才对。 徐昇凌抬手拿起手机,现在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整,子时乃为鬼魂最是活跃的时间,他冷笑着看向那群师生,看来,这下子自己是不能被动了,得主动去攻击,不然再拖下去,那个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未可知。 望着徐昇凌看向他们的眼神十分不善,他们也开始害怕,这方才特调组的人,去查了下案发现场后,竟一口咬定,这件事并不是徐昇凌所为,被冤枉的某人,自然是不高兴的,他们想靠近与他道歉的,可谁知道徐昇凌却是连正眼瞧他们都没有,和特调组的人聊过之后,就径直的走向自己的学生。 「你们都没事吧?」徐昇凌最怕的不是自己出什么事,反而关心的是学生有没有危险,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呢?眾多方才猜疑徐昇凌就是兇手的人,也纷纷地低下头,不敢多说什么话。 但唯独,方才那个首先猜测徐昇凌就是杀害张静的学生,却是一口否决了特调组的搜查结果,这让徐昇凌不得不转身开口:「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兇手?如果没有,你又是凭什么来定我的罪?另外,你为什么可以一口咬定,我就是兇手呢?」 这个人很可疑。这个是徐昇凌和徐欣妤唯一的想法,对啊,人家徐昇凌说的很对啊,你为什么能一口咬定兇嫌就是徐昇凌呢? 那人见眾人看向他,也开始怀疑起自己,忽然邪笑了一阵,随后打了个响指,周围除了徐昇凌外,都纷纷倒在地上,就只见那个人指着徐昇凌,冷声指控道:「你是那高高在上的勾魂使,凭什么你能轻易得到赏识,而我做牛做马,却是换来了默默无闻?」 「你是东城勾魂官陈彦世?」现在东城勾魂官,是亡灵来担任的,也唯有眼前这个人了,他不可能认错,但是他到底哪里惹了这人了?他目光看向陈彦世:「你想做什么?」 「呵呵,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身为勾魂使的你,能否在这个千夫所指的情况下脱身罢了。」陈彦世狂妄大笑,他看向了徐欣妤:「没想到,堂堂勾魂使,还得依靠人类来救你,依我来看,你也不过如此。」 徐昇凌皱着眉,他一直不想要的东西却是别人求而不得的。像是地位、权势,他一直都是不在乎的,毕竟他是真的觉得,在其为谋其政,拿到的越多,自己的责任就越大,一刻都不能安歇,他就算想撒手不管,但冥王能同意?之前也不是没提过,但是却被打马虎眼略过了。时间一久,他也不想提了。 他摇了摇头:「如今本官无意插手地府之事,勾魂之事,本官也都交给尔等,尔等如今都归判官管辖,本官只不过是掛着一个勾魂使的名义在东城这个地方罢了。更何况,得到这些权、利,于你而言,又有何益处?」 「你都有了这些,自然是不在乎的。」他怒喝道:「你一开始就是勾魂使,得到冥王的赏识及重用,而我呢?不过是一个勾魂官,什么好处都不是我拿到,但我却做得最多。」 徐昇凌看着他如此,叹了口气:「或许在你眼里,本官是轻松的,但你并不比我晚来,又怎会不知当时,本官被封勾魂使时的场景?老冥王不过是看中了我是厉鬼,能替当时还是亲王的陛下便办事,但现在却是不能轻易将我拔除,陛下指不定正在头痛此事,可你不一样,你心中并无恶意,且忠心于冥王,陛下正是需要你这样的忠臣辅佐。」 他为了降低眼前人的戒心,竟是将冥王说成了这般,若是冥王知晓他这么做,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想揍他了。徐昇凌望着陈彦世,苦口婆心的劝道:「收手吧,趁还来得及的时候收手,本官或许能饶了你,虽此事必须稟告陛下,但我会替你求情。」 「不必了……是我输了。」他跪倒在地,苦笑道:「是我做错了事,何必还要勾魂使大人替罪臣求情呢?」 徐昇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只是叹了口气:「那如此,此地,本官自会处置,你便回地府领罚吧。」他确实是累了,不想再管后续的处理了,只是将人全部唤醒,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后,目送学生离去,才在一旁等着徐欣妤。 都说世间有五毒心,可何止是只有人间界啊! 完 第六篇:斩魂符 大雾迷濛,天色昏暗,天公也不放过这个给世间人们添堵的机会,下起了毛毛细雨,扰乱人们心绪,随着时间的拽移,又从毛毛细雨,转变成滂沱大雨,一时让路上的行人们,纷纷皆快步地想要找到能暂时避雨的地方。 徐昇凌撑着伞,走在往学校的路上,他住的离学校颇近,倒也没什么迟到或通勤的问题,因此比起路上行人,他是比眾人还要优间许多的,只是这东城啊,连绵几月都在下雨,好不容易,前几日太阳总算露脸,却不等眾人开心几日,又恢復了几月前的那种阴冷。 纵然是徐昇凌,也是不禁想要埋怨几句了。这下了几天的雨,说好的好天气呢?天雨路滑,意外又要频繁许多,这些日子,是真的不能安生,白日处理学校事务,夜晚却是脚不离地的赶去处理这些意外的发生所带走的亡魂。 他暗自叹了气,好不容易在这阴雨连连又心绪混乱的情况走到了学校门口,不过他却是不能进去了。他瞇起眼,封锁线?为什么会有封锁线?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了。对于东城大学,徐昇凌对于这样的事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发生太多事了,无论是在校内还是校外。 他只能摇了摇头,待在封锁线外头,但他也不间着,只是拿出手机,转身就拨通了某人的电话:「你跟班上同学说一声,因为一点原因,今天的课改成星期六补课。」虽然这么做是有点违法了,但是学校也没怎么管他们这些老师,所以跟学生沟通也就没其他的问题了,再说…… 现在也是真的不能进去啊,既然都使警察都拉起了封锁线,想必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了。 此时在二楼的某间教室,忽然地沸腾了起来,现在没有老师,只有学生的教室,充斥着学生的七嘴八舌之语,但若仔细一听,不难听出,学生现在谈论的就是在校门口的那件事了。 「欸、欸,你们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吗?那个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好近喔,该不会是在这里附近吧?」忽然有一个同学提高了音量,看着手机的画面,念着上头的字:「东城大学校门口发现一名倒地男子,救护车到场时,已然休克死亡。」 眾人看向那名男同学,随后皆是围了上去,纷纷想看那则报导,不过随后想起,这个时间点和老师的刚刚那通电话,老师恐是被挡在校门口,不能进来的吧?他们顿时安静下来,怎么什么事都让他们这位非人的老师遇上了呢? 徐昇凌站在封锁线外的第一排,看见了里头的警察勘查现场,他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极细小,容易被忽略的地方,不过他也不打算插手,只是静默地看着。现在的他,满脑子都在思考,若是再不放人进出,他的这节课,真的是大可以不用上了,虽然他已经事先跟学生说明了,但他不想浪费他自己和学生的星期六。 他不想在休息日看到除了徐欣妤以外的人类,尤其是这群学生。 他知道,学生们在假日都有自己的安排,他再剥夺了学生的原先计画,那可不就是让学生起了反感之心吗?虽然他是不在乎这些的。在此同时,又有一阵警笛声响起,由远至近,来到了学校门口,徐昇凌偏头一看,特调组?徐欣妤来这里做甚?可他并未看出这有什么不妥,就只是简单的杀人事件或意外事件罢了。又何必动用特调组前来。徐昇凌低下了头,敲了敲自己的手表表盘,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不过他更多的却是,不想被特调组的人认出,他不想再有麻烦。 但,人最不想面对什么,偏就会来什么,更别提现在的徐昇凌了。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看见徐昇凌的穿着认出了他,在远处便喊道:「这不是徐老师吗?小刘,放他进来。」 这么一嗓子喊出来,不仅是围观群眾都顺着远处的目光看向了徐昇凌,就连在封锁线里头的员警和特调组的自己人都看向了衣冠楚楚,气质不凡的那人,徐欣妤看了眼现场,随后挺起身子也看了过来。这下子,徐昇凌想跑的心思,却又被抹灭了。 他叹了口气,随即穿过那个被唤作小刘的员警给他的通道,脸色不善的走向徐欣妤。徐昇凌就只是看了眼那个喊他的人,随即又将目光看向徐欣妤,问道:「你怎么会来此处?我看这并非亡魂作祟,单纯意外或是人类犯案罢了。」 徐欣妤只是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家大哥:「大哥,他的死因是什么?虽然问你这个问题有些胡来了,但方才初步判断时,法医却找不出死因,所以他们才找特调组来的。」 找不出死因?徐昇凌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他看到死者的一瞬间,就觉得是一般的杀人或意外事故,却不想,这依然是亡魂伤人。是他待在人间太久,还是这个亡魂道行太高,他竟然判断错了。他转身看向那被抬着要送回再次尸检的尸体,瞇起双眸,冷笑了一声,果然啊,还是有恶鬼于人间还未抓获。 他闭起双眸:「严政勛,东城人,年四十,死因……不明。」他再次睁开双眼,竟然会有人的死因,是他不知道的。世间亡魂的死因皆在生死簿上头,又怎会不明?他皱着眉,那股子的森森冷意,倒是衬托出了今日的天气。 徐欣妤终是在眼前这个人身上看见了身为勾魂使的暴戾,平日里见他都温文儒雅,对她也都温柔到骨子里,可那都是压抑的,她知道徐昇凌不愿让她害怕,总是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就算不知道他身分的那些时光,徐昇凌也不曾在她面前如此,她不禁看得出神。 但心里却是知道,这种不明的死因,让徐昇凌开始暴躁起来。近几年发生了太多事了,纵使是脾气好到有些怪异的徐昇凌,经过这些事,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脾气,更别提这些事都是衝着他来的。 「怎么了?我脸上可有什么?」徐昇凌发觉徐欣妤盯着自己入神,叹了口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见人回过神,这才又指着他方才还未进来封锁线里头时看见的地方:「我总觉得这里埋了什么,只是刚刚的员警并没有发现,都忽略了。」 徐欣妤看了眼那个鼓起来的地方,随后,摇头:「目前,我还只想相信科学。」说罢,她便动身往那地方走去,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刀,刨开了那个地方,她忽然皱起眉。 徐昇凌笑了笑,他大概知道徐欣妤方才是因为什么盯着自己,但却没说什么,只是走了过去,看徐欣妤挖出了什么东西。徐欣妤回头,看见徐昇凌在知道自己挖出什么东西以后,也跟自己相同,诧异了几分,随即道:「大哥……这些符咒,对你会有影响吗?」 徐昇凌摇了摇头。他靠了过去,是斩魂符。 一般人间的斩魂符都是留有馀地,只是将亡魂打伤罢了,唯有冥王及徐昇凌身上所持有的斩魂符,是真正意义上的斩魂符,一旦使用,此魂将灰飞烟灭,因此冥王及徐昇凌并不会随意使用它。可是这些斩魂符,却是如徐昇凌身上持有的十分相似,但又有所不同,但徐昇凌却是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徐昇凌拿出自己身上备着的斩魂符,又和那布里放着的斩魂符做了对比,他却是脸色铁青地倒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他会有如此杀伤力的斩魂符?」 他百思不得其解,查不到其死因也就罢了,为什么他会有可使亡魂灰飞烟灭的斩魂符?而且此符却是亡魂一不注意若碰到了,便会直接灰飞烟灭。正当他还在思索,一旁却有了动静,徐家两兄妹齐齐往一旁看去,然后就有一人过来,有些犹疑地望着徐昇凌。 徐昇凌会意,便拿着那包东西退了几步,自己研究了起来,他见人多,只是背对着围观人群,腾出一隻手,对准了那斩魂符,掌心冒出白光,向斩魂符散去,徐昇凌杀意渐渐浮出面上,这不是严政勛的东西,而是有人给他的,可这个人,他看的不是很清楚。 他透过斩魂符,连结了严政勛的气息,并看见了他的记忆。虽然他只看到了这个神秘人给的严政勛这个斩魂符,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严政勛为什么要这个东西?这个神秘人又是谁?再来为什么这个神秘人会有这样的斩魂符? 三个疑团围绕在徐昇凌的脑里,导致他忽略了徐欣妤在他身边喊他好几回了。徐欣妤望着沉思的徐昇凌,无奈了几分,伸手欲拍徐昇凌的肩,但对方躲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大哥,纵然你想抓到这个人,你也别这样忽略我啊!」 徐昇凌扭头看向徐欣妤,他虽然刚才没抬头看是谁,但因本能感觉到有人想对他做什么,遂又向反方向移了一步,不过方才徐欣妤这么一开口,他才意识到是徐欣妤在身旁,他揉了揉鼻樑骨,他近日是怎么了,连他自己最熟悉的徐欣妤靠近也感知不出来。 「欣妤,怎么了?」他回到徐欣妤身边,见这女孩因自己方才的行为生气,他不禁失笑,抬手摸着她的头:「方才是我不好,你别生气,等把这事解决了,兄长给你赔罪,看你想做什么,好不好?」 徐欣妤看徐昇凌都这般了,她也生不起气来,叹了口气道:「你们的操场上,也躺着一具尸体在那,报案人还是……你的学生,吴静萱。」今日可真是令人费解了,怎么在一个早上,就出现了两个命案? 徐昇凌想了一下,随即看向教学楼:「她在哪?我去看看她。」 徐欣妤思索了一阵,才道:「刚刚听说,她和其他同学一起,都在404教室。」 语音刚落,徐昇凌就离她老远了,徐欣妤摇了摇头,就她这个大哥的性子,不暴露身分,真的是困难了,回头看着散落一地的斩魂符,她神色也不怎么友善,既然能有这么一个杀伤力的符咒,还让徐昇凌如此忌惮,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吧。 她突然有些不知如何下手查起了。 另一边,徐昇凌到了404教室,见里头已经有员警,他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不该进去,就站在门口踌躇着,不过也不等他继续思索,里头就一名男子走向了他:「您是这群孩子的老师?」 「是,我是,听说报案人是我的学生,所以刚刚跟门口的特调组徐组长报备过了。」徐昇凌推了推眼镜,目光看向那员警身后的那群学生:「请问,我能跟吴静萱同学聊聊吗?」 「当然,您请。」他看了眼这个人,觉得这个人并不简单,但可以知道的是,既然门口的特调组都放行了,那再阻拦也没意义,更何况,发生这样的事,他身为这群学生的班导师,进行辅导也是正常。他让开了路,摸摸鼻子便带着其他员警出去,独留徐昇凌和他的一眾学生。 徐昇凌想了想,随后蹲下身子,面对吴静萱:「静萱,你别怕,你可以告诉老师,事情的经过吗?」 吴静萱望了眼徐昇凌一眼,她更害怕了,她颤抖着双肩,支支吾吾地说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徐昇凌看她这般状态,想来是真的吓到了,也是,普通人见到尸体谁不害怕的?他站起身,绕过吴静萱,一隻手遮住她的眼,另一隻手放到了她的肩上,随后,闭上眼轻声念了几句法诀,他想透过吴静萱的记忆,看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吴静萱的视角,他看见了一名学生,被掐住了脖子,凭空的掛在高空中,原本还在挣扎的人渐渐的失去了活动力。不过说是凭空,对于徐昇凌而言,那隻手的主人他是看的见的,但那个人…… 是那个神祕人! 徐昇凌猛然的睁开双眸,看着吴静萱的背影,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成为那个神祕人的下一个目标,说不准那个人想要灭口。他又在吴静萱身上画了一道符令,连结了自己身上的勾魂使令,那是保护符,若是被下了此符令之人受到任何亡魂伤害时,勾魂使令便会出现保护此人。 他一言不发的放开吴静萱,目光看向门外,随后叹了口气,今天早上就出了两件命案,且都不是人类所为,忽然之间,他又起了轮回之意,只是他深知冥王绝对不会肯的,随后,他什么都没交代,就只是将吴静萱向后拉,让她靠着椅背,自己却是快步走了出去。 那群学生只觉得他们的这个老师,变得有点恐怖了。平日里见老师都是如沐春风,与他们聊天也都是谈笑风生,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徐昇凌第一时间都是安抚他们的情绪,再是保证他们的安危。倒也没见过徐昇凌如此失态,甚至有些慌乱的模样,这次都来不及说什么,又匆匆离去。 徐昇凌转眼到了顶楼,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忙前忙后的员警,及特调组的人员,一挥手,变成勾魂使的模样,随即瞇起双眸:「萧云,你胆子挺大的,明知本官就在此处,竟敢动手。」 可他身后之人,却是哈哈大笑,目光死死盯着那个背对她的勾魂使:「真不愧是勾魂使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知晓是我的?」 「徐家玉珮。本官给了那个孩子,并未收回。前几日,她说玉珮丢了,本官本不以为意,但今日探查一个人类的记忆时,却在你身上看见。」勾魂使转身看向那个人,那人的模样跟徐欣妤一模一样,不过勾魂使此时,却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心思,一抬手,便将那掛在萧云腰间的玉珮勾了回来。 「大人,我还是蛮好奇的,这模样无懈可击,你又怎知我不是她?」她从勾魂使眼中看到了杀意,她深知,这位勾魂使对于这张面容的主人可是疼爱有加的,为了那个人类,什么原则都不算什么,多次为了那个女孩,打破了他所有的规则。 徐昇凌抬眸看着她,可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燃了一张符:「你是冥后身边的人,本官不好处置你,有什么话,你自己去和冥王和冥后说吧。」 「等等!让我再说几句话。」 「说。」徐昇凌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他不曾想,今日的两起命案,都皆与他生前的青梅竹马有关,自认为,这个姑娘是那般谦逊有礼,温婉大方,却不想背后,却是如此歹毒狠心之姿,这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 「你还记得,许竟源当年说的话吗?」萧云苦笑道:「那符,是他给我的。他说……」 「这归冥王管,本官早已不管地府之事,再说,贼人已伏法,今日再说这些,又有何用?」他恢復了人类的装束,打断了她的话语,绕过了萧云:「那孩子现今在哪?」 「地下室。」语音刚落下,早已不见徐昇凌,取而代之的却是两名勾魂官看着她,萧云这才意识到,她动了徐昇凌的人,徐昇凌已经厌恶她了。 她苦笑着,自己爱他上百年,无论是生还是死,只要能守着他,哪怕只能远远地见一面也好,可他千错万错,就是不该信了许竟源的话,说这么做,就能让徐昇凌对他另眼相看,到时就能请冥后出面,让徐昇凌纳她为妾,就算是妾,她也甘之如飴。可今日,不仅无望,还使得这个男人不再正眼瞧自己一眼。她瘫坐在地上,一语不发。 徐昇凌此时在地下室,凭藉着徐欣妤的气息,终是在电梯旁边的死角寻到她,徐欣妤眼神有些迷茫,她看着徐昇凌:「大哥?我这是?」 「先别说话,兄长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徐昇凌摇了头,将她扶起:「你能走吗?」 徐欣妤点了点头,徐昇凌这才扶着她离开地下室,他驱车来到医院,让医生检查过后,他陪着徐欣妤在医院观察几日,他坐在一旁,将今日之事都说了出来。 「大哥,我也蛮好奇,你是如何知晓她不是我?」 「气息。」他如实说:「她身上没有人的气息。再加上,若是你靠近,我断然不会躲避,但我那时躲了一下,我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直到我探查我班上学生的记忆,我才真正地确认她不是你。」 他叹了气,萧云这是太过痴了,明知自己只把她当成友,为何还起了这般心思? 完 第七篇:无奈的教育 「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一声咒骂就从教室传到外头,徐昇凌停住脚步,只是微微抬头,看向他即将踏进的教室。他皱着眉,望着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就见一个男学生看着手机,激动地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是在骂什么。 徐昇凌走向前进去教室,面色仍是那副淡然模样,但是他瞥了一眼那个咒骂的年轻人,又将手中拿着的课本和笔电都放在讲桌上,随后自顾自地弄起简报,留了那个年轻人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徐昇凌。 这…… 不只那个学生一脸尷尬,连他身旁的同学都是一脸「我不认识他」的模样,扭头背对着他,深怕被站在讲台上的徐昇凌注意到似的,他快速地坐了下来,只是扶着额感叹,怎么偏偏昇凌老师这么早到?现在不是还没上课吗? 徐昇凌好不容易将简报放在投影幕上,他才抬头看向那个学生:「?禾,出来一下。」 声调如往常一般温和,只是被喊了一声名字的那个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瞬间冷汗直流,他知道眼前这个老师是想「教育」一番了,毕竟都让他听到脏话出口了,为人师表又怎能忍受学生说秽言。 可是老师的话又不能不听,他挣扎了一番,还是起身穿越过眾多课桌椅,走出了室外,徐昇凌抬手示意陈?禾将门关上,他见门关上了才开口。 「你刚刚……说了什么?」徐昇凌挑眉,靠在女儿墙上,偏头看向陈?禾,仍是笑容掛在面上的模样,只是看在陈?禾眼里,他的徐昇凌老师露出的笑容是带有算计的狡诈。 陈?禾乾笑两声,摇了摇头,不承认在徐昇凌踏入教室前说了什么话,不过,徐昇凌哪里会相信他的说辞,但他似乎也没想要继续深究下去的意思,只是哦了一声,便往门口走去,在经过陈?禾时,低声说了一句话,就径直走进教室上课。 「别再让我听到,不然……」陈?禾冷汗直流,愣在原地许久,他不知道「不然」的后面是接着什么话,徐昇凌并没说下去,但是他相信,如果是徐昇凌,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虽然他知道徐昇凌不会对他做什么,但若想到老师的身份,难免还是会在脑里脑补一些画面,他拼命地摇着头,想把那些血腥的画面从脑海里摇出来似的。 他扭头进去教室,刚好这堂课讲的是侦探、悬疑小说里的犯罪情节,然而,徐昇凌话锋一转,环视一圈坐在台下的班上学生,笑笑地说道:「所以,这个又可以延伸出思辨、批判的观念。」 现在的学生思辨、批判的能力并没有他们这年代的学生来得好,因为他们身处于科技爆炸的时代,人手一台手机,要什么资讯,基本随手可得,输入了关键词,便可以随心所欲的得取知识。 不过网路上的资讯都是真的吗?抑是正确的吗?那倒也不见得的吧。网路上的资讯那都是可以再编辑的东西,许多人不经过查证,和以特别主观的想法去编辑现在所看到的资讯。 如果撇开科技,就以课堂上的内容来说好了,老师说的难道都是真的吗?难道没有特别主观的意识型态吗?细想这些问题,得出的结论仍是不一定。 对于这群学生而言,缺乏的只是一个思考及想法的反应空间,毕竟,现在社会仍是老师在台上讲,学生在台下听,听完就考试,考完试什么都忘了还给老师,无法吸收这些知识,那学习的意义又在哪? 这一直都是他们这些教育者一直想要去改变的现状,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依旧是无法改变,无论怎么改课纲,结果还都是换汤不换药,没什么效用。 徐昇凌抬头,不出意外,这群学生已然倒头就睡。每次说到这个部分,学生表现出来总是让人失望,他教了多年的书,还是败给了学生的惰性。 他暗自叹了一声,随后只是觉得乏力,可能他们这些教育者所谓的热忱,都是被这群学生的不思进取所浇熄的吧?他放下简报笔,只是看着这群学生,示意还醒着的同学把睡了的学生叫醒,他两隻手撑在讲桌上,面色凝重。 「你们来上大学的意义是什么?」徐昇凌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不口出恶言,但是他也忍不了这群学生睡成这样,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是为了拿到文凭吗?还是为了那所谓荣誉感?」 他不得不花一节课的时间,与这群学生谈谈,他一直以为这些话都是学生在国高中时期就听腻了的东西,他可以不必再当这个恶人,去教育这群学生,只是看着他们,心里总是有一道火,无处可发泄。 但是老生常谈,也是会引起学生的不满,他们面上的不服气,徐昇凌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他身为他们的老师,总得点醒这群孩子吧。 他叹了口气,欲想继续说下去,只是此时下课的鐘声响起,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只能摇了摇头,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下去,改了口:「算了……下课吧。」 他顺势坐在讲台上放着的椅子上,看着一个个的学生一听到下课,收拾东西那是十分飞快,恨不得脚底抹油跑出教室,他不禁在想,他来学校当这个教授到底是对的还是不过是在感动自己而已。 抑或是自己太过于较真了? 看着空落落的教室,深深叹了口气,聪明如他,却又无能为力,对于学生,他也算是失望了。 完 第八章:痴迷 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他正思考着自己走出这间办公室之后的课程安排是什么,他看了一眼手錶,距离上课还剩十分鐘。他已经坐在这个办公室近一小时了,也不知道校长寻他作甚,他只是静静地等着另一边坐在办公区的校长,主动跟他说话。 早上七点四十分他便准时地出现在他的研究室里头,正准备资料,打算晚些时候去系办找系秘,讨论一些事宜,没想到,却在早上八点整就被校长的一通电话叫去了校长办公室。 他疑惑了几分,还特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这个时间点,校长不可能那么早到啊!他在这间学校教学这么多年,也不见这位校长那般早到,甚至根本没看过他进学校。忽然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他虽是点了头,但他仍是花了十分鐘去找系秘说了些系上的事,才去寻校长,他刚到达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就见校长姍姍来迟,拿着他的早点,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猜得果然没错,校长哪有可能在上班时间前到学校?他只是简单地跟校长打了声招呼,便跟随着校长进去了办公室,他一开始是站着的,但校长只是笑笑地让他坐下。 他暗自叹了口气,这到底都什么事啊?一大早的处理系上那些事,还要被校长叫去办公室,还被晾在一旁,等一下的早九,註定是要迟到了。 他本身要求学生不能迟到,自己也没迟到的习惯,一打上课鐘就会在教室里了,今日若是迟到了,那群学生说不准就会效仿一二,甚或是说起此,而说他未能做到,凭什么要求学生,诸如此类的说法。 徐昇凌目光望向一旁,看来校长仍是没有想要理他的意思,他皱起眉,有些不满,校长这是干什么?觉得他没课要上吗?校长自己也是日理万机,何必这样互相为难? 纵然是徐昇凌,他也摸不着头绪了。看着这个人,只是默不吭声,反正,他是不知道校长找他作甚,贸然开口,也不是他的作风,只是静静地望着桌面,想着等一下的课。 他又看了手錶,五分鐘,还有五分鐘就要打上课鐘了,校长仍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面色一沉,站起身走向办公桌,他沉声开口:「校长,如果没事,我就先去上课了。」 见眼前人目光微冷,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徐老师啊,叫你来呢,只是想问问,这学期发生的许多事,为什么听说跟你都有关係啊?」 徐昇凌抬头,面上带有迟疑,他不愿说其中细项,但不说,又被校长这么当面问了,哪里能让自己逃了去的,他皱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校长,我也不知这些,就恰好遇上了。可能我运气不好吧!」 运气不好?他可不信这个说词,这个学期以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偏偏都可以跟这个人扯上关係,要他相信,真的是难。虽然他不常来,但学校的事,他却是一件也没落下的听说了。 他自认为活了大半辈子,看人都挺准的,也不至于走了眼,说来也奇怪,他竟是看不透眼前这个人,也猜不透他。虽然说,猜不透人心是正常的,可是,徐昇凌总是透露出神秘莫测的模样,甚至,无法预判他到底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人类,真的可以做到像徐昇凌那般完美无缺,让人找不出错来吗?太过完美,反而让人觉得怪异,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徐昇凌,眼里的探究,十分明显。 徐昇凌被看得不自在,但却只是苦笑着,没多说什么,他想了想,校长之所以这么看着他的意思,恐怕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了。不过有一点他确实是没有说谎,他确实不知道这些破事为何会被他给遇上了,还蛮多次此类之事,并不是寻他麻烦的。 徐昇凌望着校长,见他仍是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他无奈了,只是言道:「校长,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是不知道这些事为什么那么恰好就被我遇上了。」 校长听到他这么说,只能摆摆手:「算了,你都这么说了的话,就到此为止吧,不过你看你要不要去祭改一下,我有推荐的宫庙。」说罢,也不等徐昇凌出声,硬是塞了一张名片对着他说道:「要不然这样,下午我们就一起去。」 看校长这架势,是不容他拒绝了。他迟疑的点了点头,他是不想去的,但凡正神之庙,于他而言,是不能随意踏足之地,说到底还是有规矩在的。 更何况,他自己就是非自然存在了,何必再跑一趟,压根就是浪费时间。他无奈苦笑。本欲再多说什么,只是上课铃声响起,他不得不离开去教室,只是,他仍是迟到了两分鐘。 他急忙将简报打开,不过就听底下传来一阵骚动,他抬眸一看,就见两个人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的样子,他一阵无语,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昇凌走下台,目光冷峻,就站在两人的中间,怕两人一言不合又打了起来,他看向两人:「为了什么吵成这样?难道不知道上课了?」 「老师,他没事找事!」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在某方面来说,他们还是蛮有默契的。 徐昇凌扶着额,一脸的不耐烦,抬头,让他们身边的人都拉他们回座位,自己又回到讲台上,他只是道:「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今天你们两个冷静一下,要换座位的话快点。」 一个小插曲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结束了,不过背地里的暗潮汹涌那就不得而知了,通常发生这事的结局,不是分成两个小团体然后互相排挤,要不然就是和好如初,说实话,他并不相信和好如初的这种鬼话,前者的结局,他反而是比较相信的。 徐昇凌继续上他的课,这学期仍然还是会被抓去帮语文教育中心的老师代课,这节课也是如此,他是无所谓,这学期的课程,他也同样集中在星期三之后了。 「各位同学,你们的沉慎山老师因家中有事,请我来带你们一堂课,我是中文系的教授徐昇凌。」他打开简报第一页后,瞇起眼,随即关掉简报,只是扭头望向台下学生,叹了口气:「你们沉老师没跟我说你们的进度,这样,我们来看电影吧,你们自己决定看哪部,然后看完写心得,交给你们沉老师。」 语毕,就看了眼自己系上的学生,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与她说道:「瑶茜,你帮忙看一下班上状况,下课了就暂停等上课,不管有没有最后看完都要写心得。」说罢,便离开教室了。 那叫瑶茜的女孩看徐昇凌离开教室,又结合刚刚的话,这老师是打算不回来教室了,她起身走到台前,边操纵着电脑,边问着班上的同学:「各位,老师刚刚说,不管有没有看完都要写心得,然后中间会下课,所以,我们要看什么电影?来集思广益一下吧!」 另一边,徐昇凌依照刚刚手机里的简讯指示,又回到了校长办公室,徐昇凌是想翻他白眼的,校长今天到底是想干什么? 「校长,我在上课。」徐昇凌看着校长,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校长,您到底想做什么?」 校长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自顾自地坐到办公椅上提笔看起公文,徐昇凌望着校长,像是察觉了什么,忽然地瞇起双眸,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还不速速从此人身上离开?」但是校长仍是茫然地看着徐昇凌,他伸手按住校长的肩膀,继续冷言道:「在本官面前还胆敢放肆?」 校长命格本不容易被上身,这次被上身,也是徐昇凌措不及防的,他见那鬼魅不理会他的警告,皱着眉,从口袋抽出符纸,施了灵力,将那符纸点燃,在校长的背后比划了几下,保护校长的身体,随后又将手放在校长的头上,闭起双眸。 「体内之灵,速速离开,不然,别怪本官动手。」他再次警告附身于校长体内的亡魂,他实在是不想在人间动手,但是,之所以会附身于阳间人身上,无非两种,一是有冤无处说,二是恶灵欲伤活人。 若是前者,他身为勾魂使,掌阳间亡魂之事,不处置,说到底也不是徐昇凌会做出的事情,毕竟,世间万物,有那所谓的是非,更有依据生前因果而决定下辈子的转世轮回之事,又怎么能无视? 如果是后者,他更不得不当机立断,若恶灵是真伤及活人,那肯定是他办事不力,未能将恶灵尽数捕回地府关押,也会乱了因果。 他不知是在人间呆久了,还是自己的敏感度下降了,竟是察觉不到这亡魂的意图,他冷着眸,逐渐不耐烦,这亡魂如此顽强,让他没了好脾气, 随后,他将手移开头顶,一发力,一掌打在校长背上,恍然之间,隐约见到一缕白烟从校长胸口飘出,徐昇凌将校长安置在椅子上后,将亡魂扣着,瞇着眼,音调逐渐寒凉:「你,找死?」 那亡魂见眼前此人已然气得发狂,忽然想起曾听闻勾魂使的威名,他到底为何想不开去违逆勾魂使的警告,方才徐昇凌几次三番都在劝,给他脸面,从未想过要动手的意思,是被逼得没了耐心,这才动手将他打出。 他瑟瑟发抖,他不过是被逼着附身于这个人类身上,但他哪里说理去啊?见徐昇凌气成这般,他更是不敢开口,一脸的欲哭无泪之态。 好在,徐昇凌拉回了自己的理智,逼自己冷静,他仍是冷眼看着这亡魂,怒声道:「怎么?有话要说?」 「大……大人,我是被逼的,有一个黑袍人让我附身到这个凡人身上,把您引来此地。」他胆颤心寒地将实情说出,见勾魂使不信的模样,他急忙抬头:「大人,请您相信我,我是真的被逼的!」 徐昇凌这才松了手,但禁錮在亡魂身上的禁制还未想解开,他想知道,是谁胆敢如此做,他本想继续审下去,只是校长隐约有醒来的跡象,他无奈,抽出一张符纸点燃,将勾魂官唤来,将此亡魂带走。 「徐老师?你怎么在这儿?」校长一脸茫然地看着徐昇凌,奇怪,他不是去上课了吗?怎么还在自己的办公室?他左看右看,自己怎么感觉好像睡了很长的一个觉似的。 徐昇凌见状,连忙想了一个理由说道:「校长,我下课后经过校长室,就见您躺在地上了,这才把您扶起。」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这谁听了不吓坏才怪。 校长不疑有他,只是点点头,他想了想,忽然忆起之前要徐昇凌跟他一起去宫庙的事,随后说道:「徐老师,既然下课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那间宫庙吧。」 徐昇凌听到此话,一脸不愿,怎么又提这事了?他摇了摇头,他是真的不想去那宫庙,自己本就不是凡人之身,去那做甚?可是他见校长一脸的期待,他便不好继续推辞了,叹了口气,只得答应。 就这样,两人来到一间宫庙,只是刚一到达,徐昇凌便皱起眉头,他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之处,为何这里阴气繚绕,未能消散?他抬眸看向庙宇,脸色更加不妙,这并不是正神,而是阴神。 阳间凡人喜爱拜神,无论何时何地皆都可在庙里见到他们拿着香,乞求神祇给他们赐福,对于徐昇凌而言,又或是对其他仙者而言,这无非不过是求心安的罢了,虽然说,像是土地神之类的小仙,确实是需要透过香火而存在。 话说回来,拜阴神并非什么好事,毕竟,这些阴庙所祭拜的都是一些孤苦亡魂,未有能有人祭拜,或是尸骨无人处理,有好心人将这些无人搭理的尸骨集结一起,盖一间小庙来祭拜。若是有求这些阴神,必得还愿,不然轻则受些苦,重则有血光之灾。 想当年他还在地府,还未来到阳间之时,遇上的也不少是因祭拜阴神而没了性命的,不过这也无处说,跑去求助阴神的下场,本就如此,贪心不足蛇吞象,怪不了旁人,不过,此类之事,纵然是地府想管,却也管不了的。 阴神就如同阳间的道上兄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但有些时候,这些所谓的阴神,却也起了许多作用,他们地府利用这些孤魂野鬼追到这些要抓捕的亡魂,而这些孤魂野鬼也依靠他们索取他们要的,这说到底,只不过是他们这些阴间之人的利益交换罢了。 他看着校长提步走向那宫庙的背影,脸色不善,他虽说没想制止,更没想要做什么动作,但是校长怎么会来这间庙呢?这不对劲啊。徐昇凌跟在校长身后,一语不发,但他也暗中留意着,深怕又出了什么事,毕竟校长才刚出了事。 说不准,校长就是因为来了此处,这才成了被上身的因素。 刚跨进庙里,就见一个老人家走了过来,神祕地与校长耳语几句,期间见那老人家频频看向徐昇凌,看得他有些烦躁,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反正,若是有什么动作,附近大有地府的人在,他也无所畏惧。 不多时,校长早已与那老人聊完,踱步回了徐昇凌身前,他打量着徐昇凌,摇了摇头道:「方才那个老人家是这里的庙公,他说你刚进来前,身后便跟着几个无形,若不是畏惧,不然就要跟着你进来了。」 徐昇凌暗中冷笑,无形跟着他?这莫不是在说笑吧?他身为勾魂使,身旁的人敬而远之,避之唯恐不及,哪还会有什么人敢靠近于他,这庙公怕不是神棍吧?他只是看了校长一眼,摇了摇头,语气忽然地变得阴寒可怖:「校长,您在开玩笑?」 校长见他语气变得这般,想来是不信这些鬼神之事。但校长不知道的是,徐昇凌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且是被这群自詡是神的孤魂野鬼挑战了他那不容置疑的地位,徐昇凌望着那被立在案桌上的牌位,冷眸轻笑着。 也正是如此,校长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他从未见过徐昇凌如此失态,不对,与其说是失态,倒不如说,徐昇凌像是被附身一般恐怖。但随后,徐昇凌收起他那抹笑,脸色恢復方才,他冷冷地看着校长:「校长,我若说,这里所祭拜的并非什么好东西,您信吗?」 不过校长自然是不信的,不然他之前便不会推荐徐昇凌前来此地了。他不信邪的摇头,目光看向徐昇凌;「可是这儿说是拜的正神。」 徐昇凌瞇起双眸,正神?他冷哼一声,若说这些孤魂野鬼是正神,那他们这些正经被封神的神祇岂不是成了弃神了?望着眼前这个人,他怎么觉得此人无药可救了。他目光看向校长身后,拿着等会儿要举办法事的器物出来的庙公,却一语不发了。 不知是为何,他倒是想看看,这所谓的「正神」到底会如何办事。 校长见徐昇凌不说话,反而眼睛一直盯着庙公,不知为何,他开始相信这间庙供奉的并非是什么正神,反而是一些邪门的东西,可是他内心里还是愿意留在这里的,毕竟这里确实是灵验,当初大学校长遴选之时,便是来这里许愿的,后来果真让他选上了。 只是后来,虽然选上了大学校长,但也开始了厄运连连,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再加上,遇到徐昇凌这般与他一样,运气低落,这才约着一起来,看能不能改善自己的运势。 就见那庙公拿着一条麻绳,便要捆了徐昇凌,他见状,皱起了眉怒声道:「这是在做甚?」 「徐老师,你别慌,这是因为等一下要帮你改运,怕你乱动,这才需要绑住双手。」校长连忙说道:「你刚刚可能被邪祟入侵体内,这才言语无状,改了运便没事了。」 徐昇凌怒气更甚,他目光幽幽,周身寒气,足以逼退眾人,他看向外头,只是轻声道:「将那群邪祟拿下,交由判官处置,不必再稟告本官了。」 就闻外头颳起大风,树叶尽数飘落,阴风阵阵吹入庙里,可内里,也唯有徐昇凌不觉寒冷,他不管外头情况,将目光看向那庙公,冷着声道:「你建庙供奉,并无大错,反而是做了功德,但却助紂为虐,伤及阳间凡人,罪无可赦。明知不可为却为了那点子私利,替鬼魅做事,你难道没了良知?」 为了自己的那点心思,迷了心眼,也不止这庙公一个。他方才见到这庙公,便知道他是能看见鬼魅的,且他是要替那些真正的正神做事的,但却因选错了,做了错事,如此细想,徐昇凌也不好处置,再说,这只是个凡人,他能怎么处置? 今日暴露身分,也不过是忍不下去了。叹了口气,他抬眸:「罢了,你走吧。」语毕,打了个响指,收了他对于自己容貌的记忆后,这才放人离开。 独留校长愣愣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是人类?那他与之交谈的这些,也太过无礼,不对,他现在要思考的应该是,他能不能在徐昇凌的手上活下去吧?看徐昇凌的这个架式,他应该是神?不对啊,刚刚他发起疯来,可不是神仙会做出的事啊。 校长就这么看着徐昇凌,他眼神中的畏惧,那是比方才得知这是阴庙还更甚,毕竟,未知的才恐怖,他不知道徐昇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神?抑是鬼?这他在脑里想了无数次,仍是没了答案,方才也不过是对于徐昇凌的猜测罢了。 徐昇凌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校长,面无表情,想来是气极了,连与此人多说一句话都嫌麻烦,但他却也隐约知道,为何校长会拉着他到这个地方,是因为太过于灵验了,想要跟他人分一杯羹,又或是这些邪祟的骗术。 「校长,我不打算除了你的记忆,但我也希望,你别把我的事说出去,不然……你的下场,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你还和恶灵做了交易。」徐昇凌只是警告了眼前的人,便伸手拉起坐在地上,久久未能回过神的校长。 「徐老师……不,大仙,我只是一时糊涂啊!求您救救我!救救我!」他虽然最后仍是不知道徐昇凌到底是何人,但他觉得徐昇凌能救的了他。 徐昇凌摇了摇头,这人怎么这般的痴,明明就不知自己是否为好人,这便求着自己救他,他到底学到教训了没?更何况,自己能救得了他一次,救得了他一世吗?世间万物有其定律,纵使是徐昇凌,也不好插手太多啊!他无奈地看着校长。 校长见徐昇凌未有多言,想来,眼前这个人是无能为力了,是啊,若他不为了利益和权力,痴迷到来拜阴神,只怕他也不至于会日日噩梦缠身,总觉背后阴寒至此。 太过痴迷,的确不是好事。 完 第九篇:活着 阴雨绵绵,学校顶楼的墙边,站着一个年纪也不过二十的女孩,她目光呆滞地俯视着楼下,人来人往,都撑着伞,急匆匆地经过,不是为了赶着去上课,就是为了离开学校去打工或是参加活动。 谁喜欢下雨啊……是啊,谁会喜欢湿冷又象徵着阴鬱的雨天呢?她就这样淋着雨,不觉湿寒,心冷了,自然也就捂不热了,哪里还会在意淋在身上的雨水是那般的冰冷呢? 她手抚着墙,跨坐在上头,面上掛着笑,那笑带了几分的淡然和失望,直到最后一刻,她仍然等不来正义,更等不到光明。 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她浑然不在意,只是抬头迎着雨水融入了泪水,在此刻解脱,也算是洗去了她这一生的脏污,更是洗净了她在世间所受的委屈。 她看向远方高楼,层层楼房鼎立,让她想起了一生的际遇。短短二十年的岁月年华,碰上了那群恶魔,欺凌辱骂,捉弄欺辱,言语上的不留情面,这还算是同学情吗?应该是不算吧? 刚开始,如此这般,倒也算了,大学生活,也不见得天天见面,忍一时风平浪静,何必再生是非呢?可也就因为一个忍字,却成了他们变本加厉的资本,成了他们口中懦弱的象徵。 她思起此,总觉得可笑,想来,她不该忍的吧?她该跟那些人大打出手的吧?该嘲讽回去的吧?不,她所受的教育不允许她这般粗鄙暴力。 说到家庭,她目光微闪,家里对于她这个人视若无睹,看重的只有成绩。父亲是东城大学的企业管理学系的教授,母亲是外文系的教授,自然而然,她的压力也不小,天天见到的不是温柔的关心,而是逼问着成绩的丑恶面容。 当年报考中文系时,还差点闹出家庭革命,只是那时有一道曙光救下了她,初次见他,是在一个父母的同学聚会里见面的。她只知他是父亲的好友,也是东城大学的教授,进了中文系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教授是她的导师。 可这道曙光,却说自己并非来自光明,而是来自于幽暗之地,可她却觉得,他是淋过了雨,才愿意替她撑着伞,只是现在……她对不起这个老师。 坐在墙边,看着雨水打湿了世间的土地,洗净了污浊,却洗不净人心的脏污,她笑了笑,世间负她太多,若有让她放不下的,也唯有她静躺在家里抽屉中,许久未动的那本写满了血腥、暴力及绝望的小说草稿了吧。 正当她身体往前倾时,忽然被抓住了手,拽了回来,就见那张熟悉的面容映在眼帘,她愣愣地看着再次把她从深渊拉回光明的这个人。 「老师,您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解脱好不好……」她随后放声大哭,上前死死地抓着这个男人的衬衫,泪水不断地流着,她将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爆发出来。 他被问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要救她?她是自己的导生,且命数未尽,若此时真的让她跳下去,岂不是他的罪过了?他低下头,看着这个姑娘,叹口气。 他记得初次见到这个姑娘是在同学会上,结婚生子的同学们都带着他们的儿女都来参加,他记忆深刻的是,在一片吵杂的环境里,角落有一个极其安静的姑娘正在埋头写着作业。 他本就不喜热闹,只是看在是同窗几年的面子上,这才出席,他绕过椅子,走向这个姑娘,坐在她的身旁,温和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叔叔,我在写作业……」透过对谈,她露出的一抹笑,有些许的青涩和隐约能看见青少年该有的壮志,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对于梦想的执着,也少了几分。 回忆至此,他只是轻拍她的背,轻声安抚着:「晴妤,你有什么事跟老师说好不好?不要想不开。」他目光温和,但说的话却仍带有勾魂使的那种寒凉:「你是知道老师是谁的,你听老师的一句劝,你命数未尽,若你现在跳下去,是要成地缚灵的。」 「我不在乎……老师,我真的好累。」她哭乾了泪水,也更决绝了,老师的温柔带给了她温暖和光明,可是她不配得到关怀,她本就不该在这世界上存在,她凭什么存在于这个世间呢? 「傻丫头,如果你信老师,你都可以跟我说的。」徐昇凌就真的靠在墙边,好似不在乎他接下来还有课要上一般,就这么洗耳恭听着。 她犹疑了。她本在深渊,她还要将这个人拖下来吗?他明明是那么好的老师,为什么要遇上她这样不堪的学生呢?她根本就是眼前这个老师在教学生涯中的耻辱吧? 徐昇凌只是抬眸看着她,他知道这个孩子所受的种种委屈,他那个朋友,太过于执着于那个不切实际的数字,从求学的时候便是如此,没想到结了婚,还遇上了跟他一类人的妻子。当他知道这个孩子是他俩生的,便也同情了这孩子,遇上这对父母,着实是有点难过了。 他不说破,是想让这个姑娘自己说,只有自己把这些委屈说出来,她才能真的解脱,不然,她若真的从这楼顶跳下来,真的就能解决事情吗? 「老师……我真的好累啊,每天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彷彿我只是一个他们洩愤的工具罢了,若说父母,又好像回到家以后,我不过也是一个读书机器、成绩机器,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林晴妤苦笑着道,眼角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真的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她现在只觉得全身疲惫和满腔的痛苦。 她抬头看着雨过天晴的天空,乌云散开了,但她内心的乌云仍是密佈,还未消散。 徐昇凌同样看着天空,笑了笑道:「这天空有晴天,也会有乌云笼罩的时候,但雨过天晴,看见温暖的阳光,不也是一大乐趣吗?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便细问,但是,晴妤,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他偏头看向林晴妤,只见她也瞧向了自己,他便继续说道:「我的故事,我应该有跟你们说过吧,我并不想死,却是死在了自己生前最为信任之人手中,与你们师母生死两相隔,她天天以泪洗面,我却碰不到她的脸,也不能碰。据她说的,她花了一生去忘记我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过,但却都是以失败收场。」 徐昇凌转过身子,面对着林晴妤,只是轻声道:「如果真的死了,难过的会是谁,你知道吗?虽然我这么说,的确是有些道德绑架了,只是老师看惯了生死之事,像你这样想不开的孩子太多了,可当他们死后看见爱他的人哭得不能自己后,开始后悔了。」 说了这般多的道理,但终究还是要她自己想清楚这些道理才好,见林晴妤陷入了沉思,他也不愿打扰,只是暗中施法,将四周设了结界,防止这个傻姑娘仍有想着要跳下去的心思,随后便出去天台。 许久,林晴妤抬头,见早已空无一人,他离开了,可是他怎么能确信,自己不会仍旧想不开自杀?虽然她的确是想明白了。 明白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捨弃自己的性命,留下了珍视自己的人在阳间以泪洗面,是件得不偿失之事的道理。 完 第十篇:万卷血书 夏日炎炎,暑气难忍,到底还是不愿顶着大太阳出门的,不过却有一人竟是拿着摺扇,一脸笑意,坐在院子里,悠间地看着书。徐欣妤好不容易可以休假在家里悠间地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正一脸满足的模样,看着自己已然许久未动的那本犯罪心理学的分析书籍。 林忆旋恰巧走出来,捧着茶点就坐在徐欣妤的对面,她就见徐欣妤正投入她手中的那本书,便也不好打扰,又起身离开去打理家里的家务,说实话,她就没见过这两兄妹静下来休息的一天,徐昇凌在人间明明就是大学教授了,但仍然时常见不到其身影,他不是抽空回了地府,就是在处理那些阳间亡魂之事;徐欣妤则是,天天忙着特调组的公务,哪里需要往那儿去,见到的不是尸体,就是亡魂。 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徐欣妤不是本家的,或许,她就会觉得,徐欣妤和徐昇凌不愧是同为徐家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最佳典范?林忆旋才刚进家门,就接到了一通非常急迫的电话。 徐昇凌打的电话。她目光有些无奈,刚说到这个人,便就接到这个人的电话,真是验证了那句老话,不能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她接通电话:「喂?昇凌,你怎么了?」 徐昇凌一听,是林忆旋接的电话,他愣了一下,迟疑地说了句:「忆旋,欣妤呢?她在家里吗?」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不得不打电话给徐欣妤,边接着电话,边看着赶来的员警维持秩序,拉起了封锁线。 林忆旋一听到他这般犹豫,有些犹疑,徐昇凌不曾面对生死之事有过半分迟疑,他是遇到了什么才让他这般踌躇?她看了眼门口,徐欣妤恰巧进门,她便示意徐欣妤接听电话。 「哥,怎么了?」徐欣妤刚踏进门,就被徐昇凌的电话硬生生地叫住了脚步,听徐昇凌和林忆旋的对话,她猜测徐昇凌又遇到什么案件是事关亡魂之事了。不过,她也不能理解自家兄长怎么出趟门上班,却是惹上了许多是非,尤其是在东城大学里,怎么都能让他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且这些事,还不是徐昇凌主动去招惹的事。 徐昇凌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他真的只是恰巧路过,为什么他还可以被牵扯到命案里头啊?他一个好好的勾魂使,怎么就成了西方的死神了?走到哪里都有人等着给他勾魂一样。他只是简单扼要地道:「有命案,我被牵扯其中了。看了一下,有些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桩案件,你要不要来看看。」 徐欣妤这下子无奈了,她方才的猜想,果然是印证了徐昇凌到哪都能出事的体质,她忽然想起一个漫画里的主角,徐昇凌压根就是那个主角的翻版了吧?不过某个程度而言,她这个兄长,确实是勾人性命的,但徐昇凌也没插手过任何有关亡魂之事啊,怎的每回都让他遇上了? 但徐昇凌如此相邀了,她也不好拒绝,只是笑了笑应下,随即掛了电话,旋身又出了门前往现场,她到了现场,发现特调组的成员都在,她疑惑了几分,不过也没太惊讶,自己本就在休假期间,不在特调组。 她在封锁线外,找到了徐昇凌,他站在不显眼,不轻易被看见的位置,只是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她走向他,同样是一脸的无奈,她一路都在想,她这个所谓的兄长到底都招惹了什么样的人了,竟是接二连三的遇上命案。 「兄长,交代一下吧,这是什么情况?」她其实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毕竟,从她进入警界到现在,徐昇凌哪次没以勾魂使的身份告知她这些案件背后的真相。虽然这些真相不一定是完全的、完整的,仍须她自己去追寻真相。 徐昇凌抬眸看向徐欣妤,他是对不起她的,明知徐欣妤在休假,还将她拉来案发现场,这说到底,是他胡来了。他拍了拍她的肩,低声言道:「抱歉,明知你休假还把你拖来现场。死者是育世高中的学生,死因是……跳楼自杀。」 跳楼?为何近日接到的案件都是跳楼居多?不对,该关注的不是这个,近日接到的跳楼案件,几乎都是育世高中的学生……徐欣妤抬头看向楼顶,久久不语。 该不会是抓交替吧? 她只是又将目光看向徐昇凌,问道:「兄长,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今天没课吗?」她记得今天是星期三,徐昇凌是有两堂课的,再说了,不是说有两个学生的事要调解吗?怎么会在这所高中呢? 「受邀来这里演讲,演讲完正要走出来礼堂便看见这个学生掉下来了。」他也不想被耽误在此处,目光落在远方的特调组,摇了摇头,他指着顶楼,证实了徐欣妤的猜测,不过他语带保留:「欣妤,这是抓交替,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便不好多说了。另外,这些学生之所以会在同一个地方自杀,除了是抓交替以外,也跟学校有关。」 这些特调组只是来看看便想离开,这是正常的,毕竟这也没牵扯恶灵之事,徐欣妤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快步去寻了已经来案发现场的检察官,那人是跟萧元楚同组的刑事检察官李晏商。 徐欣妤和李晏商耳语了几句,后者视线瞄向徐昇凌,随后点点头,亲自走过来,望着徐昇凌道:「徐先生,久仰大名,还望多多指教。」 徐昇凌面上静如止水,他只是礼貌地回礼,不过他却疑惑,这个结语,他怎么觉得,他又要被抓着不放,无法回东城大学了?那可不行啊!他在东城大学还有事情要处置,哪能耽误? 他目光瞥向徐欣妤,徐欣妤到底是跟这个检察官说了什么话,竟是让自己想跑都跑不了。虽然说,他就算不被这个人缠住,仍然会因为他是案件的目击证人而无法立即离开这所学校。 但徐欣妤却是避开了徐昇凌的目光,她也不知道李晏商怎么就发现徐昇凌的,她只是尷尬地转过身看着案发现场。徐昇凌见自家妹妹这般态度,他更不知该如何与这个检察官交谈了。 李晏商见徐昇凌尷尬,终是发现自己的唐突了,他才呵呵一笑,摸着头,傻乐地说道,也不管徐昇凌现在只想离开这里的心思:「徐教授,是我唐突了,我是在一次因缘际会,有幸听过您演讲,描写古今中外事,对您有些崇拜的。」 他虽是学法的,但本质上也不过是一个武人罢了,哪里晓得这些在文人雅士眼中的文学是多么的曼妙,或者说是他不能理解,透过他们手中的笔,为何可如李白摘月般浪漫,又如孟浩然沉浸山水之间般恬淡自得。 那日刚好休着假,难得不用看到尸体、案件,他被自家妻子拉着去听一场在文学馆的演讲,而那时的主讲人便是徐昇凌。当日的主题恰巧就是有关刑事及犯罪。他本觉得,这明明就是他的专业,哪里还轮得到这个不过一个中文系教授来说这些,但是,他一路听下来,却发现到,徐昇凌讲的并不只是刑事或犯罪,他讲的却也包含了连他自己都不敢谈论的生死议题。 生死二字说到底,有如未知的触手,慢慢地伸向每个人的背后,但不知何时,便要将那个人包围住,将其吞噬殆尽,然后把那活在世间的凡人,拉入无底的深渊。纵然是李晏商,他也只能是叹息,默默地点头。 徐昇凌的语调平淡,却鏗鏘有力地将事实说了出来:「之所以犯罪,不过是心中有了贪念。世间因果也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是啊,正是一个贪字,使得这世间出了许多杀戮,别说现代了,古往今来,哪桩哪件不是如此?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都是为了那所谓的利、权,说到底,这也就是人心。 原以为徐昇凌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懂得这些,但实际上,徐昇凌却是说出了许多司法人员的心声。他轻笑,望着徐昇凌,那说多崇拜就有多崇拜,不过他也没昏了理智,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现场:「徐教授,听徐组长说,您多次帮助特调组破案,那您这次是否能继续帮助我们?」 徐昇凌看着李晏商,面上看不清其心绪,但他却是看了眼李晏商的识别证,随即开了口道:「李检,不好意思,因为学校还有事情等我回去处理,等您说我可以走了,我就得先告辞了。」 他不想在这里。更何况,他留在此处帮什么忙,抓嫌犯?这次倒是没什么嫌犯可抓,不过学校的弊端,确实是导致接二连三的学生自杀的主因。徐昇凌看着李晏商,有些笑意,但他只是指着育世高中的行政楼:「我只能说,这间学校是开端。若此事一日不查清,那学生跳楼之事,便不会结束。」 李晏商听完陷入了沉思,他不能理解,学生自杀怎么就牵扯进了学校?他过了许久,才看着徐昇凌,有些好奇,徐昇凌怎么就能判定这所学校就是学生自杀的主因,方才了解到的是今天徐昇凌是第一次踏入这所学校吧,那如何能第一时间就能判定呢? 「徐教授,方便请问一下,您为何会说这所学校会有问题呢?您不是第一次踏入这所学校的吗?」李晏商有些不解,学生自杀有许多原因,但为什么却是跟学校有关?这徐昇凌是用猜的,还是真的有那个依据在? 徐昇凌却没正面回答他,他只是瞥了眼徐欣妤,随后继续说道:「我跟欣妤是同一间高中毕业的,恰巧,育世高中便是我们的母校。」不过,他有一点誆了李晏商,这是他待在人间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踏足这里,育世是徐欣妤的母校,却不是他的:「这间学校的人,教学虽然严谨,但却也太过于注重学生的成绩了,以分数定学生在哪个班,又是私立学校,不当体罚及制度,让诸多学生无法接受,却又无能为力。」 李晏商只点点头,了解一些这所高中的秘辛,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育世的升学率会如此之高了,原来都是被学校给硬生生地逼出成绩的。不过,他也能理解为什么,徐昇凌和徐欣妤这对兄妹的做事能力,都是如此雷厉风行,还看事明瞭。 育世高中的高压手段,确实是教导出了不少的优秀学子,但也逼得那些资质不甚高的学生,痛苦不堪,但说到底,不也是教育及社会所致的吗?要学生十八般武艺要样样精通,不精通的会被说是不合格的、是无药可救的,抑是那所谓漂泊无依的孤岛上的居民,并无人看重,是生是死,那也要看造化了。 在顶尖学校、顶尖科系的都较为吃香,在落败的学校、科系里生存的都是废物,这都是这个社会给予的标籤,让许多家长为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纷纷将自家孩子送到所谓的贵族学校,藉着这些私立学校,期望将学生送到最高学府的殿堂。 可他们却忘了,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不属于每个父母的附属品,他们该成就他们自己身上的价值,但却为了那所谓的升学,一个个被弄得乌烟瘴气,补习的补习、上才艺班的去上才艺班,天天上课都动輒十小时以上,那更别提週末或寒暑假了,依旧是补习、冬夏令营围绕在自己身旁,为的也不过是那冷冰冰的证明及证照。 可是,谁有想过学生自己的想法吗?想来,没有的吧。学生只能按照父母的期许、师长的建议,但那些期许、建议,不过也是师长和家长的一厢情愿罢了,又或者这么说,学生不过是这些成年人的附属品、魁儡,一生便被这么决定好了。 以升学率为重的育世,他们太注重于成绩了,却也忽略了学生的感受,从学校创立之初便是如此高压的教育,也难怪连徐昇凌说育世是他们母校时,是带有一些嗤之以鼻的语气。 「谢谢徐教授指点,您做完笔录便能先离开了。」李晏商一想到此,也只是叹了口气,学校教育之事,从来都不是他们这些警调人员该去注意的事,纵然有心重视,但却也无能为力,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也管不了育世的所作所为。 望着李晏商离开的背影,徐昇凌和徐欣妤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都知道育世高中干出的那些事,但是,一个不能明说,一个却是毕业多年,再多说也都是马后炮的行为了,若要改变,仍是需要在校生和教育部自己去努力争取及改变。 徐昇凌在徐欣妤拿来的笔录上签名后,只交代了一些事,便驱车回到东城上课。 完 第十一篇:生死由己:生命倏忽即逝 风萧萧而过,岁月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学期过了近一半,驀然回首,发觉自己如沙石一般,捏起,却散落于地,庸庸碌碌半个学期之久,说白了,仍然什么都没做出来,依旧没什么作为。清明刚过,这天儿是越加炎热,偶尔飘着毛毛细雨,可那点子的雨水,滴到地面,到底还是被蒸发,甚至冒着腾腾热气,那是更觉得热了。午休时间,拖着早晨的疲倦,坐在办公室里头,昏昏欲睡地滑着手机,思考着等会儿的课程之前都教了什么,不过最后是以失败收场。 叮咚——一声铃响,望着手机散发出的亮光,极其不情愿地摸着手机的开啟键,粗略地看过了一遍,大致就是招生的事宜。他回忆起,之前这群大一生刚入学时,正是他作为总召去寻即将升到大二、大三的同学,让他们来带领新生认识他们的校系,并且联络那群新生,邀请他们加入群组。 虽然,他一直是抱持着,那群新生,会来就是会来,反之,则同理的态度去面对此事,他面容有些不快,但却未有失言之举,他只是划开了手机解锁,还是认真的回覆了多则被他忽略过去的群组讯息。回覆完后,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去下一堂课的教室,他拿着保温杯、手机及随身碟,便往楼下走。他走到一半,被一名学生叫住了脚步。 「昇凌老师,请您留步,我有事找您。」语气急促,他跑到徐昇凌跟前,好不容易在学校碰见了徐昇凌,怎么能让他从自己眼前就走过去了,更何况,他的确是有紧急的事要问徐昇凌的:「老师,您去年招生的那些档案还留着吗?因为我们现在需要一个范例,教学弟妹怎么去跟新生联络。」 「这个啊,我可能有留着,我晚些再传给你,现在我要去上课了。」他思考了一下,说道:「你现在急着要吗?还是说,你可以等我上完课?」 那同学也是一脸尷尬,他忘了,现在已经打了上课鐘,徐昇凌恰巧就是要去上课的教室途中被他拦截下来的,他望着徐昇凌,目光有些闪躲,但却也没忘了徐昇凌的问题,正了神色:「老师,我可以等您上完课。」 徐昇凌见他如此说了,只是点头,便与之分别,不过在与那学生道别后,他想了许久,记得这个学生在每次他的课堂上不是在睡,就是在滑手机,哪里看得到其认真的一次? 经过一个学期的洗礼,抑是年岁增长,现在反而能主动去做事,也没有当初的浑浑噩噩的模样,这到底还是他想看到的成长,一直以来,执教多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学生的那些小心思呢? 上了大学,好不容易脱离父母的掌控,也变成了自由之身,说到底就是要报復性把未成年时,未能见识过的世面都玩过一番。但是,徐昇凌仍然觉得,既然都成为大学生了,而且也进来这个科系了,就算不喜欢,那也不该在课堂上光是滑手机和睡觉。那他寧愿学生翘课去学习其它他自己有兴趣的课程或是去寻找他自己想要去了解、追求的目标。 话又说回来,他一直记得当初面试这个学生的时候,他曾说过,自己都有在持续创作及阅读,可不知为何,这个孩子一进了大学,就开始荒废自己的才华。他想不通这一点,但却不好直说什么。 他走进教室,目光有些诧异,教室人数竟是只有名单的一半,不,应该是说,这个人数用手指都能数得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从震惊到疑惑,才猛然想起,今天系上是有活动的,这也难怪会变得那么少人了。 徐昇凌望着教室的学生,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人数其实他也是能上课的,但是,这堂课就只有这么几人,肯定会导致那些请假学生的权力遭到侵犯,这就是他为难的地方,想来,他势必要改变自己的课程内容了。 「今天这么少人啊!那今天的进度就讲少一点,第三节我们来讨论上週你们的作业。」徐昇凌边将简报放出,边说道:「不过我们系上是有什么活动吗?」 在教室坐着的学生,面面相覷着,似乎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活动了。不过这也实属正常,毕竟,在教室里,剩馀的学生都不是中文系的,而是同为人文学院的歷史系学生:「老师,我们不知道。」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虽然他们能理解各个教授都可能是忙昏了头,而且学生眾多,搞不清这么多学生也属正常,但他们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徐昇凌头脑不太清楚的时候。 若是放在之前,徐昇凌马上都能立刻知道有哪些学生,而这些学生是什么科系的,但今日,那可真是大开眼界了。竟是让他们瞧见了徐昇凌不一样的一面,来这堂课也算是没有白来了。 徐昇凌这才抬头看一眼,果然,系上学生那是一个都没来的,他摇了摇头,最近似乎忙过头了,竟是跑去问别系的学生自己系上的活动是什么,他苦笑着:「抱歉,近日有些忙了。」 随后,徐昇凌望向教室最后面墙上掛着的时鐘,第一节已经过去十分鐘了,他必须赶紧上课了。望着这一群孩子,开始了课程内容。不过,最让徐昇凌有些头疼的还是今天的讲课主题——生死。他其实是不愿上这堂课的,毕竟生死之事太过于沉重,但是,自上学期至今已有太多的自杀案件发生,所以生命教育的课程仍然须去上的。 徐昇凌忽然之间,总在想他当初为什么会去答应要来教这堂课,他是疯了不成?这些话,说不准学生也很无奈,好端端地来上课,却还是要被传教,偏偏这还是院必修,不修还不能。他只是沉声问道:「最近临近期中考了,相信各位同学现在已经感到压力渐渐来袭了吧?那有没有同学愿意分享一下,最近让你最有压力的事是什么?」 最有压力的事啊……眾人陷入了沉思,大一刚进来大学,除了父母还在努力谅解的阶段外,应该还是报告多到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来现在所待的科系了吧?除了大一的学生,那些来重修的大二、大三生们,渐渐的也感受到了课业以外的社会期待所反映出来的压力。 他看了许久,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也不想多问什么,毕竟这是学生的隐私,之所以问,也不过是象徵性的,他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去窥探别人的内心在想些什么,他本就没指望这群孩子回答他所问的问题。 「不想回答没关係,自己问自己的内心就好。」徐昇凌了然的模样说道:「各位同学,我再问一个问题,在面对压力的时候,你们都是如何去舒压的?」 此话一出,顿时教室里的气氛又沸腾了起来,争先抢后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七嘴八舌的,一时之间让徐昇凌愣了一下,不知是该先听谁的,不过说来说去也是蛮老套的几个做法而已。 但也只有那么几个做法。他环顾四周,便让学生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讲课。徐昇凌抬头看着简报的内容后,才又扭头面向学生说道:「学校之所以开了这门课,有鉴于上学期有许多同学压力过大,导致悲剧发生,因此希望各个学院都要上一堂这个生命教育。」 台下学生开始窃窃私语,为什么隐约觉得昇凌老师比他们还不愿上这门课?事实上,这些孩子并没猜错,徐昇凌确实是不想上这个的,他觉得这个很没必要,从小到大,听了多少场的生命教育,可得出来的结果,不都是他们这些讲师或主办方心里最为清楚的吗? 学生基本上,对于这样的课程或演讲,多是不在意的,这没有学分或分数,自然是没有那兴趣了。徐昇凌纵使是不想,但却仍是不得不开口:「各位同学,其实生死都是已经定好了,不知道你们是否知晓地缚灵?之所以说,死后不一定是解脱,是因为每一个人的命数都早已被记载在所谓的生死簿上了,若是在这个命数之外,或是我们这么说吧,若是你们自杀的话,灵魂会被禁錮于你们自杀的地方。」 徐昇凌说起这些,到底是说到他本质上所属的身份该去管的事,他语重心长地说着:「更何况,一跃而下后,你们知道,什么人会最为心伤吗?可能是父母、朋友、爱人等。我知道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你们从小到大都听了无数次,会感到厌烦是正常的,但请你们仔细想想,如果你们真的跳下去了,那你所面对的人事物是否有得到解决?」 不过才刚说到一个段落而已,便打下课鐘,徐昇凌不得不拖堂,望着这群孩子,他还是得劝世一番了。他抬手指了指那已经睡得东倒西歪的学生,希望他身旁的孩子能够叫醒他:「都醒一醒,这是严肃的问题。各位同学,你或你的同学都会面临到这些事情,你们再听一分鐘。」 看到那些孩子,有些无奈:「你们还年轻,有大好的年华等着你们,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请一定要跟你信任的朋友或师长聊聊你的状况。好了,下课吧!」他见到这些孩子仍旧是欲往外跑的神色,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一听到下课,方才还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的学生便一窝蜂地往外跑去,唯有两三个学生趴在桌子补起眠来。徐昇凌看了眼手机,他这才想起之前答应学生的事,匆匆出了教室。 好不容易将学生之前要的东西传给了当事人,可以好好休息几分鐘的,却又想到上学期和这学期的事,不得不想,现在的学生到底都经歷了什么,并且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肯跟人交心呢? 他一直想不透,却仍是未有答案。 完 第十二篇:罪孽 「各位观眾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主播林嫀意,接下来要为大家带来一则重大的社会案件,近日东城发生连续杀人案件,东城警方极力缉凶,据了解,此兇嫌行兇方法是为行刑式将被害人头颅砍下,并且进行分尸,还将头颅塞进身躯里,此手法就连东城警察局局长萧燕棱也表示这是他办案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行兇手法,以下为本台记者现场报导。」电视里正在播报着今天的新闻,但凡坐在电视机前的观眾,皆表示忿忿不平,同时也感到惶惶不安,可惟有一人却是看到皱起眉心。 他死死地瞧着那些血腥的画面,目光不曾偏移,虽说他也看惯了这些血腥的,但他待在阳间久了,也不禁感叹,这世间人啊,总是看不清,总是自詡凡人才是这世间的主儿,可殊不知,他们的命格,都是掌握在他们最为不信的神祇手上,而一个个的,为了那所谓的功名利禄,犯了许多罪孽。但得了功与名,可却失了良心,对他们而言,是真的好吗? 瞧了许久,直到这则新闻结束,他才仰头闭上双眸。许久,他关了电视,站起身来,看向正在厨房忙着的妻子,终是展了笑顏,走过去,从她身后抱住了这可人儿,他不言语,只是抱着,好像只有抱着她,自己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被他环住腰的佳人,愣了一下,只是偏头看了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放轻手上的动作,像似怕惊扰了身后的男人般。 「忆旋,我怕是又要忽略你几日了,欣妤近日被局里逼着帮忙追查那些连续杀人案,也彻夜未眠,更是没时间回来,我们都不在家,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徐昇凌无奈地说着,瞧着忆旋的后脑,他想了许久,还是不得不留林忆旋一人,虽然他不认为,这栋房子和林忆旋在他的结界之下能出什么事,但是一连发生许多的案件,让他不得不防。 林忆旋点了头,她知晓徐昇凌到底是放心不下阳间这些纷纷扰扰,她若阻拦,说实话,她并不认为徐昇凌会听她的,那还不如就依着徐昇凌的想法,她身为他的妻,只要守着这个家,和等他平安归来即可。她勾起唇:「没事,你就去忙吧,我就待在家里,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徐昇凌听到此话,摸了摸她的头,她跟自己的身高差了许多,生前年纪就差在那儿,更别说死后的冥岁了,就似是大人在哄孩子般,他无奈地笑着,忆旋这姑娘从前便对他的想法唯命是从,从来都没说过什么不满的话语,可他心里却是明镜似的,她是不高兴的,但仍是顺着他的心意罢了。虽说,他也不想插手这些纷扰,只是这些纷扰,却是不得不去管的,例如,这个连续杀人案。 若是任由这杀人案持续下去,这世道岂不是要乱了套?而地府管生与死,若是这些人真的因这个凶手而冤死,必定化身厉鬼,不只世间因果乱了序,连他们地府也难以管辖,说是有冤,可有冤之人这般的多,总不可能每个亡魂都赐黑令旗,使他们去索命吧? 他转身出了厨房,进了书房,端坐在椅子上,不过他才刚坐下,却有身穿一袭黑袍的男子站在他的身前,面色上有些难看,但那股子的清冷,倒是一点也没少,恰似可以与那端坐的男子一较高下。男子只是喊了句:「应硕。」 徐昇凌抬头,赶紧起身,他疑惑了几分,冥王怎的来了?望着冥王,可对方偏偏是没说什么,就只是叹了口气,随即旋身坐在沙发上头。他摇了摇头,坐在了冥王对面,他虽然是不知晓冥王到这儿来到底所谓何事,不过能使他这般的,好像也难得。 他终是抬眸,开了口,不过他问的,却是一句对徐昇凌而言没头没尾之语:「应硕,有些事我倒是忽然想问你。你为何……能这般冷静?难道,你都不会因为那些亡魂,而失了公允?」他瞧向了徐昇凌,有些不解,这么些年来,每回见他皆是这般冷静持重,无论审判抑是勾魂摄魄,那都是面不改色的,难道他真的都没有一点怨言或是不满? 徐昇凌愣了一下,他更是不解,冥王到底是怎么了,他上来阳间就是为了问自己此事?冥王这话让他更摸不着头绪了,不过冥王都问了这些,他又怎能不答,想了会儿,还是语气无奈地道:「臣倒也不是一开始就如此心性,不过是待在幽冥之地久了,看惯了生死之事,对于人间的七情六慾,也就没什么悸动。何况,臣身为勾魂使,哪能有这些牵掛存在?」 冥王紧盯着徐昇凌,叹了口气,随即总算是说了他来阳间一趟的目的,郑重其事地道:「那你可知,这些冤魂为谁所杀?」 他自然是不知晓的,前一刻才看到新闻报导,哪可能一下就知晓呢?何况,自己还未去查生死簿呢,这君上便来此了,他往哪说理去?他只得摇了摇头,如实道:「臣不知,但也有所耳闻,正想去查证一番,不过臣未能立时察觉,是臣有罪。」 可冥王倒是摆摆手,显然,他并不在意勾魂使是否能查到那些亡魂为谁所杀,他在意的是这个人竟是与徐昇凌有牵扯过,只是他也知晓徐昇凌于人间也没怎么与人类交往,除却现今是以东城大学教授的人类身份待在阳间,怎么这兇手倒是与徐昇凌有不少的牵连? 「本王倒不是在意这个,这人……似是与你有关,因亡魂眾多,一次性查了下他们的生死簿,这才发觉,犯了杀孽的是你的同窗郑耀庆。」他犹豫许久,仍是说了出来。冥王看了眼徐昇凌的反应,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本王知晓你与令妹有些许的合作,这次牵扯眾多亡魂,得儘快让此等恶人伏法,不然,这些亡魂怕是无法轮回了。」 徐昇凌点了点头。郑耀庆此人他并未有太大什么印象,只隐约听人说起,这人的名字罢了。他以人类身份于人间学校就读时,听闻郑耀庆在校时风评倒是不错,只是这好人当久了,却变成了人人得以欺负的对象,就被这么欺负了四年之久,还听说去看了精神科,不过毕业后,便也没了他的音讯,想着也没交集,便不怎么关注了。 「多谢陛下,臣自当转告舍妹,臣也会留意郑耀庆。」他起身拱手言道,他也在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还得去找徐欣妤一趟了,这事可真不是能拖沓之事。 冥王也不多语,他知晓徐昇凌既是这般说,定是会去处置,不会拖沓许久,便也放心离去。他送走冥王,瞧了眼门口,他开了门,就瞧见林忆旋站在门口,看似正在踌躇着,只是在顾忌什么,并未敲门打扰的模样。 「忆旋,你怎么了?」徐昇凌抱住林忆旋,轻声问道,他不知道林忆旋站在门口多久了,不过他却是知道,忆旋这是在顾虑冥王在里头,并未直接就进来书房。他问着:「忆旋,你是想说什么吗?」 「欣妤方才打电话给你,说是想请你过去警局一趟,只是方才我感受到陛下的气息,我便没敢敲门打扰你们。」林忆旋急匆匆地道:「听她声调,似乎是急得不行了。你要不要就现在过去一趟?」 正说到她,她倒是打电话回家,真是巧得很。他点了点头,边说着,边往门口走,直至门口穿好了鞋,他才回过头来,对着林忆旋笑了笑:「我恰好要去寻她。我出门了。」 徐昇凌驱车到了警局,他驾轻就熟地往特调组的办公室走去,叹了口气,若不是这组里有一个不諳世事,且还是普通人的小孩,他也不必这般麻烦,施个法便能立即就到特调组。他也不管其他人的侧目,径直地走到徐欣妤的办公室门口,透过玻璃门,瞧着一心扑在满桌文件的小姑娘,他倒是不想打扰了。 正当他在踌躇着,里头的姑娘看见他了,急忙起身来到门口开门,她迎徐昇凌进来办公室,她望着徐昇凌,难为情了起来,这事本该他们那些正规的司法人员自己来查,而不该来藉着神鬼之事来查案,但实在是没了头绪,这不得已之下,寻了特调组来查案,可特调组也不是什么都知晓,徐欣妤只好来寻徐昇凌来救救她们。她羞愧地道:「兄长,我们真的只能靠你了,我们查了几日,仍是没什么头绪,这些受害者的共同点只有受害方式是相同的,其他共通点倒是没半个。」 「郑耀庆就是兇手。」他简单扼要地说着,他虽然是不知晓为何这个郑耀庆要杀害与他无冤无仇的被害者,不过他隐约觉得现在郑耀庆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之前大学的事导致的现在这些憾事发生。 徐欣妤望着眼前的徐昇凌,似乎在他身上,看见了一丝焦急之态,可是她却不知道徐昇凌的这种焦虑是从何而来,或者这么说,她可想不起来除了徐家及她的嫂子外,还有人可以使得这般清冷淡泊的人如此,只是这种焦急,是刻意隐忍的,瞧着不见任何紕漏的。 话说,郑耀庆这个人怎么感觉特别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似的,只是她现在想不起来了。徐欣妤瞧着徐昇凌的面色,随即摇了摇头:「可现在,我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郑耀庆就是兇手啊。兄长,我们检警侦办案件是需要证据的。」 「那倒也不必要什么证据,毕竟……」忽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他跟徐昇凌面上的神情几乎是一模一样,他闯进来后才发现徐昇凌也在侧,他倒是收敛了几分:「这次兇手被当场抓获,打算送来特调组审理。」 语罢,这才看向身旁的徐昇凌,拱手言道,张思泉不是不知晓,但凡徐昇凌亲自来特调组,便都是为了阳间之事,不过他倒是疑惑,此案也非亡魂作祟,为何徐昇凌还得跑这一趟:「大人,不知您在此,望您恕罪。」 他摆了摆手,只是冷言道:「这次是陛下同我说近日连续杀人案犯的身份的。」他似乎是猜出了张思泉的心思,明瞭的点出他的疑惑。他望着张思泉,继续言道:「我这次是被蒙蔽了心,是什么也看不清,何况……这个人还是我大学的同窗。」 是他的同窗?那难怪徐昇凌如此重视了,也难怪徐昇凌会有如此面容了。他看向徐昇凌,只见对方说了那兇嫌与他自己的关係后,有些迟疑的模样,他不能理解,徐昇凌这么些年来都公平公正,不曾有失偏颇,就连自己及萧云犯下那些错事,都能不失公允去维护世间秩序及冥界规矩,可今日,真是难得见到徐昇凌这般为难的模样。 瞧着徐昇凌的身影,他叹了一声,徐昇凌这般虽是难得,但最怕的是出了事,一向公正不阿的勾魂使忽然之间起了凡心,有了七情六慾,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也会致世间因果失了序,也失了平衡。虽说,他知道徐昇凌倒也不至于失了偏颇,不过,他这么些年来都待在阳间,现在他是什么心性,又如何得知呢? 「那大人和组长,要去一趟吗?郑耀庆在侦讯室了。」张思泉想起他闯进来的目的,连忙又将话题转了回来。他开口说道,却也说了一句:「不过,他似是不知悔改,还……口出狂言辱骂您。」 此话一出,徐欣妤倒是不解了。徐昇凌也不像是会主动去为难人的,更何况,徐昇凌也懒得去管这些凡人的事,如果是如此,她不明白这郑耀庆是为了何事去造此口业,况且辱骂徐昇凌怕是也活到头了吧?徐欣妤抬眸瞧了一眼徐昇凌的反应,见其未有任何反应,反而是看着自己,便也没说出自己的疑惑,更何况,徐昇凌经歷过什么,她并不了解,问得太多,徐昇凌不一定会说实话,她干嘛自找这个苦来吃? 她想了想,她仍是需要去看一眼的,不然,这事闹得太大了,连社会大眾都关注这则刑事案件,若是哪个地方出错了,到时换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了。徐欣妤目光悠悠地看向门口,只是微微一笑:「兄长,请吧。」 徐昇凌点头,随即与她出了门,他们来到侦讯室门口,只见坐在里头的那位一脸鄙视及不屑,似乎是不觉得他自己犯下这些杀孽没什么错一般,还口出狂言,不过徐欣妤和徐昇凌倒也没给他那个机会继续说出更离谱的话语。 徐昇凌听不下去了,立即进了门,冷声问道:「你为何犯下这些事?难道不知道这么做对你没好处吗?郑耀庆,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上学的时候也不是如此的一个人啊!」徐昇凌说到最后,有些动怒,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郑耀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 郑耀庆抬头,冷笑一声,似是觉得徐昇凌说的这些根本如废话一般,他笑了,但也抓狂了,若不是他身后的员警将他制伏,只怕他就要抓住徐昇凌的衣领,他歇斯底里的瞪着徐昇凌道:「你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当年是班级里的第一名,向来都是别人阿諛奉承你,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到底都遭遇了什么!你问我为何要犯下这些杀人罪,呵呵……」 他笑了笑,看向站在他眼前的三个人,目光带着些许的戏謔,像是在看待猎物般的神情一字一句地道:「他们,都该死!而你们,也都该死!」 徐昇凌方才只是觉得这个人可怜,但现在似是不必了。他目光带着冷意,甚至是看着一个将死之人正在极力挣扎的模样,是,如今对他而言,郑耀庆非他同窗,而不过是阳间眾生罢了,今日此人犯了眾多杀孽,死后于地府定是要打入地狱,永不超生,不过见这人不曾有过悔改之意,想来其死后受刑之期也是要加上几百年的。 徐昇凌哪怕想以勾魂使之名护着此人,但也要这个人有悔意啊!可是他看郑耀庆这般模样,哪里像是有悔改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旋身便走出了侦讯室,他这模样,看了真是心里一团火无处发。徐欣妤见状,也跟了出来,她亦是摇了头,甚至是叹起气来。 「这人怕不是有反社会人格吧?」徐欣妤目光悠悠地看向远方,感叹的说了一句:「我现在想起来了,之前被你拉去参加你们同学聚会的时候,学长姐是有提过他的事,不过说实话,他承受了四年的这些事,也难怪会有反社会人格的倾向。」 徐昇凌只是偏头看向徐欣妤,却没有多说什么。郑耀庆之所以如此,若要严格来说,他也有责任,他那时一直都没有很想插手人间之事,也忽略了班上的这种风气,若是他能融入当时的班级,也许他就能阻止这些了吧?回想起方才郑耀庆对他怒吼的那些话,他确实说的也没错,当时他成绩排名皆为第一,且自己的性子也较为清冷,压根没人会去找他的麻烦,他也不主动关心班上的同学都发生了什么事,自然而然地,他便如同隐形了般过完大学四年的生活。 但想归想,他仍是觉得,这不能成为郑耀庆杀人的理由,每个可恨之人背后虽有可怜之处,却也不是自己犯错后找的藉口,不然,那些冤魂上哪说理,更何况,郑耀庆杀的人皆是无辜者的性命,这是不容许的。因果轮回,本就是註定好的了,此生造了什么孽,下辈子便要还回来的,下辈子还不了的,便是累世要来偿还。 本来说欺辱郑耀庆的那帮子同学,会在下辈子尝尽恶果,偿还他们对于郑耀庆的罪孽,可如今郑耀庆却是因为犯下这些不可饶恕之罪,不仅在阳间要偿命,在死后更是要被打入地狱受刑,受刑完这才可轮回,若是轮回,也是要偿还他前世所种下的恶因,只怕是会比这世更加惨绝人寰。 徐昇凌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我也是有罪过了。欣妤,今日郑耀庆会犯下这些事,或许不只是他自己的问题,当年大学系上的每个欺负过、旁观过的人都是有罪的。」 可现在说这些,却也太迟了。 完 第十三篇:雾 在一个雷阵雨过后的下午,东城起了大雾,这本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令人头疼的是,今日东城大学的雾可真是大得惊人,那一抬头都是见不到任何的建筑,靠近一瞧,才能看得清大概的模样,不只学生被这景象震慑住了,纷纷拿起手机就拍起照来,就连这些开车来的老师们也都苦恼,不知该如何是好,皆团团转着。方才在上课时就因为学生频频看向窗外而注意到这样的景象了,那时倒没觉得什么,反正他们都在学校上课、处理公务,应是没什么影响的,可等他们要离开学校的那剎那,他们算是知道先前学生为何要一脸焦虑的看着窗外了,这雾啊,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也散不去。 徐昇凌坐在便利商店的门口摆放的长椅上,吃着刚买的晚餐,一脸淡然,似乎不受这浓雾影响一样,就这样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嚥,可这般淡然自若之姿,也引起了原欲离开的一名男子侧目。 「昇凌老师,你不担心没办法回家?」他喊了一句,随即向徐昇凌靠近,想了想,这般浓雾之下,仅凭一个声音,似是也分辨不出的,于是还是走近了又道一次:「这雾那么大,你不担心的吗?」 徐昇凌瞧了一眼这天气,又看向那人,随即言道:「我不担心啊,寒舍不过在不远处罢了,走路便可到了。话说,这雾啊,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去,诸澄老师不如也在学校吃完晚餐再回家吧,不然雾太大了,行车不安全。」 陈诸澄思索一阵,深觉有理,只是点点头,旋身进了便利商店,等他再出来,手中也多了两样东西,他坐到徐昇凌身侧,有意无意地说起:「听说,你带的这群孩子,有不少想不开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并未做什么,学生之所以想自杀,也不完全是因为老师的问题,其他原因,是我们也该去关心的。」徐昇凌喝了一口茶,随即淡声说道,他一直觉得,这群学生也不过刚进大学,刚开始他们的人生,可是他们到底经歷了些什么,一个个的忧愁善感,倒不像是个大学生,反而像是歷经风霜的老年人似的,说起人生的大道理,总是比他们这些导师还要头头是道:「反倒是我想问你,你班上的王怡蓁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听说她出事了?」 说到王怡蓁,陈诸澄的脸色一沉,目光看向徐昇凌,他起了防备,但也只是摇了摇头,并不想多说什么的模样,陈诸澄咬了一口饭糰,随即呆呆地望着眼前雾濛濛一片的中庭,或许,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般:「昇凌老师,这件事应该只是怡蓁精神方面的问题,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你可以不用担心。」 徐昇凌没回话,专心地吃着吃食,直到最后一口下肚,他才抬起头,看向了陈诸澄,一脸的笑意,他不接着方才的话题,反到是瞧着这浓雾瀰漫的行政楼,故作叹气之姿道:「哎呀,诸澄老师,看来这雾,似要晚上才能散去了,我先回家了。」 精神问题?他可不信,若是没问题,怎的见谁都说有鬼魅跟着她?他见过王怡蓁几次,这小姑娘长得算是标緻,学习也认真,可不知道这姑娘发生了何事,从上星期时,便听说这女孩逢人都说有亡魂跟着她,虽说他听其他同学这般嚼舌根时,摸不着任何头绪,但对徐昇凌而言,这便都是世间凡夫俗子之事,于他也是没什么关係,如今再细想,倒是好奇了许多。 徐昇凌告别陈诸澄后,才恰走出校门口,便撞见了王怡蓁神色慌张地跑向学校里头,频频回头,彷彿是后头有人跟着她一般,徐昇凌将她拉住,就见王怡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着徐昇凌的胳膊,不肯放手。他被抓住了手臂,一脸困惑,却是也严肃了神色,看着王怡蓁跑来的方向,目光起了寒意。 「何方邪魔,竟敢在此作乱?还不速速退下!」徐昇凌只是语气低沉又不失勾魂使威严地对着前方说道:「再不退下,休怪我不客气了。」他将王怡蓁护在身后,目光看向那群正在打量着自己的鬼魅。 这些倒也不能称之为鬼魅,倒像是「邪神」的手笔,徐昇凌身为勾魂使,自然是不怕这些所谓的邪神,不过是一群杂碎,也配称为神?谁给他们的胆子?他顾忌站的位置是在校门口,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暴露了自己的身分,虽说这浓雾还未散去,可不代表,这里没人走动,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还真的不是他可以来承担的。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拦本仙?」那群邪魔望着徐昇凌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徐昇凌也不过是个人类,凭什么拦他们杀人,何况,这个人背后的那女孩,可是触犯了不该侵犯的他们的领域,那是死有馀辜!他们仍然叫嚣着:「让她死!我要让她死!」 徐昇凌听到此言,皱起了眉心,本仙?好大的口气啊,敢自称本仙了,这群邪魔果然是不能留,不然不知还会造成多少世间混乱。徐昇凌将符纸丢向空中,低声唸了一串口诀,只见符纸自燃,随即白光乍现,白光散去,忽然之间,叫嚣声停止了,那群邪魔周围都围着地府勾魂官,连判官都驾临人间,当然,普通凡人是看不见这群人的。 徐昇凌冷言道:「将这群邪魔带走,判官大人,此事,怕是你要与勾魂使聊聊了。」说罢,竟是扬了一个笑,可那笑落在判官眼中,实在不是他一个判官能承得住的,可徐昇凌不管那些,这些邪魔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伤及多少无辜凡人了,他纵然想查,也是无从查起:「您应该知道,若世间混乱,当权者会如何动怒,千万保重自己的小命。」 这话使得判官愣了一下,完了,眼前这人该不会是勾魂使大人本人吧?方才自己还在打量这个人类,还埋怨了这人,区区人类也敢詔自己前来,不过在看到大人身后的女孩,随即也明白大人此番不明说,是为了这个女孩。他想到方才徐昇凌所言,想来此事,真是动了徐昇凌的逆麟了。 东城的宗教信仰颇多,正庙和阴庙那都是数不胜数,想要杜绝,那也算是难,尤其是阴庙,说不准连正庙里的那些仙者,插手都不想。东城、西城、南城及北城都供奉着城隍,建了城隍庙,像这样的事,交给城皇室最妥当不过了,虽说此事非他一个判官之事,不过徐昇凌此言,想来是不愿将此事交给城隍去处置,他暗自叹了口气,随即躬身道:「多谢公子提点,我先告辞了。」 见眼前人点头,这才连忙带着那群邪祟离开,他真是想去问问城隍,他到底是做了什么,竟是这么一趟走来,还害得自己多了许多差事,勾魂使大人也真是的,长年不在地府,原以为徐昇凌待在阳间,是不打算管亡魂之事了,可谁知道,他们这位勾魂使大人,但凡詔见他们都是为了亡魂之事,那他待在阳间是为了做甚? 虽是满腹的疑惑,可他却也不敢去问,谁不知道勾魂使大人在地府除却于张思泉和其妻子身前才有柔善、温和的一面,对他人那都是头也不抬,一句话也不说,就凭着一个眼神和行径就能使得地府眾人不敢有任何质疑,都与冥王可齐名了。 判官离去,徐昇凌才转头看向一早就蹲下身子瑟瑟发抖的王怡蓁,他也不言语,只是将这姑娘带去一旁的石桌,他陪着王怡蓁坐了一会儿。这浓雾终是散去,看清了眼前的事物,徐昇凌也算是松了口气,不然因这雾而出事的也不少桩,他原以为浓雾要到晚间时分才会消散,如今看来,这也非什么普通的雾气了。 「怡蓁,你怎么了?与老师说说好吗?」徐昇凌瞧着王怡蓁仍是害怕地颤抖的模样,随即坐到她的身侧,轻声安抚着:「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可以放心跟我说,老师不会说出去的。怡蓁,你可以信任老师的。」 王怡蓁算是抬起头看着徐昇凌的眼眸,似是在分辨老师说的是否为真般,随即,目光又低垂了下来,她方才也不是没听到徐昇凌说了什么,她知道徐昇凌并非普通人,可这个人,真的值得信任吗?又或者说,徐昇凌真的可以帮到她吗? 她一直都知道徐昇凌对学生一向都极为友好,虽然性子冷淡了些,可也不曾让学生觉得他难以相处,可却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老师并非什么普通的人,系上不少女同学都对老师有不少的好感,若是让他们知道老师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就此崩溃了。 「老师,我……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上个星期跟父母一起去一间庙拜拜,结果回家之后就看见了不少的鬼怪,走在路上,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股力量要将我推向大马路上,幸好都有人把我拉住,要不然我可能就要命丧于大马路了。」王怡蓁一口气地将最近的经歷都说了出来,她怕徐昇凌不信还补充说道:「老师,我说的都是实话,您相信我,我真的遇到这些事了!」 「别怕,已经没事了,你回去跟你父母说,去一趟城隍庙处理一下就好。以后别再去阴庙了,那都不是正规的庙宇,阴庙就等同于阳间的黑道,拜他们只会出事。」徐昇凌安抚着她,随即抬头看了看天空又道:「时间不早了,老师送你回家吧。」 待他们走出校门,雾气又缓缓地垄罩住整个东城大学,似是方才散去的雾气只是幻象般。 完 番外:不捨 似乎,世道薄凉,也不值得拯救或留有执念,但对于那个人来说,只要他还在这世间存留,他就得留在这个阳间。对于他,她是不捨的。望着天一亮,就连忙起身的那个人,她无奈了,一夜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又得起身处理那些繁琐之事,哪里有什么悠间之时呢?反倒是那些自詡为阴阳两界贡献颇深的地府中人,都在此时禁声,让她感到心寒不已。 「昇凌,今日不是没课吗?怎么不休息一会儿?」她拉住欲往外走去的徐昇凌,目光带着些许的哀求,她不能理解,明明这些事不是他一个勾魂使该做的,为什么,徐昇凌要如此繁忙。他就已经忽略了自己近百年,难道还要因为这些忽略自己再一个百年吗? 再说,他不是只是掛着勾魂使的名义在阳间吗? 徐昇凌望着眼前的女子,叹了口气,随后又坐了下来,他反过来拉住林忆旋的手,苦涩地笑了笑,他知道忆旋的心思,她被自己疏忽这么些年,有些怨言也是正常,他也对忆旋多有亏欠,便也只是摸着她的头,像是在哄孩子般,轻声说道:「乖,没事的。我没有要出去,我只是要去书房而已。」 林忆旋看着徐昇凌,似乎在分辨他说得是否为真,但她却是看了许久,也没能看出来这个人说的到底是不是谎话。她从来就没看懂过他,无论是生前或现在。她往徐昇凌身上靠去,她一下抱住徐昇凌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昇凌……我不想离开你,哪怕一刻也不想。」她自死后便也没像这般没有安全感,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徐昇凌又要离她而去,不再理她,不由得死死地拽住他的衬衫。 忽然徐昇凌便感受到怀里的姑娘哭了,他轻拍着她的背,目光温柔,哪里还有身为勾魂使的阴寒,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望着他的妻,他恍然之间,看见了忆旋在他死后,还留在徐家守着,不愿听从他的母亲所言改嫁。其实,在他生前的那个时代,对于女子改嫁,并未有任何的限制,他也由衷希望忆旋能改嫁,找到能伴她终老的那个人,只是忆旋也不愿改嫁他人,这是让他为之动容的。 徐昇凌随后笑了一声,他柔声的问道:「怎么了?别哭,我也没说要你离开我啊,这样,我去书房一下,拿个东西我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若说他有什么牵掛或是逆麟,大概就是徐昇凌身边的人了,首当其衝的就是徐欣妤和林忆旋,再来才是他的学生。徐昇凌见林忆旋点头,这才放开忆旋的手,往门外走去。忆旋红着眼眶,看他的背影,她也只能叹息,她这般患得患失,也不知道她这样,会不会让那个人感到厌烦。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还穿着睡衣,叹了口气,只是下了床,从衣柜随意拿了一件,便转身进去浴室,待她出来,就见徐昇凌早已坐在床头,看着自己从书房拿上来的那叠文件,明明这般低头的姿势看东西本就极其不适的,但徐昇凌却还是为了陪她而这么做了。 她走了过去,默不吭声,望着徐昇凌那专注的神情,只是环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身边,闭着眼又安睡了下来。过了一阵,徐昇凌总算是偏头看着熟睡的林忆旋,他将手抽了出来,让林忆旋躺平,而自己只是闔上书,犹自发起了呆。 「大哥……」徐欣妤敲门进来,看着这两夫妻,脸色顿时就有些尷尬,笑了笑:「那什么,大哥,我还是晚点再来找你好了。」 「没事,我等一下也是要出门的,你说吧。」徐昇凌下床替林忆旋盖好被子,一边拿起外套,一边看着徐欣妤,展了个笑容,他虽然不知道徐欣妤找他是为了什么,不过他可以知道的是,方才徐欣妤想来是胡乱想到什么了:「你想说什么?」 徐欣妤看她大哥那副神情,也不打趣他了,只是正了脸色,严肃了几分,只是递上手机:「你自己接,是张思泉打的电话,他有要事与你相商,只是你的电话关机了。」 徐昇凌疑惑了,他打电话做甚?他接过电话,脸色仍是犹疑:「怎么了?可是地府有事?」 「恩,冥王……赐妾予你。」张思泉支支吾吾许久,才迸出这么一句话,他有些害怕徐昇凌的反应,他与忆旋的感情,身为他的好友兼下属又怎能不知?但冥王非执意让他纳妾,就算是勾魂使,也是不能轻易反驳了去的。 但罕见的,徐昇凌并没有暴怒,起码没有掛掉他的电话,只是轻声说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不知道此事。」徐昇凌皱起眉心,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确实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没想过冥王会在明知他与忆旋的感情的情况下,给了这么一个打击。 虽然说,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但是,他不愿。若是要娶,便是一世一双人,不然寧愿一生不娶。但随之,不等张思泉说什么,又继续说道:「为何陛下突然要我纳妾,还有,那个女的到底是谁?」他开始急了,他想了解情况后,回地府一趟。 完了,张思泉在徐昇凌的语气中听到一丝的不悦,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觉得无奈,他也不过是替人传话罢了,他哪里知道那么多,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只是替陛下传话,我知道的就这些。对了,忆旋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说到忆旋,徐昇凌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目露凶光,想来是搞清楚状况,已然气到极致了,冥王这是在做什么,想要逼得他们夫妻和离这才甘愿?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决定? 他没回答张思泉的话,便掛掉了电话,一脸的冷意,看向了徐欣妤和站在一旁的许燿晴:「欣妤,替我照看好你大嫂,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另外,燿晴,不许夫人回地府寻本官。」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阳间。 看来,她这个大哥难得的好心情是被冥王给搅黄了。她摇了摇头,只是开门进去,欲守着林忆旋,但她却是愣住了,她看见林忆旋坐在床边,面上都是泪水,想必是听到了方才徐昇凌和张思泉通话的内容了,徐欣妤走了过去,抱住了那看见徐欣妤的时候,眼泪就已然溃堤的林忆旋。 「大嫂,你……都听到了?」徐欣妤叹了口气,安抚的道:「大哥他不会负你的。」 「我知道他不会负我,只是他与冥王就得作对了。」林忆旋望着徐欣妤,她苦笑,犹自擦乾了眼泪:「欣妤,我寧愿他纳妾,我也不愿他因为这样与冥王起了争执。」 「大嫂,你……不会生气吗?」 林忆旋扯了一个笑,苦涩的说着:「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欣妤,你别忘了,我跟你大哥都不是人类,而是亡魂,在我们生的那个年代,三妻四妾都属正常,我哪里又会有怨言呢?」 另一边,徐昇凌找到冥王,目光不善,他到现在都还未想明白,冥王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竟是连他都要算计进去,徐昇凌坐在冥王的左侧,他抬眸对上冥王的神色,一脸的不满。 「所以……陛下,您为何要下此諭旨?您明知臣与内子的关係,何必再让其他女子再受为妾的折磨。」徐昇凌开口,他实在是不想纳妾,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不仅忆旋那边他不好交代,说不准又会成为王氏之流,那他不就得不偿失了? 平日里对徐昇凌都颇为好说话的冥王,此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只是沉着脸,望着徐昇凌,语气也不见和善,他冷言道:「此事,本王早已定论,勾魂使何必再来问本王?」 徐昇凌皱眉,这并不像冥王会做出的事,到底是谁的手笔?可是冥王的实力并非在他之下,又怎会被人控制了行动?他原是想再做抗争的,见冥王那模样,他叹息一声,随之告退,他没在冥王身上察觉到任何禁制,又或许无人控制冥王,而是冥王是真的开始想要牵制于他了。 功高震主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这么些年躲在人间其中也是有这个缘故,徐昇凌是不怕冥王对他作甚,但放眼整个地府,最难猜透其心思的,除了他这个勾魂使外,就是冥王了。冥王心思多藏于心,就算他与冥王互相猜忌,似乎也不曾如此吧,之前岳云挑起他与冥王的对立时就不难看出冥王其实已经表面上还跟他称兄道友,实则早已暗藏杀机在等着他了。 他沉思许久,现在最为头疼的是怎么将此事告知忆旋? 忆旋的心性他是清楚的,她不争不抢,待人随和,也不主动挑起家宅内斗,这样的女子,他又怎么捨得再次伤害,之前被迫纳妾,是因父母缘由,如今身已故,那妾也因罪而亡,进入地府接受审判,从此两分明。如今两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又怎能容许他人踏足?他走在地府的道上,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忆旋,他有心想要避开林忆旋,但奈何,这家总是得回的。 叹气,遂回。待他回来人间,林忆旋见他回来,像是躲着他一般慌忙地上楼,一语不发,徐昇凌愣在原地,是直到欣妤走来,拍了他的肩才回过神。 「大哥,大嫂其实听到你跟张思泉的对话了……她跟我说过,她寧愿你纳妾,也不愿你与冥王作对。」徐欣妤低下头道,她还是有些害怕徐昇凌的:「大哥,那你呢?是怎么想的?」 「只能遵旨,而不能抗旨。」徐昇凌脸色有些难看,他往楼梯看去,他想跟忆旋聊聊,哪怕这一切是他们两人都不想看见的结果:「我去找你大嫂聊一下。」 他上楼,望着紧闭的房门,有些踌躇,他不能想像林忆旋知道冥王下的諭旨时的表情,但可以知道,他的妻,已然伤心欲绝。他转动门把,门是上锁的。他叹气,这件事他也无可奈何,情非得已的结果,若是说他没有真心对待过忆旋,想来,他们也不可能至今都未和离,也不可能使自己的后代子孙将他二人合葬于徐家祖坟了。只是,难道今日,就要因此而闹得不可开交了吗? 「忆旋,你开门好不好?我想跟你聊聊。」徐昇凌敲了敲门,轻声说道,他第一次在林忆旋面前这般委屈的模样。虽然说,他有办法进去,但是他也不想强迫,那也不过是最后手段罢了:「忆旋,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们把话说清楚好吗?」 此时,房间里传来平静却带有一丝哭腔的声音:「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是冥王下的諭令,你也无法驳了去,既是如此,那我便没什么话了,那姑娘何时会进门,你到时与我说好即可。虽说我们都待在阳间,但该有的礼数,却不能省了的。」 「忆旋……」 「应硕,我相信你的为人。所以,」话音刚落,房门就打了开,林忆旋红着眼眶:「不用管我的,我只是需要时间,你别担心我会吵、会闹,我能理解的。」 徐昇凌只是沉默地抱住林忆旋,两人只剩深深的叹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