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何时谐 【民国 h】》 江从芝 一张黄木雕花小床吱呀晃动着,里面传出一阵阵呻吟,青绿色的帐子里依稀能看见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 “爽吗?”男人急促的呼吸大口大口地喷在她的耳朵里,见下面的人不回答,他不满地咬了咬她粉红的耳垂:“说话。” “爽得很。”女声有点嘶哑,带着一股子江南口音,娇喘中吐出几个字来。 “比起前天来的王书记长如何?”男人将她一条腿搭在自己肩上,狠狠打了下她屁股。 “哪比得上你。”女人嘤咛一声,两只藕臂一挽他脖颈,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好一番耳鬓厮磨。 门口两个小丫头偷听地起劲,旁边走来一高挑女子,一身云缎长裙,扭着水蛇腰将手里的丝帕作势向小丫头挥去:“才几岁就这么贱皮子,去去去!” 那两小丫头抬起头,一个不过六七岁,一个稍大一点,两人嘻嘻一笑也没有被抓包的窘态。其中小一些的那个捂嘴说道:“我听妈妈说,明姐儿以前也听墙角的,到了我们却不许了。” 那女子柳眉一竖,作势要挽起袖子,一边轻斥说:“芝姐儿马上完事了,还不去备水,小心我现在就去妈妈那告你们一状。” 两人听罢急忙一溜烟儿的跑了。那被唤作明姐儿的女子见状轻笑一声,笑骂了一句什么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屋内两人刚完事,男人正大汗淋漓地趴在她身上:“阿芝小姐好生滋味,可惜让那个老男人开了苞。” 江从芝把身子从他身下挪出来,一双纤细的手宛若无骨似的轻推他一下,嗔怪道:“沉少爷醋的晚了些,王书记长给我做过多少次花头,你呢?” 沉照和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到脸边摩挲几下,低笑道:“明日我和张吕两家的小子要去锦绣斋,我点你出台?” 江从芝眉毛稍微挑起,看了看他嘴角的笑意又堵气似地说:“不去。” 沉照和笑了笑,正张口,结果门口传来一声稚嫩的女童音:“芝姐儿,叫水吗?” 江从芝应了一声,房间门从外打开了,进来了一个梳着双髻的黄衫小丫头,她大概十二叁岁年纪,五官清秀。她朝门外招了招手,两个汉子抬着水桶便进来了。 小丫头绕过屏风,走到床前将地上散落的衣裳都一一捡了起来。床帐被打起,露出一个赤裸着半身的男子,男子长得不算好看,但身材却精壮好看。沉照和说:“这是你新来的小丫头?面生的很,倒是可爱。” 树兰瞄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小脸微微一红,她虽是有领家的自小在堂子里长大,但这么近距离见男子裸体还是第一次。 江从芝抬眼,笑了笑说:“还没下我的床呢,沉少爷。” 树兰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女子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身段雪白。干她们这一行的,妩媚有之,清丽有之,但如江从芝这般长得这么端正的倒是少,若是将她往街上一放,定会被以为是哪个书香世家的小姐。 沉照和闻言轻笑一声:“阿芝醋了。” 她白他一眼,接过树兰递过来的衣衫起身披上。见她不理,他来了性子,上前两步环住她的腰身,将头靠在她肩头上,轻嗅着她的脖根:“黄毛丫头哪入得我的眼,得像你这般前凸后翘才好。”那手却开始不老实了,贴着她小腹就像胸部摸去,大有一番再战一场的架势。 江从芝身子一扭,轻拍掉他的手:“登徒子,我今儿可不留你。” 沉照和也不恼,见天色确实已晚,也穿好了衣物,一面穿一面问道:“你明日真不和我去?锦绣斋的糕点一向好吃,你定会喜欢。” 她走近两步,没好气的帮他把上面西装两颗扣子扣好:“不去。” “不想去便罢了,对了,这是我从西洋先生那买来的,专门给你的。”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蓝丝绒的小盒子递过去,“看看你喜不喜欢?” 她接过小盒,打开一看,是时下正流行的玛瑙鎏金项链,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好生漂亮的链子!”她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喜欢,赞叹道。 沉照和见她眼里晶亮晶亮的,不禁嘴角一弯。他家可不是军统军阀那样的大家子,买这链子可是花了他不少银元。所幸千金难买美人笑,她喜欢就好。沉照和也不耽搁,整理好衣裳便离开了。 树兰听他走远了,才小声开口问道:“沉少爷想点姐儿出台,姐儿怎的不去?” 江从芝坐在一面西洋镜面前把玩着妆盒里的首饰,镜子里她姣好的面容不屑一笑:“他若真想,早就问妈妈去了,用得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树兰恍然大悟,一副受教的样子,“原来如此,不过沉少能买得起玛瑙坠子给姐儿,也是好的。” “这种成色的坠子,比不上我出局一半的价格,他当然使得。”江从芝漫不经心地说道,把那项链放进妆匣。 树兰看着她把那些首饰放在一起,心里着实是羡慕的。想到以后她也可能这样,心里不禁有些向往起来。 江从芝通过铜镜里上下打量她一下,小丫头身量不高,脸也隐现鹅蛋脸的形状,样貌算不得出挑,许是如此,身上的衣物才不算太好。日后大了,估计也就只能在清倌时风光二日。 她轻笑一声,如今竟有心思管顾起他人的事了,可自己与她又有何异,说白了都是卖笑的人罢。 树兰见她似是惆怅起来,不禁想开口询问,不料正撞上她镜子里抬起来的一双眸子。 “沐浴罢。” 春满阁 春满阁是法租界里数一数二的长叁堂子,这里的老鸨叫李知音,看起来是个知书达理的主,因为年轻时美艳,春满阁里的倌儿都懂事,李知音在上海法租界倒是颇有声明。 “妈妈,白家递了信来。”一个少年手里递来一封信。 “哪个白家?”李知音这会正躺在刚从西洋货商那买来的皮摇椅上晒着太阳磕着瓜子,听见声音微微起身,放下手里刚捏起的瓜子。 “递信的是白都统白家的人。” 李知音脸色变了变,手上拆信的动作加快了许多。结果看完信后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去把明姐儿叫过来。” 不一会一个身姿绰约的高挑美人就进了房门,进门就看见一个叁十余岁的穿着黑缎短袖旗袍的妇人皱着眉看着手里的信,香明轻声说:“妈妈找我?” 李知音抬起头,一个二十来岁的穿着青色旗袍的高挑美人正倚在门口,一只纤细如玉的手捏着丝帕的一角正看着她。李知音将手中的信扬了扬。 香明走进来坐到她身边,接过信,读完之后讶色尽显:“这是..军统白家来的信?” 李知音不可置否。 “竟有这般荒唐事,那唐家少爷不是才过了门?唐太太怎会想得来过班?”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有逛窑子一说,可听说白家与唐家不过几日前才完婚,这就让夫君领着来了? 李知音摇摇头:“可能又是各玩各的夫妻罢了。不过你看,这白家语气傲得很,面儿上递了帖,帖里便说明日来,一点松动不给人留,真真是..” 李知音喝了口茶,显然因为白家信里的语气不高兴了。 “第一次过班,许是不懂规矩。哪有提前一天的,至少得提前了叁天,我们春满阁又不是么二堂子或者咸肉庄那样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儿。”香明也不满的嘟囔。 上海这地儿有许多妓院,但是阶级却分的明确。上等的便是书寓和长叁堂子,里面的妓女的金主可是非富即贵,所以要约姐儿们出局或者过夜按理来说都是要提前特意知会的,与那些下处的窑子直接上床干事儿的可大不一样。春满阁在法租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虽然比不上岭南书寓和香嵩书寓,但也是长叁堂子里的头牌了。白家这一遭怎能让李知音不气。 香明宽慰道:“白家给的倒是多,其他来过班的给个比平常多叁倍的法币就够了,白家倒是愿意给五倍。” 李知音吐出一口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赚她多两倍又如何?幸好明日出局的人不多。你去挑几个明天得空的哥儿姐儿,最好挑几个会来事的。“ 香明秀眉一挑:“姐儿也要?” “那白大小姐不是要带着他的好夫君来吗?既然各玩各的,就也多给那唐少塞两个,万一能发展成常客呢?”李知音有些不屑的道,语气里多的是要狠狠宰他们一把的感觉。 香明捂嘴一笑,那上挑的眼眸变得妩媚极了:“妈妈惯会挣钱。” 李知音也笑笑:“时间不早了,还是早去做准备。” 香明点点头就要下去。 “对了,绛生和从芝若是明日都空,便都准备着。” 香明应声下去了。 绛生和从芝都是这里的头牌,绛生唱得一嗓子好曲儿,面冠如玉,精明会说话,由此得一鹦哥儿美称,法租界要是提起兔儿爷,这可是头一号的人物。江从芝虽然比不上书寓里的几个头牌,但是受过大家族教育的确实不一样,端得是一个大方儒雅,精通诗词歌赋,弹得一手好琴,所以她若是出个局可都是大价钱的。 这厢江从芝刚坐进木桶,房门又被敲响了,正是香明。“芝姐儿,忙着吗?” 树兰噔噔两步跑到门口开了个门缝说道:“明姐儿,芝姐儿在沐浴。” “让明姐儿进来吧。”江从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香明喜滋滋的往里面走,走到里面烟雾缭绕,白雾里木桶中坐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乌黑的长发飘在水上,她正把那些水里的玫瑰花瓣一片一片的收集在手心里。见到来人她坐直了些身子,堪堪能看见双峰的傲人走势。 “明姐儿怎么来了?可有什么急事?” 香明看着她,微微出了出神,却很快反应过来:“芝姐儿明天可空?” 按理说妓儿们是得不得空又不得自己说,但是像她们这种服务贵人的就有了自己的话语权。 “得空的。明姐儿也知道,我这除了今天来的沉少,就是那王书记长。怎么?明姐儿要给我介绍熟人呢?”她掩唇嬉笑道。 香明看她的样子不觉好笑:“看你的样子对你这两个客人不满意?” 江从芝哪里是不满意,她是怕呀。一月前她还是个清倌儿的时候是炙手可热,如今那王书记长虽对她也阔绰,但那老头是出了名的喜欢处子,估计月余之后对自己就会没了兴趣。而那劳什子沉少爷,家底有些却不算特别丰厚,她现在只想赚很了银子然后不做妓了。谁都知道,就算这行再风光的姐儿到了最后都逃不过花柳病的下场。可那沉少和王书记长都不是长期捞钱的可靠资源,她怎能不急不怕。 “明姐儿就莫要取笑我了,我如今的身价尴尬得很。”江从芝泄气地把手里花瓣洒下。她这话说的是没错,她名头在长叁堂子里很盛,但是真正的达官贵人去的都是书寓。长叁堂子里的常客是家里有点小钱但是却禁不起长耗的,她的价位就显得有点高了。 香明摇摇头:“你作什么这般着急?王书记长虽不常来,月钱也未少了你的。那沉少虽然家里不殷实,对你却是好的,万一要是把你赎出去做个姨太太也是好的。” 王书记长如何她先不说,可那沉家的少爷是断不可能让她嫁过去的,就算是个姨太也不行。沉家是文人家庭,一向对这些名声最为看重,妓院逛逛还好,妓女是万不会踏入家门半步的。江从芝轻笑一声也不答话。 香明叹了声气:“白都统你可知道?” 江从芝点点头。 “白家的女儿明日要来过班,刚递了信儿来。” 江从芝木讷的眨眨眼,似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白家女儿来过班?哪个女儿?怎的这般急?” 香明微叹一声:“那个刚结婚的女儿,说起来应该算是唐太太了,不过也不去男方家住,倒像是男方入赘了似的。许是不懂我们这行的规矩就递了信儿,刚把妈妈一顿气呢。” 江从芝讶然失笑,大户人家的小姐过班的不少,不少都是想开开眼界,少有那些真找乐子的。 香明又说:“妈妈说了,你要是明日得空,也准备着。” 江从芝毫不掩饰她眼里的惊讶:“叫我也备着?这唐太太?” 香明见她模样笑出了声,知道她错以为唐太太有磨镜之好:“不是不是。明日唐少爷也来,虽然唐家听说不怎么样,但是毕竟是做了白家的女婿,钱袋子鼓着呢。” 江从芝眉毛高挑,“这等好事?也不知那唐家少爷是不是奇丑无比,才不得唐太太心呢。” 香明摇摇头:“白玉这人骄纵的很,眼高于顶,怎会找个丑男做丈夫?这事说起来也是奇怪的很,你若是得空,明天兴许可以朝唐少讨教讨教。”说罢她促狭的朝她一笑,眨眨眼。 江从芝也抿嘴一笑,脸上微红:“明姐儿取笑我。我知道了,明日一定备地好好的。” 过班 次日,一辆黄包车停在了春满阁门口,当先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穿着时下流行的黑色西装,一头浓密的短发叁七分梳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好一个公子翩翩。随后下来的是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女子,女子带了个宽帽檐的白帽遮住大半部分脸,不过她富态尽显,就是那脖子上的一串珍珠项链就价值不菲了。 “就是这了?”女子声音明亮,带着一股千金小姐的娇蛮之意。 “别看这是堂子,可也是法租界里最好的了。”那男人解释道,声音有点冷冷。 “我看这装修与那书寓倒是差不多..” 话语间已迎来两个长相清秀的小姐,两人都俯身行了一礼,其中一人抬起头来“两位想是昨天下过帖子的?妈妈早已让我们备好了茶水。” 当先的那人领着二人进去了,一进去就是宽敞的大厅,厅内摆着一个戏台,戏台上摆着未撤下的乐器。戏台东西两边是两个楼梯,直通到楼上的房间。春满阁里用的东西虽然不尽新派,但是质量都是上乘的。 “唐先生唐太太,这边是我们春满阁平日哥儿姐儿们上台的地儿,不常用了,摆在这凑个热闹。楼上是都是些厢房,往后走些才是茶室。”其中一个领路的人恭敬的说。 白玉皱皱眉头,“别叫我唐太太,怪不习惯的,叫我白大小姐。” 唐俊生听见她这话嘴角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然后仿若寻常般打量着这个地方。 带路的两个人相互忘了一眼,只觉得这对夫妇奇怪得很,哪像新婚燕尔,反倒像两个仇人似的。 穿过大厅,开门便是一片竹林,端得是幽静雅致。竹林里依稀能听见几声男子的朗笑,仅此而已,沿着石板路七拐八拐的走了片刻见到了一间木亭子,木亭呈黄色,又以琉璃瓦镶嵌,倒显得十分清贵。就连白玉这一向作风新派的人也觉得有几分趣味。 亭内坐着一位穿着白色西服的少年,唇红齿白,头发却是有点偏棕黄的颜色,趁得皮肤更加白皙,他看向来人,展颜一笑:“想来是唐少爷和白大小姐了,我是绛生。” 白玉一时间倒是看呆了,堂子里竟有长得这般贵气的人? 一个丫头请两位入了座,又上了瓜果和棋牌,这才拿出一本书卷册子递过去:“白大小姐,这是我们这里哥儿姐儿的册子,要是想点谁,选好了知会我一声便好,你们稍作片刻,妈妈马上就来。”那丫头又看了看绛生说,“这便是我们春满阁的头牌哥儿绛生,唱得一首好曲人称鹦哥儿,今日正得空。” 白玉不说话,接过那册子翻看起来。这可不是她平常的性子,只不过一来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二来绛生又实在好看,端得让她有了些大家闺秀的范儿。 这厢白玉正翻看着那边绛生也开始介绍起来,他声音温柔,白玉觉得配这竹林是刚刚好的优雅动听,一会定让他唱一曲儿的好。白玉听地起劲,却让唐俊生好一阵无聊,冷眼盯着她看。看她像是真对那些哥儿有兴趣,他又感觉颇为无聊,四处打量起来。 江从芝这时正坐在一处不远的隐秘的茶室里,一双染着粉红豆蔻的手正拨弄着盘中瓜果。树兰从远处小步跑来:“芝姐儿!” 江从芝微瞪她一眼:“轻点说话。” 树兰吐吐舌头,笑嘻嘻的说:“芝姐儿,我看到那唐少爷了!”说罢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满脸促狭地望着她,非得等江从芝再问一句。 江从芝看她那模样本不欲搭理,可也实在耐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如何?” “好看的很!”树兰长叹一声,“眼睛极好看,眉毛也粗,鼻子也挺。”说到这她又捂嘴悄声在她耳边喃喃一句:“听说鼻子挺的,家伙都不小。” 江从芝用食指点点她的脑袋,把她戳得离她远些:“妈妈让你平常念的书念到哪里去了,只说得出一个‘好看’。” 树兰哎哟一声,捂着额头瘪了瘪嘴:“总归是比那沉少爷好看的。” “好看有何用?穿的如何?表如何?鞋如何?”江从芝白她一眼,光看样貌在她们这行可走不长。 树兰挠挠头:“穿的..是极好的。黑色的西装..挺合身的,其他的看不清楚。”树兰抿抿嘴,她自知是自己根本没在意那些细节。 “芝姐儿,”又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唐少离席了。” 江从芝抬眼看了看来人,问道:“妈妈可到了?” 她回话道:“到了,说了一会子话,还点了周哥儿和雨哥儿,唐少坐了一会儿就去盥洗室了。” 江从芝眼珠子转了一转:“哪间?带我过去。” 小桃应了一声,当先带着路。叁人走了不过叁两个弯就到了,此处竹林已稀,倒是许多银杏树。 唐俊生从盥洗室出来却不见本来带他来的人的踪影,他只好凭着自己的记忆依照原路返回。春满阁里没想到有这些处幽静的地儿,此处过了竹园,九月的银杏树长得正好,有一些树梢的树叶已经有开始泛黄的迹象了,若是十月中旬来这银杏园中游一圈定别有风味。 正想着心事走到狭处,只听不远处一声明亮的女声咯咯一笑:“真没用,让我来。” 这条路是他回茶室的必经之路,就算他有心避让也无法,他只得朝前轻声走了两步,这一看却移不开了眼。树下有两个女子,一人穿着普通的袄裙,梳着双股辫,正背对着他但是可以看得出年纪不大。另一人穿着改良过的白色旗袍,脖颈处大片透明的白色蕾丝,一头黑发被高高挽起,头上嵌着一朵白色的珠花和珠钗数根。此时那女子一手扶着树,半弯下腰一手脱掉一只高跟鞋。 她这一弯腰一抬腿,高开叉的旗袍正好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没有丝毫赘肉的长腿和惊人的腰臀比。只见她踮着脚小跑两步,手朝树梢上一扔,像是要把那鞋子扔上树似的。 唐俊生看得呼吸都慢了,她小跑两步时正好转过头来,白净的脸,弯弯的眉眼,好生灵气的女子。他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小腿骨忽地被砸了一下,引得他低呼一声。 相遇 唐俊生这一声低呼,显然惊到了两个女子,双双抬眼看来。唐俊生看着地上的白色高跟鞋,不禁苦笑一声,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偷看被人抓包的错觉。 江从芝现在脚上只有一只高跟鞋,另一只脚只能点着地,她正想着是要跳着过去拿鞋还是踮着脚走过去,唐俊生就拿着鞋走了过来。 “小姐,这是你的鞋吧。”唐俊生把鞋递给她。 他站的位置有点逆光,但是江从芝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笑,不知怎的,脸竟红了个透。她急忙拿过他手中的鞋,慌乱的套在脚上,却不料身子一个不稳。 “小心。” “小心。” 唐俊生和树兰双双及时扶住了她。叁个人一时尴尬在原地,树兰暗道自己不争气,直想当场把自己扶在江从芝身上的手给砍了。 唐俊生也一时无语,想自己这种举动太过轻浮。转念一想,在这里的应该都是院里的姐儿才是。可看到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样子哪像个姐儿,是不是也是哪家大小姐来这过班玩的呢?他心思几转,却不过分秒之间。 “唐突了这位少爷,还请少爷莫怪。”还是江从芝先开口打破了这平静。 唐俊生后退一步,试图保持着男女间的安全距离,女子因为跑跳发鬓有些凌乱,但那落下来的碎发却也平添一些娇态。“小姐别这样说,反倒是我扰了小姐雅致。” 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江从芝笑一笑:“少爷怪会笑人,扔鞋子怎的也成了雅致?” “盼纤腰之楚楚兮,风廻雪舞。耀珠翠之的的兮,鸭绿鹅黄。如此佳人,作什么都是雅致的。”唐俊生看着她,眼神灼灼。 江从芝脸上微微一热,这公子爷定是情场老手,这般说话看他脸皮也不红一红。“还不知这位少爷贵姓?” “免贵姓唐,唐俊生。”他回答的不紧不慢。 江从芝笑出声来,“这名字倒是十分衬俊俏的唐少爷。” 唐俊生笑着摇摇头,问她名字是甚。 “江从芝。” 唐俊生愣了一下,一是因为好像这名字在哪听过似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二是因为这种哥儿姐儿们少有将姓氏挂在名前的。他暗自摇摇头不去多想,又问:“那银杏树上有什么?” 江从芝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之前的银杏树。她几步走过去,朝树枝上一团绿油油的植物说:“你看那是什么。” 唐俊生望过去:“冬青?”他对绿植一向没有过多关注,所以疑惑问道。 江从芝眼睛亮了亮:“你竟知道!我前些日子才从书中得知,这个也叫槲寄生,在洋人的文化里,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可以终身幸福。刚刚路过,正好看到他长在了一棵银杏上,真真是奇了。“ 唐俊生听她讲得起劲:“原来还有如此一说?江小姐博闻强识。“ 江从芝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有点得意一笑:“这槲寄生还有神话故事呢,你若是想听,下次我定讲与你听。”她甜甜一笑,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星星一般。 唐俊生心重重地跳了两下:“好。”随之而来的是心中泛起的一丝苦涩,自己一月前刚完婚,也不知眼前的女子若是知道了他是个已婚之人是否还会这般与他讲话。心念一转,他倒隐隐希望她是个姐儿了。 正巧这时小桃从远处跑来,看到唐俊生大松一口气:“唐少爷,幸好找到您了,刚刚我有些事走开了,我引您回去吧。咦?芝姐儿你怎么在这?”小桃按照事先江从芝教她的有模有样说到出来。 姐儿?原来她是个姐儿啊。他看了看她姣好的侧脸,心里有点怅然之余还有些庆幸。 江从芝余光瞄着他的表情,这番不动声色的对小桃说:“我无事逛逛而已。” 小桃看了看她又看看唐俊生,眼里分明带着一丝暧昧,“噢,妈妈正找你呢。” 那声噢拉得有些长,听得唐俊生耳根子有点发热。江从芝此时正背对着他和小桃说话:“那我去梳洗一下就过去。”然后她转过身朝唐俊生点点头作告别。 唐俊生目送着她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 小桃见他不说话,可她又有心探探他的口风:“唐少爷觉得芝姐儿如何?” 唐俊生面带一丝尴尬之色:“我之前还以为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小桃笑了笑不在意的说:“芝姐儿之前确实是的,家里遭了难没法子才来了我们这。不过她也不常说这些的。” 唐俊生讶然,有一种原来如此的心境。“她..一定很紧俏吧?” 两人走路的速度不快,可谈话间也马上快到了茶室,于是小桃索性停了下来。“芝姐儿价格算是春满阁里最贵的了,一月前王书记长用一百元买了芝姐儿清倌的身子,又给了叁十元包了月。可也就来了两叁次便不再来了,后来倒是有个沉少爷常来。”在书寓找个顶好的姐儿打茶围也不过四元一次,即使是清倌儿的身子,一百元确实算得上顶贵的了。 唐俊生愣在了当场,却并不是因为那银钱,反而第一个反应是他该死的晚来了一个月。随之又有暗暗恼意,恼自己不过今日几分钟不到的见面竟让自己如痴汉一般想许多,指不定江从芝与那沉少情投意合,倒显得他是个笑话了。 小桃见他不再搭话便继续领着他走,没走几步路便见到了茶室,茶室周围打了帘子,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婉转动听的歌声,歌儿唱到末处以一个华丽的转音收了场。 “不愧是鹦哥儿,唱歌好听,说话也好听。”一个女声传来,丝毫不掩饰她的赞美。只听那女声又道:“雨哥儿,也能唱否?” 唐俊生打了帘子,一眼就看见座位上那个穿白色洋装的女子正倚在旁边一个肤色略黝黑的高大男子身上。 书雨与他名字有点不搭,他不是那种书生气的柔弱男子,反倒像是军官类的阳刚男人,为此白玉刚还笑他,说他应该叫朱曦朱明什么的。书雨话也少,有一种生性不爱搭理人的感觉,反惹得白玉对他十分好奇。 白玉见了唐俊生,身体不由地有一丝僵直,可转念又放松下来,她打心眼里看不上自己这位入门的便宜夫婿。作为新时代女性,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罢那一丝心里的尴尬也挥之脑后了,反而对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唐少爷一起来玩玩?” 唐俊生勾了勾嘴角,眼里嘲讽的神色若隐若现,真不知他哥哥看到这一幕该作何感想?他虽和白玉没有夫妻之实,但好歹有个这个名头,这白玉真真像是要玩票的样子,说不定今日还要留宿的。 “唐少爷这里要是玩的不尽兴,我免费再给你们开一个茶室罢。”一旁的李知音站起来笑眯眯地说。 唐俊生才意识到这有个人,一看原来是春满阁的老鸨,噢了一声说:“如此甚好,想来我太太也不想我扰了她的好兴致。”他‘太太’二字咬得极重。 李知音正要下去,却被白玉一把拉住了手腕:“知音姐姐这是去哪,我们牌正打在兴头上,难不成是知道要输了想赖账?”白玉调笑地看着她,恶趣味的想多让唐俊生难堪一会儿。 李知音抿嘴笑着说:“白大小姐今日手气太好了,再打下去我的底裤可要输没了。” 白玉哈哈一笑,玛瑙头饰随着她的身影晃动起来,直晃得唐俊生眼睛生疼。 李知音也不想两人太僵,收钱嘛,得双方都高兴了自己也收的开心不是?她转头唤小桃:“芝姐儿和明姐儿还没来?容姐儿呢?” 芝姐儿?是他想的那个芝姐儿吗?唐俊生此时也顾不上对白玉的厌恶,多的是想李知音口中的芝姐儿。 小桃说去催催,李知音又吩咐了她再开一间茶室。而白玉全程再也没搭话了,只与旁边的雨哥儿低声耳语,不时再低低笑那么一两声。 打茶围 江从芝正坐在盥洗室里的一块大化妆镜前,树兰正捯饬着她的头发,准备重新挽在高处,却突然被江从芝拉住了手。“树兰,你知我今日这般为何?” 树兰是最近才被安排到她身边来,妈妈的意思也是让她向江从芝学习一二,这一行要是有出色的姐儿肯带,自然路会顺不少。她知道江从芝在考她,思量一二说道:“因为偶遇..可以让他记住你,之后也会对姐儿多上些心的。” 江从芝点点头说:“是这个道理。唐少爷既刚成婚就与太太来过班,要不就是两人之间赌气有甚龃龉,要不就是本都浪荡,遑论如何总要试上一试。” 树兰点点头,觉得江从芝分析十分有道理于是问道:“那芝姐儿以为他们俩是如何?” 江从芝摇头道不知,引得树兰惊讶的“啊”了一声。 江从芝觉得好笑:“我又不是神算子,与唐少爷见面不过片刻怎就能知道了?” 树兰点点头,好像也是。 江从芝又说:“不过这头发别再像之前那般挽起了,挽上去一半,剩下的卷一卷就好。” 树兰遵着做了,嘴上却问:“芝姐儿全挽起来灵气好看,为何要换了。” 江从芝看着她一边为自己卷发一边说:“男人嘛,总得让他看个新鲜。他要是看到我平日端庄大方,可私下与他一起却是小女孩模样,你说他会如何想?” 树兰大叹一声:“芝姐儿这肠子弯弯绕绕的,心思细极了!” 江从芝看树兰装怪的模样不禁笑开了,两人一阵斗嘴,直到小桃前来催。“芝姐儿,明姐儿和容姐儿都到了,就等你啦!” 江从芝笑着应道:“我随你去就是了。”一路上江从芝又问了问唐少爷有没有问她什么话,小桃一一答了。 这厢白玉和唐俊生正在仔细打量着刚来的明姐儿和容姐儿。香明穿了一身黑色的钩花旗袍,外搭了一件针织小衫,大红的唇和大卷的发相得益彰,好一个冷艳美人。烟容却更小家碧玉一些,一身水绿色的短袖短款旗袍,露出白皙的大腿,挽起的发让她有了一种林黛玉般的弱柳扶风。 白玉对比了下她们的首饰与服饰,心里自是轻哧一声,却也不得不承认那短款的旗袍真真衬身段。 “妈妈,我来晚了罢。”这时一个明丽的女声响起,众人朝那处一看,当先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子,脖颈处大片的镂空蕾丝,头发半挽起来,落在肩上的头发卷得恰到好处。 “进来吧。”李知音看向江从芝招了招手。 江从芝迈着小步走上前,树兰与其他姐儿的婢女一起在茶室外候着。 李知音拉起江从芝的手,很是亲近的朝两人介绍说:“这是我们阁的芝姐儿江从芝,平日里不常出局见客,就喜欢写写画画,也弹得一手好琴。” 白玉见了江从芝先是呆了呆,只因她是这里面最不像姐儿的一个,再听她不出局,心里对她也没了什么好感,只觉得兴许是没见识的自视清高的倌儿罢了。可唐俊生听了,心里却没来由的有点高兴起来,眼前女子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在那立着,好一个恬静优雅的大小姐,哪有先前一丝脱了鞋子蹦跶的半分身影。 江从芝察觉到唐俊生的目光,悄悄抬眼正好对上,随即俏皮的朝他眨眨眼。 那活灵活现的表情也就在她脸上显了一秒,随即又静坐起来,他觉得好笑,心里却一暖,像是这么多人里他们俩有自己的小秘密般。 李知音没注意到他们的眉来眼去,白玉自然也没注意到。她此时已和雨哥儿打的火热,至于出什么牌都要耳语嬉笑一番。唐俊生见姐儿们都到了便带着人去了另外一间茶室,这厢李知音也不想再作陪,所幸今日客人少,于是又叫了一个哥儿来替她的位置。白玉泡在男人堆里乐得自在,还直言说下次定带上她交好的友人来玩票。 李知音这会好不容易脱开身回到厢房里,小桃扶着她上了塌又拿了盘瓜子来伺候着。白玉并不难缠,可她却十分聒噪,像是她在家里说不了话似的,什么豆子都往外倒,李知音可是陪笑陪的口干舌燥。 她直喝了两大口茶才觉得好些,缓了缓她问起小桃:“唐少爷那..你觉得芝姐儿有戏吗?”她眯了眯眼睛,努力回想她在的时候两人的互动,却实在想不起来什么。 小桃眼里促狭神色一闪:“定是有的,唐少爷问了我不少芝姐儿的事呢。” “噢?”李知音有点意外。 小桃又把之前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个遍,包括江从芝设计的偶遇到她教她说的话。 “芝姐儿惯是个会勾人的,树兰跟着她应该能长进不少。”李知音笑着摇摇头,她虽然现在口干舌燥的累的很,但是心里喜啊,今日一下来了两个金主。她和白玉刚聊了几句天便知道钱财对于白玉来说只是个数罢了,她家里对她除了这个新婚丈夫,其余的事能怎么满足就怎么满足她。 想到白玉和雨哥儿,李知音又念说:“没想到这白大小姐竟喜欢雨哥儿这种的,大家户的小姐不都通常喜欢绛生那种贵气的哥儿?” 小桃若有所思,笑着说:“鹦哥儿可能也没想到有一天巧舌如簧的他竟会被雨哥儿这个不开口的人比下去。“ 李知音抿了口茶:“许就是因为雨哥儿不搭理,白大小姐才如此上心。不过要说长相,雨哥儿哪比得上唐少爷?唐俊生唐俊生,真真是生了个俊俏模样,怎么就不得白大小姐喜欢?“小桃没有应答,她也就自顾自的吃起瓜子来。良久,她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你去和明姐儿和容姐儿透个风,叫他们看着点,合适的时候只留芝姐儿在那就是了。“ 小桃讶然,“妈妈是想要芝姐儿勾着唐少爷今儿住局的意思?“ “留下来..人家也不一定愿意,不过人多了总是不好办事。”李知音想了想。 这时厢房外有人叩门,正是在白玉那边添置瓜果茶水的下人云端,要说这云端也是个样貌好的,可惜了脸上长了一道长长的疤。 “妈妈,白大小姐那边叫了酒水..”云端话语间有点吞吐。 李知音扬了扬眉毛:“噢?” “好像有点醉的样子,嚷嚷着要雨哥儿带她去厢房..” 李知音还没说话呢,小桃这边就扬起声音来:“这大白天的,茶围还没打完就要拉铺了吗?” 李知音微瞪她一眼,刚觉得她机警,不到一刻钟就这般大呼小叫。 小桃立时噤声。 她问云端:“那白大小姐是真醉了?” 云端挠挠头:“看起来像是的。” 李知音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吧,我随你去一趟。”走前她又转头吩咐小桃,“你一会就去唐少爷那,把白大小姐这边的事透一点给他,不可透的多了。“李知音回想着先前两人相处的感觉,两人对对方似是都有些怨怼的,只希望这怨怼别让唐俊生气急了将自己太太拉回家就好。 小桃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打茶围 唐俊生刚开始还是有点放不开的,叁个姐儿里只有江从芝是他熟悉一点的,不过香明惯会来事,一张巧嘴侃天说地起来毫不逊色鹦哥儿。烟容和江从芝多数时候坐着听,烟容离他近些,偶尔给他添添酒,端个点心,听到乐处拍手称快也插上一两句话。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江从芝冷清得很。 “明姐儿,你来说说,这酒水该如何喝?”唐俊生指着眼前的一杯洋酒问道。 香明捻起桌上的一颗瓜子来递进嘴里:“法兰西外滩有一家酒吧调得一手好酒,这伏特加单喝忒没味,得与果浆糖浆类的混着喝才够味了。但是唐少爷右手边的威士忌就不一样了,这种名贵的酒自然要就这样喝。” 唐俊生扬了扬眉,抿了一口威士忌咂咂嘴。一旁的烟容递过来了一盘切成薄片的烟熏鹿肉,“烟容觉得,威士忌要陪着烟熏的肉来吃。” “这是为何?”唐俊生虽然混迹过不少酒场局子,但少碰见有人讲酒的门道,如今遇见两个姐儿都对此颇有见地心中也好奇。 烟容捋了下耳边碎发,盈盈望向唐俊生:“这种烟熏香气浓郁的威士忌配上熏肉,口味更加纯正,熏肉也不会抢了威士忌的风头,唐少爷不如试试?”说罢她素手一番,拿起一根牙签戳了鹿肉送到唐俊生嘴边。烟容长了一张典型的苏州女儿的样子,窄窄的瓜子脸,小而翘的鼻头,一双丹凤眼,别有风情。 唐俊生细细看着她,正准备张嘴,却听那边坐着的江从芝缓缓说道:“要是吃了烟熏鹿肉,唐少爷这酒喝的可就得不是滋味了。”唐俊生转过头去,看见江从芝并未看自己,低头正看着她茶杯里的茶浮浮沉沉。 “噢?“ 听到唐俊生的疑问,她缓缓抬起眼来,瞟了一眼烟容还举着鹿肉的手,讥讽神色一闪:“唐少爷我能喝一口吗?”唐俊生点点头,把手中的酒杯递给江从芝。这个角度,烟容正好看见他恰到好处的突起的眉骨和高挺鼻梁,她使劲攥了攥手心。 江从芝接过,就着他刚喝过的那处喝下去,淡淡一笑:“炙烤香气浓郁的威士忌配上熏肉,中规中矩,没有情趣。况且,这酒重其苦甜,配了熏肉实在是…” 她轻叹一声放下杯子,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唐俊生。 明姐儿在一旁倒是吃了一惊,一没想到容姐儿好像对唐俊生起了心思,二是没想到芝姐儿竟忽的如此针锋相对起来。真热闹啊,她捻起手里的瓜子一边嗑一边暗叹。 唐俊生挠挠头,他着实喝不出来这酒有何门道,但听她们这一说,他若是不说出什么反倒显得自己无知。“那你说该配什么好?” 江从芝四下看看,然后指着一个玻璃小盅里面的东西说:“巧克力。” 在座几人都惊讶不已,唐俊生惊讶是因为这春满阁竟有巧克力这种奢侈的吃食,而烟容和香明纯属是因为威士忌配巧克力着实是闻所未闻,倒像是江从芝胡说来的。 烟容有点没好气:“芝姐儿许是出局不多不知道,从来就没有威士忌配巧克力一说,巧克力该当是配红酒的。”这一番话明里暗里指摘她没有见识。 江从芝隐隐有点生气,有一种本来就要放进自己兜里的肥肉正被人想方设法的往外掏的感觉。她从容的揭开玻璃小盅的盖子,一阵翻找之后拿出一颗金色纸包装的巧克力拆开。几步之后走到唐俊生边上坐下,漾起一阵松木香气。“世人都循规蹈矩,革新之人总是异类,容姐儿倒也不必指摘我。再说,味道如何各人偏好不同,是配巧克力好还是配熏肉好也全看唐少爷。”说罢,江从芝抬起手来,两指捏着乌黑的巧克力,衬得她手指越发白腻。 烟容听她话里夹枪带棒也不甘示弱,又将那一签子熏肉也递到唐俊生嘴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嘴唇:“唐少爷两边都尝尝,看看哪个好。” 就是唐俊生再后知后觉也发觉了这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归根究底竟是因为他自己。没想到他唐俊生在成为了有妇之夫后也能被女人抢夺。他惯处理不来这种冲突,急忙左一口右一口的就着那威士忌吃了,可他本来品酒都是半吊子的人,哪能在配酒食上说出个一二叁? “唐少爷,觉得哪个更有滋味些呢?”江从芝唤他一声。 他一抬头,便看到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看着他,见他看来她又看向手指上融化的残留的巧克力,像是思忖片刻伸出舌尖将手指舔了个干净。那舌头看起来小巧又灵活,让人看了不得不多想一下,偏偏她舔完手指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然后恍若未觉般看向唐俊生,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 对面的烟容气得差点将手里的牙签折断,恨啊!是恨这个女人心机深重步步为营呢,还是该恨自己偏挑了个牙签没办法嗦呢! 唐俊生看得入迷,痴痴的说了一句:“当然是你更有滋味了。”说完却忽地反应过来,当众调情的事情他这可是第一次干,竟然这般情不自禁,下面小兄弟也隐隐有点抬头的架势,耳根红了个通透。 烟容和香明都慢慢将身子后靠了些,他那一句话一出来便知道是谁赢了,明姐儿大呼芝姐儿好手段,也庆幸江从芝对她的贵客们不感兴趣,不然抢过去不也就是动动指头的事? 忽然竹帘外传来一阵小跑声,随即竹帘被打起,来人正是小桃。“姐儿,霞飞路的裁缝送衣料来了,先与我去两个人挑吧,一会儿再回来?”说罢眼睛直往容姐儿和明姐儿身上瞟。 烟容和香明都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烟容心中千般不愿,唐俊生多金又好看,要是能成她的常客岂不美事一桩,偏却被江从芝搅黄了。她种纵使愤愤也不敢违抗妈妈的意思,随着明姐儿与唐俊生说了两句辞别的话就退下了,小桃看了看桌上的酒菜轻轻一笑说:“唐少爷和芝姐儿可慢点喝,不然妈妈刚跑了白小姐的茶室一会又要跑这个茶室呢。” 江从芝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她意有所指,眼神询问之下心里已有计较,“白小姐玩得尽兴也是好事,唐少爷酒量也好着,叫妈妈可别担心。” 小桃心满意足的下去了,暗叹与聪明人说话真是省力。 一时间偌大的茶室只剩他们两人,江从芝从善如流地坐在他旁边,把那装甜食的玻璃罐子盖上,也不与他说话。 唐俊生本来听到白玉喝醉心里不爽,等了一会却见江从芝也不来过问,安慰也没一句,不禁抬头一看,女子正摆弄着那玻璃罐子,见他看过来她也转头看着他。唐俊生却一噎,他能问什么,难道问她为何不问白玉的事?心思急转,眼神落在那玻璃罐上,吐出一句:“巧克力配酒确实好吃的。” 唐俊生不提白玉,那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这倒是让她心里一松,看得出来唐俊生对他这位太太没什么夫妻情分。不过唐俊生的这一句话却惹得江从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唐少爷不必诓我,巧克力配威士忌纯属是我随口胡诌的。” 唐俊生哑口无言,没想到他竟被一小女子诓骗住了:“江小姐言之凿凿,我还以为..” 江从芝止了笑,眼里带着一丝幽怨:“不过是见唐少爷与容姐儿亲近,我这心里没滋味儿的很。我惯常喝不来酒的人,更别说这些洋酒了。” 唐俊生一听她这么说来了兴致,如今洋酒横行,不管是谁就算装也要装出个会品鉴的模样,听她一说忽有几分知己之味了,不禁也低低笑了笑:“你喝不来酒却说得头头是道,会诓人的是江小姐罢。” 唐俊生的俊俏是很符合东方审美的面如冠玉型男子,五官精致但却没有精雕玉琢的奶油小生,再加上一头短发,他的俊是要胜过他的俏许多的。如今喝了些酒,人一放松下来这么低声一笑,端得上有几分骨子里透出的雅,真真迷人。江从芝似乎也想得通为何烟容那般努力想把他拿下了,这样的人,即使钱不多,放在那看着也是心情舒畅的,更别说要是有了床第之欢,岂不美哉。 水做的娘子 江从芝怔怔看了片刻,回过神来浅浅一笑:“容姐儿对酒确是颇有研究的,如今却在这遭了我这一说,现在指不定怎么郁闷呢。” 唐俊生把威士忌放在一边,这春满阁里酒品类不少,混着喝倒是有几分醉意了。“江小姐刺人确实是一把好手。” “我恼了刺她几句又如何?难不成还眼看她与你卿卿我我?”江从芝佯作生气微微将身子转到一边去。 唐俊生极吃这一套,他觉得新奇好玩极了,嘴上反驳道:“我哪与她卿卿我我了?” 江从芝嘟囔着:“身子都要贴上来了,还专门挑了牙签戳给你鹿肉吃,怎的不用筷子?不过是想亲近你的把戏罢了。” “那你亲近我也耍了把戏?”唐俊生忽然想到了他们之前的偶遇,往她那靠了靠,双手把住她的肩问道。 江从芝一愣,随后似是更生气的说:“是,见了你之后我把戏使尽了也差点没争过容姐儿,不如我去唤她来伺候唐少爷吧。”说罢却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唐俊生摸着手下滑腻的肌肤,试图将她掰过身子来:“我就那么一说,你气的什么?我若是中意烟容,何苦..何苦说了那句话。” 江从芝也没存心想与他生气,想到他那句情不自禁的“当然是你更有滋味”,也就顺着他手上力道转了过去。 唐俊生见她头埋得低低的,不禁心里好笑,这个女人,像他之前在苏州家里养的猫儿一般。如今这副乖顺的模样,这是羞了?他这么一想,触碰到她肌肤的手掌就跟烙铁一般渐渐热了起来。“江小姐好香。” 江从芝缓缓抬起眼,对上唐俊生的眼睛。男人眼睛是漂亮的赭褐色,此时一双眼里包含着极多的情绪。这种眼神江从芝熟悉的很,一双饱含欲望的眼睛,就差直接说“坐上来”了。她也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得逞,但却故意凑到他耳边轻声问:“唐少爷喜欢?” 女音软软,喷出的热气洒在他耳垂上,那热气像是虫子般从耳朵直钻到脑门,然后一路朝下体奔去,他试图按耐住自己的声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不可耐:“喜欢的紧。” 江从芝轻轻一笑,不动声色的将她放在他胸前的手一推,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尝到美人滋味他怎甘心,握住她还留在他胸前的手说:“江小姐吴侬软语着实撩人,怎的就溜走了?我可没听够。“ 江从芝被他抓着,但也没有就他的势倚在他身上:“这些把戏我以为入不得唐少的眼呢?” 唐俊生苦笑,这妮子这般记仇?看来是再也不能在她面前说半分刺她的话,猫儿嘛,得顺着捋毛才对。“我说错了话,江小姐大人大量?” 他声音轻轻,扫过她耳边,语气这么一软让她听出了些许苏南口音,她想起小桃之前与她说唐少爷问过她的来历,侧了侧头:“唐少爷是知道我是苏南来的?” 唐俊生捏了美人的手掌,挑挑眉头:“噢?江小姐也是苏南的?“ 江从芝眨眨眼,也是?她顺势微微朝他靠了靠,搭着话:“唐少爷若也是苏南的,那我们也算是老乡了。” 美人入怀,满腔都是她身上的松木香味。女子一般都用花香,或者是进口的洋香水,这种木调的沉静的香气倒是少见。他深吸一口觉得好闻极了:“听说老乡见老乡,得两眼泪汪汪,江小姐不如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他贴她贴得近,两只手已经不老实的小范围游走起来。 江从芝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撩起女人来是个好手,长相声音语调无一不戳人痒处,他这一上手,就那么慢慢在她腰间摩挲着,任他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腰上。江从芝呼吸重了些,她刚尝到性事滋味不久,这么一被撩拨心里也痒痒起来,若说先前她勾引他只是为了再找个熟客,如今这番倒是她自己也想要了。 江从芝缓缓转过去正对着他,一双眸子如水看着他,半晌她问:“唐少爷看出什么来了?” 唐俊生手把着她的后腰,鼻腔里嗅着她的香味,胸前感受着她的两团柔软,他声音有点嘶哑起来:“秋波。“ 江从芝脸微红,唐俊生手下动作更加大胆一些,那放在后腰的手慢慢朝她臀下移去。江从芝呼吸一滞,私密处已经开始酸软起来。可她又不愿哼出声,重重的呼出一声气。 唐俊生喉结一动,手掌已至臀部,饱满的软肉在他一捏之下从指缝中溜了一些出来,引得她止不住娇呼出声:“唐少爷!”唐俊生低声一笑,声音好听极了,身子一翻就将她压在自己身下。茶室的座儿是像沙发椅一样的两人连坐,为的就是方便贵客们逗弄方便,可毕竟不是行房之地,若是让人躺下却是逼仄了。两人都歪斜着躺着,姿势别扭的很,可他们二人却管不了那么多。 唐俊生解开她领口几颗盘扣,里面还穿了个改良过的小马甲似的抹胸,将那两团白肉挤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唐俊生在苏南的时候也逛过窑子,不过那里还是保留着古式的作风,姐儿们多是丁香小乳且多束胸,而这法租界里的院儿他倒是第一次逛,看到眼前这般景象只觉得下腹如火烧。 唐俊生将脸埋在那两团白肉里轻轻啃咬,手也顺着开衩的旗袍处轻易摸到了大腿根部。江从芝直觉得全身有无数蚂蚁爬过,偏这唐少爷只流连于腿根也不更进一步,她可痒极了,臀稍稍一抬,私处就自个儿找到了他的手。他手温热异常,索性她两腿一夹不让他手拿出来,双腿间的异物感让她得到一丝慰藉。 她抽出一只手,精准的抓住了男人的胯下之物,真如树兰所说,鼻子挺的男人,家伙也不小,想到这里轻笑一声。“今日初见唐少爷,没想到动作如此娴熟,是我想错了。”娴熟地让她舒服极了,像是给自己点了个哥儿一般。这也不是江从芝夸张,只因她唯二的两个客人,一个性癖怪异,另一个喜欢直接提枪上阵。 唐俊生下面的手指一抠,轻易地到了穴洞前,上下揉搓着,手指过之处一片濡湿,她脸上早已绯红一片,连脖颈也被染上了透明的烟粉色,她娇喘出声,惹得唐俊生低低一笑:“今日初见便觉得江小姐定是个水做的娇娇娘子,如今一看果然不错。”他抽出手来,让她看她站在自己手指上晶莹的液体。 江从芝被他撩拨不得,双手自己解开小马甲前排扣,一对酥胸就这么半遮半掩的露了出来,上面许是因为唐俊生舔咬又或是因为情动呈现出淡淡粉色,左胸还被衣物遮了小半,右胸完全露出来,上边一颗绛红色的乳头突起,随着她呼吸一上一下地勾引着唐俊生。 唐俊生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急急解了裤带来。江从芝将旗袍撩到腰上方便他进来:“唐少爷动静小些,开盘的时候可不能偷活儿,被抓住可是要罚银元的。“ 唐俊生不屑地轻笑一声:“法租界里的堂子还留着这样老派的规矩?”他裤子褪了一半,那男茎硬挺着上下动了两下,美人在前色欲当头,什么破规矩是钱不能买通的么,想罢他说:“能与江小姐云雨一番,就是让我出五倍十倍也愿意。” 江从芝一个转身坐上了桌子,胸部完全袒露出来,一双长腿搭在沙发座椅上,一只脚上上下下轻拍着男根:“果真?”她侧了侧头看着他,鬓发散乱,这简直就是妖精。唐俊生抓了她的脚,揉搓着下面涨得快吐水的坚挺:“当真,这次在茶室里,下次我们就去竹林。” 江从芝瞬间红了脸,她将两腿分开,只轻轻嗔怪一句:“唐少爷还不进来?” 唐俊生顺着她大腿根部往上一看,两瓣菡萏羞答答的半张着,上面挂着湿哒哒的花露,他可忍不得了,在花穴洞口研磨两下便送了进去,桃源一径入瑶池,两人都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 好满!江从芝爽地将胸脯挺得更高了,双腿一盘勾住他的腰,随他一起进进出出。可唐俊生抽插丝毫没有技巧可言,只是机械的前后动着。江从芝一时无语,勾住他的脖子抬起了上身:“唐少爷可试过兔吮毫?”她将他轻轻推到沙发上。 唐俊生眼里带了一丝欲望未退的迷惑:“兔吮毫?” 她两腿分开跪跨在他身上,双手搭在沙发上背椅,一只手慢慢摸到他后脑勺顺着脖颈摸到他胸肌:“女背头向足,据席挽头,乃内玉茎,刺其琴弦。”她声音轻浅,带着媚意,念着那些个房中术,别有一番露骨风味。 她玉臀一摆,花口就含住了他的龟头,控制着腰部的力量只轻浅的抽插着,她曲膝俯头,看起来是有几分像玉兔吮舔细毛的样子。她底下那张小嘴吸的极紧,唐俊生脑子里空白了一片,“江..江小姐..” 江从芝仰着头,动作慢慢大了起来,双眸困闭,香汗尽出,她如今却也管不得唐俊生爽不爽,她可是爽尽了。 肉体相撞,淫水旁溢,往来滋滋声不绝,在看那两团乳肉,随着她身体上下晃动,唐俊生一口咬住她的乳头,一手把着她的腰,一手抓住另一只胸揉捏起来。 乳头处他的啃咬让她更是一阵酥麻,撕扯间隐现快意,江从芝忍不住早已娇吟出声。 “我..我要射了。”唐俊生忍耐不住,双手钳住她的腰,使劲耸动起来,每下都行至花蕊深处,江从芝急急捂住嘴才没惊叫出声。抽拽数次,一泄如柱。 偷活儿可是要被罚的 江从芝才至酣畅处,如今却被他掐的死死动弹不得,她心里轻叹一声,怎的这一会就射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唐俊生在房事上不甚精通,勾着他常来应该也不是难事。江从芝细细琢磨着,耳边唯剩唐俊生粗重的喘息声。 好一会子,她肩头上慢慢落下几个亲吻,“原来是这般销魂滋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古人诚不欺我。”唐俊生似是缓过神来,边啄着她的肩颈边叹道。 江从芝咯咯笑出声:“唐少爷像是初尝性事般。” 唐俊生抬头看着她,女子香汗淋漓,一些碎发贴在面颊上,一双漆黑的双目正含笑望着他。唐俊生细细打量她的眉眼,“与江小姐云雨之后,才知其滋味,也算是初尝性事了。” 他本来长得就好,如今面上遍布一层细汗,酣畅淋漓之后的面部表情显得那眼神深情至极。江从芝下腹稍一用力,夹住里面的液体微微起身。 她一夹的时候唐俊生身体一紧,险些以为她要再来一次,却听下面“啵”的一声,她却抽身开来自己拿起桌面上的纸巾自顾自擦拭起来。唐俊生惊讶于她下面的收缩自如,他以前遇见的窑姐儿怎么就不会这些?想到这里他又轻轻皱了皱眉头,窑姐儿这个词配不上她。 “在茶室里当真不能..?”唐俊生想起来什么似的一问。 “我还能骗你不成?一会儿我自会向妈妈领罚。”她无奈抬眼看看他笑说,又低下头自顾整理起来。 唐俊生也拿起桌上的纸胡乱给自己擦了两下,郑重的说:“我承诺你的,定会给你。你会罚多少?我十倍补给你。” 江从芝放下纸巾扣好胸前的扣子,思量了半刻说道:“不劳唐少爷破费了,本也是我自己情不自禁..”说到后来越来越小声,与先前坐在他身上的浪荡模样相去甚远。 唐俊生喉结上下动了一动,他原以为姐儿们能勾上谁就会使劲上的,银子和人都得通通把在手里,这不要银元的还是第一个。“钱我有的是,一会我与妈妈说,江小姐娇娇娘子可不能被罚坏了,伤了皮肉让我下次怎么疼?” 江从芝心里大石落地,他说会有下次,就还有下下次,要是傍上了这棵大树,说不定王书记长和沉少爷那也可以弃了。她依然红着脸推拒道:“罚银元我还付得起,至于皮肉之苦倒是不会,倒是会坐几个时辰的水缸罢了.. 这件事唐少爷真别再提,我也是第一次如此酣畅..”说到后面她倒是不说下去了,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瞄了瞄他,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唐俊生喃喃问道:“江小姐怎会当了姐儿?”他实在想不通,这样一个人儿,做大家小姐多好。 江从芝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是家里遭了难,迫不得已罢了。” “遭难了也有别的出路,何苦来这种地方呢?”唐俊生皱皱眉头叹息。 江从芝听了这话却刺耳的很,如果有选择,谁会想来当姐儿?这个男人脱了裤子就是姐儿好姐儿妙,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纵使她知道他是她得傍住的客人,她脸也不由得有点冷了下来:“政权变动,站错了队能有什么好出路?唐少爷这话说得未免有点天真。刚才还水乳交融,如今回过神来倒是嫌弃我了。” 江从芝这会是真误会他了,他不过只是好奇这个女人能说会道又好像颇有文采,在哪里不能谋个职吗?可见她真的生气,唐俊生急忙为自己辩解:“怎会嫌弃怎会嫌弃!江小姐误会我了!不知你家事这样说确实唐突,我只是好奇一时有感才多嘴,江小姐莫怪。” 江从芝见他认错认得快,心里稍慰。她可不是像容姐儿那种谁都要腆着脸捧着的,她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不瞒唐少爷,我曾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家里遭难,我若是没当姐儿,怕是也会与我家人黄泉相聚的。” 唐俊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惊呆呆地望着她。之前他在苏南时,隔了两条街的地方确实有个江家,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江从芝不知他在想什么,看他呆愣的模样叹了一声,罢,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少爷,与他多说那些做甚?“这些事我从未与外人说,唐少爷若是觉得晦气,就当听了个耳旁风。如今我心里还有气,若是再留下来生怕说了什么话冲撞了唐少爷,”江从芝顿了顿,盈盈起身微微福了福身,“我就先去妈妈那领罚了,下次…”她有点吞吐,她本想说些迎接他下次来的话,可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只得住了嘴挑帘而去。 树兰在外面候着,见江从芝出来了急急上前询问:“姐儿?” 江从芝看了树兰一眼,不出意外她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你进去收拾一下,我去找妈妈。” 等树兰进去的时候,唐俊生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裤子和衣裳都凌乱的很。树兰也不打扰他,只在一旁静静收拾,可桌上东西本就不多,不出几分钟就收拾个干净。唐俊生还没说话,树兰咽了咽口水,走上去帮他整理起裤子来。 感觉到裤子在被人拉扯,唐俊生终于回过神来,见不过是十叁四岁大的女娃子,埋着头两手正拉扯着他的裤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和尖尖的下巴。唐俊生皱皱眉头,抢过自己的裤头:“你干什么?” 树兰吓了一跳,抬起头脸烧的绯红:“我..唐少爷裤子没穿好..” 见是江从芝身边的丫头,他皱着的眉头松了松:“我自己来。” 树兰觉得羞郝至极,他那个反应就像自己要轻薄他一般。不过她刚刚在外可是偷偷将两人交合的模样看了个遍,真真是香艳极了,想到这耳朵也热起来。这时听唐俊生开口问道:“江小姐是什么时候来上海的?” 树兰抬起头,然后又摇摇头:“我是前几日才开始跟着芝姐儿的,所以我也不知道。” 唐俊生噢了一声,半晌轻叹一声问道:“罢了,带我去白玉那间茶室吧。” 树兰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苦:“白..白大小姐在… 在雨哥儿的厢房。” 将人勾去房里不好吗 春满阁的后院里,江从芝坐在水缸边上,衣服上已经沁了一身细汗,大腿和臀部酸痛无比,丝毫容不得她半分懈怠。 “你说说你,将人勾去房里不好吗?非要在茶室偷活儿,这下好,还要被罚五银元。”水缸旁边香明搬了个小凳坐着陪着她,打望着不远处偶尔走过去的一二龟公。 “第一次就勾去房里太急了。”江从芝叹叹气。 “在茶室里就不急啦?”明姐儿瞪大了眼睛,斜着瞟她一眼。 江从芝半晌不语,随即说道:“他知道我被罚,心里也会念着我些。” 香明眨眨眼,这才第一天就使上了苦肉计,芝姐儿心思真难猜。既然江从芝都这般说了她也不好多置喙,随即促狭看着她小声问道:“如何?“ 江从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甚。但看她一脸八卦,心里也就明了,想了想在茶室的情景,不禁脸有点发热:“是个会撩人的,上阵还是青涩的很。” 明姐儿看江从芝那样就大概猜到唐俊生如何了,不管技术如何,家伙定是让她满意了的。她啧啧两声:“你可是不知道,我们出去后我看容姐儿气得脸都青了,估摸要是知道你这就把唐少爷拿下了,还要好一阵子气呢。”明姐儿一贯看不顺眼容姐儿故作娇态,这一下逮着了她的痛处,自然好一阵奚落。 江从芝无奈一笑:“指不定这会儿正骂我浪蹄子。” 香明挥挥手,不在意的说:“不浪怎么勾男人?像容姐儿那样没病装柔弱的也就只能勾得那几个报社的小文青罢了。” 江从芝觉得她的反应颇为好笑,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唐少爷走了么?“ 香明拍了拍大腿,哎呀一声:“瞧我!走了走了,气呼呼的走了。” 江从芝心里咯噔一声:“怎会气呼呼走了?”难不成是她真惹他厌了? “这可不关你的事,是他太太白玉,听说进了雨哥儿的厢房,不一会儿就气呼呼地走了。”香明拍拍她以示安慰。 江从芝心中安稳了,也有心思问起白玉的事:“白大小姐真去了厢房里了?“ 香明扬扬眉:“动静可大了,今儿估计是个住局。” 江从芝呀了一声:“这可少见!“ 香明点点头:“可不是嘛?要说我们阁今年也接待过不下十个来过班的了,这带着新婚丈夫来玩票的也是头一个。” 江从芝眨眨眼:“这白家是什么来历?之前只听说是个大官。” “那白老爷子和南京那边是有交情的,也是近几年帮着北京那边做了不少事,被提成了副都统,正二品的大官儿呢。”香明回道。 江从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二品的官职啊,那可了不得了,这种家怕是也不好进的。她这厢正想着呢,从远处沿着后院长廊走来叁个女子,一个穿着改良过的收窄了的晚清旗装,另两个都穿着旗袍。 那个穿着晚清旗装的女子正扭头与两人笑闹,后院人极少,往来也就一二龟公,走得近了,也能听清几人说话。那晚清旗装的女子笑着说:“洋人喜欢玩的花样就是多。“ 走在她身后的穿着青绿色旗袍的女子给她使了个眼色,那旗装女子噤声朝江从芝这边望来。 旗装女子叫如云,青绿色旗袍的女子叫正是烟容,还有跟在她们身边看不清身影的应当是那个新来不久的。如云一向十分看不惯香明的做派,便是连着江从芝也一起厌了,如今见她被罚忍不住嘴上奚落两句,忙拉过容姐儿说:“真真是笑人,勾了人在茶室做那等事,如今自己被罚了,人家少爷呢?一声不吭就走了,丢脸丢到家了。” 妓院里的消息本来传的就快,容姐儿也早听闻了,在背后还好一顿嘲笑她,如今到跟前儿了她却不想多说什么,像是与她说一句就是拉低了她的身价。 江从芝还未说什么,香明就说话了:“长舌妇。” 如云被一噎。 “云姐儿,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说话的正是烟容,“留不住男人真真晦气,赶紧走罢,免得也沾了这晦气。“说罢烟容拉着两人就往另一处走。 江从芝扯扯嘴角,朝明姐儿笑说:“真奇了,一个勾不到男人的来笑我这个留不住人的。” 明姐儿细眉一挑,“谁说芝姐儿留不住人了,唐少爷不是才说隔几天过来给你带好东西吗?” 这一番话倒是听得容姐儿目眦欲裂,急急拉着两人走了。 香明站起身,修长的身子半倚在水缸边,轻哧一声:“什么货色。”如云是典型的及具有东方特色的长相,所以极得洋人喜欢,而她也乐得扮他们喜欢的扮相,所以这云姐儿说起来虽然价不高,但活儿接的实在不少,于是在这春满阁里也颇有人捧着。若说明姐儿与容姐儿是相互看不顺眼,那与云姐儿就是不对盘了。 江从芝无奈的看她一眼摇摇头说:“你们俩每次见面就不消停,不知有什么可吵的。” 香明却撇她一眼,正想说什么小桃急急跑来:“芝姐儿快下来罢,王书记长来了。” 江从芝小脸一白,被明姐儿扶下来时差点一个趔趄摔了。“怎的这时候来?打茶围吗?” 小桃看她一瘸一拐的样子颇有些于心不忍:“芝姐儿快去洗漱下罢,是个住局,妈妈说了今儿唐少的事就算了了。“ 娘的,来的真不是时候。 对于王书记长,江从芝对他是有感激之情的,之前在她没甚名气的时候也是他给她做花头,带她出局,这才将她身价抬起来了,可与他行房可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树兰叫了另一个丫头鱼真一起给江从芝梳洗,缓了一会总归是大腿不那么酸了。 树兰轻轻的一下一下地梳着她的长发,时不时瞄她一眼。 “你总看我做什么?“江从芝从铜镜里望向她,不解的问道。 树兰显得有些支支吾吾,然后连连摇头,低头继续给她编发。 王书记长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有点稀疏了,面部不算太好看,年龄的原因腮帮的肉已经有点松了,他穿着一身有点略显宽大的黑色西装,带着金表和金戒指,看起来是个想把自己显得富贵的人。 江从芝从镜子里看见了他,不紧不慢的起身:“王书记长。“她刚洗完澡,只穿了白白的衬裙,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此时那一双大眼看过来,像头小鹿。 王书记长点点头,将公文包放下:“吃了吗?一起吃点。“ 江从芝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她遣了鱼真出去,只留下树兰在里面照顾。一桌饭菜很快上好了,这一餐他点的十分清淡,就连汤也是豆腐汤。 “王书记长今日怎点的这般清淡?不是平日里最喜爱我们这的松鼠鳜鱼?“江从芝盛了一小碗汤放在他面前。 王庭摇摇头:“近日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让我少吃甜食。” 江从芝眨眨眼,王庭的年龄照理说努努力也可以当她爷爷了,照顾些身体饮食也是好的:“原来如此,如果要清淡的话,珍珠肉丸也是好的,我听明姐儿说要想身体好得多吃肉才行。” 她一笑,眉眼弯弯,露出一口白牙。王庭很受用她的乖巧,点点头对树兰吩咐加一盘珍珠肉丸。 两人一席菜吃了许久,还叫了些酒,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庭说两句工作上的琐事,江从芝附和两句。他的官职比不得白家的大,充其量也就是在这一小片区域有点名声,可他家里有钱的很,他老爹是个做生意的,前些年发了大财,也给他谋了个小官当当。 “几日前我去了法租界外的一个东洋堂子,见识了一些新花样,这才想来与你探讨一番。”王庭吃饱了饭喝足了酒,靠着椅背说道。 法租界外的东洋堂子?怪不得这半月不见他来,江从芝呼吸一滞,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法租界外的堂子更像是那些个低等窑子,在那学的有什么好的?江从芝扯出一个笑来问道:“王书记长与妈妈说过了?” “说过了,不在你身上留什么痕迹就好。”他站起身来,颇有些迫不及待了。 树兰识时务的急忙吩咐人将饭菜收了出去。房间门关上的一刹那,王庭眼中神色一变,从公文包里抽出比她手指还粗的红麻绳出来,引得江从芝神色大变,“王..王书记长..这是要做什么?“ 他将绳子抖开,欣赏着她脸上极力掩饰的惊慌表情,和她第一次落红时一个模样。他下腹一紧:“别怕,我认识了一个东洋的绳师,我向他学了那么几招,捆起来不会痛的。” 江从芝第一次有了惧意:“王书记长,不瞒您说,我今日..今日….我坐了水缸,所以…” 王庭眯了眯眼,他眼睛也是赭褐色,可却显出一丝阴骛来:“我知道你与那唐小子的事。按理说我包了你的月,你的时间都得是我的。其他人来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月给叁十,你拿十五,还让你见其他客,我可亏待了你?” 江从芝知道今日逃不掉,若是她今日不从,怕是以后他也不会再来,就是她那还没捂热的十五元也得吐出来。她咬咬牙:“王书记长自然不曾,可是这..这绳子我..” 王庭听她松口,面色一松,缓和了语气说:“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伤了你呢?“说罢命令她脱光了去床上。江从芝也歇了不从的心思,他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 王庭将那麻绳往她身上套,一圈又一圈,手法并不生疏,显然应该是在东洋妞身上用过的。绳子穿过她的手臂,绕过胸脯然后绑在后背,迫使她跪坐着但是必须得高挺着胸部,她乳尖也因为冷空气和麻绳有意无意的触碰硬挺了起来。 王庭看了直咽口水:“我就说,这红绳捆在我家芝芝身上,定是比那东洋的妓子们好多了。”他上手抚摸起被红绳勒出的肉来,看见她挺翘的乳尖,不禁一笑:“你看看你,自己也喜欢被捆吧。“ 江从芝暗骂一声,什么喜欢被捆,胡说八道,这绳子勒的她生疼!她略带怨念的看他一眼,王庭可不吃这一套,他以前喜欢雏儿,现在他明白了,他是喜欢她们惊怕的样子。 身子好好养着 她被绳子捆的不能动弹,仰面躺天躺在床上,白腻的皮肤被红绳切割成许多部分,已经隐隐有点泛红的痕迹,双腿张的开开的,身下一滩透明的水儿,大腿上小腿上甚至小腹上都洒着果冻状的白色的液体。 王庭已经穿好了衣物,用手摸了摸为数不多的头发,叫了树兰进来。 树兰跑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看到江从芝的样子她吓了一大跳,“芝..芝姐儿?”树兰声音都有点发抖,她从未看过这般情景。 王庭冷冷看着树兰着急的模样,有点不悦:“又不是死了,你们姐儿刚可湿着呢。“ 树兰一听急忙缩了脖子惊慌的看着他:“王..王书记长,能否将芝姐儿身上的绳子解开?” 王庭深深看他一眼:“上面有我的秽物,你要解自己解吧,就是别剪断了,我下次还用。” 下次还用?树兰一惊,吞了口口水,那这人得被折磨成什么样啊!可她又能说什么,咬了咬下唇,只能讷讷答应了:“是..” “你多大了?“王庭问她。 树兰眨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嘴比脑子先一步回答了:“月底就十五了。” 江从芝一直在听他们讲话,只不过身体累得慌,口干舌燥,这会听了王庭问话,生怕他对树兰起了心思:“树兰这丫头还小,王书记长可别吓到她了。” 王庭看到江从芝说话,便也没有了逗弄树兰的兴趣,从鼻孔里哼哼一句:“十五,也不小了。” 江从芝无力辩驳,只想让树兰将绳子快些解开。树兰只得将她翻过身来,可那绳口系得极紧,许是房事时挣扎过,树兰竟无从下手,急得她出了一头汗。 王庭倒是从中看出了一二乐趣,床上的女子赤身裸体趴着被捆住,旁边还站着个女子在她手臂上摸来摸去,要是看不到树兰的表情,那便是好一番磨镜图了? “别着急,慢慢来。”江从芝声音恢复了点,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倒是真叫树兰沉稳了点,不出一会真就解开了。这一解开可不得了,上半身全是绳子的勒痕,一片血红的印子,引得树兰惊呼一声。江从芝不看便知身上是什么样子,因为她身上已经开始隐隐的发热发痛起来,她沉下脸对树兰说:“打水来吧。”顺便使了个眼色给她,树兰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赶紧跑了,她得要快点去和妈妈说! 江从芝撑着一丝气力靠坐在床上,无比幽怨的问王庭:“王书记长不是说,不会伤了我吗?我可疼的很呢。” 王庭脸上也有一丝尴尬,他也没想到江从芝皮肉这么细,难道是他捆太紧了?这也不应该啊.. “我家芝芝皮肉太细了。”他本想就这么搪塞过去,可床上美人看起来实在可怜,血红的印子着实吓人,“今晚我就不住了,你好生歇息,住局的钱我出双倍。”他对江从芝没什么大感情,只不过这女子长得美貌,又会来事,一来二去也就成了熟客。不过王庭对钱方面也不会吝啬,知道钱都给了妈妈那她也分不了许多,于是又从公文包里取出钱夹,拿出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她:“这些体己钱你收着,有什么好玩的自己买来玩,身上..也好好养养。” 江从芝收了钱,笑了笑:“王书记长大方了。” 王庭没有逗留太久,等树兰回来的时候人也早离开了,只在桌上留了两倍的住局费。李知音跟着进来,见到她身上深红的痕迹眼角急剧的一抽:“好一个王庭,真真下得去手!小桃,去把我的玉肌膏拿来,再拿些冰袋。” 小桃还没踏进门,听见李知音的话急忙应了,然后吩咐后面的龟公把水端进去。 李知音坐在床前看着那些痕迹紧紧皱着眉头,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绳子之事王庭是给她说过的,在他再叁承诺不会伤了她之后她也就应了,可谁成想。 “我没事,”江从芝淡淡笑了笑,“所幸他在钱财方面不是个吝啬的人。” 树兰撤了屏风,扶她下床去木桶沐浴。 李知音让了让,叹息一声说:“你这两天好好休息着,幸好没有皮外伤。” 江从芝应了,但是话却不多。李知音与她又关切两句便也走了。 树兰给她擦洗着身体,鼻头却有点红红的,她之前在妈妈那也是听了王庭今日要行之事,“芝姐儿..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点与你说..” 江从芝本闭着双眼,听到这话缓缓睁开看着树兰低着的头:“你就算与我早说了,我难道就不会招待他吗?“ 树兰眨眨眼,不解的望向她。 江从芝扶上手臂一处的淤血,轻轻说:“此人比起自己插入,更喜欢看女子惊慌受折磨。他不喜插入,对我也是好事。” 树兰听了这倒是一惊,她倒是听其他姐儿讲过,有些有隐疾的人就喜欢使些粗暴的手段,有一些姐儿也乐得,只因这种狎客给出手一定阔绰。树兰想问,但是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江从芝全身酸痛得很,梳洗了就睡下了,幸好那王庭还算有点良心没留下。她这一睡就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人昏昏沉沉的,竟是发热的厉害了。 病来如山倒,她这么一休息就连着休息了好几日,直到第叁日才退了烧,整个人瘦了一圈。这期间明姐儿带着一两个姐儿来看过数次,李知音也是每日来看,见她终于退了烧,这才心安离开。 树兰去厨房叫吃食了,鱼真在房里伺候着。鱼真比树兰大一点,话不多做事也勤恳,身段也好,无奈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上偏偏长了个肥厚的朝天鼻,还是个哑女,于是李知音便留了她做个打下手的丫头,倒是几个受宠的姐儿们房里常跑动的。 床上的人哼唧一声,鱼真连忙起身查看,见江从芝似是清醒了,于是急忙端了一小杯水到旁边,又过去将她扶着靠坐在床上。 江从芝张了张嘴,喉咙像是烧了柴火的炉灶一般。鱼真会意,把水杯递到她嘴边。 一口口水润下去,她终于觉得能说话了,看到外面的天极亮问道:“几时了?” 鱼真比划说十一点了。她昏昏沉沉醒了睡了叁日,这会头脑清醒了点却是想找人说说话的,于是江从芝问:“树兰呢?“ 鱼真指了指楼下厨房的位置,示意她是去了厨房。又喝了两口水,感觉嘴唇好像也没那么干裂了,只觉得身上黏腻的很,就叫鱼真去叫点水。 不大一会儿树兰就回来了,见她眉目间都是清醒不禁一喜:“刚刚看鱼真去叫水我就知道芝姐儿定是醒了!” 江从芝笑了笑:“刚刚去了厨房?” 树兰点点头:“去厨房温了温姐儿的药,刚刚想着芝姐儿醒了,我就先跑上来了,估计不一会药就送来了。” “虽然我昏沉了几日,但是还是恍惚记得这药苦的很。“她轻皱着眉头,此时一身白色的宽大的睡袍显得她有点弱不禁风,徒增一丝可怜。 树兰捂着嘴笑笑:“芝姐儿还怕苦呢,我一会儿拿些糖来!哦对了,唐少爷昨日里还来过春满阁说要找你,听你病了也没进来,就走了。” 江从芝愣了愣,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问道:“他可有说什么?” 树兰摇摇头:“并未。而且那白大小姐自从那日住局之后也没再来了。”树兰踌躇一二,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听说落了红。” 江从芝讶然的挑起眉毛,落了红?那这桩婚事岂不是一个笑话? 唐俊生与白玉的婚事是不是笑话,外人不得知,可唐家人和白家人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苏南的唐家一向高不成低不就,偏生出了个出息的唐家大哥唐文山,虽无官职,可执笔写下的文章影响力之大,引得北洋政府的人都想要揽至麾下。与政府方面交好的白家自然知道此事,本想让白玉嫁了唐文山,可唐文山曰已有家室。堂堂都统家的大小姐怎能嫁人做姨太呢,于是便打起了唐家二少的主意。 唐俊生此时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他穿了一身墨绿色兰花暗纹的圆领窄袖马褂,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茶碗,他面前还站了一个穿着褂子的叁四十岁的男人。“那江家后来如何了?”他沉声问道。 那男人一抱拳说:“江家的老爷子脾气比你哥哥还执拗,他挡了新政推行,江家自然是直接被灭了门,不过几日江府的额匾就被换了。” 唐俊生手握成拳头紧了紧,江家近八十口人全都丧命,下手之人何其狠毒。“唐家与江家离的不过两条街之远,为何我没有听到风声?” 那人长叹一口气:“少爷那时小,又动乱,唐家与江家政见不同,甚少往来,听不到风声也是正常。” 唐俊生皱了皱眉头,这几日他茶饭不宁,只因为江从芝的那一句她曾也是苏南的大小姐,回来便让何叔去查了江家的事,这一查真叫他愣住了,他果然认识她,难怪他第一次听她名字有熟悉之感。唐江两家相交不多,可他与江二小姐却经常偷偷玩耍,他长她几岁,所以她不记得他应该也说得过去。“既然都被灭了口,江从芝为何还活着?” 何叔思忖一下开口说:“那日碰巧江家两个小姐带着弟弟出去玩,江家出事后,江大小姐是个有主意的,让奶娘带着几个人都逃了。后来江大小姐病死了,弟弟被奶娘卖了,不知怎的后来江二小姐就自己当了妓。” 唐俊生瞳孔微缩。按理说他不会对一个姐儿上心的,可他从未想过带给他销魂滋味的江从芝竟是以前那个被他带着一起爬树一起捉迷藏的江二小姐。以前的记忆虽然模糊,但他犹记得她那张圆圆的脸上一双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使坏地和他说第二日偷跑出去玩的事情。如果那日过班时没有见她,亦或者是没有与她在茶室一番云雨,此时的他即便是听到江家以前的事也会不甚在意,可如今情形却不同了,那时他也不过十岁她才六岁而已,他不敢想象她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心里有一种抓心挠肝的烦躁。 何叔黝黑的脸上显出一抹无奈:“少爷,江二小姐既已成了妓子,与您便不是一路人了。少爷如今和白家小姐已经成婚,白家权势惊人,我们唐家惹不得啊。” 唐俊生听见白玉厌恶的起身,什么劳什子成婚,成了婚不同房,成日里想的就是唐文山,还非要把自己的处子之身倒贴给那娼夫。唐俊生咬了咬后槽牙:“白玉人呢?” “太太在她房里呢。”何叔有点担心的说。 “何叔若是攀了白家就看不起我唐家了以后也不用在我面前晃悠了。”唐俊生越过他,径直往门口走。 何叔听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在唐家干了二十年,白家怎会真心用他:“少爷这是何意,还请明示。” 唐俊生转眼看了他一眼:“我没有这样水性杨花的太太。” 真的病了 唐俊生穿过走廊来到房子的另一头,也不敲门便打开了房门,他走路走得极响,显然心里是有气的。他一进门就看见白玉背对着门躺在大床上,房间都是素净的白色,白色的柔软的大床,白色的棉被,白色的带着小碎花的床帐,还有淡黄色的小茶几和地毯,唐俊生是觉得她配不上这种白的。听说她从春满阁回来就这样少食少言,自己要把身子给了那哥儿,如今又做成这副模样,不知给谁看?想到这他心里对她的厌恶又多了一分。 “饭放在那吧,我一会再吃。”白玉也没转过身来,背对着他说道。定是以为进来的是送饭的赵妈。 “你还有心思吃饭,我可真小瞧了我这位新婚太太了。”唐俊生出口刺她。 白玉听是唐俊生,转过身坐起来。男人长身玉立,就算脸上表情尽是讥讽,但是举手投足都是风雅。白玉嘲弄一笑,真是个做作的像孔雀一样的男人! 唐俊生见她目光略带凶狠的看着他,不禁嘲讽之色更甚:“所谓的新时代女性因为自己醉酒失身给了哥儿在这哭吗?稀奇事!我得书信给我哥细说细说。” 白玉稍微上挑的细长眉眼本应该显得人刻薄,但是却长了一张厚厚的小嘴和一个略有肉感的鼻子,显得人娇蛮可爱。她细眉一竖:“你敢!唐俊生我告诉你,我与谁上床都与你无关,轮不到你来置喙。” 唐俊生哼笑了一声,不欲与她辩驳:“我来也没有挖苦你的意思,不过我准备去趟春满阁,就想来问问你是否想要与我一同前去,我也好再为你打个掩护?”说完他嘴角微微勾起,气得白玉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他扔去。 唐俊生轻易地避开了,从鼻孔里轻哼出声,转身对不远处埋着头的何叔吩咐道:“备车,我要去春满阁。” 何叔本想再说什么,可是心里想到他之前的话,只得诺诺答应。 白玉听见汽车的声音,一口银牙咬得稀碎,平白长了个和他哥哥相像的脸,但是哪里比得上唐文山一点半点!原来只是以为他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如今来看简直就是个狂妄自大的可恶的臭虫!想罢她还不解气,又使劲的气呼呼地把被子也扔了出去。 唐俊生哪知道这些,只知道自己的气儿顺畅了些,吩咐了何叔带上他昨天淘来的小玩意儿忐忑地坐上了去春满阁的车。他前日就去了一趟,结果回话说江从芝病了,定是因为他说了那番话伤了她心因此厌恶他了。思及此,他懊恼地锤了自己两下,怎么就说出那些话了呢!他本就丝毫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再加上又知道了江家的那些事,他心里五味陈杂,心疼有之,愧疚有之,唯独没有嫌恶。 他就这么胡乱想着,不一会就到了春满阁门口。“少爷,到了。” 唐俊生站在门口,心里七上八下的。门口的龟公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剪了发辫,一头黑发极为茂密地长在脑袋上,是个文邹邹的长相。这龟公之前是见过唐俊生的,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急忙上前招呼:“唐少爷来了,快请进。“ 唐俊生跟着他入了内,只见他递过来一本册子问:“不知唐少爷今儿个来是准备住局还是打个茶围呢?这里的册子里有现在都得空的姐儿哥儿。” 唐俊生没有接过册子,背着手说:“我要见江从芝。” 那龟公顿了顿,说:“噢芝姐儿啊,她病着呢,少爷想见怕是见不了了。” 唐俊生一愣,病着?是真的病了?他急忙问:“真的病了?如何病的?” 龟公奇怪的看他一眼:“唐少爷前天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发烧了。“ 糟了!他以为她在与他闹脾气,竟是真的病了。“你快带我去见见她,看一眼就好,“他从身上拿出五银元递过去,“这些够吗?” 龟公面皮子抽搐一下,够吗?怎么不够,平常打个茶围也就一银元,这唐少爷出手可真够阔绰啊,他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够的够的,唐少爷里面请。” 这厢龟公领着唐俊生往里面走,那台子上又开始搭建起来什么东西,倒是颇为忙碌的样子,偶尔走过几个姐儿也毫不吝啬的想搭话唐俊生,可他哪有这个心情。 倒是刚从江从芝房间里出来的明姐儿远远看到了两人,呀了一声,一个急转又进了江从芝的屋子。 江从芝见本来走了的人又回来了,不由笑问:“明姐儿终究是嘴馋我的桂花羹了?” 香明拧着帕子作势打她一下:“你家唐少爷来啦!“ 江从芝觉得身子刚好一些,大鱼大肉是吃不下的,树兰很贴心的叫了桂花羹和一些小菜。一听唐少爷,她愣了一下,脑子着实没有转过来:“唐少爷?” 香明朝她眨眨眼:“可惜了你还病着,这已经是人家第二次来了,摊上个痴情种咯。” 江从芝还未说话,敲门声已经响起,门外传来龟公的声音:“芝姐儿…” 香明转身拉开门,笑眯眯的扯高了嗓子说:“呀,唐少爷来啦!快请进吧!”等他进去了,她极为识时务的把门给关上了。 “唐少爷今儿个定的住局?”香明悄悄问那龟公。 “芝姐儿牌子都不在册子上,不是住局。那唐少爷给了五个银元,就说要看芝姐儿一眼。”龟公摆摆手,伸出五个指头瞪大了眼睛说道。 香明惊了,原以为唐俊生家里不如白家,出手应当不阔绰,真真是她瞎了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被,她想想自己那点积蓄,叹声气。 唐俊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跨进江从芝屋内的,只听身后一声响,屋内就只剩他们两人了。屋内的陈设古色古香的,一个木制的圆桌,几个圆凳,一个看起来极为舒适的睡塌,一张床,床上是一床墨绿色绣花棉被,棉被凌乱的很,显然是有人刚从床上起来过的。而她这时一手端着一碗羹,一手捏着小勺柄,身穿宽大的衬袍,正呆呆望着他。 江从芝第一眼是真没认出他来,他今天穿的一身墨绿色长袍,比穿西装时多了许多风雅。“唐少爷?”江从芝放下手里的碗,倒也没起身迎他:“你..怎么来了?” 唐俊生听了她的话,默默朝前走了几步:“我听说你病了..我之前来过一次,他们也说你病了,我还以为是你气着不愿见我,没想到你是真的病了。” 在经历了王庭那一番折磨后,江从芝觉得唐俊生可爱顺眼极了,她抿嘴一笑:“我才不是那般小气之人,唐少爷既然来看我,我还有什么气不气的。” 唐俊生摇摇头:“总归是我说错了话让你会错了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递过去,“这本是我买来想给你的赔罪的小礼物,如今却成了给你大病初愈的礼物了,早知如此,我该带些药或者花什么的..” 他神情显得无比郁闷,江从芝心里微微动了动,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蝴蝶状的珍珠小发夹,那蝴蝶翅膀用极小的透明的珠子穿了起来,江从芝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那蝴蝶翅膀便一扇一扇的,像是要飞起来似的。“好精巧的发夹呀!”江从芝赞道,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一排白牙来,她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说:“这个可比药啊花啊什么的好呢。多谢唐少爷挂念,要不唐少爷帮我带上?”她伸出手把发夹递给他,又将头凑近了。 唐俊生闻着突然袭来的馨香,手里的发夹差点没拿稳。他夹得十分小心,生怕弄疼了她,所以夹了好一会儿才颤悠悠地夹了上去。 “好看吗?”她退回去问她,那蝴蝶随着她动也动起来,虽然她现在气色不太好,但是却灵动极了。 “像个仙女。“唐俊生脸有点红,开口夸道。 江从芝抿着嘴笑,她一向喜欢这种精致的小东西的:“唐少爷吃了吗?不如我再叫人上几个菜吧?“ 唐俊生急忙摇摇头,他极喜欢这种只有他们两个相处的氛围:“不用,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和你一同吃些小菜。” 江从芝觉得新奇,她一病,这唐少爷对她似是对她温柔照顾许多。“我怎会嫌弃,不过我这只有一副碗筷,不然..” “不用了,”唐俊生打断她的话,“我也不是一定要吃,实在不行,我用你的碗筷也行。” 江从芝愣了愣,以为他是想要玩什么亲密的把戏,犹豫了一下夹了一筷子小菜,递到他嘴边:“这样用我的碗筷吗?” 唐俊生本也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都做了,他也不好推拒,只好乖乖张嘴吃了下去。小菜清爽,就算单吃也不咸。 江从芝又准备再夹一口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我今日来就是来看看你的,你也不用这样为我布菜什么的,你病刚好,该是我来喂你吃饭的才对。” 我要包她的月 江从芝是生平第一次听说狎客会来照顾妓女饮食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想他该不会是起了纳妾让她做姨娘的主意?再观他眼神认真,面颊隐现红色,显然像是真动了心的样子。江从芝这会是真懵了神了,她自诩拿捏男人有一点小手段,但是眼前这个人不过才见过一天而已。就在她思量之间,唐俊生已经用小勺舀了一块玉子豆腐递过来:“听闻你是高热刚去,豆形如肾如心,吃了补元气。” 她听话张开嘴,豆腐入口即化,倒是很适合她现在的口味。她忍不住心里好奇,实在想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于是开口问道:“唐少爷今日真就只是来看我的?” 唐俊生自然是想问她关于江家的事,想告诉她他认识她的,可话到嘴边突然不知道怎么出口。之前她便说过她从不提以前的旧事,只怕说出来又会伤她的心。 江从芝见他没有反应,对自个儿先前的猜测更肯定几分,既然这样,她总要摸透他在白家的处境才好,于是轻声问:“白小姐今日也来了吗?” 唐俊生回过神来,想起家里那个疯婆娘,皱了皱眉头:“没有,在家里待着呢。” 他像是不愿意谈论白玉,她一时也不好再问,太过直白反而会惹人生厌,就在她继续思考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唐俊生又舀了一勺豆腐喂过来,像真就是只想照顾她一二般:“那天在茶室里还好好的,怎的就病了?” 江从芝眨眨眼:“可能是受了凉。” 唐俊生轻皱了皱眉头:“你那日说要受罚,可是因为受罚受了凉?身上还好吗?”说罢一只手便抚上她的肩膀,想要查看一番。他力道不轻,她身上本来就还有淤血,所以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躲开去。 唐俊生脸色阴沉下来,以为是因着与他在茶室里偷了活儿被妈妈打罚了,他执起她的手,掀开袖子一看,倒吸一大口凉气:“怎么成这样了?李知音罚的你?” 江从芝被他突然提高的分贝吓了一跳,她身上的青紫看着着实吓人得很,若是碰得狠了确实是会疼的。她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怎么开口与他说王庭的事,可见他关切模样,也许说了也不是一件坏事?唐俊生见她犹豫,心里火气更甚,以为是她迫于李知音的淫威不敢告状:“我不是说了我会去与她说?我今日要是不掀起来看,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 江从芝确实是没打算告诉他的,这种事说出来丢脸的很,可见他双拳紧攥,似是下一秒就会去找李知音算账的样子,她开口说道:“不关唐少爷的事,这些伤和茶室的事情没有一点关系,我养几天就好了。” 和那日的茶室偷活儿没有一点关系?那身上的伤哪里来的?唐俊生此时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黑着脸一言不发就站起身就朝门口走去,吓得江从芝急忙拉住他:“唐少爷!” 唐俊生说:“你不说,我便找妈妈问去。” “唐少爷何苦为难我?我不愿意说自然是有我不愿意说的道理,我是个姐儿,身上有些伤也是正常。”她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唐俊生听了这话心里像吞了一根针似的隐隐作痛,难道她每日过的就是这般生活?每日被客人虐待,毒打,甚至会像那些下处窑子们的妓女们一样,一天被人上十几次?或者像那些个歌舞厅的暗娼,被多个人一起玩弄?不对,可是她是堂子里的姐儿啊,是个按时缴纳花捐的明娼,按理说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才对。“是谁?” 江从芝大眼睛眨了眨,无辜地看向他:“是一个之前经常给我做花头的熟客,之前也不这样的,这次劲大了些..”她这话也没说错,之前与王庭一起,他会大力拍打她的软肉,说一些粗鄙肮脏的下流话,但是却也不是拿绳子使这些暴力招数的人,这次回来学了些东洋的招数就想在她身上试,看他餍足的模样只怕之后会愈演愈烈。想到这里江从芝倒是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唐俊生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你享受吗?” 江从芝脑子里百转千回,摇摇头:“妓儿是要讨狎客欢心的,难道自己不享受便下逐客令吗?”她咬咬唇,又说:“要说享受,也就那日在茶室与唐少爷... 唐少爷说那日你才知是该这般销魂滋味,我又何尝不是。” 少女的话音软软,他却高兴不起来。江家出事后,她竟然这般苦,看她的样子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虽然身不由己但是听她语气好像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即使是身上尽数都是淤青。而在江从芝看来她宁愿身上有伤痕,也不愿得了花柳病。可这个想法怎能让她的狎客知道,自古妓儿就是不能挑选狎客的不是的。江从芝靠近他,用手指抚了抚他的眉头,轻笑一声说:“唐少爷怎么还为我蹙眉了?”他眉毛浓密,眉毛下一双赭褐色的眼睛像是盈了一汪水,惹得江从芝差点栽了进去。 江从芝将眼神挪向别处,正思忖该说些什么,只听面前的男人微微叹一声气:“这般娇娇娘子,我护着还来不及,竟有人下得去手。你别怕,我一会儿便去找李知音说去,以后我包了你的月,这个人你要是不想接便别接了。” 江从芝心里微微一动,抬起头时双眼蒙了一层雾气:“唐少爷认真?” 美人双目含泪,鼻头有点微红,唐俊生从那眼神里看出一点藏着的期待,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自然。以后不管如何,我总会护你周全。” 这种话江从芝打心眼里是不敢信的,可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得有些表示,于是下一秒就绽出一抹笑来:“若是我今日好着的,定会忍不住与唐少爷调一番情的,可惜了今日我身子不便。” 唐俊生把她搂进怀里,他埋下头鼻子正好碰到她的头顶,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她头顶轻啄下几个吻:“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出去。” 江从芝庆幸自己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听见他说带她出去不禁心里讶然:“带我出去?出局要给妈妈说的。” 唐俊生皱皱眉,他就只想带她出去玩一玩,出什么劳什子局?“不出局便不能出去吗?” 江从芝摇摇头,似乎是不能的。 唐俊生又在她头顶落下几个吻:“我懂了,我这就去和她说。” 江从芝这边心里疑惑之极,而李知音那边也得了唐俊生想要包月的消息。 李知音拿着一本小册子,叹气对唐俊生说道:“王书记长一直包到了下个月月底,如今已经九月中旬,唐少爷倒是可以从十一月起包?” 唐俊生拧着眉,还有一个多月,岂不是那个老头想什么时候来折磨她就什么时候来了么?“王庭那个老东西什么岁数了还来折腾女孩子!不行,江从芝不能再和他有什么来往了。“ 唐俊生坐在椅子上,一派岿然不动的神色。李知音一个头两个大,那王庭惹不得,这位唐俊生更惹不得,她怎么做可都是两面不是人,就算她费尽口舌说自己难办,唐俊生哪理会她一点半点,全部心思都是要包了芝姐儿的月不让那王庭碰她。李知音陪笑说:“唐少爷有所不知,这包月啊包的是打茶围或者是住局的,也就是说,就算唐少包了芝姐儿的一个月的茶围,王书记长来的时候只要芝姐儿牌子在外面那她也是得接客的。” 唐俊生豁然起身,说道:“行,那她从现在到月底,每一天我都要让她与我出局。” 李知音愣了愣,随即笑开了,长叁堂子里的姐儿出局都是叁元,按照出局时长项目迭加,可这唐少这般着急,敲他一笔也是无伤大雅的,到月底还有十多天呢,不是小数目啊不是小数目。她乐滋滋地急忙说:“好说好说唐少!”然后拿出另一个小本来麻溜地提笔。两人好一阵商谈,多数是李知音问这一天出局是出什么局做什么事,然后再定下一天的价格。唐俊生哪知道每天都要做什么,可不说又不好定价,只好往高价的说,李知音也听出来他敷衍,但是碍于价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写下了。 得勒,今儿个可是赚大发了,撇开给芝姐儿的抽成,她也赚了几十元了。摊上个痴情种真是好啊,芝姐儿手段可真了得。送走了唐俊生,李知音反复看了好几次的账本,啧啧两声,这江从芝这一天赚的别的姐儿得要好几次住局才能比。想罢她又唤了小桃进来,叫她去看看江从芝身子如何。 小桃应了,自然也把唐俊生告诉李知音的话给江从芝透了个遍,然后深感艳羡地对她说:“芝姐儿好福气哩!” 够你这个小馋猫吃吗 九月末,正是春满阁忙的时候,李知音正指挥着几个壮汉把新买的桌子摆好,那边戏台子已经搭好,扯下了原来的红布,换上了木栅栏和白色吊顶,比起之前雅致不少。 李知音旁边或坐或倚着几个此时正闲的姐儿和哥儿,风姿各异,但却都愁云惨淡的样子,其中一个穿着玫红色长旗袍的女人说:“妈妈,这改的这般寡淡,那些个贵人真会喜欢?”女人皱着眉,二十出头的模样。 没等李知音说话,另外一个穿着粉色旗袍的女人嘟囔一句:“姐姐何必无端操心,听说湘南书寓走的就是雅致的路线,去的人可多了。”细看之前,这女子长得竟和先前说话的女子有八分相似,竟是一对双生子。 “就算改成这样了,难道摇珠就不会摇到我们了吗?“那女人叹一声气。 旁边一个哥儿皱了皱眉头说:“婉姐儿不必如此忧虑,万一像前年摇珠,公共租界里的妓院同样照常营业呢?” 婉姐儿正要说什么,却被她妹妹插了话:“这次摇珠来势汹汹,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可真谢天谢地了哩!” 李知音听着他们谈话,这时开口说:“明姐儿今日出局回来我问问她,她应该能探到点风声。” 这时一个龟公跑来,朝几人行了行礼:“婉姐儿若姐儿,赵老板来了,还付了今儿住局的钱。”随后又朝李知音说:“唐少爷也来了,在门口等着芝姐儿出去呐!” 李知音摆摆手:“去吧去吧,该做甚就做甚去,忒得闲在我身边守着。” 几人闻言也听话的散去了。 江从芝的病已经完全好了,拖了唐俊生的福,她这几天清净没人打扰,几日的功夫脸色又恢复大好了。她穿了一身合身的素白的长旗袍,正坐在镜子前把唐俊生之前送给她的小蝴蝶别在卷好的头发上,“好看吗?”她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不远的鱼真问道。那蝴蝶翅膀随着她转动而煽动起来,娇俏极了。 鱼真点点头,她见的姐儿也就是春满阁里的,她觉得江从芝算是里面顶顶好看的了。 江从芝将珍珠项链戴好,拿起兔毛小披风和包就往外走去。鱼真张张嘴,发出呀呀两声,扯住江从芝的包,兀自拉开看了,看到里面的毛巾心里一松。 妓院里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出局的姐儿只要没喝醉都是受妓院保护的,可若是喝醉了糟了什么事,那就得姐儿自己受着。嫖客们也知道这点,所以通常都是使劲给她们灌酒,久而久之只要是出酒局,哥儿姐儿们都会带两叁个小毛巾在身上。 江从芝知她担心,拍了拍她肩膀:“有你与树兰,我可安心。”说罢急急朝外面走去,下了楼路过大厅,自是与李知音又讲了两句才到门口去。 唐俊生背对着门侧靠在墙上抽着烟,从江从芝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他一点点锋利的下颌骨,头发叁七向后分,上身是白色的西装背心,下面是同色西裤配上一双尖头皮鞋,引得不少过路的女子侧目而视。 “唐少爷久等了。”女子的声音从他右后方传来,正是黄昏时候,太阳在她脸上撒下一层金光,她眉目带笑,露出八颗整齐的小白牙,可爱极了。江从芝微微歪了歪头问:“我今天可还好看?” 唐俊生眼里眸光流转:“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他可真会哄人啊,江从芝笑嘻嘻地上前挽上他的手:“唐少爷不吃饭我可饿了。” 唐俊生掐掉烟,领着她向前走:“今儿个带你去法租界里最好吃的一家法餐,就在霞飞路上,离这倒是不远。” 两人亲昵的挽手上了黄包车,唐俊生大概和她讲了讲一会一同聚餐的人,竟有五人之多,官职最大的竟然有法租界的董事,那方董事也是去年才由中国人推选出来的两位绅董之一。除了那方董事,还有一位留学归来还未谋职的于先生,一位在法租界的中央捕房任探员一职的黄先生,一位在报社当编辑的林先生。唐俊生与其中两人是校友认识,除了方董事他不太熟,其余几人平日里玩得倒不错。江从芝本以为唐俊生平日里应当认识的都会是纨绔子弟,不过讶然之余,唐俊生在几人里显得颇不起眼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名叫Chaque Minute 的的洋楼外,白砖砌成大约叁层楼高,门面不算大,门外却已经停了两叁辆锃亮的四轮轿车。进门之后就是一个金发高鼻梁的礼仪小姐,看见两个国人面孔的进来了,头扬了扬,用法语问道:“几位?” 唐俊生揽着江从芝的肩,用不太标准但还算流利的法语说:“方先生六点预定的座位。” 那礼仪小姐一听是方先生的客人,打量了他们一眼,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些了,也不再用法语刁难他们:“请问先生贵姓?“ “唐。这位是江小姐。” 那女人在一个小本子上看了看,对他点点头,领着两位朝里面走去:“唐先生江小姐,这边请。” 大厅里面很宽敞,有零星几个看起来十分柔软舒适的沙发座位和白色的桌子,每桌隔得还算远,中间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绿植,私密性倒是极好,背景音乐放的是一首慵懒女声的小调。 二楼比起一楼来说更为隐秘一些,每桌间除了绿植隔离,还有低矮的石墩隔离,石墩上方挖空了种满了小花小草。 他们果然是第一个到的,一张大而长的桌子上一个人也没有。那礼仪小姐很恭敬地退下去了,只留了二人。唐俊生牵着江从芝坐到一侧沙发的最里面,这侧临窗,可以很好的看到街角之景。 “这家餐厅听说开了许多年了,那礼仪应是新招的,这般没礼貌。”唐俊生揉着她的手摇头道。 “租界里的人一向眼高于顶的,唐少爷想来之前被人捧惯了。”江从芝不在意地笑笑,也就这种公子哥儿能为这点小事抱怨一二。 唐俊生似有些不满,他一向不喜欢被人说成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本想说点什么回去,但一想到江从芝受的苦比他多了去了便也闭了嘴。 见他没什么反应江从芝也歇了打趣的心思,转了个话题,她攀上他的手,头枕在他肩上给自己调试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这家有什么好吃的?” 他鼻腔内又一次充满了她身上的松木香气,心旷神怡:“有配了柚子酱的鹅肝酱面包。”他手指搭在她腰上摩挲着,缎面的料子滑得很,就和她底下的皮肤一样。 江从芝被他摸得舒服,从鼻腔里轻哼出声:“嗯,还有呢?” “还有椰奶打底的比目鱼汤。”他下巴抵着她的头,听着她的声音心里一动。 “嗯..还有呢?“江从芝眯着眼睛,搭着话。 “还有蜗牛酥皮配蘑菇,够你这个小馋猫吃吗?”唐俊生笑了笑,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她吃痒地咯咯笑出声来,身子一扭,几乎都靠在他怀里:“不够不够。” 有了之前在茶室的行径,唐俊生在这方面对江从芝是更加放肆了,右手直接从旗袍开叉处撩进去,江从芝今日本就不是穿的高开叉,这么一撩,白花花的大小腿被他看了个清楚。唐俊生色心大起,精准的摸到她的阴户,这次却不像上次那般不敢进去,从小山丘上的软肉到她的屁股蛋,都被他揉捏了个遍。“小妖精,你说饿了到底是哪里的嘴儿饿了。” 江从芝被他撩拨起了性,脸上一阵阵的发热,手也在他胸前不老实的打起转来:“都饿了,唐少爷打算先喂哪一个呢?” 唐俊生正准备再进一步,却听一女声传来:“方董,于先生,这边请。”两人立时住了手,急忙端坐起来。 来人是被礼仪领过来的方圆和于林,一人褐色立领中山装,而立之年浓眉大眼,嘴唇上短须浓密,生出几分威严之感。而另一位穿着一套浅黄色西装,十分瘦削的脸,一双深而精明的眸子,此时眼睛正促狭地在唐俊生和江从芝身上打量。 两人的窘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刚才在做些羞事,就连方圆也笑说:“于林,我们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了。” 于林还未开口,唐俊生早已站起来拱了拱手说:“让方董事见笑了,这位是春满阁的江小姐。”他尴尬地笑笑,然后指了指江从芝说。 “素闻春满阁的女人十分风韵,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方董,多久我们也抽空去那组个局呀。”于林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声线听起来有些干瘪。 方董虽然看起来威严的很,但是此时面上哪有半分严肃,他哈哈一笑:“我要是去组局,我的小金凤可会不高兴。” 几句话之间几人已落座,正好坐在唐俊生和江从芝对面。于林一听,挑了挑眉调笑说:“咱们可能要恭喜方董事又要再添姨太咯!” 唐俊生虽与方圆私交不深,但是他大概的脾性也是知道的,此时见他脸上并无愠怒之色也朝方董事拱了拱手:“若是这般,那真是可喜可贺了呀!” “什么可喜可贺呀?”一个略有点尖嗓的女音传来,随后走来一个穿着高领墨绿色旗袍的女人,女人一头小卷发披在身后,手里提着一个圆形小包,眉宇形态与明姐儿有几分相似但姿色确实更甚一筹。原来这就是公共租界里鼎鼎有名的小金凤,她可是有着一张好嗓子,听说什么曲儿都能信手拈来。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于林笑叹一声,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她也不客气,迈着婀娜的步子就坐在方圆身边去了。 “今天没去接你,过来可还顺利?”方圆搂着她亲了一口问。 “顺利是顺利,过来的路上难免寂寞些。”小金凤娇羞似的遮了遮嘴,放低了声音说。 于林啧啧两声:“你们一个二个都有没人作伴,也就是我,孤寡老人一个咯。”说罢摇摇头,又微微叹了声气。 小金凤这才往对面看了一眼,啧,男俊女美真是配得一脸,两个都脸生的很,男的看起来像个哪家的少爷,女的也像是大家的小姐。就在她打量两人之时,方圆也与他介绍:“这位是唐俊生唐少爷,是白都统的女婿,唐文山的弟弟。旁边这位是春满阁的江小姐。” 小金凤和两人纷纷问过了好,心里却大为诧异。这唐少爷应当才完婚不久,竟然就带着姐儿在外面这般逍遥了? 唱的淫词艳曲 几人落座后也大聊了起来,方圆职位最高,多得是聊法租界的规划,发展等等。还说要是唐俊生和于林想要谋职,他可以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职务。 “我也没什么大抱负,去国外转了一圈回来,随便找个文职便可了事。家里父母催的紧,要是方董要是有门路,我可真是感激不尽啊!”于林抱了抱拳说。 方圆摆摆手不在意的说:“这几日董事会又在商讨扩张的事宜,一旦确定,必有许多空缺。到时候只怕二位不来呀!” 唐俊生笑笑说:“好差事只怕是挤破了头都进不来的,方董事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二位就是。先敬方董一杯。”唐俊生举起手里的酒扬了扬,见状于林也举起酒杯。 方圆拿起酒杯承了礼,然后就把酒杯交给了小金凤,小金凤便替他喝了下去。几人喝酒之时,方圆看了看江从芝,没明白这个女人即不帮唐俊生挡酒,又不怎么说话,到这里来是当了个木头美人吗?于是他给江从芝倒了杯白葡萄酒:“江小姐自我们坐下就不怎么说话,是觉得无聊了?” 江从芝本来在发呆,可她又怎能承认无聊,急忙接过酒笑道:“哪里无聊?听你们聊天听得起劲,我插嘴岂不是坏了氛围。”说罢抿了一口酒放下。 方圆显然不大满意她只抿一口酒的作为,眯了眯眼说:“这瓶白葡萄酒可是10年前的白干,江小姐就抿这么一小口太不给面子了吧?” 江从芝心里默默哀叹一声,这种洋酒鬼最是惹人烦,要是让他说出个其中门道来,估计屁都憋不出一个来,偏偏这方董事又是唐俊生都要巴结的人。她扯起一抹笑,端得是一个大方乖巧:“既然是这么好的白葡萄酒当然是要慢慢品尝了。” 方圆哈哈一笑:“江小姐可别为我节省,这种酒我还有许多。今日高兴,不如就干了这一杯?” 此时众人都喝完一轮,都灼灼地看着她。偏生这葡萄酒杯宽大,不似白酒杯或清酒杯般小巧,她带的毛巾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江从芝暗骂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端起酒杯:“方董事赏脸,那我就先干为敬了。”说罢也很爽快的干了这杯葡萄酒,边喝边想到了容姐儿,又想若是她在这,估计能和这方董事议论一番葡萄酒该是用来小口品的。 “好!”几人见江从芝干了一杯酒不禁都鼓掌叫好。方圆见状也没了为难她的心思,又和几人聊起天来,倒是对面的小金凤给她推过来一杯水,江从芝也感激地看她一眼。 不大一会儿又来了两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娇小的女人,正是林先生和黄探员。林业光长相平平,身材威武高大,而黄熙长得却十分帅气,宽肩窄腰,还带了个没有边框的眼镜,显得十分斯文。他们中间站着的女人对比起来十分娇小,不算特别白的皮肤,但是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颇有几分西洋女人的味道。 等着几人落了座人便是齐了,终于是点了菜开始正式吃饭了,唐俊生之前报的菜倒是都有,果真是十分好吃。男人们高谈阔论间,还让几个女人唱了几曲,女声悠扬婉转,虽和这法餐格格不入,但也博了个满堂喝彩。 “芝芝唱得最是好听。”唐俊生凑到她耳边喃喃说。 江从芝醉了有一会儿了,刚开始那一杯白葡萄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她腹中空空,实在禁不起那么一大杯下肚,虽然中途吃喝间她可以趁众人不备倒些酒出去,可这么一会儿下来脸已经绯红一片。唐俊生这一凑过来,更是激起她脖颈后一片鸡皮疙瘩。她攀上唐俊生的手臂,也凑到他耳边说:“我还有一张嘴,也可会唱歌了。”趁着酒意,她轻咬了他耳垂一下子,随后又正襟危坐起了身子。 唐俊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耳根红的有点发烫,好你个小妖精,竟然当众调戏起他来了。他色从心起,一个使力就将她扯到自己身上来,她屁股依旧在沙发座上,可是大腿横压在他腿上,小腿紧贴着他的裤腿,引得她差点惊呼出声。这番举动并不突兀,酒过叁巡,众人坐姿也都放荡,就像那个林黄二人带来的女子,直接坐在了黄熙的大腿上。 那几人似乎正聊到于林留洋时的事,于林吞下一块鱼肉,咂咂嘴说:“那个洋妞真是做得一手好菜啊…” 唐俊生假装听得起劲,被桌布遮挡住的手已经不老实了,将她裙子撩起,又轻车熟路的把手从旗袍开叉处钻了进去。“唐..唐少爷!”她小声说了一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刚把她拉到他身上,她这会反而不好做其他动作了。 唐俊生还是看着于林,可余光里她的那些小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斜斜一笑,轻声说:“多亏芝芝提醒,我还记着你还有一张嘴也还饿着。” 江从芝心里一慌,也不是这会啊,那么多人看着呢!“不是时候唐少爷..”她小声求饶。 现在知道不是时候了?“晚了。”他笑了笑,手已经穿过她的衬裤,在她私密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挑逗着。 江从芝身体一僵,心里怕被发现的要死,但是也着实刺激。她望着唐俊生,男人正和方圆他们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那喉结上下动了动,性感极了。江从芝只觉得下面发酸的很,难受死了。他轻揪了下她的屁股:“正常些,你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在做这等子事?” 江从芝心里慌了慌,急忙深吸一口气,又看回桌上。女子喝了酒本就容易上脸,所以她面色酡红其他人也并无一人觉得不妥。 唐俊生满意极了她的顺从,他手过之处已经濡湿一片,看着她状似正常的侧脸,他坏笑一下,中指一用力,便从两片媚肉中进去了,手指一进去,里面的软肉急忙吸住他的指头,他只看到她背脊一挺,整个人坐的更直了些。 “我记得俊生你也去留过一段时间的洋?”于林问唐俊生,其他几人都看过来,唐俊生只觉得她夹的更紧了,大有不许他手指动分毫的架势。唐俊生笑了笑说:“我那哪算留洋,不过是出国游学了一个月罢了。” 林业光好奇地问:“去了哪个国家?” “去的美国纽约大学,我哥哥正好与那边的教授有联系,所以我才去的。”唐俊生回答道,手指却慢慢一点点地插地更深了。 几人一阵艳羡,又是称赞一番唐文山文采飞扬才能到美国去。唐俊生这会子得了空,另一只手把着她的细腰,调整了一个他的手好插入的姿势。这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座位隐蔽又姿势方便,他直接将手指放进去一通乱捣,水儿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了他手心里。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插进去是怎样一番美好场景,越是提醒自己不想,那香艳的场面越是往脑子里钻,自己竟也硬了。 江从芝这时真是叫苦不迭,他手指每抽插一下都让她下面战栗一下,偏他像是尝到其中趣味,竟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恰是那几人推杯换盏之际,又是一阵大笑传来,倒是给足了唐俊生功夫好生玩弄于她,幸好几人声音够大,掩盖住了轻微的噗噗声和她不小心没有憋住的娇吟。“芝芝说得果然不错,两张小嘴儿都会唱的很。上面的唱轻吟小调,下面的唱淫词艳曲。”唐俊生贴着她耳后说。 江从芝算是知道为什么“攻其菱齿”之后为何会“美快之极”了。唐俊生只觉得她下面越吸越紧,背脊也挺得越来越直,大有一番要躺到他身上来的架势,忽然她手向后抓住他的手臂,减缓了他抽插的速度,然后里面的软肉不一会竟有节奏地收缩起来,江从芝将腰向一边深深弯了下去,她实在怕脸上的神情被人看了清楚。 “江小姐你还好吗?“坐在方圆身边的小金凤见她如此大动作于是问道。 “我还好,就是刚刚酒喝得急了些。”江从芝抬起身子来,面色已经没有了异样,但是唐俊生却知道,这小妖精刚刚竟被他指奸得高潮了,他缓缓抽出手指,指上包裹着白白的黏液,他再一抠,又能出来些许。 江从芝转过头嗔怪地看他一眼:“唐少爷还没玩够?”一张小脸上满面春色,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情欲未退,看得唐俊生胯下更硬了几分。 唐俊生又抠了抠她下面,两人皆能听见几声噗噗声:“我觉得是你没有够,听见了吗?” 江从芝羞得不知说什么,她拉住他的手不许他进来:“我要去趟盥洗室。“ 逮住你了 江从芝好不容易在盥洗室里将自己清理干净了,脑袋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这个唐俊生竟这般欺负她!她不过是挑逗他一二,他竟… 江从芝看着镜子里满目含春的自己,不禁心里生出几分恼意来,竟然被他叁两下弄丢了身子。 她又整理了下头发和妆容,这才提了包往外面走去。没成想,没走两步路就被人反身压在墙上。那人身体压住她,将她双手反剪在后,另一只手伸到她腰间,然后向上使劲揉搓着她的胸。她被墙硌得生疼,气得她直想骂唐俊生猴急,可身后男子又是一抓,开口说:“我就知道是阿芝小姐,去了春满阁不得见,倒是在这儿遇上了。” 江从芝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声音明显不是唐俊生的声音,她有一瞬间的慌乱,使劲挣扎起来,反抗道:“是谁?你放开我!” 来人力气大的很,一只手就将她擒得不能动弹,他膝盖抵着她的双腿,迫使她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此处正在两个一人高的绿植后面的墙角,灯光又昏暗,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有人的。那人粗鲁的咬住她的耳垂:“不过半月未见,阿芝小姐竟不记得我了?还是说觉得傍上了那个赘婿,就想踹了我?” 阿芝小姐?江从芝倒是记起来了,这么叫她的除了沉照和并无他人,这人在房事方面一向喜欢横冲直撞,嫉妒心又强,听着声音像是喝了不少酒,那样的话可真是坏了。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心有戚戚:“沉少爷..” 沉照和此时喝得大醉,一口浓郁的酒气喷在她耳朵上,手上动作不停,竟开始解她胸前的盘口:“终于记起我了?称病不愿见我如今却和那赘婿一起出来。” 江从芝觉得这个人一定有病,她之前真病假病他若有心一问便知,偏要拉了她过来像是要惩罚她一般。这沉照和想让她只伺候他一人,但自己身家不允许,如今气儿竟往她身上撒!这人紧贴着她,江从芝明显感觉到屁股后面一根凸起顶着她。她想扭过身来却被他又是一按,她吃痛叫出声来:“沉少爷快放开我!你要找我自去春满阁找我便是,我之前是真的病了。” 沉照和此刻酒意上头,手过之处尽是一片软肉,哪还能与她讲那半分道理?“出局也不与我出,我在你身上可花了不少银元,今日正好让我逮着,自是要都与你讨回来!” 见他这般模样,今日不遂了他的意只怕不让自己走掉的。江从芝手腕酸麻不已,心中大骇,急欲呼叫出声,不料刚张嘴“唐少”二字刚出,就被一物塞入嘴里,竟是他从她身上搜刮出来的一小片毛巾。“心中果然都是那赘婿了,奶油小生有什么能耐?”沉照和此刻将她裙子撩开,粗鲁的扒下衬裤,女子双臀紧实圆润,私处毛并不多,从后面能隐约看到两小片软肉突起。他下手极狠,她嘴巴被毛巾撑得老大,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呜咽出声。 沉照和极其享受这种感觉,在她颈肩好一番撕咬:“阿芝小姐皮肤就和那腻子一样,不如再叫大声点让所有人都来看看阿芝小姐情动之时是何模样?也好多揽一些新客不是?” 江从芝气急,她并非那些下处的妓女,竟被这般拉到墙角脱了衣物。她委屈极了,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那男根还未褪去裤子,隔着衣料就磨蹭起她下面来了,她先前刚被唐俊生弄丢了一次,此时正是受不得搓磨的时候,几下摩擦之后果真有了水儿出来,印湿了他的裤子。 沉照和低低笑了笑,手指摸了摸她私处,啧啧两声:“那唐少喂不饱阿芝小姐吧?我还没进去,就这样湿了?”江从芝心中呸了一声,那哪是你弄湿的,明明是被唐俊生弄湿的,思及此,又尽量大声呜咽起来。该死的唐俊生,怎么不来盥洗室找她呢。 唐俊生本是想随着她去的,可一来自己硬着,西装裤子被撑出了个小帐篷,二来她刚走自己便尾随而去未免太引人注目。于是便想着等自己劲儿消了再去不迟,反正长夜漫漫,一会儿回了春满阁再包个住局也是可以的,于是又继续和几人吃喝说笑起来。 林业光这会儿正讲到前日里的报社里报道的事件,说是一个叫黄英树的女先生被聘请到了教育部门去,结果小道消息说被她的丈夫搅黄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多好的差事!搅黄了岂不是落在外人手里?”于林不可置信的摇头。 林业光叹了一声:“其中内情便不知了,黄英树这个位置估计会便宜了哪个都统的人。”这种武官想把手伸到文官这边的并不少见,你看,就连唐俊生在的白家也招揽了唐文山吗?这说起都统,也就免不了提起白家了,只听方董事问:“白都统是否也有意?这个好差事怎么不直接留给俊生你?” 唐俊生面上浮现出一丝羞郝之色,实在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自从娶了白玉之后,连老爷子的面都没见到过:“白都统日理万机,婚前倒是见过一面,之后就去了南京了,哪有什么机会呢?”要让他巴结他岳父他也是乐意的,教育部门的机会又轻松又好赚钱,谁不乐意去呢?可惜了,结了婚连岳父的面都没见上几次。 方圆惊讶之余,也安慰他说:“总有回来的时候。”方圆本来这次想要多和唐俊生亲近些,之前交好是因为唐文山的原因,现在唐俊生成了白家女婿,自然想讨好一二。可如今看来,这唐少爷并不很受岳父待见的样子,心里也少了点这个心思。并非唐俊生为人如何,实在因为他除了好看外没有任何建树。 这边几人又都聊回了那黄英树任教之事,唐俊生颇为无聊,见江从芝还未回皱了皱眉。 而江从芝此时衣襟大开被摁在墙上,不平整的墙把她胸磨出一片片红痕,刚梳好的头发也乱了,掉落在一大片光滑的背上。背后的男人一只手紧紧钳住她两只手腕,一只手正死命地解裤腰带,偏生他两只膝盖还死死抵住她的腿,让她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沉照和好不容易把裤子解开,男根一下子就弹到了她身上。江从芝死命扭着屁股避开他,沉照和本就比她高,若是这个姿势插进去他势必要弯腿,江从芝又这般不听话,他还得一只手钳住她,气得极了,一巴掌就扇在她屁股上:“骚货,还不把屁股撅起来?” 江从芝臀肉被他扇地一颤,她可不依。她下面已经被他裤料磨得红肿起来,哪有先前与唐俊生一起时候的半分快感?可沉照和急得很,他把她双手抬到头顶制住,然后紧贴着她硬是把阳具抵到了她的穴口。江从芝只觉得下面没有丝毫润滑地就被撑开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大哼出声,嗓子里的呜咽融成了眼泪,一滴滴地化开在被毛巾撑得变形的脸蛋上。 沉照和进去之后发现没有了顺滑,心里正不满意得很,抽插两下之后忽得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拳。沉照和吃痛后退两步,来人正是他先前口中一口一个的赘婿唐俊生。 唐俊生本就在寻她,见绿植后隐隐绰绰两个人像是在行那事,本来扭头准备走的但是却看见了她头上晶亮的一闪一闪的蝴蝶发卡。也幸好他停下来往里看了,这才打了那畜生。江从芝听见是唐俊生的声音,像是找到了保护伞,忍着手上的生疼把嘴里的帕子扯掉,就跨过沉照和往唐俊生那去。 江从芝泪眼婆娑,一双大大的杏眼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唐俊生急忙一把搂住她:“芝芝!芝芝你..我对不起” 江从芝在他怀里先是抽泣了两下,后又平静了下来,摇摇头说:“我没事了,他是我之前的熟客。他以后也进不了春满阁的门了。” 沉照和被人打了一下,酒似是也清醒了一些,但见来人是唐俊生,心里不屑中更生几分怒气,他把裤子提起来,看着使劲往唐俊生怀里钻的江从芝冷笑一声。 唐俊生牙关咬地紧紧的,要是他早一点出来找她,也不会有这样的事,牢牢把她护在怀里,江从芝这厢略微理了理衣服,可身上的旗袍皱乱不堪,有些地方还被撕破了。虽然心中仍遗惊惧,但挣脱了他的桎梏后她也没有刚刚那般慌张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沉照和一眼,让唐俊生把他拉了出来。唐俊生照做,手下并不留情,双手一提又一放就把他甩在地上。动静之大,引得好些个附近座位的人纷纷探头出来查看。 “沉家历代从文,没想到养出来这么一个精虫上脑的儿子!”江从芝拢着小披风,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刚刚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 沉照和不在意地笑了笑:“上次与你行房,你还说爽得很呢阿芝小姐?如今傍上了大款,就不理旧人了,果真妓女都是势利眼。”这话一出,有几个周围的人便面面相觑了,又是这样的戏码。 “你说谁势利眼?再怎么也比你这样在餐厅里想强上别人的好!”唐俊生气得极了,手指着他厉声呵斥。 沉照和慢慢站起身,嫌弃地看他一眼:“一个白家的入赘女婿罢了,你有什么资格…” 话未说完,唐俊生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朝他打去。沉照和心里邪火正没出发泄,两人竟就扭打在了一起。江从芝没想到事态如此发展,眼见来看的人越来越多,她急忙想上前将两人拉开。倒是不用她动手,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已经上前将两人拉开了。 “作什么这么冲动?疼吗?”江从芝皱皱眉,看着唐俊生脸上的挂彩问。 他摇了摇头,但却仍盯着沉照和不放,大有再打一轮的架势。她微叹一声:“这种人不用你出手,我回去与妈妈一说,他只会被揍的比现在更惨。”江从芝这话没错,长叁堂子里都会有专门的打手处理这些赖皮汉。 唐俊生愧疚地问她:“你还疼吗?” 江从芝不知他是问的哪里,所以又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得他心疼至极。这会从人群中跑出来两个人,正是于林和黄熙。唐俊生没让江从芝再参与进来,倒是借了于林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回他家 餐厅出的事很快被处理好了,叫了警察来把沉照和扣下了。 一栋洋房前,唐俊生把她身上不合身的西装拢了拢说:“到了,走吧。” 江从芝临了却有点担忧了:“不如算了吧..太太还在家里,我进去…” 唐俊生皱皱眉:“我与她从未同床何来夫妻一说。何况,今日之事我难辞其咎,好歹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江从芝心里有些忐忑的,她们这一行的,除了私娼之外基本不会出局完了还去客人家的。唐俊生笑了笑说:“不呆久了,保准不让你再坐水缸。” 江从芝也一笑,听他这样说也放了些心,任由他牵着自己去开门。门锁一开,就见一个欧式风格的大厅,门边是鞋柜,大厅内层高有叁四米之高,显得极为气派。 “不用换鞋,与我进屋吧。”唐俊生拉着她就往里走。 厅左边突然开了一道门,门内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正是管家的赵妈。“姑爷回来啦,这..” 赵妈没走几步就停下了,愣愣地看着挂了一身彩的唐俊生和他身边衣衫不整的女子。这是什么事!这个新姑爷竟然往白家的宅子里带回了他的相好! 江从芝点点头向她问好,唐俊生却直接牵着她就往自己屋里走,一边吩咐说:“去房间里拿一套小姐的衣服来,再给我拿些药。” 穿过大厅过道右手边第一道门就是他的房间,房间里一张两人宽的软床,两株一人高的绿植,一个小桌两把沙发,陈设简洁的很。江从芝愣了一下,这屋子里并没有女人的生活痕迹,难道两人结了婚却是分开住的?唐俊生牵着她坐到床边,自己把西装背心脱了下来,正从衣柜里找一件舒适的衣服穿。 江从芝脸有点热热地发烫,虽然两人现在肢体间并无接触,但是她觉得这氛围暧昧极了。再看唐俊生此时已经找了一套丝质的深蓝色睡衣,背对着她正穿上身,男人上身是个出色的倒叁角形,穿衣间肌肉的动态和线条无一不美,江从芝竟一时间看得痴了。“芝芝。”她回过神时只见唐俊生正回头看她,眼里带着莫名的笑意。她眼睛往别处不自然地瞥了瞥,绕了一圈终究还是绕回了他的身上:“唐少爷俊极了。”她两只眼睛飞快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去。 唐俊生笑得开心,这种赞扬他从小到大听得不少,可从她那里听来的又是另一番美妙滋味了。他走回床边坐到她身边,江从芝身边的位置陷下去一大块,心跳忽然如擂鼓似的跳了起来,她抬眼瞄了一眼,唐俊生正双目含笑地盯着她看,然后单手捧了她的一边脸摩挲着。他家里静得很,不像在餐厅时有音乐作陪衬,也不像在堂子里能隐约听到人声,现在夜深人静,她觉得一时只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他的脸突然放大了无数倍,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江从芝呼吸乱了些,却并不想他那么快就走开,身体微微往前一倾,也作出了回应。她的唇软软,亲吻绵长,引得两人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再说那边赵妈见了两人进房,急匆匆地就向白玉的房间跑过去:“小姐小姐!”她是真失了态,连门也忘记敲就进去了。 白玉正穿着丝质的白色的吊带睡裙躺在美人椅上,旁边的酒杯已经空了,人正侧躺着双腿交叉夹得很紧,脖子微微扬起,一双柳眉微皱,嘴唇也微张,正在紧要关头被赵妈破门打断,她惊地一下坐了起来,正要呵斥,只听赵妈又说:“姑爷,姑爷带着一个女子回来了。” 白玉脸上情欲未退,冷笑一声说:“果真与他哥哥比不得的。” 赵妈那脸皱成一团,像个腌白菜似的:“小姐您就别念着唐文山了,如今你和唐二少都成了亲,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不是?姑爷现在身上还挂了彩..还说要拿你一套你的衣物来给那个女的换上。” 白玉往酒杯里又倒了些红酒,有些幸灾乐祸又有点不可置信地问:“打架了?” 赵妈摇摇头说不知,又劝道:“老爷过一周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若是见你们这般怎能行?” 白玉瘪瘪嘴,她爹爹回来了又能怎样,反正婚是结了,难不成还能把她和唐俊生绑一块扔床上去?想虽如此想,但是她是怕她爹爹的,口中于是说:“他要拿我的哪套衣服?不然你让他自己来挑吧。”赵妈本想再劝劝让她去看看他身上的伤,但是思考一二也就顺从地走出去了。 白玉脑子里现在昏得很,半瓶红酒下肚,她脑子里全是唐文山的影子。当初她本来就是喜欢唐文山的,那个男人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才识过人,可惜他却不愿娶她,还说自己已有家室。她爹爹想要笼络住唐家,便把联姻的主意打到了唐俊生身上。她本不愿,可父亲逼得紧,唐俊生与他有七成相似,赌气之下就同意了。可没想到结了婚才是她噩梦的开始,每次见他就像在提醒她唐文山不是她的一样,久而久之唐俊生也察觉到了其中原因,生生厌恶起她来。两人平日里说不上半句话,见不上一次面,可如今酒精作祟,她是想唐文山了。 不一会儿唐俊生就进来了,和芝芝接吻被打断了他很不开心,他黑着脸看了白玉一眼,然后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门挑选起衣物来。白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开口说:“你哥哥下周要来上海,到时候我爹应该也回了,到时候一起聚一下吧。” 唐俊生手下顿了顿,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个女人对唐文山的行踪了解的比他这个亲弟弟还仔细。不过这几日他心思都在江从芝身上,对白玉也没有再激她的意思,于是开口道:“行。” 白玉见他没有像之前那般刺她,不禁有点意外,放下酒杯朝他那走去:“我爹回来以后那些个书寓堂子你可少去,按他那个脾气,指不定就把哪家砸了。” 唐俊生皱了眉头,转过身来正要说什么,就见白玉光着脚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小裙子,里面无一物,两个挺翘的乳尖在灯光下突出的很,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美。他急忙转过身去,他现在看不得这种东西。白玉挑了挑眉,偏跑到他身边去,一边与他一起挑衣服一边问:“是上次那个姐儿吧?叫什么的来着?” 唐俊生不喜欢人家叫她姐儿,点点头又说:“江从芝,以前也是江家的小姐。” “哪个江家?南京的江家?”白玉嗤笑一声,去当姐儿的大家小姐多了去了 ,偏这唐俊生拿她当个宝似的。 唐俊生不想与她多说些不相干的话,拿起一套白色的洋装问:“这套可行?” 白玉看了看他手上提着的衣服,嘴角微微勾起,定定地看了看他:“好眼力啊,你拿去吧。”她也没了想要继续说话的欲望,转身又朝美人椅上走去,灯光下的裙子透得很,能一眼就看到她的腰窝和屁股沟,不得不说白玉的身材是很好的。虽然是他妻子,唐俊生却半分在这里呆下去的想法也没有,拿着手里的衣服急忙仓皇而逃,他可不想承认,对刚刚那个女人,他竟然有了一点性冲动。 江从芝乖乖坐在床上等他回来,见到唐俊生脸色不好地进来不禁站起身问:“唐少爷怎么了?” 唐俊生摇摇头,在她嘴上啄了一口:“无事。”他拿起那套洋装递给她:“试试,白玉比你矮些,但是身材相似,应该差不多的。” 江从芝接过那套衣服,样式新颖,料子摸起来顺滑之极,上面镶嵌的一看就价格不菲,她皱皱眉头有点犹豫:“这套衣服太好了,我不能要。” 她其中犹豫他看得清楚,犹豫便是代表了她喜欢,他把衣架取出来,把裙子给了她:“我都拿来了,白玉那边衣服多的是,还差这一件?” 江从芝也不好再推迟,在他面前褪去衣物就换了上身。这身洋装是小翻领羊腿袖的,腰身收地极好,料子又是垂坠感极高的料子,细腰翘臀的美人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江从芝从来在他面前没有穿过洋装,这一下倒是叫他耳目一新,她头发披散下来,雪肤乌发,一双杏眼里含笑看着他。“好俊的小娘子!”唐俊生笑叹一声,叁两步上前就搂住她的腰,精准地找到她的嘴唇吻了起来,此番却和之前那次不一样,唐俊声喘着粗气,舌头肆意舔过她的齿间,两人一个不稳,双双倒向了床上。他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上下乱摸一通。这洋装和旗袍不一样,没有了那开衩可是费了好大一阵劲去掀那裙子,裙子太长不好动作,于是他又转向胸口,无奈拉链在后面,他只得隔靴搔痒地摸摸揉揉。 咚咚咚的声音传来,随后赵妈提着药箱进来了,看到床上还未来得及分开的两人,赵妈不禁轻哧一声,一股无名火就冒了上来,穿了小姐的衣服在姑爷的床上做这等子事,没羞没躁!想罢没好气地放下药箱,竟是门也不带上就离开了。 两人在床上尴尬了一会儿,还是江从芝先清了清嗓子,理了下衣服说去拿了药箱:“我来给你上上药吧。” 唐俊生微微叹气,他现在那些外伤是小,今日他硬了又软,软了又硬,下面隐隐有点作痛起来,可江从芝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好再要。思量间,她已经拿着药坐了过来,一边抹一边唠叨说:“唐少爷这些都是小伤,消消毒应该就没事了,就是脸上被打的,得要好一阵敷了。”唐俊生笑着应了,罢了,改日再将她吃干抹净。 鱼真死了 回到春满阁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正是姐儿们出局回来的时候,可除了门房有一人守着,大厅内竟是安安静静的。江从芝不禁一愣:“今儿晚上怎么这么冷清?” 门房见是芝姐儿回来了,一边把她牌子挂回墙上一边说:“后院出了人命,都往后院去了。” 这可把她听得一头雾水,怎的出了人命?她脚步却没停,急急往后院走去。真如门房所说,后院围了一群人,李知音抱着手站在中间,龟公们和几个姐儿都围在旁边,最里面的情形倒是看不清楚了。江从芝走了过去,透过人群看见地上一匹白布下隐约是个女子的身影,不禁轻呼出声。有一两个姐儿听见了,转过来看,其中一人正是容姐儿,见是江从芝打量了好几眼这身子衣服,也不愿与她说话的样子,又转过去了。江从芝却拉了拉她:“这是怎么了?” 容姐儿见她来问她,也不好不答话,从鼻孔里哼哼出声:“那个哑女鱼真,被玩死了。” 江从芝有一瞬间的懵,鱼真?她今天下午还好好的啊?她眉毛皱起,不确信地问道:“鱼真?那个经常在我们房里跑腿伺候的鱼真?” 容姐儿努努嘴:“不信你自己去看。” “她又不挂牌接客,能被谁玩死?”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声音有些大,另一边的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李知音听见声音也看了一眼,见是江从芝,就和仵作说了两句什么然后转身朝这边走来。 容姐儿对她还颇有怨气,回答的也都很简短:“院里的龟公。”江从芝听罢一时无语,妓院里龟公会和伺候人的娘姨大姐有私情是正常的事,有的还能结成一对生下家生子继续在院里干活,可这种被玩死的不是一般只会出现在花烟间或者钉棚里?思量间李知音已经到了面前,她打量了一眼她身上新换的衣服问了问:“唐少给的新衣服?” 江从芝木讷地点了点头。 李知音拉了她走到一边:“唐少对你极好。” 江从芝回头又看了看地上的白布,也没有接李知音话的意思。李知音叹了口气说:“这种事也是常发生的,你也知道鱼真那身段,若是她脸长得好,说不定能当个头牌的。” 江从芝嗓子眼有点发干,一个早上还在让她带好帕子的人啊,就这么没了。她咽了下口水问:“谁做的?” 李知音顿了顿,朝那边看去:“都有份,今晚四五个人一起,没把控好力道,玩脱了手。” 都有份?她心里堵堵的,想不出来鱼真经历了什么。“不说这些了,刚刚警察那边的人过来与我说了,那沉照和也是自找的,以后春满阁可招不起这样的客人,伤着没?” 江从芝摇摇头:“有些疼,已无大碍了。” 李知音叹了声气,拉着她的手说:“我一会儿让小桃拿点药给你,下面擦伤了不好,你让树兰给你涂一涂。”江从芝点头答应,李知音又说:“如今沉照和没了,那王庭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来,就只剩一个唐少爷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她回过神,想了想也大约明白了李知音的意思,她是想问她有没有接新客的打算。江从芝叹了口气说:“一切听妈妈的。” 李知音本来心里有点忐忑,唐俊生那模样,哪个小女娃见了不迷糊?幸好江从芝心思是个通透的,李知音呼出一口气:“妈妈我说一句掏底的话,唐少爷虽然看着不错,但是做我们这行的什么男人没见过?你看,之前王庭和沉照和对你也还算好的。”江从芝点了点头,李知音又说:“你如今还年轻,做姐儿吃的就是年轻饭。你看明姐儿,要不是年轻的时候多揽了许多客,如今这个年纪早就去么二堂子了。况且,‘先为妓,后当妻’讲的什么?就是要多见见男人的道理。我们院里之前的莲姐儿最后不就做了李参谋长的姨太了吗?” 江从芝心里有点闷闷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唐俊生是有一点幻想的,可李知音说得不错,她又怎能吊在一棵树上。虽然和唐俊生在一起快活的很,可毕竟认识还不到一月,今日看来他应该也没有稳定的收入,也不知能包她的局包到几时。如今王庭一点消息都没有,沉照和又进了局子,她现在的处境甚至比之前还不景气些。“妈妈,我都懂的。” 李知音点点头:“如今人心惶惶,都说妓院又要摇珠,春满阁虽然在法租界里有头有脸可算上其他租界的也就平平无奇了。这几日厅内的陈设换完后就设个宴,你们这些个能吹拉弹唱的都得上去溜一圈。”见江从芝顺从的点头,李知音也将心放在了肚子里,江从芝年纪正好,样貌身材也无一不在男人的点上,她要是好了,那能摇一大波钱呢。她又嘱咐了江从芝几句,便又回到人群中处理鱼真的事情的。 江从芝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鱼真还是因为她自己的处境,心底微微有些发凉。回到房间后小桃带着药过来了,树兰也在门口冒了个头说:“芝姐儿。” 江从芝让小桃把药放下,对树兰点了点头:“今日上学如何?都学了些什么?”妓院里像树兰这样的讨人日日都是要上学的,学诗书,学字画,学洋文,学喝酒打牌,都是学的达官贵人们喜爱的新潮的东西。 树兰走到她身边,给她倒了点水:“无非就是猜、饮、唱、靓,今日品了酒,教了些酒桌上的事。” 听她说起酒桌上的事,江从芝不禁又想到了和唐俊生在酒桌下做的荒唐事,脸色有点不自然起来,深吸一口气看向树兰,却发现她的脸也红扑扑的,不由得好笑:“你脸怎么这么红?喝多了?” 树兰低了低头,默认了这个话。江从芝笑了笑:“喝多了就喝多了罢,练些酒量也是好的,免得出门遭人欺负。” 树兰也听说了沉照和的事情,此时小心翼翼地瞄了她一眼,看她表情和以往差不多,心里也安心了些:“芝姐儿,躺到床上去我来给你涂药吧。” 江从芝应了,脱光了躺去了床上。树兰想着逗她开心,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她皮肤细腻,说她腰肢好看,说她臀肉结实,甚至连她私处都夸了一通。江从芝无奈地笑她:“我看你也不用去上那些个学了,你这张嘴就足够把人哄地团团转。” 树兰低头一笑:“才不要。近日寮口嫂病了,来了个教诗书的男先生可帅了!” “怎么个帅法?”她挑眉问。 树兰眼珠转了转,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像是在极其认真的想:“嗯... 他...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站在那就像个仙子一般,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江从芝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心下了然,原来她不是形容不来人,只是那人没到她心里去。她心底微微叹声气,本想劝诫一二,但一看她红彤彤的脸和眼睛里的点星,硬是没开这个口。树兰涂了药就下去了,她洗漱过后合衣躺在床上浅浅睡过去了。 江从芝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梦见死去的鱼真哭,一会儿梦见唐俊生的脸在她面前晃,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房间里没人,门外也没娘姨候着,她胡乱批了一件衣服就往后院走去。春满阁这会儿静得很,后院处地上那处白布已经没了,地上又是用水打扫了一番,水渍还没干,显然是刚打扫不久的。她本想去叫点水,走到拐角处却听墙背面有几个龟公说话。有一个说:“都怪李头,非要往她下面塞那些东西,这回人没了吧!”另一个叹声说:“你还说,你那会儿叫得最凶。”只听一个老一点的声音发声道:“可惜了昨天没去,不然死前还能再尝尝。” 江从芝没了听下去的欲望,暗骂了一声狗男人然后转身朝另一面走了。 妓院里倒是不缺这些个娘姨,李知音起后新的娘姨就站在江从芝的门口了,是一个近叁十岁的妇人,精瘦的脸,还有一双老鼠似的眼睛,人称高姨,是春满阁里出了名的老人了。这高姨扬州人士,小时候就被卖到了妓院里,因为样貌当姐儿当得不好,但是伺候过的都是红倌儿。高姨也是知道江从芝的,李知音和她说了,这就是个钱树子。 见了江从芝,她脸上立时堆起笑:“芝姐儿,我刚去了厨房吩咐了。” 玉蛋 鱼真的事情很快就了了,警署的人没有来,应是李知音找了道上的人按下了事情。接下来的日子真是让江从芝忙了个底朝天,也许是因为春满阁要设宴的消息放了出去,作为春满阁的红倌儿,几天下来江从芝打了不下五场茶围,脸因为陪笑都要笑烂了,不过确实是认识了许多新客。首当其冲就有一个杨姓的中军官,出手颇为阔绰,大有要成为她熟客的意思。李知音开心地不得了,这芝姐儿这几天一直被点,门房龟奴每一次都会大嚎一嗓子谁谁谁花几个钱点了谁的茶围,这样下来江从芝的名头比以前更甚。若是去附近说春满阁的姐儿,那绝对会有人知道春满阁有个芝姐儿正当红。由此,李知音对江从芝更上心了一些,还在她房里添置了不少精致的西洋物什。 江从芝此时刚送走了杨军官,这个男人话少得可怜,基本都是要由江从芝来领着,所以她这一通下来口干舌燥地累极了。她走进自己的屋子一屁股摊在了沙发椅子上,仰着头长舒一口气,唤着树兰说:“好兰儿,快给我倒点水喝。” 树兰觉得好笑,急忙给她端了水过去,她们在茶室里说的话她可听得清楚,那杨姓的军官真的是个闷葫芦,也是难为芝姐儿。江从芝接过她手中的水,看着小巧的琉璃杯子咦了一声。树兰开口解释道:“妈妈刚着人送过来的酒具,有一套呢。” 因为她是自账姑娘,李知音如今越发把她架起来,像是怕她跑了似的,殊不知江从芝钱还没赚够是决计不会走的。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桌面:“有一套就放出来吧,把妈妈添置的东西都摆出来。” 话音刚落,高姨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走来:“姐儿梳过笼了,得早点儿用上玉蛋,做这行的得要男人舒服了才能过得舒服。”高姨把两个盒子都打开来,一个里面装的是药粉,一个里面装的就是一个黑乎乎的鸡蛋状的暖玉,上面一个细绳链接着另一个小的珠子。江从芝把那小珠子拿起来细细打量,绛红色的小珠里面像是还有个小珠,虽然不大还是分量却不轻,用手轻轻一摇还有铃铛声音传来,引得树兰也好奇地上前查看。 玉蛋功她是知道的,就是把那蛋放在下体里,细绳牵着重物,有缩阴之效。她拿起旁边的药粉闻了闻:“这里面是?” 高姨出声解释:“这是民间传的夏姬的中药秘方,里面都是些蜂胶蛇床子等温肾祛风的疗效,之后我会教与树兰几个穴位,敷上去即可。” 江从芝笑着应了,心里想着李知音可真是把她当头牌了,这玉蛋一看就造价不菲,更别说那个还能响铃的小珠子了。高姨让她脱了试试,惹得她面上热了热,但又不好推辞。高姨见过不少女人,可江从芝的身子是她见过的线条最美的了,肤白如腻,胸脯挺翘,纤腰翘臀,阴户毛少且颜色浅淡,她啧啧两声,似乎知道了为什么李知音要如此捧着她了。“姐儿,腿张开一点。” 江从芝听话将腿微微打开,双膝微屈,高姨拿着那个玉蛋在她穴口晃悠,冰凉地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那冰凉的触觉让她浑身战栗的很,高姨似乎又是有意挑逗,她按捺住心里的痒意,出声问道:“怎么不放进去?” 高姨瞥了她一眼:“姐儿,要是不把你弄湿,放不进去啊。” 江从芝羞得通红起来,她的身子除了在遇到李知音时被一个娘姨摸了个遍,这么久了还没有女人摸过她的下体。“你们都出去吧,我..我自己来。”高姨不明白一个姐儿这会子羞得什么,但鉴于这是个李知音都要捧她叁分的,自己也就顺从地带着树兰下去了。 江从芝看了看就比手掌小一点的玉蛋,苦笑一声,这可真难为她。她伸了一只手摸上花蕊,闭上眼睛慢慢开始揉搓起来,女子玉指葱葱,涂着绛红色豆蔻的手指在花穴洞口流连,不一会儿穴口就泛起点点晶莹起来。她喟叹一声,把玉蛋一点点的往里塞,玉蛋此时温热的很,舒服极了,力气使了两叁秒那玉蛋滋溜一下就被她吞了进去,留下一个垂得笔直的线挂着那颗绛红色的小珠。下体有重物之感,可是收缩间竟能感觉玉蛋轻微地上下滑动,动作不大,但却偏生让她生出许多兴趣。就在这时,门外的树兰敲了敲门说:“姐儿,快着衣裳,唐少爷来啦。” 江从芝正玩得起劲,听唐少爷来了不由得一惊,心跳跳错了两拍,然后急忙起身穿了一套李知音刚给她置办的粉色长裙洋装,穿上在发现胸前有镂空指出,情色至极。可再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又随手拿了一件小披风披上,急忙赶出去:“刚刚门房的龟奴唱了?” 树兰点点头说:“因为鱼真的事龟奴换了一些人,许是新来的声音不大芝姐儿没听见罢了。” 江从芝又问:“是来作甚?” 树兰笑眯眯地说:“来拉铺的。” 江从芝脸色一红,她刚刚自渎了一会儿脸上现在正是红扑扑的,一听说唐俊生来拉铺,心里又是一阵乱跳,甚至还有点期待起来。忽得她惊觉玉蛋还没拿出来,吓得她脚步一顿,可此时她已经下了楼,再返回去取出来也来不及。 “芝姐儿怎么了?”树兰不知她为何停下。 而此时一个龟奴已经引着唐俊生往里走了,还未及人前,他已经看到她站在扶手处,一身粉色的洋装长裙,外面随意披了一件白色披风,似是出来得急,那披风歪斜地披在她肩上。江从芝看着他走近,这玉蛋功的事今日定时要被他知道看个遍了。罢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就卯足劲勾引他一番,想到此处,耳朵也开始发烫起来。 “芝芝,怎么站在这里?”唐俊生将她披风拉正,身前的人儿面颊粉红眼眸如水,让他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怀里去。他提起来右手上的小袋子给她看:“今日路过上次我们去的法餐厅,想到那会还没吃甜点就走了,便带了一个过来,想着你一定喜欢。” 江从芝最喜欢他穿这种合身的黑色西装,宽肩窄腰,也衬得他眉眼越发英俊好看。她挽了他的手往楼上走去:“唐少爷好久不来,我想得紧。”步履间她微微还能听到底下那颗小珠子发出的小铃铛的声音,脸上挂不住羞意,只低低看着自己的脚尖。唐俊生只以为她是因为见了他羞,心里喜不自胜外也加快了脚步。 到了房间他才发现这房里竟比先前多出许多东西,中式的窗子门框,西式的细软,就连床也是换成了两人宽的软床,上面搭着软枕和被褥。“芝芝房里的好东西又多了许多。”他心里有点涩,想到这些东西好了应该也就代表着她接的男人多了。 江从芝拉着他坐下,用桌上新的那套酒杯倒了点甜酒给他:“是妈妈有心,唐少爷来尝尝这个甜酒?也许配着甜点正好?”她将一只腿迭放在另一只腿上,生生夹住下面传来的痒意。 唐俊生接过酒,喝了一口笑说:“这酒甜腻的很,就和芝芝一样。”见她只低头笑,他从袋子里拿出食盒,打开盒盖,只见一个茶盖大的黄色的小糕点。“尝尝,这柠檬挞味酸,配上你这酒正好。” 唐俊生用勺子挖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柠檬挞入口即化,十分强烈的柠檬味道夹杂着香草气,江从芝被酸得一激灵,惹得唐俊生哈哈大笑。她第一次用玉蛋,如今已经有轻微的酸涩之感,比起吃掉这块柠檬挞,她更想先吃掉唐俊生。她抖落肩上的披风,露出了里面粉色的洋装,胸口前的镂空将她的乳沟展现地清楚。唐俊生的笑戛然而止,一把把江从芝拉到身上来,铃铛的声音飘进他的耳里,他也不做多想,埋在她胸前深吸一口气叹道:“交甫怀环佩,婉娈有芬芳。芝芝的环佩在哪,可否也解环相赠予我作为信物?” 他的眼睛像是个深潭,她望进去差点就出不来了。江从芝低了低眉眼,“环佩我没有,珠子倒是有一颗,唐少爷也要来取走吗?” 唐俊生不解地看向她,江从芝站起身来,把洋装侧边的拉链一拉,整个人就裸着站在了房间中间。与她欢爱逗弄过许多次,唯独从未完整看过她的胴体,娘的,美死了。他正准备起身走过去,却看到她两腿间吊着一颗红色的小珠子。“这..?” 江从芝有心为之,对于唐俊生这种公子哥儿,就应该该装纯的时候装纯,该放荡的时候放荡,就像现在,她只是脱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下面已经有了反应。江从芝转过身向床上走去,每迈出一步那下面的红色珠子就颤一下发出叮当响声,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下都在他心尖上挠痒。只见她坐在床沿上,身子往后靠了靠,双腿慢慢张开,露出了一片濡湿的花地,夕阳在她身上洒下一片金黄。乖乖!肉唇饱满,横唇如赤豆,直唇微露紫鸡冠,似红莲微绽,上面亮晶晶,湿滴滴。那线从她花穴里牵出来,挂着的那颗红珠子就垂在床边。“唐少爷不是想要我的叮当环佩?”江从芝媚眼一挑,声音娇滴滴地。 唐俊生走到床边半跪着凑近了看,她私处被他鼻孔里的热气一激,两片花瓣就收缩了起来,这一收缩,那红珠子又是一颤,叮叮当当。唐俊生向上一摸,惹得她娇吟一声,那红珠又叫了好几下。唐俊生第一次见这种色情场面,只觉得下腹涨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这里面..?” 她拉着他的手扯上了那绳子:“你使劲一拉就出来了。” 那绳子已经被她津露印湿,唐俊生口干舌燥地依着她的话把绳子往外拉,可他不知使多大的力,极怕伤了她,总是拉一点点就松了手,惹得江从芝欲火更盛了。她的低吟声阵阵传来,紧跟着一句嗔怪:“使大点劲呀。” 紧接着噗嗤一声,一颗黑乎乎的玉蛋就从穴口被拉了出来,带着一片水渍掉到了地上,淫靡之极。 绕合欢 那玉蛋一出,花穴里就又盈出一些水儿来,唐俊生没忍住,把指头伸了进去。感觉到硬物入体,那软肉就像章鱼爪似的吸了上来,唐俊生手指动了动,只觉得湿渍渍、软绵绵,摸起来甚是好玩。 只听她幽怨地问:“唐少爷上次就用指头玩,这次都来房里了,还不喂饱我吗?” 唐俊生被她这露骨的言语挑逗不得,急忙解了裤腰带,那男根就这么蹦了出来,在空气中上下晃动两下。他也不急插进去,趴到床上去开始亲吻起她来,好一阵唇齿相依,他拉开两人距离问:“我都要喂饱你了,你还这么生分地叫我唐少爷?“那口水丝在两人唇间拉出长长的一条,最后断掉落在江从芝嘴角。 “那要叫你什么?“ 唐俊生笑着擦了擦落在她嘴角的口水,也不答话,手上又捏起她的乳尖来。男人的手指灵活,忽而扯她的乳头,忽而揉捏起来,忽而用一只手指快速拨弄,惹得江从芝直直讨饶:“我的好少爷,可别这样弄我了。”她也摸上他的男根,大有一番“你弄我,我也要弄你”的架势,可他偏生衣服裤子都没脱,只拉下了拉链,让江从芝十分不好下手。 看着她怨念的脸,唐俊生低笑出声:“叫我俊生。” 他这样说她并不意外,可舌头就跟打结了似的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可以少爷长少爷短地唤人,可以脱光了张开腿勾引人,可唤他名字这种事太过亲昵,她反而是真的不习惯。 见她不应,他手下对她的胸又是一番作弄,甚至扶着男根在她穴口研磨起来,坏笑着重复说:“叫我俊生。” 江从芝双腿勾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压向自己,那男根本就在洞口,江从芝一使力,丝毫无阻地就进了桃源深处。唐俊生被她弄得重心不稳,全压在了她身上,无奈笑道:“怎得这么犟。”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他那物什,真是对她胃口极了!可他如今压在她身上她也不好动作,只能里面的软肉夹着他,想让他动起来。 唐俊生拗不过她,况且自己下面也难受得很,于是也就慢慢抽插起来。江从芝可不满足这种速度:“快一点嘛唐少..” 唐俊生进到紧窄处只觉浑身舒畅,正欲加快速度只听身下人儿一丝怨怼,他又使坏地故意又放慢了速度,行至一处又反复研磨一二复又动作,这可把江从芝弄得痒极了。她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推倒在床上,自己翻身一坐就动起来。唐俊生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卖力上下晃动,乳头摇晃,动作间水声滋滋,他不得不承认她活儿好得很,就像个专吸阳精的妖精。 江从芝正动得起劲,唐俊生忽地坐起身,大手一番将她翻身压在身下,江从芝眼睛微微睁开,一片迷蒙,略带疑问地看着他。 唐俊生见她面若桃花,一脸无辜,阳具又硬了几分,使劲开始抽插起来,江从芝没想到他忽然发力,一下差点给她顶到天上去,不大一会儿她就浑身颤颤,嫩牝津津,她仰着头死死抓着他的衣领,“好少爷,再快一点,可真是快活死了!“ 唐俊生听见这话却慢了下来,凑近问:“叫我什么?“ 江从芝正睁开眼,唐俊生一缕碎发掉到额前,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了一滴到她脸颊边上,他衣领被她揪得大开,露出一片胸前的肌肉,性感极了。唐俊生见她发呆,不满地挺身捣了下花心:“叫我什么?“ 江从芝叫了一声,那滋味可真美的紧,张开嘴吐出两个字:“俊生..” 她话说的极轻,眼神也飘飘乎乎不敢看他,他却笑得咧开了嘴:“乖。” 话落,像是奖励她似的,每一次都直捣她花心而去。摇摆甚急,淫水旁溢,往来滋滋声不绝,江从芝逐渐从低吟转成高声颤叫不止,她脑子里现在空白一片,“俊生”二字似乎也没那么难开口了,“俊生,可插死我了!“ 她一副要丢了的模样,他又何尝不是?及往来,每次都能碰到花心软肉,再看身下人儿飒声颤语,双眸困闭,香汗尽出,觉其翕翕然畅美不可言。那花穴里已经开始有规律的收缩,只看她一仰首,将胸脯顶得更高了,嘴里娇娇念叨:“俊生,要丢了要丢了。”唐俊生急抽两下,终于是不用忍着了,一泄如注。 江从芝双腿把他夹得极紧,就像生怕他从里面抽出来似的,唐俊生也依着她,手上撑着些力道,半趴着压住她。“芝芝。”他唤着她的名字,在她脸上额头上落下几个吻。 男人这会大汗淋漓,她鼻尖缠绕着的都是他的味道,引得她心尖一颤,脱口调笑道:“唐少爷的床上功夫精进了,是不是在哪有小娘子偷偷练着呢?” 唐俊生的阳物还在穴儿里面,听见这话不满地抽拽一下:“小浪蹄子,想要我的时候就叫我俊生,完事了就又成了唐少爷了?” 江从芝里面正酸着,他这一抽拽让她一个惊呼,急忙改口:“俊生,俊生。”娇软吴语听得他竟又起了性,环住她的头又继续抽拽起来。 江从芝没想到他还能继续,只觉得里面酸胀难耐,急出声道:“俊生!”可她哪晓得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就如壮阳药似的,更别说她现在这种声音,说什么都是求欢的信号。 唐俊生抱起她,站到地上,她只得用双腿盘住他的腰,他双手托住她的屁股靠在墙边,阳具深深插入里面。 “俊生,我里面酸得紧。“她抱紧了他,生怕他一个不稳把她摔了下去。这房中术的临坛竹用的人并不多,只因要承着女方的重量,这对男子体力要求极高。 “我知。“他停了动作,认真的打量她起来,从她的眉眼,到她的琼鼻,再到她的樱唇,落下了一个缓慢绵长的湿吻,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掠过她口中的每一丝津液。江从芝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喘息也粗重起来。就在这时他才缓慢抽插起来,江从芝受不得,又嘤咛出声。 真水啊!他每次动作都带出些粘液,有些顺着他的阳具流到了腿上,有些因为抽送溅出来到了兜着她屁股的手上。他又快速抽插起来,直至深底,江从芝身子摇摆不定,似在浮云中。这一回倒是没多久他便泄了,拢着江从芝躺在床上,那衣衫湿了个透,腿也开始打颤起来,唐俊生苦笑一声:“这姿势真不是人能做的哪!”说罢抽出了男根,只见穴口处淫津漫漫,如蜗牛吐涎。 两人在床上歇息了许久,天色渐晚,终是缓过了神,叫了水和一些晚餐。如今二人依偎着光条条地躺在床上等着吃食送进屋,江从芝躺在他臂弯里,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胸腹:“你今晚不留下来?” 唐俊生闭着眼嗅着她的发香,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你想让我留下来?” “是啊。”酣畅之后自有不舍之感,她这样想着,却完全忽略了她和王庭或者和沉照和欢好后丝毫没想让他们留宿的意思。 唐俊生听罢低低地笑,笑地他胸腔都在震动:“好,那便听你的。” 唐俊生这一呆就是两天两夜,真就像是初尝性事的雏儿般,睡着睡着也弄一弄她,醒了也弄弄她,两天叫了不下五次水,江从芝腿都是软的。 这厢唐俊生正穿着高姨刚拿过来熨好的西装,江从芝躺在床上,撑着头看着他,大片白玉般的肌肤露在被子外面。唐俊生正扣着扣子,斜眼看江从芝看他,走过去刮刮她的鼻子:“也不来帮我一下。” 江从芝咯咯笑出声,坐起身来帮他扣衬衣的扣子,女子一头乌黑的发散在肩上,更衬得她皮肤雪白。唐俊生叹了声:“若不是得去接我哥,我才不走。“ 江从芝挑眼嗔他一下:“你不走,我可要坏了。” 唐俊生拉了她的手,凑到她脸边:“让我坏了你总比让别人坏了你好。”他知道江从芝这几日名头盛,若是碰上个比他更有钱有势的,他也没法。 江从芝作势打他一下:“被你这么一弄,我如今腿儿都是软的,哪还能接其他的客人。” 唐俊生听罢笑得开心,扑上去好一阵啃咬,惹得她一边笑一边拍他:“唐少爷这是精虫上了脑,快起开,别等着你哥哥骂你呢。”男人把头埋在她胸里,好一阵才抬起头来:“后日我点你出局。” 江从芝一惊,这唐俊生真真上了头了!她嘴唇不由自主地向上勾了勾:“去哪?” 唐俊生眨眨眼:“且等着。” 去接唐文山 等唐俊生回去的时候,白玉已经备好车了。她见他穿的还是两天前的衣服挑了挑眉,她这个便宜丈夫,是真看上了那个姐儿了?不过这时白玉的心思可不在唐俊生身上,满身心都想着一会儿去车站要接的唐文山。 白玉明显精心打扮过,一身黄色的刺花洋裙,头戴白色小帽,脚蹬嫩黄小高跟,从首饰到妆容无一不精致。刚成婚时唐俊生对白玉是有念想的,毕竟她容貌好家世也好,可没成想她嫁给他只是因为唐文山。刚知道的时候他就像吞了苍蝇似的,毕竟谁会接受自己的新婚妻子心心念念的其实是自己的哥哥呢?可到了如今他倒是乐得,甚至觉得这样便很好,她念着她的唐文山,他自有大把时间和江从芝厮混。两人一起上了车,明显各怀心事地谁都没有说话。 车站里人山人海,可白玉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唐文山穿了一身墨绿色的中山装,带着西帽,他的肤色十分白,脸与唐俊生有七分相似,但是他脸孔更瘦长,挺直的鼻梁上带着一副金细框眼镜,显得整个人颇为严肃刻板。“文山哥哥!”白玉朝他大挥挥手,然后疾步跑过去,正要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却见他身边竟跟了一个女子,那女人和白玉张扬明艳的长相大不同,是典型的东方女子的长相,细长的眉眼,一身水碧色旗袍罩着男士的外套,头发完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白玉眼神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心里痛地发慌。这番功夫,唐俊生也到了跟前,唐文山点点头朝两人打了招呼说:“你们的嫂子贺晚英,”然后转头温声朝着他身边的女人介绍唐俊生贺白玉。 贺晚英羞赧一笑:“之前就听文山说过俊生长得好,没想到弟妹长得更好,真是一对璧人了。” 白玉脸上的难堪几乎就要挂不住了,弟妹?好一个弟妹!白玉现在只想把自己穿的衣服,挂在身上的首饰都扯下来扔掉,如今她穿得多可爱她觉得自己就有多可笑。这时唐俊生忽然出手将她拉到身边,他抱了抱拳说:“俊生见过哥哥嫂子,坐车可劳累了?” 贺晚英摇摇头说不累,唐文山温然笑道:“累倒不累,车里凉得很,幸好我穿了外套能给她披上,不然你嫂子这个身子定然着凉了。” “既然如此,我们在芳园定了桌子,那边厨子做的羊肉汤极好,正好能暖暖身子。”唐俊生接过贺晚英的箱子,一边拉着白玉往前走。他故意拉快了脚步,低声和白玉说:“你做这样子只会生生惹人不快。” 白玉没答话,一张小脸惨白,她怎么也想不出他怎么就凭空冒出了个妻子。唐俊生见她没有反应,从抓她的手腕变成了抓她的手,这一摸却发现她手冰凉。“今日第一次与嫂嫂用饭,你可别说了什么面上过不去的话。”这话却激地白玉一甩手,怒目瞪着他,然后自顾向前跑了。 因为白玉,几人吃饭吃得颇有点尴尬。这大小姐要不就是挎着脸,要不就是说饭菜这不合胃口那不合胃口,唐文山给贺晚英夹菜,她却总是从中插一脚似的直接挖一大勺到自己碗里。这厢唐文山起身去盥洗室,她也丝毫不避嫌,直直就追了上去。 “唐文山!”白玉这回是真的生气,上前小跑两步拉住他的手肘处的衣服。 唐文山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叹了声气,等她开口说话。 白玉放了手,深呼吸一口问:“她真是你的妻子?” “如假包换。” “那我呢?” “弟妹这是什么意思?”唐文山回答,其中意思十分明确了。 白玉噎了一下,鼻头也开始酸起来了:“我们之前算什么?你带我去逛庙会又是什么?我们还牵了手,还差点亲了嘴!” 唐文山紧抿着的唇有一点泛白,他伸出手,把抓住他衣服的手一点点扯开:“弟妹.. 事已已矣,多思无用。如今你我各自成家,莫要这样拉扯。” 白玉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好一个“事已已矣,多思无用”!她低着头,轻声说:“我成婚不过就是为了气你,赌你会把我抢过去,可你倒好啊..” 唐文山不欲再多说什么,低着眉眼,他用手指轻轻托了托眼镜:“婚姻大事,怎可儿戏。我弟弟容貌端正,为人正直,弟妹莫要负了他。” 弟妹弟妹!白玉眼泪几乎要控制不住就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问:“你与她何时认识?与她何时成的婚?” 唐文山微微抬起眼:“我与晚英两年前相识,一见钟情,今年叁月成婚。晚英身子弱又喜多思,还请弟妹之后在她面前多多担待。”说罢微微一颔首,转头快步进了盥洗室。 白玉在那站了两秒,眼泪不受控制地就唰唰往下流。他要她莫负了唐俊生,可明明他负了她啊!白玉转头就要跑,却不料撞上站在暗处的贺晚英,她显然听了很久的样子,一双眸子像古井无波,见她看来,才轻轻皱了皱眉:“弟妹..“ 白玉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这个模样狼狈极了,大步快速的向餐厅外走去,拦了辆黄包车:“去春满阁。” 黄包车师傅见美人哭的梨花带雨,一出口就是要去那长叁堂子,不由心里嘀咕,难道是去捉奸的?“法租界的春满阁?姑娘,这可有点距离啊。” 白玉从钱包里扔出一块大洋,冷眼看他:“走不走?” 黄包车师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大客户大客户!这一趟顶他平常拉七八趟了。 这黄包车师傅倒是猜错了,白玉可不是去找江从芝麻烦的,她是去找乐子的。门房的龟奴见她来惊了惊,看到她甩下的钱袋子直高兴,随即高声一呼:“客到!”白玉倒是很感激他没有直呼她的名字,她现在虽气,但是却还是要面子的,她可不想整条街都知道都统家的女儿来逛妓院了。 江从芝此时正闲着,正在房里和树兰看着那些个房中术的书。树兰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呢?这个背飞凫如何?” 江从芝看了看她手指的方向,画中男人仰躺,女人背对着坐在他麈柄之上。“这也叫兔骛,女子上下动时如兔之奔突。这个可要体力了得才行,不然抽送一两下没了力气不是扫兴。” 树兰皱着眉点点头,又问:“那岂不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客人在用力气?” 江从芝挑挑眼,笑答:“自然,你那么想出力做甚?男人嘛,总想觉得自己把控一切,在床上只要娇娇叫两声足矣。” 树兰脸皮红了红,只听江从芝又说:“要说房中术,还是要牝处紧致。你问我这些姿势,其实都不比能夹会放来得要紧。” 树兰想问那要如何做,可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她即将年满十五,日子一过就要以清倌儿的身份开始接客出局了,她在堂子里听过许多也偷看过,快到自己了心里也紧张。江从芝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正要安慰两句,门口竟传来了两声敲门声:“芝姐儿。” 江从芝听出了香明的声音,几日不见她人,终究是得了空见了,急忙将人请了进来。 “明姐儿这两日忙得见不到人了,看不出来,你那光头老板精力旺盛着呢。”江从芝笑着挽着她走到屋里去。 明姐儿一身深蓝色短袖绣花高领旗袍,外罩着一匹玫红色的牡丹丝巾,见了江从芝作势要栽倒在她怀里:“你还笑我,听说那唐少爷在你这两天没出屋呢好芝芝?”芝芝二字拖得极长,明姐儿坏笑地看着她。 江从芝也作势松手,白她一眼就坐到沙发椅上。香明“呀“了一声,这才发现江从芝屋里多了好多东西,转头和树兰打趣说:“树兰,趁还有时间,赶紧和芝姐儿多学学勾男人的本事。” 江从芝笑骂一声:“明姐儿今日就是来笑我的了?” 明姐儿止了调笑,嗔怪一声:“谁叫你先笑的我。” 江从芝取过桌上的茶杯斟了点茶递给她,瞟她一眼笑着说:“那也是你睚眦必报。” 明姐儿喝了口水,这个女人,自己左右说不过她。于是又聊起天来,大不过妓院里叁两事,说那些龟奴怎么把鱼真搞死的,说云姐儿那几个喜欢一起来的洋客人,还说新来的琴姐儿似乎和院里一个哥儿好上了。 “琴姐儿虽生得好,可惜没什么文化,这猜饮唱靓里饮不会饮、猜不会猜,只会那些个诗书,要说出局也让男人拿不出去手。”明姐儿夹了根细烟抽了两口摇头说。 “没想到她竟与尚哥儿好上了,这事妈妈可知?”江从芝抬了抬眼好奇地问。 “该是不知,不然早该罚了。不过说到哥儿,我今儿可瞧见个趣事儿,你猜怎么着?”香明挑挑眉斜眼看着她笑。 江从芝一头雾水,讪笑说:“明姐儿当我是你肚儿里的蛔虫什么都知?” 香明也不在卖关子:“我今日下楼,却见白家那小姐进了堂子。” “白家小姐?”江从芝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个白家小姐,一细想,难道是白玉? “唐少爷的新婚妻子。”香明觉得江从芝不记得这人有点好笑,不过这可真不怪江从芝,只怪白玉在她这里存在感实在太少,和唐俊生在一起时他也几乎从不提她。香明又说:“听说点了雨哥儿和鹦哥儿两个人的住局,花了一大兜子银元。” 来客 白玉正在气头一下点了两个哥儿,但是真到了屋里却不知道怎么下手。这两个哥儿她都是见过的,鹦哥儿嘴甜会来事,小姐长小姐短的就唤起来。白玉在这种话多的人面前十分的手足无措,更别说房间里就她和两个男人,涨红了脸又忙将鹦哥儿遣走了。鹦哥儿走出来却没什么人看见,所以春满阁伺候的下人们都以为是来了一出双龙戏珠,就连那些龟奴也悄悄戏说这白家父女真厉害,上阵父子兵,一个战场上打仗御敌无数,一个床上干仗也能夜御双男。这番低俗的戏谑自然现在的白玉不知道,知道后自然是打得这几个龟奴皮开肉绽,这倒是后话。 白玉这厢赶走了鹦哥儿,房间一下静了下来,那委屈的感觉一下就又涌了上来,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书雨话不多,这点像极了唐文山,她问他为什么不安慰她,他却噎了一下,他一向不知怎么和女人相处,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看,这种不言语可真是让白玉爱极了也恨极了。 依着白玉的吩咐,屋子里送来了许多酒。白玉如今喝得大醉半挂在书雨身上,无力地扯着他的衣服。真是可笑,这书雨今日穿的也是那中山装。 “你怎么不脱掉你的衣服?“白玉解着他的扣子,站立不稳差点摔下,幸好书雨眼疾手快搂住她。 “你每次都这般不爱说话,是觉得我不好看?”白玉擦了擦眼泪,瞪了瞪眼,故作生气。 书雨看着眼前女子,不得不承认她虽娇蛮但十分可爱,他摇摇头说:“白小姐妄自菲薄了,我本就不善言语。”看看,这略带生分和那文邹邹的言语像极了唐文山,可他身材壮硕,长相阳刚,没有唐文山的半分消瘦之感。 白玉不知为何有点生气,推开他自顾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去,闭了眼睛命令道:“过来弄我。” 她身子白净,双乳因为躺下而朝两边摊开,小腹上有两坨软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平时不爱动的大小姐,腿儿倒是直又细,阴户上毛十分浓密,小树丛似地掩住下面的春色。 书雨也脱了上了床,一双大手从她膝盖处起慢慢朝膝盖走去,他轻轻掰开她的腿,舌尖开始慢慢舔舐起她花穴来。白玉先是吓了一跳,她从未被人这样弄过,不过一会儿却也尝到其中甜头。他舌头有劲地很,时而啃咬小豆子时而上下舔舐花瓣,而后又忽然朝里插那么几下,惹得白玉娇躯颤颤,下面早出了水儿。书雨却也不知停,只用着嘴舔舔弄弄,白玉低喝一声:“呆子,赶紧插进来。” 书雨听话,扶着早已硬挺的男根就进去了,他的男根本来就不小,白玉又是刚开苞不久的雏儿,里面紧窄得要死。几个抽插间竟是两人都出了一层细汗,淫水声渐起,他终于是尝到其中快感,快速抽拽间,阴中吐出的水儿浸着他的男根,美不可言,连连抽顶一阵,那淫水源源的流出,湿透了被单,双双都泄了身子。白玉第一次破瓜时未能尝到许多滋味,这回终觉得爽快,不一会儿竟又是要了起来。 她这里酣美之极,可江从芝就不是了,因为王庭来了。 江从芝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短袖高领旗袍,低眉顺眼地坐在沙发上,黑色衬得她皮肤越发雪白,可王庭却不喜欢,挑出了一套白色洋装出来丢给她:“换这套穿上。” 江从芝一看,王庭倒是有几分眼力,挑的竟是那日从白玉家里带出来的洋裙。江从芝听话穿上,只希望今日他能轻点,别再弄得她浑身青紫,不然明日出局定是去不成了。她一边换一边小心地说:“王书记长,这次可千万别再那般弄我了,我上次可是歇息了许多天呢。”如今江从芝却是越来越怕他,生怕一个不注意,若是落得和鱼真一个下场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王庭深深地看着她,摸了摸尾指上的大金戒指:“不会像上次那样绑你了。” 江从芝拉好了拉链,刚要松口气,只听他说:“这次我们换个方式玩。”惊得她浑身一颤,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条小红绳,“就只把你的手绑起来。” 江从芝欲哭无泪,眨了眨眼,皱眉挪到他身边去,轻轻拉了下他的手:“王书记长… 我怕..” 王庭微微一笑,掏出钱夹,拿出一张十元的银元放在桌上,江从芝微微一愣,懂他的意思却并没有接。见状他又掏出来一张二十元的迭在上面,一双眼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江从芝看着这些体己钱有点心动,就是让她一个月天天接客,也不会赚得这么多的。 王庭没有错过她咽口水的动作,满意的一笑,拿出一个半尺多长的玉势说:“我不进去,还是拿这个弄你。” 半刻之后江从芝双手被绑在床头,衬衣也被解开,因为手的抬起,那双乳高耸而起,乳头上夹着两个小铃铛,长裙被悉数撩至腰间,露出微微凸起的光洁的阴户和两条白净净的腿儿。“王书记长,这玉势..似乎大了些?“ 王庭俯身下来亲吻了下她的眉眼:“我家芝芝接了这么多客,自然要用再大一些的。”说罢他手指已经摸上她的阴户揉捏起来。幸好王庭还有些良心,总是先会把她弄湿一点再让玉势上阵。这个男人对玩弄女人的身体很是一把好手,那看着粗粝的手指像能翻花一般,一会儿逗弄她的阴蒂一会儿逗弄她的穴口,手指呲溜往里一钻在里面捣弄起来,竟把江从芝弄地渐入佳境低低娇啼。王庭见势也觉得到了时候,将玉柄凑在那紧紧窄窄,粉嫩绵软的小东西门口,慢慢推了进去。江从芝粉脸通红,捱了半晌只进得半个头儿,低低求饶起来:“王书记长,真真使不得。” 王庭手下一个用力使劲一顶,那玉柄便冲到了里面去,弄得她惊叫一声,双乳上的铃铛也因她颤动响起来,扯拽间双胸微微酥麻,她竟觉出其中一二趣味。可下体的疼痛使她出了一层细汗,她下身一闪,可王庭又是用力一送,又塞进半根在内,阴门里涨得满满的,如火烙一般,可那玉柄又冰凉无比,塞在里面除了大了些倒是十分舒服,她娇声欲泣:“王书记长..慢一点慢一点...” 王庭似是十分受用她的求饶,却也真依了她慢慢抽动,弄了十几下,真有淫液流出。她眉头微皱,双眼紧闭,喘息声渐渐变成呻吟,那玉势因为摩擦也逐渐暖了起来。柳腰轻荡,凤眼含斜,她竟逐渐在其中尝到美丽滋味,娇声屡唤,媚态尽妍,还频把屁股抬起来,迎凑玉柄,看得王庭也硬了起来。他拉下他的裤头,一手弄着江从芝一手自己揉搓起来。不过几十回,他便放了那玉柄,跨坐在她上身,把他那物什送到了她嘴里继续抽插起来。他的男根并不算大,放在她嘴里也不算难受,可江从芝下面那个小嘴含着的玉柄已经不动了,只好自己使力收缩,那玉柄便轻微地在她里面动起来,聊胜于无。王庭按住她的后脑勺,似乎在最后冲刺了,紧接着一股浓精射出,尽数倒在了她口中,那浓精十分咸,引得她差点干呕出来,眼睛也是红红的。 王庭十分满意她的表现,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吞下去。” 江从芝只好照做,心想这人定是大鱼大肉的吃了好些天,泄出来的才这般咸。 “舔干净。”王庭扶着他的男根,在她唇上碰了碰。 江从芝只好伸出舌头,从根部一直吮到了龟头。他笑了笑,翻身下床去门外叫了水。江从芝一时有些愣住了,这王庭今日竟不像先前那一次有再弄她一次的迹象。王庭边解她绑在床头的绳子,边笑说:“怎么?还想让我再弄你?” 江从芝讪笑:“王书记长说笑了..”说话间他已然到了她下体处,那玉势被她一整根吞住,旁边有些乳白色的沫儿在穴口打转,王庭啧啧两声:“我家芝芝真是骚,这么大的吃进去还能流了水儿。原来这便是无牙偏爱吃硬肉,嘴小却喜吞大鸡。”话落却见那玉势一动,上下抽插了一下,幅度不大却让他呆住啧啧称奇。不过他今日似乎性趣不大,看了一会儿便拔了出来,只听“啵”的一声,那玉柄尽数拔出,里面淫液也汩汩流了出来。“天生妙物,天生妙物啊!” 被客人夸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江从芝也不例外,脸色红了红,怯生生地看着王庭。她可知道,王庭最吃这套。 王庭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认识一个老板,介绍给你?” 游船 她没有明白今日王庭是吃错了什么药,江从芝和他相处也有五月有余,深知他并非喜欢把自己的姐儿介绍给别人的人。江从芝不知王庭是什么意思,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只是睁着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王庭把玉势放在桌上,转身说:“柏曼先生是个美国人,专门做烟草生意的。除了赚钱,他也好女人,你应该正和他胃口。” 江从芝眨眨眼,想到王庭的父亲就是做生意的,难道是生意场上需要笼络的人?既然他是真心给她介绍客人,她也乐得多赚份钱,随即她乖顺地低下头说:“王书记长对我有恩,我无以为报。” 王庭摸了摸她的手:“他要来之前我会提前与李知音说,到时候你把这个给他就行。”随后他拿出一个小盒,小盒被黑胶布封地严严实实。 江从芝接过盒子,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这时叫的水也到了,因为有外人在,王庭也不好多说,只让她收好了别让人发现,到时只管等着老板来便是。 上海的一二等的妓院里都是有这样的规矩,对于红倌儿来说,除非是妈妈安排,新客人几乎都是熟客介绍而来。虽然有了介绍人,但客人依然要从打茶围开始走过场。所以那些有钱性子急的客人自然不会想来这些书寓长叁里找美人,要知道上海的明娼加上暗娼足足有十二万之多,暗娼里不乏那些长得美身子好的。这美国老板将会是她第一个从商的客人,素闻商人精于算计,也不知这个老板是哪样的,江从芝忽然想到春满阁里婉姐儿和若姐儿就经常有一个姓赵的老板做花头,说不定哪天她能去找她们讨教讨教。 许是因为如今自己偷藏的银元多了起来,客也多了起来,江从芝好像许久没有睡得这般酣畅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觉王庭已经起身,她也起来相送,十月的天着实凉,等他走了她又回了被窝,竟梦到了昨夜那根玉柄变成了一条大蛇,在她下体蜿蜒盘旋,清醒后一摸下面淫湿一片,才发觉是做了一番春梦。她叹了一声,昨晚还嫌那东西大,今儿醒来竟想了,所幸她今日陪唐俊生出去,免了她总想这淫荡之事。 唐俊生今日一样来接她,没有用黄包车,倒是直接用的小汽车。江从芝刚出来就看见他一身黑西装坐在车里,透过车窗能看到他完美的侧脸。似是感应到她的眼神,他也转过来看她,相视一笑。 “嫩黄色十分衬你的肤色,好看极了。”唐俊生凑到她耳边说。 江从芝惊讶地发现她如今心跳错漏的感觉与日俱增,就像现在,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钻进了耳朵洞里,化成个小蝴蝶在她心脏处扑棱起来。她稳了稳心神,扬起一抹浅笑:“那我以后都穿嫩黄色。” 车子行了一段路,她才发现不是去哪个租界的路,倒像是在往南边走的路。朝车窗外看,那些个高楼大厦已经不在了,都是些低矮楼房,穿着破旧衣服的孩童在路边玩耍,她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问他:“我们这是去哪儿?” 唐俊生往她坐的地方挪了挪:“总归不会把你卖了。” 她轻笑一声,这坎坷的身世,就是再被卖了也不稀奇。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外面的景色一变再变,靠着唐俊生的肩膀不知不觉打起盹来。 不一会人声渐渐嘈杂,江从芝本就没完全睡着,此时一睁眼,发现竟是来到了河边,无数穿着打扮时髦的男女手挽手地说笑走着。唐俊生的声音传来:“十月天气,最适合与你一同泛舟。” 江从芝笑着讶然问道:“唐少爷好兴致,今日也是与上次那些人吗?” 唐俊生牵她下车,摇头说:“就你我二人。” 在码头的伙计眼尖,看到相携而来的二人,男人风流俊雅女人珠鲜玉润,说不定是大主客。那伙计小跑两步笑嘻嘻地躬身问:“少爷小姐要游船吗?” 只见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票递过去,然后又低低朝女人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她两颊晕红笑开了。这伙计收了收心神往船票上一看,得勒,包了个小船!看这少爷应该是个出手阔绰之人,指不定待他们游完还能施他几角钱呢。他乐颠颠朝唐俊生点点头:“少爷请,少爷请。” 这游船也并非真的只有他二人,就是码头招呼他那伙计也上了船划浆,不过他在船头,离船坞里和船尾还有一些距离,若是放低了声音说话,他也不一定能听见。 江从芝此时正靠在船坞的一角,这小船十分精致,雕梁画栋,船里的杯碗都上了釉,显得晶亮亮的。船坞里那两扇窗十分大,帘子此时卷了起来,她正看着码头上另外两只游船。 唐俊生刚出去吩咐了伙计两句,转头看她脸上被阳光镀了层金边,嘴角不由地弯了起来,坐到她身边去拥着她。江从芝转头笑他:“唐少爷今天心情格外好。我还以为还会有其他人。” 船晃荡两下,像是已经要开的样子。唐俊生挨着她,靠在她肩膀上上下仔细看着她的脸,调笑说:“怎么?你还希望有其他人?” 江从芝白他一眼,唐俊生笑笑说:“不过于林似乎真是想要去春满阁组个局子,已经嚷嚷好几天了。” “他喜欢什么样的?我对院里的哥儿姐儿都可熟,说不定可以介绍一二。”江从芝说。 唐俊生失笑:“怎么还干起了老鸨的活儿!” 江从芝作势打他,嘴上却笑着说:“妈妈准备过两日办个大宴,我要上台的,你要不要也来给我做个花头?” “办宴我听说了,到时候我带着于林他们一起来可好?” 她笑着点了头,又问了他法租界董事会的事情,问他是否要谋个职位,唐俊生却只说方圆不一定会把空缺留给他,他还不如去和自己的岳父说。 “白都统回来了?”江从芝知道白老爷子之前是不在上海的。 唐俊生点点头:“应该不出两天就到了吧,上次来信时是这么说的。” 江从芝虽然好奇白老爷子是不是真会帮扶他一把,但是她也不好多问,只好旁敲侧击:“那你岳父回来了以后… 我会不会见不到你了?” 唐俊生皱了皱眉头看着她睁得大大的眼睛,轻笑说:“何出此言?” 江从芝皱着眉解释:“毕竟他是你妻子的父亲,哪会容许你一个劲儿往长叁堂子跑。” 唐俊生忽然想起了白玉之前劝诫他省点精力去堂子的话,几不可见的皱皱眉头,嘴上还是安慰她说:“我和白玉住在法租界的房子里,又不是白家的宅子,他老人家手不会那么长的。况且,白玉心思又不在我这。” 江从芝挑了挑眉,抱着他笑嘻嘻地说:“幸好她心思不在你这,不然哪有我什么事。” 唐俊生看着她明媚的脸,心里一动,安慰道:“除了我哥,她可谁都看不进去眼,芝芝大可宽心。” 江从芝惊了,这是什么豪门秘辛被她这么听了去?她脸色难免有点僵硬,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唐俊生。唐俊生低低笑出了声:“她想她的,我自有你。芝芝要是可怜我了,不如亲我一口?” 她眨眨眼,盯着他嘴唇半刻落下一吻,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端得是个清纯可爱。要是唐俊生今日是第一次见她,定以为她还不经世事。唐俊生心思一动,大手一捞就要抱住她,不料她一个扭身一滚就到了船尾,回头看着唐俊生招招手说:“俊生,来看看风景呀。” 唐俊生看着她眼里得逞的笑,悠悠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看着河面上的往来船只:“没料到今日这么多人出行,说是看风景不如说是打望了。” 江从芝望过去,水面上目之所及就有五六只船,有一艘大一些,其他的都是像他们这样的小船。如果细看,她还能看清站在大船甲板上的几个人影。她笑着跨坐在唐俊生身上,搂了他的脖子调笑说:“你这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不过也无妨,芝芝便是风景’?”江从芝学着他说情话时候的样子,神情语气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如今在他面前是越发放肆,这样的话给她两个胆也不敢在王庭面前说。 唐俊生被逗得哈哈大笑,顺着她的裙子就摸上了大腿,大腿上光洁无一物。原是这妮子有心勾引,连衬裤都没有穿。他手指逗弄着那处,笑着问:“什么时候湿的?” 江从芝可不敢告诉他是做了春梦湿的,轻声说了一句:“见着你,就湿了。”说罢手穿过裙底,摸到他裤裆处把拉链一拉。 真是疯了!唐俊生觉得自己精虫上了头,只要想到她那紧窄处,男根就不受控制地支棱起来。再加上小船摇摇晃晃,微风摇曳,时而还能听到另一艘船上传来的笑声,刺激,刺激极了。 而此时另一艘大船上甲板上正站着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五十来岁的年纪,两鬓微白,一张国字脸上鹰眼如炬,面上一片冰寒之色。旁边走来另一个穿制服的军人,将手里拿着的一杯酒递过去:“白大帅,喝点?” 白兆东接过酒,面色微暖,转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小船。旁边的军官随着他视线一看,哈哈一笑:“这些小年轻玩的花样,比我们那时候可浪荡多了。李大帅他们过两日想去湘南书寓,要不一起也去体验体验?” 白兆东转过身来,不想再看,低头看着酒杯里的冰块浮沉:“你也知道我那个小女儿,一向不让我省心。你们先去,下次我一定来。” 两人又寒暄几句,白兆东进了舱,穿过几个人找到一个正喝酒喝得欢的军官:“张副官。” 那男人年轻一些,见是白兆东有事,急忙随他到了一边:“白大帅。” “去帮我查,唐俊生和白玉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张副官愣了下,要查他自己的女儿女婿? 白兆东显然脸上很不好看:“还有唐俊生身边那个女人的底细。” 槲寄生 上海十月的天气正怡人,今日的云有点厚,正好挡了些阳光,河面上小风一吹还觉得有点凉。赵二蛋坐在船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划着浆,他现在心情可躁郁,年纪一大把还没娶着媳妇,偏偏今日接了对小年青,包了船做那等事,两人声音虽然压抑,可船毕竟小,那娇吟声声入耳,引得他胯下老弟涨得老高。 他转头一看,透过帘子缝隙依稀能看到一截女子雪白的藕币,咿咿呀呀的叫床声又传来,应是做到了酣畅之处。那女人他之前可瞧过了,浑身白净,细腰翘臀,看起来是个黄花闺女,走起路来又是千种风情。赵二蛋咽了咽口水,娘的,一会儿下了班就去烟花巷里找个娘们上了泄泄火! 唐俊生和江从芝可不知这船夫怎想,两人正逗弄起劲,皆去了大半衣裳,出了一身细汗。唐俊生一面含着她的乳尖用力吮吸,一面大力抽拽着。那酥麻感从乳尖一下子窜到了她大脑里,她扬了扬雪白的脖颈:“好俊生,可插死我吧!” 唐俊生低笑一声急忙吻住她的唇,亲了好半会儿才拉开点位置说:“你再叫大声点,可让那船夫听了个遍。” 江从芝两腮羞红,急忙止了声,又小声说:“都怪你,在外人面前这般弄我。” 唐俊生见她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两人第一天相遇时的场景,低低一笑:“今晚住局,我们去槲寄生树下做可好?” 江从芝瞪大了眼,悄声说:“院子里人多,唐少爷从哪学来的人前欢爱?” “芝芝在茶室就把我要了,我有样学样。”他望着她促狭一笑。唐俊生抓过她的小脚扛在自己肩上,一面直起身来吻着她的小腿,再看她桃腮粉颈,酥乳纤腰,胯下又硬几分,抓了她的腰又抽送百回抽得一片声响,如鱼嚼水。江从芝也不好颤叫出声,只得捂了嘴嘤嘤低唤,那双乳随着他抽插上下摆动,更引得她淫性大发,骚水直淋。又是几十余下,江从芝气喘吁吁,四肢瘫软,任凭唐俊生抽研顶弄花心,一阵阵丢了。 二人从下午一点上的船,一直逗逗弄弄到了下午快六点。赵二蛋坐在船头上苦着脸,他本想趁着两人不注意去偷看一二,顺便撸上一发也是美事,可无奈外面时不时有过往船只,里面二人看着又矜贵,若是真冲撞了哪个贵人他可没这个小命陪。两人应当是逗弄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船坞里吃的喝的皆有,休息完了应是又兴起再做一回,那声声淫语一字不落的传入他耳里。赵二蛋摸了摸自己硬成石头似的下体叹了声气,只希望这个叫俊生的快些完事。 直到了夕阳西下,两人才穿戴齐整了,江从芝靠在坐垫上,一头秀发披散下来,正看着唐俊生斟茶。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茶杯在他手里显得十分小。 唐俊生斜睨她一眼,她刚欢爱后的脸上还双腮粉红,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正出神地看着他的手,柔顺乌黑的秀发披在肩后,显得整个人乖顺可爱。唐俊生忍不住心中喜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后把茶递给她:“再过会儿就到了,回了春满阁叫一桌好菜好酒,我可是饿得慌了。” 江从芝浅浅一笑,接过茶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茶杯,发现她在他面前越发没有伺候人的样子了。 船靠岸的时候赵二蛋终于是松了口气,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和手上的一银元,乐颠颠地揣在兜里准备去那烟花巷里耍上一把。 “二蛋,怎么才回来?出去好一阵了!”另一个船夫也刚下了船过来打了招呼。 赵二蛋朝远处二人的背影努努嘴:“呐,从天亮到天黑,这娘们可真耐操。” 那船夫朝指的方向一看,笑了两声:“不知道是哪家的,赚了钱也去摸两下子。” 赵二蛋啧了一声,话语里满是羡慕:“听他们说我猜是春满阁的,长叁堂子去不起啊。这唐俊生也是个体力好的,听他们聊天晚上应该还要再干一场。” “唐俊生?” “是啊。” 那船夫皱皱眉头,怎么听着这般耳熟?细想一二:“噢,原来是那白家的女婿!” 这白都统家里女儿结婚的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更别说像他们这种经常有少爷小姐来游玩的地儿,消息走得极快。两人八卦两句也无心再说,只因那赵二蛋今日被撩拨了好一番,如今什么唐俊生李俊生都不及给他一个娘们来的爽快。 这两人不谈,可却被旁的人听了去,这些个小道消息也就不胫而走了。 再说唐俊生拥着江从芝回去了,吃了便歇息了,许是日间太过爽快,这厢二人都死死睡过去了。 而白玉此时正在春满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在这里,也许是因为还气着唐文山,也许是因为书雨服饰得还算舒服,亦或是觉得唐俊生在这呆了两天,那她也要在这呆两天。她与江从芝差不多大,可自小被捧着惯着,性子里也生出许多娇蛮任性。 月明星稀,书雨已经在她身边睡熟了。她辗转一二,颇觉无趣,男女欢爱之事不过如此,还不如呆在家里喝一个小酒,放着小曲,邀叁五好友一起玩耍。白玉不知道的是,她是书雨第一个女客人,李知音为此还让院里的姐儿教了教他怎么伺候女人,自然不像那些专门伺候女人的哥儿活好。 白玉起身,穿好了衣服,拿上包出了房门。心里正盘算着明日去找安妮卡她们喝个下午茶,却忽然见到一楼拐角处偷偷摸摸的两个人。白玉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正是寂静无人的时候。白玉一眼就认出了唐俊生的背影,这么晚了,这两个人要去做甚?她好奇心大起,急忙脱了脚上的高跟鞋,快速下了楼跟了上去。 两人七拐八拐就到了一棵树下,似是十分急切,边脱着衣服边吻着对方。唐俊生的一只手穿过她的头发,另一只手解着她的胸前的盘扣,“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就可以终身幸福,那在这欢爱是不是可以下下辈子都与你幸福?” 她低笑一声:“前提是情侣啊..” 他一手护着她的后颈一边揉捏着她的胸:“你我情爱欢好许多次,竟敢说我们不是情侣?”唐俊生坏笑一下,使劲揪了一下她的乳尖。她呻吟一声,伸手帮忙解着他的裤子。 今晚的月色好极了,照得树下两个赤条条的身影雪白,男人宽肩窄腰,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抽送间臀腿部线条随着用力显了出来,那女子身子被他挡了大半,肩颈处大片的镂空蕾丝,蕾丝下露着两只挺翘的白乳,她一只腿站着,另一只腿几乎攀上男人的肩。白玉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香艳场景,惊得她大吸一口气,急忙躲回了树后。她要是没看错,那个女人正是她也见过的江从芝,应该就是他最近正爱得紧的那个姐儿,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声渐渐传来,那肉体相撞间的水声听得白玉面红耳赤,也不知为何又探出一点头想继续看下去。 唐俊生背对着白玉,可江从芝是正面对着她的。本来她还以为是哪个偷看的小丫头,但眼尖地看见了她那个镶满珍珠的包。江从芝心思百转,白玉在这里偷看他们欢好做什么?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叫声更放浪了些,更是自己解了侧边的扣子,也脱得浑身精光。月明如昼,照得园中无微不见,唐俊生眼过之处全是白花花的软肉,再看她私处,被月亮照得雪白,丰隆凸起,颅上几根细草茸茸,像馒头一样的屄里他的男根正进进出出,研磨出一片片晶亮的水儿。“芝芝骚浪,我真是爱死了。”唐俊生低低说。 江从芝将身子侧过来,双腿几乎成一字型立着,两只白乳随着他的抽插而使劲晃动:“有多爱我?” 唐俊生捏了捏她的臀:“恨不得天天搂在怀里,亲着抱着不让别人窥了去。” 江从芝身子骨极软,听了这话心动不已,转过了身双臂拦住他的脖颈就亲了起来:“俊生那话儿又粗又长,插得我好生欢喜。”唐俊生似是受了鼓励,看着她阴户中掀进拖出,扯得下面唧唧啧啧,一片响声盈耳。 白玉看得自己也起了劲,心狂跳不止,她害臊极了,竟然在这里偷看自己的丈夫与别人欢爱,不知不觉间自己身下也溢了些水儿出来。看那江从芝这般姿态,不知那话儿插进去是何滋味?白玉又定睛往两人私处看去,盈盈汪汪一滩水,确实如江从芝所说,又粗又大。她复又听了半晌,咽下心中难耐,急急走了。直到了家,她心中依然燥热难熬,就连赵妈给她开了门她也还呆呆看着自己的脚尖。 “小姐,小姐?”赵妈摇摇她,面上一片忐忑。 白玉回过神来啊了一声,然后就往里走去。 赵妈急忙拉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老爷回来了..” 白玉心里一阵惊骇,她爹不是明日才回?怎得今日就回来了?怎么回的是给她们自住的洋房?惊骇之余想着她与唐俊生都夜不归宿,心里惶恐之色更甚。不行,她得赶紧去和唐俊生说,起码回家要一起回家才行。她脸色抽动一下,急忙低声说:“你就当今晚没见过我!”可她刚转身,身后不远传来一声中年男子威严的低喝:“站住!” 白玉一抖,完了。 禁足 书房里,白玉正跪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说什么她不怕她爹,那都是唬人说的,她怕死了! 白兆东正坐在书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右手的拇指指腹正摩挲着中指关节处的茧,他一字不发,但是白玉却知道他气得狠了。“爹..”她试图开口讲话,她并不知道他现在都知道了些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在生气,只得咽了口水想先服个软再说。可白兆东依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看着手边茶杯里的茶。 白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爹.. 我错了..” 白兆东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她,似乎是在等她接下来说的话。 “我..我不该央着唐俊生带我去过班..”她睁大了眼,眉头微皱,似是在猜想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 他这个女儿的心思他最清楚不过,犯了错之后总是挑着轻处说。任她平时胡闹也就罢了,新婚燕尔就带着丈夫去过班,如今好,两个人都花名在外!唐俊生这厮也是,他本有意打造他成为下一个能为他所用的唐文山,可文人最重视的清廉名头这就弄没了。白兆东手指紧紧攥起,发白的骨节吓得她嘴唇一哆嗦,她壮着胆子跪着向前两步:“爹爹…” 白兆东终于开了口,声音淡淡:“生了个好女儿,结婚不与丈夫同房,非把身子给了窑子里的男人。” 白玉心里咯噔一声,身子一斜,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她爹看来是什么都知道了。 “第一次去落了红,第二次点了两个哥儿,第叁次去你要玩什么?”白兆东冷冷地看着她,后槽牙被他咬地咯咯作响。 白玉嗫喏着,欲哭无泪地为自己解释道:“我..让鹦哥儿走了.. 不是两个。” 哐当一声,他手边的茶杯就砸到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白兆东霍然起身,指着她大骂:“没脸没皮!”说罢抄起桌上的戒尺就朝她打了下去,丝毫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减轻力道。 白玉也不敢躲,她知道她只要躲了他只会更生气。她疼地嗷嗷直叫,想到现在应还在温柔乡里的唐俊生她不禁委屈极了,气地她直喊:“为什么偏打我!你给我找的好夫婿正在春满阁里搂着姐儿快活呢,他都能去窑子,我凭什么不能!” 这话一出,白兆东觉得她丝毫悔过之心也没有,下手又重了一分。这下白玉疼得尖叫起来:“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让我和我娘团聚!” 白兆东高扬起的手还在空中,听了这话险些站立不稳,就在白玉以为那戒尺又要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啪的一声,那桌棱上就出现了一条深痕。白兆东泄了力气,低着头看了看白玉:“唐俊生的账,等他回来我自会和他算。可你!嫖娼也就罢了,连封口费都不会给吗?” 白玉张张嘴,她这也是生平第一次,哪知道这些! 白兆东恨铁不成钢地使劲拍了拍桌子:“我知道你怨我让你嫁给唐俊生,可唐文山又哪是良配?他骨头硬,不肯为军阀所用,出事是迟早的,我哪能让你往火坑里跳!唐俊生性子软,好拿捏,之后对我们白家是个大助力。” 白玉呆呆地看着他,唐俊生是他们家的助力?开什么玩笑? “如今你们倒好,结伴去嫖娼。我这里还没给他安排差事,倒是毁了我一手好棋!” 白玉眼珠子左右转了转,惶恐之外还觉得有点可笑。她扯扯嘴角,嘲讽地看向他:“用我的终身幸福来走爹爹的一步棋,白大帅好手段啊!” 白兆东发了火,心里也顺畅了些,看着白玉身上的衣服被抽打出的痕迹,心里又有点堵得慌,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哪能不心疼。他别过头说:“唐俊生模样好,性情好,出过国,文采也不弱。况且,这事也是你自己同意了的。” 这种政治婚姻在他们这种家里太常见了,就算她有心指摘,也颇有点立不住场。白玉心里一哽,不再说话。 白兆东瞥了她一眼,眉头动了动:“之后的一个月就呆在家,哪也不许去。” 白玉知道她爹算是放过她这一马了,起了身仓皇跑了出去。赵妈拿了药箱也赶着去了她房间,一进门就见白玉在衣柜前,她转过头问:“唐俊生的衣服怎么到我房里来了?” 赵妈进来关上门,边把药箱里的药拿出来边说:“是老爷的意思,还把唐少爷屋里的床砸了。” 白玉嘟着嘴,眼里尽是不情愿,看样子她要和唐俊生一块住了。她脱了衣让她上药,眼里难掩落寞,喜欢的人有了家室,嫁了个互不相爱的男人,去找乐子还被老爹一通打,想着想着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赵妈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却也不奏效,反而是让她越哭越厉害了,她只得给她涂了药又递上一盒纸巾。哭得累了,也就慢慢睡着了。 而此时唐俊生和江从芝二人刚完事,穿好了衣服在树下温存。唐俊生望着头顶的槲寄生问道:“所以最开始的关于槲寄生的神话,竟然是杀人的故事。” 江从芝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也有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说弗丽嘉会亲吻路过槲寄生的每一个神,来拯救她的儿子。” 亲吻每一个神?唐俊生眯了眯眼睛望着她:“我更不喜欢这个版本了。” 江从芝笑出声来,难不成他以为她也这样勾引每个她的客人?她在他唇上啄了几口:“我就只亲吻你一人。” 唐俊生听了满意地笑了,随即站起身,跳起来想摘下那槲寄生,不料高度不够没抓到,惹得她哈哈大笑。他含笑瞪她一眼:“再来一次我定抓到。”说罢退了两步来了个助跑。 江从芝笑弯了腰,觉得他傻极了:“你摘他做什么?摘不到的话,你抱着我,我不就可以摘到了吗?”话音刚落,唐俊生的手已经碰到槲寄生的果子,五指一抓,竟是抓了一把果子。江从芝看到他手上几个青绿色的果子不由地失笑:“果子还没熟呢。” 唐俊生不在意地扬了扬头,看着光秃秃的槲寄生叶子:“这样就算你带别人来,亲了也没结果。” 他咧着嘴笑着,俊逸的脸上露出了十颗整齐的大白牙,明明是番憨傻模样,却让她心跳加速了。她看着他手里的果子,数了一半挑出来,另一半留在他手里:“各自一半,这样我就知道我念你时你也在念我。” 唐俊生心里一动,又是和她好一番耳鬓厮磨,直到天快亮才一同回了房。 “你之后什么时候来?“江从芝扯着他的袖子,语气里带着一些不舍。 唐俊生摸了摸她的脸,笑着问:“还没走便想了?” 她嗯了一声点点头,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钻到他了怀里去。唐俊生低低笑了出声,他爱死了她这般黏着他的模样:“这次可真不能像上次那样再呆两日,我岳父明日就回来了,还得去准备许多事宜。”譬如得把他的衣裤鞋袜都搬去白玉房里。 江从芝手却没松开,扬了扬头,眼神极为认真地看着他:“那你会来参宴吗?就在下周六。” “当然会,我还没看过芝芝弹琴呢。”他也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在她嘴唇上落下长长的一吻。 禁足 唐俊生一手揣兜,一面哼着小曲喜滋滋地往回走,此时天色尚早,可以先睡一觉再去找白玉商量明天的事宜。他开了门往自己屋里走,可一下就傻了眼,怎么床烂了?难道是进了贼?他连忙跑去衣柜门前查看,嗬!这小偷胃口可真不小,竟一件衣服没给他留! “赵妈!”他查看完抽屉,抽身准备去白玉的房间里看看,一边想叫赵妈出来问个清楚。可还没走到门口,走廊里就出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手里拄着一米长的戒尺,目光森森地看着他。 唐俊生头皮麻了一下,身子也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岳...岳父..?” 眼前的男人没有反应,唐俊生扯起一个笑脸说:“我昨日还在与白玉说明日来接您的事,您什么时候到的?” 白兆东手上的戒尺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门框:“昨日?昨日我记得你在小船上和妓女欢爱。”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手脚也有点开始发软。白家权势大,不仅有白兆东这个当都统的坐镇,他的弟弟也在政府任职,唐家要不是有个唐文山,早就被捏死了。唐俊生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岳父..我...” 白兆东一双眸子古井无波,一张国字脸上法令纹深深撇着,显得十分威严。他对唐俊生自然不能像对自己女儿那样发火,况且男子嫖妓无伤大雅,他只是恼了他嫖的不是时候。“教育部的空位我本打算给你留着,可你去外面听听,你都有什么名头。” 唐俊生手心开始出了汗,没有想到第一次婚后和岳父见面竟然是说他嫖娼的事。他木讷地站在原地,心思百转,不过心里倒庆幸起来,岳父是有意提拔他的。 白兆东见他怔愣之间面露惭愧之色,掂了掂手上的戒尺:“白玉挨了十下,你总得受二十下的好。” 唐俊生应了,乖乖跪着受罚,要是这二十下之后能换来个一官半职也不亏。 许是听到了声响,白玉悄悄从房里探出脑袋来听,却不料正好见到在她门前守着的赵妈。“小姐醒了?不如再去睡会儿?” 白玉跑了出来,身上穿着一套粉红色的睡衣,攀着栏杆看着一楼:“唐俊生回来了?” 赵妈点点头:“被老爷打了好一会儿,现在去书房说事了。” 听到他被打了,白玉心情瞬间好了些,咧嘴一笑:“打了多久?我怎么没听他叫唤?” 赵妈一时有点无语,想这小姐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小姐快再去睡会儿,入秋了早上最是凉,一会儿唐少爷要回您屋的。” 白玉吸了口气,心里砰砰跳了两下,月下香艳的景色又一次跳到她脑海里。不能想不能想!她急急跑回床上捂了头装睡起来。 看她一脸羞色,赵妈不禁有点奇怪了,难道白小姐什么时候对唐俊生开了窍? 白玉用头捂着被子,闭紧了双眼,好像这样就不会想到他流畅的肌肉线条一样。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唐俊生也混身狼狈地走了进来。白玉没有动作,听着赵妈给他上药离开,听着他去衣柜里拿衣服换上,听着他走到床边。过了一会儿床那边就塌陷了一块下去,白玉心咚咚跳了两下,若是这情景放在从前,她可能直接早呼呼大睡了,可如今偷看过了他那话儿,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她等了半晌,却没感觉到他有躺下来的意思,悄悄把手里被子拉下来一点瞅他。 唐俊生感觉到被子在动,也转过来看,两人一下陷入尴尬的对视。唐俊生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被逼着上了她的床。她两只眼眨了眨,幸好她用被子捂住了脸,才没有让他看到她脸上的窘然。唐俊生开口说:“你..也被禁足了?” 白玉点点头。 唐俊生见状又转回身,叹了口气,禁足一个月,也不知道芝芝那边一月后又是何情景,且他还信誓旦旦地应了她周末见.. 可岳父这边事关他以后事业,实是违逆不得。只听身后人问道:“你是想出去?” “是啊。”他好歹也得给江从芝递信儿。 白玉说:“出去是不可能的,我爹的手段你没见识过我可见识过。” 唐俊生满面愁容,眼睛亮了一下:“赵妈和何叔可以出去吧?” 白玉头脑聪明,知道唐俊生应该想给那姐儿递个信儿,顿了顿说是。他心里安了安,赵妈看不惯他和江从芝卿卿我我,可何叔能帮他,如今的问题也就是要让何叔来一趟。思来想去,他决定今日先把信写好了,再让赵妈叫何叔来。 唐俊生慢慢侧躺下,背上实在疼得难受,许是昨日夜里和江从芝折腾太久,竟沉沉睡过去了。 江从芝睡得香甜,日上叁竿了才起来。树兰刚下了学,进来看到她惺忪的睡眼不禁一笑:“芝姐儿越来越懒了。” 江从芝轻笑一声并没有反对,树兰看她一张脸白里透着红,越来越水灵了。她抿嘴一笑,定是唐少的缘故。 江从芝又问了问她一些上学的进展,二人聊着聊着便到了午后,前面有人来报杨姓军官来找江从芝,于是树兰又急忙起身为她寻衣物起来。之后的几天杨姓军官倒是时常来,除此之外她便忙着准备上台的曲子,江从芝倒没有特别紧张,只不过李知音催得紧,平添了几分忐忑。 树兰看着她抱着琵琶,素手纤纤,就在那四根琴弦上拨来弄去就成了一曲。她啧啧称奇:“芝姐儿好生厉害呐!要我说,妈妈大可不必担心芝姐儿。” 江从芝笑了笑,把琵琶放倒在腿上,问她:“唐少还是没有消息吗?” 树兰眨眨眼,摇了摇头。 江从芝出了出神,不知道想什么。 树兰也不知如何安慰,这种来几天就忽然不来了的客人在堂子里多了去了。唐俊生那模样,指不定就被其他哪个女人缠住了手脚而忘了芝姐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江从芝神色有点郁郁,这时李知音传了话儿来说让她准备一下,一会儿柏曼先生就要来拉铺了。 江从芝皱皱眉:“谁?”她以为是听错了,要拉铺也该是杨姓军官才对,他都打了多少次茶围了。 可来人却说:“柏曼先生。”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可她从未与柏曼先生见过面,他理应该先从打茶围开始。妈妈不是最在乎这些条条框框的?怎的如今给了这柏曼先生例外?她心中犹疑:“你确定这是妈妈的意思?” 来人点了点头说:“有王庭作保,芝姐儿可放心。” 王庭作保,王庭是个什么好东西?她心里忐忑得很,生怕又来了个像王庭那样有奇怪性癖的,一个王庭她还吃得消,两个可真真受不起了。树兰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烟粉色的洋装长裙问她:“芝姐儿穿哪件?这身可好?” 穿哪身?连面都没见过她怎么知道穿哪身能勾引到他?像王庭,他就喜欢女子柔弱可欺的模样。像沉照和,就喜欢她妩媚的模样。像唐俊生... 唐俊生喜欢她什么模样呢?她想了半天,想起来了,唐俊生说过,喜欢她骚浪的模样。 “芝姐儿?”树兰见她出神,又唤一声。 江从芝脸色红了红,但是想到唐俊生心中又有些许怨气,看了看她手上那件衣服叹气说:“就这件吧。” 那伯曼先生似乎是个不守时的,直到了快四五点才听门房那叫了名字。高姨带了江从芝下去接人,只见那男人穿了一身灰色的呢子风衣,七尺来高,因为腿长,走路间有股子步履生风的感觉。走得近了才看清样貌,浓密的修剪过的剑眉,一双湛蓝色的深邃眼睛,高挺的鼻梁,近叁十岁的年纪,颇有些严肃之感。他脱了帽微微颔首:“是从芝小姐吧?”男人口音不怎么地道,但是话语却流利。 江从芝看着他一头乌黑的卷发呆了呆,似是没有想到一个洋人却长了一头黑发。她见过的美国士兵多是金发碧眼的,伯曼先生的长相却更多像是西域那边的人,有着坚硬的像刀斧版刻过的下颌线。江从芝也颔首回礼。高姨笑眯眯地对伯曼先生介绍江从芝,无非是不想伯曼想低了她的身价,更是好几次提到了她是个红倌儿。 几人进了屋,高姨又吩咐着布了酒菜,倒有种像是在屋里打茶围那味儿了。此间就剩了两人,伯曼脱了风衣自己挂起来,合体的白衬衣扎在西裤里,衣袖挽起露出一块名贵的表,她见过这种表,听说一块就要四五百银元,是个有钱人啊,怪不得李知音肯让他第一天就进了她的屋。 江从芝为他斟了酒,一边说:“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伯曼先生喜欢喝什么,就拿了白酒。”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王庭眼光果然不错,这女人酥乳纤腰,脸儿长得端正,一头乌发挽起露出雪白的脖颈,举手投足间十分清贵,又时有一股媚态。他心中满意,脸上自然柔和几分:“你平日爱喝什么就拿什么吧,我不挑。”见他脸色柔和了些,江从芝也露出一丝笑意,只听他又补充一句:“对酒我不挑。” 江从芝抬起眼看着他,只见他盯着她看,嘴角若有若无有着一丝笑意,原来又是一个情场浪子。对于这种男人,要不就往纯情上面靠,要不就比他还浪。但在这种初次见面的前提下,江从芝果断保守地选择了前者。她低了低头作娇羞状,拿起勺子给他盛汤。“伯曼先生,春满阁的豆腐鲫鱼汤十分鲜美,鱼肉也嫩,我给您盛一碗。” 伯曼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尝了一口。他吃过许多好吃的,这一碗味道…也就那样。“还行。”他舀了一口便放下了。 江从芝看出他不喜欢吃,于是又拿起筷子要给他布菜,不料被他拦了下来:“我不喜欢你们这套女人伺候男人吃饭的法子。我又不是没有手。” 江从芝有点手足无措,第一次遇见她吃不准性子的男人。 乔治伯曼 他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别紧张,你平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用太顾及我。” 江从芝有点语塞,平日里她都是要帮忙布菜的,就连与唐俊生一起也是。伯曼看出她的窘态,自己拿了碗,自顾自夹菜开始吃起来,挑挑眉和她说:“吃。” 她顺从地应了,但实在有些不习惯。旁边的男人吃饭倒是十分安静,咀嚼的时候闭着嘴,不紧不慢地嚼,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就在江从芝以为他是和杨姓军官一样食不语的时候,他开口问:“从芝小姐是哪里人?” “我是苏南来的。伯曼先生呢?“他既然不喜欢她伺候他,江从芝猜他应是喜欢那种男女平等一点的关系?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反过来问他:“美国人,我母亲是英国人。你不用总伯曼伯曼的叫我,你可以叫我George,或者我有中文名字,叫陈由诗。” George Berman!江从芝心里一惊,是鼎鼎大名的美国来的烟草商,这事之前还上了报纸的头条。主要因为如今的烟草多由日英法叁方控制,横空降了个美国的烟草商,怎能不上头条。江从芝咽咽口水:“陈先生?” 他笑了笑,默许了她这么叫。女人歪着头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可爱极了。伯曼又看了两眼,含笑着继续吃饭。他总是气定神闲地嚼着,等吞咽下去了再问她一个问题,多是问她的家世。江从芝虽对自己坎坷身世多有不愿提及,可一来他有钱有势,二来他除了问问题和简短的回答没有生出任何一点的同情或是怜悯。 “你既已是自账姑娘,为何还留在这里?”他放下碗筷看了看她,又端起酒抿了一口。 江从芝语塞,为何留在这里,当然是因为钱啊!她如今无依无靠,刨去每年上交的花捐和妈妈这里的房费,有什么多的钱可以给她出去置办房产或者做个小生意? “是有什么打算?“陈由诗追问道,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江从芝硬着头皮回答:“不过想多挣些银钱.. 以后不做姐儿了,也好有富余去做做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例如什么事?“他擦了擦手,靠在座位上端着酒问她。 “我..还不知道呢,总是在能赚钱的时候多赚些总是没错的。“ 她眉头拧在一起认真想事情的表情娇俏极了,陈由诗低笑出声,惊得江从芝抬头看他,心里却慌了一慌,这些事情她从未与人讲过,如今讲了出来她更深的是后怕。妓院里的手段多了去了,万一今天的谈话被李知音知道了,说不定要使什么手段克扣她银钱不让她走呢,毕竟她现在可是春满阁的摇钱树。想到这江从芝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陈先生,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陈由诗深深看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她手边的酒杯:“叁杯。” 江从芝也毫不犹豫,一仰头就喝了下去,复又给自己添了两次也一饮而尽。女子似有点不胜酒力,叁杯下肚小脸微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固执地看着他,像是在要一个他的答案。 “从芝小姐好魄力,今日之事,我没那个闲心去和外人说。”他看了看她,让她大可宽心。 江从芝呼出一口气定了心,心里暗笑自己自作多情,一个大老板,哪有时间管她这些闲事?不过听到了他的保证,更心安了些。 陈由诗此时靠在沙发上细细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不得不说,这些家居饰品对于一个姐儿来说已是难得,于是竟开口问起了妓院的事情。陈由诗有自己交好的私娼,所以基本从未来过书寓和长叁堂子,问的问题无非都是妓女有多少个,每日接多少客,每年上缴的花捐是多少,每次接客所得是多少。 江从芝一一回答,笑着问:“难道陈先生想要开一间?” 他刚刚确实把利润成本都在脑子里演算了一遍,不得不说确实收入可观,可哪比得上他现在做的生意?陈由诗也没有否定,回问她:“我若是开了,你来我这吗?” 江从芝愣了愣,心中思量他的盘算,嘴上说:“那就看陈先生的诚意了。” 陈由诗听了不由地大笑出声,这个女人,也还对他的胃口。他脖子向后仰了仰:“脱掉吧,我看看。” 本来好好的聊着天,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她实属有点没转过弯来,不知他是真的要开个妓院来挖角的,还是只是他随口胡诌。罢了,该来的总要来,江从芝心里默叹,只希望他别像王庭那样总捆着她就好。 陈由诗给自己斟了杯酒,手指边摩挲着酒杯边看着她的动作。只见她站起身来,把慢慢脱掉这身烟粉色的洋裙,白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他能看到她因为寒冷空气而起的一片鸡皮疙瘩。这洋裙不衬她,他看着她挺翘的双乳和平坦的小腹这样想。 江从芝把衣物尽数褪去,站在中间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陈由诗眼神胶着在她身上,顺着她两只纤细的手臂往下看,落在她挡在私处的手上,手没有捂得特别死,依稀能看到那鼓鼓的馒头小包。他眼神变得有点深邃,江从芝看出来了,他有了点反应。 “王庭要你给我的东西呢?“陈由诗把眼神挪开,看着自己的手指。 江从芝对他这种跳跃的思维很是不习惯,愣了一下然后就去床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胶布裹好的小盒子。 陈由诗接过盒子看了看她:“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江从芝摇摇头,她也不想知道。她低着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双脚,看他一眼说:“我去床上等着陈先生。” 陈由诗嘴角勾了勾,倒是个聪明人。“给我拿把小刀来。” 江从芝还没挨到床沿的屁股抬了起来,走到梳妆台边拿出小剪子递给他,却不料他没接。江从芝疑惑地抬头,他湛蓝色的眼睛里泛着一丝淡淡的戏谑:“你帮我打开吧。“ 该来的躲不掉啊,她心底微叹一声,走上前去帮他剪开,他打开盒子,里面用瓶子分装着满满的拇指大的红丸。只见他拿出一瓶放在手里把玩,陈由诗拿出一颗给她:“吃。” 江从芝后退了一步,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她可不敢往嘴里放。陈由诗笑了笑,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鸦片制成的糖丸而已。“ 江从芝见他吃了,也不好拒绝。抽大烟的不在少数,妓院里的龟公,姐儿哥儿人手都有一柄大烟枪的。江从芝闻不惯这些味道,一向不抽,不过若是客人有抽大烟的需求,妓女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这糖丸倒是新奇,甜甜的,没有鸦片那种臭味。 “日本人研究出来的东西,确实有两把涮子。从芝小姐觉得味道如何?”陈由诗拨弄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站起身朝她走去。 陈由诗比她高大半个头,手轻轻一揽就扶上她的细腰。江从芝借势靠进他怀里:“比鸦片的味道好许多。” 美人在怀,哪有坐怀不乱的道理。陈由诗似乎是突然间起了性趣,叁步并作两步将她压倒在床。她轻呼一声,也顺势搂上了他的脖颈。这个男人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江从芝不用勾引他做什么,只用欲擒故纵的推搡一下或者呻吟两声。他将她的两只脚并拢提起来,露出圆润的屁股和馒头缝。“用手摸。” 江从芝躺在床上看他解着裤腰带,依着他的命令伸出手往下面摸去,可因为双腿是并拢着的,她手指只能扒开软肉去揉搓。男人一双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处看,男根越涨越大。江从芝也看着他的私处,想看看洋人的有何不同,但可惜的是也大同小异,甚至颜色也大致相同。 “手指插进去看看。”陈由诗说。 虽然没有什么润滑,但是因为手指纤细,插一根进去也不是难事。她低低呻吟几声,本是逢场作戏,但抽插间也渐渐有了快感。他手指摸了摸那小片淫湿,将她腿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扶着男根在洞口研磨起来。江从芝抬了抬屁股想要迎合他,惹得他笑了一声,一手按住了她的胯。 江从芝动作被他打断,有点不满,嗔怪地叫他:“陈先生..” 他笑了一声,俯身下来吻她的脖颈,低声说:“耐心。”他手指开始拨弄她的花蒂,男人似乎是十分熟念,力道刚好但是速度极快。江从芝知道,他在以一种极轻佻的方式惩罚她刚刚的不听话。花蒂逐渐变得肿胀,一丝丝电流直窜小腹,她呻吟声渐盛,他却忽地停了下来,直起身看了看她身下,勾起嘴角说:“原来是个会喷水的小鲸鱼。” 江从芝脸现迷茫之色,他抬起手,手上湿答答挂着一些透明的液体,听说过妇人阴精与男子不同,可她刚刚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陈由诗看出了她的迷茫,挑了挑眉:“这是你的,你没感觉?” 江从芝摇摇头,随即看着他湿哒哒的手又有点犯羞起来。 陈由诗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看出来她从未经过潮吹,爱怜之心大起,一手扶着龟头一手扶着她的大腿根送了进去。她里面的软肉一下子全都包裹住他的龟头,他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喟叹,胯下紧接着使劲抽拽起来。 所有的感官突然被无限放大,他在她身上的触摸,喷在她脸上的鼻息,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龟头和她甬道里软肉的摩擦。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那些电流滋溜溜的从她的小腹慢慢爬到脑子里,然后在脑子里炸成一朵朵烟花。江从芝睁开眼,看见他蓝色的眸子在她上方晃动,她的头晕乎乎的,一切都好慢,可是她能听到她高低起伏的呻吟,奇怪却美妙。 陈由诗看着她渐渐困闭的眼睛和慢下来的动作,心知是红丸起了效用,咬他咬得越发的紧了。陈由诗出了一身细汗,可这种感觉太让人上头了,这女人也是个骚浪的,水儿流了一床,双乳随着他动作上下摆动,真真令人意荡神迷,按捺不住。 两人翻云覆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熄了火。江从芝不得不承认,和他欢爱是件趣事。 红丸 江从芝躺在他的臂弯里,任他的手捋着她的头发。因为吃了红丸,晕乎乎地就连水都忘了叫。她正准备起身,却对上了陈由诗的眼睛:“我叫个水。” 陈由诗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丝毫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再抱一会儿。” “盖上被子吧?”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他,出了身汗,如今着实有点凉。 陈由诗应了,两人钻进了被窝,就这么搂着也不说话。红丸这东西是由日本研发出来的,用生鸦片里提取出的吗啡加上糖精制成。他们烟草商竞争多年,除了和别国的竞争,还得和本地的竞争,绝大多数本地烟土的利润都到了当地政府或是军阀手中。如今这日本厂商研制出来还未见世的红丸,倒是个不错的品目。陈由诗皱着眉头,思量着如何定价和推广,怀里的人儿却有点微微发抖起来。 陈由诗吓了一跳赶紧查看,却看她出了一层细汗,嘴唇有点苍白,神色也有点恍惚。他轻拍了拍她的脸:“从芝小姐?从芝?”见她不怎么应答他着实慌了一下,提高了些声音:“从芝!睁开眼,看着我!” 江从芝虽然头晕,但是听力是没问题的。她听他急急出声,声音十分恳切但是有几个字发音极不标准,她竟有点想发笑,如果有力气的话,她应该会大笑出声的。她依言睁眼看他,蓝晃晃的一双眼睛就在她面前左右飘着,她知道是那红丸的作用,只是没想到后坐力这么猛,要让她吃第二次是决计不可能的,索性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卖个惨。她眉头锁了起来:“陈先生..我好难受..” 陈由诗吓得急忙起身,料想是她身量小,平日又不抽大烟这些才反应这么大。他端了水过来递给她:“许是一次量吃的太多了,快多喝些水。” 江从芝也没有那般难受,只是头晕的很,心里还觉得恶心,许是量对她来说真的多了。陈由诗有些抱歉,颇有点像他逼她吃下去的,殊不知他严肃时的语气确实不容置疑。因为惭愧,他还吩咐了叫了些清淡的吃食和洗澡的热水。 江从芝靠在床头,喝了水确实好了许多。她心里微微叹气,王庭介绍来的人果然就是来折磨她的。不过这陈由诗倒不像王庭那般无理,知她不舒服还给她端了水,长得也比王庭好到不知哪里去。他见江从芝好些,也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可以专门给女人做个量少一点的丸子。如今好一点的烟膏要卖到二十元一两,这丸子怎么说也能定在十元上下。 “周日我与日本厂商见面,你与我一同去吧?”陈由诗拿着她的发丝缠着指尖玩耍,心里对红丸的事已经有了计量。女人的头发顺滑地像缎子一样,一不小心就会从指缝间滑走,一来二去间抓住她的发尾倒成了一件趣事。 “出局的话要给妈妈递条子的。”江从芝解释道,猜想他是不知道这些其中门道。 陈由诗果真皱了皱眉,真麻烦。他本来想改了主意叫了私娼去,但生意场上还是带个有点名头的明娼好些,况且这江从芝长得清贵大气,床上又猛浪,实在可人。“我一会儿就去找她说。” 江从芝此时头脑清醒一点,心思也活络起来,想着周六的宴,开口问道:“春满阁两日后有个大宴,如果…陈先生有空的话,我给你留个位置?”唐俊生如今一点音讯也无,沉照和也进不了春满阁的门了,也许她也只能指着王庭和陈由诗来,想罢又加了句:“我也可以书信一封请王书记长前来。” 江从芝想着既然王庭为陈由诗做了担保来春满阁,二人应该关系不差,却不料陈由诗说:“我与王庭的关系并不亲近,这些你也别和外人讲。” 她愣了愣,答应了下来,思考着他们的关系。 “周六我应该没事,会过来看看的。” 听到这话江从芝自然是开心的笑了,她们这种倌人要是没有客来压场子,那可是会被笑掉大牙的。他能过来就好,春满阁总会法子让他甘愿砸钱。 见江从芝神色间渐渐清明,他也没有长留的意思,走之前又是一番道歉,倒弄得江从芝有点不好意思了。等他走后江从芝就收到了周天的局票,倒是个办事利落的男人。 江从芝接下来的两天竟是出奇的闲,她这一闲下来就忍不住不去想唐俊生。她甚至去了信,可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她气不过之余隐隐有点担心了,觉得一声不吭就跑不是他的性子。 唐俊生这两天是苦不堪言,被禁足了不说,还得和白玉一个屋子里睡觉,她睡觉极不老实,一会儿又蹭蹭他的背,一会儿又扒拉他的腰,唐俊生也是个有性欲的男人,早上起来,下面总会涨得老高。以他之前对白玉的厌恶,如今相处地平安无事便是好的了,哪会真的对她动手动脚?是以,好几次白玉醒来都看到唐俊生打了地铺睡在了地板上。白玉觉得可笑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生气,唐俊生凭什么这般讨厌她?虽然她对唐俊生没什么感觉,可白玉是见过唐俊生如何对江从芝的,如今他竟连她的床都不肯沾。白玉很讨厌这种他把她自尊碾到土里的感觉,之前因偷看过他欢爱而产生的一点点小九九这几天都被磨得灰飞烟灭了,大事小事都要与他作对一番,看他吃瘪心情便会好些,可第二天早上见他又在地上睡又是一阵气,周而复始,倒算是消磨时间的趣味了。 唐俊生出门不得,听赵妈说何叔出了门,要一周后才回来,现在想要给江从芝递信是不可能的了。唐俊生觉得这比蹲监狱还难受,偏偏家里不仅有个白玉,白兆东也在这住了好几天了。每每吃饭甚是严肃,就算偶尔聊一两句要不是关于白玉和他的事,要不是关于他的职位,一顿饭吃下来让他颇有点如坐针毡。 就这么数着日子到了周六,唐俊生靠在花园里的小椅上看着不远处的银杏树,手指尖把玩着一颗已经搓捏皱了的青色小果,正是那日和江从芝在银杏树下他摘的槲寄生的果,也不知芝芝这会儿有没有在想他?应该是没有的,这会儿正当午时,她应该在准备上台的事宜了吧。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打断了他的思考,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白色蕾丝旗袍的白玉。唐俊生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衣服上停顿片刻,又挪开目光。 白玉不客气地坐在他旁边,也看着满院秋色:“唐少爷真是个情种,可惜了。” 唐俊生抬眼看她,知她这几日有意针对自己,面色不善地问:“你要说什么?” 白玉心里气不顺,也想让他气,挑眉幸灾乐祸地说:“你的好姐儿怕是要做人家咯。”若是哪位客人打动了姐儿的芳心,是可以付一大笔价钱和这个倌人做人家的,倌人门前还会挂个小牌子,俨然是临时夫妻的感觉。 唐俊生一听就惊地坐起了身:“什么意思?和谁?” 白玉见他急了,心里高兴了些,头转了过去偏就不和他说话。唐俊生摸准了她的性子,他表现地越急她就越不会告诉他,于是他身子向后一靠,满不在意的说:“白小姐不用编这些来诓我。” 白玉见他不信,转过头来挑眉说:“George Berman知道吗?他最近点她点的可多了。你不信,一问便知。” 那个美国的烟草商?唐俊生是不愿相信的,可她说得言之凿凿,心里犹疑,上下打量她一眼:“信口胡诌的本事倒是见长不少。” 白玉也不傻,知道他是不愿相信,嘴角微勾嘲讽地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等你禁足解了再出去,她早就去别人那投怀送抱了。”她站起身,拨弄了一下肩上的头发,又补了两句:“呀,今日好像正好是春满阁办宴呢,听说伯曼先生也去。父亲还在,你就好好在这呆着吧。”说罢扬了扬下巴,轻蔑地朝他皱了皱鼻子。看着他黑成锅底的脸,白玉觉得心里一口恶气出了出来,转过头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了,像是打了场胜仗。 办宴 重新修葺过后的春满阁可谓是令人耳目一新,扯去了扎眼的红布红台,白色的绒布台面配着台下原木色的低矮围栏,之前的桌椅也尽数换成了扇形的丝绒沙发和大理石台面的小桌,一桌能坐五六人之多。因为又足够的层高,大厅显得十分阔气,有数十张座位,这一片座位后又有一片高脚凳和五六张高高的小圆桌。正是下午四点,春满阁门前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因为听说这次办宴有免费站票,皆由抽签所得。 院里的娘姨和龟奴都忙得不可开交,倌人们倒是闲了下来。绛生坐在江从芝旁边,作为春满阁的红倌儿是不会刚开始就上场的。 “鹦哥儿,今日要唱什么?”江从芝歪歪头看着绛生,男子本就生的好,如今妆面粉白,黛青色的柳眉和勾勒出来的凤眼显得整个人妩媚多姿。 绛生摆弄着桌上的头饰说:“醉杨妃。” 经典的妓院曲目,她笑了笑不接话,出神地看着他手指拨弄上面的珠子。绛生是个心思细腻的,见她这模样叹了声气:“有心事?” 江从芝摇摇头,可绛生一直盯着她看,她只好无奈说:“左右就是那些事。” 绛生笑她:“看你整张小脸都垮到下巴下面了,还不是大事?“ 江从芝摸了摸脸,笑着瞪他一眼。 “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绛生也不再逗她,又转身回去摆弄他的头饰,“你要是先上了心,那受苦的自然是你了。”虽然表面上他的男客不多,但多是隐姓埋名的军官或是老板。江从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叹了口气笑问:“你也喜新厌旧吗?” 绛生好笑地白她一眼:“芝姐儿,做我们这行的,唯有银子拿在手里瓷实。” 两人谈话间外面的龟奴已经开始唱了。“赵金华赵老板到!”这龟奴声音通透,前院后院都传了个遍,江从芝知道,是已经开始进人了。 春满阁里有十八名女倌和六名男倌,加上马上到岁数的四个像树兰一般大的讨人,一共二十人都要表演,有些身价低的客人少的倌人就排在一起,像芝姐儿明姐儿或者鹦哥儿这样的都是一人有个节目的。 江从芝听着外面龟奴一阵阵地唱,手心不由地有点出汗,她是怕没人来的。王庭压根她就没指望了,沉照和已经被春满阁除了名,杨姓军官还不是她的熟客,陈先生才与她拉了一次铺。她心里焦急,鼻头忽地有点发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怪唐俊生说什么一定会来害她盼着,早知如此她不上台便是。 “芝姐儿今日穿得好生漂亮呀!”说话的是明姐儿,她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丝绒的旗袍,头发高高挽起,深红色的嘴唇衬得她整个人气场十足。“鹦哥儿花旦扮相比女子都要好看,今日是唱什么?“ 江从芝今日穿了一身初唐黄罗银泥裙,一身单丝红地帔子,一头乌发束成堕马髻。真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可扮相自是没有绛生那般打眼。明姐儿一手搭在江从芝身上,一手去拨弄鹦哥儿的头饰,与鹦哥儿聊了起来。聊了几句却发现江从芝心不在焉,从镜子里一看,美人单手托着腮正怔怔出奇。 绛生给她使了个颜色,嘴里做了一个口型:“男人。” 明姐儿心下了然,她与她走得近,她自然知道是因为谁。“今日外面那么多人,你信不信你站上去就能拉两个客过来?” 她拉了明姐儿的手,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但她实在没有甚打趣的心思。“我刚刚听龟奴唱了,你的光头老板到了,你不出去迎迎吗?” 明姐儿摇摇头:“迎他做甚?让他等着。” 此间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应是免费站票的开了一波奖了。明姐儿见她还是不太开心,便拉了个椅子凑过来,与绛生说话,江从芝不怎么搭话,也就在旁边听着凑个趣,听得久了倒是转移了注意力,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阴沉了。 有些节目已经开始了,能听见前台的唱跳之音,也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还有龟奴唱的客人赏钱。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乔治伯曼先生— 陈老板到!“江从芝瞬间直起了上身,鼻头又有点发红了,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竟能过来。江从芝穿过人群跑过去挑起帘子偷看一眼,只见男人穿着一身白西装被安排在第一排中间偏右的位置。 “芝姐儿芝姐儿!”几个家生的小女娃跑来江从芝身边,一个摸摸她的裙子一个摸摸她的衫子,一边说“真漂亮啊,芝姐儿今天要弹什么?” 江从芝无奈转身对她们嘘了一声:“轻点声,想要贵人们都听见你们讲话吗?” 两个女娃捂了嘴,但还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江从芝失笑:“你们谁去帮我送一盘瓜果给前排那位先生,我就告诉谁。” 两个女娃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对视笑了,促狭地看着她:“是芝姐儿的洋老板吗?” 另一个急忙说:“我去我去!”话毕一溜烟的就跑了。 李知音这会儿也有了空到后台查看,见到江从芝拉了她到一边叫她宽心:“陈先生来了。” 江从芝点点头:“我知道。” 李知音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还在想唐俊生,叹了口气说:“我让云端去了趟白家,回来的龟奴说开门的是个婆子…” “然后呢?” 看着她疑惑又略带急切的眼神,李知音说:“说别再来打扰姑爷和太太。” 江从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像微微有点犯酸,那股子酸就在她内脏里揉着,竟开始搅得五脏六腑都不是滋味起来。开门的应该是赵妈,赵妈一向不喜她,也许就是这样说说而已呢?不对,唐俊生岳父回来了,是因为白大帅的原因,才留在家里扮演好女婿的角色吧?也许他这时已经谋了好差事,还和白玉同床共枕财色双收了,也就落得她一人这般伤心。想到这,心底的那股委屈直冲冲地就往鼻头冒,生生掉了几颗眼泪出来。 李知音大惊,直呼不好:“你都要上台了怎么还哭起来了,不就是个男人嘛,男人多的是了!”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江从芝更觉得委屈了,枉她还以为他是良人,没想到就是个负心汉。 李知音劝道:“唐俊生是个毛头小子,家里有些钱就罢了,如今还要仰着他岳丈鼻息,哪比得上陈先生自己做老板的?做人要先为自己考虑。”李知音语重心长,一般妓院老鸨可不是这样的,可她之前也是做姐儿出身,知道其中不易。 江从芝自然是知道其中道理的,她揉了揉胸口:“我知道的,妈妈去忙吧,我自个儿顺顺劲儿。” 春满阁的倌人们虽然分不同的档次,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有拿手的活儿傍身的,有的能唱有的会跳,倒是博了许多满堂喝彩。就连树兰也上去和其他的讨人露了脸小跳了一曲,也算是告知大家春满阁会有新的清倌儿了。 “芝姐儿,你马上要上了。”有一个龟奴跑过来告诉她,没等她答话,又急匆匆去找其他人了。在这世事都追求新派的年代,她穿了一身唐代服饰来演奏琵琶就颇有点不讨喜的嫌疑。 只听那龟奴报了一通江从芝的名字,从台后就走出一个抱着五弦直项琵琶的窈窕女子,女人穿着唐式的黄罗裙,白色的透明小衫和绛红色的帔子。 陈由诗靠在沙发椅上吃着瓜果,因为来的人数众多,他和另外一个浅褐色头发的洋人同坐,几句聊天之后才发现那人也是做生意的,一来二去竟相聊甚欢。这厢听见江从芝上了台,目光也就转了过去,一看过去就挪不开眼了,这扮相真是新奇好看极了,小腰一扭,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江从芝并未往他这里看,微微向台下众人颔首就坐下了。她先是拨弄了两下琴弦调音,琵琶声铮铮悦耳,引得不少人直了身子。 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所着,开元二十八年,杨玉环初次在华清池觐见时,唐玄宗还曾演奏此曲。只见她横抱着琵琶,素手一翻,琴音如秋水一般从指尖流出,节奏舒缓散漫,那些本来直着身子的也渐渐靠在了座椅上闭上了眼睛。散序过后调子逐渐轻快起来,飘逸有度,轻盈美妙,就在众人都沉浸在一片美好的祥和中时,忽然琴音直转,繁音急结,乐音铿锵,若是有舞女在此,应当是好一副裙摆飞扬的场景。那调子从急急的扫弦又渐渐慢了下来,结束在一个长音上,余味悠然绵荡。 这霓裳羽衣曲多是由多种丝竹乐器一同演奏而成,通常还有衣着华丽的舞女在旁跳舞,像江从芝这样敢一人用琵琶演奏此曲的倒是不多。观众似是都回过了神,从高脚凳那处当先传来一声叫好:“好!我雷某苦心钻研琴术数年,如今竟在这烟柳之地听到了天上人间!”雷某?当下有人就开始窃窃私语:“是前朝的那个有名的宫廷乐师?” 紧接着一片热烈的鼓掌和叫好声传来。 江从芝在台上淡淡一笑,天上人间?她自己都听得出来自己弹琴时候的戾气。这时只听龟奴唱了一声“乔治伯曼-- 陈先生, 赏五十元!”,她挑了挑眉,含笑朝他行了个礼。绕开了围栏下台走了两步过去,贴着他耳边说:“我还以为陈先生不会来了。” 今日周六,就算他不在这,也就是和叁五好友去酒吧喝喝酒听听曲儿。何况早就答应了她的事,陈由诗怎么可能不做到?他摸了摸她的发髻,笑笑说:“我不是无信之人。”这种丝竹之乐他不常听的,如今听她弹来倒是有几分韵味。就在这空场几分钟的时间内,有些人早已经议论起江从芝来了,说她琵琶弹得如何精妙,竟连前朝乐师都竖了大拇指。 江从芝心底微嘲,哪里来的宫廷乐师,不过是李知音安排的托儿罢了。她虽是对唐俊生不来颇有怨念,但是自己身边就是个大金主,只好收了心神陪着他看接下来的节目。陈由诗和一旁的金发男子倒是聊得畅快,甚至还交换了名片。时间渐渐过去,不知不觉已到了饭点,李知音给每一桌都送了一小碟凉拌藕片,每个主客还送了一杯小酒。不得不说这招真是妙极了,有了前菜开胃,少不了有客人继续点些热炒,那香味飘在空中,就连陈由诗这个平时对菜品挑剔的都点了些来吃。 转眼就到了最后一个剧目了,台上绛生和几个角儿正演着《醉杨妃》这一改良昆曲,唱腔曼妙,姿色动人。醉杨妃这一剧目之所以在妓院这么出名,就是因为其中多半是写贵妃酒入愁肠,于是春情顿炽,与高、裴二力士忘其所以,作种种醉态及求欢猥亵状。可其中的“啣杯”、“下腰”、“卧鱼”等表演及醉前酒后的各种身段步法是没有基本功不能胜任的。绛生本就是男生女相,黛色的眼尾一挑,更是袅袅娜娜。 一群人吃吃喝喝,宴席过后自然少不得要留宿的客人。有些来了好几个客人的倌人还要陪笑在客人之间周旋,江从芝今日倒是没有这个烦恼,只顾着陈由诗便是。有些客人也见到是乔治伯曼,少不得上来打招呼想攀谈一番,见了一旁的江从芝亦是好一番夸赞。陈由诗没有办住局的意思,逗留一二也就回去了。 谈判 春满阁自办宴后风头更甚了,甚至还有人将这长叁堂子与书寓相较。绛生和从芝的名头更响了些,甚至在周日的花边报上还能看见两人的报道。“若无妙指,终不能发。”江从芝靠在座椅上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端着酒杯,轻轻念出了声,随即她轻哧一声,将报纸丢开了,这些报纸上写的都是些惯会人云亦云的东西。她十分肯定,如果那日李知音安排的雷某若是说她弹得不好,这些报纸上一定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芝姐儿,今日出局穿什么?”高姨边整理床铺边问她。 江从芝把酒杯底的一点酒都一饮而尽:“穿个...”她停下来想了想,陈由诗那样的人,该是喜欢怎样的装束呢?谈生意,该不能穿的太花哨。“穿个大气一点的吧。” 高姨挑了一件黑丝绒质地的收腰洋裙,拿起来问她主意。江从芝想了想摇摇头,指了指旁边一套银白色的印花袄裙:“穿这套,再帮我挑个大围巾和皮带出来。” 陈由诗正坐在吧台上喝着啤酒,他穿了身灰色的立领风衣。周日晚上的这个餐厅,正是人多的时候,他看了看手表,应该快到了。 “伯曼先生?”旁边有个金色头发的男人认出了他,上前打了招呼。陈由诗转过头去,眼熟得很,但脑子里却什么印象。那人呀了一声继续说:“我们上次在居酒屋见过的。”见陈由诗没反应,那人又补了一句:“雷蒙,和高老板一块的。” 陈由诗恍若反应过来了似的,举了举酒杯:“许久不见。” 雷蒙高兴地笑了笑,能被大老板记住是件荣幸的事情,于是开始和他套近乎起来:“早听说先生搬去了法租界,没想到又在公共租界见着您了。” 陈由诗点点头:“这家餐厅比较对我胃口。”两人寒暄之间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披肩的卷发女人,一身银白印花袄裙,外罩一件驼色格子羊绒围巾,围巾宽大,用一条宽大的黑皮带系在腰上,显得十分雅致。江从芝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吧台的蓝眼睛男人,她理了理头发走过去:“陈先生。” 陈由诗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打扮,对她兴趣又浓几分:“到了?” 还未等江从芝说话,雷蒙倒是一眼认出了她来:“呀,你是那个春满阁的小柳娘吧?”江从芝愣了愣,瞅瞅这个金发男子又看看陈由诗。那金发男子见她犹豫,加重了语气万分确定说:“一定是了,我记得今早看报纸看过你弹琵琶,久仰久仰!” 唐朝有个着名的善琵琶的官妓就叫柳娘,估计是报社那些人寻着了名头给她。这金发男子竟说什么‘从报纸上看过她弹琵琶’,江从芝没憋住笑,嘴角抿起。陈由诗把她往身边拉了下,对面前的男子说:“我等的人到了,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雷蒙点头哈腰地让了路,为自己与乔治伯曼有短暂交谈而感到开心。 “刚刚那个人..”江从芝被他牵着往楼上走,吧台人算有点多,可越往上走人就越少。 “不认识,应是以前见过面。”两个人穿过人群,陈由诗也放开了她的手。 几次接触下来,江从芝也大概摸清了他的性子,他不需要她自作主张地去做其他事情,只需要安静在他身边呆着,有要求他自会吩咐。包间门外站着服侍的女佣,见陈先生来了两人急忙上来开门扶椅接外套。他要会面的人还没来,四人座的桌子,对面两只椅子空空。 那两个女佣给他们满上茶退了下去。陈由诗转头问她:“今日来得还顺利?” 江从芝点点头,乖顺地在他旁边坐着一言不发。 “一会儿藤田先生问你什么便答什么,其他的不用多说话。”陈由诗侧头对她说。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门前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有点谢顶,身材瘦削,一双细而长的眼睛上架着一副无边的方形眼镜。他身后跟着一个绾发女子,女人穿了一身淡绿色的及膝裙装,也是细长的眉眼。 “藤田先生。”陈由诗站起来微微颔首,江从芝也跟着站起身来。 藤田和他握了手:“陈老板,久仰久仰。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没有,我们也刚到不久。” 话语间几人纷纷落座,藤田才开始介绍起旁边的女人:“这是木子小姐。” 陈由诗点点头算作打过了招呼,拍了拍江从芝的手说:“这是江小姐。” 藤田看了她两眼,深觉她有点眼熟,不过他们此次会面是有正事要谈,女人大可先放在一边。这家餐馆是公共租界里有名的粤菜馆,先是给四人上了一人份小盅的白果猪肚鸡汤,上了四个小碟的凉菜。 “陈先生既然今天来了,那就是对货还满意了?”藤田喝了一口汤,扶了扶眼镜说。 陈由诗向后靠了靠嗯了一声,摩挲了一下茶杯肚,想了想说:“我谈生意一向不喜欢绕弯子,藤田先生说个数吧。” 藤田哈哈一笑:“一公斤六百银元。” 陈由诗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六百银元,清末最贵的一箱鸦片也只要四百银元,藤田的漫天要价实在让他脸色有点不好看。 藤田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陈先生,并不是我要价高。生鸦片里也就只有百分之十的吗啡,成本也不少。况且日本方已经在东北开始销售红丸了,只不过南边还未出现红丸,售出去什么价格也是您定不是?” “大概五颗重一两,一公斤也就是大概一百六十颗,接近四银元一颗的进货价,藤田先生觉得我会答应?”他盯着藤田,随后又笑了笑说:“这红丸也就大概持续叁四个小时之久,况且女子吃下也不好受,这只有男性买家的红丸如果真像藤田先生今日出的报价这样高,那接下来我们还是别谈了,今日就当我请客吃了个饭罢。”说罢他伸了伸手,五指并拢指了指桌上的小菜,大有谈不拢就别谈了的架势。 藤田心里是有点急的,这批货是他用了日本方提供的原料做出来的多的,自然是能卖多少钱卖多少钱了:“陈先生说女子吃下不好受是什么意思?” 陈由诗看了看江从芝:“对女子来说量太多了,从芝,你来说说。” 江从芝颔首,想了想然后说:“头十分的晕,身上一直发抖出冷汗,然后就是感觉到心里恶心,想吐。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再也不敢碰这个东西了。”江从芝心知他是想把价格压低,于是就能有多难受就往多难受的说。 他很满意她的识时务,嘴角微微勾了勾,朝藤田说:“藤田先生既然没有直接联系我而是找了王家来,说明日本人看你看得紧吧?” 藤田愣了一愣,只听陈由诗又说:“你这些红丸我可要可不要,不瞒你说,在东北红丸刚出来的时候我就买了送回美国了,如今也已经开始批量生产,运到上海也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 藤田没等他说完,眉头皱了起来,这陈由诗自己若是可以做出来,那来找他做什么?他显然动怒了:“陈先生,你耍我呢?” 陈由诗低低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你这批货是用谁的原料做出来的,你知我知。你想赚个快钱,我也能提早霸占南边的市场,何不报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数呢?” 藤田心里有点发怵,这陈由诗既然猜到了他的这批货是偷了日本方的原料做出来的,那也相当于他手里握了他的把柄了,只不过他现在未挑明,还有回旋的余地。藤田深吸了两口气,陈由诗倒是也不急,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江从芝学着对面木子小姐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桌上的汤,十分佩服起陈由诗起来,叁两句话就抓住了藤田的要害。这谈生意时毋庸置疑的架势,倒是能解释为何他在床上也这般了。她胡思乱想着,只听藤田开口问:“陈先生说个价吧。” “叁百。”陈由诗想也没想,脱口说。 “叁百?!”藤田叫出了声,这个人竟然直接给他砍了一半!可他看陈由诗眼里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让步的意思,他心里又琢磨起来。 “藤田先生的这批货有多少,我要多少,全款一次付清。当然了,如果藤田先生觉得我报价太低,大可以去找别的烟草商谈。这批货的来源也请藤田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陈由诗对他温和一笑,点点头后竟拿起旁边的筷子夹了小菜开始吃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他咀嚼脆笋的声音。 藤田听着他的咀嚼声,脑门突突直跳。报纸上关于陈由诗的报道,除了那篇介绍他是美国烟草商的头条,其余的寥寥无几。今日第一次见面谈判,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人,这陈由诗猜到了他的货源问题,如果生意没谈成,他还真不敢肯定陈由诗会不会给他背后使绊子。良久,藤田呼出一口气,换上了一脸笑容:“行,既然陈先生这样说了,那我也乐意做这笔生意。我这有二十公斤的货,到时候我还是联系王老板取货。” 女婿的发小 见藤田松了口,陈由诗脸上漾起一抹笑,举了举茶杯:“合作愉快。”江从芝偷偷瞄他一眼,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得逞的狐狸。生意谈成了几人自然是有了心思吃饭,女佣给几人换了热汤,上了主菜。木子小姐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倒是江从芝应了要求小唱了一曲。时间倒是过得快,转眼几人都光了盘。 “我可算想起来了,江小姐就是早上报纸里写的那个琵琶小柳娘吧?”藤田看着江从芝恍然大悟的说。 江从芝不喜欢这个名字,之前她遇上李知音的时候都没有要花名,如今竟被人硬生生安上一个。她颔首说:“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我的琵琶哪有那么精妙绝伦。” 藤田觉得她在谦虚,再看她粉白小脸上一张漂亮的眼睛,又十分羡慕起陈由诗来了,这种能上报纸的女人,可不好搞啊。陈由诗很受用这个眼神,直接拉过了江从芝的手把玩。四人吃席吃到了晚上九点才作罢,藤田与木子先回去了,陈由诗倒是不急,又点了甜点,吃完了才慢吞吞地和江从芝往外走。 刚出门不久,过道上遇上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陈由诗见来人,恭敬地颔首问候了一声:“白先生。”江从芝在他身边也低了低头。 白兆东向他点点头:“陈先生也来这里吃饭?好巧。” 陈由诗不想让他知道他刚刚在谈生意,搂过了江从芝笑着说:“是啊,带从芝来我喜欢的餐厅吃个饭。如今租界里的餐厅质量真是越来越良莠不齐了。” 白兆东看了看他怀里的女人,女人一头披肩卷发,明眸皓齿,驼色的围巾罩住了上半身的袄裙,十分的风情万种。他听见这个名字眯了眯眼睛:“江从芝?”江从芝不记得见过这个男人,难道又是在报纸见过她的吗,这倒是奇了,这是第一个读了她不叫她小柳娘的人。她展起一抹笑,正想开口说话,却忽然听对面的男人说:“就是苏南江家的那个二女儿吧?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她大脑有瞬间的发懵,这个男人与江家什么关系?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陈由诗眼神在两人间打了个转:“原来是熟人?” 白兆东哈哈一笑:“不算不算,只不过我那女婿与她一同长大,经常照拂她一二罢了。如今她跟了陈先生,也是好事。” 江从芝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就算她再傻也猜到了眼前的人的身份。这个就是唐俊生的岳父、白玉的父亲白都统。 等等,什么叫与她一同长大?唐俊生与她一同长大?她想起了第一次和唐俊生打茶围偷活儿时,他说过他是苏南来的。忽然她记起以前还在苏南时候,似乎是有一个玩得很要好的隔壁家的玩伴。对,是这样的,有一个唇红齿白的男生,比她大一些,经常和她一起偷跑出去玩。 她心里有点钝痛,唐俊生从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她想找他问个清楚,可是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俊生了。他看过她大户小姐时候的模样,却也看过她做妓女浪荡的模样,这让她有一种脱光了被羞辱的感觉,也是生平第一次讨厌起了自己是个姐儿这个事实。江从芝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餐厅外面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陈由诗已经在她旁边点了烟抽了起来,那打火机的盖子在他手指尖翻动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江从芝回过神来,她还和陈由诗在一起呢,于是开口叫道:“陈先生。” 陈由诗听见了她声音里压抑的颤抖,心里有点不悦,吸了口烟问:“是唐俊生?” 江从芝喉咙有点堵,点了点头,尽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她现在不能让陈由诗对她没了兴趣。 陈由诗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深深吸了口烟,对她说:“过来吻我。” 江从芝压下心中郁郁,走上前踮起脚在他嘴上亲了一口,随即扯开一抹笑。陈由诗觉得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扔了烟头抓了她的手上了车后座。车里宽敞,陈由诗把她压在车座上对司机吩咐说:“去春满阁。”话毕,找准了她的嘴就亲了下去。他极具有侵略性地撬开她的牙齿,肆意吸吮着她的舌头和嘴唇,他不喜欢她想唐俊生的那副模样,更不喜欢她在他身边想别的男人。江从芝知道依照他的智商定是看出了她对唐俊生的不一样,现在这样就是他不高兴了,她也只能极力迎合着他的进攻。陈由诗心里的不悦逐渐被性欲取代了,她刚刚在他身边表现出来的心不在焉成功地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陈由诗一手护着她的后颈,一手摸着她的腿,从小腿一路向上摸到了大腿根。江从芝惊得向后退了一步,司机就在前座,她刚被唐俊生是她青梅竹马的事唤起了些卑微的自尊心,现在更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叫得骚浪。“陈..陈先生..”女人乞求的声音丝毫没有让他停手的意思,他的手灵活地穿过她腿间的衬裤玩弄着她的软肉,他的手活了得,江从芝十分怕在车上又被他弄喷了水,急急求道:“陈先生,我们等等好不好..” 陈由诗微微阖了下眼睛,手下动作却更快了些,大有想让她喷射在裙子上的打算。“陈先生,晚上回去弄好不好.. 现在时间不够陈先生。”女子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腔,他手下微微停了一下,却并没有停止,反而是越快地拨弄起她的花蒂来,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其中的淫水渍渍。她知道是他在惩罚她,可身下实在欢快,就算她紧咬着嘴唇也不能避免呻吟从唇缝中泄出。陈由诗看她泪眼晶晶,心里越发烦躁,手上也更快了一下,不一会儿身下的女人娇娇叫了两声,身体一挺双腿一夹就丢了身子,再看她裙子上面,已经印了一小块水渍。陈由诗目光深深,他手指过处一片温暖湿润,他现在就想插进去。可还没等他解腰带,一阵低低的抽泣声传来,让他动作顿了顿。 “陈先生何必在外人面前弄我,我虽然是个姐儿,也是有面皮的。”陈由诗把她脸掰过来看,那白腻的脸蛋上不知何时挂了两条泪痕,眼睛和鼻头都是通红一片。他心里越发有点不是滋味,也不知是因为那唐俊生,还是因为她表现得这般不愿。他有点冷了脸,坐起了身子掏出口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江从芝看了看他的侧脸,他的唇紧抿着,他很不高兴。江从芝低了低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服:“陈先生..我..脸皮薄。” 陈由诗不买账,偏过头看她一眼:“在船夫面前脸皮就不薄了?” 江从芝被他这么冷冷地一看,头皮有点发麻。他知道她和唐俊生在船上的事情?她殊不知唐俊生因她的缘故花名在外,外人都在说白家女婿和窑姐儿在船上白日浪荡,这些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陈由诗听过也不奇怪,再加上他猜她与唐俊生关系匪浅,怎能不知船上的就是她?江从芝有点后怕起来,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再也不来她这了,支支吾吾两声说:“司机就在我们前面..” 他冷笑一声,只听江从芝又说:“等回了春满阁,我才能好好服侍先生,陈先生别生气了嘛。”她故意放软了调子求他,他脸色倒是真好了一些。 他的信 寮口嫂今日放学放得晚,树兰正往江从芝的房间走,远远就看见高姨守在门口,她叁两步跑跳着过去,还没走进就听见了里面激烈的肉体碰撞的声音,她耳朵红了红,睁大眼睛问:“高姨,谁在里面呢?” “伯曼先生。” 树兰心里有点怅然,忽然觉得怀里的信沉甸甸的。 高姨见她出神,问道:“咋的啦?妈妈不是让你们今天下了学就过去,你还在这作么子?” 树兰呀了一声,急忙转头就跑。李知音和她和另外叁个讨人说了要挂清倌牌子的事情,她竟一下把这事忘在了脑后。她急急跑过去推门而入,李知音正在桌前看着账本,两个讨人坐在一边,树兰呼了一声气,倒是没来太晚。 李知音微微皱眉:“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去看过芝姐儿了?” 树兰点点头:“伯曼先生在里面。” 李知音面色稍愉,江从芝一向是个有手段的,虽然沉照和和唐俊生都没了,可勾到了这个客人,以后哪还用愁?李知音不禁有点沾沾自喜地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这种有钱的洋老板可没有时间走他们堂子里的这一套,不如先送上了床。她看了看树兰,女孩子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是也清秀可人,也不知道江从芝的本事她学到多少? 江从芝此时正背对着他被压在床上,任由陈由诗抓着她的后腰使劲抽插。她心知他不仅因为唐俊生恼了,还因为她在车上不顺着他恼了。她一只手扒开了点她的屁股,露出一点粉色的软肉。 陈由诗看得眼神一深,俯下身来贴着她的耳朵,他短短的卷发扫在她的脸上和耳廓上,痒痒的。陈由诗的声音低沉:“这会儿脸皮不薄了?” “我错了陈先生…”她抬起了点屁股以此迎合他,他正好一撞撞到她花心深处,惹得她颤叫一声。 陈由诗觉得刚刚那个姿势好极了,扯了枕头就垫高了她的屁股。江从芝回头看他,只见勾起嘴角斜斜一笑,晃了晃沾满她水儿的男根:“屁股撅好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想别的男人。” 她哪敢,可再也不敢了,就算想也一定不能让他发现了。没等她想完,那男根又一次没入那两团软肉里,发出叽咕一声响,随即陈由诗就和上了发条似的用力顶了进去,速度极快又深,每一次都碰到花核。她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下体传来一阵阵的酥麻不给她时间想任何事。 他很满意她的颤叫和她下体的反应,开口问她:“我是谁?” 江从芝脑子有一瞬间的迟钝,陈由诗用手轻轻掐住她的脖子,又问了一次:“我是谁?” “陈..陈先生啊..”她边叫着,边吐出几个字来。陈由诗亲了亲她的后颈,复又加快了速度,直听江从芝在身下叫喊:“陈先生不行了陈先生… 插太深了..” 这娇娇叫唤他这会哪听得?复又抽拽数十下一泄如柱。 江从芝趴在床上,他趴在她身上,身下的穴儿吐着沫儿,倒是真干了个鸾凤颠狂。今夜因为陈由诗的原因,她丝毫没有想唐俊生了,夜里倒是做了个美梦,醒来时陈由诗已经不见了。 树兰紧赶慢赶,终究是在她上学前赶去了江从芝房里把信给了她。 江从芝手里拿着信怔怔看着她:“你说谁来的信?” 树兰以为她是高兴坏了,捂着嘴儿小声重复一遍:“唐少爷!”可她却看到了她脸上的一丝犹豫,树兰愣了愣,难道是因为伯曼先生?“芝姐儿怎么不高兴?” 江从芝抬起了头看了看她,小姑娘歪着头,未经情事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江从芝又低头看了看信封,犹豫一二还是拆开来了。唐俊生写得一手好字,字体漂亮俊秀,和他的人一样。先是说了对她的思念,又是说了他岳父回来被禁足的事,还提到了已经有眉目的职位,最后复又是道歉又是承诺她不出一周他就会来见她。她极快的看完了一整篇,多日来的委屈得到了解答,但是预想中的开心没有到来,心里更堵得慌了。 树兰皱着眉,惊讶于她的反应:“芝姐儿,你怎么不高兴?” 她烦闷地抠着指尖,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就问出了“怎就做了姐儿”这番话。唐俊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她的吧… 亏她那会儿还义正严辞,如今知道了唐俊生与她一同长大,她竟捡起那可笑的自尊心了。江从芝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连着也有点讨厌唐俊生起来了,心里别捏极了。 树兰见她把信放在一边,就自顾自地念了出来:“一日不见,如叁岁兮….”江从芝反应过来,抢走她眼皮子下的信,折好放回信封。树兰见她这模样不禁笑了笑:“我还以为芝姐儿不在乎唐少爷了,原来还是在乎的。” 江从芝将信收好,叹口气问她:“你怎么还不去上学?不怕寮口嫂骂你呢?” 树兰呀了一声急忙转身跑了。屋内又只剩下江从芝一个人,她又将信拿出来细细看了看,像是把他写的每个字都翻来覆去嚼了一遍。江从芝知道,若这青梅竹马一出戏码是放在她其他任何一个客人上,她反而会欢喜得很。可唐俊生空有小钱,另一边又是有权有势的岳丈家,他又怎么会是良配。说白了,唐俊生和白玉才是一对,想到这又是鼻头一酸,昨晚上好不容易压抑住的泪水像开了闸一样流了出来,这一哭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这一个星期的眼泪都流光才行。 接下来的几天江从芝一直面色不大好,脸上的笑都不是打心底起来的,就连有客人开盘见她面色冷然也都不怎么点她,几天下来落了个冷美人的称号。 王庭期间倒是又来了两次,倒是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应是在哪找到了新的相好的清倌儿,不过每次都在她这留了数公斤的红丸。江从芝苦笑,她这是被拉下水了。她看着王庭把红丸一瓶瓶放在她的箱子里,江从芝思量一二开口道:“王书记长… 院里有规矩不能留这些东西的。” 王庭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却未停:“你都是伯曼先生的人了。” 江从芝眨眨眼说:“这也是院里的规矩,不如我去和妈妈说一声吧。”王庭懂了她是什么意思,从怀里掏出了五十银元扔在床上,又见江从芝含笑看着他,王庭心里骂了声,脸上笑了笑,又掏出五十。他偏偏必须封了她的口,不然让李知音知道反而不好收拾。 鹦哥儿说的对,只有钱在手心里才踏实。如今王庭对她冷淡下来,她也没有心思和他虚与委蛇,半躺在美人椅上边喝着酒边看他整理东西。自账姑娘的房间娘姨和妈妈是不能随便进的,估计王庭最开始也是看中这一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绕个弯走她这里?她思考半晌想了无数种可能,越想越心惊,先不说日本方会不会有人查这批货,要是任何一个军阀知道了,她都吃不了兜着走。她开口问王庭:“你知道伯曼先生什么时候再来吗?” 王庭此时已经装完了箱,他分两次带了一千六百多颗红丸进来,此时已经有点微微出汗了。他喘了喘气,瞥她一眼,女人随意披了一件深红色的长袍在身上,一手拿着威士忌酒杯,偏偏脸生得稚嫩,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来。王庭眯了眯眼,走到她身边拿走了她的酒杯:“伯曼先生自己没和你说吗?” 江从芝手中一空,她坐起身仰头看着他,看着王庭的模样她忙叫不好,这个老色鬼该是想要了。江从芝站起来和他拉开一个人的身位:“这倒没有,不过应该很快会来的。” 王庭深深看了她一眼,从她的头发一路看到她的脚趾尖,又一路向上最后停留在她那张小嘴上。只听江从芝说:“王书记长该回了吧?”王庭顿了顿身形,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公文包,罢了,没有带玉势。 禁足解了 唐俊生此时如坐针毡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餐桌上放着的报纸,他很庆幸白兆东是等吃完饭了才把报纸拿出来给他看,不然他哪会有胃口吃半口? 白兆东用餐巾擦了擦嘴,沉声说:“之后的文章我已经找人写好了,不出几日你必然会在文学界打出名号,到时候再把唐文山的名头一放出来,你定会炙手可热。” 唐俊生看着报纸上以他为作者的偏激言论,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开口说道:“岳父,这言论… ” 白兆东自然知道这些言论和他们唐家一贯的行事作风不符,可他要的是他在短时间积起名头。既然唐俊生已经花名在外了,不如就趁势“哗众取宠”一下造势,之后再发新文也会有关注度。白兆东深深看了他一眼:“教育部综合规划司有一个空缺的职位,不比黄英树那文化发展司差,你过去当个主管,做得好再提上来做个司长也未尝不可。” 唐俊生皱皱眉,他再傻也知道了白兆东是想借势,把他打造成能为他所用的一柄笔杆子。这炳笔杆如今比不上唐文山,可之后就不一定了。这篇文章,通篇以男女关系为主,以小见大地斥责社会上的守旧风气,实有崇洋媚外的嫌疑。他心里虽然对白兆东所为感到愤愤,但是他现在没有权势,胳膊拧不过大腿,思量之间舒展了一下眉眼:“小婿劳烦岳父操心,不甚感激。之后若是能有用得上小婿的地方,烦请岳父不吝赐教。” 白兆东倒是没想到他上道的这么快,又好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男人眉目英挺,眼神里毫无抗拒退缩之意,倒是不比唐文山差的模样。白兆东心里满意,面色也和缓许多,和他又多说两句就回了书房。 不知是因为唐俊生的顺从还是家里两周来的相安无事,白兆东第二日就回了公共租界的宅子里去了。白玉落得清闲,一大早就请了安妮卡和何嘉韵过来吃茶。 安妮卡是个英国烟商的女儿,父母在清末就来了上海,所以安妮卡虽然生得金发碧眼,但却说了口地道的上海话。何嘉韵的家世比不过这两位,不过是家里几代当官,又之前与白玉一同长大,几人这才玩在了一起。 此时叁人坐在花园的小亭里,桌上摆着叁层各式各样的小糕点,一人一小杯咖啡,杯边还摆满了各种味道的奶精和糖精,亭外远远站着两个服侍的小丫鬟。 安妮卡凑近白玉耳朵问她:“你当真没和他做爱?” 白玉眼里都是厌恶之色,嘴也嘟得老高:“谁会想和个花孔雀做爱?” 何嘉韵看着她虽然神态尽是厌恶,可面上却有可疑的晕红,她抿了一口咖啡没开口说什么。 安妮卡讶异地张大了嘴,她今日进门的时候看过那个俊男人,这等美色在眼前,哪有不用一用的道理。她皱皱眉:“是他…硬不起来?” 白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耳根处的滚烫,急忙反驳说:“硬得起来!”话毕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不是.. 我管他做甚?他满脑子都是那春满阁的妓儿。”白玉看到两女相视一笑更急了,她刚刚可不是在吃醋,可又怕说多了话越描越黑。 只听安妮卡对何嘉韵说:“阿韵,是不是有一个词叫口是心非?” 何嘉韵捂了嘴笑起来,看着白玉气鼓鼓的样子说:“那唐文山呢?兄弟二人你到底喜欢谁?” 白玉一听唐文山脸色更不好了,这弟兄俩没一个好人,她哼了哼说:“都不是好东西,只不过这唐俊生现在对我白家有用,不然我早休了他了。” 白玉这大小姐是个嘴硬的,做出来了又是另一回事,就像第一次去堂子里落了红,嘴上说着没什么,回来心里还是不舒服了好多天。 “对了,我今天早上看到你丈夫写的那篇文章了,里面说的一句话我记得清楚。‘女子嫖妓又如何’,这话一出,估计要被各大报社群嘲了。”何嘉韵说。 安妮卡眨眨眼:“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呀?白玉不是也去了吗?”安妮卡终究是受了外国人的习惯,对于男女之事还是颇为开放的。 白玉神色有点不自然,一是这个文章本就是她父亲找人作的,二是这话题又扯回到了她身上。她虽然自诩新派,但是终究不能做到像安妮卡那样对男女之事张口就来。 这厢几人聊天的功夫,唐俊生已经出了门。昨日他和岳父倒是达成了一致,他不能再有那些花花名头,而白兆东也解了他禁足,毕竟上班前该有的人脉还是该打通一下的。 方圆是个老人精了,不然也不会在法租界混到个董事的位置,这厢打听到了唐俊生要去综合规划司,急急下了帖子说要在锦绣斋庆贺他鸿运当头,宴请了黄探员和几个法租界他交好的董事。有了工作之后便是不一样了,这些该交好的不该交好的人都得见,不像从前那样聚会只邀请关系好的朋友。唐俊生先是去剪了头发,买了两套新衣服,结账时看见了女士的手表,思考一二又挑选了一对手表才作罢。 唐俊生将手表揣进怀里,一边吩咐小厮去春满阁递个出局的票子。他一边向锦绣斋赶去,一边心里惴惴不安地想芝芝会不会过来。 唐俊生打开包厢门就看到人都已经到齐了,一个大大的圆桌,方圆坐在右手边,中间的空位显然就是给他留的,还有六七个他不认识的新面孔,坐在空位左边的黄熙见他来了当先站了起来,抱拳哈哈一笑说:“唐少爷恭喜恭喜啊!”随即其他几人也站起身来纷纷向他道贺,九人中倒是只有两人带了女伴,一人就是方圆,令人唐俊生没见过,不过想来应该也是个位高权重的人。 方圆一一向他开始介绍起来,基本都是在法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说方圆为何突然这么重视起唐俊生起来?还不是因为他即将上任的是综合规划司,这个司里差一点的就是管民间资源整合、新闻媒体联络、人力发展规划,官做大了后评析的都是国内外重大文化趋势,制定的方针都是按国家来算的。这个司的人、和秘书部那些管钱的人可都是各个租界争先讨好的对象。 “俊生今日怎么不见你上次的女伴?”落座后方圆寒暄起来,显然比上次亲和了许多。这唐俊生空降成主管,过两年说不定还可以当个司长呢,方圆能有多亲和就得有多亲和。 “我刚递了局票,说不定还在来的路上。”他打着哈哈,有点后悔没有先去春满阁给她道个歉。 方圆摸了摸鼻头,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妙,赶紧住了嘴,朝他旁边的另一个董事递了个眼色。唐俊生这头却开始和黄熙聊起天来,忽然一夜之间窜到高位,但他还是更喜欢和相熟的人聊天。 “黄探员最近在忙什么?”他抿了口酒,这酒甘醇,就连他平日里尝不出来酒好坏的都多喝了几口。 黄熙笑了笑:“左右不过那些事,今天这个勾棚出了人命,明天那个巷子又死了人。总不好在饭桌上说。” 唐俊生啧了一声叹了口气:“政局动乱,吃苦的终究是平民百姓。” 黄熙讶然,摇摇头说:“若不是那篇报纸下写的是你的名字,我定然不信是你写的。” 唐俊生苦笑一声,他本就不是言论偏激之人,相熟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是他写的。 黄熙又想起什么似地附到他耳边说:“对了,我最近也有升迁的消息,以后应该不用管这些人命案子了。” 唐俊生挑了挑眉,心知他小声说的原因一是没有定论,二是不想抢他风头,也小幅度的举了举酒杯,轻声说:“那就先恭喜黄…”他想了想探员之上是什么,却听黄熙小声补充完句子:“督察长。” 唐俊生向后仰了仰,好家伙,这该是连跳两级了吧! 锦绣斋是个地道的川菜馆,水煮鱼片、干烧岩鲤、东坡肘子、麻婆豆腐… 一道道的大菜接连上了桌,看着满桌的红灿灿的辣椒,唐俊生有点瘆得慌,干笑两声:“方董事吃辣?” 方圆笑了笑:“这锦绣斋的菜看着虽辣,但是偏香,我们法租界里的常来吃,连法国人这种清口味的都吃得惯。”方圆旁边的陈董事也附和点头,支使他带来的女伴去给唐俊生布菜。唐俊生忙道不用,但陈董事执意如此便也作罢。 那女人穿了一身修身高领毛衣裙,布菜时身子一倾,圆圆的屁股蛋就被毛衣裙绷出了诱人的形状。两周没开荤的唐俊生不禁多看了两眼,然后不自然地撇开眼神,方圆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女人布菜倒是很专业,夹了肉菜必定会再夹一筷子素菜配着,一来二去竟没有了回陈董事身后的意思。 哄她 酒过叁巡,唐俊生也和几个法租界的人聊开了起来,人有一官半职傍身,说话的底气都足了许多。再加上他本身就长得好,说话语气又温润,酒席上倒是颇受欢迎,还有一个叫尼诺的法国人直呼要与他一同去公共租界的一间酒吧畅玩一番。那个布菜的女人倒真就没有走了,唐俊生叫她回去过一次,但陈董事坚持让她在那伺候,他也就不再提此事。 那女人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给他斟酒,他清楚地看得到她的毛衣下面的丁香小乳。那女人似乎是有意勾引,倒完了酒便抱着他的手臂磨蹭,光洁的腿也勾着他的西裤。唐俊生被她撩拨得有点心痒,可她毕竟不是江从芝,他哪会在这个地方对她行不轨之事?那个女人应该也是心思细敏的,见唐俊生没有明显拒绝就更加放肆了一些,说笑间恨不得钻进他的怀里去。 她拿着他的手揽在自己腰间,毛衣裙很好地勾勒出她身材的曲线。白酒度数高,唐俊生此时已经有点上头了,手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起来,手下的凹凸有致让他想起了芝芝,他眉头皱了皱想起她还未回那局票。一般来说姐儿若是不出局应当使人来回话的,可他坐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身边的女人又是笑地一阵乱扭,唐俊生皱皱眉,刚刚那人讲的哪有那么好笑让她这般花枝乱颤?接下来她屁股一歪,自己就把她那一瓣屁股蛋放在了他的手上。唐俊生本想撤回手,可手上触感实在软弹,竟有了几分流连之意。 突然门被打开,门口出现了一个披肩卷发的女子,女人雪肤乌发,双眼清澈,偏清纯的长相偏偏画了一双微微上挑的眉毛和深红色的嘴唇,清贵外又多了几分冷艳,众人皆是一呆。 唐俊生望过去,她来了!他面色一喜,可随之又是一变,浑身血液一滞,赶紧将凑在他怀里的女子推到一边,忽然站起身来:“芝芝!”那女人被他一推,哎哟一声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方圆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方圆看看唐俊生和他身边的女子,又瞄瞄门口的江从芝,啊了一声打起了圆场:“江小姐来了啊!刚刚俊生还在说你怎么还不来,快快,快上座。” 江从芝取下围巾搭在手腕上,露出雪白的脖颈,红唇轻轻勾起,淡淡地看了一眼唐俊生旁边的女人,轻笑一声说:“从芝可不知坐哪儿了。”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猜出一二分两人间怕是有了什么龃龉。陈董急忙站起身,将那女子招回身边:“见你迟迟未来,我才让她过去帮俊生布菜。”那女人走回陈董身边坐下。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这位刚来的美人要如何反应的时候,她却低头一笑走到唐俊生身边,端起他的酒杯连饮叁杯。“从芝今日来得晚了,先自罚叁杯给大家陪个不是。” 当中的有些人自然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这不是最近春满阁很火的小柳娘吗?自然联想到唐俊生花名由来,有几人相互耳语几句,遂都红了脸。方圆带头鼓了掌,直说她爽快。“江小姐近日可成了我们法租界里的一枝花了,俊生小子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唐俊生尴尬一笑,身边的江从芝从坐下到现在一个正眼都没给他过。只听她笑着回应方圆:“方董事谬赞。” 唐俊生清了清嗓子问:“那天是我不好,答应了去给你做花头结果又没来。别气了芝芝。”这话一出众人都知道今日江从芝这般为何了,当下坐在方圆身边的小金凤就开口说:“哎哟,唐少爷这样可不得行嘞!可是要好好哄哄的呀。” 江从芝不好再晾着他,之后微微侧过身对他说:“唐少爷言重了,我今儿个来都来了,那件事就过去了罢。” 唐俊生知她虽嘴上这样说,但心里还有气,不然为何她说话时连看他都不看一下?他想了想,哈哈一笑,就势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吃了没有?没吃我给你点些菜,想吃什么随便点。” 江从芝没想到他脸皮这般厚,只觉得腰上的手烫得很,心里堵着:“谢唐少爷关心,我刚从sigma restaurant赶过来,不用吃了。” 听到她标准的英文发音他愣了愣,搂着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坚持说:“点个甜品吧,这边的红糖冰粉很好吃。” 她顿了顿,不好再推辞。红糖冰粉甜而不腻,上面还撒了果干和花生碎,可江从芝吃得神色恹恹。他一会儿摸摸她的手,一会儿又搂搂她的腰,恍如他真觉得她原谅了他似的。江从芝心里压着气,两人就这么一直坐到酒席将散,方董事和小金凤已经回了,黄熙也回了,就剩陈董事和先前那个女人在和他们一旁的一个洋人聊天。江从芝感觉到手里被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掌心里躺着一枚皱了的青色小果,只听耳边男声问:“芝芝还气我吗?” 江从芝看着手里的槲寄生心里微动,素白的手指拨愣着那颗小果子:“不敢。”她忽然觉得肩上一沉,肩上温热的鼻息透过衣服在她皮肤上挠着痒。她转头一看,浓密的黑发下只能看到他一点点侧脸和下颌骨的一角,脸上透着粉红,像是醉得深了。江从芝无奈,想转过去把他扶好:“唐少爷醉了,回吧?” 他却像是嗅到了她的那丝无奈,手臂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头蹭了蹭她脖颈处:“你还生气我。” 江从芝没有说话,唐俊生以为她默认了,手里怀抱更紧了:“芝芝,你骂我打我都好,别这样与我怄气。我答应了你却没来,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嘛。”男人说着话,一阵阵的热气喷到她的肩颈处,江从芝闭了闭眼,掩住眼里突然涌起的一点波光,他如今越是与她道歉,她心里越是五味陈杂。 见她没有反应,唐俊生又说:“你不知道,白玉告诉我你做人家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芝芝... 槲寄生的果子都被我揉烂了。我工作的事定下来了,岳父今日刚解了我的禁足,解了我就来找你了芝芝….”许是酒上了头,唐俊生拉下了脸哄着她赔礼道歉,边说边死抱着她不放手,颇有些无赖的味道。另外叁人见状也自知不是继续呆下去的时候,几人纷纷起身告辞,一时间偌大的包间只剩他俩。 唐俊生很满意那几人的识进退,腿也翘到她的腿上,整个人就挂在她的身上。江从芝又好气又好笑:“你要这样贴着我多久?” “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贴着。” “你一个大男人,耍些泼皮无赖的手段,丢不丢人?”她听着他嘟囔的声音,没忍住心里的笑意问。 唐俊生听出了她语气中些许的松快,打算乘胜追击:“不丢人,不然我就像牛皮糖一样贴着你贴一辈子。” 江从芝听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可紧接着眼泪一颗颗掉在了他手臂上。一辈子?她和他早就不是一路人了还谈什么一辈子。他总是这样哄她,明明心里瞧不起她这一行的人的,可偏要对她说那么多好话。唐俊生慌了一下,急忙坐起身,一边抹着她脸上的眼泪一边问:“你怎么了?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我..” 江从芝心里酸涩更甚,比起他失约没来看她弹琴,她更伤心的她配不上他:“不是你的不好,是我不好。” 唐俊生眉头紧紧皱起,脸上虽然还有喝过酒的晕红,可眸子里哪有先前半分醉意。她低着头,轻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以前认识的?” 唐俊生嘴唇动了动,万万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番话:“我.. 你那次生病时.. 我就知道了。” 江从芝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微微叹口气:“一辈子这种词以后唐少爷少用为好,我们早在江家被抄那一年就不是一路人了,莫要说给我这些情话让我空想一场。” 唐俊生脸上却喜色一闪,紧紧抱了抱她:“你心里有我!”江从芝被吓了一跳,可神色依然落寞,他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她的脸上:“我日日想你,天天念你,如今你倒好,一句不是一路人就想把我打发了。” “唐少爷..”她被他紧紧圈在怀里避无可避,他却掰直了她的身子迫使她直视他。唐俊生问:“为何是空想?”她脸上的泪痕犹在,两只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他叹口气说:“你也如此想,我也如此想,怎会是空想?况且世事变迁,我能在乱世中又遇见你是缘分。” 江从芝神色闪了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唐少爷… 我是个姐儿。” 唐俊生有点急了,挑眉纠正她说:“你又不是下处的窑姐儿,况且我第一次在茶室就被你勾了魂儿去,如今你可不能做负心之人!”说罢又手一捞把她圈进怀里,急急撒娇道。 江从芝被他弄得无奈至极,从哪里学来的这套!她动了动身子:“我..我又不是要踹了你,你抱我这么紧做什么?” 唐俊生依然抱着她没有说话,江从芝叹口气,却听他说:“给我两年的时间芝芝,如今粤桂两系军阀大有开战的架势,到时候白家如何还未可知。之后若是我要与你做人家了,你可不能不许。” 江从芝微微叹气,你看,这种未可知的事情他也拿出来说,生生给她念想。她自顾自把他说的话都左耳进右耳出了,然后点点头:“到时候再说吧..” 唐俊生听了却神色一喜,当真觉得她心里不再别扭了,于是放开手从衣服夹层里掏出一个长盒子递给她:“专门选的给你赔罪的礼物,打开看喜不喜欢?“ 她狐疑地看看他,接过来打开一看,一块小巧的女士手表躺在盒子里,表盘呈白色,十分简洁。这手表的牌子她是知道的,虽然比不上陈先生的那块,但这个也是一百元起步的了。江从芝看了半晌,又看看他,收下了表:“唐少爷费心了,谢谢。” 唐俊生拉过她的手腕把表给她戴上,显得她的手更纤白。他笑着牵起她的手亲了一口,一手拿上她的围巾和包:“走,我们回春满阁。” 住局 两人从黄包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也刚回春满阁的明姐儿和她的光头老板。女人一头挽起的卷发,修身的旗袍外罩着件宽松的大衣,香明向江从芝摇摇手笑说:“芝姐儿今天也回来的早。” “明姐儿。”江从芝正就着唐俊生伸出来的手迈下车。 香明看了看两人,知道是二人和好如初了,开口笑问唐俊生调笑道:“哟,这是哪家的少爷?真真儿眼生。” 唐俊生牵了江从芝,无奈说:“明姐儿就别打趣我了,我才将她哄好呢。”谈话间她那光头老板也办好了住局踱步过来,几人寒暄一番也不再停留,各回各屋了。 唐俊生这死皮赖脸的招数倒真是有效,她心里的气果然是顺了许多,可她依旧提醒自己别再这个深潭里继续往下坠。江从芝带着他走进屋内,只开了一盏灯,昏暗的灯光照在唐俊生脸上,在他鼻翼旁撒下一片叁角形的黑影,江从芝看得心跳又快几分,她恼自己的情不自禁,只得心里一直暗示自己他只是她的客人而已。唐俊生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是她刚气过,面子上还拉不下对他笑脸相迎罢了,于是叁两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十多天没有与你亲近了,我想你想得紧。”说罢便狠狠亲上去了,这一亲却是离不开了,唇上的触感娇软极了,他伸了舌头探进她嘴里,江从芝口儿原不甚大,这一塞就塞了个满满当当。呼吸声渐渐沉重起来,她舌头被他紧紧搭住,纵使她现在心里不想与他有过多情感上的牵扯,也架不住咂得她浑身痒麻。 唐俊生迫不及待地解了自己的衣裳和裤子,手也不自觉地摸上她的腰,她外套里穿的是个贴身的羊毛镂空小衫,他顺着那镂空处探手进去抚摸,她腰背纤细,顺着脊椎的凹陷一路往上走,一点多余的赘肉也没有。江从芝嘤嘤两声推开他,秀眉轻皱,急忙把他手拽出来:“唐少爷猴急,别把衣服弄坏了。”她嗔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把外套脱掉,再是小衫和长裙。 江从芝可没有主动勾引他,甚至表现得颇不在意,可唐俊生偏从中看出了千种风情。灯光昏黄,在她胴体上勾勒出一片片阴影,她一手遮住奶尖,一手半捂住私处走到床边,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她纤细的腰和浑圆的两瓣屁股蛋。她回身扫了一眼他身上大敞开的衬衣和西裤:“唐少爷还愣着呢?” 唐俊生回过神来,急忙将衣物都尽数褪去,那如铁硬的男根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十来下。江从芝红了红脸低下头,与唐俊生欢爱是极妙的事情,想到之前几次的情景,她下面也有点蠢蠢欲动起来。 唐俊生走到床边,还未及她身前就伸了手出来在她胸上搓捏。从前他喜欢那种丁香小乳,可如今他却觉得她这种正好盈盈一握的丰软最迷人,就像现在,若是用力一抓,那乳肉就会从指缝间跑出来一些。她被弄得酥痒,往后退了一步,不料身子一个不稳就拉着唐俊生一起倒在了床上。 唐俊生心里低笑,她表现得不大情愿,可是身子还是诚实得很。他倒是知道她今日性趣不大,又刚刚哄好,自然手下功夫也做了个十成十。那两颗绛红色的奶尖儿一颗被他两指夹住轻轻揉搓,另一颗被他含在嘴里,或吸或咬或用舌头快速拨弄。江从芝只觉得一股股痒意就从乳尖上窜到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动了动腿,想将流出来的液体蹭刮到被子上,没想到唐俊生忽然一手直接摸到了她的下体,手指一刮低笑出声。江从芝有些羞赧,头向旁边偏了偏:“你笑什么?” 唐俊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薄怒,他也不回答,复又轻吮着她的乳尖,那只手指在她花穴上打转,直到她憋不住呻吟他才停了口,抬起头看着她说:“芝芝下面的小嘴比上面的诚实,说的都是真话。”随即他抬起手,看了看手指上的晶亮,又看了看身下双腮绯红的女子,笑着晃动了一下手指说:“看,她说想我了。” 江从芝兀自心里又暗道他情场浪子,轻轻瘪瘪嘴,不想让他继续挑逗她,于是说:“唐少爷磨磨蹭蹭作什么,还不快些弄进来?” 唐俊生这会儿可偏不想如她的意,他想要的可是让她一口一个俊生那样唤着他做爱,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纵使他现在硬得如铁铸一般,他也忍得!江从芝见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下一秒那手指就轻揉上了花豆子,她身子一颤就欲拒还迎地向后躲去,他觉得她反应有趣极了,立马快速拨弄起来。可江从芝是经历过陈由诗的手活儿的,唐俊生相比下来手法就稚嫩不少,揉两下小豆子正要到欢快处竟停手去拨弄两下花瓣。 江从芝恨铁不成钢地拉了他的手,又放回花豆处轻轻揉起来,可毕竟不是她自己的手,唐俊生又从来不用手活伺候人的,她哪里畅快?索性自己揉搓起来。 女人全裸着躺在床上,双目困闭,一张殷红的小嘴里哼哼初几声娇吟,双腿张开,那几根纤白的手指作弄着自己的花豆,手指上绛红色的豆蔻染上了晶亮的液体,和那馒头鼓包中的细缝颜色相近,妖艳极了。唐俊生心跳快速地跳了几下,身下的男根又硬了几分,真是尤物啊!他扶着龟头就在她穴口上下动了动,凉凉的液体像是在告诉他进去会是怎一般好滋味。“我忍不住,可要进来了。”说罢就找准洞口扶稳了男根插了一点进去。 “啊… 唐少爷嗯..”她被打断很不爽,唐俊生今日格外的硬,硬得她都觉得有点硌得疼,可她下面溢出的淫液又无一不在宣告着她此时是有多想要。 “乖,你继续弄你自己,我想看你弄。”唐俊生抓住她本来要跑的手,放回到她的花豆处。她依言照做,唐俊生实在忍不了,浅插一两下便将男根整根送了进去。江从芝又是惊呼一声,她可不知道他两周来连自渎都没有,此时铁硬般的男根也是情有可原。 唐俊生浑身毛孔都被打开了一般的舒畅,好暖好紧的穴儿。他喟叹一声,前后使劲抽插起来,其中还不忘抓了她的手提醒她去弄她自己的小豆子。可穴里传来的快感早已要将她淹没,哪还顾得上照顾外面的小豆子?手指也就敷衍地轻揉那么一两下,又不动了,唐俊生无奈,只好抓着她的手指弄她,一来二去她竟觉出其中快活来,手指也灵活地左右揉搓起来。 抽插间水声渐起,她手指动得越发的快了。唐俊生听着她的娇吟,只觉得穴儿里面越夹越紧越夹越紧。“不行了嗯… 要丢了要丢了..”她娇喊出声,从花豆和穴儿里来的双重刺激让她几乎不能言语。唐俊生小腹处一凉,他低头看去竟然是她喷了精,真真是水做的小娘子,而此时她胸脯一抬,头一仰,下面的小嘴有节奏地砸吧着他的男根,吸得他额头都浸出了一层细汗。 唐俊生忍不得,加快了速度抽拽起来,身下女人杏腮红润,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出神望着他央求说:“受不了了俊生…啊..”唐俊生现在哪听得这些,俯下身来急忙吻住她的唇,好一番在她口中肆虐,身下动作不停竟是动得越发的快了。唇齿间她唔唔出声,不时发出几声低喘,因为被堵了嘴,大脑里缺氧的感觉逐渐上升,再加上身上的人每次都直捣花心,渐渐又是一番要丢了的架势。 唐俊生是准备多抽拽一会儿的,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身下的人儿又要丢了,那下面的小嘴像是卯足了劲吸他的阳精,那软肉从男根缩紧,一阵阵地往龟头处套弄,他还未来得及再行抽插,竟泄了出来。再看江从芝,早已是迷迷洋洋昏昏沉沉,一头乌发散乱在床上,有些发丝黏在了肩上、锁骨上、还有雪白的正起起伏伏的胸脯上。唐俊生看得心痒难耐,纵使刚泄了,男根依然硬挺着,于是又慢慢抽动起来。 江从芝眼睛睁了条缝,见他又有要来的架势不由叫苦:“俊生.. 不行了俊生。” 唐俊生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我还行。”他低笑两声吻向她的脖颈和耳后,感受到她的颤栗,淫心顿发,下面阳物胀发无比,缓出缓入了一会儿,见她又有些快活的光景,才把男根重新抽至龟头大入起来。她穴儿里面盈满了他的阳精和她自己的淫水,尽数被他堵在里面,只觉得里面又满又胀,可气的是随着他抽插渐起她里面又开始酸痒起来,她搂了他的脖颈,娇娇求道:“快一些罢,真是痒杀我了!” 唐俊生听罢心里十分满足,手里又是抓弄了她奶子好几下,他一手紧抓她的一边奶,另一边随着他抽插而自由晃动,再看江从芝一副痒快入骨的模样,满口哼哼嘤嘤,再也把持不住尽数泄了进去。 树兰 江从芝一晚上叫了两趟水才歇下。第二日唐俊生起了个大早,十分餍足地躺在床上摩挲着她滑腻的手臂。江从芝正睡得香,两片浓密的睫毛在白嫩的脸上洒下阴影,呼吸匀称,眉头微皱,嘴巴微嘟,像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不快的事情。唐俊生觉得可爱极了,轻笑出声,凑上去在她嘴上轻落下一吻,她眉头皱得更深,伸出舌尖来舔了舔嘴唇。 他觉得有趣,又落下一吻,她便又伸了舌头去舔。这下子他心思一动,伸了舌头去舔她嘴唇,待她舌头一出,他便含住了好一阵吮吸。唐俊生神色一深,边吻着,一边手顺着她的手臂就往下滑去,他撩开被子一瞧,被窝里她未着一缕,皮肤白得发亮。他又探手去她下面,顺着细草茸茸摸到她的小缝。身下人儿不满地动了动脑袋,他见她扭动,生怕她醒了,于是放开了她的舌头,可手指却顺着缝找到了花穴洞口。 她花穴紧闭,里面的软肉因为昨晚上的欢爱翻出来了一些。他手指停顿了一下,思量一二整个人就钻到了被窝里去,埋在她的双腿之间亲吻起她的软肉来。唐俊生是第一次吃到女人腿间肉,他轻轻上下舔舐,细闻之下竟有一股清香,他可不知这一是因为她饮食清淡又食用瓜果众多,二是因为她洗浴后都会用香熏熏那处。唐俊生觉得甚妙,舌尖便往花穴里面探,可里面紧窄,她又在睡觉,舌头抽插一二竟觉得酸软无比,就在这时舌尖却尝到了一丝酸甜的水儿。唐俊生挑了挑眉,撩开被子看她,却见她依旧睡着。这小妮子,真真是个淫娃! 他玩得起兴,又去舔弄她的花豆,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她身子不安分地动了动,还听见她从鼻孔里哼哼出声。他复又吮了两下,江从芝终是微微转醒,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迷瞪瞪地看向被子里。只见她两腿被他掰开,他正埋头在她腿间,乌黑的头发挠得她腿间痒丝丝的。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男人抬起了脸,一双褐色的眸子含笑看着她,他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倜傥的笑:“醒了?” 江从芝似是反应了过来,气鼓鼓地把被子又放下,隔断他们俩的视线:“被你弄的,我困得要死。” 唐俊生低低笑了笑,更卖力地吮吸起来,江从芝嘤咛出声,随之被子一掀,露出一张娇艳动人的脸,她无奈又生气地看着他,他这般弄她,让她怎么睡!唐俊生见她似是真恼,讪笑一声又躺回她身边:“不弄了,继续睡。”说罢也就真老实了,搂抱着她不再有其他的动作,一边抱着一边想着新官职的事情,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了。 等她醒来时,唐俊生已经不见了,可她腿间不知何时又渗出了些水儿,以为是他又趁她睡着不知怎样弄了她,于是心里暗骂他两句登徒子边扯了纸巾揩了两下,叫了些水洗漱。 高姨带着两个小丫头绕过屏风,一人端了脸盆一人拿着帕子。江从芝就着水清净了一下脸,看只有高姨一个人,于是问:“树兰这么早就去上学了?大清早听不见她叽叽喳喳倒怪不习惯。” 高姨停顿一下,说:“树兰被妈妈打罚了。昨个儿姐儿回来得晚,想来还不知道。” 江从芝愣了愣,不解地望过去:“被打罚了?因为何事?” 她白净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滴水珠,一颗颗顺着脸庞往下滑,一边的小丫头机灵极了,捧着帕子就帮她轻轻擦了擦。高姨说:“还不是因为树兰与那代课的教书先生好上了,被妈妈知道了,还与她顶了嘴。” 教书先生?江从芝想起树兰说起那个男人时候的怀春模样,呼吸一滞:“那她… 可还是清白之身?” 看着眼前女子瞪得大大的眼睛,高姨叹了一声:“所幸还是,所以那些龟奴棍棒敲得也不算重,不然今早姐儿听见的可就是她的死讯了。” 听见树兰竟被杖责,江从芝皱了皱眉头,一般就算打罚也是不会伤了皮肉的,就算是讨人也一样,不然若是留了疤日后还怎么接客?也不知李知音为何这般生气,竟像是要生生断了树兰后路一般。再一想,心里又有点不安,毕竟树兰是她在带,如今出了事也不知李知音会如何想 “树兰如今人在哪?请了医生没有?”江从芝虽然一向秉持着明哲保身的态度,但与树兰处久了也觉得她颇为贴心,自己再怎样也得问问或者去看看的。 高姨点点头:“在后院放着呢,有几个龟公看着。” 江从芝皱皱眉,她心里对这些个龟公是没什么好印象的,鱼真死后那些亲耳听见的话还在耳边。她有点不放心树兰一人在那,接过帕子拭去脸上的水就往外走:“我去看看她,一会儿就回来。” 高姨急忙跟了上去,吩咐两个小丫头下去了。等两人到的时候,江从芝一眼就看到趴在床上的树兰了,她背上已经上了药被绷带包裹住了,看上去真伤得不轻。旁边两个龟公见是芝姐儿来了都退出了房门,高姨也很有眼色地停在门外。 屋内并不明亮,还保留着前朝的老旧下人房的格局。床上的人听见了动静微微动了动头,然后将头转到面对房门的这一边,一见是江从芝,轻轻叫了她一声:“芝姐儿…” “怎得这般想不开?幸好你身子还清白,不然以后可怎么办?”江从芝走过去蹲下把她散乱在耳边的头发拂到耳后。 不料树兰轻轻一笑,语气间满是悲凉:“我哪还有什么以后?” 江从芝不想看她这种低落的模样,劝道:“妈妈虽对你下了狠手,可如今上了药,好好养着,应该不出叁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你有清倌儿的身份在,身子好了后好生去和妈妈赔礼道歉,不愁出不了头。”她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在长叁堂子里,就是最差的清倌儿也能撑个一年半载风光的日子,要是有姆妈撑场子,时日或许更长久一些。 树兰听了这话却神色一变,纵使她伤着中气不足,可话语间含着一丝丝戾气:“你说李知音那个毒妇?她自己勾不着苏先生,就使了人这样打我。我以后哪还有什么盼头?” 江从芝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李知音对那先生也有意?听说过李知音有个相好的,可她却从来不知是那教书先生?可再怎么说,树兰是李知音买回来的讨人,如今春满阁刚办了宴,这些个讨人可是能卖个好价钱的,李知音按理来说不该下手如此重。她轻皱起眉头判断着树兰话里的真假,斟酌一二劝说道:“树兰… 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就是对谁动心,况且如今你还未成正式的倌人…” 树兰看出她眼里的不信,平静了一下又说:“我不后悔,纵使我把清白身子给了他也不悔的。” “你疯了?你把身子给了他,你怎么当姐儿?”江从芝厉声问道。 树兰轻轻叹一声,嘴角勾着笑笑:“他说过,以后他赚钱养家。” 江从芝一时无语,突然有点好奇那苏先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只听她又说:“我爱慕苏先生,就和芝姐儿爱慕唐少爷一样的。” 江从芝语塞,反驳道:“谁与你说我爱慕唐俊生的?都只是我的客人而已。” 树兰轻轻一笑,转过头去:“芝姐儿不承认罢了,可我认得我的心。” 江从芝有点没好气地站起身,颇觉得恨铁不成钢:“你认得你的心,你认得他的心么?他当真就只爱你一人?愿意出了高价为你赎身吗?若是你认得他的心,那你说的他和李知音又是怎么回事?昨日你被打了他可有为你求情?” 树兰背对着她,听着她一遍遍的问话心如刀绞般痛起来,眼泪一滴滴无声地滴在枕头上,可嘴里依旧说:“苏先生还不晓得这事罢了。” 江从芝不欲与她再辩驳下去,只觉得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放着好好的钱不赚,非要去学那些话本子里的追求什么劳什子爱情。江从芝如今尚有些小钱都不敢敞开了心扉去谈情说爱,更何况树兰这种不是自账姑娘的? 高姨等在外面,不一会儿就看见江从芝满脸怒气地走了出来,眉毛一挑问道:“姐儿,怎么样了?” 江从芝气哼哼地说:“我可管不着她,她爱爱谁爱谁去。” 重要的事 树兰那边的事暂且先不提,江从芝和李知音请示了以后就叫了车出门,因为她今天约了人有重要的事要谈。 贝当路上人流熙熙攘攘,下午一点的光景,不少餐馆都热闹得很,显得其他的咖啡厅和商品铺子就冷清了许多。快入冬了,有些小摊贩裹着袄子坐在小凳上自顾叫卖。 “先生,买一份今天的报纸吗?”咖啡厅前,一个报童捧着手里最后几张报纸笑着问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摇摇头,边走开边嘟囔:“都这个点了还有谁买…” 就在这时,旁边站着的女人开口说话了:“我拿一份。” 那报童抬起头来一看,女子穿了一身黑色貂皮围脖的斗篷,带着面纱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一张红唇,依稀可以透过面纱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个年纪不大的姐姐。报童笑嘻嘻的给了她一份。 江从芝给了钱,拿起报纸一看,在左下角的小方框里赫然就是红丸的广告了,不仅有红丸,还有一种叫白丸的。她轻笑一声,陈由诗的动作真快。正阅览着,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她看了看手表,就着还未关上的门走了进去。 咖啡厅里面十分宽敞,有两层楼,座位间隔都比较开,进门左手边就是柜台,右手边就是一片软椅沙发。此时人倒不算多,也就坐了叁四桌的样子,其中两桌只有一个人。柜台的服务生看了江从芝的打扮不敢怠慢,语气极其恭谨地问她需要些什么。她看了看菜单,要了一份加榛子酱的卡布奇诺、一份小果盘、还有一份黄油羊角面包。 “请问在这里吃还是带走?” “在这里吃。” 那服务生给了她一张号牌,让她先入座,一会儿自会有人送餐过去。她不紧不慢的嗯了一声,把手包的拉链拉好,径直转身朝一桌走去了。 “李先生?” 男人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了一个穿黑色斗篷的女人,女人带着时下流行的遮半脸的帽子,斗篷边上还有一圈同色的貂毛。他急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说:“想必这位就是江小姐了吧,快请坐。” 江从芝微微笑了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看了看他手边的不到一半的美式咖啡,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男人摇摇手,笑着说:“没有,我也刚到不一会儿。” 江从芝通过那一层黑纱布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单眼皮,蒜头鼻,倒是脸型和还不错的皮肤给他加上了几分,脸上神色稍显稚嫩,此时他的手放在桌下,应是放在并拢的腿上。她心里安了安,应该是个刚上任不久的,做事应该会更上心些。此间那服务员又端上来了她点的咖啡和点心,她把果盘推到中间:“我专门点了果盘,一起吃点。”又转头朝服务员说:“再加一杯美式咖啡给对面的先生。” 这一来坐在对面的李先生显得更忐忑了,急忙摆手说不用。 江从芝搅了搅自己手边的咖啡,语气里有点不耐:“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浪费时间,李先生不用和我客气。” 对面的男人眨眨眼点点头,随即恍然大悟般的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李道南。道路的道,南边的南。您问的几处商铺的信息我都带来了,还带了一些您可能感兴趣的其他商铺信息。请问您是想要租还是想要买呢?” 江从芝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咖啡,撕了点羊角面包说:“看价格吧,我不准备投入太多。” 李道南心领神会,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依次展开放在桌上介绍起来。果然和她预料的相差不大,好一点地段的商铺盘下来要上千元,还不算修葺雇人的费用。可若是租的话,一月也得至少叁十至五十元不等。 她一边听他介绍,一边仔细看着他带来的文件,上面整理的十分详尽,商铺面积、价位、所处地段、甚至还有政府相关政策都有。 “这个呢?”她把一份摊开的文件推到中间去,上面的铺面布局看起来十分宽敞。 李道南一看,细细讲来:“这个铺面在静安寺西边那一块,人流量不大,所以也便宜。正好这家老板原先是做胭脂铺的,生意不景气,准备搬去北京那边了,所以低价只用两百元转这个铺子。” 江从芝沉吟片刻,又问:“加上税呢?” 李道南说:“政府对那一带又没有规划,税最多也就十几来圆。” 江从芝又问了问其他几个商铺,确实并没有比这更低的价钱了。不过这静安寺西边确实没什么人气啊。她指了指其中叁份说:“这叁个我最满意,不过我得再思量一二。” 其中两份都是租界内的商铺,一个九百元,一个七百元,相比起来,那二百元的听起来便宜得不可思议。 李道南看了点点头,见她有买的意思喜形于色:“自然自然。不过静安寺的这家商铺卖家想尽快卖出去,所以…” 江从芝想了想点点头:“我会在下周抽空去看看这几个地方的,如果卖家找到了别人出手,知会我一声便是,反正我也不是特别着急。” 李道南笑哈哈地说:“江小姐需要的话,我可以陪您一同去?也好给您介绍介绍。” 江从芝把面前的文件都合上,递回给他,又开始吃剩下的面包:“不用,我有自己的安排。不过如果还有千元以下的铺子,还劳烦李先生帮我留意一下了。” “好说好说。”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李道南见江从芝没话聊就起身毕恭毕敬地打了招呼走了。江从芝坐了一会儿,等把桌上的果盘尽数吃完,才不紧不慢去盥洗室里梳妆了。就在她补好了妆刚打开门出来的时候,从门口处过来了一个穿着浅咖色竖条纹衬衫的高大男人。 江从芝看清来人的模样,愣了一愣:“陈先生。” 陈由诗刚在二楼与人会完,结果就看到楼下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虽然她戴着帽子,但是并不妨碍他认出她来。眼前的女人被一圈黑毛围住脖颈,露出一截雪白的皮肤,衬得红唇妖娆极了。陈由诗对她又起了几分好奇,觉得似乎每次见她都不一样,他眼睛在她露出的皮肤处停留一会儿,觉得她今日的装扮十分对他的胃口:“今日来谈商铺?” 她这些以后的打算本就没与人说,却叁番五次地被他知道,除了忐忑外她心底还是有点薄怒,然而她面色不恼,轻点了点头说:“是,没看着中意的,陈先生呢?” 陈由诗有点意外她大方地说出来,便也不再追问,回答道:“过来谈包装的。” 包装?应该是红白丸的包装,其中细节她不想问,只觉得这些生意里的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她想到还在她箱子里的红丸,问他:“王庭来过两次了,给您的东西都在我那,先生什么时候来拿走?” 陈由诗不说话,深深看了她几眼,轻笑问:“给你的封口费不够再多存几天?” 面前的女人听了这话面色有一瞬间的停顿,隔着面纱看不是太真切,只听下一秒她就说道:“先生说笑了。我以为陈先生急着要这些货,放在我那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也担待不起。” 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他眸色渐深说道:“我今晚和你一同回去。” 这就是要办个住局的意思了,她垂下眼睑看着鞋尖轻轻应了一声。只听他说:“来与我一道坐会儿。” 江从芝不好说不,跟着他上了二楼到了一个小桌前,二楼的桌椅多是硬座。他叫来服务生又点了两杯咖啡。陈由诗所谓的与他一道坐会儿就真就是坐一会儿而已,他做他的事情,她发她的呆。对面的男人今日与往常不同,多了一些随和儒雅,江从芝瞄了一眼图纸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又移开眼向后靠了靠。 “从芝觉得如何?”他把几张图纸转过来问她。 江从芝知他在问她包装的事,轻笑一声仔细看起来,随后说:“其实不论哪张都好,只要权贵们开始用红白丸,不愁的。” 陈由诗一手扶着脸,用食指摸索着鬓角,漾起一抹笑,这个女人看问题倒是通达。“话虽如此,包装可是产品的脸面。” 江从芝掀了掀嘴唇:“只要有权威之人开了口,就算包装再古怪丑陋,也能被人说是‘新派时髦’,世人皆人云亦云。”良久没听到对面男人反应,她回头一看,却看到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正含笑打量着她。江从芝愣了愣,又转开不看他,她如今算是知道了,陈由诗喜欢的可不是小鸟依人的,他喜欢的是狩猎,喜欢的是那种令人猜不透的女人。 陈由诗今日似乎心情很好,在咖啡店小坐一会儿就带着江从芝在街上闲逛,还给她买了一件吊带的丝质黑色修身裙子。江从芝一贯不喜欢客人送她这些衣服,毕竟衣服裙子哪有金银首饰来的保值?闲逛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栋精致的小洋楼前,陈由诗拉着她开门进去了,原来是他家。 江从芝也乖顺的跟着他进了屋。与洋楼风格很不一样的是,里面的家具全都是满清的款式,不论是那些个紫檀圆凳还是五彩瓷器,都彰显着这家主人钱包子有多鼓。看,那置物架上摆着的不仅有清代的瓷器,连南北宋的汝窑和青瓷都有。江从芝心里啧啧称奇,只听耳边男声响起:“看的哪个?” 江从芝耳朵一痒,避了一避:“那个北宋粉青釉面的小瓶。” 陈由诗靠她靠得近,依稀闻得到她身上一点清淡的松木香气,盯着她被黑色貂毛衬得雪白的脖颈说:“从芝见识广博。” 她退开两步,轻轻一笑:“我祖父最喜欢这些东西,小时候耳濡目染。” 陈由诗不满她退一步的举动,眯了眯眼,手上使了两份劲将她拉到身边,像是在向她宣示他的主权。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搂着她往楼上走去。江从芝使了一分力气抵抗:“陈先生带我去哪儿?” 女子声音娇软,那一推一搡间实有数不清的魅惑在里面。陈由诗抿着嘴,从江从芝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他凌厉的下颌骨的线条和挺直的鼻梁,他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从芝一向聪明,不如猜猜看?” 鸳鸯合 从他渐渐变深的眼色里,江从芝看出他动情了。 眼前的女人雪白的皮肤,那一身蚕丝修身连衣裙就穿在身上,细腰丰臀,胸脯耸立,上面还有两点凸起,隔着衣料显得越发淫靡。她摘了帽子,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圆润如珠的耳垂。陈由诗拉着她的手,从指尖一路向上摸到她的手臂、肩膀、再到锁骨,他呼吸渐深,薄唇在她肩上落下一个吻。 江从芝享受地哼了一声,又抬手抵住他的肩膀制止他再靠近:“陈先生,我都依您换上这身裙子了,就别再折腾我了。” 陈由诗轻轻笑了笑,一手环住她的细腰往自己怀里一扯,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近:“你若是不愿,有千种方法走。又何必依了我,再拒绝我?”他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他现在对江从芝正是兴趣正浓的时候,不介意她对他耍什么小花招。他一只手指轻轻扫了一下她胸前的凸起,面前的女人显然身子微微一个僵颤,趁着她愣神的时候,他便吻了下去。她嘴唇十分柔软,本来还有些抵抗的江从芝在几个来回后也逐渐放开了,张开小口迎他进来。 江从芝本也是有心勾引他,见他的手逐渐往她下身游走过去,大腿一抬,直接勾住他的腰往自己身前一用力,她小腹处已经感觉到他的坚硬。陈由诗见她放浪,一手就势提起她的大腿,一手搂着她的腰就往床上倒去:“你今日可美极了。” 江从芝听罢头一仰,含笑地看着他问:“怎么个美法?” 陈由诗轻笑,看了看离床不远的镜子说道:“你自己看看?” 江从芝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一望,镜子里女人又长又白的大腿环在男人腰上,肩上细细的肩带衬得她锁骨越发明显,也衬得她皮肤越发光润如脂。不得不说,陈由诗的眼光着实好。顺着镜子里男人的手臂往上一看,是一张像古希腊雕塑人物一样的侧脸,挺直的鼻梁上微微有一个小驼峰,并不突兀,却给他带了一些生钝的美感。他另一只手撑在她身边,一只手从她的腿弯向大腿处摸去,长裙被他这么一撩,露出圆润的屁股形状。陈由诗转头看着镜子里的她,露出一个笑:“看傻了?” 江从芝在镜子里与他眼神对上,脸上热了一热,急忙回过头来,却又对上他那蓝晶晶的眸子,堪堪嗯了一声。还没待她说话,她只觉得身侧一凉,拉链被拉开,陈由诗的手像蛇一样钻了进来握住她的胸。身子上的酥麻感一阵阵流窜到下体,她也忍不住呼吸渐渐沉重起来,绕过他的手去解他的裤腰带。陈由诗倒是第一次见她在床上急不可耐的样子,不论是她微张的鼻翼、轻启的嘴唇,还是勾在他腰上的小腿,对他来说无一不是一种十分新鲜的挑逗。他又俯下身找准她的嘴唇将舌头送了进去,他鼻子立挺,江从芝被亲得五迷叁道间只好或侧头或张大了嘴找点新鲜的氧气,可这点陈由诗不知,见她张大了嘴迎合还以为她是想要到了极点了。 他躺倒在她一侧,单手褪去她轻薄的衬裤,一手提起来果然见中间位置的一片水渍。陈由诗太阳穴忍不住突突两下,五指一握,把那小裤往鼻尖一送,深吸一口气,一股女人的馨香混着清甜的香气充满了他的鼻腔,一抬眼便看见躺在身侧的女人满面羞红却含着十分媚态的眸子,只听她问:“好闻吗?” 陈由诗掀起一抹笑意,似是喜于发现她的床上浪荡。他用手指把她肩带拨掉,将领口微微一拉,就看见了莹白的一团软肉。江从芝乳晕并不深,浅浅的一圈上立着一颗微红的乳头,陈由诗两只一捏又轻轻一扯,引得她轻呼一声,两腿间水儿流地更快几分。陈由诗单手一捞将她掉了个身儿搂进怀里,他贴着她,一面亲吻着她的后颈,一面手可以肆意玩弄她的奶尖。 也不知陈由诗什么时候褪光了自己的裤子,江从芝感觉到一根滚烫的棒子在她臀肉间摩擦,她一面喘息着一面试图抬臀迎合他的男茎。陈由诗也不在折磨自己,就着她抬起来的臀扶着男根精准找到她的穴口,还不待他进去,江从芝却微微使力,一下子下面的小口就含住了龟头。她臀上下轻微晃动,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吞吐着他的龟头,收缩间淫水浸过,发出拔塞子般的啵啵声音。陈由诗玩过无数女人,今日却第一次有了一种被女人研磨的感觉,他忍不得,掐住她的腰就往里送,里面的软肉争先恐后的包上来收缩,两人双双发出一声长叹。 这种鸳鸯合的体位得要男人比女人高才好使,显然陈由诗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双手一搂将她往怀里一箍,并不妨碍他在她下面抽拽的动作。女音娇娇,一声声轻喘和肉体相撞的声音听在他耳里炸开了花来。两人就这般作弄许久,直插到她出的水儿都在皮肤上干成了屑儿才换了姿势。 她跨坐到他身上来,时而俯下身亲吻他两口,时而抚弄自己的胸。陈由诗从未觉得她能吸得这般紧,她的套弄都是有规律的,坐下的时候软肉包裹住他的男根,起身的时候那些肉像是不想走似得死死吸住,她的每次套弄都像是给他上了刑一般难熬。真他娘的好滋味,真他娘的想射啊!陈由诗心里暗骂几句,大手一捞将她上半身箍住贴着自己,无奈劲使得太大两人嘴对嘴地磕了一下,竟是磕破了嘴皮都出了点血。 “抱歉。”他不好意思地说,深处舌尖舔掉她嘴上的血迹,身下双腿找了个支撑点,对着她翘起来的穴儿就奋力耸动起来。江从芝腿上干了的水儿摩擦地她生疼,可身体里像是有个泉眼一样,他每一次抽拽都带出来新的水液。穴口里的酥麻渐渐爬上小腹,小腹里的酸软像是被填满了但却想要地更多了。她一面嘬着他的嘴唇,一面从娇喘中抽出力气好不容易练成完整的一句话:“陈…先生.. 我还想…要..快一点嗯..” 陈由诗嘴里的血腥气还没散,混合着她的香汗和娇吟,他脑子除了遵着她的话做再无他想。男根大力的抽送间,甬道里开始有节奏的收缩,她抱着他的手搂得更紧了,嘴边呼出的热气就在他耳廓环绕,顺着耳道绕进他的心里扑棱起来。未及他细思,穴里突然涌出大量的水液包裹住他男茎,那些软肉对着他男根又是一阵吸吸咬咬,只听江从芝高声颤叫,身子也不自主地开始抖动。陈由诗大力压着她的屁股,脚跟着床使劲抽拽起来。她正将头转向一边,正好看见镜子里的这一幕,眼里迷迷蒙蒙,心跳极快,镜子里依稀可以看到两人下体交合处的晶莹。 见陈由诗还没有射的意思,自己心里又痒起来,缓了会儿神轻轻在他耳边喘气说:“陈先生快些插我...” 陈由诗失笑,紧窄的穴儿里的软肉因为兴奋已经开始肿胀,显得里面的空间越发逼仄。陈由诗一手环住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纵使他在身下时可以看到好一番光景,可他更愿意像这般主导欢爱的节奏。江从芝知道他这是要发力了,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抓住她的脚踝往肩上一架,男根呈九十度角就插进穴儿里尽数没了进去,复又抽拽了五十余下才见他青筋暴起,牙关紧咬,终是将男精尽数洒了进去。江从芝闭上眼之前见到的最后一幕就是他蓝晶晶的眼睛,额前落下一缕卷发,卷发已经被汗浸湿,汗滴凝在发尖,在她昏过去前也都不知那汗究竟滴下来了没有。 陈由诗从她颈间喘着气抬起头时她已经阖上了眼,吓得他急忙摇她两下这才悠悠转醒。陈由诗摇摇头苦笑:“怎么每次你都要这般吓我?” 江从芝下体还是酸软得紧,脑子里也是晕晕乎乎的,想到第一次吃了红丸时候也是晕了过去笑了笑:“抱歉。” 陈由诗亲了亲她的唇,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下次我知道了,可不能太听你的话。” 江从芝羞赧之色顿起,说起来也是她咎由自取,明明已经丢了却还要他继续插。她别过脸不去看他,可一转脸却看到镜子里的赤裸的两人,陈由诗透过镜子看着她笑:“还没看过呢?” 江从芝似是知道如今他对她兴趣正浓,行动间也放肆几分,转过头嗔他一眼说:“镜子对着床,风水不好。” 二人梳洗完再到春满阁时已经是傍晚了。陈由诗当先从轿车里下来,门房的人眼尖儿地跑过来急忙帮忙拿行李,当先一人问:“伯曼先生来啦?芝姐儿不在哩!”话音刚落,却见轿车里就着他的手迈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女人,赫然就是江从芝。门房的人一愣,江从芝笑着说:“回来办事的路上遇见了陈先生,还不快去拿张住局的票来。”门房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急忙转头过去,这时旁边却响起了一个惊讶的男人声音:“芝芝..?” 两人听了都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正是还未从黄包车上下来的唐俊生。唐俊生在她和她身边的洋男人之间来回打量几番,最后落在两人嘴唇上的肿起处,心里一涩。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从黄包车上下来,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好巧,我正好来找你。” 江从芝头脑有点发懵,怎么这会儿竟遇上了唐俊生,她对他笑笑:“原来是唐少爷,不知少爷找我何事?” 唐俊生听着她口气里的疏离心里越发不爽,眼神挪到陈由诗身上来回打量,这洋人一头乌黑的卷发,碧蓝的眼睛,不仅样貌长得好,看身家也不坏,手上带着名贵的手表,脚下的皮鞋就足值一个普通工薪阶层的叁月工资那么多,更别说还有自己的私家车!唐俊生忽然有点来气,眼神转回到江从芝身上,她嘴上的伤让他看得心里一痛。也是,她既然能在船上做那种事,又为何不能与别人做?想罢他气哼哼地说道:“当然是找你过夜了。” 江从芝知道他是醋了,可此时比起与唐俊生共度良宵,让陈由诗拿走那烫手的红丸才是关键。她微叹一声说:“唐少爷,我今晚有客人了,下次少爷早点递局票,也免得再跑一趟。” 唐俊生眉毛一跳,心里堵得慌。也是,春满阁的红倌儿的床帐,哪是他一个小小白家女婿能随意进出的呢?他更气的是,她竟一点犹豫、一丝挽留的意思都没有,竟像是一心偏着身边的洋人。他心里不快,只见她微微倾身向身边男人耳语两句,那洋男人点点头,她才走了两步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你在生我的气?” 唐俊生不知怎么回答他,若说不是,他怕她真以为他没生气,可要说生气,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于是就这么板着脸看着她。 江从芝轻叹一声,悄声和他说:“伯曼先生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你今儿先回去,我日后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唐俊生眼里不善,他怎会不知江从芝做事也是要仰人脸色 ,气自己不争气的同时,也在想江从芝到底会偏心谁。可门房却没给他多的时间,喜滋滋的跑来一人拿着住局的票根递给陈由诗,江从芝见状只好微微施礼回到陈由诗身边。陈由诗结果局票揣进怀里,掏出一张十圆的纸币递过去说:“把明日的住局票也帮我定了。”说罢一手搂过江从芝的细腰,微微朝他那边转了转脸,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唐俊生本来顺一点的气儿又被激得上来了,牙齿被他挤得咯咯作响,回身只好又掏出一枚铜元递给车夫:“回去。” 醉酒 唐俊生气呼呼地回了,遇见的却是刚从车上下来的唐文山和贺晚英。两人都是一身深色的衣衫,男人正扶着女人下车,女人手里提着食盒,看过去倒是一对璧人。 “哥哥嫂嫂怎么来了?”唐俊生敛起面上的不快,“天冷了,快快进来吧。” 唐文山笑了笑说:“你嫂子听我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凉糕,这几日在家里做了些说什么也想给你送些过来。” 唐俊生心知多半不是为了什么凉糕,但是也打着哈哈请了两人进去。白玉刚逛街回来,正吩咐着赵妈把东西拿到房间里去,一看门口处的几人脸色一僵,随后就笑了笑开口说:“俊生你可回来啦,今天我在外逛街… 呀,哥哥嫂嫂?” 唐俊生脸黑了黑,不知道她这般反常又要搞什么鬼东西,唐文山和贺晚英倒是对她笑笑打了招呼。白玉又吩咐赵妈多加两个菜,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唐俊生接过食盒递给赵妈,这才请了两人到会客厅去。 唐文山和贺晚英双双落座,唐俊生拿出茶杯开始温杯煮茶。一下子无人说话,只听得见杯具轻微的撞击声。唐文山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听说你要去教育部了?” 唐俊生手顿了顿:“是。” 唐文山又是一会儿没说话,直到等第一遍茶水被倒掉再烹二遍的时候,才又说:“父亲看了你报纸上的文章,气得很。”他抬眼看看,面前的男子没有什么反应,依旧低垂着眼静静清洗着茶具,一身深褐色的中山装衬出他些许老城持重的样子。 这时却传来一个女声:“文山哥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么?”唐文山和贺晚英双双朝门框处看去,白玉脱掉了先前的大衣,穿着一身白毛衣和粉蓝色半身呢子长裙。见两人看来,她嘴角扯了扯,迈开步子朝唐俊生走去,自顾自坐在他旁边给自己也拿了个小茶杯放在面前,大有一种要护着他的样子。 唐文山看着她靠在他身边的样子抿了抿嘴,笑了笑不理她,继续又问唐俊生:“听说你又要有新文章发表了?” 唐俊生提着茶壶给叁人都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上,终是悠悠开口:“是。哥消息灵通得很。” 唐文山手指抚着茶杯,轻笑一声:“若不是我受邀伊文思先生月底的生日宴,我也不会提前知道你的高就。白家对你倒是好。”好得来要踩着自家几十年的文坛声誉给他白家贴面儿。 英国烟草商伊文思先生就是安妮卡的爸爸,这白玉倒是熟得很,可唐俊生没反应过来伊文思怎么和他的事扯上关系的,他现下也没空去追究这些,饮下一口茶说:“还未来得及给哥报喜。” 唐文山深叹一声,他知他在白家不易,可也不至于违背了本心说些那种离经叛道的话来博人眼球。 “原来哥哥嫂嫂也要去伊文思先生的生日宴,不嫌弃的话到时候也可和我们同行。”白玉挑挑眉,挽上唐俊生的手偎在他身边,胸脯蹭上他的手臂。她身为白家人,哪容得唐文山说半点白家不好,就连她爹托人写的文章也不可以容他半点置喙。别人可以,可至少唐文山这个负心汉不行,想罢她又坐得离他近了一些。 唐俊生身子僵了僵,但在哥嫂面前却不好作其他动作,只好由着她这般。 贺晚英微微一笑,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弟妹既然这样说了,我们也却之不恭了。” 唐俊生唐文山兄弟二人再无一言,只有这妯娌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白玉本想再多呆一会儿,多多膈应一下这兄弟二人,可无奈电话响了,赵妈说是她爹的电话,无奈地跺着脚走开了。 唐文山见白玉离开,终究是不用憋着了,急急问出声:“那文章真是你写的?我唐家可不是这样教的。” 唐俊生眉眼间染上不耐:“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我又如何不能这样想了?” 唐俊生眉头锁着,脸上再无其他表情,长长的手指捻着茶杯。唐文山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与我去美国时你还不这么想!什么时候学着那些崇洋媚外、哗众取宠的把戏了?” 现在来指责他崇洋媚外哗众取宠?平日与白家往来的哪个不是洋人?当时他娶了白玉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这样说白家了?唐俊生想笑却笑不出来,他又斟了一遍茶说:“诸子百家各有不同,哥哥要去游说人可要费一番力气了。” 唐文山气得将茶杯一个掀翻,霍的一声站起身来:“诸子百家… 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你说说你那些个文章里面有哪些可取之处?”吓得一旁的贺晚英急忙拉了拉他的袖子。 唐俊生将茶壶里的茶水尽数倒尽,又一点点把茶渣舀出来,那不紧不慢的调子看得唐文山气血翻涌,他本不是容易气极的人,所以此时脸涨的通红。只听唐俊生说道:“白家的势力你觉得如何?” 唐文山愣了愣,趁着愣神的功夫,唐俊生挑了挑嘴角说:“既然把我送进来了,这些事情我劝你少管。” 唐文山似是从没想到会从他言语中听到恼怒和对唐家的不满。唐俊生今日见了江从芝与别人你侬我侬后正在气头上,如今又来个唐文山来兴师问罪,他眉头止不住紧锁起来,抱了抱拳恭敬地说:“既然哥哥嫂嫂茶喝完了,要么和和气气的留下来用个饭,要么就恕弟弟我不能奉陪了。” 唐文山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从未见过自己弟弟这般模样,还未上任就学上了官场那些腔调,他咬了咬牙拉起贺晚英也回了一礼:“你都这样说了,我们就不久留了。”说罢竟是拉着贺晚英就往外走。 唐文山当先出了门,贺晚英留在身后又嘱咐他一句:“你哥哥的执拗性子你是知道的,不过担心你罢了。哥俩儿可千万别隔了心啊?” 唐俊生应了两句,对哥哥没好脸不至于对嫂嫂也没好脸的。 贺晚英见他脸色和缓了,也放了放心笑着说:“那凉糕得放冰箱啊,放久了不好吃。” 听到凉糕二字他才真的拉起一抹笑意说:“好,嫂嫂放心。” 贺晚英出了门,远远就见着唐文山在那灯下等着,急急走过去,还未到身前就听唐文山问:“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贺晚英笑着作势打他一下:“你看看你,在弟弟面前那般凶,现在倒来问我了?” 唐文山拉过她的手,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心气儿顺了些:“要怪还不是怪那小子不好好说话。” 贺晚英却挽住他的手臂笑说:“照我说你可不用太担心,你弟弟心思细敏,白家家大势大,进了官场说不定才能展一番拳脚呢。”唐文山细细想来也觉得不无道理,心里虽然还气着,也就依了太太的意思不再去想这件事。 白玉刚挂了电话走回来就看见会客室里空有几个茶杯,几步跑到门口却就只见唐俊生一人,眉头一皱问道:“怎么走了?”她可还没玩够呢。 唐俊生打量了一下白玉,也不知是因为刚刚她护着他的举动,还是因为心中被唐文山和江从芝气得太狠,眼前的白玉倒是不像之前一样令人厌烦。他转过头朝餐厅走去,边走边没好气地说:“留他们给我自己找不痛快?” 白玉不知道他们后来说了什么,但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唐文山那个老古董会说什么,她跟着他走到餐厅在他旁边坐下,语气里带着轻蔑和讨厌:“唐文山就是个倔驴。”饭菜已经上好,因为赵妈加了两个菜,所以显得极为丰盛。唐俊生却没有什么胃口吃,倒是开了一瓶白兰地喝了起来,都说酒桌无敌人,几杯下肚竟也能和白玉把酒言欢起来,两人倒是痛痛快快地把唐文山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在白玉口中就连贺晚英也没能逃过,这倒是让唐俊生拍了桌子道:“说我哥就是了,扯上嫂子干嘛?”说罢酒嗝一打就一头栽到桌上去了,惹得白玉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叫他名字,却只从他口中听到一两个音节。 白玉转头一看,两人竟是将一瓶酒都干光了。她喝的不如唐俊生多,可也早早就上了头,叫了赵妈两人一起七手八脚地把唐俊生抬去床上。 白玉将他腿甩到床上,累得在他旁边趴下,暗骂他死沉,不多时自己也睡过去了。等在她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却发现身上重得慌,她就着窗帘缝里泄进来的月光一看,男人趴在床上,一手压在她的肚子上,一只大腿也压在她的腿上,他把头侧放在离白玉不远的枕头上,正好接住落下的月光,照清了那张俊逸的脸,而与那脸不符的却是粗重的呼吸声和从他口鼻中喷出的浓烈酒气。白玉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翻了个白眼将他的手臂往旁边撂开。而此时男人感受到身下的人动静,竟是收紧了些手臂,有力的大腿一收,他整个人靠她靠得更近了。 白玉呼吸一滞,她的胸脯就离他手指一丁点距离,男性的气息混合着酒味忽得一下窜进她的鼻腔里,心里一慌,出口大骂一声:“流氓!”可她口中干涩不已,发出的声音没让他醒来,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见身上男人丝毫动静都没有,白玉气恼间又觉得有点好笑,喝酒喝成这般模样,以后在官场上怎么混?她身子扭了扭想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睡,不料这么一扭倒是直接把胸脯送到了他手中去,白玉整个人僵住了,脑子里警铃大作,胸前的皮肤有如火烧一般烫,多日前偷看的月下偷香的场面蜂拥进了脑海。她脸越发的红了,幸好唐俊生现在不省人事,不然定会狠狠耻笑她一番。想到这,她又拍了拍唐俊生的脸,身边的人丝毫反应都没有的呼呼大睡。 见他真的没有了反应,白玉又动了动身体,她胸脯上传来微弱的摩擦感让她咽了咽口水。白玉借着月光又好好打量了一番唐俊生,抛下对他的成见,他确实长得十分俊,立挺的鼻子下一张有棱有角的唇。那天的月光好像也是这般白,他搂着那妓女的腰在树下使劲抽拽,那话儿看起来有五六寸那么长,也不知他现在...?白玉被自己产生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跳急急,脑子里也嗡嗡作响。不行,这种事情她不屑去做的。可转念又一想,他们可是夫妻,让她偷偷看看怎么了?就这么一来二回,白玉终是下定决心探手下去摸一摸。 唐俊生还穿着那身中山装,因为是被抬上床的,所以连衣服都没换,隔着外衣哪摸得出什么?白玉咬咬牙,费力地单手解开了他几颗扣子继续摸索。可唐俊生此时醉得厉害,连有人摸他都不知道,哪里会硬得起来?白玉终是摸到了那一条软虫,虫儿比她手掌横着长一些,她脸一红,急忙心虚地收回了手,穴间不知何时浸出了些水液。她此时无奈得很,唐俊生睡得和死猪一样,就算她想强上了他也没法,且他小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就算想自己弄也弄不舒畅。 白玉看了看他搭在她胸前的手,眼睛转了转,拿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衬裤里塞去。算下时间,她也快一月没有欢爱了,趁着酒意,这送上来的工具不用白不用啊。她把他的手掌搭在她阴户上,又抓着他的手指拨弄起自己的花豆来。白玉咬了咬唇,不让自己发出难耐的呻吟声,虽然她平常自己也自渎,但是男人指头的触感就是不一样。也不知是因为这些酒意,还是因为是偷摸带来的刺激感,水声滋滋间她向上扬了脖颈终究是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呻吟,这时因为穴儿里的空虚显得她体内的酥麻感却更要命了一些。白玉闭着眼,身子稍稍往上抬了抬,就把穴儿蹭到他手指面前,手上微微一用力,他的手指噗呲一声就进了洞。 赴宴 唐俊生是被渴醒的,眯着眼撑起身子来,转眼就看见呼呼大睡的白玉,两条光溜溜的腿,而他的手就在放在那薄薄的衬裤里。唐俊生吓得一下子把手抽出来,坐起身头一阵剧痛,可手指上遗留着可疑的屑儿,他两指搓了一下,又递到鼻子前闻了闻,这…!他惊得急忙站起身离床站得远远的,呼吸间隔夜的酒气熏得他几乎不能言语。他现在十分想找白玉问个清楚,可脑子里对昨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哪有这个底气来质问她?但是却也容不得他多思,胃里的一阵翻腾促使他叁步并作两步地往浴室跑去。 白玉在他翻身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想到昨天晚上肆意拿着他的手玩弄自己,心虚之下僵着身子不敢回头看他的反应,直到他跑去浴室才堪堪转过了头瞧一瞧。 唐俊生用水好好洗了手洗了脸,又就着水龙头里的水胡乱喝了两口,这才又悠悠转身回了房间。看着那依旧平躺着的身影,他走过去两步开口诈她:“你醒了啊。” 白玉听着心里一惊,慌乱地抓紧了被子下面的手,忽然感觉到脸上有点热乎乎的酒气传来,白玉只好睁开一跳眼缝儿,果不其然看到唐俊生正凑近了看他。她只好开口没好气地回答说:“那么大动静,不醒都难。” 唐俊生本来想着不提昨晚的事情,可不提心里就总会想着这事,他退开两步,犹豫一下还是出了声:“我们...昨晚...?”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也没法想象他和白玉欢爱的场景。 白玉一听脸忽然变得通红,咽了下口水。她怎么可能告诉他是她自己发了骚,摸了他的男茎又用他的手捅自己?她耳垂都微微发热,脸转向一边,思忖着怎么回答。 白玉在唐俊生眼里一向是小钢炮一样的存在,就像见了唐文山直接上去就是一通质问,哪有像现在这般支支吾吾还红了脸的模样?唐俊生一看她这表情心觉不妙,完了,他当真与她有了那夫妻之实。他脸皮不自觉地抽了抽,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僵硬地转过身:“我..我去喝点水。”说完便逃也似地急走了出去。 白玉见他走了呼出一口气,可真是吓死她了。昨日虽是只用手弄了不解兴儿,但她此时再不敢再想其他的,就这么眯着眼忐忑着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自从那日在春满阁门口见过唐俊生之后,江从芝就再未见过他,递了信儿过去回来的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句,无非是说他最近新官上任俗务缠身。江从芝只道是他闹着别捏,却不知唐俊生更多的是因为与白玉过了一夜后产生了深深的背德感。江从芝还来不及去想如何哄他,陈由诗的局票儿便递了过来。自从他在春满阁歇了两日过后,江从芝在他面前显得更自在一些。 “芝姐儿,伯曼先生来了。”房门外传来龟奴的禀报声。江从芝正坐在梳妆台前边挑选着首饰,边问着高姨关于树兰的事情,听到门外的通禀立即住了声又应一声。随即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西装没扣扣子,露出里面浅褐色的西装背心,一头卷发用发胶固定着叁七分向脑后梳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鬓角线,丰神俊逸四字形容他实不为过。陈由诗透过铜镜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笑了笑说:“还在梳妆?” 高姨很识时务地退了下去,江从芝对他笑了笑,转过来说:“陈先生都说了是重要的朋友了,自然要看重些。”女人笑起来十分好看,一双漆黑的眸子弯弯,嘴唇一咧,露出几颗玉白的整齐的牙齿。 陈由诗将手上的袋子放在桌上,走到她身后躬下身来看她的首饰。他透过镜子看了看她穿着的黑色修身袄裙,又挪开目光挑选起首饰来,一边说道:“换成一套白色的吧。” 江从芝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应了,想着衣柜里有哪些白色的裙子。他抽出镜箱的另一格,江从芝明显身子僵了一下,只因里面除了她的首饰,还躺着那几个干巴了的槲寄生的果子。陈由诗的气息也明显顿了顿,他透过镜子看了看她,可她低垂着眼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就在江从芝以为他发现什么了的时候,陈由诗拿出来了一个白色的珍珠发夹和一条项链:“戴这个,衬你的肤白。”她轻呼出一口气说好,挪开身子走到衣柜前挑选起衣服来。经历过刚刚的尴尬,江从芝急于找些话说:“今日的生日宴上会有许多人吗?” 陈由诗嗯了一声,走到桌边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皮草手笼说:“会吧,据我所知,军方和政府的人都要去,少说也有四五十个。”随即他摸了摸柔软的皮草递给她。 江从芝愣了一愣,接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陈由诗嘴角勾了勾,下巴抬抬说:“给你买的,冬天保暖。” 这种皮草手笼一般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才能用上的,她眨眨眼似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随即笑意却止不住地从眼里溢出来,甜甜笑着福了福身说:“谢谢爷赏赐!”说罢将手揣了进去小跳两步到镜子面前左右照了照。江从芝知道这时候应该如何表现,叁分欢喜,五分感激,万不可再过,不然就会被人觉得是没了见识。 陈由诗没见过她这般欢喜跳脱的模样,心里溢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只见她转身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手,飞快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陈先生破费了。”这一招对陈由诗果然很有效,她身上的松木香气一进到他鼻腔就让他身体作出了下意识的反应。他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一捞就把她捞在怀中坐在他身上,速度快得让她惊呼出声。陈由诗低笑两声,手指在她细腰处打转,一边挑眉问她:“这么亲一下可不够?” 眼前的女人眨眨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出来他自己的模样,脸颊微红,下巴微缩,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陈由诗却不想主动,可五指又用了用力将她往面前凑了凑。江从芝忽然像是憋不住了似的抿嘴笑笑:“陈先生是在求爱?” 陈由诗眯了眯眼,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此时定是会扔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可如今他却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另一只手在她屁股上一捏说:“你再说一次?” 江从芝却收了调笑的心思,一双眼睛如水般看了看他,柔软无骨的小手摸上他的侧脸,慢慢在他唇上落下一个长长的吻。陈由诗不怎么动作,只由着她嘬弄嘴唇,那丁香小舌从她口中伸出慢悠悠地探到他齿间。陈由诗喉结上下动了动,一个姐儿,此时却让他觉得她动作竟有些笨拙的可爱。 他深吸一口气张嘴含住她的舌尖,江从芝一愣便想逃,可陈由诗力道极大,不仅双手箍住她不能动弹,嘴里含着她的舌头一阵吸吮,咂得她舌根都是麻的,只好呜呜出声。果真他放松了些力道,又亲两口才拉开些身位,她嘴唇红肿着嗔怪地看着他,手里使不上力似地推了推他:“陈先生,还去不去生日宴了?” 陈由诗依言放开了手,低笑两声任她去挑选衣裳。 伊文思先生的生日宴地点是在公共租界里的一个独栋洋楼里,陈由诗和江从芝两人来得不算早,他们到时门口早有许多辆汽车停着了。十一月底的傍晚微凉,江从芝穿着一件白咖色勾边毛衣,毛衣下摆扎进了包臀的鱼尾呢子长裙里,足登一双细跟小白鞋,罩着白色兔毛领的小斗篷,拢着同色的皮草手笼。陈由诗站在她身边高她大半个头,男人长身玉立,正从司机手上接过礼盒,他又低声与司机交谈两句这才又走回江从芝身边,只听江从芝轻声叹说:“我们好像来晚了。” 陈由诗抿嘴笑了笑,搂了搂她的腰,轻轻在她耳边说:“这叫fashionably late.” 江从芝听罢轻笑一声,挽上他的手乖顺地跟着他一道走进去。门口的侍从接过礼盒和邀请函,恭敬地鞠了一躬请他们进去。进了门便是一个大的门厅,门厅中放着一个大的雕像,绕过雕像就有左右两个楼梯分别上楼,而门厅两边又分别有两个门,左手边的看上去都是软沙发,灯光昏暗一些,而右手边门内看起来亮堂堂的,似乎里面桌椅也更多些。 两人一进门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有的人是看在两人样貌不凡,有的人却是认出了鼎鼎大名的乔治伯曼。那可是后来居上的美国烟草商,就连在上海经营许久的英国烟草商伊文思先生也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甚至外面还有传言伊文思大有笼络伯曼先生的意思。这样一来,不少今天受邀的军政人士对这个美国人的动向都极其上心,多数是因为都想在烟草这个暴利行业里分一杯羹罢了。 生日宴1 陈由诗自从踏进了门便没歇过,一会儿这个报社的编辑来问好,一会儿又是那个军官来打招呼。他面上也不显不耐,对每个人都是一副不推不拒的微笑神色,自然有人是认出了江从芝的,又是好一番奉承。不过那些人也都是人精,知道自己身份不贵重,问过两声好就再不纠缠。 两人刚歇了口气从侍从手里端起两杯香槟,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Geroge!” 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五十来岁的年纪,高高的眉弓和深陷的眼窝显得眼睛如鹰一般利,高鼻梁上架着小小的圆框眼镜,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身材微胖,看起来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陈由诗转过头,向来人微微致礼,也用英文回道:“伊文思,生日快乐。” 虽然两人年龄差距大,但生意场上的地位却差不多。伊文思除了做少量的香烟生意外,更多的是售卖传统的大小土,贵族和平民的生意他都做。而陈由诗是引进了鸦片中的吗啡和海洛因,毒性更大也更易上瘾,更偏向于在贵族官僚中售卖,所以这才在英法日叁方中后来居上。正是因为两人不在一个产品线上竞争,所以私交倒算好,偶尔还会相约打一局郊球。 “谢谢!酒还和胃口吗?我那有刚从法国运过来的干红,来一杯?”两人握握手,伊文思一手拿着威士忌酒杯,一手拍了拍他的肩问。 陈由诗摇头笑笑:“饭前香槟最适宜。” “我们应该有月余没见了吧,听说了你的红白丸,恭喜恭喜了啊!”伊文思对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祝贺道,可江从芝偏偏听出了其中一点言不由衷的酸意。 陈由诗靠了靠旁边的柱子,摆摆手说:“今日是你的生日,不谈我!” 伊文思哈哈一笑,朝一旁招了招手,立马跑过来一个穿着宝蓝色的纱织长裙的女子,她一头金发,跑起步来头发飞扬。跑了两步见到面前的人急忙稳住身形,走了过来:“父亲。”伊文思点点她的鼻子说:“没个淑女的样子,还不来问候伯曼先生?”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陈由诗,肉眼可见地咽了咽口水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说:“伯曼先生。”她父亲之前是有想让她和乔治伯曼结亲的意思,可不巧她之前无意间见过伯曼的狠辣手段,吓得她是再也不敢直视他,更别提处对象了。 陈由诗温和地向她点点头:“安妮卡,好久不见。”安妮卡闻言悄悄抬眼打量两人,陈由诗见状说:“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女伴江从芝小姐。” 早有人告诉过伊文思今日宾客男女伴的来头,自然知道这是法租界里当红的倌儿,抬眼打量她几下寒暄一番。而安妮卡却不知道她,见几人聊天悄悄溜走了跑去左厅那里找到了白玉。白玉此时正站在唐俊生旁,安妮卡和这群人简短地打过招呼后附耳在她耳边问:“你还记得之前我父亲想让我结婚的那个乔治伯曼吗?” 身为闺中密友,这种事她自然是记得清楚,睁大了眼点点头,也轻声问:“他也来了?” “不仅来了,还带了个女伴。这个女伴和以前那些妖艳的都不一样。”安妮卡轻声回应道。 乔治伯曼的女伴...?白玉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余光看了看正在与人欢谈的唐俊生,又转过脸来问:“能有什么不一样?” 安妮卡瘪瘪嘴:“那个女人美得...太正经了,没想到伯曼竟然换了口味,一会儿一定还能再见到的。”她一句话刚说话,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处,急忙用手肘拐了拐白玉:“就是那两个!” 陈由诗和江从芝右厅的人基本都见过了,顺其自然地走到了左厅内。左厅有软座沙发,昏暗的灯光下还有吧台,氛围比右厅不知好到哪里去。 而一进到厅内,江从芝就看到了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的唐俊生。那人穿了一身深色的西装,打着暗红色的领带,一头乌黑的发尽数向后梳去,谈笑间明目朗星,他本身就生得高长得俊,被周围的人这么一围,颇有鹤立鸡群之感。江从芝看见了,陈由诗也看见了,他目光深了深,转头又看看面上毫无表情的江从芝,顿了顿拉起她的手说:“这个酒保调酒的水平一流,我帮你点一杯。” 江从芝就着他的手跟着走,吧台边上人算多,陈由诗护着她站在一边与酒保说话。至于具体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过脑子,倒是将身后唐俊生与别人的聊天听得一清二楚。 几人似乎聊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只听旁边一人大笑着问:“那文山兄岂不是气死了?” 唐俊生说:“可不是,那日连饭都没吃就走了!不过兄弟间,哪有隔夜愁嘛?” 又有一人问道:“可按俊生兄的意思,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男人也不在外面打拼事业,人人追求这所谓的个体自由,那还如何成家如何成国?” 只听唐俊生笑了两声:“葛兄这样说就是片面了,凡事哪有非黑即白的道理?追求个体自由难道就是说男人都呆在家,女人都出去玩吗?这可是一种典型的非形式谬误了。” “伯曼先生!”就在唐俊生说完话的空档,有一个声音适时地响起。那些围着唐俊生的几个文人记者纷纷转身向声音来处看去,吧台边上靠着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穿着白色西服的洋男人,正低着头给身边的女人递过去一杯刚调好的酒。那女人穿了件白色勾边毛衣,毛衣下摆塞进了鱼尾的呢子长裙里,靠在吧台的身形显得十分窈窕。 陈由诗转过头向那前来问候的人点了点头:“李军座。” 唐俊生转头,自然看到了陈由诗,还有被陈由诗护在臂弯里的江从芝。他心头一热,想挪开眼睛,可眼神就像胶着在了她身上一般,白玉没好气地拉了他一下。他不要脸,她可还要呢!被白玉这么一拉,他又回过神来,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与白玉才是夫妻,盯着别人带来的女人看总归不好。 他们这些扯拽都被江从芝的余光一一看在眼里,她原以为他只是气恼,可万没料到其中还有白玉的因素。还说什么与白玉没有夫妻之实毫无瓜葛,扯淡!江从芝心中轻哼一声,转过身正对着吧台内侧,拿起手边的酒饮了一大口,把注意力放回陈由诗与那李姓军官的聊天。却不料这时,陈由诗忽然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二位就是白军座的女儿女婿吧?” 安妮卡往后退了一步,悄悄把白玉往身前推了推。白玉是从安妮卡那听过乔治伯曼的威名的,她也挪了挪步子,用唐俊生挡在自己跟前。而唐俊生此时的眼神又转回到背对着他的江从芝身上,陈由诗见状轻轻一笑,用手揽过她的细腰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女伴,江从芝小姐。” 江从芝心里暗骂他一声,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朝两人点点头。 唐俊生眼神凉凉地落在她腰间,又抬起头看着陈由诗,温顺谦恭地微微行礼一笑说:“原来是伯曼先生。” 陈由诗挑挑眉,结合上次唐俊生在春满阁门口的反应,他还以为他这次会同样失态。他问道:“刚才是在说你写的文章?” 唐俊生此时面对陈由诗最不想讲的就是自己的文章,他面对这些报社记者或者文人倒是能唬上一唬,可他不觉得这个男人会买账,而且他也没必要与他解释。他笑了笑应是,又很快的转了话题:“听说伯曼先生的红白丸登了广告,还是先恭喜先生了。” 陈由诗抿了口酒,骨节分明的指头就在那杯口上轻轻打转。这时突然来了个侍从,恭恭敬敬对几人说:“宴会马上开始,还请先生们小姐们入座。”说罢便转头去通知其他人了。 陈由诗看了眼唐俊生,觉得颇觉没趣,正要走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唐俊生问:“伯曼先生,您的红白丸都是从美国运过来的吗?” 江从芝明显感觉到搂着她腰的手臂一僵,再看陈由诗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是,为何这样问?” 唐俊生颔了颔首后退两步:“好奇罢了。”随后就领着白玉走了。 看着他和白玉相携越走越远的身影,陈由诗终于转过头沉沉地看着江从芝。江从芝心里暗暗叫苦,心知他是怀疑她了,可唐俊生知道些什么又是如何知道的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况且这红丸的事情事关日本军方的利益,她如今都准备不做姐儿了何必临头给自己找麻烦?想罢她目光也毫不畏惧地看向陈由诗:“事关我自己的利益和安危,我何必说出去?”说完这话,陈由诗却半晌没说话。江从芝眼见着他眼里的戾气慢慢消失,最后他转过头,松了松他紧咬着的牙关,又揽上她的腰:“走吧,宴会开始了。” 生日宴2 这里的圆桌能坐下八人,陈由诗带着江从芝与一名军官和另两位英国商人同坐,而唐俊生坐在另外一桌,江从芝微微扫了一眼,见到他旁边还有一位与他有七分相似的人,想必就是他的哥哥唐文山了。在陈由诗面前她不敢再开小差,急忙转过头来,而陈由诗此时看上去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游离。 事实上,他此时确实没有太多精力去管江从芝和唐俊生的私事,最后一批还放在租界当铺的货还没拿到手,他在思量是不是该换个人去拿货了。陈由诗转头看了看她,想着其中的可行性。 宴会上的菜品倒是丰盛,严格地遵照了西方5-courses meal制,开胃小菜、汤和面包、前菜、主菜、甜品一样不少。菜式精美,口感绝佳。在生日宴上,自然是有人要发言祝福的,安妮卡首当其中上台举杯祝自己的父亲生日快乐,之后接连几个权贵也起身简短致辞。江从芝落得清闲,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刚上的提拉米苏。晚餐接近尾声,有人弓着身小跑到陈由诗身侧附耳低声两句,陈由诗点了点头,对江从芝说:“我先去去,一会儿你到二楼左手边第二个房间等我。” 江从芝眨眨眼,咬了咬口中的叉子点点头。似乎因为刚才陈由诗的怀疑,她也去了些刚有机会在他面前展露出一些的小性子,陈由诗这会儿显然心情不明朗,看样子他八成是相信不是她说出去的,但她也机灵,知道这会儿话说得越少越好。 见她点了头,陈由诗神色稍霁站起身走了出去。江从芝眼神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才终于松了口气,正想撤回眼神,却看见坐在那桌的唐俊生正看着她,她一惊急忙低下头。江从芝本想今天趁这机会找他解释解释上回的事,可现下看来实在不是一个好机会,她不能因为唐俊生再触怒陈由诗。她避开他的目光,继续低头吃着手里的甜点。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江小姐喜欢吃甜食?” 江从芝抬头一看,便见坐在她身边的军官正含笑望着她,男人四五十岁穿着一身军装,鬓角微微有点发白的迹象,说话间唇上的小胡子一动一动的。之前陈由诗似乎是带着她向这人问过好,姓什么来着...好像姓李?她不敢乱叫姓名,于是只得笑着答道:“是啊,人生艰苦,甜食有益。” 这李姓军官看着她捏着小叉柄的素白的手指说:“我没记错的话,江小姐就是前些日子报纸上说的小柳娘吧?” 江从芝放下叉子,用纸巾轻拭了嘴,把手放到桌下说:“是。” 男人向后仰了仰身子又往前靠靠,将整个上身压低到凑到江从芝跟前:“我李某慕名去过春满阁,可惜连面都没见过。偶然竟听说我手下的小杨也是你的客人?” 江从芝咽了咽口水,身子朝后面挪了挪:“杨军官?他倒是来打过两次茶围,后来便不来了。” 李姓军官笑了笑,抓住她的手说:“听说了长叁堂子里规矩多,忒麻烦。听说办个你的住局只用五圆,我给你二十圆,今晚就与我回去可好?” 江从芝吓得急忙将手抽了出来,起身说:“抱歉,我得出去一下。”随即逃也似地跑了。这李姓军官倒是好笑,她这个位置的倌儿虽然赚的局票钱不多,但是多的是有人愿意给她们买金银首饰。这些客人一律都是从打茶围开始,一直到能与倌人办住局,那起码也得花上个五六十圆,更别说是红倌儿了。这人还想二十圆就买她的身子,荒唐!她边往楼上走边这样想着。 还未来得及转身往左边走,她忽然感觉背后一个极大的力量拽住了她,将她拖进了盥洗室。事情发展得太快,江从芝看不清来人,惊得尖叫起来。 “别叫,是我。” 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男人松了松力道,她很容易地挣脱开他的桎梏,转过身怨念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在盥洗室的暖光灯下显得格外迷人,不论是眉骨下的阴影还是紧抿的嘴唇。江从芝后退了一步问:“你作什么?” 唐俊生却没有说话,一个大步向前就紧紧抱住了她,紧得让她几乎呼吸不过来。她挣扎两下,唐俊生依着她松开了些,却一手担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将舌头送进了她的口儿里。多日未见,男人熟悉的气息以一种极为陌生且狷狂的势头席卷而来,她感觉到毛衣被撩开,裙子拉链也被解了,呢子裙掉落在地上,洗手池冰凉的触感激起她一片战栗。江从芝叫不得,生怕被人发现了,可也反抗不得,唐俊生力道大得令人不容抗拒,可舌头又被他搭着,话也说不出,只得用喉尖儿发出微弱的哼唧声来反对。 他却不复之前的温柔模样,似是今日定要把她吃干抹净。唐俊生知道她身上的敏感之处,他手穿过她的毛衣捏住她的一团酥软,几下揉捏间那上头的奶尖儿就立起了身子,他将毛衣往上一撩,那两团白腻的软肉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唐俊生终于是放了她的嘴,转而吸吮上了她乳尖。 江从芝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问:“你这般生气做什么?我去了信你自己不来。”虽然呼吸沉重,可因为乳尖的酥麻在字句中也夹杂着一些细细的嘤咛。 唐俊生抬起头,摩擦到发红的嘴唇微张,双手将她抱到台子上坐着,单手扯了她的衬裤将自己卡在她两腿之间,迫使她张开了腿。“我不气你,我气我自己罢了。” 说罢头一埋就亲上了她的花穴。 江从芝此时正对着一面大镜子,不能避免看到自己浪荡的模样,她心里莫名冒火,怎的这些个男人心里有气就喜欢往她身上撒?她用脚尖踩着他的肩,试图将他推远一些:“俊生,今日我的客人是陈先生...” 他手中用了用力,生生将她两腿掰得更开,这么一来江从芝脚下没有了借力点,只好用手撑着稳住身形,这样一来就更像是她把私处往他嘴里送的感觉。他舌头上下快速动着舔着她的两瓣花瓣,时不时还扫过前面已经冒了头的小豆子,只听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带着哭腔求道:“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俊生… 陈先生要是知道了我怎么办…” 唐俊生听罢住了嘴,慢慢站起身子看着她。她似乎是没想到他这就放了她,蒙着一片雾气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怔愣。看到她眼里的泪珠,他心里一滞,忽觉得自己今日太过冲动。“对不起。”唐俊生张口说道,他鲜红的嘴唇上粘了一层透明的水液,显得俊美异常,“我…这几日都十分忙,新官上任,司里面我实在分不开身。” 江从芝听到这种身不由己,心有戚戚间也感到有点悲凉。她撑着台子边上跳下来把衣裳理了理:“我知道的。” 唐俊生看出了她的不快,叹了口气把裙子和衬裤都一一捡起递给她,眼里神色不明。过了一会儿才悠悠说道:“乔治伯曼不是个好人。” 江从芝看着手里被撕烂的衬裤,叹了口气,说得好听是烟草商,说白了就是个毒枭。不是好人又如何,说得就跟她好像有选择似的。她把手里的衬裤扔在一边,直接穿上长裙,无奈地低声说:“唐少爷,我没得选。” 唐俊生看着她梳妆,看着她把毛衣又塞回到呢子长裙里。两人一时无话,就在他以为两人又要置气一段时间时,终究是江从芝叹口气,转过头看了看他:“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到你?” 唐俊生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低着头说:“过几天吧,我一定提前把局票儿递上去。” 江从芝见状也微微笑了笑,她不能否认见到唐俊生时她自己心里的异状,她是喜欢见到他的。在众多客人里,也就只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在。若是唐俊生以后有了出息还能念着她自然最好,若不是,那再多几次让人心动的欢爱也无妨,左右也没有把客儿往外推的道理。她一边想着一边往陈由诗让她等待的房间里走去。 而此时安妮卡和白玉正在左手边的第二个房间里,白玉正翘着腿坐在皮软椅上,安妮卡翻箱倒柜地在找什么东西。白玉皱皱眉:“找不到就算了吧,我不吃了。” 安妮卡转过头瞪她一眼:“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得来的,现在南边都没有的。而且介绍上说了,红丸对女子效力大,吃一半就好。” 白玉瘫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你爹不是不让你碰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安妮卡俏皮地眨眨眼:“克里斯给我的,伯曼还没开始卖这玩意儿呢,我们先尝尝。” 白玉叹气说:“都找了两个房间了,不能压碎了你一半我一半吗?” 安妮卡找完了左边的抽屉,又跑到右边的抽屉里翻找:“不在这里,旁边还有一个房间呢,不可能连切大土的都没有。” 白玉百无聊赖地站起身,也跟着寻找起来。 安妮卡问:“伯曼旁边的那个女人你认识?” 白玉喏了一声:“你还记得我让唐俊生带我去春满阁过班的那次吗?里面就有这个江从芝。” 安妮卡呀了一声,摇摇头叹她真有手段。 白玉笑了笑,促狭问道:“怎么?勾着了你的未婚夫伯曼心里不爽了?” 安妮卡打了个寒颤,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说:“可别,我巴不得离这个阎王远远的。倒是你…”她话音一转,眉毛一挑问,“是不是醋你丈夫和她牵扯不清?” 白玉柳眉微竖:“唐俊生?我醋他作什么?” 安妮卡笑着啧啧两声:“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你,今日来的人谁比得上你丈夫俊?要我说,就连伯曼也比不得。”她拉开最下面一个抽屉,眼睛一亮说:“找到了!” 两人也顾不得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急忙把红丸拿出来放在那切大土的刀刃上一压,丸子就劈成了两截。一人刚拿起一半,就听大门被人推开,来人似乎使了十分力气,吓得两个人急忙不约而同地往阳台躲去。小阳台呈半圆形,腰部以上为窗以下为墙,两人一左一右面对面蹲着,正好能遮挡住身形。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我是太纵容你了。“ 安妮卡对这声音耳熟得很,张嘴用口型对白玉说:“伯曼。” 而陈由诗此时死死抓着她的手臂,脚一蹬就把房门关上,震得墙上的画都颤了颤。江从芝脑袋有点发懵,她不知道是哪里露了马脚,殊不知并不是她的问题。陈由诗正上楼就看见江从芝和唐俊生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相距甚远,可就在唐俊生与他擦肩而过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他西服肩上那两个脏脏的高跟鞋脚印。 此时江从芝被他一下子甩在了沙发上,沙发虽然是软椅,可后背撞向了沙发臂,撞得她嘶了一声。陈由诗此时十分生气,加上宴会前唐俊生的问题让他对江从芝产生了几分猜忌,此时那个念头疯狂的漫了出来。江从芝疼得眼睛水汪汪一片,出声问:“陈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陈由诗此时心里气得更甚,他冷笑一声压了上去,他却没有把拉链拉开,手轻车熟路地顺着脚踝一路向上摸到了她的私处,手指一按,一片粘腻。他声音冷冷地问道:“衬裤呢?在唐俊生那吗?” 生日宴3 她摇摇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焦急:“不是那样的.. 衬裤是我...我扔掉的…”江从芝显然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况,面前的陈由诗脸上没有表情,可她却越来越害怕。 他伸出手把她的裙子拉链拉开,腿一压就轻松地将她桎梏在沙发的角落,陈由诗盯着她的眼睛,把两只手指塞到穴儿里面一通乱搅。她身子不住地往后退,只听他说:“精液呢?”话毕,手指又是一阵毫不留情地搜刮,内壁的软肉被他尽数摸遍,有些地方还被刮蹭得生疼。她咬了咬嘴巴,带着哭腔解释道:“没有.. 我们根本就没有.. ” 陈由诗吸了吸鼻子,将手指捅得更深了,似乎是找不到就绝不罢休的样子。江从芝咬紧了嘴唇,身下异物的进入让穴内生了些水液,本来并无甚快感,可渐渐身体也可耻的有了反应。陈由诗见状哼笑一声说:“在我的局上与别人勾搭… 既然这么喜欢被脔,下面的人你挑几个,我都叫上来一起玩玩。” 江从芝丝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能干出这种事,她一边受着他手指的抽插,一边下意识的摇头说没有:“我是为了躲李军官才去的盥洗室,唐俊生怎么跟来的我真不知道…”她怕极了,要是真像他说的这般,她已经能想到以后过的会是什么日子。江从芝呜咽出声,一行行眼泪成线般从她眼眶里流出来,顺着饱满的脸蛋流到下巴尖儿,再滴到毛衣上。 陈由诗抽出了手,又将手指伸进她的嘴里,直捣喉咙管儿,他不理会她的解释,轻启薄唇像是在自言自语:“下面没有,许是在上面呢?”而接下来江从芝再想解释什么都是枉然,只因他手指毫不留情地往喉咙管儿里捅,直到十几个回合后她忍不住反胃干呕。 陈由诗看着女人的反应,她头发散乱,一张小脸上通红的眼睛和鼻头像极了小兔子,嘴巴还未能合拢,那些津液布满了下巴和脖子,晶亮亮的。那两条赤溜的腿并拢斜放在沙发上,白嫩嫩的阴户呈小叁角形。陈由诗硬了。该死!他呼出一口浊气。欺骗他的人或多或少都缺胳膊少腿了,唯独眼前这个女人,完好无损却还在这里哭哭啼啼。 她干呕完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和口水,板起小脸,硬着嗓音说:“唐俊生跟着我进了盥洗室,我反抗不得也是我的错吗?”她声音有点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皱眉看他,她吸了些气,眼眶一红,眼泪就一颗颗地流出来:“而且…我为何要在陈先生的局上勾搭别的男人?先生是我重要的客人,我怎么会蠢到那种地步?” 陈由诗看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她的小叁角,掏出兜里的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客人?他心里微嘲,掀唇命令说:“衣服都脱掉。” 就在江从芝犹豫的当口,陈由诗冷笑两声,声音越显不耐:“你是想断根手指还是在这里被脔了?” 从他眼睛里,她看到了她从未看到过的狠辣,心里的恐慌极速蔓延开。江从芝猜想着自己的下场,是会被几个人玩弄最后被他扔掉?她侥幸想李知音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红倌儿身上,可她又极快地否认了自己的这个念头,陈由诗可是从未与她打过茶围就上了她的床的,能让李知音违了堂子里规矩的,陈由诗还是头一人。她咽了咽口水,依着他的命令脱掉了衣服,也不知是因为窗户过来的风冷还是太害怕,手指都哆哆嗦嗦。 陈由诗吸了口烟,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女人赤裸着身子站在房中间,暗色的家具和她白晃晃的身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色。陈由诗捏着她早已挺翘的奶尖儿扯弄两下,再看她脸色惨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陈由诗用力朝她身上一拍:“咬着嘴干什么?叫出声来。” 江从芝被他这么一拍,低呼一声,胸红了一片。陈由诗将她背过去按在墙边,她后背处因为早先撞了沙发而深红了一小片。陈由诗盯着那片皮肤眼神深了深,他把烟叼在嘴里,解开裤子拉链把早已硬了的男根抽了出来。陈由诗这次极不耐烦,没有任何前戏将她两瓣屁股扒开就把男根往里面塞。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叼着的烟一抖,真他娘的爽。那些软肉混着水儿就往他龟头上挤,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确实有那骚浪的资本。耳边传来细微的女人的呻吟,他使劲捏了下她的屁股软肉,没好气地命令:“叫大声点!” 身后的男人说完便是抓了她的腰一顿猛干,次次直捣花心,就算她想憋住也没法憋住,只得叫得再大声一点顺了陈由诗的意。这里的房子都是木头房子,十分不隔音,可现下她也不敢为了自己的面皮而违背他的意思。穴儿里越发湿润,两人相连之处也渐渐起了沫儿,肉体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快。 陈由诗喉结上下动了几下,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这女人内壁收得极紧,一副要丢了的模样。陈由诗没由来地生气,明明是要惩罚她,怎么如今一副欲仙欲死的爽快模样?他忽然停住了动作,江从芝的呻吟戛然而止,她回头不解地看着他:“陈…先生?”女人还带着娇喘,眼里情欲未退似乎是在斥责他怎么这就不动了。 而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僵住了,因为陈由诗指尖碰到了她的菊穴。江从芝整个人向墙边缩了缩,陈由诗嘴角扬起一抹笑,噢?原来这里没被用过?他用手指把她花穴边的粘液涂到了后庭边上,她喉咙有点紧张的发干,还没待她有反应,他的指头已经伸了进去,江从芝吸着气,整个人紧绷至极,后庭的收缩连着她穴儿一起夹紧,咬得他舒服地叹了声气,那手指在她后庭处缓缓抽插起来,透过中间的肉壁,陈由诗大概摸出了隔壁自己男根的形状。江从芝整个人被填满,不由地哼叫出声:“陈先生... 不行啊嗯... 太满了...” 陈由诗低头看看两人体间的濡湿,又进了一根手指插进去。江从芝惊叫出声,越发往墙侧的角落里钻,可她往哪儿跑陈由诗就跟到哪儿。她不好说反抗的话,只得一个劲“陈先生陈先生”地唤着,祈盼他发发慈悲放了她。他吐掉口中的烟,烟头打在她屁股上打了个旋儿又掉到地毯上,他看着白腻肌肤上的几颗烟灰眯了眯眼,抽出男根放在她菊穴处。 “陈先生呜呜...我..后面还不够湿。”她哭唧唧地求道,这样进去是会坏掉的。 陈由诗一听这话却不乐意了,瞄准了她的菊穴就往里面捅进去:“是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菊穴紧窄,就算那肉棒子还带着她穴儿里出来的水,可也堪堪只进了个头。江从芝惊叫一声,下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大声求饶道:“我错了陈先生...慢点吧求你了呜呜...” 陈由诗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想也能想到那一双盈满水的眼睛,他胯下又硬几分,她因为紧张咬得他都生疼。他咬紧了下颌骨,缓缓抽动起来,可江从芝还是咬得很紧,气得他又打了她屁股一下:“你放松点。” 江从芝后庭定是被擦伤了,可看陈由诗的状态就是不会轻易放了她,只好自己伸手去玩自己的乳尖和花豆,试着在这种情况下最大程度的放松,也好让自己好过一些。花豆子被她灵活的手指拨弄得露了头,穴儿里的蜜液也渐渐多了起来,后庭被占得满满当当,她想让自己尽量愉快地吃掉他的男根。 陈由诗没有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竟能自己玩自己,那一声声压抑的娇吟从齿间泄出,他稳住她的腰身,直接把她调转了个个儿。她一半的身子靠着墙,腰被他箍住,下半身圈住他的腰,她无名指和中指缝里露出了充血涨红的乳尖,小手并不能完全覆盖住那两团软肉,而身下花穴里的水液也越泌越多,沾湿了他的耻毛和在她后庭里的男根。 妖精,陈由诗暗哼一声,加快了抽插的幅度和速度。女子浪叫的声音极大,不仅躲在阳台的白玉和安妮卡听得一清二楚,只要在楼梯处都能听见。随着他的抽插,花穴里的空虚感竟是越来越强,蜜液从穴口出津津滴下,有些落在他的肉棒上做了顺滑,有些滴在了地毯上。陈由诗见她骚浪,直接将男根一插到底,惊得她叫出了声:“啊嗯...太深了...” 陈由诗不理她的叫唤,抱着她的腰就一阵快速的顶弄。虽然有蜜液的顺滑,可毕竟第一次被人开后庭,那种满涨感随着他的快速抽拽渐渐变成了轻微的快感,奇妙地中和了后庭的火辣辣的刺痛。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咚咚,咚——,咚——咚咚。” 两短一长,一长两短,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两人皆是停下了动作,陈由诗打量了江从芝一眼,江从芝似是明白了什么,一个劲害怕地摇头,身子也努力往一边扭,轻声求饶说不要。两人本就在门边,见江从芝的推拒模样他忽得恶向胆生,门把手一扭,门就打开了来。站在门外的是个亚洲面孔,一个叁十出头的长着鹰钩鼻的男人,见门打开,眼神毫不掩饰地就把江从芝看了个遍。 江从芝羞得哭出来,眼泪簌簌地就往下掉,头转到一边,不想让来人看清她的模样。 陈由诗又抽插两下,似是不想让自己的男根软了下去,一边对来人打了声招呼:“铃木先生。” 那人却并未看陈由诗一眼,只贪婪地看着眼前的赤裸女人。女人侧着脸,依稀可以看到脸边的泪痕,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铺到平而直的肩上,铺到白而大的胸脯上,细细的腰肢,臀部被男人托起,露出水渍渍的嫩牝,如含苞花,花瓣上亮晶晶的一片,男人身上衣衫完好只有裤头被解开,偌大的男根插在菊穴里,上面沾着些粉红色的水渍。铃木心中一跳,今日捡到宝了啊。他站在门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不知我是否有幸能把门关上?” 还不待陈由诗说话,身下的女人素手就攀上了他胸前的衣襟,女人声音绵软,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刚哭过:“我只想伺候陈先生…”江从芝看出他眼里的犹疑,攥着他衬衣的手更紧了紧。 陈由诗感觉到她的讨好,再看她红着鼻子娇娇求着的模样,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水汽满是他的倒影。有一瞬间他是真想叫上几个人把她操翻好好惩治下她,可临头了要让他看这个女人在别人面前承欢,他是真的不乐意。 陈由诗将她屁股抬了抬,转过头看了看铃木说:“抱歉了铃木先生,下次我让双珠来陪您。” 铃木心里叹了一声,为今日没操到眼前的女人而惋惜,可既然伯曼这样说了他也只好遵着规矩合上了门。转念一想,双珠可是伯曼以前的心头好,如今竟舍得让他用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门一关上,陈由诗就跟发了疯似的抱着她的腰一阵猛插,菊穴里也因为铃木的打断而停止了分泌液体,被这样一抽拽,她疼得咬紧了下嘴唇向后仰去。 陈由诗腾出一只手来抓捏着她的胸,发狠地说道:“穴里再湿点。” 江从芝不敢怠慢,闭紧了眼睛抚弄着自己。陈由诗见她又上了道便将她抱去沙发上,她身下有了支撑,便腾出一只手拨弄自己的乳尖,一只手弄着身下花穴,后庭的满胀感逐渐又化为丝丝酸麻,手指不自觉地按进自己花穴里抽插搅动。她出了满头的汗,一缕头发丝粘在她的口中,她轻皱着眉头呻吟,这种娇软的破碎感更让他兽性大发,卯足了劲几个抽拽,精关一开,男茎一顶,无数的浓精尽数洒在她后庭深处。 白玉和安妮卡僵着身子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蹲着,两人皆是面红耳赤地埋首看着脚尖。安妮卡心里在想什么她不知道,白玉听着那熟悉的女人的呻吟,不自觉地又想到了唐俊生,耳尖都是烫的。 屋内一阵喘息过后,传来男人拉拉链的声音,想必是快完事了。白玉搓了搓手,十一月的傍晚微凉,两人在这呆了一刻钟有余,手脚都变得冰凉。 陈由诗理好了衣衫,看着沙发上瘫软赤裸的女人问:“穿上衣服。” 江从芝心里一松,陈由诗这意思算是放过她了。就在她刚松气儿的当口,只听他又说:“明日你去趟吉祥街的如意胭脂铺把最后的货拿了。” 江从芝吸了口气,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去拿货…?” 陈由诗眯了眯眼睛,半蹲下身子凑近她的脸说:“把货带到我面前,我就信你没与别人说过。” 江从芝有点发懵,随即心里不安地跳了起来。看着她眼里的犹豫,陈由诗站起了身子,轻哧一声:“不愿也罢。”说完再也没看她一眼就往外走。 江从芝下了地急忙拉住他,她深知,要是今日让陈由诗走出了这个门,他就是要与她断了,按照他的性子,不是自己的人是没必要护着的。先不说今日她被外人看了个精光,就是红丸的事情也说不定要被他反过来找麻烦。她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尖都有点发抖:“我愿意去,只是…只是我从来没有…” 陈由诗停住脚步,转头看了看脚边跪着的女人,她刚把裙子穿上,上身还光溜溜的没来得及套衣裳,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她乌压压的头发和白皙的锁骨。陈由诗打断她的话:“你自管去,取了将箱子带回春满阁,之后我会再来。” 江从芝出声说:“可是带回去的箱子会被门房查…” 陈由诗不耐烦地捏了她的下巴尖迫使她抬头看着他:“李知音的人能奈我如何?”江从芝看着眼前男人深邃的蓝眼睛,心里微微发毛。他直起身说:“事成之后给你二百,毕竟也是为我干事的人了。” 话都到这了,也没有江从芝反驳的余地,应了是乖乖将衣服穿好了。陈由诗也不急,站在门边等着她穿衣一同离开。 拿货 门关上了,过了良久在阳台上的两人才敢探出一个头往里看。见果真没有人了,才起身轻轻走了进来。 进了屋,身上也逐渐回暖,安妮卡搓了搓发冷的手臂,嘟囔着埋怨。白玉却还想着两人刚才的对话,拿货?这江从芝和伯曼还有生意往来? 安妮卡瘪嘴感叹说:“长得端端正正的,结果连伯曼和唐俊生都被她勾去了。” 白玉抿嘴笑了笑问:“吃味什么呢?” 安妮卡瞪她一眼:“伯曼这种人我可不会招惹的。”她爹和伯曼认识了几年,伯曼长得好,她自然刚开始对他是有些好感的,可自从一次见过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地把人手腕折断,安妮卡的那些心思是彻底烟消云散了,想到这里她促狭地看了看白玉问:“你家唐少爷刚刚还与她温存过,你就不吃味?” 白玉一愣,挑挑眉眨眨眼说:“我..我为何吃味?我们不过就是面子夫妻罢了。” 安妮卡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问:“那借给我玩玩怎么样?” 白玉吓了一跳,但看安妮卡那笑意七分戏谑带着叁分认真,一时竟没开得了口。只见安妮卡噗地一声笑出声来:“还说对他没意思,看你紧张的。” 白玉瞪她一眼,作势就要去拧她:“你个小纵牲…” 安妮卡腰一扭笑着躲开了,急急跑两步到门边对她吐了吐舌头开门跑了出去。可还未等白玉追过去,远远就看见了安妮卡僵直的背影。她心里咯噔一声,再朝前走两步,果然就看见站在扶手边的高大男人。 陈由诗正倚在二楼的扶手上等江从芝从盥洗室出来,却没料到身后不远的屋子里竟出来了人。他转头一看,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若是旁的人还好说,偏偏这两人他又动不得。 安妮卡被吓得僵在原地,还是白玉暗中拉了拉她对陈由诗尴尬地一边打招呼一边贴着墙挪到楼梯处:“伯曼先生..” 陈由诗没答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俩,也不知之前她们藏在了哪里?倒也是怪他注意力全放在江从芝身上,全然没有顾着周边的环境。也就趁着陈由诗愣神的空档,两人急忙撒腿就往楼下跑。 不过一会儿,江从芝便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今日后庭第一次被开,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她走路间的一丝别扭模样。陈由诗见她出来了便领着她出了门,竟连伊文思都来不及道别就上车离去了。 司机早已在车外等候,见两人一前一后行来忙把门打开。陈由诗没急着坐进去,低声吩咐道:“最近派两个人盯着白玉和安妮卡。”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应是,又问:“那明日江小姐的话…?” 陈由诗转头看了看正缓缓走近的江从芝,对他说:“找个人跟着看着货就好。” 话落,江从芝也行至跟前。两人双双上车,一路无话。 次日,江从芝从春满阁离开的时候果真没有受到门房阻拦。 吉祥街在法租界里不算繁华,但好在是临着满是办公楼的华成街,不然真有点萧条的意味。 江从芝还是穿着一身黑色斗篷,浓密的头发被绾在脑后,一张鹅蛋脸上嵌着乌黑的双眼和绛红色的唇。她此时正坐在那家胭脂铺对面的一个咖啡店里,戴着薄丝手套的手指正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柄,一边用余光扫视着胭脂铺的周围。若是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这般谨慎,也许是生活有了盼头,这厢倒是惜命起来。 “小朋友,”她见周围没人,朝不远处的报童招了招手叫他。那报童才七八岁的年纪,听见人唤急忙小跑过来:“漂亮姐姐,买报纸吗?” 江从芝掏出一元的法币对她说:“你去趟胭脂铺帮我说一句话,这一元就是你的了。” 报童显然没想到是这般好事,眼睛亮了亮问:“真的?带什么话?” 江从芝想了想,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那报童点点头然后问:“就没了?” 江从芝嗯了一声,把钱交到她手上:“不论那老板问你什么,你直接离开就好。” 胭脂铺里此时没有几个客人,柜台后面坐着个裹着围巾的掌柜正在嗑着瓜子,一边的小二正在给两个女学生模样的人介绍胭脂。这时从门口走来一个小女娃,女娃子几乎和柜台一样高。掌柜瞄了她一眼,又继续嗑他的瓜子了,却不料女娃问他:“陈老板要的胭脂准备好了吗?” 掌柜明显一愣,急忙吐出了瓜子皮站起身来,他搓了搓手问:“是哪种胭脂?”上次来拿的是个谢顶的男人,这次竟然换了个小女娃? 可下一秒他又愣住了,只因为那女娃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他给小二使了个颜色,小二意会急忙跟了上去。那两个女学生似是没有看到心仪的胭脂,也不作停留离开了。 江从芝在对面看着人一个个离去,见周边的摊贩似乎真的没有注意胭脂铺的,才动身前去。 那掌柜正在纳闷怎么女娃就走了,铺子里又走进一个穿着黑色毛边斗篷的漂亮女人,女人对他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边的箱子说:“我来拿陈老板订的红胭脂。” 掌柜的打量了她一下又看看箱子,心有疑问可因为信息都对上了便也不再说什么,嗯了一声推开了身后的一扇门:“跟我进来吧。” 江从芝显然有点犹豫,皱皱眉直接把箱子递给他:“你拿去装好给我。” 那掌柜笑了笑问:“姑娘不验货?” 江从芝冷笑说:“都是为陈老板做事的,要是出了事谁都跑不了。”掌柜听罢没再应答,拎着箱子进去装货了。 直到她从胭脂铺出来的时候,她都觉得一切顺利地不可思议。本以为这次是十分惊险的,转念想一想,难道陈由诗知道此行不会有太大危险?她皱了皱眉,很快否认了她这个想法,如果没有人看着这里,陈由诗为什么不让自己的手下人来?许是真因为唐俊生的关系恼了她罢?江从芝走了一段路叫了一辆黄包车,正迈腿上去,身后传来一声:“江小姐?” 江从芝闻声转头,正是昨晚宴会时坐在她身边的李军官。男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两鬓微微有点发白,嘴唇上面一溜小胡子,身材看起来壮硕有型,一身军装平添几分威严之感。 江从芝头皮有点发麻,此时她只想拎着箱子赶紧回春满阁去,可不想有任何的节外生枝,她转头对李姓军官笑了笑点点头,就欲继续上车,而对面的男人显然不想让她走掉。他寒暄道:“昨日刚分别,今天就又见面了,岂不是缘分?” 江从芝讪笑一声道是。 男人又问:“江小姐拿着箱子是要去哪儿?” 江从芝先是心里微微一惊,但看他像是只想与她多说两句的样子,于是展颜一笑,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李大帅这么好奇我去哪?” 女子明眸皓齿,笑起来眼睛微弯,李姓军官呆了呆。“是啊,不知我昨日的提议江小姐觉得如何?” 江从芝脸上的微笑保持不变,低眼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箱子笑说:“抱歉。先不说堂子里的规矩,就是您开的价也太少了。”她抬眼看了看男人脸上的表情,见他面上只有惊讶之色,又郑重地说:“私下拉铺的事情不是长叁堂子里的倌人能做的,承蒙李大帅喜爱。”说罢微微行了一礼,转身让车夫把箱子放在了车上。 就在她要踏上去的时候,却不料被他拉住了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李军官眼疾手快将她腰圈住,那股女人的馨香就这么窜到了他的鼻腔里,他神色深了深。江从芝感觉男人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不禁有点急了。此时正是下午叁点,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他若是硬拽她去什么地方也是有法的。 她脸色冷了下来,还不待她说话,身后的男人就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要多少?五十?一百?” 江从芝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可男人臂膀如铜铁般坚硬,她皱眉问:“我若是不答应,李大帅今儿就不放手了吗?” 李姓军官能感觉到那层迭衣物下的温软,一时间真舍不得放手,他扯起嘴角笑了笑说:“亲眼见过江小姐在船上与老白的女婿云雨巫山,今日我不放手又如何?” 江从芝耳朵开始有点发烫,听这话的意思,那日她与唐俊生在船上的作为都被人看了去,还是被他的长辈。 见怀中女子挣扎幅度变小,他趁势大手一挥,驾着她就要一同上了那黄包车。江从芝心里咯噔一声,急忙一边死命拍打着他的手臂一边大叫出声:“你放开我!” 综合规划司 江从芝赶着去胭脂铺的时间,唐俊生正满面笑意地翻看着手下人交上来的报告。 作为一个空降的主管,少不了因为白家关系来拉拢、恭维他的,可也免不了那些看不惯他、给他使绊子的,就像正在他办公室里一脸不屑看着他的王绍清等人。王绍清是粤系军阀的远方亲戚,又在司里做了五年之久,如果唐俊生不来,那这主任位置自然就落在他的头上。如今被唐俊生横插一脚,还要听着他的话做事,心里哪能欢喜?带着手下几个小弟一起,对手上的任务敷衍了事。 办公室里唐俊生坐在桌后,人靠在沙发椅上,两脚翘在办公桌上,露出修长的穿着黑色西裤的腿和一双交叉在一起的黑皮鞋,手上的报告几乎遮去他大半张脸。 王绍清心里嘁了一声,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当了主管又怎样?要是手下的人都不服他,看他这个主管怎么做事。他十分不待见唐俊生,不仅仅因为他抢了他的位置,更因为如今桂粤两派军阀暗流汹涌,他对桂系的人天然的有几分不对盘。这时只见桌后的男子放下了那报告,露出一张俊美的脸,笑着问:“这就是你们改的第二版报告?” 王绍清点点头说:“是。” 眉目间流露着不屑和傲慢,甚至还夹杂着丝丝的得意。不过刚上任的毛头小子,这张脸也就能唬得那些女人,可唬不住他! 唐俊生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人,又问:“是谁主笔?” 那几人抬眼看他,见他一脸和善也觉得他定然是好拿捏的,毕竟第一次交报告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和颜悦色地让他们拿去改。当先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是王队长主笔!” “王队长…”唐俊生慢慢嚼着这几个字,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了下来。他把腿放下,站起身子踱到他们面前,抖了抖手上寥寥几页的报告,瞥了他们一眼说:“那你们知道主管是有革职权力的,而队长是没有的吗?” 王绍清看着他一脸的不在意,顿觉羞恼至极。他辛苦在司里打拼了五年,好不容易以为要混出了头,如今却这样被他威胁! 这时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然后一个叁十多岁的女人探进了头:“唐主管,您太太来找您了。” 唐俊生皱皱眉头,白玉?她来做什么?还未等他细思,门就被推开了,白玉穿着一身墨蓝色的洋裙,一头乌黑的发卷成正流行的罗马小卷披在脑后,活脱脱大小姐的俏丽模样。 白玉一进门也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她原以为是唐俊生在训人,可她瞄了一眼那群人脸上的不屑和得意之后才反应过来应是他们在给唐俊生找难堪。 白玉被唐俊生拉到门外,两人脸上都不大好看。只听唐俊生问:“你来干什么?” 白玉皱眉瞟他一眼说:“我爹今早刚走,我…我路过就过来看看。” “走这般匆忙?” 白玉嘟嘟嘴:“嗯,去广西不知道做什么。”然后她又透过门缝看了看里面的几人扬眉问:“这些人不听你的话?” 广西?唐俊生神情凝滞了一下,看来桂粤军阀开战在即,他转过头看了看王绍清,思考着是否能从他那套到点什么消息。唐俊生不愿意与她说太多,嗯了一声说:“你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还有事情要处理。”刚转头又转回来说:“对了,我哥还有几天就要回苏南了,你去给他们备点东西带回去。” 白玉眨眨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嘴几乎要撅到天上去:“备什么?他那儿什么买不到?” 唐俊生却再没有理她,径直关上了门。 王绍清脸上嘲讽意味更甚,小白脸,白兆东的走狗!他身子朝后靠了靠,可唐俊生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倪东,去把张姐请来一趟。” 张姐是谁,那是主管部门内人事的。职位交接、变更都要经她张玉洁的手。 一听张姐,王绍清身后的几个小跟班也变了脸色。看唐俊生的样子不像个有手段的,可这会像是真要把王绍清革职一般。这下办公室的气氛倒是变了,办公桌后俊美的男人悠闲地喝着茶,对面或坐或站着几个略显局促不安的人。 张姐很快就赶来了,连带着综合规划司的齐副司长也一并来了。这唐俊生不仅后面有白家撑腰,那些报纸上他刊登的文章也颇让人望而生畏,可他这次偏偏就要革了这王绍清的职。两人一来,瞬间显得这办公室十分逼仄。 见两人进了门,唐俊生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问好。知道他是少爷脾性,见他有礼两人也颇感意外。“听说唐主管要革职?”张玉洁开门见山地问。 唐俊生将手边的文件递给她,随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齐副司让我接手法租界静安寺的规划,我让小王去走访一二、写个报告。这是第一次交的,这是第二次交的。” 齐副司脸皮抽动了一下,他本意就是想拿静安寺这事为难为难唐俊生,顺带测测他的斤两。可他倒好,纨绔子弟那一套玩得溜转,甩手就将这事排给下面的人,还非牵扯到另一个关系户王绍清。而张玉洁脸上也不好看,这两版都敷衍至极,甚至在第一版的报告上唐俊生还用红字在上面细心都批注出来哪里需要改进,而王绍清等人交上来的二稿就恰恰证明了他们根本就没做事这个事实。 张玉洁低着头悄悄给齐副司递了个眼神,无奈那个老狐狸眼观鼻鼻观心。她只好叹了口气抬头笑着说:“小王在司里也干了五年了… 如果因为这事就将他革职…” 张玉洁的话没有说完,只听唐俊生叹了一口气问:“原来司里的规矩都是摆设,勾心斗角、消极怠工实属常见。”面前的男人长身玉立,眼神凉凉地看了几人一眼,啧啧一声说:“这职位我不做也罢。且等着我下周刊一篇文章,倒是要与世人细细讲来!”这话一撂可把齐副司吓得不行,虽然外界对唐俊生褒贬不一,但他的敢说是出了名的。 齐副司立马垮下脸,把文件一股脑发气般地甩在王绍清身上,对他好一通痛骂。唐俊生见他发火,泰然自若地又坐下来,丝毫没有掩饰他在看好戏的神情。齐副司这般发火,估计心底里还是不想革了王绍清,也是多给自己几分面子罢了。 王绍清手关节被他捏的泛白,余光恶狠狠地看着唐俊生。这人披着少爷的皮囊,可行事惯是顺水推舟死不要脸的那一套,他知道自己今日难道一劫。 果然,只听齐副司让王绍清这几天都别来工作,呆在家好好反省。齐副司看了看唐俊生含笑的眼睛,露出一个笑容说:“他在这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给他一个反省的机会?” 唐俊生自然也没有一棍子打死的意思,他只需要能威慑住其他人就可以了。见齐副司这样说他也点点头,看了看王绍清猪肝色的脸微微一笑:“那就听齐副司的。” 两人皆是松了口气,又是数落了王绍清和后面几个人一番,见唐俊生脸上没有异样这才离去。唐俊生也没有留人的意思,边收拾东西边努努嘴说:“呐,齐副司都发话了就回家呆着吧。” 王绍清冷冷地站起来盯着他看,唐俊生见状笑了:“你盯着我便能把我吃了?”他站起身来一手揣兜一手拍拍他的肩,小声说:“要是粤系的人都像你这般没脑子,我岳父这次可得省心了。” 王绍清虽然不是粤系军阀的直属亲戚,但是因为这两年他在综合规划司做的还不错,所以在广东那片还算有脸。这厢听唐俊生这话,眉头一皱问:“你什么意思?” 唐俊生眯了眯眼深觉这人是个蠢货,叹了口气将几人赶出了办公室,自己也走出去锁上了门。王绍清的小跟班四散而去,就剩王绍清自己还停在他身后。唐俊生见他还不走,直接问了他一句:“广东最近有备战的架势吗?” 王绍清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摇头说没有,下一秒却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唐俊生,又改口说:“我不知道,知道怎么会与你说?” 唐俊生勾唇一笑,并未说其余的话,转头径直朝门外走去了。没有备战的架势,这可不好,要是他岳父吞并了粤系的军阀,到时候他要让江从芝进门就更不好说了。他想着,门口处却被人叫住了,说话的是个叁十来岁的女人:“唐主管,您太太说在吉祥街的回香楼等您一同回去。” 什么时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玉要与他一同回家?唐俊生皱眉边往吉祥街处走边想。吉祥街里他办公的地方并不远,直走拐个弯就到了,但要是去回香楼就要沿着吉祥街一直往下走。 这时正是周一下午叁四点钟的样子,吉祥街上没有几个人,街边几个摊贩,几个匆匆行走的路人,两辆黄包车,一辆黄包车前还有正在拉扯的两个人影,一个壮一些的男性军官和一个披着黑斗篷看不出来身形的女子。那男人似是想把女人拽上车,无奈光天化日并不好太用强的样子,只听那女子不住叫喊:“你放开我!”唐俊生听了这声音眉头拧成一团,腿下不自觉地加速走了过去。 李姓军官并不把江从芝这点子小猫力气放在眼里,可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做的太过明显,只好停住了他拉拽的动作,温下声问她:“一百一次,你还不愿吗?” 江从芝心里气恼至极,脸上也挂不住露出几分生气:“李大帅不喜我,我为何要愿?” 李姓军官手下并未松开力道,问她:“买一个清倌妓女的破瓜顶多也就百元,我出一百元给你,还算不喜你?” “李叔说的什么话?长叁堂子里的规矩李叔是知道的,要是不想遵了规矩,那便花钱去别处的好。”突然出现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李姓军官的手臂上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拉住。江从芝顺着手指往上一看,鼻头酸了酸,觉得今日的唐俊生格外俊秀可爱。 李姓军官被小辈抓了包,面上颇有点挂不住,但是也顺势放开了她的手腕。他看了看唐俊生,笑了笑说:“小唐怎么来了?” 唐俊生实在笑不出来,一张俊脸上冰寒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把江从芝护到身后说:“我若是不来,李叔今日就强抢民女了?” 李姓军官脸色有点阴沉,纠正说:“妓女而已。” 江从芝明显看到唐俊生咬紧的腮帮子,只听他说:“那她也是交花捐的官妓,与您平时点的私娼暗妓可大不一样,是受到官家保护的。” 李姓军官哼笑一声,直接挑了个另外的话题说起来:“你在综合规划司如何?老白给你排的职位可还满意?” 唐俊生凉凉地瞥他一眼:“不劳李叔挂念。”随后拉着江从芝上了她那辆黄包车,吩咐师傅说:“去春满阁。” 与我做人家 黄包车上,江从芝靠着他的身边乖乖坐着。也幸好遇到了唐俊生,不然今日自己也不知究竟能不能脱身。她挽着他的手臂,出声试探着问他:“你今日搅了他的事,日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女人秀眉轻皱,手指不安分地沿着他衣服的褶皱滑动着。 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声音微沉:“不碍事。”唐俊生心里气恼外还生出十分后怕,这姓李的原就是云贵那边土匪出生,军阀混战间到了广西,凭着一身土匪式的行事风格也在广西有了一席之地,又因在桂粤军阀战中立了大功,如今手上的权势早已与白兆东不相上下。这人虽身居高位,但骨子里的行径却不改,他最好女色,姨太太就有十一房,还少不了平日里去那些花街柳巷,若是他今日没有遇到她,那她定然凶多吉少。 江从芝见他虽安慰自己,但眼中神色却丝毫未缓,不禁心里也有些许担心起来。唐俊生见状用指腹摩挲着她滑嫩的手背说:“别担心,桂粤又要开战了,你这一两个月尽量都在春满阁里,过段时日他定然没有心思管你。” 要开战了?江从芝惊讶之余心里也微微一松:“那你岳父…?”她有心探听白家的情况,毕竟在她现在的客人里唐俊生总还是对她最上心的那个。 他在她额角轻吻两下说:“他已经不在上海了。”唐俊生捏着她的手,微微一笑,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 江从芝抬头看他,整齐的鬓发被一丝夕阳染上金黄,连带着他俊秀的鼻尖和睫毛尖都镀上了颜色。唐俊生低着头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指,抬眼看着她,认真地问:“你愿意跟我吗?” 江从芝心跳骤然重重跳了两下,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向他,却被他眼睛里的光闪晃了眼,犹疑地问:“…什么?” 唐俊生看着她娇美的脸叹口气,解释说:“与我做人家,不接别的客了。” 他眼里的认真不像作假,江从芝深吸了吸气,低着头,抿了抿嘴说:“我当然愿意,可…可白家呢?” 她头低垂,长而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洒下两片阴影。唐俊生抚上她的脸,将她脸慢慢抬起使她与他对视:“白玉对我无意,自然不成问题。白兆东… 若是桂粤之战战败,那自然也不成问题。” 他就坚定地、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地看着她,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江从芝脑袋有点发懵,可唐俊生走马上任不过周余,怎么有底气说出这番话的。纵使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她眼底里也渐渐蒙上了一层细细的雾气,心跳不自主地开始雀跃起来。做人家,他是第一个想与她做人家的人。 “可…若是战胜了呢?”江从芝深呼出一口气问道,想尽量显得自己声音平静一些。 “不会的。”唐俊生捏着她的手,说着肯定的话,像是在说给她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说到做到吗?”江从芝声音有点闷闷,眼睛看着两人相交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俊生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直到鼻尖空气都稀薄,才略分开一些距离,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头承诺说:“说到做到。” 纵使她暗示着自己要冷静,可当他说出那句话时还是免不了心里被填了个满当当,身子先就作出了动作,一倾就吻了上去。唐俊生许久没有见她这般热情,依着她来了一番绵长的湿吻。也幸好过了不久黄包车停了下来,不然也不知两人要亲到何时。黄包车师傅面无表情地帮江从芝把箱子拿了下来站在一边等着,似乎这种情形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她红着脸推了推唐俊生,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春满阁门口李知音正与门房说着什么,见两人下车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上前说:“唐少爷!稀客稀客呀!”她走上前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哟,瞧我这嘴,应该叫唐主管啦!” 唐俊生笑了笑,伸了只手拉江从芝下来,一边说:“可别这样折煞我,您要这样叫我,下次我可都不敢来了。” 李知音笑着扬了扬帕子说:“您不来苦的可是芝姐儿,看看芝姐儿小脸瘦的,那可都是想您想的呀。”说罢她拿帕子捂着嘴笑,一面看了看江从芝。 江从芝心领神会,头埋得低低的,挽着他手臂的手却紧了紧。唐俊生嘴角勾了勾说:“日后定让她天天见我,到时候可别让她和您哭见我见腻了才好。” 李知音嘴里笑着说哪会,随后叫人领着二人进去,叮嘱着江从芝说:“芝姐儿,好生照看着呢!” 江从芝笑着甜甜应一声,挽着唐俊生的手臂往里走。他就着她手上的力道往她那歪了歪,贴在她耳边问:“没见着我,茶不思饭不想了?” 男人的低音挠得她耳廓一阵犯痒,咯咯笑了一声:“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夜不能寐罢了。” 他挑挑眉,手圈过她的腰,在她胸下游移,低笑一声说:“今晚定让芝芝睡个好觉。” 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白玉一个人倒是气得七窍生烟。她等了许久不见唐俊生来,差人一问,便知他果真去了春满阁。气冲冲地回了家,踢掉鞋子,扔了手包,跳进床里拿起电话和安妮卡就是一阵抱怨。 电话那头果真传来一阵大笑,白玉似乎能看见她捧腹的样子,只听电话里的女声说:“所以你就一个人回来了?” 白玉气闷,重重地嗯了一声。 安妮卡止住了笑,话里的揶揄之味不减:“还说对他没意思,瞧瞧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白玉翻了个身,哼了一声说:“我帮他去看给他哥嫂的礼物,他倒好,自个儿去找姐儿欢快去了。也不支人与我说一声,害我白等那么久,若是换成了你,你能不气吗?” 安妮卡啧啧两声说:“这唐俊生定是觉得你对他无意。要是我,我早就将他吃干抹净了,他还能有心思去外面找姐儿么?” 白玉噎了噎,想起刚开始唐俊生似乎对她也不是现在这番态度。可怪谁呢?还不是得怪她自己先对唐文山有了感情,作死嫁了他的弟弟,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是一阵不爽。 安妮卡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慰道:“你和他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要是喜欢他,同房就好了呀?”安妮卡不知道她为何这般纠结,男人嘛,只要穿的露一点,声音软一点,那还不是动动指头的事?可白玉哪放得下身段去讨好他呢? “同什么床?如今我爹不在,他搬出去是迟早的事。”白玉嘟囔着,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卷说。 白玉这么一说,她立时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嘴硬吗?安妮卡叹了声气:“你喝点酒,穿条性感点的衣服在他面前晃悠,倒在他身上,他能没有反应吗?” 白玉听着耳朵开始发热起来,心跳也不自主地乱了,这...这不就是在勾引他吗?可他要是不愿意,那她岂不是会很丢脸?但是...但是如果最后同房了呢?白玉又想到在春满阁后院的一幕了,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她脑海里滋长,想得她竟有点口干舌燥。 堵不如疏 唐俊生本就不把白玉放心上,如今美人在前,压根就没想到回香楼里还有人在等他。这时候甭管是白玉还是黑玉,在江从芝面前统统都得靠边。身下的女人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毛衣领敞开,里面的小衬衣歪歪扭扭地挂在身前,正好遮住傲人的双峰。她眉眼弯弯,嗔怪地说道:“唐少爷怎得这样猴急!” 唐俊生抓了抓她腰间的痒痒肉,笑着哼了一声说:“到了床上就叫我唐少爷?谁叫你这般生分?” 江从芝吃痒,身子左右扭着却还不肯求饶,笑嘻嘻地故意喊:“唐少爷唐少爷唐少爷~” 唐俊生知她故意,忽地俯下身就埋在她胸口处,一只手隔着小衬衣扶上那团绵软,嘴里也直接轻咬住了她乳尖。江从芝嘴里抑制不住一声娇吟出声,胸脯抬了抬,像是要迎合他的唇齿的攻击。 感受到身下人儿像是化成了一滩水,唐俊生更是卖力,薄薄的衬衣被他口水浸湿,露出里面茱萸形状的小凸起,妖艳至极。他正看得起劲,只听她说:“被你舔湿了…” 她小脸粉红,嘴唇微张,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带着几分羞气望着他。他咽了咽口水,低笑一声问:“噢?哪里湿了?” 江从芝似是猜到他这样回答,微微咬了咬下唇,带笑看着他说:“你摸摸就知道了。” 小妖精。唐俊生笑了笑,眼睛却再离不开她的脸。他手指缓缓从她小腿一点点往上走,她的皮肤十分光滑,此时温温热热,摸上去就像一块暖玉。他的手指像是漫无目的,但是又缓慢却坚定地向上移动,可偏偏走到一处停顿一二,复又歪歪扭扭向前行走,那指尖传来的酥麻一阵阵地向小腹处传去。明明不是与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可心跳得厉害,大脑也晕晕乎乎的,江从芝微张着唇,似乎这样她就能呼吸得更顺畅一些。再看正在她小腹处的唐俊生,唇红齿白,浓密的头发向后梳去,眉毛下一双浅褐色的眼里正盛满了笑意望着她。 随着他手指的向上移动,她喘息的幅度也大大增加,从他的角度看去,那衬衣下的乳尖已经高高耸立,随着她的喘息而上下浮动。手指再向前一步,还未及穴口,却已感受到其中潮意。他嘴角慢慢上扬,手指向前一伸,指尖上便挂上了一层水液:“果然好湿。” 她两腮飞红,杏眼含春,双眸一瞪便有万千风情,两腿勾着他的腰就将穴口朝他男根上蹭。唐俊生不想让她得逞,手撑在她身子两侧,笑看着她用力求欢的模样。江从芝嗔怪说道:“俊生好狠的心,都泛洪了也不知怜惜怜惜我。” 唐俊生低笑出声,那男根在她穴口处上下刮蹭,他凑近她的嘴唇问:“泛洪了怎么治呢?” 江从芝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堵不如疏,你先进来瞧瞧?” 纵使唐俊生再想逗弄她,此时也把持不住自己,低头就吻了上去。江从芝早已情动,任凭他吮唇呷舌摩其双乳,两瓣嫩肉中早已湿乎乎,他启开二瓣微捻其蕊,只见她细腰款摆,纤手勾着他脖颈,一个劲只顾着唤他名字。唐俊生知她兴动,把着男根颠了颠,对准穴口往内一耸,二人皆发出一声长叹。她秀眉微皱,只觉今日他那话儿比平常还大几分,进来时竟有些胀痛,抽出来些时里头又骚痒无比,不觉出声惊问:“俊生怎么今日这般大?” 唐俊生也觉她紧窄异常,抽插间不由出了些细汗说道:“想你一日,便大一分..你爱吗?”他生怕疼着她,身下不由放缓了些力道。 江从芝不满他慢下来,穴儿内越发觉得空虚得很,手指捻了他的衣领娇娇出声道:“爱死了,快些动作给我个爽快吧好俊生...”唐俊生听罢便将她腿放在自己双肩上,手箍住她的腰便是一阵猛抽。淫声渐起,混着肉体间的水声和两人的喘息声,撞得她身颤气微,神魂飘荡,扭也不是不扭也不是,那阵阵痒麻如浪一般一阵阵直击脑门,叫声渐实,娇唤道:“要死了哩!” 唐俊生一听,抽出手玩弄她的双乳,挤挤捏捏,看着那软肉在自己指缝间凸起,只觉身下涨怒异常,将她双腿拉开,一口气足抽了上白余回,插得她香汗直流,淫水四溢,后腰处越发酸软无比,直讨饶叫道:“不行了不行了,饶了我罢。”他正在兴头上,哪里肯罢?稍缓了些劲头,紧抽慢拽,又哄着肏了一二百下,只见她逐渐双目困闭,穴内的软肉已经缩紧得不成样子,又是一次身子痉颤过后,方泄了出去。江从芝只觉花蕊处被填了个满当当,被他弄得魂飘意荡地瘫软在床,唐俊生此时也趴在她身上,累得一直喘气,只听她声音微哑说:“你以后还是别想我了罢,这话儿也不知我能受几次..” 唐俊生觉得好笑,轻咬了一口她肩膀:“小浪蹄子,爽了就不认人了?” 江从芝肩膀一扭,嘻嘻一笑将他搂在怀里,快速在他脸上啄了两个吻:“唐少爷这话儿这般好,我若是不要却让外人得了,岂不是我不知好歹?” “哪般好?”唐俊生抬眼看她,抿了抿嘴笑着问。 江从芝被他这么一看,心里跳了两下,脸色红扑扑地说:“挺硬。”她红着脸说不出什么其他的好,再看唐俊生还是那么看着她,不禁耳根也红了去,细声细气问道:“那我呢?我..好吗?” 唐俊生低笑出声,他的胸口贴着她的胸口,传来的震动让她更羞红几分,不禁作势要推他:“笑什么呢?”唐俊生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贴到手边亲吻两下说:“你怎会不好?” 她轻噘了噘嘴:“哪般好?” 唐俊生抚了抚她的胸,双指捻着乳尖说:“莫说别的,就是芝芝这两颗嫩乳,便是温香软玉,妙不可言。”说罢舌尖含住一颗乳尖吸弄起来。 江从芝娇吟一声,脸上几分喜几分羞,又问:“那别的呢?” “还没听够?芝芝胯间藏名器,菡萏两瓣凝花露,桃源一径入瑶池。这样夸满意吗?”唐俊生轻轻咬了咬她的乳尖,边含笑看着她边问。她被他这么一捻一咬,耳边听着淫语,顿感酥酥麻麻,脑中一阵晕眩,软绵绵如痴似醉。 江从芝抿嘴羞笑:“惯会作这些淫词。”她眼睛一瞥,嘴角一勾,再加上脸上沾了细汗的发丝,唐俊生心中一动,胯下一热,又有隐隐发动的迹象,惊得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唐俊生嘴角渐渐上扬,双手将身子微微撑起:“以后天天给你作这些淫词。” 江从芝顿了顿,看着他又将她的双腿扶起,还在她身子里的男茎又渐渐苏醒。男人认真地拨弄着她的花豆,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露出尖尖的下巴和微厚的唇。她抑制着嘴里吐出来的娇吟问道:“你真要与我做人家?” 唐俊生愣了一下,手指也停顿了下来,他叹口气俯下身捧住她的脸:“这般不信我?” 江从芝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像是在说“是啊,就是不信你”。江从芝本来就是个谨言慎行的人,再加上唐俊生之前确实有失信于她,他若是哪天又玩起失踪她可如何是好?唐俊生拨弄了一下她额间的碎发,轻轻吻在她嘴上:“我一会儿就去与李知音说。” 江从芝手上紧了紧:“真的?” “真的。”他重重亲了下来,舌头肆无忌惮地冲进她口中,她似是也兴起,也将舌头伸出来拱他的舌根,两人这么来来回回,咂得口中津津,浑身痒麻。那穴里的男根一点点涨大,边涨边抽插,倒是与之前不一样,这回紧抽慢摇,倒是让江从芝好一番享受。情到浓处,那男茎一柱到底,提顶抽肉,磨得淫水淋淋,顶得她哼哼叫叫,好一番作弄才双双泄了身子。 谁失踪了 一栋精致的小洋楼面前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轿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合身西装套着深灰色风衣的洋男人。男人七尺有余,正靠在车边给自己点着了一支烟。还没吸两口,远远从西边走来一个穿着袄衫的男人,见了他急跑两步到身前低声说:“伯曼先生,王庭失踪了。” 陈由诗握着打火机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吸了口烟问:“王家老头什么反应?去找了吗?” “没有。说是急病了,在家里躺着。” 躺着…?他眯了眯眼,又问:“什么时候失踪的?” “两天前。” 王家子嗣本就不旺,如今两天了都没有派人去找?陈由诗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节拨弄着打火机的盖子,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前来报信的人一点声都不敢出,缩着头等着他的指示。良久,只听陈由诗问:“江从芝呢?” 陈由诗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一脸怔愣,随那人急忙解释:“今日跟她的应该是张二,我…我去找找张二?” 陈由诗嗯了一声:“去吧。”待人走远,自己也没了抽烟的心情,把烟扔在地上,呼出一口浊气进了门。 张二的消息不过多时便传了回来,虽说江从芝平安无事地拿到了货,可另外的消息并没让他眉眼舒展开来。 “一起回了春满阁?”陈由诗靠在沙发椅上,一手捏着钢笔帽,像是在把玩。 “是…” 陈由诗皱着眉头不再说话。先不说唐俊生怎如此巧合出现,单是那李大帅就不是省油的灯,难道他真就只是觊觎江从芝的美色而已?作为商人,陈由诗不相信单纯的巧合,他揉了揉眉心,一股烦闷涌上心尖。“去给我查。”他深呼出一口气。 他手下显然不大明白具体要查什么,犹豫半天看着他也不知如何开口问。 陈由诗咬了咬牙关,忍着怒意说:“查王庭!查藤田!查江从芝唐俊生!还有那个姓李的!一个都别落下去查。” 底下的人急忙应了下去,临走前又问一句:“那…先生今日还去双珠那吗?” 陈由诗把钢笔合上扔在一边,想了想说:“把她送去铃木先生那,让她也探探日本方面的口风。” “是。” 待人下去,他才将头向座位后狠狠一靠,发出一声长叹。 七八点钟的时候,正是春满阁渐渐来客的时候。为了应对政府的妓院摇珠,每个妓院都使出浑身解数力求向政府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花捐可缴,春满阁也不例外,每日七点开始就有倌人在台上唱曲子,因为入座只用两角钱,所以即使是星期一,也几乎座了个满堂。 门房处站着一两个俏丽的倌人,该是今日没有局票又还未上台的,得闲在门口倚着,杨柳眉芙蓉面,偶尔碰到一两个客人揩油打趣,更是佯嗔娇笑,媚态摄人。当先的女子见远远走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急走两步小施一礼:“两位爷,要进来听一曲吗?我们阁的云姐儿正在唱《龙虎斗》,这可是难见的曲儿呢,今日开座只用两角。”话毕,抬眼一看,其中一人长得彪莽,近八尺的身高,国字脸,看着就像是北方来的汉子。而另外的是个好英俊的洋人,黑而密的卷发,湛蓝的眼睛,细看之下越觉几分眼熟,合该是哪位大人物,眼神中不禁含了几分娇媚。 那洋人停顿了一下,看不出神色喜怒,而他身边的汉子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春满阁来。那女人心里有了计较,又接着说:“这位爷不住在法租界吧?我们春满阁在法租界是顶好的长叁堂子哩,就连黄大元帅都爱来。两位爷要不要进来瞧瞧?” 为首的男子显然有点动心,看向一边的男人说:“怎么样?伯曼先生?” 陈由诗没有异议,今日本来就是想在这位探员先生处探听军阀的动向,至于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陈由诗点了点头,抬手给了那女子一元:“挑个清净点的位置。” 女人脸上喜色一闪,当先就叫了堂倌儿开座,又拿了倌人的册子和戏牌来供两位选择。两人被安排在中间偏左的位置,不是正中央但好在清净。陈由诗漫不经心地翻着册子,果然不见江从芝的牌子在上面,黑了黑脸将册子合上放在一侧。他旁边的男人倒像是有十分兴致的样子,一口气点了叁台戏。 那汉子见他兴致不高,以为只是因为生意上红丸的事情,即便伯曼没有明问,但是言语间显然是想知道军方那边对红丸的看法的,笑着摇了摇头说:“伯曼先生什么时候也怕自己树大招风了吗?” 伯曼本来就不是和善的长相,现在一张脸垮着,更有几分令人忌惮。他闻言目光收敛了一些,浅浅一笑说:“蚁穴尚能毁千里堤…” 谈话间已有堂倌端上了瓜果茶水,只见那人端起茶杯牛饮一口,摆摆手说:“伯曼先生大可放心,军政两方如今为了闽南和云贵一带的烟土正勾心斗角,哪管得了你这儿?” 虽然红丸利润可观,但若是比起这些大省的烟土,红丸的利益确实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陈由诗心里有了些计较,微微点点头应和着。 两人说话的时候,台子上的如云倒是眼尖瞧见了陈由诗,这位先生她可是记得的,这不是江从芝那出手阔绰的熟客吗?见他身旁并没有江从芝陪着,不禁心里更有几分心动,指头一捻,喉咙愈唱愈高,唱到极高之后又一落千丈,犹如银瓶入井,声声摇曳,引得台下喝彩之声不绝。 如云本就是极富有东方特色的长相,一双媚眼入鬓,再加上她歌喉实在清明爽利,就连陈由诗这种平时不听戏的也觉出几分趣味。 这时却从台子侧面打帘探出一个穿着青色裙衫的丫头,一张颇为稚嫩的脸,长发绾成一个低低的发髻,正是被关在后院好几天的树兰。 树兰被李知音关了十来天,偷溜出来几次,在她那苏先生那吃了闭门羹后凉了心,心中一横就生了逃跑的想法。今日趁着李知音不在正是个好机会,可她眼尖地看见了芝姐儿的熟客伯曼先生。树兰明显愣了愣,急忙合上帘子思量一二便急急向后院的小仓库跑去。 这厢台上的如云正在唱《二进宫》,那琵琶声被放高了一调,但唱的是顿挫抑扬,十分圆稳。陈由诗二人时不时附耳低语两句,多是关于台上女子唱功如何,偶尔也闲聊一二句政事。这时从他侧边轻悄悄来了一个人,陈由诗警觉地侧头一看,觉得来人异常眼熟。那丫头穿了身桃色的袄裙,低低的两个马尾辫,略施口脂,虽非国色倾城,倒也勉强算得上清丽可人。 树兰见他看过来,微微行了一礼,小声说道:“伯曼先生,芝姐儿让我来送些酒水点心给您。” 陈由诗想起来这是江从芝身边的丫头。江从芝不是与唐俊生在一起么?送酒水给他来算什么?邀约?他从鼻孔中哼笑一声,问:“你们姐儿不是忙着陪唐少爷吗?还有空照顾我?” 树兰见他的反应不善咽了咽口水,定了定心神,把手中的酒水点心都放在桌上说:“芝姐儿吩咐的... 她还说一会儿有要事与先生说,烦请先生一会儿移步楼上一叙。” 陈由诗几乎轻笑出声,这个女人这么喜欢在局里偷人?上次与他出局要去偷唐俊生,这回与唐俊生在一起又来邀他?不过想到她今日刚取了红丸,万一是正事呢?想到这他不禁皱皱眉头,拿起桌上的酒杯小饮一口问:“她有什么事?” 树兰手背在后面,摇摇头说不知道。而她这种紧张的体态更是让陈由诗生出几分好奇,江从芝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此时身边传来一声男人的笑声:“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那男人听不见两人低语,只以为她是他新找的马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树兰笑着问。陈由诗哪一次带出来的女人不是丰乳肥臀?如今来了一个清汤寡水的女娃子在旁边站着,倒真是有些不习惯。 他显然是误会了,但陈由诗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笑着抬了抬下巴指指桌子上摆的名册问:“这里面就没有你看上的?今日我请客。” 谈话间台上的《二进宫》已然作罢,又上来了几个哥儿演《鸳鸯楼》,当先一人扮武松,筋斗翻得十分伶俐,眼角眉梢高高吊起,一派英风锐气。台上的武戏十分诱人,那领头的倌人不光生得英武不凡,台步从容,拳棒精通,只见他右手向上一横,霍地把身子一蹲,然收回右腿旋过左腿,就势用了个金鸡独立。右手持刀慢慢挥舞,初时还见人影,后来只见霍霍刀光护着全身,丝毫不漏,引得台下人纷纷叫好。树兰见时间差不多,上前催着道:“伯曼先生,请随我上楼吧。” 陈由诗正看得起劲,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她。可树兰倒是急了,又出声道:“伯曼先生,芝姐儿等着呢。” 台上的刀光忽然一散,只见那人直接一个筋斗就从戏台东边斜扑到一角,引得台下一阵叫好。春满阁的人渐多,就连他们还算清净的位置后面也挤上看戏的人,陈由诗起身朝旁边的男人拱了拱手:“我去去就回。” 那男人挥挥手,促狭一笑说:“不急不急。” 陈由诗也不与他辩,转头看了看树兰说:“带路。” 陈由诗今日心情本就不佳,纵使脸上没有表情,也能让人对他畏惧叁分。树兰心里一颤,一种本能的害怕油然而生。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她今日是碰到了王庭或是唐俊生,她也是会这般行事的。芝姐儿的熟客们,不管样貌如何,钱袋子都是一顶一的鼓,就连那上不了台面的沉照和都能给芝姐儿买那玛瑙坠子,只要她跟了其中任何一个人,李知音都奈何不了她。她推开一扇门对陈由诗说:“先生请里面稍坐。” 陈由诗皱着眉看了看树兰,这房间里一张乳白色的西式大床,黑色的沙发旁立着一个偌大的西洋镜子,他正欲询问,只听那丫头解释道:“这是明姐儿的房间,我这就去请芝姐儿过来。” 陈由诗嗯了一声,并未作他想。可也就是这点大意,让他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被一个毛都没张齐的女娃子摆了一道的滋味。 负心汉哩 陈由诗是被吵醒的。房门处围了一圈人,当先站着一个拢着狐裘披风的女人,女人眉眼向上挑起,一张鲜艳的红唇微微张着,一脸惊讶,似是刚到不久的样子。她倚在身边的男人身上,那男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微微有点发福,深灰色的西装敞开着,显得旁边的女人更小鸟依人。在他们身边或男或女站了一群人,都是春满阁的娘姨龟公之类的。他坐起身,手指尖碰到一片滑腻,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具白晃晃的身子,那女人梳着两股辫子,抱着腿缩在一边看着他,正是树兰。 “负心汉哩,竟然直接上了芝姐儿带的丫头。” “这树兰也是,前几天还为了那苏先生要死要活,现在可不顾那些个贞洁,还学会爬床了哩。” “也不知道芝姐儿知道会如何?” “还能如何?自然要哭上几天的了。这位爷可是个难遇的大金主呐!” “有什么可哭的?芝姐儿不是和唐少爷打得火热?” 七嘴八舌的话语间又来了几个看热闹的姐儿,领头一人细眉丹凤眼,纤细的手指拎着手帕往嘴上一捂:“要命!芝姐儿的熟客被自己丫鬟抢了!”那声音尖而细,虽然不大,但穿透力却极强。另一边拢着狐裘披风的女人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容姐儿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也不知你那夏先生多久还能再来呢?” 烟容一噎,轻哼一声:“自己的房间都被人拿去使了,明姐儿可真是姐妹情深。” 而此时床上的男人站起身来整理好衣物,可那西装裤子依旧被撑起了一个小帐篷,他捋了捋黑密的卷发,冰蓝的眸子在门口的人脸上巡了一圈,薄唇轻启:“把李知音找过来,其他人都退下。” 他声音淡淡,但少有人能反抗他的命令,加上春满阁的人都知道这是个有权势的人,哪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惹得起的,当下那些娘姨龟公们就一哄而散。明姐儿迟疑了一下说道:“姆妈今日不在,有什么先生和我交代吧,等明日妈妈回来了我再与她说。” 不在?真会挑时间。陈由诗轻蔑地看了看床上的女人,转头说:“把江从芝叫来。” 香明眨了眨眼,江从芝这会儿...应该和唐家少爷在一起?可还未等她说话,烟容抢先说道:“那我这就去叫她。” 香明瞪她一眼,随后倚在身后男人怀里,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赵先生...今晚可能没法在我屋里睡了...” 说罢那柳眉轻皱,眸子微低,听得赵先生心里一阵爱惜:“无妨,便去我家里好了。” 她眸子瞬间就亮了一半,止不住自己的笑意说:“真的?”随后又是一皱眉:“可是您夫人...” 那赵先生轻轻吻了吻她搭在他肩上的手,十分有男子气概地说:“她动不得你分毫。你若是想,以后便不回春满阁了如何?” 香明一呆,她与这个男人周旋了七八年都没等他说出这样的话,如今这是要赎了她的意思?她正想再问,可那该死的容姐儿已经带着人过来了。陈由诗一脸就看到了烟容身后明丽的女子,她拢着一件蜜色皮袄,衬一条妃色裤子,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杏腮微红,素口蛮腰,一双黑瞳正愣愣地打量着自己和床上的树兰。只见来人堪堪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唤了一声:“陈先生?” 江从芝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惊讶和不可置信,显得她越发有种楚楚可怜的姿态,陈由诗瞟了一眼门口,没好气地压低了声音说:“都滚出去。”香明很识眼色地出了门,烟容从鼻孔里轻哼一声,也不情愿地出去带上了门。 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他们仨人。陈由诗上前一步,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身边。她那披着的皮袄本就是情急下随意拿来披上的,如今忽然被他这么一拉,手一松,露出了里面妃色的小衣,两团椒乳呼之欲出。江从芝吓了一跳,还未待她说话,只听面前的男人问:“你叫她来的?就这么想摆脱我?” 江从芝看了看床上的树兰,心里惊讶之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妓院这种地方要是被其他倌人抢了客人可是丢脸的事情,更别说还是被自己带的还没成为倌人的小丫头呢。她轻皱眉头摇头说:“不是,我今日都没见过她的。” 陈由诗看着她脖颈侧边的吻痕,眼神深了深,便一点点往她锁骨处、乳沟处看去。江从芝害怕他的不发一言,又补充说:“树兰被妈妈关了好多天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的。” 陈由诗知她没有说谎,可忍不住心里一口恶气,那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额头,将她头发捋在她耳后,只听他轻声说道:“你那丫鬟可不是这样说的。” 经历过前两天的事情,江从芝对陈由诗越发生出几分害怕来,忙说:“我叫她来勾了你作甚?陈先生想想便知,哪有倌人会把客人往别人那推的?况且她还是我带的,这种事只有我丢脸的份呀。” 他的手一遍遍地捋着她的头发,又顺着她的脖颈一路来到她的锁骨处,又慢悠悠地滑到她乳尖,一个使劲隔着衣服揪了起来。江从芝大骇,惊叫说不可以。可陈由诗手下使了十分力气,一把就将她甩到白色的大床上。树兰依旧抱着腿瑟缩在角落里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还不待江从芝起身,他一个健步就压了上来,两只手将她的手钳住放在她头顶,手指轻轻一撩就掀开了那薄薄一层小衣,挺翘的乳房忽然暴露在空气里,激起她身上一片鸡皮疙瘩,那两点茱萸也支棱起身子,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陈由诗药效未全过,如今又见到如此风光,身下更是硬了几分。他抓捏住她的绵软,轻笑说道:“你那丫鬟着实无味,再怎么也找个你这样有肉的来勾引我才好啊?” 江从芝知道他是怒极了,可他语气轻轻,她生怕他是在积攒着那怒意,若是一下爆发出来了她可受不住。她眼里迅速地蒙上一层雾气,软软求道:“我哪会把陈先生您推给别人呀,不说您这样的会有多少女子喜欢,单就是因为红丸的事我也只能仰您鼻息。”陈由诗手下有一瞬间的停顿,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个女人实在聪明,如今在树兰面前说了这话让她听了去,分明是想借了他的手不给树兰留活路了。陈由诗嘴角勾起一抹笑,忽然觉得她这些狠心的小伎俩十分对他胃口,手指慢慢向下就要脱她的裤子。江从芝细腰一摆,躲着他手指的进攻。 陈由诗眯了眯眼睛有点不悦:“不是说不会把我往外推吗?” 江从芝咬了咬嘴唇:“这里不是我房间...这里有人看着,我房里还有客人在,怎能伺候得好陈先生呢?” 陈由诗从鼻子里轻哼出声,正想说什么,不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人纷纷朝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男人一身白色的衬衣衬裤,披着白灰色灰鼠披风,披风像是女士的款式,但在他身上却显不出丝毫违和,反而衬得那一张脸白面丰颐,奕奕逼人。那白生生的脸上鼻翼微张,红唇紧抿,眉头紧皱。她一见唐俊生这副模样,心里有一瞬间被抓包的慌乱,可身上的陈由诗将她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她不好反抗过甚,也不能不反抗,只能轻轻动动身子软软求一两声,力求在这两人中寻求一个平衡。 唐俊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可陈由诗却转脸看了看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问:“原来是唐少爷来了,要不一起?” 唐俊生不怒反笑,走近了看着她被他钳住的手腕,目光森森问:“伯曼先生可知今日是我办的与芝芝的住局?”他死死咬住“我”这个字,宣示着主权。 陈由诗扬扬眉,身子往旁边一侧说:“噢?是吗?” 唐俊生走上前将她的小衣拉下来,见陈由诗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笑着说:“虽然春满阁的龟爪打手们不一定会扭着您去警局,可我在警局也是有人的,想必伯曼先生这种时候不会想要节外生枝吧?” 听罢陈由诗果真慢慢放开了手,看向唐俊生的眼睛里多出了一份不明的警惕。江从芝手上自由了,急忙坐起身来,这一坐,恰恰就立在两人正中间。她尴尬地朝陈由诗点了点头作为行礼:“陈先生,恕我今日实在不能作陪,下次一定好好服侍先生。”江从芝悄悄抬眼看他一眼,见他面上并无异色,心里微松,又看了看角落里的树兰,斟酌一二说:“树兰的事...” 陈由诗打断她的话:“你的丫鬟我先带回去了,你与李知音说了后,直接带着货来我家找我。”唐俊生听罢皱皱眉,探究地看了看两人。陈由诗勾了勾嘴角又补问一句:“你记得我家在哪儿吧?” 江从芝嘴角抽了抽,微微点了点头。 关进去 陈由诗大摇大摆地把树兰带走了,剩下江从芝和唐俊生呆坐在屋里。江从芝心里打鼓,也不知道唐俊生是否猜到...还未及她多想,面前的男人就开口说了话:“你和他的红丸有关系?”虽然是个问句,但是唐俊生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成。 江从芝不知如何回答,张了张嘴愣是没有发出声音。唐俊生并不蠢笨,知道她这副模样的意思就是红丸与她脱不了干系。不仅如此,她还知道他家在哪里,说明两人关系远比他想的紧密。他咬紧了后槽牙,深呼出一口气,从牙缝里钻出几个字:“你可知其中厉害!” 江从芝心里忽然惴惴不安起来,两只手搅在一起问:“为何这样说?” 唐俊生长叹一口气,抿了抿嘴转过身正对着她:“红丸的利益可观,如今军阀割据,都在抢夺资源,谁会不想从中分一杯羹?乔治伯曼他们不好动手,若是知道了你,自然先拿你开刀。” 江从芝呼吸一紧,发出的声音都颤颤:“军方的人...看中了?” 唐俊生没好气地看着她:“桂粤皖叁派都有人虎视眈眈。东北的日本红丸地位已稳难以撼动,可伯曼在上海不过区区两年,怎不招人眼馋?”男人一双赭褐色的眸子里满是埋怨,可面对她声音却硬不起半分。江从芝显然有些慌了神,两只手攀上他手臂,哀声说道:“这…那我可如何是好...” 他摸着她的手,像是赌气般说道:“叫你离他远点你不听。” 江从芝听他语气里并无太多担忧,心里也稍稍安稳一些,可依旧垂头丧气地喃喃道:“我哪反抗的了呢。” 唐俊生听了心里生出几分爱怜,将她身后的皮袄给她拢好,牵了她的手便起身往她房间里走:“这些日子你就呆在春满阁别出去,我在桂粤两边都有人,也能护你一二。” 江从芝被他的手包裹着,心里生出几分安稳,将头轻靠在他肩头泫然欲泣似地说:“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唐俊生很受用这种小鸟依人,又是一阵安慰,还说等明日他一下班就来找李知音说做人家的事。只要他把她收了房,料想别人动她前也得思量一下。两人回到房间,脱了外衣继续相拥而眠,而被陈由诗带回去的树兰就不能睡个好觉了。 陈由诗是住在一栋洋房里的,洋楼并不算太大,但其中装饰家居无一不是精品。刚进门的时候树兰心里是一阵窃喜的,一路上陈由诗阴沉着脸,树兰只当是因为他知晓他被她耍了不悦而已,于是尽量作出可怜状,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嘤嘤地哭了起来:“还请陈先生饶了树兰吧,树兰知错了。” 陈由诗裤子被人扯住动弹不得,他转头一看,眼前这个人竟有脸请求他的原谅。他忍着怒意转过身看着她,女子抬起头,虽然身板普通,但哭得是个梨花带雨。陈由诗冷冷地问她:“错在哪里?” 树兰不像江从芝与他处的时间久,印象里陈由诗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商人,此时自然摸不透他心中究竟如何想。心想着江从芝在他身下求饶的样子,自己也有样学样地说:“我不该对陈先生抱有幻想,更不该因为喜欢陈先生就...就做出那样的事...树兰愿意做牛做马…” 还未等她说完,那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指捏住她的双腮,一个使劲只听咔嚓一声,她就被卸了下巴。树兰一脸惊恐,心跳骤停了一下,随后咿咿呀呀地试图说话,发现并不能完整出声后眼泪簌簌就往外流,似是没想到陈由诗会这样对她。 “陈先生可不是你叫的。”陈由诗咬了咬后槽牙,看着她哭得涕泗横流,叫来了管家:“把人关进去。” 管家似是习以为常,拎着树兰的衣领就往后走去,只听陈由诗又吩咐道:“这么喜欢下药勾引男人,就把器具都上上,药也喂了,明天去找几个人。” 树兰听了大惊失色,心一下掉入了谷底,这比逃跑被抓回来的后果还要惨!她原以为只要勾搭上了一个金客,哭哭啼啼之后总会把她收了家的,原以为这乔治伯曼是个好下家,谁知竟要将她关起来还要叫人来折磨她!要是时间能倒流,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再不会对这个男人生出一分一毫的念想。树兰惊叫出声,手脚乱摆,努力想挣脱管家的桎梏。可她一个小丫头哪比得过一个练家子?那管家将她双手往后一剪,提着她衣领往肩上一扛就走了。 树兰想得不错,偏偏就不巧挑中了陈由诗,她这出不论放在谁身上,后果都比在陈由诗身边强。可现在遑论如何,终究是无力回天,哀嚎着被那高大的管家扛进了黑暗里。 第二日等到了天黑江从芝才提着箱子上了门。管家将她引了进来,屋子里黑黑的并没有开灯,显得尤其阴森。管家将她带上楼,走了两步站定在门前就不走了。 江从芝点点头作为道谢,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陈由诗的声音:“进来。” 她推开门,便见到一个巨大的扇形房间,窗前摆放着长且宽的木桌,桌后的皮椅上坐着一个人侧着对着他,短短的卷发,高挺的有着小驼峰的鼻梁。外面的天没有完全暗下来,借着远处的微弱天光,能大致看清他瘦削的脸和弯弯的睫毛。他抬起手,将手里的烟递到嘴里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缭绕,他的模样一瞬间又看不清了。陈由诗并未转头,依旧看着窗外的景色:“怎么不进来?怕我吃了你?” 江从芝回过神走进来,将门合上。陈由诗感觉到人走到近前,才将视线转过来,女人身穿湖色绣花袄,下面是玄色缎裙,她本就生得端正美丽,今日梳妆雅淡,那一圈白色的兔毛围脖又加了几分典雅外的俏皮。江从芝将箱子放下说:“陈先生,这是您要我拿的货。” 陈由诗嗯了一声,身子带着椅子一起向后一些说:“打开看看。” 江从芝将箱子平放在地上,拉开拉链,赫然入目的就是一瓶瓶装着红色丸子的小瓶子。 “合上吧。” 江从芝依言将箱子合上了。只听陈由诗突然问:“这件事你与唐俊生说了?” 江从芝心中微跳,摇摇头说:“陈先生的事我怎么会与别人说,不过唐少爷并不笨,昨日陈先生那样说,他已是猜到了。” 陈由诗又吸了口烟,嘴角微勾:“他既然猜到了,你又说了什么?” 江从芝抿了抿嘴,低垂着眉眼说:“他说红丸十分危险,我…我便问他如何危险。”陈由诗看着她的眸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江从芝眨眨眼,斟酌着说:“他说军方对红丸虎视眈眈,叫我尽量呆在春满阁。” 陈由诗眯了眯眼,看着烟头慢慢燃烧殆尽,良久才笑说道:“他对你倒是上心。” 江从芝皱皱眉,两只手放在身前绞了绞,忍不住问:“他说的可是真的?红丸这事…”她想着接下来该如何问,抬头看到他盯着自己,竟忽然一下子忘记了要问什么了。 陈由诗嗯了一声:“王庭失踪,不出意外王家应该早与某个军阀合作了。” 她轻吸一口气,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失踪?” 陈由诗将烟头扔进烟灰缸里,继续说:“我已经派人去处理王家了。这些人想得倒好,竟想一并吞了我美国来的货。” 江从芝嘴巴微微张开,眉头微皱,一双眼睛无助地左右看了看。陈由诗的事情原委她无意弄清楚,可事关军方,她被卷入其中焉能存活? 陈由诗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颇有点不忍,向她招招手。江从芝僵硬着身子向前走了两步。他拉起她的手,却发现她手冰凉异常,不禁捏了捏问:“害怕了?” 江从芝看着他,犹豫着点了点头:“我就一片浮萍,风浪一卷,就没了。” 陈由诗看着她落寞的样子笑了笑,将她拽到腿上来:“知道你的人不多,王家的事不出一二日就能解决。你要担心的该是唐俊生那。” 江从芝愣了愣,唐俊生? 陈由诗抚摸着她的柔软的衣裙淡淡解释说:“那日在生日宴上,白玉和安妮卡都在房里的阳台上。” 江从芝头皮有点发麻,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陈由诗用手指轻轻解开她侧边衣衫扣子,一边说:“安妮卡马上就要回英国读两年书,可白玉那里…” 江从芝心里难过,小脸上更是浮起一些愁色,心里默默叹气,软着声音问:“陈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陈由诗的手穿过她的小衣,摩挲着她的光滑的后背,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脖颈,解开那一圈兔毛围脖,露出雪白的颈项。他吸了一口气,将那带有女儿香的松木香气吸进鼻腔,缓缓开口说道:“有我在,护着你尚不是难事。虽然我已经找人盯着白玉,可她毕竟是唐俊生的太太、白大帅的女儿,这几人与军方关系匪浅,难说以后动向。” 唐俊生虽与军方关系匪浅,可伯曼并不知道他正谋划着让军阀早早大战一场,哪里又真的是桂军的人呢。但是话又说回来,白玉确实让江从芝心里惴惴不安,那个大小姐似的性子,连带着新婚丈夫逛堂子的事都能做出来,保不齐以后会作出什么事。她转念想到白玉之前十分喜爱的春满阁的雨哥儿…如果要牵制住白玉,是否能让白玉陷进温柔乡里,然后抓住她的把柄?什么把柄呢?让她怀上孩子?让她染了花柳病?亦或是直接... “想什么呢?”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惊得她一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心跳极快,就在那么一瞬间她起了一点点杀意。看着陈由诗湛蓝的眼睛,她低低头稳住心神说:“没什么。” 陈由诗靠近她的肩颈,微凉的鼻尖磨蹭着她,见她身子渐渐软下来,他一把搂过她问:“你上次说要好好服侍我,我还记着。”话落,那湖色外衫被他手指挑开,露出里面嫩白如豆腐般的手臂。再解开一层衣衫,便看见白白的小衣,尖尖地包裹着两团酥乳,衬出窈窕的腰肢。 她嘤咛一声,那声音绵绵软软,似是小猫儿一般抓得他心里一阵痒痒。陈由诗埋下头,正好亲吻到她的乳缝,那阵阵香气是真叫人心荡神迷,偏偏她手臂一弯,将他的头抱了个满怀,嗓子眼里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喘息,陈由诗轻咬了她乳肉一口,抬起头说:“伺候我。” 江从芝依言攀上他的脖子,嘴唇主动送上去慢慢亲吻着他,小鸟似地一点点往上啄。似是有意加大难度,陈由诗并不配合她的亲吻,江从芝只好使劲勾着他的脖子,一寸寸地吻上他嘴唇。女人的嘴唇柔软至极,先是轻轻柔柔,之后胆大一些,加重了力道、伸出舌尖努力去撬他齿间。陈由诗轻笑一声,微张开嘴任她舌头钻了进来,随后他舌头灵巧地往她舌根一拱,用力品咂。她手往他腿间一摸,坚硬滚烫。 陈由诗正准备上手抓她乳肉,江从芝却忽然起身而后跪坐在他两腿中间,纤细的手解开他裤子拉链,从里面掏出他的男茎,用白嫩的手握住轻轻地上下抚摸着。她如今谁都得罪不得,更是需要好好地把陈由诗供起来,所以伺候得也就更加卖力。江从芝抬眼看了看他,那男茎兴奋地跳动了一下,这也不怪陈由诗定力不好,她本来长得就端正,今日穿着更是偏保守端庄的大家风范,却偏偏头靠在他腿根玩耍他的阳物,那一双清透的眼睛尽是媚态。 陈由诗忍住了将她按在身下的冲动,哑着嗓子说:“用嘴。” 她也听话,手指玩着他的两颗卵蛋,伸出丁香小舌沿着男茎从根到头好生生舔了一遍,那舌头犹如游蛇一般在他龟头处绕着圈。江从芝抬眼看他,只见他盯着自己,双唇微启,眸子里满含情欲,见她望来,舌尖上的男茎又跳动一下。江从芝眼神也不躲闪,一面看着他,一面慢慢将整个龟头打圈含住。双腮收紧,缓缓将整根吞了进去。 她口中技巧了得,男茎全被她包了个遍,无一处有空隙。她缓慢浅尝两下,渐渐加深了动作直抵她咽喉,喉管作吞咽状,引得他闷闷呻吟了一声。陈由诗显然呼吸声更沉重了,伸出手将她的白色小衣往下一撤,露出沉甸甸挺翘翘的两团,色情至极。他似是忍不住,站起了身子扶着她的头前后在她嘴里毫不留情地抽插起来。 这种口活儿都是倌人们必练的,可陈由诗男茎长,此时又依着他的性子来动作,就连江从芝也有些受不得了,咽喉处一阵阵反着水,鼻头和眼睛也因为干呕变得红红的。陈由诗觉出她口中逐渐变得不紧实的包裹,止了抽插的动作将她抱到桌子上,把那长裙一撩、衬裤一扒,扶着男茎就送入她早已经濡湿的穴儿里。她衣物尚且都在,小衣上露出圆挺乳肉,衣裙下是雪白的张开的双腿,鬓发微斜,双目困闭,口中咿咿呀呀,腿间滑滑溜溜,活脱脱是一副假正经的荡妇模样。陈由诗越发不能自已,抓着她的腿根就急急抽送,身下女人一阵高声浪叫,乳肉随着他动作上下摆动。直到外面的天光都灭了,屋里的婉转娇吟才渐息。 二百元 “妈妈说,树兰如果您要了的话…就便宜只要两百元。”江从芝此时已经穿戴好了衣物,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 陈由诗轻哧一声说:“也有脸要。” 江从芝颔首听着,自知这事本就是春满阁理亏,但这事她也没有什么置喙的权力,索性就默默在旁边等着一言不发。 陈由诗见她像鹌鹑似地乖乖呆在一边,笑了笑说:“二百就二百,一会儿走的时候让管家拿给你。” 江从芝嗯了一声,暗自庆幸他在钱方面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抬起头问:“树兰…在陈先生这吗?” 陈由诗看着她的脸,那双黝黑的眼睛里盛满了好奇。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钟表,站起身来说:“在。” 她也在这儿?江从芝心里泛起微酸的妒忌和不满,自己在陈由诗这里如履薄冰的,难道树兰就凭着清白身子就高枕无忧入了他的眼?在她瞎想的时候,陈由诗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此时正回头看她:“下来吃点晚餐,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江从芝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跟着他下楼。餐厅是单独隔出来的一间,连接着客厅,没有门,显得十分敞亮。她向左边一看便能看到上次与陈由诗欢好的卧室,心想是否树兰已经住了进去。 晚餐自有佣人端上桌,江从芝见饭桌上只有两幅餐具,按耐不住心中好奇问:“树兰不来一起吃吗?” 陈由诗挑挑眉,端起桌上的水杯饮了一口:“这么想见她?” 江从芝也端起水杯抿一口:“好奇。”好奇她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好生生已经过起了姨太的悠闲日子?如果是那样,那她心里自然是有几分不平的。 陈由诗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下周与我再去见见藤田。” 江从芝握在杯上的手指缩了一下,她原以为这红丸的事已经了了,可若是她真的跟去了,岂不是到时候更脱不开身?陈由诗看出了她的犹豫,开口问道:“不愿意?” 江从芝嗓子眼儿都有点发涩,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 我… 我还以为红丸的事情就算完了。” 听着她的意思,明显是想要明哲保身。陈由诗忽然觉得她有几分天真,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抽身?他往后一靠,眉头也渐渐皱起来,随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拉起来,吓得江从芝急忙问:“陈先生怎么了?要去哪儿?” 陈由诗握着她的手腕,牵着她出了餐厅,一边说道:“带你去看看树兰。” 江从芝能感觉出他的不悦,急忙回忆自己怎么触了他的逆鳞。两人穿过走廊,走廊尽头就是一个从外面上了栓的铁门,打开铁门就是一条昏暗的朝下走的楼梯。这种未知的恐惧加上陈由诗的低气压让江从芝吓得双腿都有些发软,条件反射般地朝后退两步。 陈由诗感觉到她的反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她。他站在两个阶梯下,抬眼正好与她视线平行。江从芝看着他在黑暗里的脸,慌乱地解释道:“我怕黑。” 陈由诗停顿一下,松了松他手上的力道,依然坚持往下走:“下面有灯。” 江从芝只好跟着走,果然不出十来阶就看到又一个小门。小门边上还站着一个彪壮的大汉,见到陈由诗来了鞠了一躬:“先生。” 陈由诗淡淡地嗯了一声:“里面有人吗?” 那汉子回答说:“下午的几个刚走。” “开门。” 小铁门被打开,入眼的就是一个黑漆漆的巨大的房间,依稀能看见房间正中间睡着一个裸体女人。这时灯被打开,才看见屋中模样。这哪是房间?分明就是关犯人的密室。四周墙壁都是水泥墙,中间的女人双手被铁链拴住,那链子连着天花板,只见陈由诗左手在墙上的按钮上一拨,旁边的齿轮转动,天花板上的铁链逐渐收紧,那睡在地上的女人的双手就被铁链慢慢上拉,直到整个人的身子都被拉站立起来。 “芝姐儿..?”那人嗓音嘶哑,一头长发乌糟糟的,正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树兰。见了江从芝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救救我芝姐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江从芝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发愣,才一天,树兰怎会变得如此模样?在看她身上遍布着暗红的痕迹,腿间还有些血迹,江从芝心里也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树兰的哭声还未停止,又继续求道:“我真的不敢了… 我不该给您下药… 伯曼先生,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再让他们来了求求你们了…” 江从芝喃喃问他:“他们是谁?”她脸上的神色复杂得让陈由诗没有读懂,他看着她的脸蛋问:“你还记得上次生日宴上的铃木先生吗?”果然,话音一落她脸色微微白了白。 陈由诗嗯了一声说:“就是类似铃木先生那样的人罢了。” 类似那样的、以玩弄女人作为社交手段的、需要维持关系的生意伙伴。树兰的哭喊声还在继续,那一声声哭叫听得江从芝心烦意乱,一面觉得她咎由自取,一面心里又生出一些没由来的厌烦。 “陈先生,可以上去了吗?”她低垂着眉眼,令人看不清她眼神里的喜怒。 陈由诗嗯了一声,声音闷闷。江从芝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正转身向上走去,只看到一个凌厉的下颌角。“藤田那里你要是不想去…” 江从芝打断他的话说:“我去,如果陈先生能保我安稳的话。”她若是不顺着他,依着陈由诗的性格,说不定哪天就落得比树兰还惨的下场,这不也是为什么他要带她下来的目的吗?仅仅为了警示她,那些不听话的、背叛他的、有小心思的都没有好下场。 陈由诗听罢眼神稍缓,嘴角的弧度微微扬了扬:“吃完了饭我叫人送你回去,下次我也来接你。”只要她不出春满阁,平时出门又有他护送,哪里能出什么事呢?陈由诗这般想,正在春满阁里的唐俊生也这般想。 唐俊生今日穿了一身深驼色的呢子大衣,里面围着同色格子围巾,头发尽数向后梳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他靠坐在一把椅子上,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在墙上映出一个高高的剪影。李知音坐在他对面笑眯眯地给他茶杯里续茶,原因为这唐家少爷是个不靠谱的,结果最后要与芝姐儿做人家的也是他。不过身为妓院的老鸨可不管那么多,只要愿意给钱,什么都好说。 “据我所知,芝芝可是自账姑娘,没有赎身一说,这两千圆是如何而来?”唐俊生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杯壁,一双赭褐色的眼睛里满含探究。这李知音真会狮子大开口,两千圆可够在法租界里买两个好地段的商铺了。唐俊生虽然不差钱,但也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冤大头。 李知音扯起嘴角笑了笑,这唐家少爷似是不像以前那般好糊弄。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解释说:“咱们从芝也是春满阁的头牌,虽然是自账姑娘,每月的吃住、丫鬟娘姨的伺候哪样不是要钱的?春满阁为了捧她可使了不少银钱,之前报纸上登的小柳娘那一出也是我花大价钱办成的呢。如今芝姐儿要是一走,我这堂子里还一时没有能替她的人呢。”李知音说这话不假,可多少也有些夸大的成分。就像现在的云姐儿,也是隐隐变成红倌儿的迹象,不过话说回来也总归没有芝姐儿能捞的钱多。 面前的男人挺拔的鼻梁下一双嘴唇紧抿着,李知音叹了口气又补充说:“况且芝姐儿与我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般,孩儿出嫁,哪能不办宴的呢?所以这两千圆的价格其实已经很低的啦。” 他浅浅嗯了一声,一手靠腮,用手指摩挲着鬓角:“听说租界里的妓院都要摇珠,我今儿看了似乎是下个月的事情?”这倒不是他真知道,只是同事浅聊两句时听说摇珠之事雷声大雨点小,多半最后不了了之,如今说出来诓诓李知音罢了。 李知音听了脸上一凝,这妓院摇珠的事她打听了许多人都没有结果,一想这唐俊生如今可不单单是个少爷,还是在综合规划司的主管,难道这事归他管?李知音慌了慌神,急忙问:“原来这是唐少爷...啊唐主管管的事?” 唐俊生没说话,身子向后靠了靠将外套解开,露出里面的黑色针织毛衣。 李知音见他这副模样,觉得自己的猜想没跑了,于是干笑两声说:“刚刚两千圆也是我说多了,唐主管要是管妓院花捐摇珠的事应该也知道行情,这自账姑娘做人家,至少也要个几百圆呢。” 见李知音透了真话,唐俊生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刚开始就坦诚相待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男人长相俊逸,这一笑平添了一些奶油小生的精致,就连李知音也看地呆了一呆。 “芝姐儿的事,您看着给就行。不过...这摇珠...?” 唐俊生摆摆手站起身说:“春满阁花捐缴得够多,大概率不会被摇下来的,具体的情况现在还未可知,若是有消息了下次我来的时候也给您个消息。” 李知音瞬间咧开了嘴,摇珠可是最近她的心头大事,她万不能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春满阁被摇下去。如今有唐俊生的这句话,心里石头落地,如果这时唐俊生说他不给钱,她也是使得的。 他站起身,理了理外衣:“一千圆,等我家里安排好了就办。” 一千圆,那自己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了。李知音忙应了两声,见他要走的意思问:“唐少爷不留一下?芝姐儿该是快回来了。” 唐俊生摇摇头,倒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我一会儿还忙,倒是麻烦帮我把这个手镯转交给她。” 李知音接过来起身相送,临走前不忘又嘱咐两句摇珠的事。 唐俊生笑着应了。 黄熙 江从芝回到春满阁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还未等她走近,远远就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袄衫的男人,男人宽肩窄腰,带着一副没有边框的眼睛,脸庞瘦削,显得十分斯文。男人见了江从芝微微点点头:“江小姐,好久不见。” 见到陌生的男人,她忽然紧张了一下,但见来人没有再靠近的意思,又觉得面前之人十分眼熟,于是心中戒心也放下许多。 那人似乎意识到她记不得他是谁,笑了笑,扶了扶眼镜介绍起自己:“我们之前通过俊生见过。黄熙,不知江小姐可否还记得?” 黄熙,这不是那个黄探员?江从芝记起来人,心里刚一松又紧了紧,这探员大晚上找她作甚?她不自在地拢了拢围脖:“原来是黄探员,来了春满阁怎么不进去坐坐?” 黄熙笑了笑,纠正她说:“我近日刚升了督察长,最近在调查一批日本的货物,想着来找江小姐问问的好。” 江从芝的脸明显僵了僵。日本的货物?不是那批红丸还是什么?不过怎么引得黄熙也来查了?她头脑急转,笑着说:“那先恭喜黄督察长升迁了。不过...日本的什么货物?需要来问我?” 黄熙掏出一个本子和笔,问道:“乔治伯曼是你的客人?” 江从芝心里咯噔一声跳了一跳,嗯了一声作为回答,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黄熙在笔记本上边写又继续问:“他有一批红丸你可知道?” 江从芝想了想说:“听他提过两句,好像是最近要引进的货?怎么了?”乔治伯曼要开拓红丸的市场这也不是秘密,甚至现在市面上已经有他少数的红丸在流通。 黄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继续说:“这批货是哪里来的你知道吗?” 江从芝摇摇头:“伯曼先生哪会与我说这些?” 黄熙停了笔,打量她一眼说:“据我所知他带你出局不止一两次...就没有带你去见任何他的商人朋友吗?” 江从芝轻笑一声:“不多,也就上次去了伊文思先生的生日宴罢了。这批货物怎么了?我有麻烦吗?” 黄熙盯着她的脸,见她似是真的不知,于是收了纸笔叹口气说:“江小姐还是别多问了。如果知道了红丸的细节,烦请告知我一声,以后也能为江小姐免去不少麻烦。” 两人寒暄一会儿,黄熙并未停留太久就离开了。江从芝见他走远才转身回去,惊觉腿脚都有点发软。法租界的中央捕坊的督察长在查日本的货,陈由诗可知道? 江从芝正想着是不是该给陈由诗递个信儿过去,身边一阵香风飘过,手臂就被拽住,耳边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好你个小妮子,有了好消息都不告诉我。” 江从芝被吓得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原来是明姐儿。女子难得穿了一件桃色的旗袍,外面罩着短款的兔毛披风,不似平时那般冷艳,多了几分娇媚。“你可吓死我了。”江从芝捂着心口说。 香明噗嗤一声笑,用肩膀耸耸她:“你家俊生哥哥可刚走不久,我从妈妈那听来的好消息。”她把“俊生哥哥”四个字咬得极重,引得江从芝耳根热了热。 “他...与妈妈说了?”江从芝到现在还有点不相信唐俊生竟真的要和她做人家了。 香明点点头,抿嘴笑着挽了她的手臂往楼上走:“好事成双,托了你的福,我也要做人家了。” “你的光头老板应了?”江从芝停下脚步,霍地转头问她。她可知道明姐儿等了多少年。 香明脸上掩不住喜色:“也多亏了树兰那晚用了我的房,借那机会他才说以后把我养在他宅子里的话。”说到树兰,香明微微叹口气:“树兰这事儿,我本想今儿来安慰安慰你,结果就从妈妈那得了这个喜讯。你可不知道,烟容今日听到这消息时的脸啊,比那猪肉铺子的王屠夫还臭,真是笑死人了。” 两人话间已上了楼,正巧遇见迎面走来的小桃。小桃见了江从芝,哎哟一声急急向前走两步:“芝姐儿!幸好找到你了,不然我一会儿还得跑一趟。”小桃把手中的小盒子递给她,抿嘴一笑说:“唐少爷托妈妈给您的,先恭喜芝姐儿哩!” 香明凑到她肩头瞅,那小盒是银质的正六边形,雕刻精致,一看就是下了心思的。“快打开看看!” 江从芝也难掩羞色,抿着嘴把那小小的栓扣一拨,打开的盒子里放着一个满绿色的手镯,晶莹剔透,水头十足。还未等她有反应,旁边的香明已然轻叫出声:“赚大了,这颜色也太正了。”江从芝也知道她说得不错,这个镯子样式虽然十分普遍,可这种满绿的翡翠实在难得。 小桃也收回探过来的脑袋,调笑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芝姐儿好日子在后头呢。” 江从芝被两人这么一调侃,脸颊已经飞上两片羞红。现在的人多用洋人的戒指定情,亦或是送玛瑙鎏金的手镯坠子,倒是古人才是以镯定情的多。唐俊生的作法稍显老派,但江从芝偏吃他那一套。她把盖子合上,嗔她们两眼,可心里实在欢喜,倒真说不出什么顶她们的话来,最后跺了跺脚跑回了房。 刚回房便忍不住把镯子拿出来把玩,虽然祖父生前喜爱收集前朝的摆件和器具,但江从芝对玉石的研究真的不深,不过这种水头的翡翠,真如明姐儿所说---赚大了。她脸上忍不住笑意,将头埋进被褥里低低笑了两声,笑完还不够,又拿出来看两眼,将镯子捂在胸口上,人还在床上滚了两滚,翻滚间衣兜里陈由诗给的钱散了出来。乔治伯曼言出必行,之前说了拿货就会给她两百,这回也丝毫不吝啬。想到陈由诗,她叹了口气,侥幸想着等与唐俊生那做完人家就可以与陈由诗那断了,省得天天暴露在人前,帮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数着手里的钱,她抽出两百就朝外走去,树兰的卖身钱还是早早给李知音送过去的好。江从芝一向是这样的性子,有什么事能做就先做了,免得夜长梦多出了纰漏。李知音的房间是在四楼的,四楼远比叁楼小得多,所以四楼房间也少,阁里的倌人加上讨人不过二十来人,娘姨和龟公多住后院,所以四楼格外清净,除了一间给小桃的房间,便只有李知音一人居住。 江从芝刚走出门没多久,又返了回去拿上几百,自账姑娘走之前还是要结下账的,再加上这次她想找个打手龟奴,万一她要出门,还能有个人能保保安全。可还未到门前,江从芝就看到门上的一个放大的黑影,她愣了一下,正想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只听这时传来一个男人的长叹。随后一个女声响起,那门上的黑影抬了抬手:“苏先生...”声音娇媚,但江从芝不难听出那是李知音的声音。只见黑影一动,重迭处又出来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男人略比她高一些,正拉着李知音的一只手抬到她的脑袋后面,两人卿卿我我,就是听声音也能听出两人该是刚行了房事。 “树兰昨晚就被人领回家了,苏先生今日来晚了。”只见那黑影玉璧一勾,应是勾住了他的脖子 那被唤作苏先生的人埋下头亲吻着她的脖颈,囫囵着说:“那样最好,我都快被她烦死了,还是与你在一起快活。” 江从芝顿了顿,心里有点发涩,她记得之前树兰还在后院被关着时就说过,是李知音与姓苏的先有了事,这才把她给关了起来,那会儿她还不相信,如今一看树兰说得也不尽然是胡话。可如今江从芝心里却生不起一星半点的愤懑,在树兰勾了她的客人之时,她们只见轻薄的一点情谊也断了。她看了看手里的钱,轻手轻脚地又往楼下走去,今日不是个好时机。 想和你做一次 这一晚,江从芝倒是心情愉悦睡了个好觉,可唐俊生就不同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里面什么都没穿,那薄薄的衣服下一个两个尖尖的凸起。唐俊生也不是雏儿,自然知道白玉在勾引他。 要问唐俊生对白玉有什么旖旎心思吗?之前倒也是有过的,白玉长得娇俏可爱,家世也好,若是之前没有唐文山那一出,唐俊生应该也是能与她和和美美地生活下去。抛开白玉这个人不说,虽然岳丈表面给了他一个好职位,可也变相的是让他成为他的爪牙。其中种种,又哪能让他真想与白玉有夫妻之实? 白玉靠在门框上,红着脸看着刚从浴室里出来的男人。男人穿着轻薄的睡袍,短发湿哒哒的还滴着水,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把他脸上的表情晕得模糊不清,那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下颌,啪的一声掉在了他的锁骨上。 唐俊生向后退了一步,拿起手上的小毛巾刚准备擦头发,只见她跟着就走了进来:“我来帮你擦吧。” “我自己来。”唐俊生微微侧过身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使得她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她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又忽然放下来藏到身后。 两人都有一瞬间的尴尬,唐俊生胡乱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就往外走,却没想到白玉扯住了他的袍子。唐俊生转过头,看到她慌乱收手,水雾将她身上的白裙子印出一点透明的肉色,很清楚的能看见她尖尖小乳的形状。唐俊生耳朵热了热,下意识地想往外面走,白玉吸了吸鼻子说:“你…你等一下。” 面前的女人抬起头,卷卷的头发,鹅蛋脸,一双微微上挑的眉眼和敦厚的嘴唇形成一种略带冲突的美感。不得不说白玉确有几分姿色,许是因为入冬少动的缘故,她肩膀略显圆润,小肚子上也多长了些肉,徒增两分丰韵。唐俊生把脸偏到一边,眼神尽量不落在白玉身上:“有什么事?” 白玉忽地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胸脯上盖去,温热的手掌轻易地覆盖住她一只小乳,她看着他俊秀的脸上惊异的神情,心跳又快几分,乘胜追击般向前走一步,抓住他另一只手往自己下体靠。唐俊生惊得把手向后一抽,在他印象里白玉前有唐文山,后有书雨,属实不应该对他感兴趣才是。 这时她脸上早已泛起一丝难堪的羞红,有些气恼地撒开他的手:“又不是没有弄过我。”话音一落,面前男子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圈,挺直的鼻梁下一张嘴微张,那红润的色泽在水雾中显得尤为诱人。他是典型东方相的男人,眉目英挺得恰到好处,此时被她一挑拨,那俊朗的面貌更显几分任人采撷的意味。安妮卡和何嘉韵说的不错,他当真是难得的美男,就是唐文山和书雨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 唐俊生却像是被噎了一下,想起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后一大早看见的手指上的残留污渍。 白玉见他神色不定,忽然泫然欲泣起来:“那晚我们喝得欢快,你抱着我弄了好一会儿...” 不等她说完,唐俊生急忙退开两步跨出了浴室,下意识摇头反驳:“我...没有...”他是不愿意承认他与白玉之间发生过什么的。 “没有什么?没有用你的手捏我乳头?还是没有用你的手插我屄?”白玉抬起脸,面上坚定又悲伤,全然是一副看负心汉的表情。她也当然知道唐俊生那晚什么都没做,可他看起来丝毫都不记得了,那故事怎么编也是她说了算。 唐俊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见她脸上神色不忿,心里也生出几分不是滋味来。弄了便弄了罢,索性他们也是成了亲拜了堂的,她这般像是讨债的样子作甚?他皱皱眉说:“我不记得了。”说罢轻叹一口气转身去衣柜里找了一件厚一点的袍子披上。 “你去哪儿?”白玉见他一副要走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声音也尖了一些,甚至连她都觉得有几分刺耳。不行,安妮卡说过,勾引男人的时候要软,姿态要软,声音也要软。 唐俊生果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说:“去书房一趟,还有些工作没做完。” “我想...和你做一次。” 唐俊生向外走的身影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她。女人站在浴室的门框边,眉眼微低,声音也软着。白玉这话倒是心里话,自从她见过他那话儿之后,时不时就会想一想,这种念头叁天两头就会冒出来,真是要了老命。 唐俊生耳根有点红,今天的一切都太出乎他的意料。“下次吧。你要是忍不住,就去找书雨。” 白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愣了愣,不知作何反应。说他答应了吧,又把她推给春满阁的倌人;可说他拒绝她了吧,他也说了下次再做。白玉皱着小脸思考着他是不是在诓她的时候,唐俊生已然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坐在书房里了。唐俊生也不完全是搪塞她,他是真有正事没办完。 自从上次白兆东把他房间里的床敲烂了之后,这间房间接变成了他的书房。唐俊生坐在书桌后面,将刚看完的信放下,他一只手指轻轻撑住下颌,食指慢慢在鬓角滑动。少顷,他拿起电话给白兆东拨过去。 白兆东此时未睡,还与手下在计划着与粤军交战的事宜。这时从外间跑来一个兵士:“白大帅,您的电话。” 白兆东嗯了一声对旁边几人说:“今日也晚了,不如先就这样。” “那何时让李大帅过来?“他旁边的一位副官问道。 白兆东站起身来,一边朝外走一边说:“让他再留两个月吧。” 再留两个月也不知李大帅那边能不能稳得住。虽然白李二人近两年几乎快平起平坐,可白大帅可是正经的都统,绝非李大帅凭着彪悍行事就能得来的名头。 不管身后的人怎想,白兆东跟着那小兵已经到了电话前。“喂。” “岳父。”电话那头传来唐俊生的声音,白兆东淡淡嗯了一声问:“你说的粤系的小子有消息了?” “是,他已经信了大半…只是可能会需要一些有力一点的情报。”那头的青年声音传来,不卑不亢。 白兆东现在回想起来倒是之前小看了这个女婿,他满意地微微笑了笑:“后日我会派人去和这里的几个牙行粮商会面,地点就在小江南。” “用粮食一事去作敲门砖…是否太过冒险?”唐俊生声音有点犹豫,可若是白兆东能看见,便能看到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不会,这几个牙行都不会是主要的粮食来源,大可不必担心。”白兆东解释了一遍,他的女婿虽然聪明,但还年轻,这些事情不懂也是正常。 “那小婿明白了,多谢岳父指教。”电话筒那边的声音像是舒了一口气。 白兆东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唐俊生多好?不仅长得好识时务,还能为他所用。说话的语气间也带着几分难有的和煦:“玉儿如何?” 唐俊生脑子里又想到刚刚雾气氤氲下的女体,停顿了一下:“白玉…挺好的。” 白兆东轻叹口气:“夫妻之间那些误会都会过去的,以后还是要好好过日子。”若说白兆东之前选了唐俊生做女婿是出于对他自己考量更多,那现在也有几分真心想让他做好自己女婿的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一声轻笑:“岳父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白玉的。” 白兆东似乎心情不错,朗笑两声:“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你那边有进展了再告诉我。” 两人寒暄一阵便挂了电话。临了,唐俊生听到了一个几不可闻的挂电话的声音,要知道,家里的电话线都是通的。他皱皱眉头,这白玉!他忍住要去说她一阵的冲动,深叹口气提笔写起回信来。 出去吃 接下来的三天唐俊生偷得闲,白日里去司里坐上半天,晚上便去江从芝那温存。几日下来,倒是躲白玉躲了个干净。 “张姐,还没下班呢?” 张玉洁放下咖啡杯,顺着声音往门口一看,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正靠在门框上,一手拿着黑色的大衣,显然是要走的样子。张玉洁头疼了一下,上次这唐俊生就把王绍清停了职,不过一周多的时间,这人又要干什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死命扯了扯嘴角:“唐主管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人力部在三楼,张玉洁的办公室更是在角落里,平常基本不会有人无意经过。唐俊生看着她如临大敌的笑容挠挠头:“我就是想来问问张姐,那个王绍清多久能回来?” 张玉洁听完脸色犹疑不定,吃不准他是想让小王回来还是不想让他回来。“唐主管的意思是…?” 唐俊生急忙摆摆手:“张姐可别一口一个主管的叫我,我哪受得起?上次我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我手下也缺人,不如就叫他回来吧。” 张玉洁听了这话心里大石落地,幸好他开了口,不然她还要和齐副司另想个能让王绍清回来的法子。她笑了笑:“唐主管这话可当真?” 唐俊生点点头:“自然。我手上还有两份规划要做,哪里忙的过来?” 张玉洁见他真心这样说,急忙一口应了下来:“没问题。那我给他发个电报,让他下周一来上班。” 唐俊生站直了身子:“让他明天来吧!” 张玉洁愣了愣,这么快?她不想细想其中的弯弯绕绕,点点头应了。 如往常一样,唐俊生出了门在左手边的小摊上买了两份海棠梅花糕,叫了一辆黄包车就去了春满阁。 “呀,姐夫今儿来得早!”小桃正从外面回来,与唐俊生碰个正着,忙笑眯眯地问候。 唐俊生勾了勾嘴角,这种称呼在妓院里普遍,但他十分受用。像是心情很好,唐俊生也给小桃打了招呼寒暄两句。十二月初,正是寒冷的时候,小桃说没得两句就搓着手告退:“姐夫,您身体好,我冻得很。妈妈还在等我,我就先退下了。” 唐俊生啊了一声,用手摸了摸纸袋的温度放下心来,也慢慢向楼上走去。 江从芝正埋头整理着她的金银细软,房门被敲响,随后门就被推开,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怀中抱着一个小纸袋子。江从芝转过头来,两人相视一笑。“又买了梅花糕?”她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围巾。 房间里被暖炉烘得暖融融的,外面带进来的寒气不一会儿就被烘了个干净。唐俊生揉揉她的头,把糕点递到她面前:“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这个?现在还热着。” 江从芝抿嘴一笑,那也不是天天吃的道理啊。心里虽嗔他一句,可面上挂不住笑意,拉着他一同坐下吃,嘴里埋怨:“这个要在摊贩旁吃完才是小时候的味道。” 唐俊生闻言敲敲她的头,原来还是那个呆不住的性子,这才几天?他边把袋子打开边说:“说了不许出去。” 江从芝揉揉额头,转头看他,正准备回嘴却把她看愣了神。男人穿着高领毛衣,短发朝后方梳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他山根偏低,但鼻子挺拔,公子如玉,却又增加几分精致的英气。 唐俊生转过头,把糕点凑到她嘴边,笑着问:“看我作什么?” 江从芝咬了一口梅花糕,入口甜而不腻,软脆适中。好吃,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嘴硬着回他:“玩也不让出去玩,如今看也不让看了?” 眼前的女人眸子星亮亮的,红润的嘴唇上沾着残留的糕点,暖炉的光照在她身上,他忍不住心中爱怜凑上去在她唇边落下一吻。那清浅的一吻逐渐加深,混着梅花糕的香气和暖炉散出的暖意,叫两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见他似是又有反应的样子,江从芝脸红了红将他推开一点。 唐俊生抓住她的手,又要凑到她跟前去,吓得江从芝又往后挪两步:“俊生...”她尾音拖得很长,非但没有半分警告的意味,反而更像是欲擒故纵的邀约。果然,他低低嗯了一声靠得更近了,那手隔着衣料就挑逗起她来。 “还肿着呢..”江从芝轻轻嘟囔似的埋怨一句,唐俊生连着三天来她这,就和吃了春药的疯狗似的。 唐俊生挑挑眉:“现在还肿着?我看看。” 江从芝被他逗笑了,轻推他肩膀一下:“登徒子。” 那小手柔弱无骨似的在他肩上打了一下,打得唐俊生心里直痒,抓了她的小手放在嘴边轻咬一口:“那我给你上药,舔舔就好了。” 这个赖皮汉子!江从芝将手抽出,躲着他嘴的攻势,一边笑骂道:“真真是越发浪了!” 唐俊生闻言一笑,但看她眼里哪有半分不爽?他知她极吃这一套,凑上前把她压倒在床上,轻嗅着她颈间的体香问:“以前我们还出去做,如今只在房里,怎算越发浪了?”他温热的呼吸一阵阵喷在她皮肤上,他可知道怎么激起她的性欲,只要似亲非亲的暧昧感觉就够了。不得不说他很了解她,并且尺度把握的刚刚好,那些温热的呼吸化成小蚂蚁一阵阵向小腹窜去。 “那我们出去做吧?”说完这话,江从芝明显感觉身上的男人动作一滞。他撑起身子,目光里尽是惊讶,江从芝噗嗤一笑,又重复一遍:“我们出去做吧?” 唐俊生用手按了按快要撑起的小帐篷,直起身坐到一边,眼睛眯了眯:“小妮子,变着花样想哄我带你出去玩是不是?” 江从芝抿嘴一笑,也坐起身子来上前环住他的脖子:“索性现在天色尚早,不如出去逛一圈再回来嘛...”她扭着腰撒娇在他耳边喃喃:“再找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把你那话儿偷偷放进来...” 唐俊生耳根子红了个透,这个死妖精,才说下面肿了就这般勾引她。他作势咬了咬她肩头,无奈叹了一声:“也到该吃饭的时候了,去吃苏州小馆?” 因为红丸的事,江从芝专门在李知音那讨了个厉害的狎司,就怕个万一。所以若是有人陪着出去,她更是不怕的。 两人并未走远,那家餐馆就在离春满阁两条街的拐角。 这家苏州小馆还保留着一些前朝的建筑风格,有两层楼,一层是堂食,二层多是包间。门厅边站着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一身中山袄衫,两手揣在怀里,脸颊偏瘦,细而长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他正百无聊赖地盘算着今晚能赚多少钱,从门口就走进来一对璧人,直将他看愣了去。那男人牵着身边的女子,温温然一笑:“还有包厢吗?” “有的哎!”他急忙答道,“不过僻静一点的都满人了,只剩一间临着楼梯的,可能会有些嘈杂。” “无碍。”那男子摆摆手,转头朝身边女子耳语两句,那嫩白的脸上就浮出两片红晕。两人身后还跟着个精瘦的男人,男人脚步轻盈,靴筒里还插着刀柄,看起来是个功夫不简单的。 也如这账房先生猜的一般,这个叫孙甫春的男人是正经拜过师学过武的,在李知音手下干了十多年的活计,是春满阁最厉害的狎司了。江从芝对他也很是满意,不仅因为他功夫好,最重要的是他长相平平,不容易引人注目的刀有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孙甫春倒并不像其他狎司一样要在门口站着,听了两人的吩咐在一楼远远守着。再说了,堂子里的倌人在床上的模样,看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索然无味。 包厢并不大,一个长方桌六把椅子。唐俊生一向不在吃喝玩乐上节俭,菜满满摆了一桌子。松鼠鳜鱼,黄焖着甲,蟹粉豆腐,酱方,雪花蟹斗,八宝鸭…尽是经典的苏菜。 江从芝一边给他布菜一边笑着说:“我是憋坏了,可不是饿坏了,怎点这么多?” “先喂饱你上面的嘴儿,一会儿才有力气喂饱你下面的嘴儿。”唐俊生刮刮她的鼻头,嘴角斜着向一边微勾,促狭的笑意止不住地从眼角泄出来。 江从芝脸红红的,嗔他一眼,拿起勺子给他舀了一勺蟹粉豆腐。唐俊生笑着握住她的手,将那豆腐放回她碗中:“又不是出局,没那布菜的规矩。” 江从芝靠着他温热的肩,看着他一上一下的喉结,心里满足极了,指了指松鼠鳜鱼说:“那我还要这个。” 唐俊生瞟她一眼,笑骂道:“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是不是还要喂给你吃?” 江从芝听了乖巧的张开嘴,笑眯眯地等他投喂。男子为女子布菜本就少见,这喂食之事更是十分暧昧,可他却不介意,不仅喂了她鱼,还挑了两块不带骨头的鸭子递到她嘴边。 两人还没卿卿我我多久,就被孙甫春“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孙甫春也不想这时候去打扰人家,可让他逮住了一个偷听的小尾巴。 两人菜还未动多少,这时正惊异地看着孙甫春。孙甫春把手边的人往前一送:“这个人刚刚一直在偷听。” 那被抓住的瘦弱男子抖如筛糠,唐俊生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禁皱了皱眉头:“谁让你来的?” 那人支吾半天不肯说话,看看江从芝又瞅瞅江从芝,又埋下头去。 江从芝往唐俊生身边靠了靠,问孙甫春:“搜身了吗?” 孙甫春立马上前把人摸了个遍,空着手说:“啥也没有。” 唐俊生目光冷了冷:“不说就送警署。” 那人显然慌了,急忙磕头求饶:“是白大小姐,不关我的事啊。” 找雨哥儿 虽说这几日唐俊生得空就来,饮食起居对她无不照料,可江从芝这几日心却慌得很。不仅仅是因为红丸的事情,更因为她做人家的日子迟迟定不下来。如今又得知白玉实际上对唐俊生虎视眈眈,她心里更添几分烦闷。江从芝回春满阁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雨哥儿。 书雨坐在江从芝对面的座椅上,比起江从芝的房间,他的房间显得十分简陋,多数是过了时的旧物件。 书雨给江从芝倒了一杯茶,微微点点头道:“听说芝姐儿做人家的事,恭喜。” 江从芝一向与他没什么交集,如今来了也不想拐弯抹角,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元的法币递过去:“我今日来实是有求于雨哥儿…” 书雨见了这么大额的票心中惊了一下,要知道打一次茶围才叁元,除去给姆妈和龟公娘姨的费用,自己能到手五角都算好。“芝姐儿有何事相求?” 江从芝张张嘴又闭上,吸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说:“我要你勾引白玉,行房时别用羊肠。” 不用羊肠?书雨心里跳了跳,眼前这个女人的意思是让白玉怀上他的种。如今男倌生意不好做,许多小倌人们也会使得如此方法让女客怀上自己的种,也好借此摆脱天天揽客的烦扰。可这样一来,算是犯了行规,之后就算没钱了再想入行也是难了。书雨也不笨,也猜到江从芝这般作为定有唐俊生的缘故,他轻叹一声说:“实在不是我不愿帮,只是她已经许久不来。” “我知道,所以我想请你去信给她。” 书雨愣了愣,江从芝的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听她又说:“如果雨哥儿能让她夜不归宿,或是让她怀上你的种,事成之后我再加五十。” 书雨不由地有些心动,五十加五十,那就是百元了!如今男倌的生意不景气,就是给他两年都挣不到这么多。 江从芝看他垂眸不答话,拨弄了两下自己交叉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叹口气。罢了,若是他不应,许就是上天不让她做这缺德事吧。她正想说话,就听雨哥儿说:“一百。” 江从芝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他神色里面已经没有半点犹豫:“若是让她日夜思我,或是怀上孩子,就给我一百。” 面前的女人听见他的话脸上慢慢露出微笑。江从芝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有雨哥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书雨看着她窈窕模样,不禁问:“芝姐儿如此样貌,也需要背后使这些手段吗?” 江从芝转头微叹一声:“男人嘛...”随后又摇头轻笑纠正道:“人嘛。”鹦哥儿说的不错,在这个世上,又能信谁呢?唯有银子和自己罢了。临走她又转头撂下一句话:“雨哥儿也是聪明人,白玉身家显赫,若是真心悦与你,总不会让雨哥儿下辈子都呆在春满阁的。” 还没等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就有龟奴跑上来与她说:“芝姐儿,伯曼先生的人来递局票了。” 江从芝皱皱眉,突然想到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牌子撤下来,急急说道:“快带路!” 来的人是司机张二。他叁十来岁的年纪,正两手揣在怀里靠在柱子上等着。 “张叔。”张二抬头一看便见一个容色绝佳的女子急走而来,张二忙站直了身子不敢怠慢:“江小姐。” 江从芝请了他进春满阁内说话:“张叔是来递局票的?” 张二点点头,只听江从芝又问:“是去见藤田先生的?” 张二又点点头,心想伯曼先生不是与她说好了吗?这回看来似又不是那么回事? 江从芝看着自己的脚尖,斟酌一二说道:“中央巡捕房的黄熙督察长来找过我问红丸的事。” 张二脸色瞬间一变,中央巡捕房?“什么时候的事?” 江从芝说:“几天前。我不敢擅自去找陈先生就是怕周围有他们的眼线,所以这...这出局的事...” 张二皱了皱眉,叹气说:“容我再跑一趟吧。” 江从芝知道他是要去知会陈由诗一声,于是点点头。眼见张二转身就走,她又急忙叫住他。张二回头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失笑:“江小姐有什么大可直说,伯曼先生对你是有心的。” 江从芝听了这话却皱了皱眉,犹豫一二终究还是吐出了那句话:“我...应该快做人家了。” 张二脸色僵住了,这话他可不敢带给伯曼:“这话江小姐还是自己与伯曼先生说的好。” 江从芝心知不妙,叹了口气说:“我自然会与先生说,可如今事态紧急,张叔还是先帮我提一嘴吧。我的事小,可若是因此误了陈先生的事可就麻烦了。” 张二脸色十分不好看,心知这个女人是想让他当这个缓冲,可她句句在理不容反驳,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回去与伯曼一说,一向不在手下面前展露喜怒的乔治伯曼直接摔碎了手边的杯子,也不知是因为那中央巡捕的原因,还是因为江小姐要做人家的原因。 “王庭人怎么样了?”陈由诗阴寒着脸问。 张二不敢抬头看,毕恭毕敬地回答说:“昏过去了。” “既然都招了,就杀了吧。” 张二觉得自己恍惚听见了伯曼咬得咯咯作响的后槽牙,他头上溢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急忙哎了两声就往外跑。 陈由诗却也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头。张二心里一紧,知道他这是要自己上手了,脚下更快两分。王庭和树兰被关在一处,屋子大,所以也不显得拥挤。一打开门便闻到一股恶臭传来,两人都被铁链子拴着,排泄物顺着腿根流了下来。 树兰头两天还有人给她用水冲洗,所以状态也还算好,可王庭就不一样了,身上白色的衬衫衬裤脏得很,也不知那逼问的人用了什么手段,裤子上沾染着一片片黄褐色的屎尿污渍。若说以前他发福还让他增添几分富态,如今这模样看着就像是濒死的被开水烫过的惨白的肥猪。王庭不适地调整了一下身子,慢慢靠起身子看着来人。地下室的灯十分老旧,不过是一根电线穿起来掉在天花板上,连灯罩也没有。王庭看不清楚来人的样貌,但那一头茂密的卷发已经让他大致猜出来人是谁。 王庭睁开了眼睛,张开了干涩的嘴唇:“我该说的都说了...” 他气若游丝,似是之前被折磨的不轻。眼前的男人蹲了下来,他这才看清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睛,王庭心里咯噔一声,心知自己估计今日难逃一死。 “中央巡捕房的人为何知道红丸?” 王庭听了一愣,眼里除了惊异还有迷茫,随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陈由诗看着与他视线平行的男人,他神色不似作假。陈由诗沉吟一下,从张二手上接过一把小刀掂量:“还有一个问题,”他玩弄着小刀,手指在刀刃边上抚摸,王庭大气也不敢出地等着他问话,“粤军那边知道江从芝吗?” 王庭愣了一下,看着陈由诗紧抿的下唇,不由心里有点想发笑,一个姐儿,看样子让这乔治伯曼很是紧张。他肥胖的脸上漏出一丝笑意,那笑意不断扩大,从喉咙扩张到胸腔,最后闷闷地笑出声来。 陈由诗皱了皱眉,把那小刀一转,刀锋就抵住了王庭的喉咙,吓得他立即止了声。陈由诗继续问:“粤军知道江从芝什么?” 王庭咽了下口水,抬了抬头试图避开他的刀尖:“什么都知道。” 陈由诗看着他脸上的一抹嘲讽的笑觉得刺眼的很,想到这个男人之前还是江从芝的客人心里更生几分不爽,手腕一翻转,那刀尖精准地刺入他的手掌心里,王庭大叫出声,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没血色了。陈由诗阴沉着脸站起身,把刀扔给后面的张二:“杀了吧。” 王庭听了这才惊慌起来,那两条腿霎时就乱摆起来,试图通过这种摆动坐起身子:“别,你不能杀我!王家和粤军都在找我!” 陈由诗正用手帕细细擦拭着刚沾了血的指头,慢条斯理地说:“王家都没了,留着你做什么?”说完将那手帕一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有人找你 王家并不是什么勋贵之家,不过是这几年暴富了一把,才能在上海这块地上混出一点小脸面。王家老爷病逝的消息不过就是在报纸角落上寥寥几笔带过,倒并没有吸引到太多人的目光。 不过唐俊生可不是通过报纸知道的这件事,自从他把王绍清复职回来就收获了一个小跟班。王绍清读了唐俊生的那几封信和递过来的桂军消息后,唐俊生说的话他绝对做到,鞍前马后笑脸相迎。 “老大。”王绍清敲敲门,献宝似地看向坐在办公室里的唐俊生。同是身为外人眼中的纨绔子弟,在知道唐俊生与他同一阵营后不免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唐俊生不大习惯他的狗腿模样,前些日子还与他针尖对麦芒,如今变脸也忒快了些。他淡淡嗯了一声,王绍清于是借势进了门,将门浅浅掩上,放低声音说道:“老大,王家的线断了。” 唐俊生轻轻挑眉,侧头看了看他。王家没了? 王绍清啧啧两声,煞有其事地说:“也不知是上面的人搞的,还是伯曼那边的动作..” 乔治伯曼。唐俊生眯了眯眼睛,这个男人显然知道了各路军方对这批红丸的虎视眈眈,如果是他砍断了王家,难不成是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对于这批红丸的去向,唐俊生是偏帮着粤军的。他朝座椅靠背仰头靠了靠:“都有谁死了?” 王绍清眨眨眼,想了想说:“王家老爷暴毙了,还有他那宝贝儿子王庭,就连二房的子嗣如今都重病在床了。” 王庭?唐俊生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怎么又是江从芝身边的人? 王绍清见他叹气,头仰靠在靠背上,外面的日光洒在他脖颈和脸上,精细的阳光描着他的侧脸镀了一层金边,好一幅宁静的美男画。难怪叫俊生呢,王绍清暗自嘟囔。 唐俊生仰靠着椅背,哼哼一声:“死了也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绍清没听清,上前一步问:“什么?” 唐俊生直起身子说:“王家这条线粤桂两军没必要断,此事必是伯曼的手法。” 王绍清歪头想了一想,疑惑极了:“可伯曼也没必要断了王家啊?” 唐俊生听罢,太阳穴突突一跳,想到之前伯曼与芝芝的亲昵之态,咬了咬后槽牙,使劲揉揉眉心。不论如何,伯曼如今算是与桂粤站在明面上交战了,昨日伯父那里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在与日方谈判找回红丸的事。如今粤军也蠢蠢欲动,不论哪一方拿下了这桩谈判,伯曼都讨不着好。他不过一介美国来的洋商人,如何与这些地头蛇斗? “许是想震慑一下两军罢了…”王绍清见唐俊生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摇摇脑袋不去多想。 “咚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传来,将屋里两人都惊了一下,离门近的王绍清把门一打开,门缝里探出一个头,十分青涩的愣头青模样,正是王绍清手下的一名新来的文员。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王绍清挑挑眉,那股子痞劲儿一下就上来了。却不想来人一直瞟着唐俊生的方向:“有人找…找…唐主管。” 见他这副样子,两人皆很意外。 江从芝站在一楼厅内的角落里,大厅里背光,又无甚窗户,此时显得阴暗极了。她一身黑色的狐毛围边披风,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挽成一个发髻,斜斜插了根碧玉的钗子,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去看,一前一后走来两个男子,当先的男人白衬衫配着深蓝色的小西装背心,头发叁七分向后梳去,额前有几缕碎发,平添几分纨绔之气,正是唐俊生。 江从芝脸上漾起一抹笑,转头迎向他:“给你带了些吃的。”话毕,却不见唐俊生笑着看她,脸色僵了一下。 唐俊生微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你来就是来送吃的的?” 她明显听出了他对她此行的不认同,脸上的笑意维持不得,又不知能说什么,一时尴尬地立在原地。 唐俊生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咬了咬牙:“以后这种事让手下的人来做就可以了,何必你亲自来。” 江从芝用余光瞟了瞟他身后的男子,几不可见地缩缩头。她心中闷闷,垂着双眼微微福了福身:“今日小女也是顺道,就不叨扰唐少爷了。” 还不等唐俊生说话,他身边的王绍清却笑眯眯地插嘴道:“江小姐严重了,既然来了必是有事,门口人多不好说话,不如进去说?” 唐俊生听罢,背部的肌肉不自觉地紧了紧。他深深看了眼王绍清,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江从芝:“也好,随我来。” “那二位慢聊,我就不打扰了?”王绍清嘻笑一声,先行溜走了。 唐俊生阴沉着脸把江从芝带到办公室里:“你等我一会,别乱跑。”说罢,关上门就去找王绍清了。 江从芝心里忐忑,知道自己今日来的十分唐突,想起唐俊生旁边那个贼眉鼠目的男人,心里不禁生起几分惶恐。可自从那日知道白玉对唐俊生的心思后,她就安寝不得,如今不过是来看了看他,哪想得旁的那么多。她自知理亏,惴惴不安地等着。 王绍清也知道唐俊生准要来,见他推门进来,笑眯眯地打趣说:“唐主管果然厉害,连那乔治伯曼的姘头都搞到了手。这回红丸的下落我们粤军定能先一步找到!” “她和乔治伯曼却是有过几次来往,你消息倒是精通。”唐俊生看似懒怠地倚着门,可他生不起一丝懒怠的心思,他得撇清她和伯曼的关系。 王绍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细思他和那江从芝的关系:“大名鼎鼎的小柳娘谁人不知?之前为这小柳娘在那春满阁的宴会上出手阔绰的正是那乔治伯曼。”言下之意不能更明显了,这江从芝之前的金客可就是那烟草商啊,这关系怎会算不亲近呢?说罢他凑近唐俊生,促狭一笑:“唐主管本事不小,竟能诓到如此美人。” 想到之前因为白家禁足而错过了去芝芝宴会,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哼了一声说:“那美国佬也就空有几个钱罢了,谁没有。” 王绍清了然,直起身子问:“这小柳娘国色天香,纵然唐主管心悦,白家焉能许她入门?” 唐俊生看出他藏在眼里的试探,口气不好地说:“白家老头就差把我和他女儿绑在床上了,哪能许这个!” 王绍清讶然地啊了一声:“这…” 暗叹也难怪唐俊生与白家不合。 唐俊生摆摆手:“总会有办法的,”正要转身,又煞有其事地在他耳边嘱咐说:”此时你当为我保密,万勿传入白家耳中。” 王绍清当着他的面,自然是笑眯眯答应下来,转头就吩咐人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粤军主帅,还派人去查了唐江二人。此事暂且不提,唐俊生这头却是气呼呼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女人乖乖地坐在木头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听见开门声她下意识地转头,见是唐俊生,眼里不自觉地就散出点点星光。可她似是也知道自己今日唐突,屁股没有挪动丝毫半分,下巴微缩,秀眉轻皱,就这么像一只犯错了的小兽一动不动缩在角落。对着这样的场面,唐俊生一肚子的火气也无处发泄,化成常常一声叹息,嘴唇紧抿,只好从鼻腔里呼尽了肺里的空气。 唐俊生背靠着门,西装背心更衬得他腰细腿长。他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抓着圆圆的门把手,手上戴着一只银色的腕表,表带旁两根清晰浮起的青筋一路蜿蜒向上,最终隐没在挽起的袖子里。 江从芝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不难从他的叹息中听出他的无奈。若是江从芝平日里客人如此,此时早就上去温声软语了。可情字惑人,她自个儿呆了许久,早已知错,如今他却还一言不发,不免生出几分委屈来。她收回目光拨弄着自己的手指,鼻头微微有点发酸。 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久,可江从芝却是觉得过了一年那么长。她站起来看着自己的脚尖,朝他的方向福了福身,准备夺门而出,可他就堵在门口,自己哪里有路可逃?江从芝走过去,闷闷地说:“让开。”见眼前男人没有动静,抬头又提高了些声音:“你让开。”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那一张放大的俊脸上布满了无奈与不安。唐俊生看着她微红的鼻头,用手攀上她的侧脸,一路顺到她耳后,俯下身在她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江从芝愣住了,她想过他会责怪他,可这番动作却是她始料未及的。两人的嘴唇稍稍分开,他把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喃喃说:“我可要被你吓死了。”今日若不是王绍清看见,而是白兆东的人看见呢? 江从芝的委屈和自责一下化作了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对不起...刚刚那个人...” 唐俊生用指腹把她脸蛋上的泪痕擦干,说道:“那是粤军的人。他知道你与伯曼的关系,如今又见你我来往密切,定会好好查你...” 言语间见她满脸愁色,又只好安慰说:“既然粤方知晓你我二人的关系,想来应该不会动你。” 江从芝歪了歪头,去蹭他的手心:“红丸我真的不知道在哪里...陈由诗哪会将这些告诉我。” 唐俊生嗯了一声,点头说:“这我自是知道,可他最亲近的女人便是你了。我信你,别人不一定信你。今日还好是撞上粤方的人,若是撞上了桂方的人,再将我怀疑一通,我还怎么护着你呢...” 江从芝低下头说:“是我唐突了,怪我不该来找你...是我因为白玉的原因才慌了神。” “白玉?”唐俊生愣了愣,然后苦笑道:“你是觉得我与她有什么?” 江从芝看了他一眼,默认了。 怎在司里玩闹 唐俊生轻叹一声:“傻姑娘,你知道我从未和她有过夫妻之实,你怎会如此想?” 江从芝撇撇嘴:“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可你们免不了朝夕相处,我...”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本想继续说下去,可理智让她噤了声。她得尽量少的在他面前提起别的女人。江从芝摇摇头:“罢了,左右是我想岔了。” 唐俊生拉着她的手走到办公桌前,从最下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份牛皮纸的文件袋递给她:“打开看看。” 江从芝疑惑地接过来,文件袋没有封死,里面装着一份地契,上面盖着几个大大的红色的印章,从右至左,清晰地写着立约人姓名、买地人姓名等。江从芝心里有一个猜想,但却不敢想,只好故作不知地问:“这个是...?” “你的房子,”唐俊生靠在椅子上,满面笑意地望着她,随即又改口道:“以后我们的房子。” 她心里如有擂鼓,急忙将手捂住胸口,生怕那心跳声被他听了去,轻悄悄地问:“真的?” 唐俊生见她怯怯的模样好笑,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腿上来:“你若是今日不拿白玉激我,我还不会给你看。本想着等重新修葺好了再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今天就给你看了去。” 江从芝终于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喜气染上眉梢,两只手臂牢牢圈住他的脖颈。 唐俊生低笑出声:“如今可放下心了?” 江从芝把头整个埋在他颈间磨蹭,唐俊生吃痒,耸了耸肩,在她腰间的手指微微用力捏住她的软肉,惹得江从芝咯咯笑出声来,急忙讨饶:“放心了放心了,可别再弄我了。” 女人扭着身子,发丝的香味、银铃般的笑声和他手下温软的躯体无一不让他心神荡漾。唐俊生心中暗骂她小妖精,故意冷了脸装着低哑的嗓音假意呵斥道:“你这妖精,下次若再犯,看我如何治你。” 见他故意怒目圆瞪的滑稽模样,江从芝憋着笑,也细着嗓子撒娇问道:“道长要怎么治?”,随后凑近他耳朵:“用什么治呢?” 两人说开了嫌隙,又知道粤军那边喜得见他们俩私会,于是此刻便都放下了心有了调笑的心思。 唐俊生耳朵被她吹得一热,一只手抓着她的腰,一只手扶住她的腿,含水的眸子眯了起来,凑近她发丝使劲嗅嗅,嘴角斜斜一勾:“原是个修行千年的狐狸精,怪道叫你迷了心智。”那放在她腿上的手滋溜一声便从她裙底钻了进去。 江从芝被忽然侵入的手吓了一跳,他的手带着星星点点的寒气一路向上,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花丛深处。唐俊生摸着那薄薄的衬裤,眉头轻轻一皱:“天冷还穿这么少,也当罚。” 江从芝脸微微一红,只觉得心里暖极了,哪里觉得冷呢?她腿夹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弹:“那就好好罚罚我吧。” 唐俊生本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这个女人比他的胆子还大。于是使坏地将中指一勾,轻易就顶住了夹缝深处的小豆子。江从芝是长叁堂子出来的姐儿,本就练就了容易出水儿的身子,而唐俊生又知她喜好,不过叁五下动作她呼吸就急促了起来。 “你这狐妖,禁不住罚。” 江从芝的头软软地靠在他肩上,看他凸起的喉结一上一下地动,随即感受到他胸腔里传出来两声闷闷的笑声,整个耳朵忽然之间变得滚烫起来。真是奇怪,自己怎么突然那么轻飘飘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下边男人的手已经轻车熟路地拉下她的衬裤。湿湿软软的温热气息一下包围住他的手指,他轻抚那两片微张的花瓣,啧啧叹道:“花唇微绽,艳蒂高耸,这么多水儿任谁采撷?” “那道长进来探一探便知了。”江从芝垫着脚尖,屁股微抬,自己追着他的手指跑。也就是这么一抬,才发觉他那话儿已然硬了起来,小手一摸,嘻嘻发笑:“将西裤解开呀,你憋得不难受?” 唐俊生抓住她淘气的手,低声呵道:“你干什么。” 江从芝却将那狐妖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对他抛了个媚眼笑着说:“干你呀…” 他那话儿忍不住跳了跳,但理智尚存,一只手把着她的大腿根将她不安分的屁股固定住,咬牙切齿地说:“你疯了,就不怕人看见?” 江从芝憋憋嘴:“粤方的人巴不得看你我亲近…” “你觉得我岳父在这就没人?”唐俊生挑眉问。 江从芝不甘心地夹他的手:“他又不是不知我们私情…” 唐俊生用一只手敲敲她的头:“上次知道了后关了我一月禁闭,害了你我之间生了嫌隙。他爱女心切,要是知道我与你在司里鬼混,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江从芝笑了笑说:“你如今已有官职,他能耐你何?” 唐俊生失笑摇摇头,这女子倒是想得太直白。 江从芝轻叹一声,双腿微微分开不再夹他,白他一眼:“说是道长,怕不是个和尚。” 唐俊生见她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斜她一眼,笑道:“你见过我这般俊俏的和尚,我可没见过你这般骚浪的娘子。”说罢手竟也不出去了,两指拨开花瓣,中指趁虚而入。 江从芝没想到他竟将手指伸了进来,低吟一声,杏目圆睁质问道:“刚刚谁说不要?” 唐俊生将在她屄里的手指动了动,感受到里面的濡湿,叹声说:“芝芝穴儿里如此多水,定是受极了相思之苦,我又如何忍得了你受苦呢?” 江从芝明白他是要用手弄她的意思,可她早已浑身酥酥麻麻,手指哪里够用。她娇声横气地怨道:“都怪你,引我心中迷迷,又不与我好生耍耍,手指头哪里够,这才是让我受苦哩!” 女子粉面微红,桃腮添朱,杏眸里情欲迷迷却又哀哀戚戚,唐俊生看了只觉自己似乎真是罪大恶极。那手指顺着幽径往里走,向上微微一弯便摸到了一个小突起,面上凹凸不平,唐俊生觉得有趣,又是揉又是捻的。江从芝只觉一阵痛快的酥痒直达颅顶,娇喘出声。 唐俊生没想到她这般反应,想来那便是女子琴弦之处。他手指灵活且快速地抚摸着那处突起,只见女人双目微阖,鼻翼微张,顺着那小巧的鼻子往下看,双唇微启,一丝丝猫一样的咕咕哝哝被他一丝不落地听进了耳朵。江从芝又想到那日与唐俊生出局时,他也是这般弄她,最后还叫她丢了身子。想到那日情景,淫水更泛,娇声求道:“再快一点俊生…” 唐俊生见她快活,手下动作也快起来。与女子戏耍手劲儿要小,但偏要持力长久。不仅是江从芝出了一层细汗,就连唐俊生也出了一层薄汗。 屄内猛浪一阵阵传来,她终是不敌,紧紧夹住双腿,头向后倾去,露出白而长的脖颈,从喉中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的叹息。屄里有节律地收缩着,唐俊生知她是丢了,朝她仰起的脖颈吻去:“谁刚刚说手指不够的?” 江从芝迎着他的吻就往他身上靠,双眼迷离:“也就解一解馋,怎顶得了饱呢…” 唐俊生苦笑摇摇头,她淫水流了他一掌心,有一些不听话的还淌在了他西裤上。他正准备把手拿出来,可却尴尬地发现手抽筋了,见怀里的女人似还在回味,便只好作罢。 江从芝见他迟迟不将手拿出来,还以为他又要玩别的花样,正要说话,却见他一脸苦笑:“手抽筋了…” 江从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倚着桌子站起身来,双腿软软有点踉跄。转头看唐俊生,整个人僵在座儿上眼巴巴地望着她:“腿…腿也麻了…” 江从芝边笑边拿纸巾帮他把手上和裤子上的水儿擦掉,又见他小帐篷涨得老高,使坏地用手戳了戳说:“小心憋出病来。” 唐俊生瞪她一眼:“看我到了床上如何收拾你。” 江从芝抿着嘴笑不答话。“对了,你买的房子与我正在看的相隔不远,我后天与我的纤人约好了去看房,今日也是想过来问你与不与我同去。” 唐俊生诧异道:“你要买房?” 江从芝点点头。 唐俊生眨眨眼:“可我都给你买了。” 江从芝摇摇头,靠在桌上笑着说:“那怎么能一样,若是以后我们吵架了,我也有地方可以跑。” 唐俊生明白,她漂泊了一辈子,安全感也只有自己给自己的最足,当下也不多话,另一只手拿起抽屉里的日历翻看起来:“后天不行,周末我也有事,下周一四点如何?” 江从芝叹口气:“那我后天自己去罢。” “那可不行,你那纤人是谁我都不知道,若是你被拐了怎么办?”唐俊生当即就摇头。 江从芝嘟囔着:“纤人叫李道南,而且孙甫春也跟着。” 唐俊生有点生气地看着她,江从芝见他似是真不悦,叹气改口道:“那我与他说下周一见好了。” 白玉知道了 唐俊生这几日是真的忙,不仅司里事务繁琐,还要私下里见粤军的人,晚上还要与白兆东通话。 几日前京方下达了南方讨伐令,以白兆东为“粤桂边防督办”,令其进攻广东。桂方为向政府示好,宣布取消广西独立,并令其副将张荣为广西护军使,设署于梧州。这张副官虽是白都统亲信,但官大不过李济,如今护军使的头衔给了副官而不是给李济,自然是招得李大帅的不满。听说他气得砸了名贵的花瓶,后来更是连夜坐车出了上海,大有甩手不干的样子。 白兆东在做这个决定前斟酌再叁,本想将这官儿给了李济,以免桂方内部发生分歧。可唐俊生却说,李济此人出身草莽,痞气重,这类人用好了极易得军心,若是让他去策反被粤军改编的桂军残部说不定有奇用。白兆东一向不喜李济地痞行径,如今经女婿淡淡一提,倒觉得十分可行。可惜还没等白兆东安排下来,李济早已得了消息气跑了。 白兆东十分无奈,为免桂军不战先败,只好瞒着各部悄悄回了上海,先安抚好李大帅。这事就连自己女儿女婿都没说,开战在即,主帅岂能不在。 白玉去过春满阁几次,书雨也是越来越贴心,哪次不是春风满面回家的。只不过这次不大一样,因为她发现江从芝的牌子每次都不在,一问才知道,这妓子要做人家了,而与她做人家的是自己的丈夫。白玉气得脸色铁青,暗骂唐俊生白眼狼不识好歹,唐俊生仗着他们白家的势,几月时间也终于变成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她竟然从别人那知道家里要多个姨娘的消息。 何嘉韵拢拢披肩,对赵妈挥挥手说:“天气冷,赵妈别送了。” 赵妈哎了一声,将手里的伞递了过去:“还好小姐有何小姐开解,路上怕是要下雨,何小姐且拿着伞吧。” 何嘉韵笑笑说:“谢谢赵妈了。”如今安妮卡已经回了英国,若是她还不来开解白玉,白玉这些糟心窝子的事儿还能与谁说呢?听着身后的关门声她淡淡叹口气,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只细长的女士香烟点上。你说这白玉,唐文山那摔了个大跟头,如今还被唐俊生折腾了个够呛,这唐家的儿郎哟,啧啧… 她摇摇头瘪瘪嘴。 何嘉韵的思绪并没有漂浮多久,只听身后急急的开门声,她惊了一下,转头一看竟又是赵妈。赵妈显然也没想到她还没走,怔忡片刻福了福身,绕过她急急走了出去。 何嘉韵眨眨眼,心里了然,赵妈这幅样子,定是白玉叫她去做什么事。这个关头,还有什么事那么急呢,她脑海里想浮现出一个窈窕的明媚身影。何嘉韵狠吸了一口烟,那烟灰明明灭灭,被她手指一弹,尽数掉在了地上。 江从芝本不知道白玉知晓了她与唐俊生的事,却是明姐儿颠颠儿跑来和她说的。春满阁正是夜里快活的时候,堂子里坐着满满的看客,台上的还未成为正式倌人的两个姐儿唱得正欢。香明拿着江从芝的披风,一手挽上她的手:“你要是再早些时候回来,便能看见白玉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江从芝转头看她,却见女子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只听她又说:“是听说了你俩要做人家啦…” 江从芝愣了愣,随后撅着嘴白她一眼道:“你高兴作甚?她如今知道了,要是把这事搅了不就黄了?” 香明上下打量着她的模样,这妮子看着也不像太着急的样子,两眼滴溜溜一转:“这都不慌?那唐小子给你吃了什么定心丸?” 江从芝嗔她一眼笑说她人精,然后悄悄附耳道:“房子。” 香明作讶然状,笑着问:“在哪儿的房子?地段如何?房契可给了你了?” 江从芝抿嘴点头:“地段不算太好,在静安寺附近…不过也无妨。”索性她自己看的商铺也在那一段,以后也省得两边跑。 “静安寺…?”香明念着这几个字,谈话间两人已到门前,江从芝邀了她一同进去坐着叙话,香明却摆摆手道:“我得收拾下金银细软,不日就准备搬走了。” 江从芝倚着门挑了挑眉。两个女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江从芝扬眉调笑道:“以后便得叫您一声…明姨?” 明姐儿被她逗得一笑,两人又打趣一会儿这才回了各自的屋子。 关上门,江从芝心中并未舒展。白玉她是见过的,那位大小姐眼高于顶,料想也是从小想拥有什么便有什么,如今知晓了这件事也不知会作何行动。她想起小时候祖父常与她说的话:“知己知彼,方可一战。”江从芝叹了口气,近几日的惴惴不安和无力感越发凶狠,纵使是春满阁的红倌儿那又怎样,终究是围着男人转的浮萍罢了。如此再想李知音,心中对她又多增了几分佩服,好歹她再也不用以色侍人,起码衣食无忧。人一想多便犯困,等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江从芝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书雨,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能了解白玉的唯二的人了。 她到时书雨正在用早饭,一碗白粥,一个馒头,旁边放着一小盘杂菜和熏鸡肉。书雨对她的到访并不惊讶,淡淡叫了一声芝姐儿,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些。 江从芝瞅着有点寒酸的早饭摇摇头,突然有点好奇书雨一个大男人是怎么靠这些清粥小菜吃得如此壮实的。 “我还以为你昨晚就会过来。”书雨不紧不慢地喝着粥说。 “太困了就睡了..”江从芝解释道。 书雨本身不是话多的人,哦了一声又继续吃自己的饭,两人一时都无话,屋子里只能听见书雨细细咀嚼的声音。 “白玉这个人...如何?”江从芝不知从哪开始问,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书雨停下碗筷,表情里带着一分不解,尝试着回答说:“还行?” 江从芝无言以对,觉得问了这个人也白搭,并且还深深怀疑用来贿赂他的二十圆完全算是打了水漂。这种木头人...白玉会喜欢?于是她叹口气问:“白玉对你有几分情意?” 书雨轻嘲一声,“情意?”他嘴角微抬,“床上有九分,下了床有没有一分还难说。” 九分和一分...那加起来打个对折也是有五分的。江从芝安慰自己,并不是毫无可能。 书雨又说:“如今她知道了芝姐儿与唐少爷要做人家的事,按她的性子,怕是不会善终。”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啊,江从芝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她的什么性子?” 书雨眼睛看向一边,似是回想了一下:“霸道的性子。”书雨并不是白净小生那一卦的,反而肤色偏黑,孔武有力。他面色不显,但江从芝偏看出了一些羞赧之色。江从芝心里微微有点发凉,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 去看铺子 唐俊生忙得焦头烂额,白玉也像是转了性子。衣服也不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了,也不会突然着了性感的睡衣在他面前晃。被她勾引许久,如今忽然少了那些小动作,唐俊生倒是颇有几分吃惊。眼前的女人穿着紧身的高领白色毛衣,头发松松地束在脑后,素口粉面,仪态婉娴,竟真有闺阁女子的恬静模样,引得唐俊生不自觉地多看两眼。白玉放下叉子,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奇怪地挑眉问他:“你总看我干什么?” 唐俊生噎了一下,急忙撤回眼神:“我看你作甚?” 白玉面色不显,心里却生起嘲弄的滋味,男人真就如此,只要你装起来了,这不是就上心了么。她势将此进行到底,于是也不答话,又低着头吃自己的饭。 唐俊生怕白玉又出什么幺蛾子,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出口:“你今天怎么了?” 白玉转头作疑惑状:“什么怎么了?” “你平时...”唐俊生刚说出叁个字,却又停下了,这让他怎么问?难道要问“你平时都勾引我的,今天怎么了?”或者是“你怎么不穿透色的睡衣了?” 白玉瞧得出他的窘态,微微勾了勾嘴角故意问:“我平时怎么了?” 唐俊生虽不知道白玉在耍什么花招,但知道准没什么好事,从鼻孔哼了一声说道:“没事。” 白玉见他吃瘪,心里有了一阵短暂的胜利快感,用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如今我爹在广西那边,天高皇帝远,你要是与我睡一张床实在不安逸,就再买一张放回你的书房去吧。” 唐俊生没有料到她这样说,但如今书房早就被那一张书桌和各种文件堆满了,哪有空位再买一张放?他摆摆手:“不用,”随后又想了想,问道:“是我太晚上床吵着你了?” 白玉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显然没有在她自己演练的剧本之内,面皮微燥,忙摇头道:“没有,你想睡便睡罢。”说完也不看他便要转身走掉,可转身太急,一个趔趄让她差点与唐俊生摔个满怀。唐俊生脸正正好被压在白玉双胸之下,香气瞬间充入他的鼻腔,与芝芝身上偏冷的松木香气不同,这是一种芬芳馥郁的带着乳香的玫瑰味道。白玉惊叫一声,急忙抽开身,她可不想让唐俊生觉得她还是如以前一样对她投怀送抱。唐俊生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眼前女人急慌慌的一声“抱歉”,那股花香就随着她溜走了。 唐俊生压下心里微微的异样,急急喝了两口水。白玉?随即他轻哧一声摇摇头。 这件事便算个小插曲,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白玉倒真像转了性子似的再不来烦扰他,只不过在他晚上还在伏案的时候端些热汤来,此外再无其他。 唐俊生总觉得她对他的念头还没有熄,可她既不缠着他又不勾着他,顶多便是偷偷看两眼,竟让他不好说她什么。于是便总会想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得多了心里便也烦闷,若非近日忙得很,定是立马就往芝芝那里跑了。不过也幸好明日便是周一,能与芝芝见上一面。 第二日下午,那纤人李道南早早就在铺子门口等着了,远远见到一对璧人坐着黄包车过来。那女人穿了一身白色的狐毛大衣,大衣下摆露出一截碧蓝色的旗袍裙摆,一头乌黑的头发被精心打理成卷堪堪绾起,斜斜搭着一顶白色毛边的贝雷帽,衬得她一双明眸乌黑发亮,正是那日见过的女子江小姐。而在她旁边那男人他并未见过,但姿容如玉,一身浅灰色的呢子大衣,衣领处露出里面灰白格子围巾,头发叁七分朝脑后梳去,颇显清贵。 “李先生。”江从芝打了声招呼,借着唐俊生的手下了车,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抱歉,来晚了一些。”江从芝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道南摆摆手,惶恐地说没事:“刚下过雨,路上滑,还是小心点好。” 两人寒暄两句,才想起把唐俊生介绍一下。李道南哎哟一声,怪道那么贵气,原是近两个月鼎鼎大名的白都统女婿唐俊生。李道南心里忐忑,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从包里掏出文件,又取出钥匙打开商铺的门介绍起来:“这处铺子的情况我已经和江小姐说过一遍了,铺主准备搬去北京那边了,人走的急,许多东西都没带走,说是谁要了这铺子里面的东西便送了。” 话语间门被推开,浓浓的残留的脂粉气扑面而来,听说是搬家的时候打坏了好几罐香粉。铺子里面的陈设并不精致,但是柜台等大件物品一应俱全。 唐俊生看了看不大的铺子,又踱步出来看看街上没有寥寥几个人若有所思。江从芝走到他身边笑叹说:“若真是将这盘了下来,估计之后我要亏得血本无归。” 唐俊生笑了笑:“芝芝想做什么?胭脂铺吗?” 江从芝瘪瘪嘴,虽说女人的钱好赚,但也没有哪个人会为了个胭脂口脂跑到这静安寺来买。江从芝想想,然后笑了:“这个地段?卖香火差不多吧。” 李道南见他们耳语,生怕生意做不成,在后面说:“这静安寺虽然香火不像之前那么旺,但也有许多人来上香的。江小姐不知道吧?那静安寺里有一口井,是从太宗皇帝那时就有的,灵验得很呐。” 噢?这江从芝还真是不知。 唐俊生此时却发话了:“劳烦李先生了,只是这个路段有点偏,我们再想一想。” 行吧,听这话估摸着便是没戏了,李道南心里哀叹,面皮上却只得陪着笑脸说若是有中意的再来找他。 江从芝看着李道南走远,嗔了唐俊生一眼:“我都还没说话,怎么你就帮我推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整洁的一排上牙:“我说的‘想想’嘛,没有完全推拒了。”揉了揉江从芝的脸,又说:“你看那李道南,丝毫不提这附近商铺不景气,没有职业素养。” 江从芝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转而一想,那唐俊生买给她买的房子也在这附近,于是她作势眯起眼睛问:“既然这么不景气,那你还在这买了房?” 唐俊生打着哈哈,眨眨眼,搂过她的脖子悄声说:“现在不景气,不代表之后不景气嘛。” 江从芝何等聪明,立马听出了里面的门道,她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睛问:“以后不会不景气?”唐俊生是综合规划司的人,说不定政府正要规划这片区域另作他用也不一定。 唐俊生却抿着嘴不说话,然后板着脸说:“我有职业素养。” 江从芝觉得他模样好笑,可他这么一说她哪里还不明白,于是又问:“那这铺子二百圆…你觉得不合适?” 唐俊生摇头晃脑,又把她搂进怀里:“按目前这条街的人流,二百也太多了,砍掉一半差不多。” 江从芝失笑,要是李道南知道她想一百拿下这铺子,不知他是会哭呢还是笑呢。而唐俊生这会几乎是用手臂弯夹着她的脖子向前大步走,引得江从芝几乎怒骂:“我头发都乱了!去哪里呀!” 唐俊生心情极好,像小时候一样弹了弹她的脑瓜崩:“傻姑,来都来了,去家里看看呀!” 这时远处一个饺子铺里走出来两人,为首的人一脸阴沉地看着打闹在一起的江唐二人,开口向身后的人说:“去联系那看房的纤人,下次将她单独约出来。” 身后的人应了,但又指了指两人身后远远跟着的孙甫春说:“这个人怎么办?” “你的身手比他如何?” “不好说。” “打不过那便引开他。” 带你们一程 这刚买的房里还剩着一些上任屋主留下来的家具,一些不常走动的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显然是疏于打理。虽然脏了些,但也并不打扰两人打情骂俏。 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暗了,唐俊生因急着有事先离开,所以只好对孙甫春千叮万嘱了好一番,临了又加了两圆给他,这才亦步亦趋地离去。 孙甫春掂了掂手里的钢镚子,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远,心中微叹。之前堂子里说芝姐儿要与唐少爷做人家的时候谁人不惊?江从芝‘小柳娘’的名头正盛,若是再多做两年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等名头再大些,嫁个富商政客也是有可能的。就像前段时间也是她金客的乔治伯曼先生,听起来再怎么也比白家女婿强。可如今跟着两人许多次,倒确实能觉出二人情意,这唐俊生也是处处体贴,这样一看芝姐儿急着做人家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生在乱世,难求安稳,更难求与知心人琴瑟和谐。 “我们也走吧。”江从芝淡淡开口,打断了孙甫春的思绪。 孙甫春哎了一声,把钱揣进兜里紧紧跟在江从芝身后。 静安寺这一带其实离法租界并不太远,行人虽不多,但也不至于荒凉可怖。然而江从芝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讶异地看着刚从一旁铺子里出来的人叫了一声:“张叔?” 张二左右手都提着东西,见了江从芝也是一副惊讶的神色:“江小姐!” 江从芝没有忘记之前叫张二转达给陈由诗的话,今天在这么偏的地方见到他,难道是陈由诗有了什么对策和下文?她面色不显,淡淡一笑问道:“张叔怎么在这里?” 张二笑着叹口气:“还不是那位吵着要静安寺这边的桃酥,伯曼先生没法才使了我来买,顺带把之前定好的手笼一并取了。” 那位?听张叔口气暧昧,江从芝一时头脑有点懵,那位是哪位?双珠?江从芝愕然,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尴尬笑笑。 张二却又说:“既然都碰到江小姐了,不如便一块儿走罢,车子就在前面拐角,天要黑了,路也滑,我载你们一程。” 孙甫春见过这张二几回,虽然知道他是芝姐儿客人的下人,但也怕这老头没什么好心思,不由得警戒心大起,开口劝江从芝:“芝姐儿觉得路滑,叫个黄包车就是了。” 江从芝沉吟片刻说道:“张叔都说了可以顺带我们一程,那怎么好推辞?”按照她的想法,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遇见,张二出现在这里说不定是陈由诗有话对她说,她必须得去,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孙甫春见拦不住,只好悻悻跟上。 而正如江从芝想的一样,陈由诗的餐桌上摆着两副刀叉。张二让她在餐厅里稍等,自己去叫伯曼先生过来。 她乖乖应了,倚在酒柜边上看着桌上的餐具,忽然想到若是一会儿伯曼说这是他与双珠的晚餐,那自己才真算自作多情呢。 陈由诗还没走近就看见一个穿着白毛大袄的女人妖娆地靠在柜子边,其实从背面看,什么身形都看不出来,宽大的袄子,从脖子遮到膝盖,下面露出一节碧蓝色的旗袍裙摆,裙摆下的脚踝纤细白净,一只脚踩着高跟鞋,另一只脚用鞋尖头顶着地微微晃动。他不用看她的正脸便能想象出她百无聊赖的叹气模样,正如他不用脱她的外衣就能想象到她肥厚外套下的诱人身材。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江从芝回过头,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穿着灰色西装背心的男人,白色的长袖衬衣被挽到小臂,露出了小臂上凸起的青筋和一块看起来就十分名贵的银色腕表。她见过不少洋男人,但却少见陈由诗这般长相出挑的。 “陈先生。”江从芝转过身来向他点点头算作施礼。 陈由诗迈着闲步走过去,摸上她的衣领:“到了室内就把外套脱了吧,免得出去着凉。” 江从芝有点微微的不自在,向后退了半步有点惶恐:“不..不用了,我反而有点凉。”话毕半晌没听见男人说话,她怯怯抬头看一眼,却发现他正盯着她看,心里又是一慌,既不敢惹怒他又不敢晾着他,一时间只好闭了嘴呆站着。 陈由诗却转身走去:“那便到我房里说话。”说罢他却也不等她,自个儿径直就转头走了。 江从芝气闷,可免不了面皮上要顺着他。心里思量半晌,只好跺跺脚追了过去。 陈由诗房间里确实暖和许多,等江从芝追过去陈由诗已经在书桌前的小椅上坐着了。江从芝靠着门边的墙,环住手问他:“陈先生今日找我来是有何事?” 陈由诗抬起眼角,瞧见她微嘟的嘴唇和眼里的生气,抿嘴一笑:“自从上次张二来找你后,是不是除了唐俊生的事情,你其余的都没有在想了?” 江从芝愣了一下,这句话应该是愤怒的,但他语气里带着三分嘲七分笑,竟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陈由诗见她没说话,又继续问道:“上次你与我说好要和我去再见藤田一面,如今却躲我躲得好好的?”江从芝皱皱眉,正要解释,又被陈由诗打断道:“我之前说过,你好好待在春满阁别出去乱跑定会安全,然而你却三番五次和唐俊生出去浪荡?” 江从芝听出来他是气得狠了,放软了声音说道:“我上次与张叔说了中央巡捕房的黄熙来找过我,张叔说等他消息..我...不敢轻举妄动。” “但听说你近几日十分妄动。”男人低沉的声音淡淡。 江从芝看过去,陈由诗却并没有看她,只低着头解自己的腕表。江从芝知道,按陈由诗这个人做事的方式,跟踪自己并不奇怪。她心横了横,问道:“陈先生想让我做什么?与您去见藤田先生吗?” “不用了。” 不用了?江从芝愣了愣,既然不用又唤她来,难不成就是馋她的身子?江从芝心里不可置信地笑了笑。 陈由诗取下腕表,站起身走到一边的衣帽间里把表放好,这才走回来到江从芝跟前。两人间隔了不到半米宽的距离,她瞬间就被木质调带着微辛辣的古龙水包裹住了感官,江从芝缩了缩头,不料陈由诗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他的手将她额前碎发捋到耳后,手指又顺着耳廓向下,“从芝…” 江从芝心里忽然跳得厉害,下意识地抬头,而下一秒嘴唇上便传来柔软但偏凉的触感,混合着男人身上古龙水的香味,她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她后颈和耳垂不停被他摩挲,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痒难耐,加重的呼吸倒颇像亲得难舍难分的模样。 男人力气太大,几乎要把她揉在怀里,却偏偏又给她留了足够的空气可以呼吸。江从芝扭了扭身子,可她这点微小的反抗并不被他看在眼里,她哼哼出声表达自己的不满,陈由诗只当那是女儿家的欲擒故纵,反而手下动作更加肆意,解开她的大衣,一只手摸住她的后腰。 “陈先生...”女人呜咽中吐出几个字,陈由诗感受到她手上抵抗的力度一再加大,终究是停下手。江从芝嘴唇殷红,因为长时间的激烈亲吻,红肿的唇瓣上残留着两人晶晶亮的津液。“陈先生找我来,我以为是有重要的事需要对我说...”江从芝缩着头,陈由诗分明从她那黑漆漆的眸子里看出些许害怕和不情愿。这个女人,真的让他心情很不好。他手上一用力,将两人距离又拉进了。 江从芝僵了一下,她小腹上被顶着一个坚硬的物体,那燥热透过薄薄的旗袍传到皮肤上,燥得她脸都红了,吞吞吐吐地唤他:“陈..陈先生...?” 陈由诗一手抓着她的后腰,另一手将她一直在反抗的双手箍在头顶。大衣厚重,白色的兔毛将她的脸颊围了个遍,显得她更加楚楚可怜。陈由诗慢慢解开她旗袍衣领的扣子,一边问她说:“如果我说,只有我能保你周全,你可愿意跟我?” 江从芝呼吸停滞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他手指在他胸间的挑逗:“陈先生什么意思?” 陈由诗看了看她,嘴角斜斜挑起一抹笑,胸脯的盘扣被解开,露出里面的小衣。见陈由诗不紧不慢,江从芝却有点沉不住气了:“红丸之事,我是帮您取过货品,想来若是有人问起...” “想来有人问起,就算据实以告,也问题不大是不是?”陈由诗打断她的话,抢先说道。他深蓝色的眼里盈满了不屑,手指尖轻轻一条,她粉嫩的乳尖就在两片布料中探出了头。 江从芝没忍住他手指的挑逗,哼了出声。陈由诗两指捏住乳尖揉搓,力道十分轻微,“白家赘婿,家有娇妻,手里无钱无权。白兆东也不是没见过我俩在一起,若是他都统发难,你觉得他小子能保你无虞?” 陈由诗话说得很慢,但并不妨碍这些字一个个如同石头般砸向她,加上乳尖传来的阵阵酥麻,心口漾起阵阵波涛。她瞥过眼睛,不去看他蓝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他可以。” 陈由诗嗤笑出声,使劲揪了她奶头一下:“凭什么?凭你们十几年前一起玩过?” 江从芝惊叫了一声,半惊半怒地瞪着他,似乎在说他怎么知道。 “白都统之所以是都统,里面有一半原因便是当年他抄的江家,也不知唐俊生知不知道这件事呢?”陈由诗继续解着她的盘扣,将她另一只小乳也暴露在空气里。江从芝身段白,这碧蓝色更衬得她双乳如玉。陈由诗将手覆上去,盈盈一握,他又用力一抓,那乳肉便从指缝中溢出来一些。他抬头看她,却见她眉头轻皱,像是在出神。见了她这副失神模样,陈由诗对唐俊生更是嗤之以鼻,另一只手也不箍着她的手了,一把将她打横抱抱起将她放在床上。 江从芝反应过来已是迟了,男人压在她身上,含着她的乳尖不住吮吸挑逗。江从芝去推他也不动,一股委屈盈在心头,可胸前太过快活,那酥麻分成两股,一股朝下体流去,一股朝脑子里击去,急得她带了几分哭腔:“陈先生不必这样挑拨来激我...我既已决定与俊生做人家,便是信他的。” 陈由诗听了便是不乐意了,他费劲查了那么多,红丸的事情也逐一摆平,这个女人最后还只想跟着那个花瓶男?他将她的双腿分开,手刮了刮她私处,看着他手指上一层薄薄的晶莹哼笑出声,似乎是在嘲她如果真是那么坚贞,怎么在他这里身体却这么诚实呢。 陈由诗的心意毕竟来的晚了,她也装不下他这个人了。江从芝拉了拉他的手:“我知道陈先生为我好...只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说都尴尬,于是只好把头转到一边去。下一秒,她的脸就被男人单手捏住,迫使她转回来面对着他,脸上蹭上了他手指上自己的晶莹,有一点凉。 “现在我对你喜欢正浓,你真要与他好了?” 男人微卷的头发扫在她额前痒痒的,她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她选择了唐俊生,以后她是死是活都与他没有关系了,就算以后后悔了要找他也是徒劳。江从芝心里一顿,陈由诗的狠厉手段她是知道的,要是真的惹怒他了自己反而没有好果子吃。可她与俊生两情相悦,此事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她斟酌出口:“...那日我在街上被李大帅差点带走,若不是唐少爷出手,我今日也不会站在陈先生面前了...” 陈由诗气得笑了:“就因为这个你就对他感恩戴德?要是没有他,张二也能保你周全。” 江从芝愣了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默默低下头。 再伺候一回 陈由诗叹了一口气,往旁边翻身一躺,闭着眼深呼吸了两口。 许久也不见他动静,江从芝自己慢慢坐起身。其实按道理来说,陈由诗未必不是一个好归宿,跟了他好歹不用做小,钱嘛,确实比俊生多。但是他脾气古怪,每次在他面前多少放不开,还要揣度他的心思,总不如和俊生呆在一起畅快肆意。想到俊生,陈由诗先前说的那番话像一根钝刺似的深深扎进了心里。 正胡想着,却见他睁眼看来,男人正上下打量她。她一双如小鹿般的眸子透着丝丝被抓包的惊慌,双乳露在碧蓝色的旗袍外面,旗袍的盘扣解到了腰间,顺着平坦的腰线能让人遐想出小腹下的旖旎。 “还不走?”男人的嗓音有点哑,刚软下去一点的帐篷又支起来了,势头比先前还要更旺。 女人一双明亮的黑瞳仁闪了闪,双腮微红,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像是斟酌了一会儿又抿嘴说:“陈先生于我有恩,如今虽说我不用与您再去见藤田先生了,想来陈先生也是有万全的应对法子...”她趁着说话的间隙抬起头来看陈由诗的反应,又迅速低下头说:“之后可能就不能再见陈先生了,那…便让从芝再…再...” “伺候”两个字在她舌尖打了个圈,终究没能吐出来。江从芝瞄了瞄他,他沉着脸,从胸腔带起一阵嘲弄的笑意,一个翻身将她按在床上,这个女人,就是想再献自己的身子要他以后高抬贵手,若是能救她便救救她罢了。陈由诗解裤腰带的速度很快,那炙热的肉棒顺着她大腿根的缝隙就顶了进去。之前被他挑逗出的水儿此时全从里面涌了出来,包裹住他男根,里面的软肉似乎是小章鱼般紧紧吸住他。他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那软肉似是也知他心意,一阵阵有节律的收缩,身下的女人扶着他的肩膀,缓慢地上下移动着。 真该死,该死的舒服。若是之前任何一个女人,陈由诗决计不会在知道她小心思后还遂了她的心愿。可偏偏就是这个江从芝,没有办法,她太好肏了。 江从芝憋下心底的一丝愧疚感,搂上陈由诗的脖颈。对陈先生,她是不敢和他撕破脸皮的。索性他也就是想与她欢愉罢了,做她们这行的,身子是最值钱也是最不值钱的,就当自己今日牌子还未撤下来吧。 陈由诗觉察出身下女人的心不在焉,使出蛮劲紧紧顶去,也不知为何,今日他那阳物比平日里越发大几分,江从芝被他顶得心神一晃,身体里的酸麻点点向上窜来,口里发出的娇吟不再漫不经心。陈由诗满意地揉捏着她的胸脯,既然是送上门的,那必须是要好好肏的。“fuck her brian out” —— 这是此时陈由诗能想到的唯一的一句话。 女人在他身下呻吟不止,雪白的长颈仰着,碧蓝色的旗袍散乱开,露出一对酥乳,跟着他抽耸的节奏上下摆动。一双腿架在他肩上,听着下体出抽磨得唧唧有声,激得他越发卖力。 江从芝几乎尖叫出声,快感袭来得太快,让她几乎要昏过去,攀上他手臂求着:“陈先生慢一点慢一点,受不了了。” 陈由诗哪听得住这些,直接压下身吻住她的嘴唇,一时间房内只听见床的摇晃声和水渍唧唧声。那胀大的阳具在甬道内抽插,每次都直捣花心,江从芝就算说着受不了,可生理上的反应不得不让她频频掀起玉股去迎。 细微的呻吟声从齿间溢出,陈由诗只觉那甬道收缩得不像话,本就是爽极的时候,再加上她这么一夹,竟是直接将他缴了械,强大的吸力像是将他精都吸出来一般,一瞬间里面温湿极了,她的精混着他的精将她下面塞了个满当当。 陈由诗不大高兴,才抽送一会儿,他不想射精的,只怪这女人太过磨人。两人喘着粗气,陈由诗压在她身上,感受她快速跳动的心跳,抬起头来看她,却见她双目微阖,嘴唇上的津液亮晶晶的,还有一丝顺着他刚刚移动的方向落在她的脸颊,色情极了。 “舒服么?”陈由诗并未将那话儿抽出来,意犹未尽的感受着她里面的收缩。 “嗯……”她常常嗯了一声,像是呻吟,又像是在回答他的话。 陈由诗眼眸深了深,吻了吻她伸长的脖子:“和他做舒服还是与我做舒服?” 江从芝眼睛微微睁开,看了他一眼又撇开眼,像是在出神。这倒并不是她在想俊生,实在是脑子里没有多余的空间让她想任何事情,下体传来的感觉还在继续,就连看眼前的陈由诗都是有几分恍惚的。 陈由诗以为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抽出他的阳具又送进去,惊得她叫了一声,见她回神他又问了一次:“和他做舒服还是和我做舒服?” 江从芝反应了过来,身子向上缩了缩躲着他的进攻,一边说:“和陈先生舒服。” 陈由诗觉得她回答得太冠冕堂皇,此刻她不该咬着嘴唇低下头,犹豫一会儿,然后弱弱地说“和陈先生舒服”吗? 江从芝还在放空状态,下一秒就被他抓起一只腿,侧着身子被他噗嗤一声插了进去。精液黏稠,不如之前顺滑,但陈由诗却在这种抽插中觉出乐趣来,只因江从芝边躲边娇声求着:“不要了不要了,陈先生…” 江从芝边躲,一边眼神却看见门缝间出现的人影,她一愣。树兰?树兰不再被关在地下室了? 树兰见她瞧见,惊了一下,急忙跑开了。可她的分神还是被陈由诗看在眼里,朝门那里望了一眼,皱了皱眉,抽出在她身子里的阳物。江从芝见他生气,下意识就追上去,以为他又要将树兰绑起来。不料陈由诗只是将门关上,回头见她跑跳下床戏谑开口:“怎么?” 江从芝捏了捏旗袍的一角,问道:“刚刚是树兰?” 陈由诗嗯了一声,将她揽到怀里,嗅了嗅她发间的女人香,说道:“她还是在楼上有用一些。” 江从芝愣了一下,任由男人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依照陈由诗这种有仇必报的性子,他对树兰怎么可能突然不下狠手了?她想不明白,倒是男人再次把她腿抬起的动作将她思绪拉了回来。她站的不稳,一个趔趄向后方的桌子倒去,惯性的原因她手上一用力,将陈由诗拉得更近了些。 陈由诗哼笑出声:“不急。” 江从芝听着他耳边的笑,不由地臊了脸,头撇向一边。 陈由诗将她放在桌子上,抬起一只腿架在他肩上,随即两手一用力,蛮横地将她旗袍侧边的盘扣一一解开。与其说是解开,不如说是撕开,江从芝耳边清楚地听到布料裂开的声音,而下一秒,她平坦的小腹就暴露在空气里。 陈由诗看着她的白腻的皮肤,龟头涨得发痛,于是抬着她的屁股,将那湿软的屄儿往他那话儿凑。纵使陈由诗不是第一次看她下体,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女人那处实在好看,她身上体毛不多,人又生得白净,是以阴户也比常人颜色浅淡许多,两个小小的隆起的馒头鼓包上细草茸茸,阴蒂涨得红红的,还有那湿软的两片小花瓣,正一开一合,时不时露出中间那条细缝。 江从芝脸热得通红,男人像是要好好品味一般,用手拨开她的阴户肉瓣,用龟头研磨着她探出头的阴蒂,待她忍不住叫了,又把龟头往下摩挲花瓣中间的洞口,缓进缓出。陈由诗俯下身咬住她泛红的耳垂,一阵酥麻顺着她脑后爬去,她呻吟出声,鼻音夹着气音,娇俏得险些让他咬了自己的舌头。经由他这么一咬,穴内泛出的水儿又多了起来。“想要?”陈由诗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要说不想要是假的,但是真是要停也是可以停的。江从芝也不知为什么脑子里会胡乱想这些有的没的,只不过她迷离的眼神和慢半拍的反应在陈由诗看起来就是她被挑逗得不能自已了。他把他那话儿往里塞了一个头,一边喘着粗气还不忘一边再问她:“嗯?” 江从芝知道这些男人的脾性,一手攀上他的肩,另一只手撑着身子,甬道内慢慢使力,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想要极了...” 陈由诗果然很吃这套,嘴唇微张吐出一口气,忍着狂肏她的冲动,看她自己一点点将他男根含住。女人长得端庄明媚,可偏偏做着勾人的事,说着淫荡的话。陈由诗没有动,站直了身子,偏了偏头亲了亲在他肩上的白净小腿,一边抚摸一边问她:“想要谁?” “想要陈先生啊...”江从芝低了低头,自顾自地前后动起来。女人腰肢软极,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撑在桌上,缓慢地动起来。 那蚌肉似的两瓣,似唇般将男根包了个遍,吞进无声,吐出欲尽时,便听得唧唧水声。陈由诗盯住两人交合的地方,清楚地看到软肉的张合。而这种动作动得越慢,那种温暖的包裹感就越强烈,陈由诗便越受不了。身下的人儿也十分卖力,就连小腹肌肉的形状都能微微看见。混着她的动作,陈由诗也前后动起来,一边俯下身吻住她口,将舌头伸进去乱搅一通,一手捻起她红颤颤的樱桃似的乳头。这舌与舌一搭,乳头一捻,舒麻之感瞬间遍布她全身。陈由诗大腿根部已被她淫水浸了个透,此时已是忍不得,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抚着她的后颈便是一阵抽送,直抽送百来下,身下的女人被顶地大叫出声,鬓发歪斜,两颊晕红,双乳乱颤。伴着那一声声娇俏的喘叫,他也再憋不住,顶着花蕊尽数泄出。 探探白玉口风 按照往常来说,陈由诗这会儿心情该是很好的。可张二只能感觉到他的不悦,被笼在这种低气压下,就连伺候伯曼十年的他都忍不住出了一阵细汗。 “人送回去了?”陈由诗没有转头看他,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背对着张二,手指捏着红酒杯的底座。 张二想着刚刚车上江从芝像是一身轻松的模样,答话道:“送回去了。” 陈由诗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他退下。 张二想起下车前自己还多嘴问了她一句。“江小姐不用再考虑考虑吗?我们先生…”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开口打断了,“多谢张叔,张叔不用劝了…” 张二回过头看她,一个美得明丽的女子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天色不早了,劳烦张叔送我回来。”她眼里分明有一种与前事诀别的模样,那种诀别和欣喜与他自己十几年前被伯曼好心救下时一模一样。 张二回过神,默默叹了口气,回头问陈由诗:“先生想什么时候动手?” 陈由诗将手边的红酒一饮而尽,站起身转过来看向他问:“树兰的消息都安排好了吗?” 张二点点头:“已经放出去了,只不过对方似乎还在观望。” 陈由诗扶在椅背上的手点了点,问他:“你觉得桂粤开战谁会赢?” 张二呃了一声,缓缓开口:“孙之良和白兆东都是果决之人…这…” “等树兰那边安排好了,再绑了她。”陈由诗也没对张二的回答做什么回应,只是这么一边淡淡说着,一边走过张二身边,掀起一阵凉风。 张二应了一声。 陈由诗顿了一下脚步,又吩咐说:“她既不要我护着,你之后便别跟着她了。把我有想与桂粤合作的消息放出去,再吩咐人盯紧两边。” 张二应了,继续看着陈由诗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可叹江小姐对那唐少爷情思一片,怕是终究不能成了。 而这些的所有唐俊生都不知道,因为他从粤军那里得知了白兆东不在广西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一下让他慌了神,生怕是白兆东察觉了什么,思量下只好趁早探探白玉的口风。 白玉正梳着头,转头就看见倚在门边的唐俊生,下意识地吓了一跳,嘟囔着骂道:“怎么也没个声响?” 男人像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又朝她走近。他刚洗完澡,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额头被松散的头发遮挡,唐俊生本就俊,如今更显出几分俏来。白玉不自觉地红了红脸,状若无意地转过去继续梳着头。 唐俊生见她不搭理他,摸摸鼻子说:“你…接下来两天要做什么?” 白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梳子放下又拿起梳妆台上的小盒子往自己脸上涂抹,边涂边问道:“你问这做什么?” 唐俊生随手拿起一个小瓶罐放在手心摆弄,胡诌道:“我哥嫂应该会来。” 白玉抹脸的动作顿了一顿,听到唐文山,她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的,毕竟当初也是因为唐文山才赌气与唐俊生成了婚,如今她却对唐俊生起了心思,这样想想也是有点不自在的。她又挖了一小勺在手心匀开往脖子上抹,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没什么事,如今安妮卡回了英国,何嘉韵又与她那照相馆的洋人打得火热,我闲得很。” 唐俊生皱皱眉,看白玉的模样似真是不知她爹的消息,于是又问道:“那你一星期后呢?” 白玉把剩余的雪花膏在手上抹匀,挑眉问他:“你要做什么?”白玉脸上是有几分肉感的,圆钝的鼻子和她精致上扬的眉眼形成了奇怪的反差,嘴一撅,更显几分娇蛮模样。 “南通的新剧社要来上海了,下周有个映放仪式,你有空与我同去?”这倒不是唐俊生胡诌了,真有这么回事,可是本来想与芝芝一同去的,如今却不得不拿来与白玉说了。 白玉把刚拿起来的玫瑰香粉放下,转过身子来看着他,睁大了一双眼问道:“你在邀我?” 唐俊生嗯了一声。 白玉心中微跳,一边心中升起几分暗喜,更是深觉自己这几日对他的冷落有效。她站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又抬起头撇向其他地方应道:“你既然邀我了,我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唐俊生哦了一声。白兆东回上海连他女儿都没有知会,他大胆猜想此行不是为他而来。可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是哪一天?”白玉问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唐俊生回过神:“你哪一天有空?影映时间我可以调。” 白玉看着他标致的脸,脸颊微微泛红,竟没想他若是对人好起来还能如此周全。生怕自己一时露了什么马脚,于是急忙避开他的眼神,走到床边坐下:“我下周都没事,你提前一天告诉我就好。” 唐俊生心里想着别的事,分毫都没想到白玉心里产生了什么小九九,见她坐在床上想是她要睡了,于是朝她点点头说:“好。你先睡吧,我再处理些公事。”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白玉又生出一股微怒,这厮怎么就走了?她还以为他要与她一起睡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几日唐俊生对她态度比之前也更从容柔和许多,不像之前见着她就跑了。这也是进步,白玉抿嘴笑了笑,看到他给她轻轻合上的门,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埋进被窝里。也许很快他就不需要江从芝了,她能给他的她也能给。 想到此处,她心里也泛起几分淫欲来。她闭着眼,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胸,一只手朝身下走去,穿过茂密的小林,手指一探便到了缝隙间,隐隐有水汽冒出。白玉咬着嘴,一声声隐秘的喘息声从唇间溢出。不过一会儿便歇了,可那处酸软至极,忍不住又拿手去摸,竟是反反复复了两三次才真正歇了去。 唐俊生今日忙到很晚,可惜打了好几通电话与不同的人试探,却什么都没探出来。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了许久。直到一阵敲门声传来,随即门缝中探出一颗头,可白玉一见他的模样就愣了,他大半夜不来睡觉宁愿自己坐着? 白玉那股闷气堵在胸口,想发却又不能发,使劲掐了掐自己掌心,咽下那口气,站直了身子问:“你在这里坐着做什么?”纵使她没有颐气指使,但她一身大小姐的骄纵气还是从她鼻孔里漏了些出来。 唐俊生扶了fu?e额头说:“我在想些事情。” 想事情?想那春满阁的妓子吗?白玉虽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可没有这么说。不过虽然不说江从芝,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刺他两句:“我看你还是买张床在这里睡好了。”话毕却又有点后悔,万一他借此真搬回去了… 可没等她想太多,只听唐俊生道:“你我既已成婚,让别人知道了我们分房睡也不好。”毕竟也不知道他岳父什么时候就来家里,在这个当口,他必须得好生稳住白家父女,万不可出了差错。 白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反应过来后看着唐俊生的眼神也有些别扭起来。 唐俊生问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她可不敢说是自己弄了自己一番,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饿了,你要不要下去一起吃点?“ 唐俊生看看一旁的钟,竟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也好,让赵妈煮点面吧。” 不得清闲 江从芝这几日落得清闲,天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日刚起,就听见楼下的哄闹声。堂子里的倌人们才陆续起床,这么嘈杂着实有点令人意外。 十二月的天气冷的紧,江从芝拢了一件粉蓝色的绣花披风打开门,就见小桃急匆匆地正下楼去。 “发生什么了?”江从芝出声询问。 “琴姐儿和尚哥儿要被赶出去了,妈妈在楼下发着火呢!”小桃看了看她,一边跑一边说。 江从芝惊了一下,想起之前明姐儿好像与她说过有这么回事的,只是怎的就被李知音发现了,边想着边往楼下走去。 此时陆陆续续也出来许多人,许多姐儿和哥儿都刚睡醒,皆是披头散发披着大衣,有的赤着足,有的素着面,没有平日的妆娇做媚,反倒衬得一个个儿都骨柔肌腻,仪态婉娴。 靠在楼梯边的是婉姐儿和若姐儿,双双绾了个低低的发髻,披着白色的棉罩子衫,一见江从芝来了,便侧了侧身给她腾了个位。 台子下面跪着一男一女,皆着单薄的白衣,旁边站着的李知音穿着倒是整齐,但是一头长发还是湿着,应是刚洗漱完就被人叫了出来。她环着手臂喘着气,手里拿着一只树枝模样的小棍,显然是发过一轮火了。 “姆妈,求求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我再也不敢了。”跪在地上的女子嘤嘤哭泣,伸出手想去拉她的裙子。 李知音扭了扭身子躲开了,冷声说:“你既然敢做出这等事,如今还有脸想留下来?” “妈妈要赶琴姐儿走?“江从芝小声询问身边的人。她记得琴姐儿也是李知音以前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讨人,虽然吹拉弹唱学的不好,但是胜在长了张美人脸。就算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赶走岂不是亏? 一旁的婉姐儿努努嘴:“看见那个龟奴没?新来不久的,好像叫顺平。晓得了琴姐儿和尚哥儿的事,又用这个威胁着琴姐儿和他欢好了几次。” 江从芝顺着她的视线方向一看,果然见两人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龟奴打扮的人。还不待她说话,另一边的若姐儿也插嘴啧啧道:“似是被另一个叫进财的知道了,也想与琴姐儿欢好,琴姐儿却不肯了,这下好,全抖出来了。” 女人跪在那里,从江从芝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她挺直小巧的鼻梁和微白的嘴唇。可惜了那样好的面皮,她若是能用心研习猜靓唱饮,这春满阁红倌儿的名头哪落得到她江从芝身上?江从芝微微一叹,眼神落在一旁到尚哥儿身上:“尚哥儿呢?” 婉姐儿瘪了瘪嘴:“臭男人,知道琴姐儿与龟奴欢好了之后就再不认人。” “你来得晚,刚刚尚哥儿说是琴姐儿勾了他他才上道儿的。”若姐儿耸耸鼻子,嫌弃地说。 “现在哪还有什么人点兔儿爷?尚哥儿要是被赶出去了,饭都没得吃咯。”一旁的婉姐儿显然有点幸灾乐祸。 江从芝正要说话,手被人拍了拍,她转头一看,是一直养在堂子里的门房的小龟奴。“芝姐儿在这儿,可让我一阵好找!” 江从芝眨眨眼问:“怎么了?” 小龟奴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她。 江从芝生怕是红丸的事,捏着纸条走到一旁打开来看,看完皱了皱眉头。想了想问道:“给你纸条的人还在外面吗?” 小龟奴点点头说:“还在,说是要问了江小姐去不去,他才好知道还问不问下一家。” “那我出去见见他。” 小龟奴闻言引着江从芝往外面走。大门一开,江从芝便看到穿着一身袄子的李道南,他手臂夹着公文包,两手搓着取暖。见江从芝来,急忙收了手将包提在手里,上前两步问好:“江小姐!” 江从芝向他点点头,走几步到他跟前问:“怎么如此急?” 李道南吸了吸鼻子,显然已经冻了一会儿了:“那铺主这两日在上海,之前本想七百卖了,可买家都不愿意么不是?”他朝手上哈了口气,又说:“我昨儿才得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跑来问您了。铺主说三百圆现金,今儿个就能直接过了房契。” “直接砍了一半还多?”江从芝眼里露出几分讶异和不信。 李道南哎了一声:“是啊,铺主姓何,马上就要入赘北京哪一户的小姐,急着走呐。”说完瞧了瞧江从芝,见她似有些犹豫的样子便说:“江小姐之前与我一同看过铺子,所以就想着先来知会您一声。您若是要了,我就不去另外几位那跑了。” 江从芝想了想点点头说:“也好,那午饭过后我找人与我一起过去一趟。” 李道南一听喜上眉梢,急忙应好。临走还不忘嘱咐一句:“铺主想要现金,江小姐别忘了带。” 看着李道南走远的身影,江从芝搓了搓手臂,转身对不远处的龟奴说:“你去知会孙甫春,吃过饭和我出门一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把宋年也叫上。”之前与孙甫春闲聊时听他说过宋年也是打打杀杀过来的人物,叫上总是没错的。 吃过饭江从芝也不久留便出发了,只不过路上经过白尔路时,看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车子。从铺子里走出一个人,那人提着东西小跑两步到车后窗低下头耳语。后窗的洋男人头发微卷,从侧面看能看见他微微带着驼峰的高挺鼻梁。不是陈由诗又是谁?而他旁边坐着一个满身繁杂洋装的女人,女人抱着雪白的皮毛手笼。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江从芝也看出像极了树兰。 江从芝表情一顿,想起了陈由诗之前送她的手笼,随即失笑,摇摇头不再去想。 车子倒是行得快,不出一会儿就道了。天阴沉沉的,空气里除了冷还有潮,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江从芝还没下车就看到在门槛坐着的李道南,他身上又加了些衣服,显得人更臃肿了一些。见江从芝来,他急忙站起来笑嘻嘻地说:“江小姐!” 江从芝点点头,问他道:“铺主也到了吗?” 李道南迎着她进门:“何先生马上就到,他回去添一件衣服,去了有一会儿了。”说罢便领着她到一处桌子前,把地契等文件都摆了出来,一边说:“江小姐也是有福气的人,这铺子地段虽然差了点,但是这个价钱是真真划算了,更别提还有这么多家当也留给您呢。” 他这话说的确实不错,江从芝把三百圆递过去,附和道:“也多亏李先生上心。” 李道南不好意思地笑笑,把几处签名的地方指出来让江从芝签字,然后说:“应该的应该的。” 江从芝的笔刚落 ,就听远处传来一个破空之声,两人都被惊了一跳。江从芝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没由来的慌乱,下意识地唤孙甫春。孙甫春忙从门口探出脑袋:“芝姐儿勿怕。” 江从芝见到他人还在,心里安了安,开口问道:“什么声音?” “听起来像是枪声,宋年过去查看了,我就在这,谁也动不得姐儿。”孙甫春指了指远处。 江从芝看他成竹在胸,呼出一口气应道:“好。” 可下一秒就见孙甫春一个急转身,随后一声刀刃碰撞的声音传来,吓得江从芝惊叫一声。只见门外突然冒出两人与孙甫春厮打起来,两人都是使的短柄刀,一人朝孙甫春胸口扎,一人朝孙甫春大腿上扎。孙甫春反应也快,急退两步躲开两人攻击,右手朝靴筒里一摸,一柄散着寒光的短剑就被他抽出来横在身前。而那两人也不给他喘息机会,又是上前两步,一个人瞄准他的脖颈,一人瞄准他的脚踝。一切发生地极快,可江从芝还是看出双拳难敌四手。孙甫春头一歪,身子打了个横跳避开攻击,那两人虽招招刁钻,可也伤不到他,但同时他也丝毫发起不了什么进攻。 江从芝手脚有点发僵,只听后面咚的一声响传来,江从芝回头一看,李道南倒在了她的脚边。今天就要死了吗? 虽然自从江家被抄之后她就一直颠沛流离,可距离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可远着。江从芝大口大口地呼吸,浑身的血液都要凝滞了,头脑也有点发晕,她慢慢扶着墙挪到一边,如果她记得没错,这铺子有个后门。还没等她挪两步,一张手帕就捂住了她的口鼻,强烈的求生意志让她大叫出声,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就朝背后的人脸上抓去。可那人力道太大,还用一只手臂锁住她的喉咙。她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中还看见了打斗中的一抹猩红,也不知是谁的血。 --------- 想问问大家都有什么xp? 天黑了 时间不到下午五点,但天却黑得很,还淅淅沥沥下着雨。一辆车正行驶在小路上,司机大约四五十岁,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皮肤黝黑,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嵌在脸上。副驾驶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有一道细细的抓痕,眼睛从后视镜瞟着后座,一手捧着瓜子,一手搭在窗外捏着瓜子皮,却许久未动。 后座歪斜着一个被绑住手的女人,女人嘴被布条塞住,眼睛紧闭着斜靠在车座上。女人驼色的羊毛衣被撩起,小衣也都被扔在一边,露出一双白嫩椒乳,随着汽车颠簸儿上下晃动。她旁边的男人此时正脱着她最后一条衬裤,感觉到前座的目光看来,停下手中动作瞪了回去。坐在副驾驶的大汉讪讪将目光挪到一边,等又听见后座动静了,还是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那白花花的大腿,这可是长三堂子的姐儿啊。 江从芝是被颠醒的,许是头歪了太久,脖子连着后背十分酸痛。身上一阵凉意,她哼唧了一声想调整一下位置,却发现手被绑在身后,腿也被人拿住。 “呀,阿芝醒了?”那人见她醒了,一边笑着问,一边拿住她的脚踝把衬裤往下拉。 这个声音听着十分熟悉,江从芝不适地眨了眨眼。映入眼帘的男子浓眉大眼,可因为嘴凸多了些猴相。沉照和!怎么又是这个死人!江从芝就着他脱她衬裤的力道,腿使劲朝他脸上一蹬。 沉照和躲闪不及,被她一脚踢到了太阳穴,撞上了后侧方的车窗。他疼得眼冒金星,还来不及自己缓缓,就起身将她腿一压扇了她一巴掌。 江从芝本就刚醒来力道还不稳,刚才那一脚更是使了她十足的力气,此时力竭不说,她一个女子哪能拼得过男人的力气?沉照和也是丝毫没留情,一巴掌下来她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生生掉了几颗下来。 沉照和欺身上前,捏住她的脸恶狠狠地警告道:“我劝你听话一点,你如今身边可没有那个赘婿跟着了。” 江从芝除了呜咽什么都做不了,她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手被绑住压在身后,身上又压着个大男人,就是挪个身都困难,只能任由他在她身上肆意捏揉。 沉照和看着她盈满泪的双眼笑了笑:“放心,我就肏你最后这一次,你乖乖配合,我也不会伤了你,毕竟我还要凭你重登仕途呢。” 这沉照和要把她送到哪里去?她心里惊惧极了,大声用喉咙发出声音表示抗议。 看见曾经把自己送进捕房里的人如此惊慌,沉照和心里不禁畅快许多,将她嘴里的布抽出来,含笑望着她。 江从芝也顾不得几乎要脱臼的下颌,急忙出声道:“你把我送回去,俊生会给你安排一个职务的。” 沉照和啧啧了两声,伸出手抹了她眼角的泪,又摸了摸她已经被打肿的脸颊,轻嘲道:“唐俊生?”随即他哈哈笑了起来。看着身下女人眼里的惊惧和困惑,他又说:“也多亏白家给我指了条明路,等再过几个月,就是他唐俊生也得向我鞠个躬叫我长官。”说罢又捏住她的嘴把布给塞了回去。 什么意思?江从芝心底的慌乱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是白兆东?白玉?还是唐俊生?要将她送哪里去?为什么之后沉照和可以做长官?此时她已无法冷静思考,因为沉照和一边揉捏着她的胸,一边解着裤头,而前座的那个大汉丝毫不避讳地正转过头来虎视眈眈。 不要!她脑子里只有反抗这一个想法。她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不仅腿使劲蹬,就连她上肩也左右晃动试图摆脱他的桎梏。而这确实给沉照和带来许多不便。后座本来不甚宽敞,如今身下女人像是脱水的鱼一般挣扎得厉害,非但腾不出手弄她,还被她又踢两脚。 “给我停车!”沉照和大喝一声,吓得司机一个急刹。 江从芝上半身一个不稳,滑落在座位下,额头撞在车座脚上,引得她闷哼一声。 趁着她没有反抗力,沉照和打开车门,连拉带拽地把她拖了出去。外面还下着小雨,冷空气让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司机看着两人往一旁的树下去了,很识趣地熄了火。前面的汉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暗色天幕下那个白花花的胴体,上身的羊毛衫被男人扯变了形,露出盈盈一握的细腰,雨水从腰窝流到臀部,在经历一圈圆满的弧线后隐入两腿之间。 “别看了,看了也操不到。”旁边响起一个嘶哑的嗓音,听上去这司机就是个老烟鬼了。 那汉子转头斜看他一眼,嘟囔说:“我绑她来也是出不少力的。”说罢又转头向窗外看去。沉照和将她拉到了不远的树荫,虽然尽是些枯枝,但因树体庞大,总不至于一直淋雨。 “那可是要献给当官的,能让你碰了?”司机笑了下,觉得这吕空青痴心妄想。 “那看看也好,可这是小柳娘讷。”吕空青手里的瓜子也不吃了,从他这角度正好能看清两人所有动作。那白嫩的女人先还反抗,后来许是没了力气,只能任由男人将她双腿掰开。 “我说了让你听话,你偏不听。”沉照和胯下涨得老高,对准她的屄就要捅,可她那处闭得很紧,更是丝毫润滑都没有。沉照和在手上吐了口唾液抹在她阴户处,浅浅揉搓起来:“你要是求求我,我就让你也欢快一些?” 而身下的女人一点反应也不给他,似是知道自己力气上争不过,索性就让他爱怎样就怎样的态度。沉照和见她不搭理自己,气从心底起,也不帮她揉搓了,直接扶着自己的男根就捅了进去。江从芝疼得扬起了头,没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哀叫声响。沉照和却很满意,一边把她的胸肆意揉成各种形状,一边使劲抽拽着,一面不忘调戏她说:“叫出来给我听听。” 抽插不过一会儿,身下火辣辣的疼逐渐带上了一点点酸麻。她从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身子,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也觉出一二快感来。 沉照和自然也觉察到身下女人出了水儿,轻嘲说:“我当做人家有什么不同,原来还是这么骚?” 没事的,就当是在接客罢了,她心里暗暗安慰自己。可随着身下男人越来越快的动作,快感也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体上的欢愉和生理上的抗拒让她急出了眼泪。女人鬓发散乱,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此时哭得梨花带雨,那胸被迫挺得老高,暗黑的枯叶泥土和她白花花的身子形成了鲜明的色差。江从芝想逃离这种可耻的欢快,双腿不住蹬着地,上身往上缩,即使是只能逃掉一时片刻也是好的。可男人正插到酣处,哪肯放她走?上身俯下来,一边搓捏她的奶尖,一边啃咬着她的脖子,随后像个公狗似的弓着腰铆足劲抽插。 坐在副座的吕空青胯下涨得老高,盯着那不住乱蹬的两条细长腿儿,听那一声声哀叫逐渐生了娇意。 男人又插了十几个回合才作罢,趴在女人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吕空青 吕空青见沉照和完事了,急忙开了门三两步跑过去。 沉照和见来了人,慢慢将男茎抽了出来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吕空青挺了挺身下的物什,憨憨笑道:“沉少爷玩够了,我是不是也能...?” 沉照和转头看看江从芝,女人因为性事胸口一片潮红,娥眉微蹙,一双眼带着恳求望着他。他转头看了看那汉子,这汉子是他找的,吕家在前朝也出了几位师爷,可到了现在什么都不是,平日里也就卖卖苦力为生,这小子生得一身蛮力,人却蠢笨,自己用一句话就轻易把他诓了来干这些劫人的活儿。沉照和嘁了一声,对这汉子颇为不屑:“你也能玩长三堂子的女人?这可是以后李大帅的十二姨太,你也敢肖想?” 吕空青愣了愣,颇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沉照和站起身来,见他又十分想与江从芝在一处,开恩般地努努嘴说:“呐,你就帮她清理清理,清理好了再带到车上来。”说罢便整了整衣裳往车方向走去,边走不忘支使司机将他的行李拿出来,该是要换一套再上路。 吕空青看向身下女人,这一看就挪不开了眼。他这个身家,连去么二堂子都是难事,更别想长三堂子了。平日里要是想女人了,就只能去些下处的窑子里找姐儿,可烟花巷这种地方的女人一不好看,二还可能有花柳病,所以只能尽量找些知根底儿的私娼。再这么一看江从芝,桃腮粉颈,乌云雪股,哪是他平日里能碰到的女人。 吕空青见沉照和走远,又见女人把脸转向一边闭上眼,于是蹲下身用手摸她的胸,触手软弹极了。两只玉兔昂然挺立,被他粗粝的指腹一摸,乳果噌的一下就冒起了头。顺着她的小腹往下走,好一个春弯妙屄,两片软肉红肿着,一汪汪水渍混着浓精在屄口似流不流。吕空青将手指戳了进去,那软肉像是长了无数的小触手一点点将他手指紧紧吸住,不料却听女子低低抽泣起来。吕空青咽了咽口水,转头看了看身后,沉照和似乎还在车那边换着衣服。 就一下,就插一下就好。 吕空青急急埋下头舔舐她的乳头,解了裤头就往她穴儿里塞。她刚被沉照和弄过,按理说进去不是难事,可他本就生得人高马大,那话儿比常人还要大上两三分。江从芝能感觉到庞然大物的袭来,也不管手臂后面压着多少尖利的枯枝就哭着往上方躲。可吕空青蛮力极大,一把便抓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别哭别哭,我没有花柳病,就插一会儿就好。”吕空青出言安慰道。 江从芝其实已经哭得很累了,可她是被两个男人绑在地上奸淫了,其中一个还是完全陌生的人,比那下处窑子里的姐儿还不如。她怨,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怨自己的脸和身子,怨那该死的沉照和,怨把她拉下水的陈由诗,怨说要护她一辈子的唐俊生。可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身上汉子那话儿大的很,试了好几下才堪堪塞了一半进去。 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我和沉少爷不一样,我很疼女人的。”这汉子也确实如他所说,慢慢想让江从芝适应他的粗大,一边还用嘴和手抚摸她全身上下,虽然动作青涩,但聊胜于无。觉出了一点快意的她很快私处就分泌出了更多的水儿。 “要命的哩,小柳娘真的好会夹。”吕空青看着她变得绯红的胸脯赞叹道,话落便将自己抽拽的幅度又放大一些。 江从芝被他塞得满满当当,这一抽拽她竟忍不住呻吟出了声。吕空青像是听了极大的鼓励,一个使力就将自己的男根全数送了进去,江从芝被顶得花心一颤,仰着头娇唤了一声。她这么一仰头,那胸脯像是就是送进吕空青嘴里似的,他也毫不客气,紧忙含住了鲜红的乳果。 可不等他再继续,下一秒后背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卑鄙小人!” 吕空青正在兴头上被打断,吓得他软了大半,转头见是沉照和,已经换好了衣服正指着他鼻子骂:“你一个下等贱奴,也配肏她?你不给我滚下来,就不引你见李大帅了!” 吕空青被这么一骂,本来就软了一半,又听不能引荐,急急从江从芝身子里退出来,虽面色十分不甘,也不敢现在和沉少爷较量。 见汉子把裤子提起来穿好了,沉照和神情才稍愉,催促说:“赶紧清理身子,一会儿还得给她买套衣服,得赶着在今晚过去。” 吕空青应了两声,等沉照和走了又蹲下来。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经不哭了,只是顶着黑漆漆的眸子和红彤彤的鼻头呆呆看着他。吕空青没有被这么美貌的小娘子瞧过,一瞬间红了红脸:“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肏了她?还是抱歉不能肏完她?江从芝心里生起嘲讽,但似乎是已然接受了现在这个处境了。她别开眼望向一边,不想让心里的恨意从眼里尽数流出来。 这汉子将她的衣服整理好,又从身上掏出手帕去揩她下体流出的水液。可浓精似是又被他捅了进去,他只好又说声抱歉,将手指伸进去掏。江从芝哼了一声,要说这汉子的手指却比他的那话儿好吃些,他手指指腹有些茧,用那手指刮蹭内壁竟有一种奇妙的酥麻感。即使身下的女人再想忍,吕空青也觉察出了她对这种插入十分受用,他心猿意马的同时,手指也加快了速度翻搅起来。他平日里本就是干体力活的人,用手指急速翻搅实在是轻而易举。一阵阵隐秘的低吟送女人鼻子里哼出,像是绝美的音乐,配着甬道内有节律的收缩,达到了高潮。 这样再一刮,里面女子的阴精、男子的阳精和她自己的水液统统流了出来。没有肏到,但是让手指让小柳娘高潮也是他人生头一回了。吕空青也还算心满意足,一边擦拭着她流出来的水儿一边保证说:“如果之后李大帅留了我,我定会来找你让你爽个够的。” 江从芝任由他将她从地上拉起,听了这句话不由想笑出声来。那汉子却不像说笑,似是对今日没有让她爽到而极为自责。吕空青力气极大,将她往肩上一抗,往轿车走去。 沉照和也确实如他所说,上了车便再也不碰她了,不过看着被汉子抱进来杏腮绯红的江从芝,还是忍不住嘲弄她两句说她骚浪。汽车开了有半个时辰才进了城,江从芝不知道是在哪里,但是好歹吕空青拿了新的衣服让她换上,还打了水让她擦了脸。 在他们说李大帅的时候,江从芝就猜想到是白兆东手底下的那个副都统李济,也是那个当街差点将她掳走的李姓军官。 此时李济正坐在凉亭里喝着温酒,旁边摆了两个暖盆,两个容貌还算清秀的小丫鬟侯在身边。 “老爷,人到了。”从凉亭外弓着身走来一个小厮,拱拱手禀告。 李济嗯了一声,脸上的小胡子顺着嘴角往上翘了翘:“都带过来。” 不大一会儿,一行三人依次走来。当先的就是穿着一身银白袄袍的沉照和,见了李济急忙躬身行了个大礼:“李大帅!” 李济笑眯眯地嗯了一声,眼神透过他直勾勾的锁在了他身后的女人身上,女人素面朝天,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棉袄子衣裤,露出纤细的脚踝和一双精致的白色圆头小高跟。这一身属实有点奇怪,可真正的佳人即使是这般荆钗裙布、蓬头乱发,也自然仪韵嫣然。李济绕过沉照和,拉起江从芝的手牵到身边坐下,鹅蛋小脸上眉若远山,一双黑葡萄似的眼此时泄了气般垂着,挺直小巧的鼻梁下有一张干涸起皮的嘴。李济皱了皱眉头,忙叫下人上茶水。 李济美人在手,总有了心思看下边的两位。沉照和笑眯眯正等着李济发落,不料李济却抬了抬下巴:“后面那人是谁?” 吕空青这才上前来,见了李济毕恭毕敬行了一个跪礼:“我叫吕空青,是桥头干苦力活的。久闻李大帅英名,小的想跟着李大帅!”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糙,但李济却十分喜欢这汉子的爽直。又见他生长八尺,豹头环眼,肌肉粗犷,不禁问道:“是哪里人?可有习过武?” 吕空青见李济问话,心里也十分高兴:“小的沉阳人士,五年前随父亲来了上海。小的习过一点皮毛...也不能算学过,但是小的力气大!” 李济本就是草莽出身,之前跟他混的小弟不乏有这种人高马大的,又见他神色诚恳,更是勾起李济几分回忆来,于是点点头说:“那你就留在院子里,若是习武习得好,便和我去打仗。若是不行,就在这当个车夫也比你以前好。” 吕空青大喜,忙磕了两个头。 为大帅效力 沉照和见这糙汉子被赏识了,心里也发了急,忙出声:“李大帅..您看我...?” 李济看了看他,这人看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来信时还以为是个能武之人,可不想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 沉照和没有错漏过李济上下打量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扯起笑脸说:“在下江湾沉家沉照和,自幼熟读军书军典,还望能为大帅效力!” 李济从鼻孔里缓缓哼出一口气,这种嘴上说着熟读兵书的人多的去了,他需要沉照和熟读兵书吗?不需要,因为他李济自己就是兵书。而且江湾沉家?又不是皖系沉家,他省得。可话又说回来,这沉家小子毕竟将人送了过来,他李济也不是那沉吟一下说道:“我手下有一得力副将,他那里应有文职,我过几日与他知会一声。” 沉照和脸上略有一丝尴尬,一小时前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吕空青被留了下来,自己却被安排去了他手下那里做文员。吕空青见他看过来,还是憨憨一笑,竟也没半分得意神色。 李济懒得看他们献宝,叫人安排了两间客房。等两人走远了,李济才轻轻把她的手拿起放在自己手心里:“江小姐,又见面了。” 江从芝低垂着眼看着他肆无忌惮地抚摸着她的手,这人那日在大街上对她也是如此。在经历了早些时候被两个男人奸了的事,她也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新的认知,现如今尚不说唐俊生知不知道她被掳走,就是知道了也不知多久才能救她出去。江从芝将手抽了出来,眼微微一斜:“李大帅竟然使这种掳人的手段。” 美人脸色冷淡,虽然眼里隐含着一丝怒意,但却十分乖顺。李济心里一动,赔着笑:“也不是我有心使人将你劫来… 你如今既然来了,那我定会好好待你。” “不是李大帅使的人?”江从芝抬起眼蹙眉看着他,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一点疑惑与期待。 李济看得呆了一呆,想了想说:“有人保举这沉照和,说是会带着厚礼过来,我也是今日才得了消息这礼是你。”说罢他又把手伸了过去摸她的手。 白兆东如果想要劫了她,哪用向自己手下保举沉照和?想来这该是唐俊生那好太太的手笔。江从芝没有抽开手,可也不知是不是想到唐俊生的原因,鼻头酸了酸,眼泪差点就溢了出来。 李济见她埋着头没有更生气,心里一宽说:“你好好伺候我,衣食住行断不会短了你。这宅子是我前段时间得的,除了你也就住了一个淑贞,这下你俩也有个伴。”他正说着,却感到手背一凉,再定睛一看,竟是娇娇美人落了泪。 “哭什么?你不愿意伺候我?”李济不由得有点生气,他不怎么哄女人的。哪个女人不是跟了他之后鞍前马后服服帖帖? 江从芝抬起头,双眼幽怨:“李大帅当我是个玩物,我还不能哭哭?” 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李济脸色变得难看了一些:“你今天应该也累了,先歇着吧。”李济似是没了兴致,吩咐人把她带下去。 这宅院倒是大,应该是清朝哪个达官贵人留下来的。她被安排到了南边的一个小院子,院子正房很大,里面的家具都是西洋物件,正房旁边保留了下人住的耳房,院子里种了些花草,可毕竟入了冬,难免都显出些疲意。 “江小姐,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就住在旁边。”带她来的小丫头叫小鱼,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方方圆圆的脸蛋,塌鼻梁,有点过厚的嘴唇,所幸生了一双还算不错的眼睛才不至于让整张脸太难堪。 江从芝点了点头,泄了气般一头栽在柔软的床上。 小鱼倒是机灵,见她似有睡意,急忙打了水过来。 “我想洗个热水澡。”江从芝从被窝里抬起头看着她,声音闷闷。 床上的女儿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似忧似怨。小鱼看得心揪了揪赶忙应了,走到门边不忘宽慰她:“江小姐别伤心了,李大帅人其实也不坏。” 江从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小鱼知道她这会儿哪听得进去什么,叹了口气去备水了。 江从芝失踪的事情此时唐俊生和陈由诗丝毫不知。上次被她伤了心,此时陈由诗正是眼不见为净的时候,自然没有理由知道。而唐俊生则是因为实在是被白兆东束缚住了手脚。 “何叔,你去春满阁帮我带个话给从芝,说我明日去找她。”唐俊生一边对着镜子理着衣服,一边吩咐着身后的人说。 何叔哎了一声正要下去,正好撞上只听了一半话的白玉。 “去找谁?”白玉绕过何叔走到唐俊生身边,伸出一只手帮他把脖颈后的衣领翻下来。 镜子里一对男女均着黑色礼服,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宽肩窄腰,男人比她高大半个头,显得女人娇小玲珑,倒是一对璧人。白玉看着镜子里的人儿,心里暗自欢喜,却见唐俊生面上露出一些尴尬神色,心里也大概猜到他要去找谁,于是沉吟一下说:“今晚我们去影映会,明日你哥嫂要来,不一起吃个饭吗?” 他哥嫂要来的事纯属他胡诌的,唐俊生正在打领结的手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倚在他身边的女人。 白玉笑了笑,露出一排整洁的小白牙:“你上次说他们要来,我就发信去问了。你还说是前几日到,原来是错了时间,是明日才对。” 唐俊生心底默叹一口气,移开放在她身上的眼睛,不情愿地附和道:“我差点忘了,自然是要一起吃饭的。” 何叔支吾了一声:“那…” “改天吧。”唐俊生给他使了个眼色。 白玉目送着何叔退出去,回头又看着镜子里的俊俏男人,脸红了红,别扭地夸道:“这身倒是衬你。” 唐俊生愣了愣,脸上露出微微的不自然。他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后退半步说道:“快走吧,别迟到了。” 白玉捋捋鬓角的头发跑开了:“那我去拿个包,在楼下等你。” 走到卧室门口,正看见赵妈拿着两件外套走来,见了白玉将外套向前递了递:“小姐忘拿外套了。” 白玉看了看她手里的两件,径直饶过她走到衣柜前挑选:“春满阁那边来了几次信了?” 赵妈走到她身边说:“三次了。小姐放心,都拦下来了。” 白玉浅浅呼出一口气:“那就好。你拖着点何叔,能晚一天是一天。” 赵妈应了一声,看着她姣好的侧脸,心里犹豫着说:“可姑爷对那姐儿上心的很,要是知道小姐这样拦着,难免不会怀疑小姐…” 白玉挑了一件黄黑皮毛领子的短外衫套在身上,撅撅嘴说:“我不承认就是了,他能奈我何?” 赵妈微微叹口气,按照唐俊生的性子,要是知道了此事是白玉手笔,以后定不会如这几日一样平和相处下去。赵妈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小姐也有几天没和何小姐联系了,不如明后天与她约约?” 白玉斜斜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一丝不高兴,但碍不住赵妈说得没错,何嘉韵确实在处理这些问题上是把好手,只好说:“明天我与她打个电话就是了。” 影映会 影映会在公共租界里的一栋洋楼里举行,来的人并不冗杂,多是各租界内的董事、事务司的主管和剧院的老板。此时正是晚上七点,门口站着两个穿戴齐整的迎宾先生,递了邀请函后自有人上前帮忙取过外套递上酒水。 “唐主管,好久不见!”方圆眼尖地看到刚进门的唐俊生,立即携着身边的小金凤上前寒暄。 “方董!“ 小金凤原以为又会见到江从芝,却不想唐少爷带的是他的正牌夫人。女人穿着一身黑色长礼裙,手里挎着一个小羊皮的珍珠扣小包,一头罗马卷发落在肩上,配上圆润的鼻头和嘴唇,十分可爱。因她身量小,衬得唐俊生更颀长高挑。世人都喜穿黑色西服,却少有人能像唐俊生穿得这般好看,有棱有角的俊逸脸庞,偏偏生得白净,徒增几分玉面公子的秀气。她原看唐江二人十分登对,可如今一看与白玉也万分合适。正在她胡思乱想间,腰间被方圆搂了搂:“这是小金凤,你见过的。” 小金凤福身行了一礼当作问候,唐俊生也伸了伸手要介绍道:“我夫人,白玉。” “唐太太美貌,怪不得常听唐主管说起你,闻名不如一见啊!”方圆恭维起来。 从小跟着白兆东出入过不少这样的场合,马屁她听得多了,但这种一上来就拍到马腿上的倒不多。唐俊生能提起她?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白玉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方董事过奖。” “您父亲近来可好?距离上次见您父亲已经…”方圆还在说话,可白玉眼神却透过方圆直直盯向另一处,不等他说话,白玉打断他的话道:“一定为您转达!我看见熟人,先去打个招呼。” 说罢头也不回就溜了,留下愣住的方圆和唐俊生。 唐俊生无奈叹了口气,能把男人丢下自己跑,也就只有白玉能干出这种事来,可他偏奈何不得她,只好朝方圆拱拱手:“白玉打小被白兆东宠坏了,逾礼之处还望方董莫见怪。” 方圆只好敛了不快神色打圆场:“唐太太性子是性子爽快之人… 如果唐主管不嫌弃,不如一起去见见其他租界的董事?” “有劳方董事。” 再说白玉穿过人群,看到熟悉的背影心里欢喜极了,小跑两步过去拍了拍她肩膀:“好呀,你要来都不告诉我!” 何嘉韵被吓了一跳,见是白玉,嗔了她一下:“吓死人哩!” 白玉嘻嘻一笑,挽过她的手臂问:“是和你那照相馆的洋男人一起来的?在哪?我见见?”这种场合,除了达官贵人,就是报社的记者。听何嘉韵之前提过,新华报社就经常会找他买相片。 何嘉韵朝着不远处努努嘴:“你这会儿倒是聪明,在那呢。” 白玉顺着方向看过去,一个身材瘦削高挑的男人正架着相机给别人拍照,黑而卷的头发让白玉想起了那个烟草商伯曼,不过与伯曼偏窄的下颌不同,这洋人下颌方挺,修剪整齐的髯须给整个人加了许多痞气。白玉讶然转回头上下看了看何嘉韵,啧啧说道:“我说你父亲给你安排的周先生怎么不喜欢,原是喜欢狂野派的。” 何嘉韵瞪她一眼,作势要去掐她腰上的肉:“这种场合,你不去和唐俊生在一起,反而来打棚我做甚?” 一提到唐俊生,白玉就想起了正事,悄悄把她拉到一边:“说到这个,我本明天想给你打个电话的,可巧今儿遇见了。” 两人本来就不在中心,又被白玉这鬼鬼祟祟一拉,何嘉韵好奇心大起:“又出了什么事?” “春满阁来了三波信,都被我拦下来了…到时候被他知道了,就算现在我们关系再融洽,也都是镜中水月罢了…”说完白玉叹了口气垂了垂脑袋。 “你偏要将她绑了,这下知道不好了?“何嘉韵摇摇头。 白玉一听有点着急了,摇摇她的手臂:“他们俩青梅竹马长大,我若是不绑了她,唐俊生哪还会看我一眼!好阿韵,你一向主意最多了!” 何嘉韵皱着眉,要她说白玉还是不够心狠,要么绑来杀了,或者送到云贵那边去,哪还用担心这些?要么就别绑,唐江二人虽然青梅竹马,可世事变迁,两人身份悬殊,久而久之必定会有嫌隙,只要白玉肯等,就一定有机会。 “阿韵…” 何嘉韵看着白玉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奈附耳过去说:“他知道了必然生气,不如你把你爹扯出来当挡箭牌?” 白玉眨眨眼,想到之前唐俊生挨二十板子的模样,窃笑说:“阿韵真厉害,他能凶我,还能凶我爹爹不成?” 何嘉韵见她展颜,心里也一舒,又说道:“到时你再找找你相熟的捕房的人,让他们假意查此事,他还会怀疑你?” 白玉张嘴喔了一声,恍然大悟。悄悄转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谈笑的唐俊生,抿嘴一把抱住何嘉韵:“你可真真是救命菩萨!” 何嘉韵被她逗地一笑,影映会快开始了,已经有陆陆续续的人进了剧厅。何嘉韵本想就此道别,可又耐不住八卦心思,凑近小声问:“你们…那个了吗?” 白玉红着脸摇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珍珠扣小包,轻声说:“我想今晚..” 两人都不像安妮卡,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男女性事还是多少让人不自在。“那你快去守着,要是喝太多了,多少药都…不好使。”何嘉韵又嘱咐一句。 白玉见厅中人员渐稀,也不欲久留,告别了何嘉韵就回去找唐俊生。男人此时站在三对男女之间,一手插兜,一手将红酒杯凑到唇边小喝一口,喉结上下一滚,润红的双唇一张一合。白玉吸了吸气抬起脚走过去:“俊生。“ 几人皆将目光投过去,唐俊生很自然地将她拉到身边,向另外几人又将她介绍一番,才又说道:“这位是英租界廖董事,这位是公共租界工部局商团的尹先生,这位是法租界的方董事,你刚见过的。”白玉一一打过招呼,还来不及寒暄,剧目已经要开始了,几人只好纷纷步入剧厅。 剧厅内两两一座,座边有个小桌,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和红酒。白玉一面拿起酒给他斟满,一面轻声问:“这剧目要看多久?” 唐俊生把点心推到她面前,对于白玉这种还没开始看就问多久结束的性子颇感无奈。“都是删减过的,一个剧目一个小时,一共两个小时。” 白玉眨眨眼,把点心瓜果也分到他面前一些:“那你慢一点喝,还得很久呢。” 《茶花女》这一剧目白玉之前在国外看过几次,所以看南通的新剧社这么一演就缺了几分风味。倒是第二个剧目《金小玉》让她看了进去,饰演女伶的女人身子袅娜,却被迫被警备司令利用成眼线,杀掉了自己的爱人,最后不得已血刃警备司令然后自杀。直到场上响起阵阵掌声,白玉才渐渐回过神来。 前后座的人纷纷起身,结伴向外走去。唐俊生一转头忽然看见白玉红彤彤的鼻头和泪眼婆娑的眼睛,就在他惊讶白玉竟会为男女情事落泪的时候,白玉气呼呼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 唐俊生一噎,又见她面色酡红,想来是贪多了两杯。他从怀里拿出手帕递过去:“喝不了还喝那么多。” 白玉瘪瘪嘴,把自己手中的大半杯红酒朝他那里推了推:“那你帮我喝掉。” 唐俊生也喝了不少,头也有点犯晕:“喝不了就别喝了,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回家。” 白玉攥了攥手心,闭眼靠在椅背上,叉着腰说:“你不喝我就不走。” 这里都是些达官贵人,唐俊生不想看白玉耍宝,无奈将她手边的红酒一饮而尽。白玉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抿嘴笑了笑。 燥热 影映会七点入场,八点开始,一直要到十二点才会依稀结束。外厅摆满了高脚桌供宾客谈聊。 唐俊生与白玉刚踏入外厅就撞上了方董事和工部局的尹姓男子,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那个饰演女伶的演员旁边说着什么,还未待唐俊生走近,方圆朗声一笑向那女人介绍道:“这位唐主管你可得认识一下,工部局综合规划司,最后剧场剧院还是要过一遍他们的手啊。” 那女人一听是规划司的人立即支起了身子,又见是个玉面郎君,脸上的笑又多了两分,上前打招呼:“唐主管。” 唐俊生点头应了应,又摆手道:“我们司只看租界的规划,若是这些个董事们点了头,我们那也八九不离十了。“言下之意并不用讨好他。 “看方董的样子,该是会点头的。”一旁的尹先生笑道。 方圆也的确喜欢这剧目,再加上听说这南通新剧社不仅有传统东方剧目,还新引进了十部国外名着改编的剧目。此事若能成,必有许多油水可捞。 见几人又有继续谈话的架势,唐俊生急忙开口道:“几位慢聊,我就带白玉先回去了。”白玉依在唐俊生手臂旁,脸颊红得像苹果似的,柳眉微蹙,眼神迷离,十足的醉样。 在场的二人不好说什么,但却皆腹诽这白玉算不得个好夫人,哪有让男人丢下同僚陪她回去的?同是女人,小金凤却羡慕极了白玉,若是姐儿出局喝醉了绝没有好下场,也就只有白玉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才有想醉便醉、想走就走的底气。 白玉其实没有那么醉的,但也就只有在醉的时候才能顺理成章肢体接触。唐俊生靠在后座座椅上,汽车缓缓前进。白玉把头枕在他大腿上睡着,均匀的呼吸混着热气一阵阵呼在他大腿根部,透过西裤传到皮肤上,热感顺着腿一路向上,燥得心里都烦了许多。许是今日混着酒喝了,他叹了口气,一只手去扯开衬衣上的领结,另一只手摇下后车车窗。 汽车一个刹车,白玉的头前后一摆,轻轻撞上了一个略坚硬的物体。身下微微的痛感让他一愣,正低头看去,却正好撞上白玉抬头的迷蒙眼神。 “撞疼你了吗?”没了平时的跋扈骄纵,女音软软,十分惹人怜爱。 唐俊生那物又涨大一分,他眼神似乎不受控制地游离在她绯红的脸上,略过圆钝的鼻头,落在十分有肉感的双唇上。 白玉像是故意,把头又往前一伸,几乎碰到他的鼻尖。“你脸红了哦。”这声带着浓浓鼻腔的调戏顺着他的耳朵钻到脑海里,炸开了一朵烟花。 两人唇间的距离小得可怜,空气逐渐稀薄,他鬼使神差地凑上前覆住她柔软的唇瓣,而白玉也是调皮,快速地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他的嘴唇。嘴唇上的绵软化作阵阵酥麻,害得他呼吸都加重了。 司机本来心无旁骛地开着车,从公共租界回法租界大概有十多分钟的车程,但因为今日公共租界里有旁的大宴会,车辆众多,一时半会儿竟堵上了。车内静得很,逐渐传出后座男女粗重的呼吸声,从后视镜往后一瞄,女人斜坐在男人旁边,黑色的礼裙拉链不知何时被拉开了半截,露出一小片洁白如玉的后背。男人像是感受到瞟来的目光,一手搂住身上的女人,一手撑住车座把她放倒在车后座上。“你若是敢出去乱嚼舌根,那你以后也不用开车了。“ 司机听闻,急忙把眼睛瞥开望向前方。 见司机继续专心开车了,唐俊生才把眼神撤回来,车座上的女人香肩微露,一双斜斜上挑的眸子正盯着他看,殷红的小嘴微张,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白玉看他目露犹豫,心道不好,生怕还没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心一横,抓着两肩的衣服,连着小衣一起拉了下来。 一双尖尖小乳忽地被暴露在冷空气里,男人的眼神不自觉地胶着在那小乳上,那两颗小小红豆逐渐挺立,随着车辆一颠而左右晃动。唐俊生到底忍不及,低下身子含住了两颗腥红的乳尖。白玉高高扬起脖子,胸尖的点点酸麻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只好紧紧咬住嘴唇才不至于泄出娇吟。 唐俊生一面用口舌戏弄着她的乳尖,一面用手探到她的裙底摸索。 司机就在前排,就算她再怎么孟浪,也是大家的小姐,纵使再想要,也没有那个面皮在别人面前云雨。白玉像是清醒了过来,压住他要扯下她衬裤的手,低声喝道:“不可!” 唐俊生从她胸间抬起脸,看着她涨红的双腮戏谑道:“自己把小衣扯下的,不可什么?”那手也不听她使唤,霸道地把衬裤扯下一些。白玉有点慌了,但又怕推拒太过适得其反,于是身子往上蹭了蹭想逃离他的手。 “你再往上蹭,整个租界的人都看到了。”唐俊生声音有点哑,整个人因为情欲染上绯色,刚经历过长吻厮磨的嘴唇鲜艳无比。白玉看得呆了,面白唇红,肌清骨秀,只怕在妇女中千中选一,也无这般风姿娇韵。她轻吸一口气,乖乖躺了下来,腿间早已湿意浓浓。她红了红脸,将两腿稍稍张开,男人的手指顺着光溜的大腿就往那处去。因有裙摆遮挡,唐俊生并看不见她那处模样,但手指过处皆是濡湿,那些黏稠的液体粘在她密密丛丛的毛发上,顺着中间的小缝一摸,身下女人身子一颤,唐俊生已能想象出茂密树丛间隐藏着怎样一个湿漉漉红绉绉的缝儿。 白玉仰着头闭着眼,头晕得厉害,也不知为何,他每一处挑逗都会让她涌出一丝热烘烘的水流。那手指灵活地拨开蝴蝶状的花瓣,顺着微张的洞口就钻了进去,白玉身子向上一挺,闷闷娇哼一声,迎着他的手指让他向里插去。手指一搅,便咕唧一声,又一搅,又是咕唧一声,就这么叽叽咕咕耍了好一会儿。白玉听得耳热,把头转到一边,几乎埋在车座里。下一秒腿上一凉,转头一看他竟已解了西裤,手里揉搓着几乎六寸长的男茎。 见她看过来,唐俊生低下身子吻住她的嘴,将那吐了涎的龟头就往她洞口里塞,白玉已被他磨得淫性大起,也张开了些腿以便他活动。有了女人配合,他倒确实轻松许多,纵使洞口幽窄,稍稍使力便也就进去了。 唐俊生似是精虫上了头,竟真的在人前要了她。随着满满的酸胀感袭来,白玉脑海里逐渐浮现出那日在春满阁后院看见的香艳场景,想不到不过月余,她也如那姐儿一般在大庭广众下欢爱了,一股浓浓的羞耻感夹杂着兴奋激得她喘出了声。 缠绵女音像是催情药,催得他急急往来驰骤,肉体相撞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大得惊人。就在两人正到酣处时,汽车稳稳停了下来熄了火,“到了…” 司机假咳一声说道。 听见外人的声音,白玉这才急忙将衣服提起来。唐俊生将白玉抱到自己腿上,又把西服披在她肩上遮住裸露的后背,从兜里掏了十圆扔给了司机:“闭好你的嘴。” 司机见是十圆的纸币,心里一喜,满口应道:“自然自然!” 唐俊生打开车门,一手托着白玉的屁股,一手按着她的背向门内走去。那男根脱落出来大半截,只剩一个龟头不停在穴口摩挲,所幸她穿的长裙,才不至于让两人都春光外露。 开门的是赵妈,见到姑爷和小姐拥着回来了心里大喜,又见两人姿势奇怪,随即老脸一红急急退下。 唐俊生也懒得再上楼,将白玉放在沙发上,两只手抓着她的脚踝向两边掰开,那隐秘的小树丛终于是见了天日,香艳画面如他所想,沾湿了的毛发贴在两瓣饱满的阴户上,腿被这么一掰,露出蝴蝶状的殷红的唇瓣,中间的小洞含着一半浸着粘液的龟头。白玉被他看得一羞,低声说道:“快快插进来吧。” 唐俊生听闻看了看白玉,只见她鬓发已有些许松散,也不知何时黑色的礼裙又落了下来,露出圆润的肩头,再看上挑的眉眼里尽含春水,鼻孔微张,显然十分情动。唐俊生心里颤颤,本来因为冷空气软了一些的男茎立马又昂起了首,于是把男茎往里一送,往往来来,间不容发。白玉星眸微展,骚水直淋,她也再不用忍着,一边攀着他的脖颈,一边娇声乱叫。唐俊生将她屁股抬起与他男根一般高度,双手抓托着她肥臀上的软肉继续抽拽,速度愈来愈快,只听她忽得没了声响,可身子乱耸乱扭,竟是屏息凝神快要丢了的样子。于是卯足了劲又是几十回抽拽,随着她长吁出声,一股浓精从体内喷出终是泄了。 要迟到了 两人从沙发做到浴室,又从浴室做到卧室床上,赤条条的两人此时皆侧卧在床,唐俊生怀中抱着白玉,男茎进进出出,床吱吱呀呀摇晃出声。白玉吟声渐微,四肢也软弱无力,云雨那么久,下面已经开始有点发肿了,可唐俊生那话儿还是坚硬无比。 渐干的小穴让唐俊生皱了皱眉,从后面一口咬住她的耳垂,一手扯弄她的尖尖乳。白玉被突如其来的亲近惊得叫了一声,痒麻顺着耳垂爬到后脑勺。“不要了,插太久了…”白玉出声阻止,但她声音娇软,听上去像极了欲拒还迎。唐俊生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她姣好的侧脸,一边轻咬她的耳朵,一边说:“听话,再出点水儿。”白玉心里哀嚎,早知就只放一片药片好了,真是作死了放三片。唐俊生见白玉没有反应,不满地扯了一下她的乳头:“听见没?” 白玉娇哼一声,忙说:“听见了。” 唐俊生又逗弄她好一会儿,水声啧啧,终于是起了反应。于是坐立起来,又将她翻身俯卧在床,掰开她肥圆的臀肉把男茎深深插进去。 甬道夹得很紧,因为刚出了水儿,这么一插,粘稠的液体就溢了些出来粘在臀肉上。唐俊生终于是脑子清醒了些,看着这肥臀,动作不禁一停,他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对着白玉这般兽性大发?原以为他对芝芝情难自禁,而如今对白玉也? “嗯啊…”身后渐缓的动作让白玉不满地扭了扭屁股,她转过头去看他,见他神色复杂,眼睛一眯,更是拉长了声音:“让我多出些水儿,怎么自己不动了?“ 唐俊生头脑发麻,白玉那处温暖潮湿,夹得好紧,臀肉左右一晃,竟能听得见肉体间磨出的水音。他忽然生出一股气来,双手把住她的腰,一口气抽拽百余下,龟头直捣花心,白玉只觉遍体舒畅,叫快不绝。那穴里流下的蜜液挂在臀肉上,被他撞一下就溅出来一些,将他小腹都打湿一片,听着她渐渐淫声乱语,还未及十余抽便泄了。两人就这么摸摸耍耍到了五更天才消停入睡。 唐俊生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急忙起来穿衣,顾不得在他身边赤着身子的白玉,竟是连口都来不及漱就得走了。 赵妈一直在餐厅候着,见唐俊生起了急忙把餐具都摆好:“姑爷起了?” 唐俊生手里拿着外套和文件夹,急急从楼下走来:“今日有工部局的大会,我就不吃了。” 见他这般着急,赵妈哎哟一声,小跑进厨房拿了一个保温杯递过去:“那姑爷拿着点丹参乌鸡汤吧,我今天一大早起来买来炖的。” 唐俊生哎了一声,接过保温杯。刚打开门,竟撞见了唐文山。男人穿了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袍,带着西帽。 唐俊生一愣:“哥?” 见到突然打开门的唐俊生,唐文山也是一愣,他伸出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火车到了没见你们,我就自己过来了。“ 唐俊生忽然想起昨日白玉是说过今日哥嫂要过来的,啊呀一声说:“实在抱歉,我们都睡过了头…”又见唐文山只有一人,问道:“嫂子呢?” “你嫂子怀的双生胎,肚子大了不便走动。我这次来是这边有个听稿会,呆不过几天,索性就自己来了。”唐文山解释道。 唐俊生噢了一声,眼见时间慢慢流逝,着急说道:“那哥不如先进去?我马上要开个会,再不走要迟到了。” “那你快去。” 今日的工部局的会不仅是年末的大例会,还会研讨明年的规划和预算。唐俊生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在十一点半之前到了司里。王绍清坐在他后座,见唐俊生呼哧带喘地坐下,瞅着他脖颈后几条浅浅的指甲抓痕,凑近打趣道:“累坏了吧?” 唐俊生转过头瞪他一眼,转头把保温杯打开,一股醇浓的鸡汤味窜入鼻子,喝一口下去倒真真暖胃。 “丹参和红花?唐主管需要这么补?”王绍清嗅了嗅,狗鼻子立即问出里面的药材。 唐俊生脸色黑了黑,又转头瞪他一眼:“闭嘴。” 王绍清嘻嘻一笑,清清嗓子附在他耳边说:“孙之良手下的李韦严今日就到租界了,唐主管准备一下吧,下午五点。”李韦严是粤军主帅孙之良手下的得力副手,为人精明,一向被孙之良带在身边,是个顶头的军师。 工部局的大会因为涉及众多款项,所以从上午十一点半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半才结束。唐俊生身为主管,也不得不在会上做汇报。宿醉过后未吃早餐,受了凉风,再加上不得不在座位上坐上几个小时汇报工作,一天下来整个人都酸痛乏力的很。李韦严见到他时,看到的便是一个眼下泛着两抹青色的公子,虽然气色不太好,但也是俊朗。 “李先生。”唐俊生上前问好,把手里的公文包放在一旁。 两人见面的地点选择在一个湘菜餐厅的包厢里,包厢里一个圆桌,一个近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坐在最中央,穿着竹子暗纹的中山装,脸型窄而短,眉骨平和,中庭短而鼻子挺翘,是个长相俏丽讨喜的玉面小生,倒是与他一板一眼的名字十分不符了。 “唐主管,”李韦严起身相迎,“听闻唐主管俊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唐俊生他今日着实疲累的很,若是往日,他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气神与李韦严周旋,可今日寒暄不过两趟他就忍不住步入正题了:“李先生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韦严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直入主题,愣了一下,便也止住了笑问:“唐主管身为白家女婿,竟还不知道白兆东身在何处?” “我已探查足足四日,连白玉都不知道她父亲在哪,我又如何得知呢?”唐俊生朝座椅后背靠了靠。 门被敲响,几个身材妖娆的女子端着菜盘鱼贯而入。湘菜喜辣,经典的湘菜菜品都被端了上桌,一片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待几个女子走了,李韦严才又开口:“唐主管毕竟明面上是桂军的人,我才多问几句。” 唐俊生拿起手边的汤碗喝了一口,说道:“李先生担心的不无道理,只是我如今确实与白兆东联系不上。他压了重兵守梧州,而他也听我进言,副将李济会被派去游说被策反的桂军。” 这李济打仗如他人一般鲁莽,若是有选择,他们粤军还是不想对上他的。李韦严缓缓眨眨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唐俊生,点头道:“幸好唐主管也是聪敏之人,若是李济不在战中,我方大可放放心。” 唐俊生点头道:“李济手下有一小将姓杨,此人习得李济五分莽气,又得白兆东三分头脑,曾在上一次桂粤交战立下大功。若是李先生能将此人策反,桂军绝不是粤军对手。” 李韦严沉吟点点头,却并不对他说的这番话发表什么看法。“据我所知,这综合规划司的职位是白兆东给你安排的?” 唐俊生面色微微一僵:“是。” “那唐主管背弃桂军,岂不是过河拆桥之人?”李韦严捻了一筷子过江鱼慢慢细品,幽幽问道。 “李先生只要去一探查便知,我与白家婚事绝非我所愿,白兆东同意我做他女婿,不过是因为想把我发展成他好利用的棋子罢了。若本就不是真心相待,又何来谁背弃谁这一说呢?”唐俊生斟酌着字句讲道。 李韦严浅笑一声,倒是觉得这唐俊生并非传言中那般花瓶草包:”是我唐突了。也望唐主管之后万不要行差踏错,不然孙之良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唐俊生了然,这李韦严今日来无非就是想探他衷心吃口定心丸,自然态度良好地应是。 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帮我递信 唐俊生对付完李韦严已经是七点了,饥肠辘辘地到了家,一开门就撞上白玉一双惊慌的眼睛。欢爱完见到唐俊生,白玉不禁脸色一红,别扭地问:“回来了?” 唐俊生累得极了,那湘菜虽然香但是辣呀,可惜那肉质鲜美的鱼肉竟放了那么多辣子,唐俊生也不自然地瞥开眼:“嗯,有吃的么?” 白玉没想到他没吃饭,从厨房里端了一碗赵妈熬的小米粥和晚餐的剩菜给他:“赵妈今晚回家住,后日再来,没什么吃的,你将就一下吧。” 唐俊生狼吞虎咽吃完就跑到床上去闷头大睡了,倒是避免了和白玉尴尬打照面。 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琴瑟何时谐》po、ht、fw同步更新。 同是傍晚,江从芝却没有半分睡觉的心情。她原以为李济费了这么大劲将她掳来,不出两日定会来她屋里。可人来是来了,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问:“伯曼的红丸,下一批什么时候到?” 军阀们势力大,能查到她与伯曼关系不一般也是正常。她虽帮陈由诗提过货,但仅那一次而已,至于他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到她可丝毫不知。她费尽了心力解释,但李济依然不信,毕竟也曾亲眼见陈江二人相携。 “你好好想想,过两天我再来问你。”最后李济轻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走了,独留江从芝一人被关在房中。所幸只是关着她,倒也不曾缺衣少食。 她叹了口气,在浴桶里侧了个身,头靠在浴桶边,一手划拉这水。若是在春满阁,此时浴桶里早就该被撒了花瓣,树兰若是也在,那定会把玉蛋备好在床边,一边瞅着她一边打趣道:“芝姐儿再泡就泡发啦!” 左右不过几个月,却生了这么多变故。她想得心烦,连汤也不想再泡了,扶着浴桶的边刚要站起身来,忽然一声瓷器掉落的声音传来,吓得她赶紧坐回水中:“谁?” 黑暗里的人影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光影里来。 吕空青!江从芝心中警铃大作,死死盯着他问:“你要干什么?“ 屋子里雾气氤氲,女人披散着长发坐在水里,那颊腮白中透红,水面上露着一截藕臂和一双若隐若现的双乳。虽然她面露狠意,但场面香艳,吕空青下面已隐有抬头架势。他别开了眼睛,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想进来看看你好不好..“ “然后呢?“江从芝见他别开了眼,脸色松了些。 “我…我喜欢你得很,你要是想,我能把你伺候地舒舒服服的。”吕空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自从那日玩过她的身子,自己心里那可真是抓心挠肝的痒啊。自个儿不争气的小弟早上也抬头,梦里也昂首,这才忍不住了偷偷跑了来。 汉子黝黑的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那眼神十分诚恳地盯着她的脸,可耐不住那双峰傲人的走势,余光不停地往下瞟去。 江从芝没有说话,但能看出她放松了许多,两只手拨弄着底下的水,搅得水面起起伏伏,双乳上的两点猩红就这么在水中时隐时现。她呼出一口气,问道:“你过来李大帅知道吗?“ “我…我偷跑进来的…”吕空青搓了搓衣服,擦掉手心的手汗。 “你说你喜欢我?“ 吕空青点点头,又觉得不够,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江从芝向前移了两步,两手交迭搭在浴桶边,又问:“喜欢我什么?“ 吕空青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有文化的诗句,只好挠挠头说:“你漂亮。” 女人浅笑一声从水里站起来,没有一丝赘肉的胴体挂着水展现在他面前,一双酥乳如覆玉杯。水流顺着胸尖流下,经过平坦的小腹,最后隐秘在肥肥净净的馒头鼓包里。吕空青咽了一口口水,不知她是何意,只听女人问:“我现在可是李大帅府上的女人了,要是他知道了要砍你的腿,你还愿意和我行房?” 吕空青想了想,还是点了头:“愿意!我干了一辈子的苦力活,能肏到你这样的女人,就是砍我两条腿也愿意!”说罢他眼神就看向那细草绒绒。 她抬起一条腿跨过浴桶边,说道:“我可以和你做爱,但是你要先帮我带一封信出去。”那条光生白溜的玉腿一抬起,粉红的小缝儿就露了大半,不待吕空青细看,另一只腿也跟着跨了出来。 吕空青舔了舔嘴唇:“带什么信?” 江从芝也不穿衣,转身走到床边摸索一阵,拿了一封手掌大的信走到他跟前:“爱多亚路113号,把这个交给唐俊生。” 女人离他离得极近,挺翘的乳头几乎就要碰到他的衣衫。吕空青接过信问:“就没了?” 江从芝点点头,凑近轻缓地说:“一定要是唐俊生。你给了他以后,让他拿个信物给你,我才知道你是真的给了他。” 吕空青没有将信揣进怀里,反而问道:“如果我拿回来的信物你不认,岂不是我既犯了险,还肏不到你?” “那你要怎样?“ “先亲我,让我耍一下。“看了她那么久的裸体,吕空青早已口干舌燥。 江从芝心一横,攀上男人的身子,舌尖挑开他的牙关,那灵活的小舌夹杂着女人的馨香在他口腔里游弋。吕空青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立即反应过来,一只手架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揉搓着她的胸,嘴也没闲着,伸出舌头将她塞了个满满当当。汉子着实没有什么经验,许是又着急,一时间忘了轻重,弄得江从芝又疼又喘不过气来。 她废了好大力气将他推开,但吕空青双眼早已被情欲染透,两手一用力就将她打横抱起,跨了两步将她放在床上,也不管她怎么推拒,便俯下身来亲咬她的乳尖。 “要是这时候我叫了,你猜李大帅进来会将你如何?”江从芝忍住因为身体酥麻想要叫出来的呻吟威胁道。 吕空青听了果然停了下来,女人头发还是湿的,胸前的水渍也不知是他弄的还是泡汤后没擦干的水汽。“说好要耍一下的。”吕空青别开眼,这个女人就像大烟,看不得碰不得,一碰就离不开了。 江从芝哪知道他是这么一点就着的性子?她扯了被子的一角遮住裸露的身体,没好气地说:“亲了那么久还不算?” 吕空青默默坐在床沿背对着她,身下的物件顶得老高。江从芝想到男人身下的伟岸,不自在地开口哄他:“你帮我把信送了回来,我定然好好伺候你。“ 吕空青闻言转过头看她,一见她杏腮微红、双眼含水的模样就又蠢蠢欲动起来。 江从芝也大约摸出他的性子,于是软下声音泫然欲泣:“你上次便和沉照和一起把我奸了,如今又要来一次吗?”话落,吕空青果然慌了神。 江从芝见这招奏效,挤出几滴眼泪哭道:“我虽是姐儿,但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你说喜欢我、要让我好好爽一次,却还用之前那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吗?” 吕空青见她哭,十分慌张地四处找手帕,可他是个粗人,身上哪会带帕子?只好扯着自己的袖子给她揩眼泪,一边道歉道:“是我不好,我那天看到沉少爷…我也…”那日他见沉照和爽完,还不是想着都被肏了,多一个也不算什么。见江从芝哭得更凶,心里也生出几分难受和着急:“你别哭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那样对你。” 本来是做戏的掉眼泪,可听了这话心头竟真的一揪,豆大的泪珠簌簌地往外流。“别哭了别哭了,”吕空青上去用手拍她的背:”你心里不畅快,就打我骂我罢。” 江从芝埋在他肩头哭了一会儿,抬起头,红着鼻头闷闷地说:“你记着帮我把信封交给唐俊生。” 吕空青点点头承诺道:“一定。”说完也不好再多停留,只得两步三回头地走了。 江从芝松了口气,吸吸鼻子把头埋在被子里。幸好吕空青和沉照和不是一种人,不然真不知能通过怎样手段才能知会唐俊生了。也不知他是否已经发现自己不在了?可找了捕房? 中意的是小讨人 在离江从芝不远的正厅里,白兆东沉着脸,坐在红木嵌螺钿靠背椅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扶着扶手。李济坐在他右手边,也是眉头紧锁,拍了拍桌子问面前的人:“你去春满阁确认过了?” 垂首站着的是个叁十来岁的男人,皮肤泛着黑红色,显然也是长年在外行走之人。见二人皆面有不豫之色,咂咂干涩的嘴说:“小的去了,那伯曼确实是江从芝的金客…但伯曼与树兰的事情被阁里人一发现,树兰就被赎了身一直被伯曼带在身边。” 白兆东太阳穴跳了跳,还以为李济抓了个伯曼的好把柄,却不想伯曼中意的却是江从芝身边的小讨人? “那小讨人当真失踪了?”白兆东问道。 “当真,伯曼暗中找了老闸捕房的几个外国巡捕帮着寻人,行事倒是隐秘。“站着的男人歪着头想着白日里探到的场景。 白兆东神色凝重起来。陈由诗他们动不得,但树兰可以啊。可如今树兰失踪,也不知是不是粤军占了先机? “可我亲眼看见江陈二人举止亲密,万一江从芝真的晓得什么呢?”李济疑惑地喃喃道,还是不相信伯曼怎会看上江从芝身边的女娃子? “小的去探了,自从唐少爷与江从芝做人家的消息传开了后,伯曼也再没和江从芝有什么纠缠。”立在下面的男人抬起一只眼瞄了瞄白兆东。 白兆东脸色铁青,一手啪地一声拍在扶手上,手心立刻红了一片:“混帐东西!“ 他这次来本只是来劝李济的,没想到在李济这里阴差阳错的发现唐俊生竟还在外面养着情人,还马上就要抬成姨太了。就算是今日已不是第一次听这个消息了,还是被气得够呛。 李济看着白兆东愤怒的神色,不由地笑笑:“你气什么?索性都在我府上了,就算问不出来什么,她也回不去了。” 白兆东脸色有些不自在,他可不喜在他看不上眼的莽夫面前揭自家的短,更何况这莽夫还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白兆东转开了话题:”我看伯曼为人狡猾,这两个女人的事我们还要再探。红丸若是让粤军抢了先,那我们大可直接缴械投降了。” 听他说回正事,李济也正了神色,但听他所言,红丸似乎才是战争的关键。李济不屑地摇摇头:“老白,红丸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要我说,也别让我去策反叛军了,我就带着我的李家军直接攻进罗定,老张攻打高州廉州,你出兵粤北,他们定没有…” 白兆东见他越说越起劲,拍拍桌子打断他的话:“成天就知道打打打!你知不知道一斤红丸卖到市场上会有多少利润?一旦粤军得了其中的好,他们的军备又会比我们好多少?” 看白兆东白自己一眼,李济也生了气,他早在山沟里打劫的时候,这白兆东还不知道在哪儿追着小姑娘屁股跑呢。也就是会攀攀关系打打嘴炮罢了,论打仗,白兆东哪里打得过他?李济抿着嘴,下颌骨被咬得凸起:“我们马上打仗了,等那商人慢慢卖?那要等到何年何月?” 白兆东与他辩得火大,这个李济,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打过几次胜仗,就算这几年说话做事学着文绉绉模样,说透了还是个愚笨之人。如今对他的计划嗤之以鼻,可还把他这个上面钦封的都统放在眼里?白兆东气得整个人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慢慢卖?现在南边的红丸已经开始走起来了,市场被打开,他伯曼只要有货就能大批大批地卖出去!一公斤红丸的利润,就算分我们两成,都能多买两支枪,而他有多少货轮、货轮有多大、能装多少公斤红丸,还需要我一一和你数吗?” 李济面色不甘,想反驳却无从开口,只好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也不再说话。 在尴尬冗长的沉默里,站在下面的中年男人轻咳了一声:“那…” 白兆东见李济还是犟着性子不说话,只好没好气地开口说:“你立马带着四队人去找树兰。” 李济一听却又是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说道:“四队人去找一个女人?你是不是疯了?!就为了这两成的红丸?” 白兆东刚泄下去的火又上来了,看着李济的模样,他不禁气笑了:“李济啊李济,是不是学文化人学久了连你老本行都忘了?” 李济闻言愣了愣。 “为何只要两成?只要知道货物的时间地点,我向上面我的人借点力,五五分都算少的,”白兆东眯了眯眼睛,看向李济的眼里多了些轻蔑和不愉:“这些事你不会就不用管,等再过一月,若红丸还没有转机,你就随我一起先回梧州。” 李济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气来,要他说,不如让一队守码头,两队跟着陈由诗身边的人,再来一队去找树兰。与其把希望放在一个女人身上,还不如直接领兵瞄准目标要害。但白兆东从不听他劝告,如今还扯出身份来压他,他李济可不想再多置喙,最好让他一意孤行,摔个大跟头!于是咬着牙说了一句:“全听白都统的。” 白兆东见天色已晚,便起身离开,临走又转头嘱咐:“在没有确切消息前,你可千万别动了那江从芝,好好供着,能套什么话出来就尽量套。” 李济有点不满,这江从芝可是别人孝敬他的,如今却还什么都不能做? 白兆东走了两步,没听到后面应答,转过头来看他。 李济细长的眼里写满了不甘,发气似地甩了甩袖子,迈开步子就掠过白兆东气呼呼地往外面走了。 还有两天就是元旦了,因为政府给假休息、以志庆贺,所以街上显得格外的热闹。男女成双成对结伴而行,几个玩闹得晚了的学生模样的人正经过一辆让行人过路的小轿车,其中一个高一点的男生朝那车后座吹了个口哨:“大胸妹啦!” 身后几人听闻也立即转头,后座的女人几乎贴在男人身上,双乳竟要与蜜瓜般大,白晃晃的在夜里格外显眼。几个人见状嘻嘻哈哈打闹着跑了,诨话渐渐被淹没在嘈杂的人流声里。 车后座的女人也不把这个当回事,甚至胆子更大一分,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一双豪乳,一条白花花的腿如蛇般盘绕在男人的小腿上。女人抬起头,瓜子脸上一双轻佻的向上勾起的眼睛,嘴唇边的小痣在她娇滴滴的声音里妖艳极了:“伯曼先生怎么都不摸人家了?” 陈由诗看着双珠美艳的脸,却丝毫想要碰她的意思都没有。如今能带出去的女伴只有双珠这一个,今日和粤军的李韦严组局才将她叫了出来。许是双珠久不见陈由诗,心里急切,打扮叫一个花枝招展。席间喝了酒,在回家的路上也放浪起来,只脱的剩了贴身的毛衣裙,自顾自牵着他的手就往她胸上揉。 陈由诗本来是在想事情,被女人一闹,思绪也乱了,索性便转过头来看她。这双乳是他以前最喜欢的,东方女人丰腴者甚少,像双珠这般长得妖艳美丽、又纤腰肥臀的更是寥寥无几。他抓上女人沉甸甸的胸,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却没有什么好兴致,第一次觉得这双乳大得可怕。 双珠发出长长的一声呻吟:“伯曼先生想在车里做吗?”她轻笑着,整个人攀上他的肩,一条腿跨过去,坐在他大腿根上。别说是在车里做了,就是在大庭广众下做她也是千肯万肯的。伯曼出手阔绰,相貌英俊,还有一条雄伟又耐久的阳具。想到此处,不禁又浪几分,把那全数露出的乳往男人脸上送。 一股浓烈扑鼻的花香扑面而来,陈由诗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扯住她的一只胸就往旁边拉:“怎么用这种香水?” 双珠愣了愣,她以前一向都是用的这个的。见伯曼连以往最爱把玩的胸都不理了,心里有些慌张:“伯曼先生不喜欢,容我一会儿进去洗个澡洗掉便是?“她把裙子撩起,用臀肉去磨他的男根,那一双沉甸甸的乳肉随着她动作一晃一晃的。 车子缓缓停在了一栋洋房前,司机很识趣的下了车。双珠哪肯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一只手朝他大腿根部摸去:“伯曼先生,快弄弄我的小屄吧,真真痒死了。”女人的娇柔的声音传来,陈由诗只觉得耳烦,那呻吟越听越做作,他叹了一口气,两手用力扶住她的腰把她抱到一边:“上次我与铃木先生说好了让你去陪他,今晚你就过去吧。“ 双珠原以为他将自己放下就会倾身上来,可没想到听到这么一番话,立刻泫然欲泣求道:“伯曼先生不喜欢双珠了吗?” 陈由诗停下要开门的手,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回头说:“不喜欢了。“ 双珠慌乱地爬过去,抓住他大衣的一角,乳肉摇摇晃晃,她双眉紧蹙:“为什么?先生不是一向最喜欢双珠了吗?先生告诉双珠不喜欢什么,我改…” 陈由诗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长得端庄贵气的女人来,要是那个女人在,是决计不会问这种蠢问题的。她只会乖乖坐在那,眨着小鹿一样的黑漆漆的眼睛猜想对策,就像一开始见她穿的洋装,她之后一次也没穿过了,哪一次接触她不是在试探他的胃口?陈由诗把大衣的一角从她手里拿出来:“是我突然没了兴趣,如果你愿意,以后就好好伺候铃木先生吧。他待美丽的女人一向很好,你去了也不会亏待你。” “伯曼先生!”双珠堪堪把衣服提起捂住胸口追了出去,堵住他进门的路,“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我只想伺候伯曼先生。” 女人秀眉紧蹙,一双眼睛里满含不甘与伤心。双珠跟了他很长时间了,可他对她一向除了性就没有别的感情,如今连性也没了,何必又耽误她呢。陈由诗这么和她一说,双珠心凉了半截,不可置信地拉住他的衣袖问:“可是为什么?“ 陈由诗思来想去,憋出一个字:“俗。” 她的消息 心里刚想着她,一进屋就从张二口里得了她的消息。 “失踪是什么意思?“陈由诗扶着皮椅背,手里得大衣还未来得及放下,一脸错愕。 “上周三江小姐中午出了门,就再也没回来…”张二手足无措地站着,别人不知道,可他知道伯曼对江从芝有多上心。 他心跳静止了一瞬,脑中空白一片,好半天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憋出一句:“怎么回事?” 张二脸皱成一团:“是沉照和威胁了纤人,哄江小姐去签静安寺的铺子,就…就把江小姐绑走了。” 陈由诗心里闷着一团火,烧得他心慌又心焦,可那火气也不知怎的,丝毫都发不出去,四肢百骸都被堵住了似的,闷得像缺氧了一样难受。“她不是说出门都带着人?人呢?” 听着陈由诗语气里的隐怒,张二磕磕巴巴地说:“死了…” 陈由诗抓着大衣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好一会儿才把大衣放下:“人现在在哪?” “具体的还在查,但车是往北边走的…这沉照和我也吩咐人去找了。” 陈由诗又来来回回问了张二好几个问题,脑袋里闷着发晕的感觉终究是好了些。他刚听绑她的人姓沉,心脏几乎骤停,还以为是皖系沉家的人掺和进来了,结果是江湾的无名小辈,听张二说也是江从芝以前的客人,在她出局时犯了诨还被捕房的人抓了。陈由诗烦闷得很,这都是什么事?按照他的计划,树兰已经被安排成烟雾弹送出去了,红丸之事就算有人有意探查,也不会真正牵扯到江从芝身上去,只会追着树兰不放。本想着等树兰的消息放出去了再行动,结果有人竟抢先一步将她绑了,还是被一个区区江湾小青头绑了?他也就没看住她一周时间,就出了这等事。 男人时站时坐,熬到夜里两点才等到张二回来。 “先生先生,查到了!”张二边冲进门边脱棉衣外套。一进他办公室,就看见置物柜子上的玻璃碎得不成样子,里面的摆件东倒西歪,可惜了一尊玉佛被器物所伤,断了脖子。张二看了一眼地上,碎玻璃上立着一个烟灰缸,也不知伯曼使了多大的力才把这烟灰缸从房间那头扔到了这头的柜子来。张二踩着玻璃渣把那玉佛的头重新拼回去,佛头断可是大凶之兆,就是粘也得粘回去。 ”说。“座椅缓缓转过来,椅子上的男人一手拿着酒杯,声音低缓。 ”在李济的一个宅子里。“ 陈由诗见过李济这个人,此人从小在山间长大,一路烧杀抢掠坐到了如今桂军二把手的位置,尤爱金子与美人。他不确定李济绑她是单纯想劫色,还是想劫红丸的财。今日他刚与粤军谈了合作,就立马得知江从芝竟落入桂军手里。难也难也! ”伯曼先生?“张二见他没反应,张口唤了一声。下一秒男人像是发了狠,将手里的酒杯甩了出去。酒杯重重砸在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张二被吓了一大跳,紧忙安慰道:”先生莫急!李济虽然好色,但论及抬姨太之事…这几年他可都做足了场面,江小姐机敏,想来也能保全自己。“ 陈由诗长吁一口气,把头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敲击在扶手上:”你先下去继续查,容我好好想想。“ 张二哎了一声,正准备下去,陈由诗又叫住他问道:”唐俊生这几日在做什么?他知道这件事了?“ 张二一听这话语气也不好起来:”唐少爷这几日与他太太打得火热,春满阁去了三封信,那负心汉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由诗皱皱眉头问:”唐俊生也没去春满阁找过她?“ 张二嘁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天天与白大小姐出双入对的,这两天他哥也来了上海, 哪有空顾得上江小姐啊?“ 陈由诗眼睛眯了眯,气息倒是慢慢平稳了下来。”白玉…“ 他声音太小,以至于张二完全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往前小走两步问:”先生说什么?“ 陈由诗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说:”你派一个人去查白玉,再派一个人去李济的宅子里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二应了一声,又问:”那还要让捕房的人去找吗?春满阁那边…“ ”春满阁的人你去打声招呼,他们今天从没见过你。捕房的人也不要动。“桌后的男人站起身,手指快速地在桌上点了两下。张二知道伯曼在催他,急忙应声出去了。 查白玉倒是简单,探听李济的宅子却要花费几番功夫了。这宅子本是前朝一个京官给外室置办的,在太仓和嘉定交界处,已出了租界一个小时的路程。所幸张二手下的人也并非草包,第二日的下午便带来了消息。 “侍女二十个,侍卫十二个。除了江小姐,宅子里还有一位叫淑贞的女人,是李济去年从书寓里赎的。偏院住着几个人,白兆东也在宅子里。”张二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和陈由诗汇报道。 面前的男人放下手里的剃须刀,用湿帕子把下颌上的泡沫都擦掉,挑眉问:“白兆东?他怎么会在这?“ 张二挠挠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身边也没带几人。” 陈由诗用清水把脸上擦洗干净,淡淡吩咐道:“备车吧。” “啊?”张二随后反应过来又噢了一声,“我这就去!“ 除了司机,陈由诗并未带别人去李济的宅子。那小门童支脑袋看出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寒风里站着一个穿灰色风衣的洋男人,那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在南方湿凉的空气里显得冷得吓人。 “你找谁?”小门童怯怯问道。 “李济。”男人回答道,口音不算地道。 小门童眨眨眼,又问:“可有拜帖?” 男人掀起嘴角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纸质的小盒,小盒上印着带着西洋帽子的男人。“你把这个给他。” 小门童并不知道里面是现在南方炙手可热的红丸,狐疑地看了看他。 男人拿出一圆的钢镚子递过去:“还不快去?” 小门童接过钱,乐颠颠地跑去禀告李济了。 李济将他请去了他自己院子里的小书房,这倒是让陈由诗心里稳了许多,看来有消息说桂军内部不和并非空穴来风,今日借此机会也好一探究竟。 屋子里陈设很简单,但细看就能看出昂贵之处。椅凳都是上好的楠木制成,屋内墙上挂着书画,摆放的器具亦有宋代的瓷器和西洋的琉璃盏。书桌前坐着一个精瘦的人,见房门被推开,便起身相迎:“伯曼先生!“李济穿着黑色的西装背心,一双细长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陈由诗。 房门被人从后面轻轻合上,进来的男人有七尺高,一身灰色的呢子风衣,黑色毛衣的高领衬在他下颌边缘,显得整个人更高挑两分。陈由诗脱了外衣,朝李济点点头:“李大帅。“ 李济看着陈由诗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把桌上放着的红丸盒子往前推了推:“伯曼先生寻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 陈由诗坐下来说:“与你买一个人。” “哦?”李济此时心里已有计较,抬了抬眉。 “江从芝在李大帅手上吧?“陈由诗倒是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李济微微一笑,摸了摸右手上的扳指,如果这乔治伯曼是为这个女人而来,那树兰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张王牌啊。想到此处,李济向椅背靠了靠:“是。” 陈由诗浅浅一笑:“如此,那便好说。五公斤红丸,换江从芝。” 李济嘴角向上勾了勾:“江小姐生得美、身段好、有文化,这可是我刚得的心头好。” 陈由诗自然知道他这是想坐地起价的意思了,身子也往后靠了靠:“我今日过来,是想与李大帅交易,并非是和桂军交易。五公斤,可都是给您的。” 一公斤大概一百六十颗红丸,市面上现在价钱一颗八圆,那一公斤红丸都能买下一套他现在的宅子了。五公斤啊,真不少。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江从芝真那么得伯曼的心,那再逼她一下定能说出伯曼下一批红丸到货的时间,到时候别说五公斤红丸了,就是上百斤也是有的。李济心里默算了一下,假惺惺地笑了:“伯曼先生诚意满满,可我…” 陈由诗也不急,慢吞吞把桌上的红丸小盒打开,里面躺着两颗浑圆发亮的珠子,像是冰糖葫芦般可爱。 “这..?”李济看着这珠子心里不由惊了惊,这红丸的品相,和先前的好像不太一样。 陈由诗笑笑:“这批货好得很,可比日本的那批有料多了。” 李济好酒不好烟,对鸦片更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见李济似乎没有被唬住,陈由诗笑了笑,缓缓说道:“之前那批货一颗能卖八圆,这个一颗能卖十圆。多亏我在美国的研究人员,加了大麻酚在里面,劲道保足,李大帅要试试吗?” 李济上嘴唇不经意地抽了一下,他就算再没脑子也听出了伯曼的意思。他说是美国来的,也就是说他那批美国的红丸早就到了?要是这样,他们桂粤两军还争什么?“伯曼先生的意思是…这批货都是美国来的?” 陈由诗点点头,他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想他李济能走到这个位子也该有点脑子。 果然,听完陈由诗这么一说,李济脸色微微变了变,含笑试探着问:“不知伯曼先生有多少?” “绰绰有余。”陈由诗呼出一口气,笑着回应。 李济很确定绰绰有余不是这个用法,但他也听出来他是想表达有很多的意思。 “如果李大帅不能作主,我看白都统也在这里,我也是可以和他商量的。“陈由诗又开口说道,接着就站起身来准备向外走。 李济急忙将他叫住:“等等!”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知道白兆东也在的,但若是真被他找了去,这五公斤红丸定会全被充公作了军粮,那到时候他才是又赔了美人还捞不到钱。 陈由诗停下脚步,微微侧了侧脸等他说话。 “江小姐是我府上的,去留当然是我说了算。” 听到李济这番话,陈由诗脸上浮起笑容,很满意地转过身来。 李济见陈由诗停下脚步,心里微微一安:“伯曼先生多久要人?” 陈由诗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不急。我先留她在你这,我要人的时候自会提前知会你一声,不过你要保证谁都不会碰她。” 不急?李济心里算盘打得很快,立即换了一副表情:“自然自然,伯曼先生要是不放心,大可以派一个人跟在她身边。不过把人放在我府上也可以,这价钱嘛…” 陈由诗也料到他会再开口,点点头说道:“十公斤,前提是你还要把唐俊生和白玉叫来。” 李济惊了惊,陈由诗附耳过去说了两句,引得他脸色又变了变,怪不得不到一年时间伯曼能做到这么大,全靠这一肚子坏肠子。李济点头说:“行,事成我告诉你。” (要新年啦,指路微博@大马士革羊 抽个66现金红包,数目不大,但是很感谢大家的喜欢和鼓励,祝大家新年开心呀!) 厮打 就在伯曼和李济见面的下午,吕空青也找到了唐俊生。 “不行,你先给我一个信物,我才能把信给你。”吕空青把手里的信封攥得死死的,他可记着呢,江从芝说过,没拿到信物作不得数。 唐俊生看到信封上熟悉的秀气字体也不疑有他,转身进了房子,不大一会儿就出来了。 吕空青看着他手心里的蔫巴巴的小豆子,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唐俊生把槲寄生递过去,伸出手晃了晃:”给我。“ 看这唐少爷生得俊美穿得华贵,定是江从芝的心上人,所以才不惜把身子给他也要让他来给唐俊生递信。不过这唐少爷就给了个破豆子,想来对江从芝也是不大上心的,这样也正好,最好是江从芝看了这豆子以后伤心欲绝,这样倒还能便宜自己多摸摸抱抱美人了。吕空青思量了一下,把那豆子揣在自己兜里,随即把信往唐俊生那一塞,一溜烟跑了。 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只愿意和芝芝厮守到老,可不过几天,他竟然就与白玉同了房。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甚至同房时的快感、白玉软弹的臀肉、和两人相拥时的肉体的碰撞都历历在目。唐俊生看着信封上几个字,心里如同被塞了棉花一般难受,他没想好怎么面对芝芝,也没想好怎么与她说这事。可还没等他去找她,她已经写了信过来了,只希望心里不是诀别。 白玉在家呆了一天,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唐俊生从司里回来,可他刚到家就又匆匆忙忙取了什么东西出去。白玉心生好奇,追过去看,这一看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俊生,什么人来的信呀?“ 白玉本来还欢快跑跳着的步伐在看见他沉闷迟缓的步子后渐渐慢了下来。白玉咽了咽口水,又想往前挪两步,可脚刚抬起,唐俊生就看了过来。平时温润的眸子里此时只剩下狠戾,牙关紧咬,嘴角的肌肉也近乎抽搐:“是你干的好事?“ 白玉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摇头往后退:“什么…什么事?” 什么事?唐俊生冷笑一声,这女人真能演啊。他往前走了两步:“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白玉从未见过他神色这般吓人,往后急急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唐俊生却是火了,将中间碍事的椅子甩开,又冲了两步将她堵在墙边,吓得白玉惊叫两声。唐俊生捏住她的脸,手指都掐得泛了白:“江从芝是你绑的?” 白玉如坠冰窟,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我没有…我那日见到了沉照和,他刺了我几句,我就气急了才说…让他有种就将她绑了…真的不是我!放开我俊生…疼死了…” “你做什么?!”一个愤愤的声音响起,唐俊生被人从旁边推了个踉跄,“这是你的太太!你怎么这样对她?!”唐文山看着白玉脸上的红印皱起了眉,大手一挥将她护到自己身后。 唐俊生冷笑一声:“哥哥这般模样好生吓人,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白玉才是我嫂嫂呢?” 唐文山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一下子气得通红,掷地有声地骂他:“混帐!唐家的家训你读到哪里去了?!怎可对女人动手?” 唐俊生咬了咬牙关,从小唐文山便是如此,如今都各自成家了还改不过来他那颐气指使的劲。唐俊生脑子里全是江从芝的事,面对横插一脚的唐文山自然没得好脸色,他站直了身子逼近两步嘲讽道:“我打她了还是揍她了?不过就是逼她说了话,哥哥这就心疼了?” 唐文山听不得这些诨话,抡起胳膊就朝他脸上打了一拳。他使了十成力,打得唐俊生一个趔趄撞向了餐厅的实木桌子。“白玉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竟为了一个妓女伤她!” 唐俊生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擦了擦从额角流到眼角的血:“妓女?她是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江家二小姐!”说罢上前冲了两步,一个直拳直接把唐文山打倒在地,唐文山又哪容他放肆,也不甘示弱地爬起来,两人就这么厮打在一起。 白玉像是突然回过了神般尖叫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可地上的两个男人哪肯听她说话?唐文山抓着他的衣领,腿剪着他的腿,拳头毫无章法地往唐俊胜脸上招呼,一边咬牙说道:“你是不是疯了?白兆东什么势力你也惹?江家早没了!你娶的是白家的女儿!” 唐俊生挨了几拳,头一歪,挣脱他的手,借着他腿上的力一蹬便骑在了他腰上,一记记右勾拳实实在在打在唐文山脸上:“唐家要保你,自然不肯送你来白家当女婿!如今我的位置本该是你的位置,你代你受了罪,你有什么脸皮置喙我…” 唐文山毕竟是个文人,哪比得过从小就上树下河的唐俊生?血从唐文山嘴角流出,那金丝边的眼镜也被打碎了落到一旁,幸好赶来的赵妈和何叔将两人拉开了,不然按这个架势,唐文山的小命今儿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唐俊生靠在一边的墙角,眯着眼睛喘着粗气,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耳边传来几人焦急的声音,应该是赵妈跑去另一个房间打电话找了医生,时不时还传来白玉焦急喊着的“文山哥哥”。唐俊生听着心烦,况且芝芝还在李济那,不行,他得赶紧把她找回来。 “俊生!”白玉见他摇摇晃晃起来又赶忙过来扶他。 唐俊生瞥了一眼她哭红的鼻头,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扶我作什么?去照顾你的文山哥哥。” 白玉也不气馁,追着他的脚步到门边,一边说:“我爹爹知道了…所以我才瞒着你没告诉你,她一失踪我就派捕房去找了。” 唐俊生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白玉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低垂着眉眼:“我爹爹好不容易最近器重你了,我怕此事是他…也怕你冲动行事,才把消息都按了下来没让你知道…”说罢白玉又抬起头,嘟着嘴气呼呼地说:“你要是不信我好心,你自己去查。” 唐俊生久久没有反应,脑袋本来就晕晕乎乎,白玉这一通话更是让他惊起骇浪。芝芝说是白玉,但白玉说是白兆东,如果真的是白兆东的话,那他和芝芝… 白玉见他没反应,跺跺脚走了,可还未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咚的一声落地声。白玉回头一看,唐俊生早已栽倒在地上。 这一下午手忙脚乱的过去了,因为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和脑震荡,医生嘱咐了好一会儿才算完事,等唐俊生醒来时晚饭已经做好了。 赵妈把饭菜都放在他面前的小桌板上:“姑爷多吃一点,医生说要你们两兄弟要好好静养两天。” 唐俊生嗯了一声,刚拿起碗筷,白玉就在门边冒了个头:“你醒了?头还晕吗?” 唐俊生见了白玉,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之前说的话也不知几分真假,但看她下颌上还有他指印的痕迹,心里又生出几分别扭。唐俊生把视线从她身上撤走,扒拉了两口饭,淡淡说:“不晕了。” 白玉抿嘴一笑,知道是自己那番话奏效了。重新收了脸上的笑意,走到他床边坐下:“刚刚爹爹来电话了…” 唐俊生闻言停下了咀嚼看过去。 白玉抿抿嘴,像是思量了一下怎么开口,说道:”爹爹让我们明天去李大帅在太仓的宅子,去见他。“ 唐俊生把嘴里的食物囫囵咽下:”你爹在李济那?“ 白玉点点头,垂下的双眼又抬起:”不过你放心,我会向我爹爹求情的。“”求什么情?“唐俊生一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边问。 白玉眨眨眼:”我…不知道,总觉得爹爹心情不好。“ 唐俊生上下细细打量了一下白玉,捻了一筷子米饭放在嘴里嚼了嚼:”你之前不是喜欢我哥吗?怎么如今下这般大功夫来勾引讨好我?“ 白玉没想到他一下说到了这个问题上,眼睛一下瞪得圆圆的:”我、我怎么讨好勾引你了?“ 唐俊生这几日一直在回想他与白玉相处的种种,总觉蹊跷。 白玉从床边站起身子,气呼呼地说:”那天是你在车上就褪了我的衣裳。到家了也是你抱着我,从沙发到浴室到床上…我勾引你哪般?“白玉气势足得很,那药是欧洲那边来的药,无色无味,配着酒喝下去效果最好且不易被察觉。索性该做的都做了,白玉厚着脸皮把那晚的事都推到他身上。 唐俊生被她说得耳朵一热,别开脸不去看她,闭了闭眼使劲把那晚的种种甩出脑袋,没好气地说:”罢了,和你说不通。“ 白玉顺了顺气:”我说我喜欢你你怕是不信的,但我与你已是夫妻,自当该有夫妻之实。你要纳了江从芝也可以,但是要想稳住爹爹,起码我膝下得有一儿半女才说得过去。“ 唐俊生深吸一口气问她:”绑架她的事,当真不是你指使的?“ 白玉看了他一眼,瘪瘪嘴说:”她被绑我自然乐得,但我怎能说服沉照和绑她去李济那呢?明天去爹爹那,你要是想问,我就都帮你问出来罢。“ 我不要了 江从芝看着手里的皱皱巴巴的槲寄生,鼻头一酸,眼泪就簌簌地往外冒。吕空青心里一喜,果真如他所料,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被那臭男人伤透了心。他理了理新衬衣的领子,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将她揽在怀里,一边拍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别哭了,以后我保护你。“吕空青比她高足足一个头,闻着她身上的松木馨香,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汉子的手心热乎乎的,轻轻地拍在她后背倒是格外令人安心。江从芝吸了吸鼻子,喃喃道:”他心里还是有我的,谢谢你吕空青。“ 吕空青的嘴角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似的尴尬地呃了一声。 江从芝将他推开了些,看着吕空青憨厚的脸上一副等着讨赏的表情,轻轻叹口气走到床边:”过来吧。“ 美人坐在床边,一颗一颗解着裙子的纽扣,露出里面薄薄的衬衣衬裤。吕空青搓了搓手,小跑两步过来也坐下:”小柳娘放心,我来之前都洗过了。“ 江从芝看着他衬衣上还没来得及扯掉的价签笑了笑,淡淡嗯了一声躺在床上。纵使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吕空青欺身上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将头往旁边偏了偏。男人粗重而细密的吻落在她脖颈上,温热厚实的手掌从她腰间抚摸到胸上。江从芝不想给他太多的回应,但吕空青也不介意,女子身子香软,又乖乖躺着愿意被他弄,还未脱衣呢,他身下物什就已高高抬起了头。 “小柳娘,我要解你的扣子了。”吕空青一边小心翼翼地去解她的小衣,一边和她报备。 江从芝本来还心有芥蒂,但这汉子笨拙的样子倒是叫她有点想发笑。她转过头来自个儿将胸前的扣子解开,惹得吕空青更心痒难耐。他俯下身子,将她暴露在空气里的乳头含住,宽大的舌头灵活的将那小红果左右拨弄。女人先开始还有些矜持,但微弱的喘息声渐起,柔软的腰肢也开始摆动。 ”小柳娘,我脱你的裤子了。“吕空青把她乳头上的津液都舔了个干净,边脱她的衬裤边说。 江从芝闷闷嗯了一声,身下一凉,脑袋里忽然出现了那个阴雨绵绵的白天。 感觉到女人的瑟缩,吕空青用厚实的手掌拍拍她的腿安慰道:”我轻轻的。“说罢,身子往后一拱,脑袋就埋在了她两腿之间。 江从芝把头看向一边,想到身上这男人也是那天奸了她的人,心中又是一阵悲凉。可下一秒,私处传来就温软的触感。那舌头时而舔舔小豆子,时而拨弄粉红的两片穴肉,酥麻一阵阵传到小腹。吕空青像是在品尝极美的珍贵食物一样,舔了又闻,闻了又摸,摸了又看,皓体呈辉,目之所及皆是白嫩柔滑。纵使江从芝心底再不愿,身下传来的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低低的呻吟声从她齿尖溢出,快感逐渐占领了她心底里的屈辱,微叹一声气嗔道:”呆子,放进来。“ 吕空青正在思考还要舔弄她多久,一听她发话,嘿嘿一笑,立马掏出了那胀大的阳具。 江从芝之前虽然已经见识过,但如今一细看还是忍不住心惊。她咽了咽口水,心想她那处怎能吞得下这个大东西呢,小腹忽然一酸,屄内空虚之感竟更为强烈了些。 吕空青扶着阳具在她屄外刮弄,江从芝身子本就敏感,又经了他那般舔咬,哪里还受得住继续磋磨?她伸出手抓住他的男根对着自己的屄口,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吕空青见她真想要了,心里也一喜,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扶着自己的男茎,即时耸进。 吕空青舒服地长叹一声,这屄又紧又会吸,宛如处女,刚进一个头尚有干涩之感,不一会儿淫水泛出,十分润滑。 江从芝从没吃下过这样大的男茎,单单是包裹住那粗大就让她出了一身细汗,身下被涨得满满的。汉子见她适应了,便试着浅插慢送。江从芝仰着脖子嘤咛了一声,娇声婉转,玉腕轻勾,粉颊相偎。吕空青早已是憋不住了,于是抱住她就是一阵快速抽动。一口气抽送了几百余发,次次都顶到花心深处,那酸麻顺着四肢百骸游走起来,插得她香汗如珠,臀尖乱耸,江从芝不得不将自己的嘴捂得死死的,才不至于让自己大叫出声。 ”太满了…“女人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在床榻上,腿被男人架在肩上,两只藕臂摊在身边,那两只软弹的乳房随着男人的动作而晃动,”我不行了吕空青…“ 江从芝已是泄过一次身子了,可吕空青那话儿还是坚硬无比,抽拽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长叁堂子的姐儿啊真的水灵极了,屄里水汪汪,流出的水儿还能溅到他身上来。腿儿也嫩,乳儿也酥,说话也娇软。 这汉子像是几年没开过荤的,每一次抽拽都直戳到花心,可还没等这一波的酸麻过去,花心又被一顶。就这么反反复复,江从芝也顾不得捂不捂嘴了,惊叫着大喘着气,又一轮高潮像是要来了,她只觉得后腰酸软的厉害,拍打着汉子的手臂求道:”受不住了…“ 吕空青听了只觉得备受鼓舞,俯下身压着她,双膝微微撑在床上用力耸动:“再插一会儿。” 汉子身量本就比常人大两分,这么一俯下身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双腿被他身子用力隔开,那粗大的男根畅快地在她屄里抽拽。她胸被他压着,腿被支开着,脖颈被他肆意吻着,若放在往常那是极爽的,可如今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恐惧来,配合着身下一阵阵爽麻,急得她哭了出来:“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拳头雨点似地落在吕空青身上,没有丝毫威慑力。这小柳娘说着不要,可下面的嘴儿咬得他好紧,软肉开始比之前收缩得更紧,分明是又要到了。吕空青笑了笑说:”你都又要丢了。“ 江从芝心里越发抗拒起来,带着哭腔使劲推搡着他的身子:”你起来,我不要了。“ 吕空青看她眼眸红红,身下动作微微一滞,而后心又一横,两手从她后背肩胛骨绕过她的肩膀把她按住:”你别动,马上就很爽了。“ 汉子又开始大力耸动,她乱蹬的腿儿除了把被褥弄皱没有丝毫其他的作用。江从芝豆大的泪水如珠般顺着眼角滑下来,眼前闪过沉照和那张在她身上动作的脸,她把手伸到枕头底下使劲摸索,身下一阵阵的快感带着些许痛意席卷而来,耳边似乎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一切好像都进行得好快。江从芝把那钢笔抓在手里,单手脱了钢笔帽,一个猛扎就扎进吕空青的脖子里。 小鱼冲进来的时候正见到这一幕,女人似是用了十二分力气,那钢笔直直插进了那大汉的脖子里,本来还在耸动的身子也停了下来。死人了!小鱼被吓得脑袋嗡了一声,尖叫着叫人:”死人啦!快找李大帅来!死人啦!!“ 江从芝被这一吼唤回了心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呆呆看着半跪着捂着脖子的吕空青,一丝血从他指缝里流出。吕空青脸上满含不可置信和不甘看着她,为什么,他都让她那么爽了,为什么? 江从芝被他眼神里一闪即逝的愤怒惊了一下,趁他不注意,以极快的速度把那笔杆拔了出来。血柱顷刻间喷了老高,溅了她一脸。 李济赶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一个赤裸的女人浑身血点,床上被血染红了。那男人歪斜着身子,喉咙里不时发出声响,显然是没有死透。 江从芝听见人来,愣愣地抬起头,她杀人了。四肢百骸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手指慢慢松开那支笔,木木地说:“李大帅。” 李济见那吕空青硕大的软虫露在外面,再看她不着一缕,猜也知道是什么事。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给她盖上,转头呵斥小鱼道:“愣着干什么?带江小姐下去梳洗。” 小鱼哆哆嗦嗦走上前来扶住她。 江从芝浑身像是忽然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几乎跌倒,幸好小鱼是个力气大的,将倚着她的江从芝扶了个稳当。 “李大帅…”江从芝看了看床上的男人,有点担忧起李济会不会因为这事给她苦头吃。却不料李济却对她微微颔首:“让江小姐受惊了,这等恶徒死了也是便宜他了。“李济瞥开眼不去看她那赤裸白皙的长腿,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十公斤红丸。 泡澡桶里的水热得很,江从芝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里面,那种身上发软的感觉一过,心里竟觉出几分快意,可惜了,如果今天身上的男人是沉照和,那她此刻应该是会笑出声来的。 再见 她这一晚上睡得极不安稳,先是梦到了沉照和裸着身子拿着刀追着她跑,后来也不知为何,沉照和的脸就变成了吕空青的脸,一边追她一边用他那憨厚老实的声音说:”小柳娘,我会让你爽的。“梦里那汉子五指一抓,她脚下的路变得十分软绵,竟半点都不能着力。吕空青把她压在身下,屁股被掰开,那长而粗的男根就这么没进她身体里。身上的人脸变了又变,先是吕空青,又是唐俊生,又是陈由诗,压得她半分不能动弹。 ”江小姐!“ 江从芝被小鱼摇醒,呼吸得极快,后背也湿透了,这才发现原是魇着了。她把额头的汗擦干净:”什么时间了?“ 小鱼说:”十点过,我正要来叫小姐。李大帅让你去一趟花园。“ 江从芝哦了一声,浅浅洗漱过后也没梳妆打扮就过去了。 今日正是元旦,要是她在春满阁,这会儿李知音定是早把姐儿们个个儿排好,等着放炮竹了。这样一想,李济的院子里就显得格外冷清。 ”芝芝!“ 江从芝听见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顺着声音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小亭子外站着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她身子有一瞬间的麻木,心中一下狂跳起来,他来了!”俊生!“江从芝喜极而泣,几乎是飞奔到了他怀里,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鼻头一酸:”你来了。“ 唐俊生还来不及看清她模样就被她一把抱住,也将她搂了个满怀:”你可好?可有人欺负你?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江从芝在信里没有提及沉吕二人将她奸了的事,此时一经他问,心里堵塞得难受,闷闷的点点头。 唐俊生见状吓坏了,急忙将她脸捧起,又想检查她身上:”谁?李济?“ 江从芝的眼睛红红的,未施脂粉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痕,正准备开口说话却看见唐俊生脸上挂了彩,不禁皱眉问道:”你怎么受了伤?“ 唐俊生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我没事,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看她小脸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心口揪着疼。 ”李济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 还有沉照和…吕空青,他们都…“女人说得支支吾吾还带着哭腔。 有好几个人?!唐俊生心里气极了,扶着她的手都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她经历了什么。要是他将她守好一些,要是他早一些找她,这些事又怎么会发生呢。“我会杀了他们。” 看见他眼底的愤怒,江从芝心里微安,伸出手圈住他的腰:“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唐俊生身子一僵,他今日是因为白兆东的关系才到这里的,想来带走她并非易事。“我今天来是岳父叫我过来。” 江从芝听闻惊愕地抬起头。 “你别急,”唐俊生赶忙说:“我之后设法把你掳走,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唐小子!看来已经见过了我的十二姨太了啊!”远远的朗笑声传来,李济和白兆东并肩而行。 唐俊生急忙和江从芝拉开距离,低声快速说道:“一会儿我说的话,你莫要相信。” 江从芝没来得及缓过神来,白兆东和李济二人已行至跟前。白兆东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女人穿着略显单薄的羊毛长裙,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好一个会勾人的柔弱浪蹄子! 李济执起江从芝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来,见见白大帅。“ 白兆东摆摆手:“见识过的。” 见识过这女人和自己女婿骚浪,后又和乔治伯曼扯上关系,现如今还和自己手下搅在了一起。白兆东看也不看江从芝一眼,只是目光冷冷地看着唐俊生:“俊生和江姨太也是交情不浅,刚刚是在续前缘呢?“ 唐俊生拱了拱手说道:“小婿岂敢…” 还未等唐俊生接着说,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爹爹别为难俊生了,他都有我了,怎么还会和李叔抢女人!“ 江从芝顺着声音看过去,女子一身绒白的毛衣配着鹅黄色的呢子裙,颈间的珍珠项链随着她的跑跳而轻微晃动着,光泽映在笑盈盈的脸上,可爱极了。白玉很自然地挽过唐俊生的臂弯,朝白兆东嘟嘟嘴。 白兆东从胸腔发出两声闷笑:“大了,都敢说你爹了。“ 李济见也呵呵一乐,朝凉亭指了指说:“进去坐着聊吧。” 江从芝的心沉了沉,把眼神从他臂弯里移开,原来这大小姐绑了她,就只是因为唐俊生吗? 几分纷纷落座,白兆东与白玉闲聊了两句,无非是问她最近做了什么、还好不好。 白玉一边喝着桌上的咖啡,一边点头说:“最近俊生带我去了影映会,可有意思了。” “噢?哪个剧社的?“ “南通新剧社,看了《茶花女》和《金小玉》。”白玉笑眯眯地回道,余光还不时地瞟一瞟江从芝。 江从芝心里堵得慌,她可知道的,影映会要办好几个小时,唐俊生与白玉原来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她看了看唐俊生低垂的头,心里又是一阵隐痛。身边的李济都看在眼里,嘴微微一勾,把她的手拿过来把玩。 白兆东淡淡嗯了一声,看着一直低垂着头的唐俊生问:“我这几日都没消息,吓坏你了吧。” 唐俊生见他说了正事,抬起头道:“以往岳父都来两通电话了,小婿联系不上,自然担心。” 白兆东呵呵一笑:“我这次来是因为你李叔,再过几天他就和我一起回去。本来想元旦之前赶回去,但是碰到他十二姨太的事就耽搁了。” 唐俊生瞥了一眼李济握着的手,深吸一口气笑笑说:“十二姨太?我怎么都没收到喜帖?” 李济眯着眼打着哈哈:“还没来得及嘛,等咱们这一仗打完再办喜酒。” 唐俊生心里松了松,既然李济不急,那还有时间。等打完仗,顺利的话,白李二人应该回不来了。唐俊生嘴角勾了勾:“那我还是叫江小姐的好。” 若是平日里李济听到这通话自然会不痛快,可伯曼吩咐过了不要妄动,他乐得在这看会儿戏。一旁的白兆东却脸色一寒,牙关一咬,显得那国字脸更加方正:“之前关你们禁闭就是因为长三堂子的事。如今过了几月,原以为你早已改过自新,却不知竟背着我要纳姨太?要不是我这次回来从中阻拦,还不知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可还是贼心不死?” 江从芝听到这心里一惊,白兆东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可不应该啊… 江从芝缓缓看向一旁低头抿着嘴的白玉。 唐俊生咬了咬牙,起身拱拱手道:“小婿不敢,只是与江小姐自幼相识,情谊厚重,也未曾刻意隐瞒。” 白兆东哼了一声,拍了拍桌子:“未曾隐瞒?那你想等桂粤战争过后纳了她是为何?难道是已有反心?” 唐俊生心里咯噔一声,这会儿要是叫他起了疑心岂不是前功尽弃,他狠了狠心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下:“岳父对我有恩,我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白玉见唐俊生跪下,哎呀了一声,皱着眉头为他出声:“爹,俊生不是那样的人。这江从芝与他一起长大,有情谊也是难免。”白玉看了看跪着的唐俊生,又瞅瞅在李济旁边的皱着眉看她的江从芝,清了清嗓子红着脸说:“我与俊生已是夫妻…他与江小姐都是过去的事了,爹爹还要抓着不放吗?” 已是夫妻?江从芝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越发惨白,原来他们已有夫妻之实。他是什么时候开始骗她的呢?还记得那天她去他司里找他,他一脸慌张,是那时候他们就已经…?还是就这几日的事?在她被人奸淫的时候,他和白玉相拥云雨? “过去的事?”白兆东眯着眼重复了一句。 “是呀,”白玉点点头,又见唐俊生不说话,急得她赶紧推了推他肩膀,小声说:“俊生,你快说句话呀。”她确实今日就是想来给江从芝下马威的,索性爹爹愿意配合她,但她也确实不想爹爹和唐俊生产生嫌隙,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 良久,唐俊生像是很颓丧的叹了口气,应道:“是。“ “让他起来吧,冬天了,地上好凉。“白玉听见唐俊生松口,心里一松,笑着对白兆东说。 白兆东看了看他,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起来吧,跪着干什么。” 唐俊生却没应,指甲嵌进了手心的肉里,缓缓开口说又说:“粤军如今就快要和伯曼谈好红丸的条件了,岳父当真要把江从芝放在李叔的宅子里浪费掉吗?”粤军的这个消息他本来不想拿出来说的,如今李济被调离前线,再加上额外的红丸利润,打败桂军是迟早的事。粤军里知道这事的寥寥无几,虽然说出来会将自己置身危险,可芝芝貌美又没有防身手段,乱世之中,也不知芝芝还有没有命活到那时。 李济和白玉是不知道唐俊生有间谍这重身份的,这下一听两人心里都是一惊。 白兆东和李济对视了一眼,白兆东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可真?” 唐俊生顿了顿:“应该是真的,就在三天前。” 李济皱了皱眉,三天前?伯曼用红丸来和他买人是两天前…如果伯曼已经和粤军站到了一个阵营,那桂军有大半可能会落败。桂军要是没了,他这个二把手还上哪威风去? “那你当如何?”白兆东问他。 唐俊生沉默片刻,咬了咬牙狠心说道:“不如送给伯曼,还能为我们打探消息。“ 李济眉头跳了跳,如果真的把她送给伯曼,那可就是桂军与伯曼的交易了,他那十公斤红丸岂不是打了水漂?想到此,李济把手中的杯子一撂,生气地站起身来:“岂有此理!你要探消息你自己去探,亏我还以为你对江小姐有情谊!” (春节期间可能更新不稳定,见谅,笔芯) 赶紧提人 唐俊生太阳穴跳了跳,他看着江从芝眼里晦暗不明的神色心里也打起了鼓。现下最不能就是让芝芝呆在李济宅子里,她是被掳来的,他再找人在路上把她掳走就好。就算要是她真落入伯曼之手,想来也会比现在好受些。 李济把江从芝拉起来,这才发现她整个人浑身冰凉,于是将她搂在怀里,愤愤扔下一句话:“我就先带芝娘下去了,自便。” 看着李济带着她走远,唐俊生心里一痛。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我就把你救出来。 江从芝不知道是怎么回的房,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倒是将小鱼吓个够呛。她小脸惨白,干裂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小鱼急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江小姐这是怎么了?快进来。”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江从芝力气卸了大半,趴在桌子上。 小鱼轻轻把门合上。江从芝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可心里再怎么悲伤都再挤不出半点眼泪来,只觉得乏。也不知过了多久,门从外面被推开,唐俊生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芝芝!”看到她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他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看。 江从芝转过脸,看着男人唇红齿白的俊脸,眨眨眼轻声叹道:“来了?” 唐俊生自个儿拉了旁的凳子坐下:“芝芝,你气着了?” 她没有答话,双眼空洞地看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倒影出他的影子。“李济不答应送你走,但是你别担心,白兆东想用你。等我岳父动了,我再中途把你劫走。”唐俊生轻轻把她脸颊上的头发撩到耳后去:“再等我几天芝芝。“ 之前说要与她做人家的时候就要她等,直等到他和白玉相亲相爱还没等来个苗头。现在还让她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江从芝有点想发笑,她歪了歪头,避开他的手,唐俊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你就是气我了,“男人急忙抓住她的手,浓密的眉毛揪成一团:“可我只有那样说,才能有机会让你出来,你要是一直在这宅子里,我的人进不来,也护不住你。” 江从芝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提出让她去伯曼那也是迄今为止的最优选择。看着他眼里的担忧和焦急,心底又开始闷闷的有点疼了。她别开眼,轻笑着反问道:“我出去了你能护得了我了?” “对不起芝芝,之前是我不好… 你再信我一次…”唐俊生拉着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 江从芝呼吸着他怀里的空气,心痛的感觉像是又多了一些,她赶紧退开站起身子:“你与白玉做了吧?“ 唐俊生没想到她问出了这个问题,脸色一僵。 江从芝心里的钝痛还在隐隐发着,她轻轻笑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被掳走奸淫之后?还是你说你要与我做人家之时?” 唐俊生舌头如同打了结,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这时候说什么都是伤她的心。 江从芝看着他耳根慢慢涨得通红,心里又怒又悲,最后全都变成无奈。她轻叹一声:“唐少爷大可不必那样骗我。” “我没有骗你!”唐俊生急急说出口:“我告诉你我和她没有过夫妻之实,那时就是真的没有!” 江从芝浅浅哦了一声:“那就是在我被劫走之后的事情。这样数来,不过短短几天…你就忍不住了。” 唐俊生急得额头上都浸出了细汗:“不是这样的芝芝,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何… ” “不知为何对她起了欲念?不知为何就要想要她?不知为何就对她生了情?”江从芝打断他的话,一步步逼问着,声音越来越急促。 “我对白玉没有情,你知道的!”唐俊生皱着眉头解释:“那天我喝多了酒…但也就这一次而已!我知道你被劫走,立马就过来了!我们先不说白玉的事,如今救走你才是关键。嗯?“ 江从芝低下头,转身走了两步坐回到床边。床上被换上了新的被褥,可床沿边还有一点干涸了的血迹,她伸出手去摸了摸,昨夜血液四溅的场景一下又出现在眼前。 “芝芝… 再等我几天。把你劫走之后我就把你安置在我给你买的房子里,雇上最好的打手。等桂粤战争一结束,我就和白玉和离…” 江从芝听了越听心里越烦躁,狠狠呼出一口气呵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让我等了,我等得够烦了。” 唐俊生一噎,还不死心地说:“芝芝…” 江从芝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唐少爷请回吧,别让您岳父和太太久等了。“ “芝芝,莫要再与我生气了,你在李济这里…”唐俊生还想再劝,可眼前的女人从床上噌一下站起,快步走到门边将门拉开,指着外面对他说:“你走。” 唐俊生讷讷地看着她,过了良久才抬起脚慢慢朝外走去。 他前脚刚踏出房门,她后脚就把门关上了,生怕多开一秒都能看到白玉跑来将他挽走。 江从芝心里烦闷得很,把头捂在被窝里,稀薄的空气里似乎还夹杂着血液的甜腥。她虽喜欢唐俊生,但按照现在的状况能与他做人家已经是不可能了。要是白兆东这么在意红丸,又怎么会不用打手护送她去伯曼那?唐俊生想中途把她劫走又岂是易事?他虽然说得信誓旦旦,但她已是不敢信了。 和江从芝死鱼般的状态不同,李济急得在房间大步走来走去。要不是唐俊生这个搅屎棍提及红丸的事,等他和白兆东一离开上海,他就会差了人把江从芝给伯曼送过去。府里下人办事不利看不住人,顶多让他们挨两顿板子就罢了,但如今这个状况,白兆东定会尽早行动。要是这十公斤红丸被白兆东得了去,他才亏死了!如果伯曼真与粤军有了合作,那桂军定是要处在下风一些的,可到时候就算战败,若自己有了这十公斤红丸,那也能换成几千银元够他潇洒下半生了。 李济头疼地大说道:“这姓白的一家什么时候才能走!”白兆东不挪地方,他怎么能顺理成章将江从芝送走? 李济身旁站着的小厮哭丧着脸道:“可白大帅这次专门来找你的,就算走…不过也就是走几个时辰送送女儿罢了。” 李济想起唐俊生,心里一股火气升起,脖子都涨红了,咬着牙狠狠说道:“该死的唐俊生…该死的唐俊生!” 这蠢货断的可是他以后的财路! ”老爷消消气,那白大帅在就在吧,就算知道了是您送走的江从芝,大战在即,他还能对您怎么样?“那小厮跟了李济许多年,深知白李二人的不对付,扯了扯嘴角安慰道。 李济听罢倒是冷静了一些下来,这话不错,白兆东确实不能拿他如何,可毕竟他与伯曼是私下交易,要是被白兆东知道了,定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叛徒。李济缓缓坐在椅子上,眯了眯眼睛说道:”要是让江从芝在姓白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自然是不关我的事了?“ 那小厮见他坐下便上前去给他斟茶,一听他这么说急忙竖起大拇指:”李大帅才思敏捷,这么快就想到了对付的方法!“ 李济没理会他,精瘦的脸上逐渐露出笑容,他点点头,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好“,看向小厮说:”你一会儿,不,现在就去找伯曼。把事情缘由讲给他听,让他今夜一定把人带走。“ ”但要是伯曼先生不愿意或者…或者…“小厮嗫喏道。 李济抬手把了把他的肩膀:”伯曼对这江从芝上心得很,我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让他今晚来取人就行。“ 小厮也是个机灵的,李济这么说他心里也有了谱,伯曼对她上心就好,那便把她往惨了说。这厢一想通,便拱拱手应了。 ”快去吧,事成后少不了你的赏!“李济乐呵呵地说。 那小厮一听也笑开了花,咧咧嘴赶紧下去了。 陈先生 ”江小姐多少吃一点吧。“小鱼看着桌子上一点未动的菜皱皱眉劝道。 江从芝从床上抬起头,今天的菜好像比往日的更丰盛些,但她心里堵得慌,浑身也冷得要命,哪有什么胃口吃饭?”你端下去吧,我不饿。“ 小鱼听着她声音都有点哑,轻轻叹了口气,盛了一碗汤,慢慢走到床边:”那小姐喝一点汤吧,暖暖胃。“ 一个瓷白的小碗里盛着一小碗鸭汤,汤汁澄清香醇,配上红梗小芋艿,香味儿丝丝儿地往上钻。江从芝接过小碗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冷冰冰的身子一下子好像热乎了起来。鸭汤香浓,但油气不少,再喝两口已是有点恶心了。 小鱼看着她递回来的大半碗汤,轻皱着眉说:”小姐一天没吃饭了,不能这样不顾着自己的身子,总有比唐少爷生得更俊的。“ 不提唐俊生还好,一听人提起,她五脏六腑都要揪起来似的难受。她别开头,声音淡淡:”这汤太油了,我喝不下。“ 小鱼知道她是不想吃,劝不成便只好找人来将饭菜都收走了。不吃也罢,这些好菜一动未动,这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倒是可以捡了吃个丰盛了。 江从芝再次浑浑噩噩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屋子里冷得很,她坐起身来才看见平时放的暖炉今日应是忘记放了。摸着黑去掌了灯,想倒杯茶水来喝,一碰嘴却是冰凉无比。”小鱼?“江从芝唤了两声却没人应答。 她提着茶壶推开门朝耳房望了一眼,但见黑漆漆一片,一点声响都没有。许是因为从哪里听说了她要被送走的消息,便也懒得管她了罢。江从芝叹了口气折返回去,刚跨进门,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出来找水喝?” 江从芝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激灵,手里的茶壶差点摔翻在地。她转头循声一看,七尺来高的男人穿着一身毛领皮大衣,腰带松松挽了个结。 江从芝看着来人幽蓝的眼睛,怔怔出声:“陈先生。” 女人赤足站在门前抱着茶壶,原先饱满的小脸瘦了一圈,大大的眼睛衬着苍白的唇色显得有些吓人。陈由诗皱皱眉:“怎么瘦了这么多?还穿这么薄?” 江从芝回过神,想到白日里凉亭内几人的聊天,没想到这么快就与伯曼谈好了条件?她后退两步,并未答他的话反倒垂下眼睑说:“陈先生这么快就来了。” 男人想要上前的步子顿了顿,看着她不喜不悲的模样,叹了口气说:“我今日来是因为我与李济谈好了,我可以今天私下里将你带走,或者也可以等桂军将你送来。” 江从芝抬起头看着他,陈由诗没有看懂她眼里的复杂情绪,继续问道:“你愿意等他们送你来?还是愿意今晚和我走?” 江从芝听罢也不再犹豫,轻声说:“我和你走。” 男人像是预料到她的回答,淡淡点头朝她走去:“吕空青流血流了大半个小时才死透,走得也不算轻松…”他牵起她冰凉的手放在手心,“你受苦了。” 陈由诗的手心滚烫得吓人,那股热意顺着指尖钻入了心口,惹得她鼻尖都酸了酸:“那、那日我被…两个人强暴…陈先生也知道?” 陈由诗呼吸顿了一下,他咬了咬牙,又深呼吸一口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被劫走时候的事…沉照和把我拖到路边的树下,然后吕空青也..” 听着女人瓮声瓮气的鼻音,陈由诗将她头按在自己怀里,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沉照和还活着吗?“ 江从芝被男人带着寒意的气息包裹住,她侧了侧头想要避开:“活着,应该还在李济的西院里。” “那就好。”陈由诗缓缓在她头上一个吻,松开抱住她的手,把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女人睁着黑漆漆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陈由诗抚平她轻蹙的眉头,笑笑说:“那我们一定不要让他死得太轻松。” 江从芝眼睛忽然就蒙上了一层雾气,看着他把他的毛领皮大衣裹在自己身上,修长白净的手指拉着腰带在她腰间打了一个结。“我有自己的外衣穿。”江从芝鼻头红了红,出声说道。 陈由诗抬起头,剑眉下幽蓝色的眼睛亮亮的:“我今晚是要把你掳走的。” 也是,被掳走的人怎么会什么物什都带在身上呢。江从芝听罢也不再言语,但当他将她打横抱抱起的时候还是惊了一跳:“我自己可以走。“ “没事。” 男人手臂很有力,抱着她走起路来一点都不带喘。江从芝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清晰的下颌角轮廓上有一些刚长出来的胡茬。 陈由诗走出院子,旁边立着两个也是黑发的洋人。其中一个人见他出来,立刻恭敬地上前用英语说道:“伯曼先生。” 江从芝没想到会有其他人在,被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 陈由诗用眼神安慰了她一下,转头吩咐两人道:“把沉照和找出来,一起带走。” 两人听了应声离开。 江从芝不禁出声提醒道:“沉家老爷在文学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如果沉照和失踪了…” “江湾沉家有什么可怕的?你就不想让他早日吃苦头?”陈由诗打断她的担忧笑问道。看着她轻皱的眉头,又苦于没有多余的手去抚平,只好将她又抱紧一些,大步向前走去。 随着他喉结一上一下,从他嘴里冒出来一团团的白气在冷空气里渐渐消散。江从芝忽然觉得心安极了,原以为已经哭干了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往外冒。 一路上畅通无阻,陈由诗不像是劫人的,倒像是这宅子主人似的畅通无阻从正门走了出去。走过一段路,树荫下停了两辆小轿车。 张二看见陈由诗出来了,急忙跑出来把后座的门打开:“伯曼先生,江小姐!” 陈由诗把她放在后座上,擦了擦她脸蛋上的眼泪说道:“都没事了,别哭了。” 江从芝嗯了一声。见她这么乖,陈由诗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才站直身子把后门关上。张二正伸长了脖子往后看,问道:“阿诺德两兄弟呢?”阿诺德两兄弟都是军队出身,这次带了两人来也是怕有什么意外,按理说两人也应该出来了。 “我让他们再绑一个人出来。”陈由诗调整了一下衬衣上的背带,绕道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吩咐张二说:“你和巴伦说一声,让他等阿诺德二人出来再走。我们先回。” 张二应了一声跑到前面的车去了。 陈由诗从身侧拿出一个银黑色的扁酒瓶递给江从芝:“里面还有些酒,可以暖暖身子。“ 江从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确实有些渴了,只好接过酒瓶道:“谢谢。” “等到了前面的吴淞镇,再去喝点茶水吃点点心。”陈由诗将她的赤脚抬起放在自己腿上,一边用手捂着一边说。 江从芝刚喝了一口酒,此时正被那浓烈的酒气呛住了嗓子,又被陈由诗抓住了脚,狠咳了两下,脚使劲往回缩:“不…不用了陈先生。” 正巧张二从前车回来,喜滋滋地开了门,一屁股坐进驾驶座道:“都交代好了,我们先走,他们随后到。” 陈由诗趁着张二说话的时候淡淡瞥了江从芝一眼,不由分说又将她脚抓了过来抱在肚子上给她暖着,一边对张二说:“到吴淞镇的时候停一下买双鞋,吃点东西再走。“ 张二哎了一声:“今日元旦,应该镇上铺子都会开很晚,就算过了十二点也没关系。” 陈由诗偏了偏头,看向她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羞而红了的脸问道:“想吃什么?” 江从芝看着他眼睛里面星星亮光,抿了抿嘴,说:“想吃面。” 喝多了汤 到吴淞镇的时候正好将近十二点,虽然元旦有诸多店铺开门,但毕竟是小镇,街上也并不拥挤。江从芝随着陈由诗走到一个卖面的小店前,裹着他的厚袄子,穿着刚买的不合脚的厚靴子。 “张二说这家的牛肉面很好吃。“陈由诗拉开吧台的高脚凳将她扶上去。 江从芝顺从地点点头。 这店极小,一个吧台六张椅子,吧台后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正围着热气腾腾的锅炉转,见来了客人,立马端了两杯热茶上前招呼:“客人吃点什么?” “红烧牛肉面。”陈由诗看了看墙上的菜单说道,然后又转头看着江从芝。 江从芝点点头:“我也一样。“ “好叻!两碗红烧肉,日子红红火火,鸿运当头!”那小老头吆喝一声,转身一手煮面,一手下牛肉,娴熟的身法颇有观赏性。 二人一时无话,只传来吧台另一侧三人的笑闹声。天上突然亮光一闪,噼啪两声传来,黄灿灿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接踵而至的又是几朵,红黄皆有,街上的人纷纷驻足欢呼,映得镇子十分热闹。 江从芝看得入迷,直到小老头又吆喝两声才回过神。 “镇上地方小,比不得租界的烟花,你要是喜欢,回去我带你看个够。”陈由诗看着她被烟花映得明亮的脸说道。 她在上海十年有余,又怎么会不晓得这些。近几年上海的几家长三堂子一起组了礼花会,凡到重大节庆都会请堂子里的红倌儿表演,最后再由收到赏银最多的堂子来放烟花,客人们通常为了一起上台,豪掷百元的不在少数。江从芝从回忆里慢慢抽出思绪,回头看了看陈由诗浅浅笑了笑:“我也没那么喜欢,谢谢陈先生了。” 陈由诗感觉得出她的疏离,想到她这些日子经受不少苦楚,所以也尽量将心里的不快打散。他清清嗓子说:“我救你出来不为其他。我既拉你下了水,自然也有把你拉出来的义务。你要是想回春满阁,我也不拦着你。” 江从芝听罢愣了愣,她原以为伯曼救她出来便是要绑她在身边做他的暗娼了,毕竟她没有忘上次见面时他说过的话。江从芝看着男人紧抿着嘴的侧脸,心里不由生了些愧疚感:“陈先生大恩,从芝无以为报。“ 陈由诗见她没有提春满阁的事,倒也不逼她。眼神轻飘飘的落在她莹白的脸上,她身上裹着的黄色毛领衬着锁骨,越发有一种令人忍不住爱怜的冲动。无以为报吗?怎么会无以为报呢?陈由诗移开眼神,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淡淡说道:“你要回春满阁,最好等白李二人离开上海,李知音那里我会交代一二。” 江从芝对他的示好显然有点无所适从,要是现在行个大礼又有点太过奇怪,可要是不表示什么是否又显得她不懂感恩?就在她纠结时,小老头端了两碗面放在二人身前:“刚出锅的红烧牛肉面叻!” 江从芝正感恩小老头的救场,下一秒就被那香味吸引了。面条入口筋道爽滑,牛肉色泽红亮,几颗青菜爽脆,汤里的辣子香而不辣,配上几颗熟脆的花生米,嘴里的味蕾一下子全都被打开。看她丝毫没有风度的埋头吃面的样子,陈由诗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这辣子是四川来的,偏香不辣,要是想要再辣一些,我这有湖南的辣子,客官要试试吗?”小老头见江从芝吃得欢快,一张布满褶子的脸上笑得更欢喜,一边拿出两罐辣子一边问到。 江从芝还未咽下嘴中食物,两腮鼓鼓,摇摇手说:“谢谢。不用了老板,这个辣正好。” “来两碗面汤吧。”陈由诗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小老头应了两声,边盛汤边和陈由诗说话:“客官说话说得真好,要是不看你,都不知道你是个洋人!” 陈由诗笑了笑说:“我母亲是研究亚洲文学的,从小接触这些多,所以说得好一些。” 小老头哎呀一声,把两碗面汤端上桌:“现在都是咱们出去学习,洋人学习咱们的倒是少见,您母亲真是这个!”说罢咧着嘴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陈由诗失笑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又开始吃起了面条。江从芝碗里的汤都见了底,一转头却见他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碗里还剩大半碗面,不禁红了脸。陈由诗转头看了看她,她脸色红润了不少,嘴唇许是因为辣子红肿了起来,鼻尖因为热气染得红红的,配上大大的眼睛,活像一只小兔子。 “还要一碗吗?“陈由诗问她。 江从芝摸了摸鼓鼓的肚子摇摇头:“吃饱了。” 陈由诗摸出一元放在桌上,偏头和江从芝说:“不知道李济多久会派人来寻,此地离他宅子不远,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找您七角。”小老头摸出纸币递过去。 “不用找了,收着吧。”陈由诗淡淡点点头,在小老头一连串吆喝出的吉祥话里搂着她回到了车上。 从这里回去大概要两个小时的路程,陈由诗回了车上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直到手肘被人拽住轻轻摇了摇。他睁开眼,女人皱着眉,眼里满含羞怯之色,见他醒来,她又轻唤一声“陈先生”。 “怎么了?”陈由诗看着她眼里的闪躲和羞意问道。 “我…刚刚喝汤…喝多了…”她声音细若蚊蝇。 陈由诗看她捂着肚子焦急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勾了勾。但看附近漆黑一片尽是树林,偶有来往车辆,哪有让她如厕的地方?”张二,还要开多久才到?” “还有一个小时,再开二十分钟就能到下一个镇子。”张二回道。 江从芝面露难色:“二十分钟…不成…”别说二十分钟了,就是五分钟也不成。要不是车内昏暗,他定能看到她红透了的耳根。 陈由诗看着她死命夹着的腿,吩咐张二停在路边,带着她下了车。 可在路边方便她也是头一次,车灯亮闪闪的,把这一片照得如白日一般。“陈先生…我…再到里面去一点。”女人声音急促又小心,还带着几分羞恼,陈由诗禁不住,低低笑了几声:“好。” 江从芝被羞得没脸,往树丛里急跑两步,又见陈由诗后脚就跟上来,急忙嗔道:“陈先生别再跟上来了。” 陈由诗挑眉说:“不行,要是你又被抓走了如何是好?“ 江从芝看了看黑漆漆的树林,心里也开始犯了怵:“那…那…” “把腰带解开,我们都牵着一头,你要是有事我也知道。”陈由诗看了看她身上的外套。 江从芝也觉得是个好办法,二话不说将外套都一并脱给了他,牵着那腰带就往灌木丛里跑了几步。 陈由诗一手牵着腰带,一手拿着毛领皮衣,皮衣上染着她的馨香,他不禁深呼吸两口。没过一会儿,边听见草里的水声传来,他耳朵热了热,把头转向马路一边。 女人张嘴叫了他一声:“陈由诗?” 江从芝从未直呼过他大名,他愣了愣应了一声。然后又传来女人的声音:“你听得到吗?” 人有三急,许是在急的时候便蠢笨一些。陈由诗憋着笑,回答道:“听不见。” 那水声停顿了一下,而后更急促地流了出来。夜里昏暗,此时二人离车子又有一段距离,鼻尖充斥着她淡淡的香味,耳边听着不远处哗啦啦的声音,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向那草丛望去,可惜草丛密密,只能隐约看到白花花的臀肉。陈由诗把头转开,压下心里的燥。 待水声尽了,草丛里又窸窸窣窣一阵声响。“陈先生,我好了。” 陈由诗转过头一看,女人本就穿着单薄的衣裳,可能刚刚行动太急,衣领散乱,露出一大片锁骨和隐约的乳沟。看着那张含羞带怯的脸,陈由诗眯了眯眼睛,扯了扯手里的腰带示意她上前一些。 江从芝故作着镇定,迈着小步朝他走过去,可眼睛只敢瞟一瞟他。刚及他身前,就被他一把扯过去。男人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脸颊边,江从芝一时忘记了动作,整个人僵在原地。下一秒嘴唇就被他完全覆盖住,腰间被他一拉,整个人几乎全贴在了他的身上。男人撬开她的牙关,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索取着她的回应。 江从芝被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只好张大了嘴抬高脑袋以求能呼吸多一点空气。陈由诗可不由着她,舌头往里一伸,搭住她的舌将里面的津液搅得啧啧有声,随后舌尖灵活地一卷,又将她的软舌卷住吸弄。江从芝两手只好抓住他的侧腰的衣服受力,嘴里含糊地喊着陈先生。 空气寒凉,但陈由诗却丝毫不觉得冷,隔着单薄的衬衣,他滚烫的指尖划过她的后腰,来到胸前画着圈。女人的嘤咛声从齿间溢出,一只手抵住他的前胸,边吃着他的舌头,边囫囵地说:“不要在这里…陈先生…” 陈由诗有点不满她突然而来的不配合,将她一只手拉住握住自己挺涨的男根:“我想。” 陈由诗馋她的身子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偏偏是又是在这种树林里。虽然现在已是黑夜,但这种熟悉的雨后的草木味道还是让她不住回想到那个下午。江从芝是想顺着他的,可心里的恐惧感一开了头就没法收住了,她一面被动地回应他的吻一面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陈由诗感受到她的不愿意,一手解开裤子,拉着她的手握住他的男根,男根上的脉络划过她的掌心:“帮我弄。”他松开她的嘴,在她唇上浅啄一口,以温柔但却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陈由诗是知道要怎样玩弄女人的,男人说罢就俯下身去亲她的耳垂,另一只手隔着她的衬裤搓弄着她的穴口,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江从芝心底的恐惧感在这种挑弄中又逐渐落了下风,情欲渐渐爬满她的脸颊,握着他男根的手也禁不住上下套弄起来。 就这么一来二去,陈由诗隔着衬裤都感到了她的濡湿,他低声笑笑,中指一用力,穴口就被他插入了一小根指节。江从芝忽然被惊了一下,低呼一声过后又推拒起来:“不要在这里…” 陈由诗感受到握着他男根的手停了动作,不满地耸了耸腰,手指节也隔着她的衬裤在她穴口刺了刺:“为何?不是已经很湿了吗?” 江从芝腰不由自主地向上迎了迎,别了别头,小声说道:“我心里…怕的慌…” 磨的好苦 陈由诗想到她之前是被丢在树下强暴过的,心里也有些犹豫起来。 陈由诗的沉默倒是让江从芝心里咯噔了一声,生怕自己的不愿意惹恼了他,于是张张嘴小声说道:“我用嘴帮陈先生弄出来吧” 陈由诗本来想就此作罢,但见她能退让一步,心里也有了计较,手指隔着衬裤按住了她红肿的花豆说:“可是你下面说她也想要了。“ 江从芝的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住:“可是…可是我…” 陈由诗的手拉开她的衬裤,手指顺着那道小缝一勾,带着晶亮的液体抹在她情动的花豆上,轻而快地拨弄着。伴着水声,江从芝身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快感,心里的不愿意随着他的拨弄也摇摆不定起来。 陈由诗听见她逐渐粗重的喘息,隐约月光下还能看见她悄悄张开了一点的双腿,陈由诗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腿间的酸麻忽然没了男人的触碰,那股子痒意在几秒之内以倍速扩大。他挨着她的耳边低声问道:“还是不想要?” 江从芝想把手抽回来,可陈由诗却先她一步握住她的手,又把她拉回来握住他滚烫的阳具,他低声含笑问:“怎么?想要自己弄自己?” 江从芝耳朵被他吹得发热,热意顺着那半边脸一度将她整张脸都烧红了。“不不是…” 见她嘴硬,陈由诗又把手指按了回去,这回绕过了那小豆子,拨开两瓣唇肉,对准穴口将手指插了进去。随着卟叽一声,穴儿里面的水被挤了一些出来,穴内的软肉急急攀上他的指头。再伸进一些,就碰到了肉壁上的小凸起,他用指尖揉了揉,低声问:“那是想我弄这里?“ 江从芝被他手指一搅,整个身子都软了许多,几乎是要挂在他身上。身子一软,脑袋也变得轻飘飘的,心里的“不想要”到了嘴边化作一阵压抑的呻吟。 陈由诗看她渐入佳境,吻了吻她的耳廓:“乖,脱掉。”也许是男人声音太过温柔,蛊惑着她把裤子褪了大半到腿边。陈由诗很满意她的听话,像是要给她奖励一般,整个中指挤开肉壁全没了进去,大而温热的手掌轻缓却有力的抚弄着她的小豆子。 江从芝下体像是在被小虫咬一般的痒,即使是穴肉已经尽力攀在男人手指上,但那也是不尽人意。那手指抽插得缓慢,像是每一处肉壁的褶皱都想要抚摸。江从芝被他折腾地出了一身细汗,身子朝他那里贴了贴,臀不自主地扭了扭。 “想让我快点插?”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从芝心脏咚咚快跳了两下。感受到手掌间水液变多,陈由诗使坏揉了揉那处凸起,又低低问了一声:“嗯?“ 江从芝穴内一酸,脑中一白,低声嗯了一声。 陈由诗埋下头吻住她的颈肩,手指快速地在她穴内抽插起来,温热的手掌拍在她屄肉上,啪啪的响声混着咕叽咕叽的水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层层迭迭的快感让江从芝忍不住娇喘出声,然而就在她渐渐扬起的双乳的时候,那拍打声骤停。 江从芝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男人放大的脸似有不满。陈由诗把手指从穴里抽出来,那穴肉想是不想他走似地紧紧吸着他,由于吸得太紧,抽出时还发出了啵的一声。 “嗯什么?”陈由诗问她。 江从芝被他磨得受不了,穴里空虚的有点发疼。她好想要,想要他用他那涨得发烫的阳具狠狠干她。江从芝抓着他的男根上下撸了撸,触及龟头处竟发现他微微的湿意。“想要陈先生插进来。” 陈由诗抿了抿嘴:“用什么插进来?” “用陈先生的男茎插进来。”江从芝清了清嗓子,轻轻说。 陈由诗听得男根一跳,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让她背靠着树,用龟头研了研她的瓣肉又问:“怎样插?” 江从芝本就像火冲了身,瓣肉被他这么一拨弄,急忙把手环住他的脖颈才不至于腿软掉下去。“使劲插…”江从芝声音软软,要是月亮再亮一些,陈由诗是能看到她通红的耳尖的。 陈由诗忍了这么久已是不易,既然她松了口,他自然就不用客气。他轻轻一挺,在穴口盘桓的龟头就尽数没了进去,那软肉像是饿极了,争先恐后地吸吮着他的男根。陈由诗忍不住畅快地喟叹一声,又一耸,又进寸余。 江从芝穴内忽然被塞了个满涨,但陈由诗像是一点也不急,还在缓进缓出,抽拽间时不时带出些清亮的汁水。痒,痒死她了。江从芝抬起一只脚,一只手扶着背后的树,频频掀起腰肢去迎合他的动作。 陈由诗看着她变得粉红的前胸,把她抱起让她踩在高一点的树根上,一边解开她胸前的扣子,一边问道:“现在不怕了?” 江从芝被这么一问,神志回来了一些,低头一看两人交合的晶亮之处,心里砰砰直跳。这个陈由诗坏得很,明明看得见,偏是要让她说出来。“不怕了。” 陈由诗拨开她胸前的衣服,两只白嫩的玉乳上直挺挺冒着两颗鲜红的乳头。陈由诗用手捻着其中一颗搓了搓,酥麻一阵阵激着她的身子。江从芝难掩情动,胸一挺几乎要送到他的嘴边,然后低声嗔道:“陈先生磨的我好苦,快些肏我吧…” 淫语即出,陈由诗也不再戏耍她,淫性大起,抓着她的腰尽根耸入。穴里的软肉吸咬得厉害。终于是又肏到了!身下的阵阵爽麻使得陈由诗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发了狠般一柱到底,足有百十余抽。 (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陈由诗比她高大半个头,江从芝站在高处,正好能让男根毫无阻碍地进入。江从芝被插得乳肉乱颠,声娇气微,脚愈发高得翘起,几乎攀在了他肩上。 陈由诗看着胡乱蹦跳的乳肉几乎就要射出来,他放慢了些动作,忍着那股劲问道:“肏得你舒服吗?“ 江从芝点点头,似是怕他没看见又说:“爽极了,再狠狠肏我吧。” 往日她这样已是要丢了,可今日不知怎的,还是意犹未尽。陈由诗勾勾嘴角,拍拍她屁股上的肉说:“转过身来,从后面狠狠肏你。” 江从芝听话地转过身面对着树干,陈由诗抚摸着她圆润光滑的屁股再次将男根耸进穴内,惹得江从芝浪叫一声。 陈由诗扶着她的腰,男根全进全出,随着她叫声渐密,交合处被插出的白沫也渐多,陈由诗忍不住拍打了一下她雪白的臀肉。江从芝臀尖忍不住向上一迎,腰也往下一塌,穴儿里用力的一缩。陈由诗感觉到女人身体上的逢迎,两手捏着两瓣臀肉,问道:“喜欢被我打屁股?” 江从芝被他用力一顶,只好用双手撑着树来保持站立的姿势。她一向只喜欢温柔的性交方式,可刚刚臀肉被扇后激起的涟漪一阵阵扩大,她低声喃喃说:“喜欢。” 怪不得那晚生日宴上明明是他粗野,但她那处却淫水直流。陈由诗把两瓣臀肉掰开,尽根拔出,又全部耸进去,一连椿了叁百余下,江从芝只觉得痒一阵麻一阵,次次都抵到花心的舒畅让她娇吟声渐渐大了起来。陈由诗俯下身子贴着她的后背,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搓捏着乱跳的乳房,像是野狗一样爬俯在她身上抽耸,那阳物在她阴户中来回,带出的白沫拍在他腿根,足足又抽了几百余发,两人才是双双泄了身子,欲死欲醉,骨酥盘麻。 江从芝不知两人交合了多久,等回过神时正半躺在他怀里。男人精液混着她自己的阴精和白沫都流到了衬裤上,陈由诗正用另一只手卷着衬裤擦拭着她下体,见她看来微微笑了笑:“裤子脏了,一会儿就别穿了。” 江从芝看着自己光条条的双腿,低着头闷闷应了一声。女人肤如玉脂,容颜灿灿,虽略有消瘦之态,但却多了两分灵气。陈由诗把她胸前的衣襟扣好,遮住一片绯红,眸子暗了暗说道:“今天都没吃你的乳,等回去了再好好肏你。” 江从芝听着直白的诨话,心中跳跳,摸了摸热烫的耳朵说:“刚刚那样我已是受不了了。”陈由诗知她脾性,要是一味强硬说不定会适得其反,索性一阵阵挑弄她,弄到就要高潮时偏偏停手,引得她身下越发空的慌。 陈由诗低笑两声,在她头上印下两个吻:“走吧,张二该是等久了。” 张二确实等久了,两人还没下车几分钟,他就也下了车候着。又过几分钟见还没动静,怕出什么事,于是也往树林里走,还未看见人,就听见女人咿咿呀呀的叫声和男人低沉的喘息声,张二耳朵一热,低声哎呀一声赶紧回了车上闭好门窗。他知道伯曼先生急,也不至于这么急,刚接上人在林子里就做了。 张二又转念一想,伯曼先生也为江小姐花了不少力气,想着那十公斤的红丸自己都有些肉疼。幸好伯曼先生机灵,使了计让唐俊生见了江小姐。这唐少爷娇生惯养长大,虽然有些小权,可再怎么也是被岳家压着,所以就算他再心仪江小姐,也断不能立马救她出来。而事实也如伯曼先生所料,看样子江小姐这会儿是对唐少爷冷了心了。张二叹了口气,想到之前江从芝还拒绝了他的提议,可兜兜转转,这不还是回了伯曼先生身边吗? 脑子里有了东西,时间也就变得快了些,没过多久,伯曼就和江从芝从树林里相携走来。张二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什么都没问。 两人到家已是深夜了。伯曼喝了点橙汁,又去了暗室看了看沉照和,一进房间就发现她在床上已经和衣睡熟了。 花柳病 陈由诗二人晚上睡得香甜,但李济的宅子里是乱作了一团。白兆东显然已经发过一波火了,唐俊生急得在屋里团团转,李济也装模作样地拖了几个下人出去打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人扑通一下跪在几人跟前:“回白大帅、李大帅,没有找到。” 还未等二人先说话,唐俊生却先开了口:“怎么还没找到?旁边的林子,北边南边的镇子都找了吗?” “都找过了。”来人咽了咽口水回答道。 白兆东看了一眼唐俊生,皱皱眉道:“继续找吧。” 李济一边跺着脚一边哀叹道:“这个沉照和简直是鬼迷了心窍!之前奸污了芝娘,竟然现在又把人绑跑了!再发一队人去江湾沉家要人,要不到人也给我盯紧了!”李济焦头烂额的样子打消了白兆东心里的疑虑。 李济今日才知道沉吕二人对江从芝犯下的事,心里明白伯曼定不会让他好过,自然也乐得让他被伯曼绑走,这下倒是方便了,索性把脏水全泼在姓沉的身上,反正这沉照和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的。 几人忙到了太阳依稀升起都没见有人来报,只好一个个儿都悻悻回屋。唐俊生看了眼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白玉,没好气地把她的腿拿开,翻开被子闷头睡了过去。 白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唐俊生正睡得极不安稳,纤长的睫毛微颤,眉头紧锁,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白玉伸出手把他没有抚平,顺着他的眉骨摸到他脸庞。她起了戏弄的心思,钻进他怀里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他身下昂起了头。白玉抿抿嘴,用手拨弄开他的裤子上下套弄起来,她的手轻而软,那一条长虫渐渐在她手里变得坚硬。本来是想玩玩,可弄了许久他还不见转醒,白玉自己倒是流了些水儿,索性将被子一掀,跨坐在他身上,臀肢一扭,阴户对准那高昂的性器就坐了下去。 身子一下被充满,白玉仰起头不由啊了一声。她抬起屁股想要套弄,可那姿势怎么动怎么不对。只听唐俊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幽幽转醒,眯着睡气朦胧的双眼看着身上正无所适从的女人。白玉被惊在原地,刚坐起的半个身子又落下,疼得唐俊生嘶了一声。唐俊生头疼的很,但身下被层迭的软肉包裹,又实在解了他的晨勃之渴。唐俊生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心里没由来的有些气,一手抓住她的手箍到头顶,一手抓住她腰间的软肉:“不会动就别动。” 白玉红透了大半边脸,支吾着没有出声。 白兆东正来找唐俊生,刚到门口就听到门内肉体激烈的碰撞声和女人的浪叫。白兆东身子一僵,急忙转身离去。白兆东面色虽然尴尬,但想到女儿能和女婿处得好,心里也升起些欢喜。 同是早晨,江从芝却没有那么惬意。她早上是被尿憋醒的,可到了厕所又尿不出来,只觉得身下疼得很,喝了点水上床歇息一会儿却越发疼了。好不容易去上了厕所尿了尿,但却像是针扎、有火烧。要是在春满阁里,早有懂行的娘姨来看,可这会子只有她一个人,东想西想的心里怕极了,生怕是染了那花柳病。江从芝提心吊胆地走到陈由诗房间门口,听了听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才早上七点,应该是还没起。她正想转身回屋,身下又传来一阵隐痛,痛得她赶紧蹲下捂着肚子。完了,这下是真的染了病了!她是听说过的,染上花柳病的女子就是下体疼痛溃烂,急得她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推开陈由诗的门跑进去。 下一秒,本来还在床上睡得香甜的男人一个翻身站起,咔哒一声,手里多了一个上了膛的手枪,直挺挺地对着闯进来的女人。陈由诗下意识的动作把江从芝吓了个够呛,身下疼,心里惊,腿一软,几乎就坐在地上。 陈由诗看清来人回过神,看了看墙角的钟,把枪放下皱眉问:“怎么了?这么早?” “我…可能得了花柳病了…” 女人跪坐着捂着肚子,两条细长的眉毛几乎打成一个结。 陈由诗把枪放下,朝她走过来:“肚子疼?” 江从芝抬头看他,男人裸着上半身,一点依稀的日光透过云层和窗户跑进来,映出他优美的肌肉曲线。江从芝却顾不上欣赏这古罗马像、带着哭腔道:“尿尿疼,疼死了…” 江从芝话毕,眼泪哗哗就往外流,也不知道是被陈由诗刚刚吓的,还是被下体疼的。 陈由诗见她一直捂着肚子,哭得比昨天哭得还惨一些,于是弯下身将她抱到床上去:“我叫我的家庭医生过来。” 江从芝哭着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出门,江从芝的抽泣也渐渐小了些,她想要尽量听听他和医生说什么了。要是她染了花柳病,岂不是也害了伯曼?想到这里心里又升起一丝愧疚,那愧疚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又变成对沉照和的愤懑,她定要让这个男人不得好死! 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江从芝拉回思绪看过去,男人穿着深蓝色的宽松绸缎睡裤,一手拿着果汁,一手拿着一块小饼干:“吃点东西垫垫?医生一会儿就来。” 关注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看更多小剧场哦。 江从芝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大半颗头:“我不想吃。” 陈由诗绕到床另一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也坐上床,一手撑着头半倚着看着她说:“可是不吃饭会病更厉害。” 江从芝把整张脸从被窝里露出来,身子在被窝里调转了个向说:“我下面疼的这么厉害,陈先生不担心我…也染给你了吗?” 陈由诗捋了捋她的头发,嘴角勾了勾:“你才上了几个男人就能得花柳病?” 这话好像不差,得花柳病的姐儿一般都是干了五六年的。心里是安了安,但江从芝心里听着别扭,又将被子向上拉了拉不搭话。 陈由诗敛了笑容淡淡说道:“大不了带你去美国治,干嘛丧着脸?” 江从芝听了挑起眉看他,美国?随即眨了眨眼又把头转向一边,这种大话她可听多了去了。什么和她做人家呀,来给她做花头呀,最后不什么都没成?想着想着,身下又是一疼,她身子蜷缩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来。 “可以乘渡轮走太平洋航线,在加利福尼亚登岸,那里阳光很明媚,人们唱歌、跳舞、在沙滩上打排球,日落了就去看歌舞剧…”陈由诗把被子给她掖好,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江从芝本来是没心思听的,但是男人声音低沉,这么一娓娓道来倒真有几分令人好奇。江从芝转过去看他,他嘴一张一合,眼睛看着窗外,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便转过头来对她微微笑了笑。江从芝用脸蹭了蹭被子:“美国的男人都像陈先生一样好看?” 陈由诗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抿了抿嘴说:“一会儿的医生是我以前的战友,一样是美国人,你可以看看他好不好看。” “战友?”江从芝眨眨眼,伯曼之前是当兵的? 陈由诗点点头淡淡嗯了一声,正巧传来门铃的声音,陈由诗也就起了身去迎医生过来了。 来人似是和伯曼十分相熟,两人用英文寒暄着,但江从芝没心情去探究二人讲了什么,脑袋一懵,这来的医生是个男人?! 那医生是典型的金头发的洋人模样,生得高高大大,笑起来还带着梨涡。那人见江从芝看来淡淡点了点头向她问好:“你好,我是赫柏。” 江从芝熟悉了伯曼讲中文的方式,再听这医生的口音,险些没听懂。江从芝朝他点了点头,目光又求救似得看向伯曼。 陈由诗看她眼里又怕又怨还带着些依赖,不禁笑了笑说:“赫柏一天会看很多病人,何况我在这呢。” 江从芝垂了垂眼睛:“我没有那个意思…” 两人正在小声说话,医生已经把药箱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来吧,把裤子脱了,腿张开。” 江从芝是面皮薄的那种人,一听这话瞟了瞟伯曼,然后扭捏地坐到床边脱了裤子。关注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看更多小剧场哦。 “躺着吧。”陈由诗仰了仰下巴,江从芝听话地躺下去。她不要看,不看心里也就没那么别扭。 听着一阵叮当器械碰撞的声音,下体被冰凉的物体撑开,惊得她大叫一声。 “这位小姐哪里痛?”他的手顺着撑开的阴道进去摸索。 身体里的异物感让她紧张的要命,生怕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不..不是里面,是外面…尿尿疼。” 赫柏闻言把手指抽出来,用手轻轻点了点她两瓣穴肉中的小豆子说:“这个?” 江从芝身子颤了颤,嗯了一声。 陈由诗看着她绯红的脸眸色深了深,这个女人,明明都说下面疼了,怎么面上还是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他深呼吸了一下,把眼睛放到她的下体上,那处被一把圆环钳子撑开了一个小洞,赫柏先是按了按了她的小腹问痛不痛,然后又打开手电照亮她下体查看。从陈由诗的角度看,她那处晶晶亮亮,依稀能看见些肉壁上的粉红褶皱。陈由诗呼吸一滞,急忙移开眼。 “这位小姐健康的很,不是什么花柳病。”赫柏把手里的工具放下,边摘手套边说。 不是花柳病?江从芝心里一松,但身下的隐痛还在,忍不住问:“那为什么这么疼?” “尿路感染,吃点消炎药就没事了。”赫柏把手边的药箱重新收拾整齐。 陈由诗皱皱眉问:“怎么会感染?“ 赫柏的眼神在她和陈由诗间暧昧地转了转,问道:“性交前后没有清洗就容易感染。” 两人听了,想起昨日激烈的欢爱,都露出些尴尬神色。陈由诗清了清嗓子,正了神色道:“多谢你过来一趟,那药…” 赫柏用中文说得实在难受,索性直接用英语和伯曼讲:“一会儿我叫人送过来,一定多多喝水就行。” 陈由诗点点头:“我知道了。” 赫柏又转眼看了眼床上已经缩到被子里的江从芝,回头拍了拍陈由诗的肩:“Hot chick tho.” 陈由诗眯着眼睛横了他一眼,赫柏大笑两声走远了。陈由诗走回到床那边的柜子拿起果汁递给她:“喝了。” 江从芝听话地接过果汁,睁大了眼睛问道:“刚刚临走,医生说什么了?” “说你很辣。”陈由诗眯了眯眼,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果真他话音刚落,她脸红了红,悄悄瞥他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喝果汁了。 下去看看 陈由诗守了她一会儿,见她情绪稳定了一点,便起身去穿衣服:“你就呆在我房里吧,你上厕所也方便些。” 江从芝把空杯子放下看过去:“好,陈先生要出去?” 陈由诗嗯了一声:“今天有事情要谈。” 二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江从芝躺下身子,眯着眼睛想再睡一会儿,今日实在起的太早,早上又被一惊吓,整个人又困又乏,只希望医生说的消炎药能赶紧到。 “沉照和就被关在楼下,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随着男人窸窣穿衣服的动静,一并传来的是他的问话。 沉照和?江从芝在脑子里想过无数折磨他的方法,如今决定权真交到她自己手上了,反而犹豫起来。江从芝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陈由诗一边扣好腕表,一边踱步到门边说:“我把张二留给你,你要是想下去看看,张大也在。” 江从芝点点头,目送他出门。下身虽然在疼着,可心里不慌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她醒来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一看时钟才知道是下午一点。 江从芝身上穿的单薄,可陈由诗的屋子里只有他自己的衣服,只好挑了一件裹在自己身上。“张二?“走廊里空荡荡的,就是餐厅里也没个人影。 “江小姐醒啦!”张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只见张二精神抖擞地从客厅里走来。 江从芝对他淡淡点点头。 “江小姐饿了吧?想吃些什么?我出去买些回来!”张二笑着问,还没等她答话,又一拍脑子说:“哎哟,医生的药!”于是又调转身子去拿药。 江从芝失笑,说:“是有点饿了,什么都可以。” 张二拿了两盒药过来摆在桌上:“一盒是消炎药,一盒是止痛药,说是一定要饭后吃才行。” 江从芝忍不得下体的阵阵隐痛,她可不想再等他出去买吃的回来再吃药:“家里有什么剩菜吗?我先垫垫肚子。” 张二挠挠头:“伯曼先生是不留剩菜的,不过有点饼干面包,江小姐如果不嫌弃…” 江从芝打断他的话说道:“不嫌弃,我是饿慌了。” 张二应了一声急忙把面包点心拿了过来。江从芝一边吃一边客气说道:“委屈张叔一直守着我了,张叔要是自己有事就尽管去做吧。” 张二诶了一声摇摇手:“江小姐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的事就是守着江小姐。”平日里跟着伯曼伺候他还要多些注意,言行举止在他那都有严格的标准,但江从芝一看就是温柔好说话的,他又怎么会不乐意伺候她呢?想罢又说道:“对了,伯曼先生早就给小姐置办了衣物,就在小姐屋里的衣柜里,一会儿我带您去看。” 早就置办好了?能有多早?她笑着点头应了,不紧不慢的咽下嘴里的食物说:“你倒是会帮陈先生讲话。” 张二一听便知道江从芝觉得他夸大其辞,急着解释道:“伯曼先生对小姐的事情上心得很,一听说你被绑走,熬着夜让我去探你的消息,连伊文思先生的新年派对都推了…我可不是在说假话。” 江从芝脸上的笑僵了僵:“新年派对?” 张二点头说道:“是啊!邀请了很多高官阔商的…” 新年派对,意思就是陈由诗是在元旦之前就知道她被绑的事情了,要真是如张二说的一样他对她那么上心,为何又要拖一两日再来接她回去?江从芝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再帮我倒点水来吧。”微博指路大马士革羊看更多小剧场噢 她把药片拿出来放在自己的手心,深深呼出一口气把脑子里繁杂的思绪赶走,把药片含在嘴里吞了下去。 张二没有意识到她情绪的不对劲,屁颠颠地给她满上水。 江从芝又把水一饮而尽,问道:“之前在这的树兰呢?” 张二愣了愣,想到伯曼嘱咐过他的话,犹豫了一下说:“一两句话还真说不清楚,小姐还是问伯曼先生吧…” 江从芝看着张二的神色,短短叹了口气,算了,她也没有必要难为他。“沉照和在楼下?“ 张二点点头:“小姐要下去看看吗?我带您下去?” “好。“ 江从芝像上次一样,穿过走廊的尽头,打开铁门,顺着楼梯向下走。还记得上次开了门见到的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树兰,这次沉照和又是什么模样呢?楼下的小铁门外守着一个彪壮的大汉,见二人下来,恭敬地点点头。 “江小姐想好了吗?如果开了这扇门,伯曼先生是不会让他最后活着出去的。”张二看了眼江从芝问。 江从芝垂下眼睑,她真希望张二没有说刚刚这番话,这样她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进去,凭她喜好折磨他一番,然后让陈由诗除掉他。她对突然意识到的自己恶意吓了一跳,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说:“开吧。” 铁门被打开,里面的男人虽然衣冠凌乱,但还算整齐,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男人听见有人来,急忙抬起头坐直身子。 “江…江从芝?”沉照和眯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念出口里的名字。 江从芝漠然地看着他,瞥了瞥他被铁链拴住的手脚问:“沉少爷住得还习惯?” 沉照和一听便炸了毛:“是你?!”他愤愤起身就朝她扑过去,扯得铁链一响。许是起得太急,又趔趄了一下摔在她脚边。 虽然没有伤到她,但江从芝还是被吓了一跳,默默往后撤了一步。张二也吓了一跳,见江从芝无碍,上前一脚就踹了他一下:“狗叫什么?别吓着江小姐!” 沉照和捂着肚子闷哼一声,嘲弄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说:“没想到你有这能耐。姓吕的死了我还不相信,这回轮到我了?” 江从芝走到墙边,学着上回陈由诗的模样按了那个开关,沉照和手上的铁链被渐渐缩短,直至他几乎整个人被吊起来她才停手。江从芝开口问他:“是白玉还是白兆东?” 沉照和双手被拉到头顶,听闻哈哈一笑,也不答她话,勾着嘴角问:“听说姓吕的是死在你床上的,既然到我了,阿芝快脱了吧?” “去,再踢他一脚。”尽管女人尽量掩饰着怒气,张二还是听出了她气息里的微颤。张二应了一声,又是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发出实在的一声响。 沉照和哀叫一声,缓了一会儿才又问:“阿芝这回不自己动屄了?是你在李济床上得了他的欢心?还是你用那小屄犒赏了这位兄弟借刀杀人呐?” 江从芝气得咬牙,太阳穴都被咬突起了。张二看不过去,但没有她的指令他也不能对沉照和做什么,于是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伯曼先生说过,要挫一个人的锐气那就要找到他最看重的东西…江小姐这样只怕会污了耳朵还气坏身子。” 微博指路@大马士革羊看更多小剧场噢 最看重的东西?江从芝抬了抬下巴看着沉照和两腿之间轻轻问道:“那把那个踢烂不就好了?” 沉照和一听慌了神,大叫着:“不可以!我错了阿芝姑娘!!” 江从芝一看他这反应便来了兴趣,嘴角越发往上勾了些:“说,是谁让你绑我的?” “白玉!是白玉!她说的要是把你绑去李济这里,我就会有官做!我一时鬼迷心窍了就…”沉照和为免受苦,急忙出声。 白玉啊…果然是你白玉。江从芝眸子慢慢暗下来,垂着眼眸半晌没有说话。 “我…我都说了,可以放我走了吧?”沉照和摇了摇手上的铁链问。 江从芝抬眼看了看他却并没有说话。隐约能看她眼里蒙了一层浅浅的雾气,但沉照和却看得并不真切。见她不开口,沉照和心里也有点慌:“你把我放了,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 江从芝听了从鼻孔里哼笑一声:“就你给我买的那玛瑙坠子,还不值出局一半的价钱,那种货色我都懒得放在我的妆奁里,你说你有钱?” 沉照和听罢面上挂不住了,那坠子他花了好些心思,为一个妓儿,他自认已经很大方了。“那赘婿对你是出手大方,可任你用尽手段勾引,最后他还不是和他正头妻子一起出双入对?你现在当了李济的姨太,也该叫他一声…侄子?”看见江从芝再次变得难看的神色,沉照和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江从芝咬了咬牙说:“沉少爷你可真蠢啊,到现在还以为我们在李济宅子里?” 沉照和笑声一断。难道他已经不在李济宅子里了?他只记得被人打了一下,醒来就在这暗牢里了。他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有点犯怵:“那…那…” 江从芝淡淡瞥他一眼,转身就往外面走,一边问张二:“真的任我处置?” 张二点点头,把身后的铁门关上。 江从芝想了想说:“那就把他那卵蛋都踢爆,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那样和我说话。” 张二应了一声。 江从芝却摇头,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大汉:“我要他去。” 递彩头 陈由诗到春满阁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被堂倌领着进去一看,哟呵,里面连个座儿都没了。台上穿着吊带裙跳舞的是正当红的如云,穿着露肚脐的短衣和轻盈的短裙,一舞刚毕,两只手高高向上扬了扬,随即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小桃看见了陈由诗,急忙从人群中绕过去跑到他身前:“伯曼先生!今儿来的人实在太多,您在这站一会儿,我去帮您腾个位置?” 陈由诗眼神环绕了一圈,眼尖地看见唐俊生和他几位友人坐在小沙发上有说有笑,唐俊生也像是感觉到他的注视,缓缓回头看过来,两人对视几秒,颇有默契地又转回头。陈由诗低声道:“江从芝呢?” “芝姐儿马上就要上台了,在后面备着呢。” “带我去见见她。” 小桃心知这不合规矩,但又看了看场中正在收各位客人彩头的堂倌,想了想点头说:“请随我来。” 这十几天一直忙着对付黄熙那个狗皮膏药,中途想来看她,却被她回绝了。陈由诗感觉到她对他原本的依赖在渐渐淡去,其中必定有唐俊生的手笔,无非就是拿他对她目的不纯为由对她说了。她要是气,倒是好事,若是不气,他反而会慌了。小桃带着他来到倌人们的后台,陈由诗一眼就看见了江从芝,女人穿着妃色的改良旗袍,腰身紧窄,更衬得她身段迷人。江从芝长得端正,偏偏将那眉毛修成了细细的挑眉,眼线斜斜添一笔,这种冲突感更带来几番风韵。 江从芝见小桃带陈由诗过来,心道他果然与春满阁背后有关系,垂下眼睑福了福身子:“陈先生。” 陈由诗上前两步,盯着她高开衩的旗袍,又看回她脸上:“这几日我被黄熙缠住了,不得空来见你。” 江从芝抬起头,浅浅一笑:“陈先生今日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陈由诗想上前拉她的手,却被她巧妙地避开。他尴尬问道:“唐俊生与你说了什么?你这般不待见我了?” 江从芝转身去找一会儿上台用的折扇,一边翻找一边敷衍说道:“陈先生误会了,我想极了先生的。”女人握着扇子,倚在化妆桌前转头回答。 陈由诗微叹一声:“若是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没真心待你,我可冤大了。” 江从芝心里有一杆秤,陈由诗对她如何、唐俊生对她如何她都明白,掺杂着不纯粹目的的占有也好、为了二人以后爱情的委曲求全也罢,她都不想再去深究,左右还是鹦哥儿那句话说得对——“只有银子拿在手里才瓷实”。江从芝抬眼看了看陈由诗,作泫然欲泣状:“经了那么多事,真真假假我已是不知我不过是一名妓子,又怎敢去究陈先生对我有几分真呢” 女人眼眶里蒙上了一层雾气,那细细的眉头一拧,竟将他心都拧紧了几分。只听她又说:“之前我还天真想着与人做人家,可自己就被伤透了心还不如赚足了钱,以后出来做些别的生意,也好过只能像菟丝花一样只能攀附别人过活。” 陈由诗记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有这样打算的,后来许是因为唐俊生才断了这个念想。如今她再提起,已然是想告诉他她不会再与唐俊生做人家。陈由诗心中浅浅一笑,这女人先是与他生闷气,又告诉他她与唐俊生没了可能,再提一嘴自己要捞钱,要是自己这时候不出点血,怕是遂不了她的意。想到这,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两分:“一会儿我递个足足的彩头。” 江从芝觉得心思被他看穿,脸微微一热,风情万种的脸上露出一丝窘态。庆幸厅里的堂倌叫了她的名字,于是急急一行礼:“多谢陈先生,我先上台了。” 陈由诗目送着她袅娜的身姿打了帘子离开,也从一旁的门出去了。 舞台上一束幽暗的光打在她身上,音乐响起,伴着几声有节奏的手鼓敲击声,她腿长长一伸,头慢慢从那折扇后面缓缓露出。原本以为是个传统的中式舞蹈,却随着小提琴声音的响起将人的胃口都提了起来。不得不承认她是聪明的,糅杂了中西的舞蹈和音乐,穿着几乎是肤色的修身旗袍,随着手鼓扭动的臀尽情展现着高开衩下可能的风光。不仅仅是陈由诗,在场的人都看呆了眼。西班牙小调的歌一响起,女人摇曳的身姿似乎更令人迷醉,整场音乐并没有中式舞蹈里的高潮,仅仅只有女人或快或慢扭动的身子,有她随着手鼓节奏的一个急转身,最后停在斜躺着的半遮面的妖娆姿态。 直到场上亮起了灯,台下才响起轰鸣掌声。 “我算是懂了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春满阁的姐儿真真一个比一个灵。” “你的彩头要给哪个?这芝姐儿也好,云姐儿也好,先前的婉姐儿也好” 此时已经有了堂倌带着江从芝的名牌收集局票的彩头,唐俊生扬了扬手叫了那堂倌过来,别人需要思考给谁,他倒是不需要。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盘子上,说道:“给从芝的。” 那堂倌笑着问:“是白票还是红票?”这种局票的彩头因最后由倌人自己定选,放白票的彩头若是没被选中就会被退回给客人,放红票的就当是礼让倌人收下了。所以不少人会有放些贵重的东西贴上白票,红票的彩头有是有,但价值却少许多。 唐俊生身边的于林看了看他手里的那张纸,惊讶的说:“自然是白票了!” “红票。” 堂倌惊了一下,又笑着唱了一声:“唐少爷,房契,红票一张!”这话一出,当下全场哗然。就为了和这女人过一夜就能送个房契?这唐俊生不是白家的女婿吗?这么做那白家不把他剐层皮? 于林向他挑了挑眉,耸耸他道:“你疯了啊?都没做人家就送房契了?你家老白要怎么教训你?” 于林是不细知唐白二人的事,但另一边的王绍清倒是知道一二,站在粤军立场的他自然愿意看到唐俊生和江从芝亲近,将口中酒水咽下,咂巴了一下嘴说:“房契而已啦!况且唐主管在司里已是肱骨,哪是他白家想动就动的了?” 唐俊生看着王绍清醉意里的笑,想着早上刚得的消息,白兆东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心思找他麻烦?唐俊生浅浅笑笑:“这房契本就是她的,之前那纤人收受了钱财跑了,我只不过是费了些功夫将它找了回来。” 于林啧啧两声叹道:“痴儿,若是她不选你当如何?” 唐俊生垂眼看着手中的酒杯:“那也罢,下次我再来。” 于林摇摇头不赞同地说:“春满阁如今本就在捧她,你这边倒是给足了她面子,但也是在驳白玉的面子,她能饶你?” 王绍清见于林一口一个白家,有点不乐得听。听唐俊生说这于林是留洋回来的人,怎么丝毫新派思想都没有?王绍清招来堂倌又要了些酒打了圆场。唐俊生也没打算解释,敷衍应付了一声便作罢。自从上次他与白玉吵了一架,她就搬去了何嘉韵那里住,她一走,没两天唐文山也走了,倒是给他留了不少清净。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此时堂倌正唱着各个客人递的彩头,许多因为是最后一个,江从芝的彩头数量显得尤为多。 陈由诗朝堂倌招招手,从怀里掏出钱包,一张一张地放在那盘子上。 那堂倌是个新来没多久的,之前听闻堂子里的芝姐儿虽然接的客不多,但客人都大方的很。听闻是听闻,如今见了才是令人瞠目,前有那唐少爷递了房契,后又有这位洋先生直接拿法币。堂倌数着一张又一张,一共是五百零二圆,有些口干舌燥地问道:“是白票还是红票?” “红票。”陈由诗扯了盘子一旁的小红带子放在他给的法币上。 “伯曼先生,五百零二圆法币,红票一张。”堂倌专门清了清嗓子才唱出声。五百?五百圆够买好几个讨人了!就是今天刚做完红媒的玲姐儿,梳笼这天才花了她客人一百多圆。 陈由诗本来没想给许多的,但是他听到了唐俊生给的竟是红票的房契,他又怎能被他比了下去?五百零二是他身上所有的现金了,只希望他那房契别比他的贵就好。 听见唱票的人都被惊了魂,以前听说过某大元帅出入堂子书寓要花个上千圆的,那会儿只当是耸人听闻,今日算是真切见识到。一众倌人们在门后听得也都清楚,江从芝心里乱了一下,带着一些惊喜和惶恐。没有想到唐俊生会送上房契,更没有想到陈由诗直接递了五百圆。 堂倌们绕到门后,把各个盘子分到对应的倌人手中。除了陈唐二人和李知音安排的托儿,她竟还收到了另外两人的彩头,一个是作白票的一枚玉佩,一个是作红票的金镶玉扳指。江从芝讶然问堂倌道:“这是哪两位先生递的?” “递白票的是赵金华老板的朋友孟赢轩,递红票的好像姓段,倒是不知什么来历。”堂倌想了想说。 赵老板?江从芝挑挑眉,这赵金华不是才将香明带了回去,左右不过几日,又出来放浪了?也不知香明如今过的好不好。 “芝姐儿,留哪个呀?”堂倌歪了歪头,有点催促的意思。 按理来说倌人都喜欢将实物留在外面的,因为也只有这样不会被堂子里分走,若是收的现金,其中四成归姆妈,一成要拿出来给娘姨龟公赏,倌人自己只能拿得五成。江从芝看着盘中那份在静安寺的房契,想起那日阴雨绵绵,沉默片刻抬了抬下巴说道:“法币吧。” 先不说那房契价值不比法币高,李知音这几日为她忙前忙后,要是不把那法币留在外面分给她,免不得在她心里骂自己过河拆桥。 堂倌喜滋滋一笑,对她又客气几分:“我这就去告诉陈先生!” 跳一曲 当堂倌在台前说出乔治伯曼的名字时,于林清楚地听见唐俊生牙齿被咬得咯咯响。于林抬头往右手边看,那个瘦高的洋男人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正朝他们这望来。 于林转回头,低咳了一声安慰道:“往好的方面想想,你省了五百多呢。” 一边的王绍清听罢噗嗤一声笑出声,这于林是安慰他还是挖苦他呢? 唐俊生瞪了瞪他,于林摊摊手,指了指自己空空的手腕:“我还搭进去了一条表呢,左右那房契也不是你的,日后你再花钱买她的局票就好了。” 唐俊生皱着眉头深呼吸了几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为找那纤人…罢了,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她不怨我。” 于林啧了一声:“何苦掉在一棵树上?我看那如云也很可爱…” 唐俊生白了他一眼:“你喜欢给你交好的倌人穿连裤裆你自己穿去!” 于林哈哈一笑,搂着他肩说:“又不止春满阁一家!下次和我一起去湘南书寓吃花酒,那边虽然老派了些,但姑娘都水灵。不信,你问问王少爷是不是?” 王绍清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他之前听于林一口一个白玉地说唐俊生,还以为会是什么顾家男人,左右不过也这样嘛!他低低一笑:“书寓的姑娘好是好,但颇为老套,还要费好多功夫才能办住局…要我说啊,下次我们不如去个什么东洋堂子,听说那里玩得开!” 两人坐在唐俊生左右两边,一聊到女人,这二人就来了劲,连珠炮似地说这个好那个妙。唐俊生倒是没心思听,只听见一位堂倌上台说接下来会由剩下的倌人们挑选客人一起跳舞,若是还想继续玩乐的客人可以移步后院打茶围。 这堂倌说罢,便有龟奴上来将软座的沙发都移开腾位置,厅内站着的人不得已挪出去了些。唐俊生几人也挪了位,正准备坐下,就从一旁走来一个娇俏的女娃子。她一身淡粉色兰花暗纹旗袍,头发被卷成罗马卷洒在肩头,怯怯望向王绍清道:“铃兰能否邀请王少爷共舞一曲?” 王绍清之前也是递了彩头的,不过递的可不是眼前这个小讨人。 一旁的于林起哄似的叫了一声:“王少爷艳福不浅啊!”然后一边拉着唐俊生坐下一边摇头叹道:“还没去别的堂子,就被清倌人瞧去了…羡慕不来的咯!” 王绍清笑了笑,往那铃兰那站了一步,很绅士地微微鞠了一躬,朝她伸出手道:“荣幸至极。” 于林无奈瘪了瘪嘴,将手里的酒杯满上,自顾自碰了一下唐俊生手里的杯子:“不过就是跳一曲罢了,有什么可显摆的!” 唐俊生不置可否,一饮而尽杯里的酒,向后靠了靠。一直到灯光都暗下来,倌人们都挟着客人两两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唐俊生才又升起蓬勃的醋意。虽然在国外也看过这种舞,但脸贴脸、手牵手、胸贴胸…江从芝穿的又是几近肤色的贴身旗袍,和她一旁的穿黑西装的洋男人竟看起来十分暧昧且登对。唐俊生哪里忍得?站起身来道:“我出去透透气。” 于林看出他心情不好,把怀里的烟递给他问:“要我陪你出去?” 唐俊生把烟拿过来,看他连屁股都没挪一下,淡淡说:“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 唐俊生从人群中钻了出去,肺里忽然吸入的大量冷空气让他咳了两声。街上就属春满阁这儿人最多,堂子外站着些看热闹的人,街上等着一排排的黄包车,还有几个卖热食和花朵的小摊贩。唐俊生走到一个柱子下掏出烟,耳边听着堂子里传来的悠扬音乐,叹了口气将烟点燃。 “先生是从春满阁里出来的?”一旁坐在黄包车上的四十来岁的男人看了看唐俊生问。 唐俊生没答话,把烟嘴送进嘴里吸了一大口。 “先生见着小柳娘没有?听说刚刚有人为她递了千金!就为她一张局票?”那男人自顾自继续问道。 许是因为太久没吸烟,唐俊生被呛得剧烈咳嗽。那男人见他只咳嗽不答话,自讨没趣地将头转回去和别人聊天了。 唐俊生顺了顺气,等肺里好受一些了就又吸了一大口,心里那股子醋意也似乎因为咳嗽疏了些出来。唐俊生坐在台阶上,背斜靠着柱子,看着眼前的人来来往往。白李二人如今已不在上海,按照他的计划,这时他该和芝芝做人家了。他那时就不该提出让她去伯曼那里,就不该和白玉去影映会,如今芝芝伤了身伤了心,却不让他近身了。 唐俊生胡乱想着法子,看着春满阁前站着的人渐渐散开。虽然里面的音乐声还在继续,但是唐俊生已经看见有倌人出来了。他看看表,晚上十点。不急,他等得起。 江从芝正依偎在陈由诗怀里,手搭着手,脸贴着脸。“陈先生要办什么局?” “你想让我办什么局?”一曲已毕,但陈由诗并不想立刻松开她,贴着她的耳鬓低低问道。 江从芝后颈酥了一片,软着声音道:“住局。” 陈由诗眼睛暗了暗,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一下:“怎么?想我了?” 陈由诗为她出了五百,她自然要捧着他些。于是吃痒似得娇娇呀了一声,软着身子蹭了蹭他嗔道:“陈先生!” 陈由诗呼吸一滞,急忙托起她的手臂:“站好,你还想让我现在硬了不成?” 江从芝耳朵热了热,只听陈由诗又说:“今晚不行,我明天一大早还要应付黄熙。” “是因为树兰的事?”江从芝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陈由诗身子有些微微的僵硬,淡淡嗯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的眼睛道:“不会有事的。” 江从芝点了点头,试探性问道:“树兰…是陈先生动的手吗?” 陈由诗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来她那样冷他,还有个症结在这吗?他张了张嘴说道:“不是。” 江从芝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慌了慌。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是,但既然他这样说,至少她现在就只能觉得不是。连警署都在查的事情,她又怎么能知道真相呢。 见江从芝出神,陈由诗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环顾了一下走的差不多的众人说道:“我也该走了,下次我递局票给你,不许不见我。” 陈由诗被黄熙缠了这么多天,想来双方都没讨着好,他能这时候来捧她的场已是不易了。江从芝回过神来,脸上漾起一抹笑:“好,那陈先生可别忙忘了我。” 陈由诗没有多做停留,在她嘴上印下一吻就转身离开了,出门的时候正看见唐俊生往里走,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没有打招呼。 唐俊生与他擦肩而过,第一件事就是找江从芝。 而此时李知音正拉着江从芝的手,两只眼睛几乎弯成两个半圆形:“多亏了你有主意,这批彩头不仅你赚翻了,好多姐儿都赚翻了。过不了多久,其他堂子也会有样学样咯。” 江从芝倚着梳妆台,笑了笑说:“我就是空想,要是没有妈妈,哪能成事?”要说还是这芝姐儿嘴甜会做人呢?不仅肯把自己的彩头让出来,还将功劳也让出来,哄得李知音团团转。 李知音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道:“今日我看段先生和孟老板都递了彩头,我去打听了,那孟老板是开当铺的,人是有点掉钱眼儿里,但对女人出手倒是阔绰。那段先生似乎家里有些来头,是个京官儿。”说到最后,低下声音附耳过去。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江从芝微微笑着说:“劳烦妈妈打听,我知道了。” 李知音舒了口气,满意地站起身,又说道:“近日堂子里新来了六个讨人,你该是还未认全,不如现在随我去挑一个带在身边?”看着江从芝微微怔愣的眼神,李知音递了一只手过去:“树兰那蹄子不害臊才干出那种事,这次我安排高姨一起管着,你身边多个人伺候也好。” 江从芝拒绝不得,就着她的手站起身向外走:“是,妈妈。” 二人刚走上楼梯没几步,江从芝就被从楼上突然跑下的几个堂倌撞了个趔趄,脚下一滑,直直摔到了地上。李知音吓得脑袋嗡了一声,急忙转身,边下楼梯边问道:“伤着没?” “芝芝!”唐俊生走进来正看见这一幕,吓得他大步跑过来扶起她上半身。一旁的三个堂倌吓得扑通一下纷纷跪在地上,李知音转头瞪着几人,柳眉倒竖喝道:“跑什么?堂子里的规矩都忘了?!” 堂倌里有一个年长一些的,此时一听急忙磕了两个头:“是我们没看路,还望妈妈莫怪,芝姐儿莫怪!” 江从芝想靠着唐俊生站起来,但脚踝始终使不上力,竟是扭伤了。唐俊生皱皱眉,将她打横抱抱起:“我抱你回去。” 李知音见唐俊生已经抱着人往楼上走了,朝三人横了一眼道:“你去跟着伺候着,省得又出了什么岔子!剩下的去给我找个医生来,要是弄得芝姐儿不能跳舞了,就等着被卖去钉棚吧!” 领头的堂倌应了声追着江从芝去了,剩下两人也哭丧着脸赶紧跑了出去。 江从芝被他抱在怀里,闻着男人熟悉的香味,又有些戚戚然起来。她讨厌死了这种感觉,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襟稳住自己的身体,脸朝外转去。 “那个房契我帮你找回来了”唐俊生一边抱着她往上走一边说道,“那李道南收了贿故意把你诓过去的,我已经教训他了。” 江从芝心里憋闷极了,该死的唐俊生,到现在来说这些作什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多谢唐少爷。” 唐俊生记得她的房间,往左走尽头的最后一间。他打开房门,走到床前将她放下,江从芝用手撑着床沿向后缩了缩。唐俊生见她如此疏远他,心里微叹,蹲下身把她高跟鞋脱掉,那细嫩的脚踝已经肿的老高。她白嫩的脚踩在他的腿上,男人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正细细查看,昏暗的灯光让房间里都添了一抹暖色。 “去拿个冰袋来。”唐俊生察觉到有人进来,抬起头一看见是堂倌,于是吩咐道。 那堂倌显然有点犹豫,李知音吩咐了要看好芝姐儿不就是不想让他们独处的意思吗? 江从芝看出她的为难,点点头说:“你去吧,快些的。”有了芝姐儿的这句话,堂倌也放下心,当下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二人一时无话,还是唐俊生率先打破了沉默,低声说道:“对不起芝芝,都是我的不好。” 江从芝心里的钝刺隐隐发痛,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他认真的对她道歉,她别开头不想回答,只听他又道:“在李济府上时我只有那样说才能让你暂时平安我不是真的想把你送给伯曼。” 江从芝掀唇一笑,咽了咽口水说:“到现在你还以为我在气这件事?” 唐俊生看着她眼里的讥讽,默默低下头:“我约白玉去影映会,是想探听白兆东的消息白兆东突然不在前线了,我怕事有变故所以才想从白玉那里下手。我没有想到她给我下了药,是西洋来的春药。” 江从芝心里一顿,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那天之后,我便不敢来见你,不敢去找你,以至于都错过了你被劫的消息对不起芝芝”唐俊生皱着眉一口气将话说完:“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但我也不想就这样放弃你。” 下药了吗?江从芝收回心神,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了,看着他眼中的深情,鼻子酸了一下,偏头把眼里要满出来的雾气藏住,冷冷说道:“你把她杀了,我就原谅你。” 唐俊生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愕,江从芝嘲弄之色顿起,把脚从他腿上撤回:“舍不得了?唐少爷真是个多情人。”说罢自顾自将伤着的脚踝放到床上。 可这哪里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这是杀人的问题啊!她当真是和伯曼待久了,如今人命在她嘴里也是草芥了吗?唐俊生皱了皱眉头解释道:“人命关天啊芝芝。她要是死了,会有多少的麻烦事?你看就是伯曼,如今扯进了人命案子也讨不着好。” 唐俊生这话说的也没错,你看陈由诗今日在她这般勾引下都行色匆匆的走了,许是黄熙那当真难缠。江从芝敛了敛愠色,说道:“也是,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好了。” 让他像伯曼那样做事终究是难为他。唐俊生从小虽然好玩,但从未有伤人之心。那日他去见了沉照和,男人眼也瞎了,舌头也没了,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压在身下。那沉照和想来也是报仇心切,把自己的姓名写在纸上似乎是想求人带出去给沉家。未免后患,唐俊生只好找了人将他手砸烂。做沉照和这事对他已是不易,如今他要去伤害一个女人? 唐俊生抬起头望向床上的女人,她还是端庄美丽的样貌,但那黑漆漆的眼睛里终究是不一样了。如果他拒绝了,他和她就没有可能了吧?唐俊生看着她目光里的狠决,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个字:“好。” 书雨 租界内有不少晚上营业的医生,所以不大一会儿两个小堂倌就领着人过来了。见医生来了,唐俊生也不打算逗留,江从芝正看他不顺眼,他也省得在她面前晃悠招她厌烦。 此时书雨正从一个宅子里出来,他身边也跟着个小倌,那小倌笑眯眯地对书雨说道:“那位姐姐喜欢雨哥儿的紧!” 书雨自从伺候过了白玉,似乎女人缘都好了起来,之前找他的多是男人,现在基本只有女客了。之前不知,最近才得知有不少妇人都会私下里找男倌。他今天去的就是一个在城西的宅子。 书雨一向话不多,淡淡嗯了一声,把手里的玛瑙镶银边的坠子放到兜里,这种成色,估计能卖个五圆吧?书雨看了看街上寥寥无几的人叹了口气,默默往前走去。 他身后的小倌见他又没有叫黄包车的意思,心里哀叹一声跟上,从这里走回去要走好久呢!正想问要不要叫个车,只听书雨问道:“她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小倌愣了愣,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白玉,脸上的笑僵了僵,摇摇头道:“没有。”察觉到男人抑郁的心情,小倌劝说道:“要是像雨哥儿想的那样,白小姐对唐少爷生了情,不理雨哥儿也是自然...但雨哥儿不是教过我?服侍客人嘛,拿钱就好了。” 书雨听罢也没有回应,自顾自沉默地向前走,走了半晌忽然停下看着前方。 那小倌循着他视线方向一看,奇怪地问道:“这不是烟花巷吗?雨哥儿怎么停下了?” 书雨看着那个从烟花巷出来的人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唐俊生吗?江从芝和白玉都满足不了他?如今竟来这种地方? 身后的小倌见他没反应,又问你一句:“雨哥儿?” “进去看看。”书雨撂下一句话就往那走去,引得那小倌哎哟一声。这烟花巷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这里的妓要么老要么丑,来的客人要么是干苦力的,要么是那些个瘾君子。浓重的廉价脂粉香混着墙根若有若无的尿骚味,形成了上海颇负盛名的钉棚之一。 “哟!“在门口的老鸨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红绿旗袍,画着厚重的粉妆,见着书雨,挑挑眉急忙迎上,“这位爷瞧着眼生,找男人找女人呐?” 书雨环视了一下被大烟熏得烟雾缭绕的大厅,皱皱眉问道:“刚刚那位是来找谁的?” 老鸨笑了笑,抽了口大烟缓缓吐出,一只手攀上书雨的胸,故作媚态道:“哎哟,男人有什么好玩的啦?爷跟我走吧?老有老的俏啦!” 书雨面不改色道:“我要他刚刚玩的那个男人。” 老鸨敛了脸上的笑,轻飘飘白他一眼,捻着嗓子说:“跟我来吧。” 当书雨见到眼前的男人时,他一向淡然的神色终于动了动。房间极小,几乎只够铺一张木板床,床上歪斜着躺着一个男人。男人双眼处是黑漆漆的两个血洞,此时正张着嘴咿咿呀呀地想说些什么。书雨身后的小倌吓了一跳,急忙靠近书雨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叫道:“雨哥儿…” 那老鸨没听清小倌叫的什么,但眼神还是在他俩身上打量了一圈。这话少的公子不知是什么来历,但那身后跟着的就是个男妓。她从十几岁就开始做这档子皮肉生意,是不是妓她闻一下就知道。老鸨轻笑一声,断定是个爱玩的少爷带着私娼来玩花的,清了清嗓子道:“一个人一圆。” 书雨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圆递过去,转头和小倌说道:“你在外面等我。” 那小倌瞳孔晃了晃,这怎么可以!立即出声阻止:“但是…” 但书雨并没有多说话,只给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小倌人只好噤声,垂头丧气跑到房间外面去了。那老鸨更是确定了二人关系,把钱揣兜里转头向外走。可惜了,又是个喜欢男人的,不然这等样貌身材,她给他钱也行。 等房间里只剩二人时,书雨才开口问:“你认识唐俊生?” 床上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般,一边点头,一边狂躁地用嗓子吼着什么。书雨上前掰开他的嘴,果然口中空空如也。书雨皱了皱眉又问:“你认识白玉?” 那男人忽然不动了,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书雨觉得有些奇怪。这人看上去好生眼熟,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的。书雨把自己常去的地方都问了个遍,直到问了春满阁,那男人才咿咿呀呀地点头。 书雨眉心跳了跳:“是堂子里的客人?”见那男人发出嗯嗯啊啊的激动的声音,书雨觉得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咽了口口水问:“是江从芝的客人?” 沉照和嚎了一声,竭力用自己的手臂捶着床,他此时如果有眼睛,一定是会哭出来的。是的,是江从芝那个毒妇!就是她将自己害成如此模样!! 书雨看着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眼前这个男人分明就是在说是江从芝害他成这样的,书雨不敢久呆,转身出了门拉着等在外面的小倌就走。 老鸨刚回到门口没一会儿,就看见书雨神色匆匆地出来,轻笑一声上前说:“我就说男人没什么好玩的吧…”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但那高个儿男人也不停留,一个斜眼都没有给她,径直往前走。老鸨见过无数个男人女人,隔着衣服她都知道有没有料,那男人宽肩窄腰,一看就是个活儿好的,于是对着他远去的背影扬声喊道:“下次来找我呀爷!” 书雨哪还会来下次?唐俊生为了江从芝,将那个男人弄成这副模样?那白玉呢?白玉在唐俊生那岂不是更如履薄冰?书雨心里惴惴不安起来,直到身边的小倌使劲拍打他的手,他才停下身。 “雨哥儿,你抓疼我了。”少年蹙着眉,细嫩的手腕被书雨握出了一圈红痕。 书雨连忙松开,缓了缓心神说道:“抱歉。” 小倌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眼瞧了一眼他的神色,试谈地问道:“那男人说什么了?” 书雨不想让他知道太多,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江从芝有过哪些客人?” 小倌眨眨眼,认真想了想说:“最开始是王书记长,芝姐儿梳笼就是他。后来有个沉少爷,唐少爷,伯曼先生…好像...还有个什么军官?” 书雨皱着眉听完,垂下眼帘,沉默半晌说道:“坐黄包车回去吧。” 小倌愣了一下,回过神抿嘴一笑:“好哩!”终于不用走着回去了。只听书雨又吩咐道:“今日之事切勿对外人说,知道了吗?” 小倌抬起头看他,眨眨眼点头说道:“我知道的,雨哥儿。” 二人叫了黄包车赶回春满阁,书雨稍加打听就知道江从芝与客人们的事,书雨猜测那个被丢在钉棚里的应该是之前与她有过龃龉的沉照和。听说那天是芝姐儿出了唐俊生的局,被沉照和拉到一边差点奸了,最后叫了捕房的人关了他几天才算完事,从那天后沉照和连春满阁的门都进不了,这也不是什么秘事。难道就是因为这事,唐俊生为了芝姐儿出气把沉照和弄成那副模样?但为何当他问到白玉时,沉照和像是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书雨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按照他往常的性子他决不会去深究,但如今想到白玉,心里怎样都不安稳。他以自己为饵去勾引她,最后却把自己的心搭了进去。书雨压下心里的憋闷,闭上眼,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终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书雨下了决心翻身起床,披上衣服叫来小倌去和妈妈请了一天假,然后匆匆出门了。 书雨依着记忆到了爱当路上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赵妈一看是个年轻的俏男人,不禁狐疑问道:“先生找谁?” 书雨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白玉白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赵妈瞪了瞪眼,又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一遍,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要去关门:“你找错人了。” 书雨见她那样,哪还不明白,分明就是不想见他而已,急忙将鞋一伸,卡在门缝里,低声说道:“我有重要的事和她说,是关于她丈夫的。” 赵妈闻言手上劲一松,想了想道:“你叫什么名字?” “书雨。” 果然她猜的不错,就是春满阁的那个男妓。赵妈皱了皱眉,耸耸鼻子赶他走:“我会和她说的,小姐去外地了。她到时候想联系你自然会联系你,你别再来了。”说罢,门被哐啷一声关上,书雨无奈笑笑,当男倌真是到哪儿都不受待见啊。话已带到,她若是真没心来,那他也就不强求什么了。 没想到书雨刚回去不久,下午白玉就来了。 白玉只撂了个打茶围的钱,书雨到的时候白玉正斜靠在椅背上嗑着瓜子,见他来了也不起身,扬了扬下巴说:“来了?坐。” 许久不见,她越生几分风韵,细长上挑的眉眼盯着他脸看了看,挺翘的圆润鼻头被冷空气吹得红彤彤的,厚厚的嘴唇一噘问道:“你说有唐俊生的事和我说,别是借口吧?” 书雨嘴角勾了勾,摇头道:“不全是。”然后转头吩咐在外面站着的倌人道:“天气凉,再去取个炭盆来。” 白玉牙齿一咬,舌头一卷,轻巧地将瓜子仁从壳中剥离开。许久不见书雨,他还是那个腼腆的脾性,像唐文山。白玉脸上闪过一些微微的不自然,本来斜靠着的身子也坐正了些,把嘴唇上沾着的瓜子皮吐掉,拍拍手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书雨总不想太快告诉她,但又生怕拖久了惹她讨厌,只好摊牌说道:“沉照和...你认识吗?” 白玉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两眼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又一圈,警惕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书雨微叹一声说道:“唐俊生把沉照和弄残了,扔在了一个叫烟花巷的钉棚里。” 白玉脑袋有一瞬间的蒙圈,随即又敛了神色说:“胡说。”唐俊生虽然纨绔,但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书雨苦笑一声,叹这白玉果真对唐俊生动了情,但唐俊生既然能为江从芝做到如此份上,又怎么能对白玉好到哪里去?书雨默默给她添了一杯热茶,待七分满了,再将茶杯放到她跟前:“他对你不算好吧?”见白玉不答话,书雨知道自己猜对了,淡淡说道:“他昨日为了给芝姐儿造势,递的可是一张房契。” 白玉脸上微微有点愠怒,气哼哼地说:“你叫我过来就是这样来气我的?” 书雨被她说的一噎,他哪是想气她?他想提醒她、想让她小心,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私心里也想她哭一哭,他才好安慰她。书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摇头否认道:“不是。” 白玉被气得轻笑了一声,叹口气说:“说完了?” 书雨察觉到她是想走的意思,皱了皱眉头,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再坐会儿吧。” 他的手热烫得很,白玉惊了一下,似乎除了在床上,书雨从未如此主动过。白玉想着左右没什么事,打发些时间也好,于是便就真的又坐了一会儿。 新客 自从上次江从芝隐约察觉到书雨对白玉生情后,就再没有把心思浪费在这二人身上。如今她一心想多赚些钱,自然是不知道白玉来了的事,更何况李知音已经挑了一个小讨人给她。 江从芝看着眼前比树兰还小两岁的女孩,淡淡问道:“叫什么名字?” “回芝姐儿的话,我叫宝熙。”女孩子脆生生地说。 “宝熙…”江从芝嚼了一遍这个名字,轻轻说道:“是个好听的名字。”不是像什么树兰啊,铃兰啊这类听着就是随便抓过来的名字。 宝熙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是我奶奶给我取的。” 宝熙有一双明丽的大眼睛,再长几年就凭那双眼和一对梨涡也定能迷倒一片人。李知音这回挑的讨人倒都是有几分姿色的。“哪里人?”江从芝在床上翻了个身,侧倚着看着她。 “我是云南宁洱县的。我奶奶以前在迤南的一户官家当乳母,一直到我娘怀了我才搬到宁洱县的东玉街。后来战乱,我就被卖了。”宝熙看着眼前肤白貌美的女人,恭敬地把自己生平一字不落地简单陈述出来。 看着女孩子乖巧知礼的模样,想来也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江从芝微叹一声,招呼她到跟前来。高姨在一边看着,解释道:“宝熙是几个讨人里年纪最小的,也懂事。姆妈也是看中她这点才给芝姐儿送了过来,省得又出了像树兰那样的事。” 宝熙不知高姨口中所为何事,默默没有做声,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女人。江从芝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妈妈费心。” “姆妈说了,以后清倌儿梳笼的一成要拿出来孝敬姐儿。”高姨补了一句,这是李知音新出的规矩,也就是说哪个清倌人卖的价钱高,带她的姐儿拿的钱也就越多。宝熙虽然年纪小,但长得可人,容姐儿倒是想把她讨去,可李知音却没让。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江从芝暗叹李知音会做生意,她牵起宝熙的手,摸着女孩手上的薄茧,淡淡说道:“以后在我身边好好做事,我不会苛待你。” 宝熙抿抿嘴,双腿跪下朝江从芝磕了个头:“谢芝姐儿,还望芝姐儿不吝赐教!” 江从芝心里苦笑一声,赐教什么?无非就是教些见人下菜碟的本事罢了。江从芝将她扶起来,让她不用行这么大礼,又吩咐她一番要好好保养皮肉才让她下去。 之后的日子里,宝熙便早起去寮口嫂那里与其他讨人一起上学,等下午了就去江从芝身边伺候。时间长了,倒也觉出江从芝为何能成为红倌人。长得貌美也就罢了,偏偏她最知道怎么用她的美貌与男人周旋,即便是做了什么惹人不快的事,只要她细眉轻轻一拧就让人生不起气来。古有勾践以西施重宝取悦夫差,宝熙之前读到的时候还不以为意,如今见了江从芝才知道,这种有点脑子的美人可最厉害。 江从芝的脚扭伤后,还故意让医生包扎得夸张一些,饶是个人见了都以为她脚断了似的。倒也因为这样,来献殷勤的人不少,有些是带的洋果子,有的还会带些小首饰,虽然钱财不多,但人来人往倒是热闹。 这不,今日唐俊生前脚刚走,那段少爷就又来了。这人长得不算太高,眼睛细长而上挑,鼻子尖挺,但嘴唇偏厚,且脸型颇有棱角。 宝熙正把她脚上的绷带解开换药,段寻就大咧咧地推门走了进来,把那带来的瓜果往桌上一放就凑到她跟前去,一见她脚踝已经不怎么肿了,喜滋滋地开口问道:“已经好完了?” 江从芝见是段少爷,心里一松,这种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小年青最好对付,于是轻轻白了他一眼,转回头嘟囔着低声抱怨道:“还以为是关心我呢!” 段寻年纪也不大,顶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这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少年面皮一热,哼了一声扭头说道:“我自然是关心你的。这不是...想看你多久能出来玩么。” 江从芝抿嘴一笑,声音扬了扬:“真的关心?那段少爷帮我换个药吧?” 段寻是个面皮薄的,家教一向也严,虽然女人缘好,但连女人小手都没碰过呢,于是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女人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半分狡黠半分期盼,段寻咳了一声,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换就换。”他接过宝熙的位置,把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指尖蘸了药膏轻轻在患处打着圈涂抹。男人的小心翼翼和认真让江从芝恍惚间想起刚见唐俊生的模样。女人足部皮肤细腻光滑的很,圆圆的几颗趾头上涂了一层淡淡的豆蔻,可爱极了。段寻忍不住多瞧两眼,深呼吸一口抬起头看她,只见江从芝神色复杂的望着他,一时间捧着她的脚竟忘了反应。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江从芝倒是反应快,急忙将眼神挪开,清了清嗓子,将脚收回来嗔道:“药上好了还捧着做什么?登徒子。” 段寻轻哼一声,声音拔高了一度倔着性子说道:“都没包扎好,我不捧着还能作甚?!” 江从芝抽回脚,轻轻蹬了他一下,笑着说:“药上好了,段少爷快回去吧。” 段寻皱了皱眉,他屁股都没坐热呢!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吊带裙,外面披着一个奶黄色的小羊毛衫,那眼睛似怒似嗔地望过来:“我如今脚伤着没有挂牌子,少爷在我屋里待久了,要是被妈妈知道了,说不定想我接私活呢。到时候罚我去坐水缸,可就都是段少爷害的。” 她斜倚在床上,一手撑着头,说出的话里微微夹杂着懒懒的鼻音。段寻也果真吃这套,又叮嘱几句才乖乖走掉。 宝熙在一边看得起劲,这芝姐儿对他态度不算好,可最后还是喜滋滋的走了。今儿早来的唐少爷也更甚,要是她对他好生好气的他反而紧张得很,可芝姐儿怼他两句、白他一眼,就跟吃了蜜一样甜。但反观芝姐儿和伯曼先生在一起又不是如此,宝熙百思不得解,只好问是不是对着年纪不大的少爷们,就是要表现的更冷着他们一些。 江从芝笑了笑,答是也不是。唐俊生之前有负于她,她要是太给他好脸色岂不是吃了亏,总要慢慢磨着他的性子,多给自己讨些好处才是。但那段少爷又不一样,那小子从小锦衣玉食性子急,面皮上冷着点无妨,但总得让他觉得自己对他也是有意的,不然这种愣头青怕是一个想不好就再也不来了。 虽然听得蒙头蒙脑的,但宝熙还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又过了两天江从芝便把牌子又挂了出去,脚踝虽然没有好完全,但她生怕时间再久点客人就不来了。所幸如今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虽然细看还是有点跛,但只要不跳舞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刚挂上牌子的下午,她就收到了孟老板的局票。 “说是赵老板太太的生日局,芝姐儿穿个好的去才是。”高姨在她衣柜前一边挑着一边说道。 江从芝坐在梳妆台前,宝熙正帮她把一头长发推成波浪纹的盘发。江从芝淡淡应一声,对着镜子里的宝熙笑道:“你这手倒真是巧极了。” 宝熙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个发型最近流行的很,我就学来了,芝姐儿喜欢就好。” 高姨备好了衣服,转身边嘱咐边往外走:“你们可快些,我叫车去了啊。” “好。”江从芝选好了口脂淡淡在唇面上点了一层,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宝熙:“帕子都备好了吗?” 这孟老板不知是什么脾性,但看明姐儿每次回来都被那赵金华灌得七荤八素的模样,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宝熙哎了一声,随着江从芝一同离开了。 孟赢轩没读过多少书,前几年当铺生意不好,这几年上海经济起来了才越发像模像样。之前人都嘲讽他是个没文化的,如今有了钱财,也想包装自己成那读过书的,不仅学着文人的模样取了笔名,还写了些不着调的诗词刊在报纸上。如今他身边就缺一个拿得出手的像样的女人,近日大红的小柳娘就正符合他的胃口。 孟赢轩穿了一身深褐色的中山装,带着一副圆框眼镜颇显斯文。他刚从汽车里走下来,就看见门口停着的黄包车,车上的女人穿着小翻领羊腿袖的白色洋裙,裙子领口镶嵌着亮闪闪的花钻,细腰长腿,配上波浪纹的盘发,当真是个好漂亮的大家闺秀。 孟赢轩极其满意地点点头,上前走了两步说:“还以为芝小姐要晚些才到,不想在这遇上了。” 江从芝其实早到了一会儿,但她可不想早早等着,还是让拉车师傅又拉了两圈,如今在门口碰着也好。江从芝佯作惊喜,一边搭着宝熙的手从车上下来,一边温婉一笑说:“第一次与孟先生出局,当然是想早点见到先生的。在门口遇见也是巧得很。” 女人容仪娇丽,举止端庄,倒是比孟赢轩之前的那些女伴们都好。二人寒暄几句,馋着手进去了。 而在对面不远处,白玉正低嚷着要进去教训她,幸好被旁边的女人拉住,不然明日花边报纸上的新闻可又要多了一条。 “大庭广众的,你冲上去做什么?”何嘉韵跺跺脚拽住她的手臂问。 白玉气鼓鼓地说:“那个妓子,不仅勾引我的丈夫,还穿着我的衣服出来勾搭别的男人!” (不知道宝子们还记不记得,就是之前芝芝去小唐家里换上的白玉的洋裙。) (新客人们就走个过场,不用担心芝芝清白) 给她难堪 白玉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要什么没有?如今唐俊生恼了她、不理她也就罢了,一个妓女也能穿着自己的衣服招摇过市了?她哪受过这种气,甩开何嘉韵的手就要往里走:“这可是我爹之前从国外带回来给我的,领口的那颗钻都要五十个法币!” 何嘉韵见她一副要闹大事的打算,急忙拉住她问:“那怎会在她身上?” “还不是我那便宜丈夫给她穿的!”白玉想到这里就来气,气呼呼把那日唐俊生来她房间里拿衣服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何嘉韵听罢有点无语,那这裙子不是她自己说了让他拿走的吗,如今又来发气。不过想来也是,她在唐俊生那碰了钉子不好发作,这会儿江从芝正撞上来,她自然想发难一番的。可白玉这性子太冲动,上次对江从芝出手就没讨着好,害得现在即没有搬倒江从芝,又没有勾到唐俊生。这次要是再贸然出手,那女人狡猾,若是被逮着错处被做了文章可就不好。何嘉韵叹叹气,劝道:“还是别太冲动了,万一他们里面有什么我们得罪不了的大人物呢?” 白玉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自己密友竟不支持自己,柳眉倒竖,轻哧一声反问道:“白家得罪不起的人?” 何嘉韵看着她一时无言。白玉被她拉着,甩也甩不开她的手,没好气地丧气抱怨道:“要是安妮卡在这,她一定早就和我一起冲进去了。” 白玉与安妮卡脾性相,若非安妮卡年前回了英国,自己断然不会和白玉这么亲密。何嘉韵脸白了一白,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又不是阻止你,你动手前总要知道对面都有谁吧?她如今正当红,如果说你污蔑她你怎么自辩?” 许是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又见何嘉韵没有生气,白玉清清嗓子,反手抓住她的手臂摇了摇说:“后背有我名字的刻章刺绣,她要是说我污蔑岂不是正好?阿韵” 何嘉韵见她这副样子,想来今天不让江从芝出丑是不会罢休了,轻叹一声道:“那我和你一块进去。” 白云斜斜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嘟囔着说:“这还差不多。” 白玉终究还是听劝的,依着何嘉韵的意思没有直冲冲地去给江从芝难堪。这家酒楼在租界里颇负盛名,一向是有钱人才能吃的起的地方。白玉和何嘉韵二人找了一处僻静之处坐下,眼见江从芝与那男人挽着手谈笑风声,不一会儿一起朝楼上的包间走去。 “她身边的人我认识,是孟叔叔,开当铺的。”何嘉韵开口说道,那孟赢轩和她爹倒是有些交集的,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白玉听罢神色一松,微嘲道:“还以为又榜上什么大款,原来就是有几间铺子。”她远看那男人穿的斯文,还怕是什么厉害人物,如今一听她这样讲,心里立即放松了几分。 对于白玉这种大小姐来说,手里有再多的钱都比不过军阀权势,她又哪会怕谁?何嘉韵没有接她的话,拿起桌上的菜单翻看起来:“我们先吃点东西,探探里面都有谁,吃饱了再行动也不迟。” 白玉点点头。她对何嘉韵的手段很是信服,上次唐俊生那事要不是她忍不住承认了,此时他还真不一定会不理她。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今日是赵金华夫人赵太太的生日宴,也就是与明姐儿做人家那位老板的正头夫人。以前总听明姐儿说这位夫人怎么蛮横刻薄、是个母老虎,今儿个一见,江从芝才具体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位夫人生得虎背熊腰,却偏要穿着皮衣,围着狐毛围脖,脸上的肉堆了几堆,挂着厚厚的粉,穿金戴银,倒是只显富不显贵了。而见着年轻好看的倌人,那吊梢眼一番,下巴一扬,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看不起这些个妓女似的。江从芝生得美,今日打扮得又漂亮,再加上她又和明姐儿交好,自然招了不少赵太太的白眼。 “这赵太太家底厚实,一向眼高于顶,这次我也是冲着赵老板来的,这赵太太要是找你麻烦,你且忍着些。”几人落座后,孟赢轩转身低头附在她耳边轻悄悄地叮嘱道。 江从芝心里微叹,点头应了。一同来的除了赵金华和赵太太,还有周、潘、李三位老板,各自都携着女伴,周、李二人都带着自家的夫人,只有潘老板和孟赢轩一样,带出来的是个书寓的倌人。几人都是熟识,唯独没有见过江从芝,刚点好了菜那姓周的老板就发话了:“小孟最近是走了什么运?再哪里觅了这样一位美人作伴?” 孟赢轩脸色有点不好看,这姓周的仗着自己的生意比他大,一向不待见自己。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说道:“这位是春满阁的江小姐,前些日子偶然遇见,诗词歌赋上竟颇为投缘,这才带了来。” “久闻春满阁有位小柳娘,听闻是苏南江家的后人?”一边的潘老板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眉问道。 而那位周老板嘴角微微一勾,斜眼瞧了众人一圈低低笑道:“原来江小姐也是通诗词的文人。”这周姓先生知道孟赢轩出钱刊登自己诗词的事情,他一向看不得沽名钓誉之辈,连着那江从芝也看低几分。 一边的赵太太听罢上下打量了一眼江从芝,捏着嗓子长长哦了一声:“春满阁倒是惯会出一些勾人的,什么诗词歌赋,唱啊跳的听着好像多高雅呢,最后不还是看谁脸蛋美身子嫩?”这等糙话也就只有她才能在席间说出,拐着弯儿不仅骂了倌人,连带着这些“好风雅”的臭男人也一起骂了,引得好些人变了脸色。 江从芝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孟赢轩在圈子里这么不受待见吗?还未坐下几分钟,便招了这么多闲碎话。她抬起眼角偷偷瞅了一眼孟赢轩,又环顾了一下众人表情,左手边坐着的潘老板轻咳了一声出来打了圆场:“听闻前段时间江小姐的彩头红票加起来都有上千的法币了,孟老板能得此佳人,当是费了不少力。” 孟赢轩面色好了一些,扬了扬头笑说道:“确实,算我局票递得早,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约上呢。” 坐在潘老板身边的倌人听罢却是有点坐不住了,她是书寓里的人,按理说比那长三堂子的倌人身份要高的,被一个堂子的姐儿比下去自己心里也不得劲儿,于是一边给潘老板斟茶一边笑着说道:“听闻江小姐那晚跳了一曲好舞,今日赵太太生日,不知江小姐能赏脸给大家助助兴?也好让我们瞧一瞧这值千金的舞是何风采呢?” 在座的众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男士们自然乐意一睹妙人风姿,唯独赵太太不大乐意,一个妓女,也配在自己场子里给别的老板跳舞?赵太太横了一眼潘老板身边的倌人,正想开口说话,只听江从芝说:“实不相瞒,我脚上还有伤未愈,若是真的跳了,岂不是有伤风雅?何况赵太太的生日会,太太还没说话,这位小姐却是性急的很。” 那倌人被她说的脸儿一白,悄悄瞧了一眼赵太太,扯扯嘴角:“就这么一说,江小姐不愿跳也不用这般反应。” 赵太太哼了一声,转头朝另外两位太太努努嘴,故作叹气说道:“看,如今的倌人一个个儿的伶牙俐齿,还以为是她们的场子呢。” 光头老板赵金华见状急忙举杯:“这大好日子,夫人可别不高兴,当是要举杯同饮一杯的。”众人见状也纷纷打起圆场,举杯的举杯,敬酒的敬酒。 赵太太见他出来打圆场,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这赵金华把那香明抬成姨太就罢了,在外面还想着给别的妓女面子。小潘带来的倌人好歹是书寓的,可这孟赢轩旁边这位是长三堂子的,不过是个二流妓女,想到是春满阁的人她又恨得牙痒痒。赵太太放下杯子挑眉看了看江从芝,又对着孟赢轩笑着说:“孟老板,让你的倌人跳一曲,给大家助助兴。” 这话落地有声,不是问句,而是吩咐的语气。孟赢轩皱皱眉,转头看了看江从芝,她刚才说了她脚上还有伤,跳不得舞的。但还不及他答话,另外的李老板和他太太也说了话:“这回咱们可有眼福了?”“谁知道呢,听说现在的倌人都眼高于顶的,我们这些个商户怕是都不放在眼里。” 江从芝身后伺候着的宝熙皱着眉头瞪着说话的人,真是可恶,为何就挑芝姐儿下手为难?江从芝见孟赢轩没有护着自己的意思,今日若是不跳一曲,凭借这些太太的碎嘴,指不定第二天就被传成什么样了。她自知难逃,眼神凉凉瞟了一眼刚刚拖她下水的倌人,轻轻说道:“单独舞一曲也太过无味,不如让这位小姐在旁伴唱,也好多个乐子。” 那倌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堂堂书寓的倌人,竟要她给堂子里的姐儿伴唱?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可场上没有为她说话的人,就连身边的潘老板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宝熙拉了拉江从芝的衣服,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江从芝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慢慢站起身来,淡淡瞥了书寓的倌人一眼问道:“这位小姐要唱什么?” “唱玫瑰吧。”那倌人轻轻瞥了她一眼,她自然要唱个自己拿手的。 江从芝笑笑不语,起身走到一边一小处空地摆好了姿势。《玫瑰》这曲子本是首哀调的歌,可被她甜腻的嗓音一唱,竟多了许多缠绵情意。江从芝自然不会卯足劲给这些人表演,依着调子或摆胯、或扭肩,时而将那纤纤手臂抬起,时而又垂头只抬眼忘情一瞟。与那晚一样,她的动作不快,但不妨碍在场男人都看出了神。赵太太正想说这慢吞吞地跳什么玩意,却见几个老板都像被抽了魂儿似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恰逢下人端上菜品,才打断二人表演,不再找她们难堪。 孟赢轩见江从芝出了风头,自己面上也添了几分喜色,这可是自己带来的姐儿!一边招呼她坐下一边把她酒杯满上:“芝小姐跳的真好,果然不负盛名。” 江从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礼貌性地点点头,端起酒杯趁着众人不注意,全都倒在事先藏好的帕子里。 饭菜十分辛辣,十分不合她的胃口,以至于等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她还基本没动筷子。 “来,再喝一杯。”孟赢轩指了指酒杯,示意让江从芝给二人都满上再喝掉。 江从芝依着照做,心里正腹诽这姓孟的不是好东西,门帘突然被打起,众人一下噤了声,纷纷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位女子。后一步到的女人拦了一下前面穿着咖色大衣的女人,尴尬地对场上两位小鞠一躬道:“孟叔叔,李叔叔。” “小韵?”姓李的老板没认出何嘉韵,孟赢轩倒是认出来了。 何嘉韵一边扯着白玉的袖子,一边陪笑道:“这位是白都统的女儿,白玉。”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在座的虽然是老板,但少有能和军阀搭上关系的,听这位年轻女子这么一说,就起了心思。白玉可不管这些人想什么,径直走到江从芝面前,冷冷说道:“把衣服给我脱下来。” 江从芝在座位上没有动,仰首看着白玉,那张饱满圆润的小脸上眼尾轻轻上挑。她气定神闲地笑笑问道:“为何?” 白玉指了指她身上的洋裙说道:“这是我爹从国外给我买的,你一个妓女也配穿?” 江从芝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深叹一口气,原来是这档子事。她坐直了身子,轻轻蹙眉疑惑道:“可这是唐少爷送给我的呀?” 白玉见不得她那副装模作样的嘴脸,气得跺跺脚,直接上手就扒她身后的拉链。江从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像身后倒去制止白玉的行动。两边的老板太太们也是吓了一跳,但碍于白玉身份都没有出声阻止,一边的孟赢轩甚至还往一边捎了个位置。 见没人帮江从芝,宝熙急的上手死死把白玉抱住,一边喊道:“疯女子!你快放手!” 何嘉韵心里暗骂白玉沉不住气,皱着眉上前想把几人拉开:“都别闹了!”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扯住宝熙往旁边一拽,宝熙重重摔在地上。白玉没了桎梏,用力把拉链一拉一拽,指着后背的一个标说:“看!这个是印着我名字的章!你名字里有玉这个字吗?” 江从芝知道白玉就是想找她难堪,如今这衣服被她一扯,头发也散了,里面的衬衣都跑了出来,宝熙踉踉跄跄急忙把大衣递给她。江从芝没有接,站起身来把那裙子脱下,又用脚撩到一边,掀唇凉凉一笑说:“原来这是白小姐的衣服,怪道我这腰也松,胸也松的。呐,拿去吧。” 白玉伸出一只手指着她的鼻子,气呼呼地“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何嘉韵牵起白玉的另一只手捏了一下,将她拉到身后,转身朝众人鞠了一躬:“各位先生太太,实在叨扰。小玉从小就是这种直爽性子,她与唐少爷新婚不久这衣服就被送去给江小姐了,今日她也是气得及了,还望先生太太们海涵。” 何嘉韵这一招倒是妙,不与江从芝对峙,直接把话口递给了这些个老板太太。这些都是些人精,平日里搭不上军阀,此时自然要多放几句话的。当先那李太太就啊哟了一声:“没事没事,这鸠占鹊巢就是不对啦,你说呐赵太太?” 赵太太本就看江从芝不顺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单薄衬衣衬裤下身材苗条的女人,嫌恶地说:“做了坏事还理直气壮,惹人厌。” 这些个太太你一言我一语,饶是江从芝经了那么多事,此时也觉得委屈极了,她披上宝熙递过来的衣服冷冷打断道:“白小姐要是真有本事,就好好看着你丈夫,何必没有本事又来我这闹?”江从芝知道这番话一说出口,她是把这些太太们得罪了个遍。但有些话不说又不畅快,拢了拢外套继续说道:“他捧给我的东西不少,什么房契啊、翡翠啊你这件裙子我自己也能买十条八条,所以当真是看不上。” 女人细眉微挑,挺直的鼻子下面一张嘴有点泛白,鼻尖微微泛红,整个人显得可怜极了。 白玉被一激,正想说什么,门又被打开,结果是个春满阁的小龟奴。小龟奴低着头,尽量想减少一些自己的存在感,把手里的局票递到宝熙手上:“宝熙姐姐,芝姐儿的局票。”龟奴声音不大,但场上安静,众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江从芝吸了吸鼻子,转头问道:“谁的?” 宝熙脆生生地答道:“唐少爷的。” 拿回去吧 何嘉韵明显感到白玉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再看那张小脸,被气得青白交加。偏偏那江从芝还不解气似地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局票,轻笑一声说:“既然唐少爷诚心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一旁的孟赢轩突然开口问道:“芝小姐准备要离开了?” “表演也看了,笑话也看了,我还留在这作什么?”江从芝站直身子,冷漠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孟赢轩,又回头环顾众人一圈,最后眼神落在白玉身上。她掀唇一笑,嘴角的笑意弥漫到眼睛里,清楚地说道:“我就不陪白小姐玩了,唐少爷还等着我过去。” 白玉面皮上尽量保持着冷静,但脸皮下的肌肉已经忍不住微微抽搐,何嘉韵拉住她袖子扯了扯,心里十分担忧。而那江从芝像是打了胜仗,昂首挺胸轻快地从她俩身边走过,留下一阵香风。何嘉韵朝几位老板太太简短地说了几句抱歉,急忙拉着白玉出了门。 白玉像是丢了魂般没有反应,直到何嘉韵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嘴巴一撇,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虽然这一番确实将白玉气得不轻,但江从芝到了车上也免不了掉几滴眼泪,纵使她是妓女,但何曾当着这么多人被羞辱过。“芝姐儿别哭了,”宝熙心疼地安慰道,“我们回去换个衣服再去唐少爷那边吧?” 江从芝吸吸鼻子,揉了揉又开始有点难受的脚踝,摇摇头对车夫说:“现在就过去。” 宝熙叹口气,担忧地问道:“那...孟老板那边就...就直接...” “他要我陪他出局就是看中我能给他长脸,刚刚不管是赵太太为难我、还是白玉为难我,你看他哪点有维护我的意思?”江从芝把外套拢得更紧一些解释道,“既然唐俊生的局票来了,我也省得和孟赢轩耗。” 做到江从芝这等地位的倌人是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客人的,宝熙虽然担忧,但见她这般模样便也不再置喙,愧疚地说道:“怪我没有带多的衣服过来,不然...” 江从芝轻轻笑了笑安慰她:“幸亏你没带衣服过来,不然我一会儿怎么向唐俊生诉苦?” 宝熙知道江从芝在安慰她,心里一暖,低头嗯了一声。 唐俊生的局离得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宝熙依着江从芝的吩咐去叫了唐俊生出来。 唐俊生正纳闷,一般不都是直接进来的?怎的这回还要他出来接了?他人刚到门口,就看见黄包车前站着一个披着大衣的女人,大衣只盖到大腿,露出薄薄的衬裤,纤细的脚踝下踩着一双白色的方头高跟鞋。 “芝芝?” 江从芝转头,看着俊逸的男人蹙眉走近,一双眼里瞬间就蒙了一层水汽:“唐少爷。” 她嘴唇苍白,呼吸间带着一丝丝的酒气,眼线在下眼睑化成一小片黛色,一看就是受了人欺负。江从芝自从那事之后就不待见她,此时这小脸一垮,惹得唐俊生心都揪了起来,生怕又出了上次她被绑架那样的事情,扶住她的肩膀急急问到:“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一边的宝熙气哼哼地说:“还不是你那个好太太!冲进了我们芝姐儿的局上,当着众人的面脱她衣服!” 江从芝微叹一声:“宝熙!” 唐俊生脑子有点没转过来,他太太? 江从芝吸吸鼻子,朝他微微施了一礼:“我刚接下唐少爷的局票,白小姐就冲进来说我身上那洋裙是她的,就是之前我在你家里换上的那条。所以我就脱下来给她了... 现在我穿成这样,怕是去不了唐少爷的局了。” 唐俊生大叹一口气,白玉!好你个白玉!他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对不住芝芝,我陪你回去。” 江从芝被他抱住,本来是做戏的眼泪此时倒有了几分真心,她退开一步身子,眼里含着三分悲凉,淡淡说道:“有她在,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唐俊生想起上次她说的话,愣了愣神,说道:“我知道的,我要先与她离了婚,再能做之后的事,对不对?” 江从芝听罢,心里的气顺了些,低头嘟囔着说:“我也不是来催你、也不是来找你告状的,你不用哄我。” 唐俊生轻轻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说:“我不骗你。你等我一下,我去和里面的人说一声就同你回去。” 江从芝摇摇头,赌气似地说:“我不要。你同我回去做什么?睡我?” 唐俊生苦笑,白玉惹她不开心了,自己倒要替着把这气给受了。唐俊生放软了声音哄道:“你不愿意,我把你送回去就走。嗯?”如今江从芝好容易对他面色好一些,他自然不会去做那些惹她不快的事情,她不愿意办住局那不办就是了,索性日子还长,他也有时间和她耗着。 几人回到春满阁,唐俊生当真没有办局票。江从芝坐在床边,宝熙刚在她脚踝处敷上了药,一边拿着药罐子和帕子,一边说道:“我去叫点水来。” 江从芝点点头,看着她退了出去。唐俊生十分规矩地坐在桌边,看着女人白净的脸,慢慢站起身说道:“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这下倒是换作江从芝有些愕然了,按照这唐少爷以往的脾性,这会儿早该上来缠着她说些好赖话,怎的这会儿就要走?江从芝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等等,男人转过头 ,江从芝看着他的俊朗面貌一顿,别开眼朝自己的妆奁扬了扬下巴:“最下面一层,你把上次给我的翡翠镯子拿走吧。” 唐俊生眉毛动了动,半晌憋出两个字:“为何?” 江从芝没有看他,头靠在床头,捏着嗓子懒懒地说:“那是唐少爷要与我做人家的信物,我自然是要退回的。” 女人搭在床边的腿摇晃着,那素白的脚轻轻撞击着床沿,一下下撞在他心上。唐俊生眉头紧紧皱起,退回来两步面对着她:“你不想与我做人家了?” 江从芝抬起头,眼神从他精致的鬓角划到眉眼,掠过直挺的鼻子和水润的唇,最后又落回他眼里的一汪水潭里。她点点头:“不想。” 他预料到她会这样说,但当她真的这么说了以后自己心里还是难过的要命。“为什么?因为白玉?还是因为伯曼?” 江从芝不知道怎么回答,站起身跛着脚走到梳妆台前把要那镯子拿出来,不料唐俊生却突然走过来反手将那妆奁合上。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不要还给我。” 江从芝手指颤了颤,还没待她回答,她腰就被他一环,男人一个使力就将她翻过身来。下一刻,她的嘴唇就被覆盖住,江从芝自然不肯,但男人身子压下了十分力量,她一只手撑着身子,一手试图推开他。他侵略性十足,手穿过她的头发固定住她的头,舌头有力地撬开她的牙关,挑弄着她的舌头。她一开始还十分抗拒,但唐俊生颇得技法,似是十分霸道,但该慢的时候慢,该松的时候松,几回合后倒像亲得有点难舍难分的模样。 江从芝许久没有碰男人,如今被他这样一弄,倒是起了几分性子,但心里又过意不去白玉那桩子事,半推半就,直到男人的手抓住了她的胸才奋力反抗起来。唐俊生倒也没为难她,松开了手,退后一步。两人嘴边的唾液被拉出一条细丝断掉,他眸子深深,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又重复一遍:“不要还给我。” 江从芝鼻子莫名酸了一下,急忙别开脸,眨眨眼将眼里的雾气消化掉,说道:“我不想做人家了,我是妓女,就该挣够我一辈子的钱,何必肖想其他什么情啊爱的。唐少爷拿回去吧。” 唐俊生心里难受极了,知道是自己伤她深了。他抬起手,把她脸庞的长发捋到她耳后:“我就算拿走了,之后这镯子我也只会再给你。” “那你便拿回去吧。”江从芝执拗地说道。见他又要欺身上前,急忙用一只手顶住他的肩,补了一句道:“之后再给我不迟。” “芝姐儿,水来了!”门被不合时宜地打开,宝熙喊了一声,见二人姿势暧昧,脸忽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道:“芝..芝..姐儿” 江从芝面不改色地推开他,将那镯子放回他手里:“唐少爷回去吧,我要准备歇息了。” 唐俊生看着手里的镯子呆呆地看了两秒,揣进怀里,一把揽过她又吻在她嘴唇上,不过这一次却只是小啄了一口。“那我之后再给你。” 宝熙虽然在堂子里见惯了这种搂搂抱抱,但看着二人亲密还是忍不住红着脸多看两眼。那唐少爷也不久留,似是有什么急事走了。宝熙朝门外点点头让龟奴把水桶抬进来,准备好了江从芝沐浴的东西,待龟奴都出去了又把门合上。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江从芝把脱下的衣服踢到一边,扶着宝熙的手跨进浴桶里,看着她眼睛滴溜转的模样笑着说。 宝熙犹豫一下,磨磨蹭蹭问道:“芝姐儿不喜欢唐少爷吗?” 水烫得很合她的心意,江从芝将整个人都缩在水下,只露了个头在水面上。“怎么这么问?” 热气弥漫,宝熙有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思考了一下说道:“芝姐儿每次都对唐少爷很凶。” 凶吗?江从芝回想了一下他们相处间的种种,微微叹口气,反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喜欢他吗?” 宝熙偏头想了想,认真点点头:“唐少爷对芝姐儿好,而且长得还俊!如果真能像唐少爷所说与白小姐和离,那芝姐儿过去可就不是做小了。” 江从芝听她分析地头头是道,嘴角轻轻勾了一下,之前和他好的时候她可丝毫没在意做不做小的,原想着只求一心罢了,而后才发现他连一心都做不到。就算他与白玉和离了,就能破镜重圆了吗?江从芝轻轻笑了笑,淡淡附和着,一边把浴桶里的花瓣和水捧起又抛下。 “所以芝姐儿喜欢伯曼先生吗?” 那水声顿止,而后又轻快地反问道:“你觉得我该喜欢吗?” 局票 江从芝并未继续回答宝熙的话,她自个儿心里门儿清,喜欢是一种奢侈,哪位先生都一样。这么一想,没有像之前那般患得患失,就连生活都好过了些起来,这不,第二天一醒,她就收到了两张局票。 “谁的?”她坐在小姐椅上,一边用香薰着下体,一边喝着茶水。 “段少爷的和孟老板的,”宝熙从高姨手里接过局票,小跑过来递给她。 江从芝轻哼一声:“孟赢轩也好意思再递?不去。”她眸子凉凉一翻,脸上的刻薄徒增两分韵味。 宝熙把那孟赢轩的收起来,把段少爷的局票又递过去:“那段少爷的呢?他递的是两天后晚上的局。” 两天?这些个公子哥儿老板的少有遵着规矩来的,你看那陈由诗不就是?想起她了就递个当日的局票。这段寻到是个有礼的,江从芝淡淡嗯了一声说:“接了吧。” 话音刚落,高姨从外面走进来:“刚刚伯曼老板递的,今晚的住局。” 江从芝扬扬眉,轻笑出声,刚想着这就来了?“也接了。” 唐俊生却不像江从芝这般好闲心,从昨晚回到家到今儿早,基本就未合过眼。到了司里,王绍清看了都摇头啧他两声:“老大,昨夜哪位小娘子让你累着了?” 唐俊生黑着脸,仰头靠在椅背上,手指夹着洋烟,烟灰烧了好长一截焉焉儿地挂着,他吐出两个字:“白玉。” 王绍清哟呵一声,把带给他的咖啡放在桌上,一屁股靠在桌前说道:“你不是正追那江小姐吗?要是被她知道你又和白玉那个,那岂不是…” 话音未落,男人扬手朝他弹了弹烟灰,没好气地说:“我要和她离婚,这白玉就会躲着。” 王绍清讶然出声:“这时候离婚?” “不然呢?”唐俊生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要是等到桂军败退我再离婚,我岂不是罪大恶极?” 他这番考量倒也不无道理,要是那会儿再离,定会被这些好事的记者塑造成过河拆桥狼心狗肺的浪子。这会儿趁着前线告急,正好把这事办了,说不定还能扰乱下白兆东的动作。王绍清想清这对粤军百利无一害的事情,脸上盛满了笑,忙应和道:“也是!” 唐俊生此时就是怕白玉不愿意,想得再怎么好也白搭。王绍清也是人精,见他这幅苦着脸的样子,就知道事有不妙:“找不到白玉?” 唐俊生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浊气:“定是在那何家宅子里,我打电话过去,只能听那何嘉韵敷衍我说她不在。何家家主因着我之前刊的几篇文章不喜我,我昨晚去了一趟,连门都进不去。” 看着唐俊生丧气的模样,王绍清哈哈一笑,问道:“我倒是认识几个兄弟,掘地三尺都能把人给你挖来,老大,需要吗?” 唐俊生看着他脸上的笑,知道他目的也不单只为帮他。他沉默片刻,想想问道:“你这几个兄弟,都能干什么活?” 王绍清凑上去,小声说:“什么活都可以。” 唐俊生斜着眼睛看了看他,轻咳一声道:“把白玉找出来,让她写一份离婚协议书就行,别闹出人命。” 王绍清咂咂嘴,问道:“让白玉写?到时候你们离婚登了报,岂不是…”王绍清这话没说完,但唐俊生知道他的意思,这离婚协议要是由白玉写,指不定写成什么样呢。唐俊生摆摆手道:“没事,记者嘛…” 王绍清会心一笑,也是,都是钱能搞定的事情,于是点点头,站起身朝门走去,边走边说道:“行,那我先让我那几个兄弟盯着点,有消息了告诉你。” 唐俊生点点头,把手边的文件袋扔给他:“下午两点有个会,你把这个准备一下,到时候汇报。” 王绍清险险接过文件袋,看清上面的字,皱着脸叹气道:“这个不是静安区的企划吗?怎么也该我汇报啊…” 静安区的规划…他和江从芝买的房子就在那一圈,他反倒不好粘手静安区的事。唐俊生把咖啡盖子掀开喝了一口,浅浅一笑反问道:“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 王绍清脸抽抽了一下,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唐俊生看着门慢慢合上,脸上终于露出一些舒心神色。如果白玉这边的事能解决,那之后一切就都会水到渠成了。想到江从芝,唐俊生脸上又露出一些怅然,也不知道黄熙那怎么样了,伯曼能撑到几时? 而陈由诗此时正坐在车上往春满阁去呢,黄熙这次确实给他找了不少麻烦,搜的搜、查的查。男人微眯着眼靠在后座上望着窗外,那无头女尸也不知是谁的主意,用那尸体衣袖里的“树兰”二字直接嫁祸到他头上来,若不是他平日里小心行事,这会儿就算有再多钱怕是都救不回来。想到这,他转过头问正在开车的张二道:“账本现在在谁手上?” 张二抬眼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答道:“在巴伦那里,上次那个捕员搜查,巴伦就拿着重要的东西先走了。” 陈由诗沉思片刻,吩咐道:“明天下午让他带着东西来我这。” “好。”张二应了话。 陈由诗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含在嘴边问道:“这批到的红丸还剩多少?” 后座的男人嘴一吸一吐,吐出的烟雾就掩住了他轻皱的眉头。张二跟在他屁股后面多年,见他这模样便知他是心里事重,所以话语里尽量表现得恭谨一些:“只剩五公斤了,自从那捕员找来之后就按您的吩咐没挪过了。” 陈由诗淡淡嗯了一声:“再过一周把货都出掉。”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到一会儿就到了春满阁。陈由诗没有急着下车,在车里又点了一根烟,抽完了才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你先回去吧,明天中午十二点来接我。” 张二应了,目送着他走进去,深深叹口气,希望这江小姐能让先生心里送快些吧。 陈由诗没有让门房叫房,递了局票就走了进去。她门半掩着,此时正背对着门坐在梳妆台上,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绸睡裙,旁边站着个十来岁的梳着双马尾的小丫头。只见江从芝拉过她的手,把手上的雪花膏匀到小丫头手上,一边轻轻把膏体在她手上搓开,一边说:“小小年纪,皮肤是最容易被养好的时候了,要是成了大姑娘手还这么糙怎么好?” 那丫头缩了缩手,小声说道:“太贵了…” 江从芝却没让她的手逃,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是我多的,匀给你的。”女人脸上带着三分笑,她本就生得端正,此时轻言细语,更显得温柔可人。宝熙看着她的眼,忽然就酸了鼻子,忍着哭意道谢道:“谢谢芝姐儿。” 江从芝见她鼻子红透了,轻轻刮了刮她鼻子笑着打趣说:“一个雪花膏就给你感动成这样?要是以后哪个男人送了你珠宝首饰,岂不是立马跟着人跑了?” 宝熙摇摇头,这不是雪花膏的问题,就算刚刚是猪油膏,她也会这般反应的。她张嘴刚想要解释,却听那门口低低传来一声男人的声音:“我似乎还没给你买过珠宝首饰。” 二人惊了一下,同时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洋男人正倚在门边,穿着白衬衣和灰色的格子马甲,两手一抱将脱下的西服揽在手里,露出一小节银色的腕表,顺着挽起一截的袖子往上看,手臂的肌肉清晰可见。 “陈先生,”江从芝从座位上站起身,蹙眉问宝熙道,“几点了?我怎么没听门房叫?” “我自己来早了,没让门房叫。”陈由诗解释道,慢悠悠地走进来,将西装搁在小沙发上。 江从芝轻叹一声,嗔道:“陈先生就料定了我这会儿没有客人?”她刚刚应正在化妆,只描了一双黛眉,显得黑白分明的眼睛更出神了。 陈由诗浅浅一笑,坐在沙发上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江从芝放开宝熙的手,轻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背上的伤记得去涂药。” 宝熙朝二人福了福身,低着头退了出去。 “你对她倒是好。”陈由诗瞥了一眼宝熙,一手撑着头说。 江从芝轻笑出声,反手将那雪花膏拿在手里,轻快地走到他身边:“那我也给陈先生涂一涂?” 陈由诗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身子朝后靠了靠,把手递过去。 江从芝有些讶然,但见他手都伸过来了,只好把雪花膏挖一些出来抹在他手上。男人的手背皮肤光滑细嫩,只是掌骨处有些薄茧。她细致地在那薄茧处打着圈,然后力道恰好将余下的膏体匀到每个手指上。 陈由诗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成想手上经她按了按竟舒适许多。女人雪肤乌发,眉眼低垂,陈由诗的眼神从她玉润的耳垂一路向下,经过雪白的脖颈和手臂,最后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他反手一握,手一拉,江从芝低呼一声,整个人就落在他怀里。 江从芝顺势调整了一下位置,一手搂住他的脖颈,一边嗔道:“现在还是白天。” 陈由诗看着她睡裙锁骨处的一片蕾丝,皱了皱眉,这蕾丝反倒失了些韵味。他把眼神挪开,手却顺着她的膝盖摸到她大腿:“我都许久没来了,白天又怎样?” 江从芝浅浅一笑,大腿顺着他的手向上抬了抬:“陈先生事情都了了吗?” 想到黄熙,陈由诗脸上浮起一丝不耐:“基本了了,”本来他不欲多说,但看见她眼里的试探,又多加一句,“那女尸不是树兰。” 江从芝愣了一下,不是树兰那为何他被带走调查了?江从芝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想,最后思绪被陈由诗的一句话打断:“你觉得我会做这么蠢的事?杀了她让她的尸首在外面曝着?” 他这话说的没错。陈由诗就算要杀人,也是干净利落的。就像上次,她想留着沉照和性命,但他却更倾向将他杀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才是他一向的行事作风,哪会留着把柄?江从芝想通此处,摇摇头,轻声说:“先生不会。” 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陈由诗暗暗松口气,头靠在她手臂上,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低声问道:“又熏了香?” 不仅熏了香,还练过玉蛋功了。江从芝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可不敢这么说,面皮热了热点点头。 “把裙子脱了。”陈由诗想着她熏香蹲坐的模样,喉结上下动了动说道。 和陈先生 江从芝听话地站起身,慢慢走到床边褪下丝裙,露出拥有完美曲线的胴体。 陈由诗看着她慢慢转过身,女人双乳挺翘,乳果因为冷空气扬起了头,俏生生地等着男人采撷。平坦的小腹继续往下,稀疏的绒草下藏着两瓣白嫩的蚌肉。陈由诗喉头紧了紧,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低了个音调:“过来。” 他太久没碰她了。这样想着,身下又挺硬几分。女人走的极慢,像是有意勾引,但陈由诗倒是发现了她脚上的受力不均。他眯了眯眼问:“脚怎么了?不是好全了吗?” 江从芝抿了抿嘴,尴尬地停下身子,低头说道:“昨日出局,跳了一曲就又伤了些。” “谁的局?”陈由诗眼神在她脚踝处转了一圈,抬眼沉声问。 没了暧昧的氛围,她一边用手遮了遮私处,一边顺从地回答他的话:“孟老板的,昨日是赵太太的生日宴。” 人分三六九等,商人也是如此。最受尊敬的自然是军商和政商,像伯曼伊文思这种与军阀搭一些边的洋商在其次,再往下就是既没有军政资源也没有洋货资源的本地商人。这什么孟老板自然是属于最后一种的,即使他生意做的再大,也是鸡头罢了。“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商人?“陈由诗扬了扬下巴,语气有点不好。 赵金华等人若是知道自己被人说成不入流的商人,估计老血都会被气出来,他们这些人虽比不过那些有背景的,但也算是个小地头蛇了,上海这地段里他的名头还算是有点用的。 江从芝有点委屈地咬了咬下嘴唇,又不是她想跳。 看着她微微撅嘴的模样,陈由诗更没好气了:“跛着也要跳?那姓孟的有多俊?” 听着他质问的语气,江从芝忙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想,是赵太太她…我要是不跳,他们又都是上海有脸面的人物…” 陈由诗轻嗤一声:“你,也是有脸面的倌人。” 看着陈由诗毋庸置疑的眼神,江从芝第一次觉得自己昨天不该依着他们的意思跳舞的。她眼神闪躲了一下,无话可说,只好捏着手指低着头,摆出一副听训的模样。 原以为她对他乖顺,却不料连这些阿猫阿狗的话也要听。陈由诗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本想再说她两句,但想了想还是压下住心里的恼意。 男人离她离的很近,衣料微微搔着她身上泛痒,江从芝受不了他不说话时的低气压,低低出声说道:“孟赢轩今天还递了局票来,我都回绝了…” 陈由诗听罢心中舒畅一些,手一揽就捏住她一半臀肉,贴到她脸边说:“跳的什么舞?也给我跳一个。” 江从芝被他一捏,身子不自觉地朝他怀里耸去,低声回绝道:“陈先生…我脚还疼着…” 听着耳边撒娇的女音,陈由诗捏住她的臀肉摇了摇,松开手一拍,啪的一声打在她屁股上:“对我你倒是知道怎么回绝?” 江从芝整个人几乎都缩到他怀里去了,圆润的乳肉被他的马甲背心磨出一层粉红,她娇着声音嗔道:“陈先生,别气了嘛…”这种带着苏南口音的软语最是了不得,一句话拐三个弯还少,最后收在一个长长的鼻音作尾调,端的是个勾人心弦。 陈由诗气消大半,牙齿轻咬了一下她圆润的耳垂:“那你怎么讨好我?” 江从芝退开一小步,还能怎么讨好?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跪在他两腿中间,纤白的手指爬上他的西裤,隔着西裤的料子抚摸着藏起来的坚硬:“这样讨好。” 女人话落,手指灵巧地解开拉链。裤头一松,那男根直矗矗地弹了出来,力道之大,几乎弹到她的脸上。她微微闪躲了一下,但片刻又看回他眼里,男人棱角分明,从下往上看,正好能看见尖尖的鼻孔和紧窄的下颌线。江从芝扬起头,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轻在他龟头处画圈。 陈由诗面对着梳妆镜,从他这个角度上来看,能清晰看清她臀肉上之前被他拍红的一片,她身子随着嘴里的动作上上下下,依稀能看到身下疏松的绒毛。她今日只描了眉,连眼妆都没来不及画,可正因如此,更衬出她几分纯来。“含进去。”陈由诗微微张着嘴,像是看得痴迷。 江从芝微眯着眼,偏偏不听话,伸着舌头去挑弄他其他地方,头随着舌头左右活动,或舔或吸,连他的卵蛋都舔咬了个遍,那根阳具直挺挺地放在她脸上,马眼里溢出的涎水混着她的口水在她脸上留下长长的蜿蜒的一条。陈由诗发出一声喟叹,扶着她的头,迫使她张大嘴巴迎接他的阳具进入。 江从芝也听话,小舌一卷,就把那阳具尽数吸入嘴里,她深得其中要领,娇润的脸因为用力被吸出了两道长长的阴影。 真是要了命了,几日不见,这技法似是又有长进了?陈由诗心里跳快一拍。她并不图快,慢吞吞地含住他每一寸挑弄,浅尝两下忽又全部含住。她咽喉不停吞咽,刚开始还游刃有余,可耐不住陈由诗是喜欢按着自己步调走的,没一会儿他就按着她的头自己动起来。咽喉一直被刺激,引得她眼睛都红了。 陈由诗看着她蒙着水汽的眼,微叹一声慢下动作,但又终觉得不畅快,于是手一捞就将她捞起来。手指一探,她身下早已一滩黏腻,他忍不住轻笑道:“这么湿了?” 江从芝红着耳根,细如蚊蝇般嗯了一声,她许久没碰男人,被他手指一挑,身子颤了颤,小腹处的酸胀一阵阵扩大,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脚抬起,细腰一扭就把私处往他那蹭去。 陈由诗被那水润处磨出一层细汗,轻轻在她肩膀小咬一口,也不多话语,扶着她的臀,腰间一送,两人私处发出咕叽一声,那长直的男茎便隐匿在一片黏腻之中。江从芝仰首娇娇一叹,将那雪白的脖颈扬得老高,胸脯一挺就往他嘴里送。陈由诗许久没见过她这般浪荡模样,她似是饿得极了,下面吸咬得极为卖力。 陈由诗抱住她转身就朝床上走去,江从芝两腿一环,扣在他的腰间。见她如此乖巧,他捏捏她的屁股低笑一声问:“怎么今天这么骚?” 二人齐齐向床上倒去,江从芝娇声低语道:“上次还是大半个月前和先生在家里...我可难受的紧。”她是有几分心思和手段的,这么一嗔,就像是这几十天不和别的客人上床只是为了等他似的。陈由诗本来就是个霸道的醋性子,一听她这话心里爱怜之意顿起,面色不显,但江从芝却能感觉的出来,男人加重的呼吸声、更绵长的吻、从她腰间抚至后颈的轻柔手掌全都化作小腹间一丝丝的酸麻。 江从芝双臂一挽搂住他的脖颈,脸贴着脸,胸蹭着胸。但这陈由诗插进来却忍着不怎么动作,撑得她下面又酸又涨淫水直流,她只好双腿盘在他腰间,自己摇起来,佯装生气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天杀...磨死人哩。” 他那话儿比平日里更甚几分,低笑一声道:“把脚搁起。” 陈由诗便发了狠般,如石柩一般狠命地桩。 那阳物塞满阴户,四面皆痒,其声如鳅行泥淖,黏黏腻腻,肉体碰撞的声音越快,她嘴里的娇吟声就越高。陈由诗本想着许久没玩,自然要多玩些花样,可这会儿哪顾得及?光是那两瓣穴肉就几乎要咬得他缴械投降。女人横在床中央,白腻的胴体随着他的摇晃而摇晃,双乳如兔般上下跳着,黑顺的长发散在浸出细汗的肩上,嘴唇微张,露出一小截整齐的牙齿。真是要命,陈由诗闭了闭眼,稍微停顿了一下,生怕再多看一眼就要射了出来。 身下的女人却不知足,那穴肉似章鱼般吸着他的阳具,时不时地缩一下。见他停下,江从芝睁开迷蒙的双眼,倒也不问,手一搂就将自己小舌送入他口中,含糊地说:“肏我罢陈先生。” 陈由诗后背一紧,提着口气狠狠桩了几十来发,终是忍不住泄了出去。 江从芝有点意外,陈由诗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她有所不知,陈由诗这许多天都忙着捕房的事,哪有时间想女人,如今那边事了,心头一松,竟是憋不得了。 江从芝面色不显,红了红脸,轻咳一声说要叫水,却被男人一把拉住拽回床上:“等会儿再叫。”她被这么一扯,整个人就背对着他侧躺着依偎在他怀里,陈由诗一边玩弄着她的乳果,扯一扯,夹一夹,这下倒是苦了江从芝,本就没有尽兴,这下身子还被他挑逗着,真真是难熬。越这么想,下面就越是痒起来,身子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进攻,紧着喉咙娇娇嗔道:“别弄了...” “早知道你今日水儿这么足,我就多带些东西来了。”陈由诗捏着她的乳尖的手指一松,那乳晃荡了一下,晃得他神色一深。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江从芝听他说带东西,穴内不自主地收紧了些,小声问道:“什么东西?” 陈由诗看着她轻轻挑起的眉毛,轻笑一声,这女人是在期盼吗?他掰开她丰润滑腻的臀肉,用手指轻轻戳那洞口,低声说:“上次沉照和的事我帮你办妥了,你可答应了要和我玩些不一样的花样的。” 江从芝心跳快了几分,以为他是又要探她后庭了,身子向前躲了躲求道:“陈先生...我后面没有清洗...不好...” 陈由诗手指顿了顿,朝她前方的湿润处游走而去:“不喜欢走后面?” 喜欢?江从芝想着上前后庭开花,当时虽也有爽利的地儿,但之后可给她疼了好几天呢。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陈由诗把手指插了一个关节在她穴口处轻轻摇晃,淡淡说:“也罢,倒也有别的玩法,等下次与我出局。” 出局?“不行的,出局宝熙都会跟着的。”江从芝一听下意识地反驳道,而她被他搔得浑身痒麻,不停地抬起臀肉,也不知是在躲还是在迎了。 陈由诗手指停了下来,堵在她那门口,语气有点不好:“支开她就行。” “不可以...”江从芝穴口一缩,知道他是在说之前她与唐俊生在船上闹的风流事,可今时不同往日,要是再闹出这样的事岂不是自降身价,与那勾栏妓子有何不同? “你之前怎么支开的,之后就怎么支开。”陈由诗打断她的话,手指挤开她穴内的肉就滑了进去。 身下物体的进入让她下意识地扬起头,长长地发出一声呻吟:“嗯...” 陈由诗手奖励性地快速插了两下,在她耳边落下一个亲吻:“答应了?答应了就要做到。” 江从芝知道是被他占了便宜钻了空子,但身体烧得慌,就像中了春药一般想要男人的进入。江从芝身子扭了扭:“别闹了陈先生...” “为何?” 还用说为何吗?江从芝有苦说不出,还不是因为您都射过了吗?她微微撇过头,皱着眉瞟他一眼。 陈由诗将她从后一抱住压下去,这一压她才惊觉他那根阳具又如铁硬似的了。 “陈先生?”她惊讶地叫了一声。 陈由诗扶着阳具跨坐在她身上,将她的手反手剪在身后,腰一送,那根铁硬就杵在她穴口。他低低一笑问道:“怎么?觉得我不该再硬起来?” 没待她答话,那阳具长驱直入,一顶到底,混着女人的一声娇吟,咕叽一下挤出了好些水儿。陈由诗兴发,一手剪住她的双手,一手掐着她的后颈就是一顿乱抽。这下来的突然,江从芝那处像是渴久了的人遇到甘泉,那软肉一个劲攀附着抽拽的男茎。江从芝被他掐弄着,身体动弹不得,却让她更觉出几分爽快来,淫水汪洋,弄得她四肢瘫软,面颜色变,整个房间内除了肉体的撞击声只剩下一些细碎的呻吟。 见她身下逐渐没了力气,掐着她后颈的手一松,大力拍打在她的臀肉上:“撅起来些。” 大口的空气进到肺里,江从芝脑袋有一瞬间的晕眩,听话地将屁股撅得高高的。细腰丰臀,臀肉间水渍渍的粉缝儿正夹着那粗长的阳具。陈由诗手臂一拉,将她两手拉在手里,身下动作不停。 江从芝的双手被他拉着,整个人几乎悬在空中,唯一的支撑便在自己跪着的膝盖上。男人力道丝毫不减,竟有越抽越来劲的势头,这老汉推车的体位本就容易戳到敏感处,如今力道都被他把持着,竟是有点受不得了。“太深了陈先生…”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中夹了这么一句话。 她嘴上这么说,但腿上肌肉却用力将屁股顶得越发高。陈由诗心中低笑,似乎东方女人就是喜欢这样,口是心非?想罢放开她的手,两手掐住她的细腰,着实大抽,把阳物塞满阴户,肏得江从芝遍身蒸麻。 江从芝只觉那话儿次次直捣花心,如同有虫蚁在内做巢般痒,被他那么一捣,如果浇了热汤般缓了些痒,但那虫蚁并不退去,稍一停顿就成倍成倍地爬起来。江从芝早已被肏得星眼朦胧,呻吟不已,不到一会儿就声娇气微,穴内紧紧收缩几下,身子一摆便丢了。 怀孕 筋疲力竭过后,两人双双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江从芝才慢慢起身叫水。宝熙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个机灵的,早早备好了热水候着。这不,这边一完事儿立即就有小龟奴端上了澡桶。 和江从芝不同,陈由诗不喜烫,一旁的凉水桶几乎大半都兑在了里面。 宝熙拿着熏香走进来放在梳妆台上,看着江从芝皱在一起的脸,憋着笑问:“芝姐儿,点香吗?” 江从芝耸耸鼻子,闻着房间里两人的体液味道,偏过头去点点头说:“点吧,开一扇旁的小窗透个气。” 宝熙乖巧地应了,又把装玉蛋的盒子放下:“芝姐儿,玉蛋也放这儿了。”龟奴兑好了水依次退下,只剩宝熙在一旁忙活着。 江从芝听到玉蛋脸热了热,下意识地看了看陈由诗,见男人看来,急忙撇开眼神故作镇定道:“今日用不上,收起来吧。” “拿过来我看看。”还不等宝熙回答,陈由诗开口说道。 宝熙将那盒子递过去。 “这是…放里面的?”陈由诗将那小小玉蛋拿起来,顺着那玉蛋吊着一根细线,细线上挂着个份量十足的小珠子。他不用知道这是什么,但大概看一眼就能猜到是怎么用的。 江从芝点点头应了。 怪道她那处如此会咬人。陈由诗眼神深了深,将那玉蛋放回盒子里递给宝熙,看着江从芝浅浅一笑,附耳过去说:“下次带着这个。” 江从芝心里一跳,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宝熙把那小窗撑开一条缝,目送着她出去。 陈由诗低低笑出声,二人又就着这玉蛋一事打趣半晌才用水净了身。陈由诗不喜欢泡澡,江从芝只喜欢泡热水澡,所以二人并没有坐太久就起了身,又叫了些晚间的吃食。 陈由诗是累得慌了,下午被这女人榨了个精光,吃了晚饭挨着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许是多日心里也疲累,江从芝还没关灯就已经听到了轻微的呼声。 第二日陈由诗倒是起得比她早,女人在枕边睡得正甜,姿容端正清丽。他看得心中一荡,手从被子里摸过去,手过之处光滑如脂。一夜酣睡,陈由诗也恢复了好些力气,如今美人在侧,哪有不乱的道理?他将被子一掀,把她睡裙撩起,按着阳具徐徐插入穴内。乘着睡往里肏进去,先是十分紧涩,只好抽出来,放些唾儿,又肏进去。江从芝一缩,略开一开眼,星眸半醒,望向一汪蓝色的眼睛里。陈由诗见她醒来,渐渐放出气力来,江从芝阴中也渐渐津津得味。两人搂得紧紧的,往往来来,高高下下。到了心满意足时,不觉一泄如注。 “陈先生精力倒是好的很。”江从芝靠在他怀里,眯着惺忪的眼嗔道。 陈由诗听她略带怨念的语气,笑笑问:“怎么?吵醒你了?” 女人把头埋在他怀里,摇摇头,万分不愿地嘟囔一句:“没有...” 陈由诗低下头,嗅着她的发香道:“一会儿我递个明天晚上的局票,我们出去。” 江从芝脸上的笑僵住了,明天下午,岂不是和段寻的局票撞上了?她不敢明面上直接讲她没时间,想了想软着声音问道:“怎么还要明天?今天不好吗?”说罢抬起头,便拿她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陈由诗愣了愣,轻笑道:“我今天还有些事要处理。” 这下可是江从芝犯了难,正思考着怎么说,陈由诗却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说:“你没时间直说就是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从芝脸上陡现被抓包的尴尬,不自然地抿抿嘴:“那...那我大后天都留给陈先生?” 女人脸上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极了小兔子,陈由诗嘴角勾了勾,低低应了一声。 江从芝见他没有生气,心情也还不错,心里不由舒了一口气。起身叫了宝熙打水来,顺带还叫了些粥。两人食过了,陈由诗又呆了一会儿,快到中午了才走。 宝熙边收拾着碗碟,边打趣道:“伯曼先生走了,芝姐儿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江从芝斜倚在美人榻上,闻着昨日李知音送来的香,懒洋洋地作势踢她一脚。平日里她总端着身板,如今这么闲散一躺,倒是有几分倌人的狐媚子气。“你别收拾了,怎么闲不住呢。” 宝熙听罢抿了抿嘴,尴尬地将手里碗盘摞好:“我习惯了…” 江从芝淡淡笑了笑,扬扬下巴:“给我拿纸笔来吧。” 宝熙听话地翻开抽屉:“芝姐儿要做什么?” 江从芝撑着手坐起来,跪着趴在榻边的桌上,拍拍桌子,微叹一口气道:“给明姐儿写信。” 宝熙没见过明姐儿,但她记性好也聪明,自然记得香明就是那赵老板新纳的姨娘。因着芝姐儿与她关系好,前几日在那赵太太生日席上面,芝姐儿还被找了不少麻烦呢。宝熙急忙递过去纸笔,问道:“芝姐儿与明姐儿关系要好吗?” 江从芝点点头,一边磨墨,一边说:“以前我刚到春满阁,都是她护着我。” 江从芝写得一手秀气的小楷,宝熙字还认不全,但也大致能读懂意思,约莫就是问明姐儿嫁过去了如何、过得好不好之类的。 今日阳光难得的好,正好从窗缝里洒在她身上,给她的侧脸镀了层金边,竟把宝熙看痴了。江从芝很快写完,将纸拿起来吹了吹,等干透后又塞进信封里封好递给她。 宝熙不敢怠慢,拿着信封颠颠儿跑出去了。 同是阳光明媚的下午,白玉可就没有这么闲适了。 “你再说一遍?!”白玉揪着床前一个中山装男人的领口,皱着眉头瞪着眼睛大叫道。 那男人吓得直哆嗦,一旁的何嘉韵急忙上前,拍拍她的手:“别吼了,小心伤着身子。” 之前她们去找江从芝的麻烦,本来都好好的,后来却被唐俊生的局票打乱了阵脚,白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站起来走了两步直接昏了过去。前日晚上唐俊生倒是登了她何家的门,也幸好何老爷子不喜欢他,直接将门落了锁。白玉又气又哭了一日,今早才想起找医生看看。这一看,竟说是怀孕了,惹得她更是惊惧交加。 床上的女人穿着素白的洋裙,卷发披在肩头,柳眉倒竖,厚厚的嘴唇也轻轻撅起,她死死揪着那医生的领口问道:“什么时候怀的?” 那医生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能摸出个滑脉,估摸着说道:“应该一两个月吧...” 白玉气得拽了拽他衣领:“到底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啊!” 何嘉韵看不过去,轻轻将她手扒拉开劝道:“你这么气作什么?要我说这反倒是好事。你大着肚子,看他唐俊生是不是还敢天天往堂子里跑。” 白玉手被拉开,泄了气一般靠在床头。她现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她看了看何嘉韵,想了想终究没和她和盘托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叹口气往下一缩,像个死人一样直愣愣地躺在床上。 何嘉韵以为她是被怀孕吓着了,失笑坐在她身边说道:“如今你有了身子,要不我去你家递个信儿?让他来接你?” 白玉瞪了瞪眼,噘着嘴:“可千万别。” “你都怀上了,可再不要像以前那般小孩子脾气,”何嘉韵劝道,“我家这大夫给我爹看病看得多,所以女人方面的事情他不精通也是有理的,不如我现在陪你去医院,找个专门的妇科大夫问问?” 白玉一听这话,噌一下坐起了身子,是啊,她去找她的妇科医生问不就是了吗?白玉抿抿嘴点点头:“我还是先回家一趟吧,之后我再叫你陪我一起。” 何嘉韵对她这种见风就是雨的性格习惯了,一边看着她穿鞋一边问:“我叫个车送你回去吧。” 白玉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何嘉韵不疑有他,只由着她去了。 白玉却没有回去,先是叫车去了她常去的医院。“小谭,李医生在吗?” “在的,不过她现在还有病人,您请这边先等等吧。” 白玉点点头,跟着领路的那人走到一处诊室里坐下。这李医生是国外学成回国的,再加上又是个女医生,自然成为了许多贵妇们的香饽饽。白玉等的有点不耐烦,直到门被推开,她才终究按捺不住站起身看向来人:“李医生!”话毕,似是又觉得自己太过,尴尬地笑笑又慢慢坐下。 李医生年纪叁十出头,一头时下流行的卷发,见着白玉愣了愣笑笑打趣道:“小谭和我说你来了我还不信,不是四个月前才体检完吗?这么快就有喜啦?” 白玉脸色僵了僵,抿着嘴问道:“你能看出来我怀了多久吗?” 李医生没想到竟被自己说中,但见她面色有些不好,也敛起打趣的心思:“能啊。” 白玉见她去拿仪器,面色松了松:“那能看出是哪天怀的吗?” “精确不到天数,大概能估个周数。” 白玉听了心里哀叹一声,便任由着李医生坐检查。待检查尽了,听见那句“两月左右”才颓丧地离开。如今已是二月中,两月左右便是在一月初之事。她想估算孩子是谁的,可时间离得太近了。白玉心里慌了神,火急火燎地冲出医院跑进一旁的电话亭,拿起电话熟练地拨下一圈号码。简短几声嘟嘟声后,对面响起一个女音:“喂?” 白玉没想到是贺晚英接的电话,心慌了一下,心虚地撂下电话。 挟持 “怎么还不出来?”此时电话亭外不远处有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正打量着白玉,一个带帽子的小子蹲着问道。 一旁站着的人轻哧一声:“管她呆多久,出来就把她带走。” “她会不会发现我们了?”蹲在地上的有点忧心忡忡。 站着的男人瞅了瞅电话亭里黯然的背影,啧了一声:“应该不会。” 电话响起,那女人又拿起电话似是说了些什么,又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后面的几人也没闲着,跟她走到一处僻静处直接将人打晕就带走了。 白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在了座椅上,眼睛被布条蒙上,她心里一慌,一边挣脱绳子一边大声叫喊:“救命啊!来人啊!”随后她听见嘎吱一声铁门的声音,来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白玉仰着头,想从布条的缝隙里看清是谁,却只能看见一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布鞋。她咽咽口水,紧张地问:“你是谁?要作什么?” 那人依然没有作声,慢慢走了进来,一只手搭上她的肩,一边绕着她走了一圈。 白玉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不管是在上海还是在广西,那可都是横着走的,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过,何曾被绑起来、被咸猪手摸过。“你放开我!我爹是白兆东,军阀你也敢惹?”白玉一边扭着身子躲着身上那只手,一边威胁道,“小心我爹扒了你的皮!” 话音刚落,门又嘎吱一声被打开,听步伐声跑进来好几个人。 “嘿嘿,醒了?”这声音干瘪得很,还带着乡下人的口音。 “这娘们生得好,看着就过瘾。”另一人搓搓手接话道。 白玉一听有这么多不怀好意的男人,心里一下就跌到了谷底,边摇着头边求道:“等等,你们不要伤害我。我有钱!你们把我送回去,我就给你们很多钱!” “给钱?”那干瘪的声音嗤笑一声,“已经有人给过了,我们要点别的东西。”说罢,那手就摸上了她细嫩的脸颊。 白玉慌得哭出声来,豆大的眼泪顺着脸流下去,带着哭腔威胁道:“我怀孕了!我劝你们最后不要对我做什么事情,这可是白都统的第一个孙子。” 女人虽然说得断断续续,但这番话还是让为首的人更多了几分忌惮。为首的男人皱皱眉,想了想又朝旁的几人点点头,靠着白玉最近的男人嘿嘿一笑说道:“我还没亲过孕妇的嘴儿呢。”说罢便作势欺身上前。白玉一边哭一边叫着躲,可身子一往右,右边也有个男人守着,嘿嘿一笑道:“这小娘子还是喜欢我这种壮的。” 见白玉哭得撕心裂肺,为首的男人终于开口制止道:“好了,起开。” 旁的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叹气站起身。 白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疯狂地向声音来的方向仰首道:“求求你,放了我…” “我们想要的很简单,白小姐写一封离婚协议吧。” 听到这倒是白玉愣了神,她以为他们劫财劫色,结果是要她一张离婚协议?白玉一时失了声。 “如果不写…”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白玉打断:“我写。” 身边的两人从门退了出去,应是去拿纸笔了。在知道自己没有危险之后,白玉悬着的心放下了些,吸了吸鼻子。之前她也是让人这么绑了江从芝,如今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了么?这个想法还没想完,她浑身就一惊,是了,一定是江从芝!那个女人面上看着端庄温雅,实际上心思复杂,今儿这出便是她故技重施,将这法子用在自己身上。不仅为她报了仇,之后还能有了唐太太的身份。先到这里,白玉恶狠狠地咬牙道:“江从芝那个宗桑!一个春满阁的妓子也敢跑到我头上撒野!她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你去把她绑来杀了!” 江从芝?为首的男人愣了一下,这件事是他王哥吩咐下来的,关那娇娇小柳娘何事?他见白玉像是疯狗般乱咬人,忍不住轻啐了一句:“小柳娘哪有那个时间?人家接客都来不及叻。” 白玉听他语气不像作假,愣了一下。不是江从芝还有谁?唐俊生吗?下意识觉得他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格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但转念却又想起书雨来告诉过她,唐俊生为了江从芝把沉照和扔到窑子里的事。白玉皱了皱眉深思起来。 纸笔很快就拿来了,白玉头罩被拿开,脖子上被人从背后抵着冰凉的刀:“快写。” 白玉咬咬牙,管他唐俊生有没有份,总之他一日和那妓子在一块,一日心里就不能有她。白玉哼了一声,大笔一挥写道:“白玉与唐俊生先生感情破裂,已于本日起脱离关系,从此男女婚嫁,个不干涉。” 那人从后面盯着她写,用刀抵了抵她的脖子:“再加一句:诸亲友恕不一一函告,谨登启事。” 白玉被逼无奈,只好又加一句。这背后之人真够阴险,竟然要先登报声明!也不知爹爹那边如何交代。还没等她想完,又被布条蒙了眼。白玉心里忽然就委屈极了,鼻头一红,差点就哭出声来。爹爹也不在,唐俊生那死人怕是巴不得和她离了,唐文山此时又不在上海,她连个能指望上的人没有。白玉越想憋着眼泪,心里就越委屈,生平第一次后悔起来,也不知是悔嫁给了唐俊生没有好好待他,还是悔因为得不到唐文山才为了气他而嫁给了唐俊生。白玉眼泪刚落下,后颈一阵剧痛,就又被敲晕了过去。 江从芝此时丝毫不知白玉正经历着什么,她正从小姐椅上站起,用手把那玉蛋从湿滑的两腿间取出放到一边的水盆里。 宝熙把手里干净的帕子展开,蹲下身子,把她从穴口处流出的水液顺着大腿一一擦拭干净。“那玉蛋如此重,芝姐儿累坏了吧。” 江从芝脸不自然地红了红,累倒是还好,这玉蛋重,她便需要更多的力道来夹住往上提,越用力里面便越酸软,一来二去倒是惹得她自己想男人了。江从芝轻咳一声:“还好,”然后又转移话题道:“晚上与段少爷出去,就穿那套浅蓝色的旗袍。” 那旗袍胸口有一大片的蕾丝镂空,十分勾人遐想。宝熙哎了一声应下,打趣道:“那今儿个段少爷估计又要像个煮熟的虾似的,脸红一个晚上!” 江从芝被她逗得一笑,那段寻确实是个不禁逗的,若是她想,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今晚就将他吃干抹净。 高姨敲了敲门,从门外急急走进来道:“芝姐儿,唐少爷来了,说是现在要打茶围。人已经朝后院去了。” 江从芝瞪了瞪眼睛,上次不是还与他说过自己还没原谅他吗?怎么这才几天就又来了?“已经在茶室了?” 作者微博:大马士革羊 “是啊。” 江从芝好心情一下子散了个精光,嘟着嘴,白了一眼,衣服也不换,便大步越过高姨和宝熙向下走去。 “幸好是提早就化了妆,不然这样过去吓死个人!”高姨看着她的背影叹道,又急忙转头催宝熙说:“还愣着作么子?紧着过去伺候哩!” 春满阁的后院大得很,一共有十多间茶室和三间盥洗室。江从芝来得急,走时忘记问高姨是哪一间,左找右找都没人,气都消了大半。正准备原路返回,就看见另一侧的小道上站着个男人。那人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一头茂密的黑发三七分向后梳去,他正侧着身看着脚下,似是有点不安地踱着步子。 江从芝一眼便认出了唐俊生,往他那走了两步。他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脸上笑意不自觉地漫开:“芝芝。”他立在那里一转身,眼里一笑,姿容绰约,好一个翩翩少年,温润如玉。 江从芝被他看得心里一顿,心中又开始气自己不争气,怎的看那一眼就又心痒了。“你来作什么?” 唐俊生听着她的没好气,笑了笑走近她牵起她的手说道:“之前我们去吃过的那家法国餐馆出了个新菜,我想着定合你的口味,就带来与你尝尝。” 江从芝把手从他手里抽走,白了他一眼径直朝前走:“唐少爷别总往我这凑,省得哪日您那好夫人又来找我麻烦,我可受不起。” 唐俊生追上她,也不知从哪掏出一只玫瑰花来就往她跟前凑,一边拐着她去另一边的茶室道:“你一会儿要做甚我也不拦着你的,我菜都买好了,你就当与我用个餐,一会儿便回就好?” 唐俊生本就交了打茶围的钱,如今又这般讨好她,她本来也没想断了唐俊生这条后路,见他如此坚持,便也就哼哼两声,作了两分不情愿模样与他去了茶室。 宝熙早就在茶室外候着了,见二人前来,喜笑颜开地往上迎:“唐少爷,芝姐儿!” 二人朝她点点头,唐俊生又吩咐她把温着的菜都端上来。 他倒是着实细心,菜品都是上次她吃的最多的,还怕菜凉了,专门找人要了盆兑了热水在外温着。 江从芝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他这番下了这般功夫,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多谢唐少爷记挂。” 唐俊生笑了笑,什么也不说,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就用那双水盈盈的眼看着她。 宝熙哪见过男人给女人布菜的,将菜放下便在一边看稀奇似的瞅着,还是江从芝给她使了眼色她才下去。 江从芝吃进一口扇贝,嚼完咽下,看了看他说:“唐少爷为何这般殷勤?” 唐俊生看着她,放下筷子道:“我想和你重新开始,你生我气,我重新追你便是。” 江从芝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听不懂她说话呢?她压着心里的不悦道:“你要是真想再与我开始,你先把白玉解决了再说。” 唐俊生听罢脸上却没有露出不悦神色,依旧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浅笑一声说道:“想来你也没有看今早的报纸。”说罢,从另一边的座位上拿出一份报纸递给她。 江从芝不解地接过报纸,却看见离婚版面上赫然写着两个人的名字—白玉,唐俊生。 “白玉与唐俊生先生感情破裂,已于本日起脱离关系,从此男女婚嫁,个不干涉。诸亲友恕不一一函告,谨登启事。” 作不得数 看到江从芝不可置信的眼神,唐俊生轻轻笑了笑说:“登报虽没有法律效应,但既然都昭告天下了,那就不远了。” 江从芝又将那报纸看了一遍,狐疑问道:“白玉…同意和你离婚?” 唐俊生摇摇头,将她手边的小碗拿起为她盛汤:“我找人将她绑了。” 江从芝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愣了一愣,放下报纸,沉默着端起一旁的小碗抿了一口汤。 唐俊生又继续解释道:“这次我也找的三个人,她对你做的我一一都还回给她。芝芝,你且安心。” 若是放在以前,她定然会感激涕零地扑过去,可自从知道他与白玉上了床,心里那道坎便也过不去了。就像此时,明明是她和唐俊生说如果他绑了白玉自己就原谅他,可当他真如此做后,心里却又惶恐起来。他都是因为自己才做的这些事,要是自己不能原谅他可如何是好?这么想着,又兀自生起气来,气自己东想西想,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如今惶恐愧疚的竟是自己;更气他与白玉有了夫妻之实,要不是他管不住下面那条棒子,也省得她胡思乱想,如今可好,就算他再深情,破镜重圆谈何容易? 唐俊生见她半晌没了反应,心里慌了慌,朝她身边挪了挪,却见她鼻头红红的。“怎么了?你不高兴吗芝芝?” 江从芝暗骂他是个猪脑子不懂她心思,赌气般地别过脸说道:“不过就是个登报的离婚启事罢了,这年头还少么?前几日登了离婚,后几日和好的也不再少数,唐少爷不必这般哄我。” 唐俊生被噎了一下,但自己断没有哄骗她的意思。这离婚启事一登报,白兆东远在广西,趁着舆论和白玉白纸黑字把事办了就是,他今日来也就是心中高兴。且芝芝之前说过的,只要他绑了白玉,她就原谅他,怎的如今却又不作数了? 唐俊生被她泼了盆凉水,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也有些赌气道:“我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了,如今小有所成,我心里高兴才过来找你。你要是以后都不愿意见我了、不原谅我了、厌烦我了,就直接和我说。” 江从芝自己心气儿也顺不过去,开口怼了回去:“哪里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事?我之前事事仰着你,信着你,你想破镜重圆,又岂是拿这不作数的报纸来的?” 唐俊生咬了咬后槽牙,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话来,于是低着头抿着嘴看着手中的茶盏。 江从芝发了火,气儿倒是通了,可见到唐俊生脸色难看,心里也难免有点难受。许是心里对他还留着几分情意,想到他做这些事也全是为了弥补她,心又软下来,想了想解释道:“我想原谅你的,但是我心里也难受。”说罢她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看到他又看过来,知道他对自己不会轻易放弃,于是故意又补了一句道:“你忍不了我发这些脾气,便算了吧。也许我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呢?” 江从芝本想说出这话激激他,可没曾想自己心里竟塞得厉害,一想到以后可能一辈子都会和这个男人没有交集,鼻头一酸,眼泪就又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唐俊生听着心里也难受,见她哭了更觉得是自己的不是,眼眶也红了红。他吸了口气,坐到她身边挨得更近,伸出手把她脸上的泪珠轻轻抹掉:“我等你过去那道坎,”看着女人挂着泪痕的脸蛋,他又说:“之前都是我的不好,让你等太久了,这回换我等你,等你过去那道坎。” 江从芝此时哪受得这种言语,本身就对他又怨又恨,如今心里还升起好些悲苦,夹杂着对以往的依恋。她别开头想逃离他的眼神,拧着性子讲道:“若是以后都过不去了呢?” 他却将她肩膀搂住,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低低笑道:“那我再等等看,说不定等你七老八十记不得了,我再重新认识你便是。” 太迟了,他说的这些来得太迟了。江从芝心里苦闷极了,可眼泪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决堤似的流出来,堪堪流了几滴,没入了他的衣衫里。 唐俊生轻拍着她的背,想着这些都是自己造的孽,却要让她受着,倒是禁不住落出眼泪来。 二人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江从芝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睛,讶然之下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但很快又敛起笑意。管他真情能有几时,能有一时算一时吧。想罢她敛起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思,作势横了他一眼道:“我可没有原谅你。” 唐俊生看着那娇态,恍然觉得又回到了二人相好的时候,也抿嘴笑了笑,低声应道:“好。” 江从芝掏出怀里的手帕擦了擦脸上快干掉的泪痕,只听唐俊生吩咐在外的宝熙将饭菜再拿下去热一热。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和他耍脾气,连他好心带的汤饭都没尝几口,江从芝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转过头瞧了他一眼又默默看回桌上。 “陪你吃完我便要回去了,两点要开会。”唐俊生低声道。 江从芝嗯了一声。两人算是刚冰释前嫌,只这么嗯一声似乎太过冷淡,于是又加上一句问:“司里事情忙吗?” “忙,如今在商议静安区的规划,虽然规划交给王绍清去做了,但我还是要在场。”唐俊生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撑着腮歪着头看着她。男人貌如良玉,不御铅华,似乎他每一处五官都找到了自己最完美的地方呆着,即便是上海眼神最刁钻的影院老板们来了也得夸他一句挺挂。 江从芝眼神在他脸上流连几秒,才回过神问道:“静安区?” 唐俊生抿着嘴笑了笑,江从芝脸上的小表情被他全数收入眼底,于是故意凑近她一点点,回答道:“嗯。” 两人鼻间的距离近的只剩一寸,他温热的呼吸拍在她的皮肤上。唐俊生试探性地往前探了探,见她没有躲,于是放心大胆地将嘴唇印了上去。 江从芝来前刚使过玉蛋,下体本就酸软的慌,如今尝到了男人,身上更不得劲几分,两人竟渐渐吻得难舍难分起来。唐俊生倒是不急,似乎只享受着嘴唇的触碰和舌间的嬉闹,一只手乖乖地放在她耳侧摩挲着。江从芝却有些不满意他这般浅尝即止的模样,一手勾住他的衬衫领口,一边挺起胸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喘息声。 唐俊生碰女人还是一个月前的事,经她这么一挑逗,西裤立马就支起了一根小柱子。 江从芝心里闷笑一声,暗道这人还是这么不禁逗,一边手就盖了上去,隔着那西裤就慢慢揉搓起来。唐俊生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哑着嗓子问:“不然我现在去办个住局?” 江从芝轻哼一声,看着两人嘴唇中间的口水丝拉长断掉,说道:“不要。白日里叫拉铺,传出去我可丢脸了。” 唐俊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笑。 江从芝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心虚,忍不住说道:“你笑什么?” 唐俊生手却突然放到她腿上一拉将她腿分开,另一只手从长长的裙底里掏了进去。吓得江从芝低叫一声道:“你作什么?” “你又不想让我办住局,又来勾引我,”他纤长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衬裤挑弄着湿意弥漫的穴口,“那我自然要做你想让我做的事了。” 江从芝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他们第一次便也是在茶室做的,如今故地重游,心里竟有几分期待。江从芝忍着他手指一下下的拨弄,说道:“我可不想再去被罚坐水缸了。” 女人声音娇软,带着七分的情欲直接让他酥了骨头。嘴里说着不想,可腿依然长得老开,那水儿透过衬裤印湿了他的手指。他撩起薄薄的衬裤,手指顺着大腿根就湮入那潮湿的穴洞里,摁着三寸处的凸起摩擦起来。 二人正玩得尽兴,从远处便传来几声男女的调笑,原来是云姐儿几人携着打茶围的客人来了。唐俊生慌忙将手抽出,江从芝也尴尬地将腿并拢低下头。那几人只是浅浅往这边瞟了几眼,因着有客人的关系,倒是对他们并无太多注意。 唐俊生从胸口拿出一小块方巾,把手指上的水渍擦干净。 幸好宝熙回来的倒是快,唐俊生刚将那手帕放下,重新温好的食物又被端上了桌。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江从芝倒真是饿了,盘子里的菜大多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唐俊生看着她吃的欢,心里满足极了,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只见门房的小龟奴匆匆跑来在宝熙耳边耳语几句,宝熙脸色变了变,又小跑进茶室。 “怎么了?”江从芝看着那龟奴脸上的焦急,回头问宝熙道。 “孟老板来了,在前面说要见你。”宝熙瞅瞅唐俊生,又瞅瞅江从芝。 江从芝瘪瘪嘴,把手边的茶水放下,没好气地说:“不是说了不见?我和唐少爷在打茶围,门房没把我牌子撤下来么?”她掷地有声,像是生怕那外面的龟奴听不见似的。 “撤下来了的,”宝熙解释道,“他说不肯走,等着你要有东西交与芝姐儿。” 江从芝皱了皱眉,这孟赢轩那日不维护着她,现在来这儿装什么深情?她正要说话,却被唐俊生打断了:“我吃得也差不多了,该早些回去。” 江从芝没想到他这就要走,又想到他许是怕耽误自己,想了想出口留他道:“这才一点,你这么早回去?” 唐俊生抿了抿嘴,嗯了一声笑道:“那姓孟的在外面等你,我此时出去正好去会会那个显眼包。” 孟老板 唐俊生还没出大门,就远远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叁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男人带着一副斯文的圆框眼镜,穿着一身略宽大的棕色西装,看起来是个憨厚老实的。但唐俊生知道,就是这个看着憨厚的男人让芝芝脚又伤了,于是人还未到近前,大吼了一嗓子:“哟,这不是金字当铺的孟老板?!” 孟赢轩一抬头,皱着眉打量了一下步履轻快走出来的男人,露出疑惑的眼神,他似乎没有见过这人? 唐俊生笑着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介绍自己道:“唐俊生,综合规划司的主管。” 孟赢轩见此人仪表堂堂谈吐不凡,一听他干的还是十分有油水的工作,想来家世背景必定不错,哟了一声,笑着握上去道:“原来是唐主管!久仰久仰。” 唐俊生对这种反应司空见惯,淡淡一笑,抽回手道:“没想到孟老板也是芝芝的客人?” 原来是江从芝的客人来给她找场子了吗?孟赢轩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笑着打着哈哈。什么客人呢,他都吃了两次闭门羹了,这样的话说出来不是故意打他脸么。 唐俊生可不想放过他,提高了些音量,大咧咧说道:“自从上次芝芝与孟老板出了局,回来脚踝又伤了,如今都没好全!”看着孟赢轩微微抽搐的嘴角,他又作势大叹一声气,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你孟老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让赵金华的女人欺负你带去的人呢?” 孟赢轩没想到,眼前这男人生得美,但嘴却毒得很。这堂子外面围的人多口杂,那些黄包车师傅和姑婆们有事没事就最喜欢嚼这些舌根子。这男人这么一叹,也不说是出了什么事,但就是能听出他孟赢轩是一副欺软怕硬的主。 江从芝心里嗤笑一声,心道唐俊生给人找不快的本事是越发长进了。听了一小会儿,便也依着唐俊生的话,扶着宝熙的手,跛着脚走了出去。 孟赢轩见她出来,急忙上前两步,又看到她走路需要人搀扶,惭愧地行了一礼:“芝小姐,我来给您赔不是了。” 江从芝见周围渐渐有人围拢过来,话也不好说绝,捏着帕子泫然欲泣:“孟老板还来作什么?我这脚…以后怕是都跳不了舞了…” 孟赢轩自然是来求和的,一来他确实那晚做的不好,二来他也给她花过不少钱,就这么被她甩了那也忒没面子。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唐俊生就讶然出声:“如此严重?你也真是的,他不护着你,怎的不知道护着点自己么?”说罢就要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孟赢轩气得牙痒痒,生怕唐俊生又说出什么话挑得众人数落他,赶忙沉声道:“芝小姐,我是带着诚意来道歉的。”话毕,从怀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递过去:“这是我最近新收的金镶玉的镯子。” 唐俊生瞄了一眼,轻笑一声出口呛他:“这上面的金壁虎当真栩栩如生。” 孟赢轩有点生气,那明明是条龙!虽然这价钱不贵,但金镶玉的品相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江从芝轻轻叹了口气,佯作生气地说道:“孟老板请回吧,我虽是妓,但好歹也是大家出身的,这种小玩意孟老板还是留着吧。” 一边的宝熙本来还美滋滋地以为要赚了,那可是金镶玉的镯子诶!但经唐江二人这么一讲,才知道原来竟是糊弄人的小玩意,于是也朝孟赢轩瞪瞪眼,大有一副“你给多少芝姐儿都不会原谅你”的坚定架势。 孟赢轩被一噎,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临走匆忙这才带了这个来,芝小姐不喜欢我就带回去,我回去再选选,明日带来,看看芝小姐喜不喜欢?“ 江从芝轻轻一笑,算是看透了这孟赢轩,欺软怕硬见风使舵,将那奸商的抠搜劲儿展现的淋漓尽致。他若是诚心想道歉,何必拿这破手镯糊弄她?不过是觉得她是个不懂货的姐儿,能省则省罢了。想到这,突然想起李知音之前和她说过,听说这孟赢轩对女人一向出手阔绰,怕是之前都是些不懂行的,被他哄得团团转罢了。江从芝挑挑眉,浅浅笑道:“孟老板您是开当铺的,又怎么会挑不出好东西呢?我如今脚不便站着,就先回了。” 江从芝处处是礼,叫人挑不出错处。唐俊生看着她跛着走回去,不禁抿嘴一笑,见时间不早也就赶着回司里了。 刚与心上人破冰,又唱了一出双簧,唐俊生心里跟裹了蜜似的,幸好王绍清忙着准备静安寺的汇报,不然见他这模样,免不了笑他一顿。 心情好了时间过得便快,唐俊生下班回到家,一边将西装外套脱下,一边想着离婚手续的下一步事宜。听见背后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地吩咐道:“赵妈,给我端杯茶来。” 而身后却想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还有心情喝茶,看来你乐得离婚。” 唐俊生一回头,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斯文男人正从楼梯走下来,抱着双臂皱着眉头看着他。 唐俊生还记得上次俩人在这打的那一架,他哥哥这么急地赶过来,这是又要和他干架了?唐俊生朝二楼虚掩着的房间门望了望,一手松了松领结,倚在沙发靠背上看回去:“哥哥是看了报纸就过来了?这么心急,嫂嫂知道吗?” 不得不说,唐俊生确实有几分气人的本事。唐文山的胸脯明显起伏了一下,缓了缓解释道:“你嫂嫂自然知道,只是她不便过来罢了。” 唐俊生没想到他不仅没与他吵起来,竟安安分分解释了。见唐文山不想吵,他便也收了干架的心思,不耐烦地挑眉问道:“你来作什么?要是劝我不离婚,你还是回去吧。” 唐文山沉默片刻道:“白玉…怀孕了。” 唐俊生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怀…怀孕了? 唐文山看着他的表情,低了低头,轻咳一声道:“你与她毕竟夫妻一场,如今她有了身孕…你作为丈夫,该是要照料的…” 唐俊生忽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本来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他的步调走的,怎么又在白玉这出了岔子?且她怀孕一事,为何是唐文山先知道?“你我都知道白玉心不在我这,她本就对你有意,且新婚没多久她就去逛了堂子在男倌那落了红,她如今怀了也不稀奇。”唐俊生没好气地说。 唐文山怒从心起,唐俊生这混账东西,摆明便说那孩子不是他的,他大吼一声喝道:“荒唐!她是你的妻子!你怎可如此说她?” 唐俊生冷笑一声,他荒唐?他唐文山才荒唐吧?为了弟媳,不惜跑到上海指责弟弟不该离婚,如今百般维护,何不之前就与白玉成了婚也免得自己受罪?眼见二人之间的氛围又剑拔弩张起来,唐俊生淡淡呼出一口气,沉默片刻,冷冷说道:“白玉要是愿意,之后我便每月给她抚恤金养着她便是。我与她之间夫妻情分已尽,报纸都登了,你也不必再劝。” 唐文山见他不松口,倒是有些急了:“她是白家的女儿,用得着你那点抚恤金吗?况且她如今怀着孩子,以后要如何自处?” 他的抚恤金她现在用不上,但再过一个月可就不一定了。唐俊生看着唐文山急出了一层细汗,讥笑道:“哥哥若是真怜惜她,便带她一同回家吧。” 唐文山稳稳攥着楼梯的扶手,指尖都捏泛白了,只听楼上传来一声:“离吧。”二人向上看去,白玉穿着一身宽松的棉质睡衣,头发散在后背,没有珠宝妆点,倒是有几分清丽姿色。她走到楼下,拍了拍唐文山泛白的手指,轻声说道:“文山哥哥不必再说了,好像我要缠着他似的。” 唐文山看着眼前女孩略显苍白的小脸,压下心里的酸苦问道:“那这个孩子…留下吗?” 白玉顺着他的眼神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鼻尖突然酸了一下。 唐俊生看不得他们这般卿卿我我,翻了个白眼,反手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便往外走,一边轻嘲道:“留呗?左右都是唐家的种。” 大门被砰地一声合上,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里。白玉像是惊了一下似的,忙把手抽回来说:“文山哥哥你回去吧,嫂子月份大了,你要守在身边才是。” 唐文山看着眼前人低垂的小脸,喉咙哽咽了一下,张了张嘴,又无力地合上。片刻开口说道:“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白玉捏着自己的指尖,眼里的泪迅速凝成一团,豆大的泪一滴滴地掉在地板上。结了个不知道为什么结的婚,如今离也是因为一堆烂摊子事离的,如今身边谁都没有,除了眼前这个有妇之夫还尝试着安慰她。唐文山眼睁睁看着她从默默掉眼泪变成抽泣,微叹一声,默默将她揽到怀里,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唐文山虽然身形纤瘦一些,但许是因为他文人的气质,总是有一种沉静的安心感。白玉在他怀里哭了个痛快,将鼻涕眼泪尽数都揩在了他的衣襟处,半晌嗡着声音道:“我过几天去找爹爹。” 唐文山皱了皱眉,按照白兆东的性格,要是见到白玉怀着孩子,还哭哭啼啼说要离婚,估计不仅要把唐俊生活剐了,就连他们唐家也讨不了好。如今唐家在文坛声明正望,若是白家将气撒过来,也不知能否接住。唐文山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桂粤交战在即,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贸然前往。” 白玉听罢心里又伤心起来,抬起头皱着眉,眼睛里一下又盈满了水液,控诉般地看着他。她本来生得也好看,此时细眉一拧,上挑的狐狸眼变得楚楚可怜,脸上的水色衬得她厚厚的小嘴更加娇嫩。女人皮肤细嫩,因为哭泣缺氧产生的粉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锁骨,感受到那单薄睡衣下传来的体温,唐文山心里忽然又漫出一股燥,心跳快速地跳了两下急忙将她推开。幸好中山装较为宽大不至于让他太过尴尬,他状似若无其事地坐到楼梯上,清了清嗓子看向别处,说道:“这几日我留下来陪你,等那边安全了,我再送你过去。” 段寻 夹着玉蛋 出局2 在剧院 杂物间 香明来了 108段寻送东西来了 rõuщ𝓮𝓃8.𝓬𝔬m 插翅难飞 审问 111桂粤之战 112沈家上门 113养养就好 114换个红倌 115ρó18ρó𝔯.cóm 116心生芥蒂 117遇见黄熙 𝓷ĩ𝒽ö𝓷𝓰𝓰𝔢.čöm 118看上月莹 119办住局吧I 120办住局吧II 121自罚三碗 122偷 к𝒶ш𝒶уi⒏čôм 123别的法子 124两个好消息 段寻走后,江从芝快步走近茶室,挑起帘子走了进去。只见宝熙已经穿好了衣服,小桃和另一位堂倌正坐在她边上与她说着什么,堂倌边上跪着一个龟奴服饰的男子。 江从芝还没开口,倒是高姨冲了两步过去扬手给了跪在地上的龟奴一耳光,那男子低着头,但皮肤却白,刷得一下就出了血印子:“就是你这贱奴污了宝熙丫头的身子?” 宝熙见江从芝来了,刚止住的眼泪又突突地往外冒:“芝姐儿…” 江从芝心中不忍,急忙上去将她抱住:“怎么样了?疼不疼?伤着哪里没有?” 宝熙钻到她怀里环住她的腰,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哭。 一边的小桃叹了口气道:“胡僧丸药效大,出得水儿多,没什么大碍。不过刚开苞,难免有些擦伤,我刚刚给熙丫头上了药了,养几天就没事了。” 高姨听着心里那个气啊,扬起手又往那龟奴身上打,最后还是被宝熙叫住了:“高姨别打了,云端也被下了药的。” 江从芝顺着宝熙往那一看,男子低垂着头,看不清模样。江从芝细细一想,又觉得云端这名字十分耳熟。 “云端之前是在妈妈身边伺候的,只不过他脸上的疤…总有客人介意,后来就被调到后厨去了。”小桃提醒道。 江从芝叹了一声,又拍了拍宝熙安慰道:“别哭了,清白没了便没了,以后日子还长,有我在,还怕你之后成不了红倌儿不成?嗯?” 宝熙听到这话终于是笑了出来,拉着江从芝的手不想让她走:“妈妈会不会以后不让我跟着芝姐儿了?” 按照李知音的性格确实有可能的,宝熙失了清白,李知音定会想要别的颜色好的讨人让江从芝带一带。她皱了皱眉安慰她说:“莫为这事担心,我会去找她说的。” 宝熙吃了颗定心丸,哭声渐息。江从芝见她平静了些,便起身回去了。刚刚走着不觉得,一静下来便觉得浑身黏腻。 “芝姐儿,我刚刚叫了水,吩咐了要烫些的…”高姨端了些热的茶水和糕点进来,边把碟子放在桌上,边说:“厨房刚做出来的枣糕,吃点吧。” “哎。”江从芝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拿起枣糕吃了一口。 高姨看着她的样子,笑笑问道:“芝姐儿还在想宝熙的事?” 江从芝淡淡嗯了一声:“你说妈妈会怎么处置月莹?” “芝姐儿是怕妈妈放了月莹?”高姨见她愁云淡淡问道。 江从芝嗯了一声,如今宝熙搭了进去算是折了一大笔银子,李知音还愿意为此再折一个讨人吗? 高姨笑了一声,啊哟了一声道:“自然要罚的啦,我看怕是要被卖去幺二那种地方了。” “高姨怎么如此确信?”江从芝不解道。 “月莹犯了规矩自然要罚,而且还要罚得重些。不然堂子里以后讨人害讨人,还像什么样?而且月莹这个姿色,去了幺二说不定能有个头牌当当,妈妈亏不了多少钱。”高姨瘪了瘪嘴,煞有其事地道。 江从芝觉得有理,点点头说:“那便好。宝熙那丫头心思细,我怕出了这事儿后看见月莹想不开。” 高姨又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便下去了。 虽然是周六,但江从芝难得的讨了一份闲。李知音忙着处理月莹宝熙的事,高姨又有别的倌人要管,江从芝泡了大半个时辰的汤,直到手指皮都皱成一团了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穿衣。 这一静下来就又想到了陈由诗,再一想又想到了静安寺那边的铺子,心里叹了一声,草草就斜躺在那美人榻上,开着窗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树叶新枝芽。 倒是晚间的时候唐俊生来了,引着他进来的堂倌道:“唐少爷说不用叫,我就引他上来了。” 江从芝并没起身,淡淡点了个头示意让堂倌退下,看着站在门口的唐俊生笑道:“你如今打茶围都不喜欢去茶室了,总爱往我屋里跑。” 唐俊生穿了一身白色的短袖宽松衬衫,配着笔挺的西裤,手上拿了一顶薄薄的软呢帽,脸上挂着笑走过来:“茶室总有别人在,不如这里亲近。”行至跟前竟见她头发还湿湿的,又皱起眉头道:“怎么湿着头吹凉风?要吹出病来的。”唐俊生将呢帽放在一边,去关上她正看景的窗户,一边絮叨道:“春满阁门前多了许多小摊贩,我来时人可多了…本想着给你买点什么吃食,但没见一个好的…” 江从芝轻笑叹了声气,百无聊赖地把那帽子拿在手里把玩,只听男人笑问道:“如何?好看吗?王绍清新得的西洋货。” 江从芝挑挑眉,又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递回给他道:“唐少爷这等姿容,便是布衣草鞋也是使人娱耳悦目的。” 唐俊生接过帽子,见她性质缺缺,便坐在她塌边,笑道:“心情不好还打趣我来了?出什么大事了?” 大事倒是没有,便是这几日来接二连叁都是令人不愉快的消息,心情当然不舒畅些。江从芝将今日之事简短地和他讲了一遍,唐俊生握了握她的手,凑到她脸边上,故作神秘地道:“我有两个好消息说与你听,你听了定会高兴。” 江从芝见他言之凿凿,不由也提起了一些兴趣,问道:“什么消息?” 唐俊生压低了一些声音道:“静安寺那边的规划下来了,之后叫静安区,要开饭店舞厅的。” 江从芝瞪了瞪眼睛:“真的?!” 唐俊生嘘了一声,点点头说:“当然。买下地的是个洋商,不过现在程序还没走完,正式的规划下发起码要叁个月后了,所以你万万保密。” 江从芝听见洋商二字心里一动,问道:“被洋人买了去?哪国的洋人?” 唐俊生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好像是个英国来的,姓什么…林奇还是什么的,之前倒没怎么听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从芝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眼神,连忙解释道:“好奇罢了…”后觉得还是不妥,又补了一句:“怎么要叁个月这么久?” “那洋商先交了定金,到文书下来也得要两个多月了。”唐俊生对她笑笑说:“时间是久了点,可你的铺面值钱啦江老板。” 江从芝被他逗得一笑,心里也欢喜,又问道:“另外一个好消息呢?” 他轻咳一声,身子故意坐得直了一些道:“离婚文书已经过了。” “过了?“江从芝讶然道。她以为按照白玉的性子再怎么也会阻挠一二的,似是不信,她又问了句:“如此顺利?” 唐俊生咧着嘴点点头:“文件一式两份,双方都签字就算完了。” 江从芝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上次白玉求他救白兆东,问道:“白兆东那边如何了?” “不如何,还是被困在龙州,”唐俊生叹了口气道,“我倒是与王绍清说了这事,他说帮我去探探李韦严的口风。” 125和盘托出 王绍清倒也没有糊弄他,真的给李韦严打去了电话,可李韦严却哼了一声道:“这种事你还费电话费来问?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好,两面做好人?” 王绍清与唐俊生朝夕相处,二人家境相当,时间久了也相处地十分融洽。听见李韦严这么说自然也为好兄弟鸣不平,尴尬地笑了两声,解释道:“他和白家女儿刚离婚,肚子里还带着孩子,想必也是觉得她可怜罢了。桂军大势已去,定也是想先来求求李先生。”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怀孕了?” 王绍清脑袋转了一下,只听李韦严沉默几秒吩咐道:“先把白家女儿控制起来。” 王绍清一惊,他虽然平常也不干好事,但绑人亲眷来威胁对方以胜是不是有点过于无耻了。这李韦严虽然是孙之良心腹,但既无军功又无头衔,对这打仗的事宜能通窍吗?王绍清想了想问道:“这种事情…需不需要先知会孙大帅?” 李韦严对他的这种态度自然很不满意:“龙州易守难攻,如今我军将桂军围困至越南边界,获胜是迟早的事。拿下他女儿以掣肘,或许能省下许多事,也解了孙大帅心头之忧。” 王绍清见他话说到这份上于是应了是,又嗫喏道:“那唐俊生那边…” 李韦严向来看不上这种两面派,况且现在局势已稳,自然不太想搭理他,有点不耐烦地道:“我交代你的事尽快办了,他那边…龙州这边有了消息我再与孙大帅说。” 白玉自然是不知道粤军的这些盘算的,她此时刚将事情与何嘉韵和盘托出。何嘉韵坐在梳妆台前,一时无语,看了看她的肚子,犹豫道:“所以...这是唐文山的孩子??” 白玉托腮倚在桌子上,摇摇头道:“不知道,时间隔得太近了。” 何嘉韵大叹一口气,怪不得那日她匆匆离开几天没有消息。可在她看来,白玉又何必如此?既然时间隔得那么近,咬死了就是唐俊生的孩子他也没话说,哪里会来这离婚这一出?这下好,文书都下来了,不离也得离了。何嘉韵皱了皱眉说道:“你又何必离婚,圈子里出轨的人多得是,你看那个陆司长的太太,不就玩得很开... 如今你爹爹战败,若是和唐俊生在一起还有个依靠...” 白玉瘪瘪嘴,捻起手心里的开心果嚼了嚼,摇头道:“他心心念念只想着那个姓江的,若是不离婚,只怕我爹失势,他立刻就要骑到我头上来。不如我和他现在断了,省得最后闹得急赤白脸。现在他想和我离婚得紧,反倒对我爹的事会上心些,我周一就去找他问问。” 何嘉韵轻嘲一声:“你想得倒是清楚,但你肚子里有孩子,离了婚今后怎么办?” 白玉哼了一声道:“我打了便是。凭我姿色,难道不能再找?” 何嘉韵失笑,点点头也不再劝。 白玉觉得何嘉韵是那种谨小慎微的性子,所以比起何嘉韵,她还是和安妮卡在一起更畅快开心一些。就像这事,安妮卡一定举双手赞成她离婚。“安妮卡什么时候回来?”白玉不由有点想她。 “昨天她刚给我回了电报,说是应该不出一个月就回来了,”何嘉韵转过身子去整理妆奁,“这次她也回去够久的。” 白玉将开心果壳放在桌上,拍了拍手上的渣滓,故作神秘地说道:“我觉得安妮卡这次回去是避风头的...” 何嘉韵惊疑地转头,歪了歪头问道:“避什么风头?” 白玉将板凳挪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她爹想吞了乔治伯曼,人在这里顾虑太多,所以带着她一起回去了。” 何嘉韵与安妮卡关系没有那么近,且家中无人从商,自然不清楚其中故事。白玉就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不仅仅是吞了他的红丸,我看怕是连他们一起建立的商会都要占了去。” 何嘉韵惊讶道:“为何?安妮卡与你说的?” 白玉摇摇头:“我猜的。之前她爹想要让她和伯曼结亲,这件事你记得吧?” 何嘉韵点点头,这她自然记得,当初安妮卡为了这事躲她爹还跑到她家躲了几天。 “安妮卡死活不愿,加上乔治伯曼好像也没兴趣,她爹拉拢不成,那就只剩一条路了。”白玉挑了挑眉,煞有其事地用大指在脖子上划了一道。 何嘉韵捂了捂嘴:“伯曼死了?” 白玉瘪瘪嘴摇头道:“死了应该会上报吧,不过我看伯曼也是走到头了,”白玉嘴一咧,“我们家有几家铺子,前日有一间对门的换了东家,我问了才知道伯曼在清算产业了。” 何嘉韵疑惑道:“这么明目张胆清算?那被安妮卡她爹知道了岂不会从中阻挠?” 白玉耸耸肩:“那可不关我的事,最好所有的产业都被抢走才好。” 何嘉韵笑道:“别人倒霉你就这么乐呵。” 白玉又坐回去伸手抓了一把开心果,一边剥一边道:“那可不一样,伯曼倒霉,那姓江的妓女也难受。” 何嘉韵无奈地摇摇头,从她手里挑了一颗嘴开得大的果子说道:“绕来绕去,你还是绕回了那妓女身上。那个女人本事大,没了这个总会有下个。” 白玉摇摇头:“我可不是说这个。那妓女应当帮伯曼做过事运过货的,要是伊文思先生知道了,指定会与她为难。” 何嘉韵失笑,只见白玉哼了一声又道:“况且如今沉家的老头放了出来,她本事再大也有得她受。” “沉家那老头都被抓进去过一次了,上次没成,这次还能有什么招数?”何嘉韵摇摇头道。 白玉脸上浮现出一抹怡然自得的笑意:“沉家老头投官无门,春满阁又进不去,你猜...他现在是不是怒极了?” 何嘉韵讶然问道:“你又使什么坏水啦?” 白玉挑眉,低头只顾着吃也不答话。 何嘉韵被她吊起了好奇心,哎呀一声,抢过她手里为数不多的几颗开心果道:“你这妮子,这阿月浑子我就买了一盒,都被你吃光了。快告诉我。” 白玉抿嘴一笑:“我哪使什么坏啦,不过就是那沉家老头知道了江从芝出局只有一个丫头跟着。” 何嘉韵轻叹一声,这白玉非就和江从芝杠上了。也是,这大小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唯独在唐家两兄弟这碰了壁。唐家大哥也就算了,这唐俊生是她夫君她都拿不下,自然火气要转到那妓女身上。何嘉韵起身去倒茶水,一边说道:“做坏事的时候可要把自己择干净,可别让人知道是你干的。” 白玉凑过去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点头道:“她要是这次还能活命,那就算她命大,我之后也不为难她了。” 何嘉韵见她一口将那茶水引尽,颇有几分古代大侠的豪爽感,不由觉得好笑,又将她茶杯满上问道,打趣道:“哟,白大侠这次要高抬贵手了。” 白玉哈哈笑了一声,作势打了她一下,纠正道:“什么这次,是下次,下次再高抬贵手了!” 最近我男朋友的桌子搬到我边上来了!我不敢摸鱼的时候码字了呜呜,被发现真的要脚趾抠地了@-@ 126前夜 周天一天过得特别的平静,段寻难得的没有到堂子里来,倒是玉姐儿有个客人来吃花酒,江从芝也就去陪了一下,也都不是难伺候的客人。这边完事儿了才是下午五点,天气正正好,已经透出一些夏日的焦躁感。 江从芝正呆在房里看着书,宝熙就敲了敲门推门进来了:“芝姐儿?” 江从芝放下书,转过头正好看见门缝里露出个梳着双髻的小脑袋,支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她。“怎么了?” 宝熙咧了咧嘴,将门关上,喜滋滋地跑到她跟前:“芝姐儿,妈妈说我明天就可以回来了。”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的东西递过去说:“芝姐儿,我带了些桂花伏苓糕给你。” 伏苓糕由山药莲子等物为主,辅以桂花蜜浇淋制成,虽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但都是精细活,宝熙一个尚未接活的讨人,哪里来的钱去买糕点?江从芝看这色泽鲜艳尚有余温,一看就是刚出炉不久,不禁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宝熙抿着嘴,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云端给我的...” 宝熙这丫头小心思是有的,不敢直接问也不敢直接说她想吃,却直接带了来问江从芝吃不吃。江从芝失笑问道:“云端给了你这糕点,说什么啦?” 宝熙捏了捏手指尖说道:“说这是养身子的...” “你想吃便吃罢,倒是不用事事来问我。只不过你和云端还是减少往来,省得落人闲话。”江从芝重新将书拿起来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讨人和龟奴有染本就犯了规矩了,这种交集多了影响更加不好。 宝熙知道这是江从芝准许她吃的了,嘿嘿一笑就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他避开了人来的,都没有被人看到,这件事我只给芝姐儿说了。” 女孩到底年纪小,许是那胡僧丸药效猛烈,又或是云端下手留了情,这破瓜对宝熙来说好像并不是一件伤身的事情。江从芝轻叹一声问道:“寥口嫂那里你什么时候再去?” “妈妈说让我休息一周,过后再去。” 江从芝点点头,想来应该是也要等月莹发卖了出去再让宝熙回去,不然一个破了身的讨人在后院少不得被为难。“也好,你这几日就跟着我好吃好喝贴一层膘,”江从芝笑着伸出手捏捏她腰间的肉,“若是下次再碰见月莹那样的,你总有力气打回去。” 宝熙吃痒,咯咯笑出声来,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道:“那得把她舌头揪烂才解气。” 江从芝笑笑不再接话,又看回书。 宝熙好奇问道:“芝姐儿在看什么书?” 江从芝手里拿着书,心思却不在这儿,想了想道:“一些闲书罢了。明天一早我要出一趟门,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你也不用早起伺候我,好生歇着。” 宝熙咽下手里的伏苓糕,舔了舔嘴巴,又拿起一块问道:“没事,反正我也没事。芝姐儿要去哪里?要我陪着吗?” “不用,”江从芝合上书,将头靠在椅背上转头看着她,“我自己去就好。”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叫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各自睡下了。宝熙一走,房间里就又静了下来,显得外面格外热闹,小贩的叫卖声、黄包车夫的吆喝声、门房堂倌的唱叫声、甚至隐约还能听见不知从哪个房里传出的曲声。江从芝翻了个身子,竟是难以入眠,同样难眠的并不只她一人。 陈由诗正在船舱的圆座沙发上,刚听完阿诺德两兄弟的汇报,淡淡嗯了一声问道:“另外那艘船的口供都对好了吗?” “对好了,”一边的张二拱了拱手回话道,“名单都拟好了。” 陈由诗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挥挥手道:“下去吧,把配枪都再检查一遍,别临了出了岔子。” 阿诺德两兄弟应了便先退下了,剩了张二在一边候着。陈由诗把烟含在嘴里,一手掏出打火机,刚把盖子翻开就看见张二还候着,问道:“怎么还在这?” 张二想了想道:“先生睡了我再去睡。” 陈由诗轻叹一声,将烟点燃,说道:“我今晚怕是睡不安稳,你不用等我。” 张二低着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江小姐那边...不用事先去确认一下吗?” 陈由诗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着他道:“是因为我安排张大在岸上护着她?” 张二惶恐地低下脑袋,急忙辩解道:“我与张大是兄弟,担心自然是有的。但我哥俩都是伯曼先生救的,命都是伯曼先生的。”张二抬眼看了看男人,他并没有往这边看,只是仰着头正吐了一口烟雾,看不清神色,只看得到那上下一动的喉结。张二壮着胆子又继续道:“只是明天变数众多,我想...是不是先知道江小姐怎么想的,我们的计划也能保万全。” 张二在陈由诗身边呆了这么久,他这些小心思陈由诗还是知道的,无非是担心自己哥哥安危但是又不好明说,这才扯了江从芝出来作挡箭牌。陈由诗一手撑着头,一边斜眼看着自己指间夹住的烟,淡淡说道:“明天她过来,身后必定跟了黄熙的小尾巴。既然船灯暗号都已经传达下去了,变数都在掌握之中。” 张二暗道伯曼心狠,毕竟也是有床笫之欢的女人,他却能以她为饵诱敌。若是江从芝明日带了行李来还好说,若是没有呢?伯曼还会保她吗?张二正腹诽着,只听男人开口说道:“你让乔·阿诺德去保护江从芝,张大明天先不要露。” 张二一惊,随后一喜,如获大赦般哎了一声,急忙道谢:“谢先生!” 陈由诗又拿起烟送入嘴中,不紧不慢地深吸一口,徐徐吐出道:“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张二一张脸皱成了苦瓜,陈由诗声音淡淡,脸色黑得吓人,他不拐弯抹角地说难不成直说把张大调离开?张二踌躇一下道:“我也不单单是担心张大...明日危险,我怕黄熙他们拿了江小姐...” 男人不耐烦地讲烟头弹在地上,伸出脚用力碾了碾。张二被打断,一时不敢再说话。 陈由诗本来心就够乱的了,如今更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他皱了皱眉,摆摆手道:“下去吧。” 张二不敢多留,能保下张大已经尽力了。 127恶心她 y𝔲wá𝓷gkö𝓷gjĩá𝓷.čö𝔪 第二天江从芝起了个大早,刚出房门就跑上来一个堂倌,小声说道:“芝姐儿,白都统家的大小姐来找您了。” 江从芝挑挑眉,问道:“白玉?” 那堂倌是个新来的,挠挠头不知如何作答。江从芝蹙眉道:“反正我也要出去,我去看看。” 白玉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雪纺洋裙,小小一圈的碎花脖领,手提粉色的珍珠小羊皮包,足登一双奶白色小高跟,正和门房说着什么。听见有声响,她抬头一看,正看见江从芝从里走出来。女人身形修长,穿着白色的最简单不过的新式旗袍,露出一截细而白的小腿,像是要出门的样子。看后續章幯就dǎò:rīrīшë𝓷.©𝖔m 白玉见江从芝出来,仰了仰首看着她。 “白小姐找我?”江从芝淡淡走到她身前,在距离她还有几阶台阶的地方停下了,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白玉不喜欢被她俯视的感觉,抬脚噔噔噔几声走上台阶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今天我和唐俊生就要去把签了字的离婚文书存档了。”白玉人没有江从芝高,就算在同一阶梯上,她依然得微微仰着下巴。 江从芝没有想要和她比高低的想法,而且今天陈由诗要离开,她可不想在这里和白玉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江从芝淡淡点点头,说了一声好,就径直朝下走去。 白玉一惊,惊异于她如此镇定,又一想定是唐俊生给她吃了定心丸。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模样,白玉轻哼一声,追上去道:“你以为他和我离了婚,就能一心一意待你了?” 江从芝恍若未闻,正在和门口的黄包车师傅说话:“去德记码头多少钱?” 德记码头已经出了法租界,虽然不算太远,但也要十几分钟的车程。“要七角。”那黄包车师傅咧了个嘴说道。 江从芝皱皱眉道:“平时去公共租界才伍角?” 白玉见她总无视自己,心情十分不爽,拉了一下江从芝的手提包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江从芝觉得白玉可能是有什么大病,她要离婚就去离罢,跑到她面前苍蝇似地哼哼唧唧作什么?江从芝无奈转头,将手包带子从她手里扯出来,敷衍道:“我听见了,恭喜白小姐了。”说罢转身登上了那辆黄包车。 白玉见她要走,急忙一撩裙子,一个大跨步也登了上去,坐到了江从芝身边。江从芝大惊:“你干什么?” 白玉扔出一块钱给那师傅道:“我要去登记所,正好顺道。看你连几角钱都要计较,我就大发善心捎你一程。” 江从芝此时再想下车已经晚了,那黄包车师傅见了一圆,喜得眼角纹都多出来几条,手脚更是麻利,吆喝一声“坐稳了咯”,将那抹布往自己身上一搭,就拉着车走了。江从芝横着眼看了白玉一眼,忍不住出言相激:“听说白都统出师不利,白小姐这钱还是省着花的好。” 白玉见这女人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性,龇了龇牙道:“我爹就算打了败仗,我家里也还是有经营的铺面生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芝姐儿倒是不用为我操心这个。与其想我有没有钱,不如担心担心唐俊生。” “我担心他作什么?“江从芝轻嘲一声。 白玉看着她不屑一顾的模样,轻哼一声问道:“你处心积虑让我俩离婚,如今事成,你是不是高兴极了?” 江从芝昨夜一夜未睡好,大清早就听白玉在耳边聒噪实在不耐,掷地有声地嗯了一声道:“是啊。” 原以为这样能堵住她的嘴,却不料正中白玉圈套。白玉笑出了声,像是乐极了,拍了拍手道:“你还以为你捡了个宝呢?你可知道你在李济宅子里的时候,我们就在你隔壁院子里欢爱?” 江从芝脑中空了一下,神色淡淡地转头看着白玉。 白玉嘴角弯弯,眼睛里的笑意还没淡去,又故作惊讶的模样夸张道:“他不会没和你说吧?” 江从芝看着她这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的嘴脸,眯了眯眼道:“连你给他下药求欢这种事我都知道,你说呢?” 白玉看出她的不快,心中畅快极了,抿着嘴直笑:“那你也知道这种药吃了神志清醒得很?” 江从芝本已经将此事翻了篇,不管唐俊生如何,总之她只当他是客便罢,只要他肯掏钱就是了,管他有几分真心呢?可白玉不依不饶,她竟硬生生觉得五脏六腑都有点恶心。 白玉见她一时沉默,越发肆无忌惮说道:“我们欢爱的时候,他可从没叫过你的名字。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且我们还不止一日呢…” “白小姐和我说这些无非是想来恶心我罢了,”江从芝神色淡淡,转过头正视她的双眼道,“可我要的是他为我一掷千金,我要他真心作什么?” 白玉被说得一愣,若不是余光看见她泛白的指尖,差点就被她唬过去了。白玉扬起一抹笑反问道:“真的吗?” 许是被她耳朵上的吊坠晃花了眼,江从芝眼中白了白。“停车!我要下去。”她喝道,可那黄包车师傅却只停下了车,转头道:“转过弯就是登记所了,码头也快了。” 江从芝也不管其他,拎着包就跳了下去。和白玉共乘一辆车,她是失心疯了。 白玉看着她提着包跳下了车,讶然道:“你去哪!还没到码头呢!”可女人并未回应她,径直往前走去。白玉心中窃喜,暗哼一声,身子朝后靠了靠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去登记所。” 唐俊生正拿着文件袋在登记所门口等着呢,就看见白玉哼着小曲儿趾高气扬地从黄包车上下来,眼睛一弯就朝他走来:“你到啦?” 唐俊生觉得奇怪,之前不是千不愿万不愿地不想离婚吗?这么高兴作什么?“嗯,进去吧。” 白玉原以为他要问她的反常,可他竟连提也不提,不禁站在原地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高兴?” 男人却没心情陪她玩这些游戏,不接她的话反问道:“你还签不签文书?” 白玉瘪瘪嘴,跟上他的脚步嘟囔道:“刚刚和你相好一起过来的,我高兴点怎么了…” 唐俊生脚步顿了顿,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停下来看着她道:“什么意思?” 白玉见他终于又了回应,心里得意,又摆出一副傲慢的嘴脸,挑了挑眉:“就字面意思啊。” 唐俊生皱着眉头问:“你碰到芝芝了?” “不然你还有别的相好?”白玉捋了捋头发,反问回去。说罢轻笑一声就往里走。 “你们怎么一起过来的?她人呢?”唐俊生立马拉住她,他有点不明所以,但看着白玉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莫名有点紧张起来。 白玉把手抽出来背在身后,晃了晃身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今天本来想找她说说话,结果碰上她要去德记码头,我就大发慈悲捎她一程。” 德记码头比这里要远一些,要说顺路,那到这里的时候江从芝应该还在车上才对。白玉定是没安好心与她说了什么。唐俊生沉着脸道:“你说什么了?” 白玉眨眨眼,正在想要怎么回答。离婚是必须离的,父亲也是要救的,总之有沉家的人会处理了江从芝,她只是想要恶心恶心这两个人,说辞却都是现想的。 唐俊生以为她故意不答,上前抓住她的手肘咬牙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了?” 白玉啊唷叫了一声,见他脸色阴沉地吓人,只好简短概括了一下:“我就说了我和你在李济宅子里上床的事啊…” 唐俊生暗骂一声,他与芝芝之间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这个白玉!他捏着她的胳膊往外拽,一边走一边道:“现在就跟我去德记码头和她说清楚、和她道歉。” 白玉被他捏得生疼,边挣扎边说:“我凭什么和她道歉,我说的都是事实。” 唐俊生停下脚步,怒目而视,咬牙道:“你别忘了,你爹那边的事只有我能让他有转圜的余地。你要是还想让我去替你爹求情,你就跟我去和江从芝说,刚刚都是你胡说的。” 白玉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嗫喏道:“我可不是胡说…” “你爹那边…”男人威胁道。 无耻!白玉腹诽着,眼睛横他一眼,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我去就是了。” 128码头事变I 今年的倒春寒来得有点晚,五月初的空气莫名带着一点寒凉。江从芝走在路上,深吸了好几口气,直到喉咙传来不适,干咳了两声才算是回过劲来。 大清早被白玉这么一搅,心情是遭透了,她暗骂一声晦气,便急急往码头走去。 许是因为今天是周一,码头上的人格外多。江从芝往前缓缓走着,正想着陈由诗怎么出现,腰间就被人撞了一下。江从芝吃痛向下看去,竟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捂着屁股看着她。 “对不起,摔到哪里了?要不要紧?”江从芝弯下身,伸出手去扶他。 那小男孩不答话,却镇定自若地问道:“芝姐儿没带行李,是不和先生走的意思吗?” 江从芝一愣,想到这种安排也是他的作风,于是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说道:“陈先生在哪?我…与他道个别吧。” 小男孩就着她的手站起身:“去D387。”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路跑去。 “哎…?”江从芝还想再问,但那男娃子早已跑没了影儿。江从芝有点摸不着头脑,人声嘈杂,他说的是多少?381?还是387? 周一正是许多商船出货的时候,再加上还有几辆旅游出行的小游轮,码头上虽谈不上人挤人,但也十分拥挤。幸好陈由诗这艘船大且高,倒是能看清下面发生的所有事情。而这小男孩也确实是他们事先设计好了的,如果往来时的路跑就代表她不愿离开,反之则继续往前跑。若是她不愿意走,那就去他们安排好的船上,如果愿意走,自然会有人将她引到另一条船上暗度陈仓过来。张二看到那小男娃往回跑,不禁心里微叹,江小姐终还是不愿跟着先生。张二站在陈由诗身后,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张二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先生…” 陈由诗转过一点椅子,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底座,轻轻敲了敲,说道:“猜到了。” 既然猜到了,那何必还把江小姐的睡衣毛巾都备好了?张二瘪瘪嘴,心道他主子是真嘴硬,面色不显,恭敬地给他续上了些红酒。 陈由诗透过窗户看着她,即便码头人员众多,但不妨碍他一眼就能看到那一抹娇俏的倩影。女人站得笔直,头发扎起一半用夹子夹住,双手放在身前提着细藤编织的零钱小包,手臂正好遮住她细细的腰身。张二不敢再说话,生怕搅扰了陈由诗。就在他准备退后两步的时候,却听他说道:“怎么回事?” 张二看了看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无不妥。 “这几个,应该是黄熙的人,”陈由诗指了指在远处台阶上坐着的几个人,随后手指又点点码头处多出来的几个小摊贩,“这几个里面应该也有黄熙的人。” 张二点点头,引黄熙的人出来本来就是他们这次的目的,这并无不妥。 陈由诗又朝一个路边的几个人指了指,皱皱眉道:“这几个人不是黄熙的人。怎么会有两拨人?” “为何就不是黄熙的人?”张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盯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挠了挠头。 “这几个人身后藏着家伙,黄熙的盯梢不可能会有这么显眼的。”陈由诗一边说眉头一边越皱越紧,这几个人还一直朝江从芝那里看,说明应该是跟着江从芝过来的,这是英方的?还是黄熙背后的人派来的?而此时那袅袅婷婷的身影犹豫地左看右看,竟提着手包往这边走来。 张二大惊,啊呀一声道:“江小姐怎么往这边走了?!昨日说好了是387的。”张二吓得手心都出了汗,不管她愿不愿意和陈由诗走,上的都不应该是他们在的这条船。 陈由诗脸色也不好,他可不想花心思布了局,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沉声说道:“让人引回去。”张二听了急急应声退下。 就在陈由诗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更令他不解的事情发生了。唐俊生和白玉在这干什么? 江从芝正边走边想着陈由诗会不会就这么放她鸽子的时候,手中就被塞了一张字条,而塞字条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她低头将纸条展开一看,D387。她抬头看了看各个船身上的标号,正抬脚准备往那边走,身后却传来唐俊生的声音:“芝芝!” 江从芝往回一看,人群中男人鹤立鸡群,正拉着白玉的手臂往她这里来。和江从芝道歉是一回事,可被拉了脸是另一回事,白玉挣扎着用一只手拍着他的手,一边叫嚷着:“你快放开我!疼死了!” 唐俊生使劲扯了一下,将她扯到身边来,沉声咬牙道:“别乱动!” 江从芝眯了眯眼,这二人看起来倒是登对。白玉前脚刚把她数落一通,她可没心思看他们打情骂俏,于是不耐烦地转回头向前走了两步。 “芝芝,刚刚白玉都是胡诌的,”唐俊生心中惴惴,扯着白玉的胳膊就往她那边走,“我让她和你道歉。” 道歉?白玉打了她一巴掌再给她糖吃,她就该欣然接受吗?而且她现在要去见陈由诗,身后跟着这两个牛皮糖是怎么回事?江从芝不耐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皱了皱眉说道:“用不着道歉,我还有事,你们别跟着我。” 唐俊生生怕这次不说清楚,以后就都没机会了,自然不会就此作罢。于是跟在她的身后,边拽着白玉,边对白玉说道:“你说不说?” 白玉看着他威胁性的眼神,不甘心地翻了个白眼,细弱蚊蝇地说了一句:“我刚刚就是为了给你找不痛快。” 女人走在二人前面,像是懒得理二人,步伐由慢变快,小高跟被踩得噔噔作响,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唐俊生跟上她的步伐,对白玉耸耸鼻子,瞪她一眼道:“说大声点。” 白玉拗不过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吼出了声:“我都是胡说的,就是想看你吃瘪的样子!” 就只是想为看她吃瘪的样子,就大早上特意到春满阁门口等她,就专门与她同乘与她说那些话。江从芝停住转过身看着她,白玉一脸不情愿地鼓着脸,许是因为和唐俊生一路上吵闹着过来动了气,脸上红扑扑的,一双微微上调的狐狸眼满眼写着不服气。身边的唐俊生瞪了她一眼,白玉轻哼一声将头转到别处去。女子娇俏,白莹莹的脸蛋上是呵护娇宠惯了才能有的神态。江从芝那股子气莫名地有些发不出来,却生出一些哀羡,她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唐俊生没读懂她神态里的意思,犹豫片刻问道:“你...不生气了?”男人四目澄澄,像是生怕错过了她一点只言片语。江从芝朝他微微一笑道:“嗯,我还有事,你们回去吧。”说罢朝二人点点头,转身向前走去。唐俊生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周一早上的德记码头,她能有什么事干? 白玉看着唐俊生脸上耐人寻味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我该说的也说了,歉也道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 唐俊生看了她一眼,扯着她又往江从芝方向追去,道:“等会儿。” 白玉被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发声抗议道:“唐俊生你是不是有病啊!” 唐俊生充耳不闻,总觉得江从芝是胡说了个理由来搪塞他,心中惴惴,便拉着白玉继续上前。忽然见从斜侧方行来三个人,皆是布衣草鞋的民工打扮,但眼神坚毅灼灼朝江从芝方向走去。唐俊生心中莫名生起些许不安,出声叫道:“芝芝!” 江从芝皱了皱眉,不是说了她还有事的吗?她转头向后看去,正撞进唐俊生担忧的眼神里,男人却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大力一扯,江从芝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脚也崴了一下,颇有点狼狈。白玉聒噪的抱怨声未停,江从芝有点生气,正想说话,腰间却有点涨涨地发痛,手一摸竟滑腻腻的,低头一看腰间已经被染成了血色。 张二刚进门,正要汇报已经让人将江小姐引开了,就见陈由诗霍然起身。张二吓了一大跳,急行两步走到窗前,看到江从芝腰间红了一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幸亏唐俊生出手拉了她一把,不然那锃亮的刀子就捅入江从芝的下腹。为首之人见未得逞,又想再刺,唐俊生手一抬就将那人手腕握住,那人将刀子一扔,换了一只手接住,刀柄一握就刺入他的小臂。唐俊生吃痛叫了一声,只好松手,那人狠狠看了身后二人一眼道:“上。”语毕便绕过他和白玉。唐俊生看着地上的侧坐着的女人,心一横,用另一只手扯住其中一人的衣服。那人见这瘸子还不死心,回身手划了一个半圆,差点就把他抹了脖子。 白玉也为这突然的事变惊住了,见唐俊生小臂上流了血,下意识地尖叫出声。这不叫还好,叫喊引来过往人纷纷侧目,看见见了红,人群掀起一股骚乱,四散躲开。 没有了人群的掩护,带刀的三人瞬间就暴露出来。为首的人骂了一句娘,恶狠狠给被唐俊声抓住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本想着一击必得手,没想到竟半路跑出这一对小情侣捣乱。 那人点点头,手中弯刀一耍,转过身来对付唐白二人。 唐俊生若非腿脚不便,应该也是能斗一斗的,只可惜如今不方便移动,对方手里还有刀,身后还有个白玉哆哆嗦嗦。 与此同时,人群外有几人疾驰向这边赶来。 张二惶恐地看向陈由诗:“伯曼先生...”刺杀江从芝,按照黄熙的性子一定会出手保这个唯一和伯曼有关系的女人,用两个人换另外一船人的性命,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只是江从芝与伯曼有旧,自家先生竟然真能下手? 窗边的男人咬了咬下颌,连带着太阳穴都凸了起来,双眉紧锁,连带着眉峰的弧度形成了两座小山峰。陈由诗将手中的打火机扔到桌子上,语气十分不好:“不是我安排的。” 张二的心松了松,却又悬了起来,不是他安排的,那是怎么回事? 129码头事变II 坐在茶馆二楼的黄熙气得差点掀了桌子,将手上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甩,骂道:“草你麻了个逼的死洋鬼子,连自己女人都下手。”旁边站着的手下呆呆地看着这平日文质彬彬现在却满口脏话的督察长,惹得黄熙更加来气:“看什么看?赶紧去救人啊!” 不等黄熙的人出动,在暗处的阿诺德早就挺身而出,在这二人出手之前挡在了江从芝面前,用他那口流利但带着口音的中文对她说:“不要怕。” 江从芝虽然颠簸十载有余,但因为长得好,身上倒是从没受过什么刀剑伤,这回是头一次。她鼻尖闻着自己的血腥味,不禁头有点晕晕的,抬头看着来人,眼里却一片昏花,是个黑头发的洋人。江从芝下意识地唤出声:“陈先生...” 那带刀的三人都是耍家,其中一人正对付着唐白二人,另两人见来了个洋人,哧笑一声,手里的刀子耍得更加快。阿诺德出声安慰道:“别担心,我是伯曼先生派来保护你的。” 阿诺德虽然不精通武术之道,但也是参过军打过仗的,这二人也看出这洋人下盘极稳,是个练家子,瞬间不敢小觑。其中一人道:“杀了那女的就好,别白费功夫。” 两人瞬间一左一右就要展开攻势,阿诺德怕护不住江从芝,急忙退后将她拉起,把她一只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一边掏出一只十分袖珍的手枪单手上膛。按照事先说好的,他只需要暗中保她安全上下船就好了,却不料冲出这伙人行刺。事出紧急,阿诺德也来不及细思,只好一边架扶着她,一边向后方的船靠去。 江从芝被他晕晕乎乎地架起来,男人力气极大,却扯得她腰间生疼,江从芝嘶了一声,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二人双双加速,就要一左一右绕到身侧。阿诺德朝右边一人腿骨开了一枪,急急往后退去。听见她又吸了一口气,出声道:“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江小姐忍着一些,到了船上我去找医生。” 她随着他的力道一转,就看到右边追来的那人应声倒下,一眼就看到还在僵持着的唐俊生,男人身子微微向前倾着,因为腿伤受力不均,所以动作看上去有点滑稽。 白玉见所有人都冲着江从芝去,心里这才有点了然,难道沉家老头这回学精了,直接花钱雇人来杀她?想到这,她心中一动,探出身子将唐俊生手拦着,一面想拖着他往后退。她想的是好,这些人想杀的是那个妓女,只要她二人不拦着他们,定不会受什么伤。 唐俊生被白玉一拉,身子趔趄一下,那人也挣脱了束缚。男人清俊的脸上浮出愤愤的表情,江从芝身边的男人他不认识,但是是个洋人,这件事定和伯曼脱不开关系。偏偏白玉总粘着他,处处受制加上心中焦急,语气自然不好,甩开白玉的手喝道:“你去远处躲着。” 白玉见他手臂上流着血还要上去顾着江从芝,哼了一声就要上前说些什么,恰巧第二声枪响响起,唐俊生也顾不得她,惊得急忙上前追了两步,那人见唐白二人紧追不舍,心下一横抽刀反手向白玉刺去。 沉家雇了什么人、怎么杀那妓女,白玉都是不知道的,她只肖将这消息使人透露给沉家就好,这些腌臢事她是不碰的,所以这些人不认识她也是自然的,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递出去的刀子最后竟也会刺向自己。白玉下意识地往唐俊生身后一躲,而他也像下意识地护了护她,那刀堪堪擦过她的裙子。 如今枪声响起,人流四处逃窜,尖叫声脚步声不绝于耳,再被这么耽搁下去,估计活完不成,反倒将三人小命搭进去,于是也不再留情,刀子噗嗤一下就刺入他腹中。 而陈由诗和张二整在船舱里看着这混乱的一幕,陈由诗见唐俊生中刀倒地,眼睛眯了眯,眉头皱起看向江从芝那边,女人愣了一秒,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了一句什么,随后那豆大的珠子顺着脸就滑了下来。 陈由诗手指掐得死白,若是唐俊生出了什么事,她怕是这辈子都原谅不了他了。 舱门内忽然闯入一个人,正是乔·阿诺德的弟弟艾伦,男子坚定地双膝跪下叩首道:“先生,请让我出去援助。” 陈由诗看了看他,又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女人,冷冷答道:“我立下的规矩你不守了?” 张二感到他明显的不悦,急忙朝艾伦使了使眼色道:“船灯变绿才是要你们出手,现在不到时间。“ 艾伦执拗地不肯离去,沉声说道:“请先生准许,我哥一个人带着受伤的江小姐,六发子弹,应付不了那三个耍刀的,就算应付下了,之后…” “你要是出去,你哥就没命了。“站在窗边的男人淡淡地说道。 跪在地上的男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忽然生上一股气,挺直了身子中气十足地反驳道:“我要是不出去,我哥才要死了!”他抬起头看着男人的背影,那人靠在窗边一动不动,艾伦悲从心起,鼓足勇气质问道:“先生薄情,连江小姐的生死都不顾了吗?” 话音刚落,张二立刻吓得大喝一声:“艾伦!” 随即窗边的男人豁然转身,将桌上的酒杯拿起使出全力砸向艾伦身边,酒杯碎了一地,连带着酒水也洒在了地上。陈由诗三两步走过去,手指捏住他的下颌。艾伦虽然心中挂念着哥哥的生死,但眼前的男人眼白泛着红血丝,太阳穴青筋凸起,一张脸阴鸷得可怕。想起伯曼的手段又碍不住心中惴惴,咽了咽口水改口道:“对不起先生..我情急说错了话,只是想出去帮忙,我…” 陈由诗在他的道歉里渐渐冷静了一些下来,松了手上的力道狠狠一甩。 艾伦身型不稳,朝一边倒去,手一撑,全压到了碎玻璃渣上,还没等他觉得疼,面前站着的男人说道:“黄熙为了知道我的信息,一定会尽他最大的力去保她们。如果他手上只有乔,那他用刑会斟酌,按他的性子会放了你哥想要顺藤摸瓜。而,你若是现在出去了,你和你哥一定会死一个。” 艾伦抬起头,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被张二打断了:“伯曼先生,黄熙的人果然动了!” 窗外,一行人迅速将三名歹徒和乔阿诺德制服。陈由诗理了理袖口,转头淡淡看了地上的艾伦一眼道:“还不快去把黄熙的人都看好了,小心行事,要是露了马脚被他知道,乔可没命回来。” 艾伦急忙应声下去。 黄熙带了大概十余人,都是捕房里的好手,幸好身边跟着的小吴是有医学背景的,草草先给唐俊生做了点止血的处理。人都围在唐俊生身边,江从芝在一边闲的格外可怜。女人散乱着头发,裙子也破了,腿也擦伤了,腰间的血色都变成了暗红色。 黄熙捡起地上的女士草编小提包,走过去放到她身边,轻叹一声蹲下身子查看她腰间的伤势。他微微用力,将她侧腰的布料撕开一些防止伤口黏连,一道触目惊心的有七八厘米长的血口子就映入眼帘。女人吃痛,嘶了一声。 “忍一下,医护车马上就到。”黄熙将她裙子下摆撩起,避免触碰到大腿外侧的擦伤,一边安慰道。 “唐…唐…俊生…”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询问。 女人脸色煞白,唯有那眼眶和鼻头是红红的,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珠小心又慌乱地看着他。黄熙动作一滞,即便是落魄模样也能有破碎娇弱之美,这江从芝当真是有几分姿色。黄熙皱着眉头说:“刀子捅得很深,还被那人抽出来了,现在出血出得厉害。” 江从芝听罢鼻尖一酸,眉头一蹙,心口那股堵着的担忧和泪水轰然涌出。 黄熙见不得她娇娇抽泣的模样,这女人和伯曼走得近,说不得这次是二人合谋了什么,这会倒是会装。刚刚那洋男人不出意外就是伯曼的人,难不成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黄熙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道:“你今天来见伯曼出了这样的事,能怪谁呢?” 江从芝听见这话,眼泪越发落得不可收拾。唐俊生早就告诫过她伯曼危险,到头来这报应竟是唐俊生替她受了么。想到这她又哭得更厉害了些。 黄熙见她腰间的血又开始往外冒,心道不好,要是再这样哭下去,估计她流血流得比唐俊生还快,到时候他还怎么审?“别哭了,又不是你的错。”黄熙开口万般不愿地安慰道。话音刚落,那哭声不减反增,吓得黄熙慌忙将她腹部的伤口上方按住喝到:“你再哭,就流血流死了!” 江从芝此时脑袋晕晕乎乎,刚受了惊,黄熙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哭道:“死了也好,省得还让别人代我去死。” 黄熙见她面色戚戚不似作假,心中也生疑,但嘴上可不好再激她,想了想只好说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唐俊生如果需要输血,你这会死了怎么办?”果然她听完这话便也不再说死不死的了,只微微抽泣着。 “黄督察长!”从远处急跑来一个少年,蓝衬衫白西裤,手带昂贵的国外名表,风一样地跑到二人跟前:“怎么样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江从芝躺在地上晕晕乎乎朝来人看去,眼睛却不知为什么越来越沉,闭眼之前隐约听到黄熙焦急的语气:“尹少爷,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万万不要露面吗?” 每个年底都忙成狗,真服啦T^T 130病房 江从芝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在一处云缠雾绕的地方,像是山林,又像是云中,只觉得又冷又湿。 段寻坐在她病床身边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托腮问那前来查看的护士:“怎么还不醒?” “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再加上止痛药,是要睡得久些。”那护士在本子上记了几笔,抽空回答道。 段寻看着床上的女人,微微叹了口气,刚想再问什么,房门就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穿着棕色薄外套的瘦高男人,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微微朝段寻颔首:“尹少爷。” 见来人是黄熙,段寻收起脸上担忧的神情,蹙眉道:“都说了不用总这么客客气气的。”他虽是尹家人,但他自诩和他的哥哥姐姐们不一样。 黄熙没有作声,只是将那薄薄的公文包往腋下一夹,两手相握,站在一旁,直等到那护士忙完下去了才说道:“今日若非尹少爷提供消息,我们怕是得不了手。” 段寻看着床上江从芝没有醒来的迹象,轻哼着笑一声道:“抬举抬举,按督察长周密的性子,想必不会得不了手。” 黄熙感受着少年若有似无的敌意,心中无奈叹一声,想必多少是为了江从芝才生了怨怼。黄熙皮笑肉不笑地恭维道:“若非消息及时,我们来不及布置这么多人,保不齐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本心中惴惴,数日寝食难安,却没想到高人早留有后手。若非尹少爷出来相助,我还真怕完不成这差事。” 段寻上下打量着这黄熙,暗道此人精得很,不愧叁五年就晋升了督察长,这件事明明他功劳最大,非要把高帽子都带到他头上。段寻摆了摆手道:“叫我段少爷,我在外办事都随母姓。” 黄熙抿了抿嘴,看这段寻一幅大大咧咧的样子,但还是逃不过喜欢听好话,这不,也没有臭脸了。黄熙恭敬应道:“是。” “事情查得怎么样?”段寻开口问道。 见话题进入正题,黄熙也不再顾着拍马屁,想了想道:“伯曼已经乘坐两天前的船走了,今日是派了一个人接应江小姐上传离开罢了。” 段寻皱起眉头,豁然站起身,身下的座椅发出刺耳的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不可能,我亲耳听到的,今日送别。” 黄熙看了看病床上打着吊针的女人,颔首道:“乔治伯曼善使心计,也许是故意这么说的。” 段寻脸上有点愤愤,那这样一来他在他爹那还有什么功劳?在堂子里泡了个把月,最后竟成为对方的棋子。 黄熙又道:“不过也并不是全无收获,牢里的那个人招了,要带江小姐去的是D387船,船上还有他未来得及处理的账本和几间房契。” “如果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你怎么又怎么知道这账本是真的?”段寻眉头沉了下来,脸上少见的显出一丝老成,“况且我们手上不是已经有一份账本了吗?” 黄熙挑挑眉点了点头解释道:“巴伦是英商的人,如今出现第二本账本,那本的真实性就存疑了。这账本和房契本来是要留给江小姐的。” 段寻迟疑了一下,眯了眯眼睛:“留给江从芝?” 黄熙嗯了一声,摇头笑道:“他对她也是上心,那账本没来得及销毁,上面本来要留给她叁间铺子。” “叁间?”段寻扬眉。 黄熙掀唇一笑,再次确认式地点点头。你说这洋人心狠吧,却偏要给她留铺面;可你说他心软吧,又肯以她作饵。“不过账面倒不富余…”黄熙若有所思地说。刨去留给她的叁间铺子和他们已经到手的财产,只有五间地段不太好的铺子和一些零碎的钱财。 他们本来就是冲着伯曼的红花馆来的,红花馆的资源岂是几间铺面可比的?如今红花馆已握在手,万勿为了几颗芝麻丢了西瓜才好。段寻沉吟道:“账本给我爹送去,真真假假让他自己定夺。” 黄熙应了一声。 段寻又道:“伯曼既然对她如此上心,为何派人来杀她?” 黄熙解释道:“查清楚了,那叁个不是伯曼的人。是沉家派来的。”见段寻目露惊疑,还以为他是想成了皖系的沉家,补充道:“是江湾的沉家,之前是江小姐的客人…” 堂子里的事他还是都清楚的,段寻打断他道:“我知道,只不过他们是失心疯了不成?竟当街行凶?” 黄熙叹了口气摇头道:“本来就是趁人多捅她几刀,却不料又遇上唐俊生,又遇上我,还有伯曼的人在暗中护着,这才闹大了动静。” 几声敲门声将谈话打断,见到来人是自己手下,黄熙对段寻道:“应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我去看看。” 江从芝看样子还要一会儿才醒,他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于是段寻也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 门一关上,屋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江从芝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入目的是一间宽阔的独立病房,旁边摆着一把单人的沙发椅,左边有床头柜和叁人的沙发和桌子,甚至还带了一个单独的盥洗室,规格竟是比她自己的房间都要大许多,若是被堂子们的姐儿们知道了,估计又要艳羡许久的。江从芝想到这心中微嘲,前有陈由诗不怀好意接近她,后有段寻改名换姓做她熟客,她还以为是自己天姿绰约,到头来竟都是别人棋子而已。原以为唐俊生便是她心中慰藉了,可他挡的那一刀却是为了白玉所挡。想了许多,心中闷堵,忽然十分厌倦平日里曲意逢迎的自己。 江从芝转过头看着窗外,早上阴沉沉的天已经不在,像是忽然来到了盛夏一般,外面的太阳大得吓人,将窗口的树叶照得锃亮反光。窗户被关得死死的,那树枝一点晃动都没有,应该是燥热的、没有风的下午。这么想着,她内心像是得了片刻的宁静,就这么出神地看着那叶子上的反光,直到眼睛酸涩难忍才闭了闭眼,这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枕巾湿了一大片。 “你醒了?” 江从芝顺着声音转头,看到段寻站在门口,见她睁眼,他喜滋滋地小跑两步走到她床前:“感觉怎么样?我还以为你还要一会儿,饿了没有?我找人给你打点饭来。”少年身量不高,许是因为天气突然转热,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袖子挽起,露出金灿灿的腕表。他眉骨高挺,眼睛细长,是十分野的狼性长相,可此时一笑,却像极了小狗。 江从芝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垂眼道谢:“不用了,多谢尹少爷。” 段寻脸上的笑容一僵,敛起笑意道:“你…刚刚听到了?” 依她以往小心谨慎的性子,自是万万不会暴露自己听到了什么的。可她不愿意再装了,若是要招来什么祸事便招吧,左右也不会比现在差到哪儿去。抱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听到了。” 段寻脸上现出一抹尴尬,女人的面无表情看起来让他莫名背脊发凉,他语气里带着十分小心,问道:“你…生气了?” 女人躺在病床上,黑发铺满了枕头,双眼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似地看着他。她轻轻掀唇笑了一下,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生什么气呢?” 段寻经的女人少,上次她生气倒也明显,但这次则不然。“我…姓氏比较敏感,所以我一般在外面玩都随母姓,所以我也没有怎么骗你的…” 江从芝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我姓虽然瞒了你,但我单名一个寻,这倒是真真的。”段寻上前一步,着重强调了一下。 江从芝心里有点想发笑,你说这段寻也不是真蠢笨,表面上是在解释了,实际避重就轻的本事倒是实打实的好。江从芝嗯了一声,淡淡说:“理解。” 段寻见她转过头去不看她,心知她心里是记了他一笔的。他一手插着兜,一手摸了摸鼻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尖:“我…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我本就是奉了我爹的意思。这次事情办完,我也该回去了。”说罢他抬头瞄了一眼她,可女人半点反应也没,于是又深吸一口气道:“你…你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话落,她眨了眨眼,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您家教森严,我跟尹少爷回去哪里?”她声音轻淡,但还是让段寻听出其中的讽意。 段寻像是被问住了,想了想道:“你这次受伤…我也有份,你腰上留了疤,日后怎么在春满阁混?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你和我回去,我爹不可能不给你个名分。” 少年别着头,露出通红的耳朵。 江从芝本想呛他一句,但见他面色羞赧,又想到那天早上他将精液不小心弄到她脸上的慌张模样,也懒得逞口舌之快,回绝道:“我不会和你走的。” “为什么?”段寻下意识地道,脸上露出下意识的诧异。以他的家世,就算是养四五房外室也不在话下,更何况他说了,她日后定会有个名分。和他们尹家攀上关系,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 看着他眼里的不可置信,江从芝心中微嘲。尹寻放在前朝可比一个小王爷了,他既然家教森严,府中又怎么会让他带回一个烟花柳巷里找的女人?但段寻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应当是觉得以她的身份,就算是当他的外室通房也是赚的。江从芝吸了口气呼出来,腰间不可避免地疼了一下,她闭了闭眼叹道:“我不想躲躲藏藏、畏畏缩缩的活着。” 段寻有一瞬间的怔愣,正想说什么,门就被敲响推开了,正是黄熙。黄熙见江从芝醒了,还不知道她之前都听到了二人的谈话,正在犹豫间段寻不耐烦地问:“怎么了?” 黄熙没想到他是这种神态,愣了一下道:“部长那边来了电话。” 段寻哼了一声道:“来得正好,”说罢抬腿就往门外走,忽然又停下转过来看着江从芝道:“你不是要名分吗?你等着。” 131证词 名分?黄熙挑了挑眉看向床上的女人,人寂寂,愁如织。玉腮粉颈,眉黛愁锁,颇有一种暖风倦体,看花无力的怅然感。这等姿容,也不怪将身边的男人迷得团团转。 黄熙走向她床边,绕到窗边一侧俯下身子。 在春满阁后院相遇的那晚之后,江从芝对这个男人有种骨子里的抵抗,黄熙突然的俯身靠近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而他却一手扶住床,一手握住床下摇杆,正将床的上半截摇起来。见她瑟缩,黄熙从鼻孔里轻轻哼笑一声,像是在笑她自作多情。 江从芝没好气的转过头不看他,把床摇起来就摇,非要做出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行为。 “这样可以吗?”上半张床被他摇起四十五度,但女人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黄熙也不恼,又绕回床的另一侧。 江从芝以为他又要有什么动作,正准备抬眼横他一眼,却见男人正拿起热水壶倒热水,于是悻悻看回自己交握在身前的手。 黄熙余光看着女人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一勾,不动声色又向水里冲了一些凉水递给她。 江从芝接过水,正好是适口的温度,一口下去这才觉得口中的干涩好了许多。这才想起刚刚段寻在这里只顾着为自己开脱,连水也不曾给她倒一杯。不管他家世如何好,到底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哪里做得来伺候人的活? 看她默默将一小杯水喝了见底,黄熙拿过她手上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江从芝喝了一半,忽然觉得嗓子被这白水刺得慌,咳了两声才止住,把杯子递过去:“喝不下了。” 黄熙接过杯子放在桌上,一手掀开她的被子,却见她侧腰又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色。因为做手术缝合的原因,她早被换上了浅蓝色的侧边系带的病号服。黄熙将她衣角一掀,却不料那绳子没有系紧,露出大片嫩白的肌肤。她细腰上缠了两圈绷带,顺着平坦的腹部皮肤往上就能看到半圈圆润的阴影。黄熙眼神深了深,手指夹着她的衣角向上提了提,露出下半截莹白的玉乳。 “再看要收钱的。”女人开口道,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手轻轻按着胸前的布料不让他再行进半步。 黄熙微微勾了勾嘴角,手指一松将春光遮住,颔首道:“是我冒失了,我去让护士来。” 江从芝看着男人转身出去,心中轻哧一声。护士来了之后他倒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了,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看护士换药包扎,看她衣服下白腻的皮肤,看她脸上岿然不动的神色。江从芝觉得比起段寻来,黄熙更像一头狼,段寻只得其形不得其神,黄熙长得虽斯文,但那眼神就像森林里冒出来的饿狼,在你看不到的黑夜里徘徊,是眼中能冒绿光的那种。江从芝用余光看着他,一面这么想着。 重新换药包扎好之后护士又嘱咐两句便下去了。黄熙很自然地坐在了离她最近的椅子上,还向前挪了挪座位,开口说道:“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江从芝心道果然要问她这些,抬眼看了看他说道:“黄督察长不是都查清楚了吗?” 黄熙不知道江从芝早就醒来听到了他和段寻的谈话,还以为是段寻刚刚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心中暗骂段寻添乱,一边道:“这次单说码头伤人之事便已经够大了,租界的董事都惊动了。不管我查到了什么,江小姐的供词还是不能缺的,要是缺了…”黄熙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和笔继续道,“江小姐怕是免不了还要在警署里多呆几天。” 好得很,看他那要掀她小衣的模样还以为多少会怜香惜玉一些,感情就只是想看个究竟?江从芝默默白他一眼,段寻那边她尚且可以怼他,黄熙这可行不通,毕竟说白了她可不想拖着这身子去捕房呆。江从芝想了想便将伯曼让她今日上午十点去码头的事情和他讲了一遍,倒是没什么隐瞒。 “你说伯曼来找你的晚上你还接着客人,”黄熙扶了扶眼镜,幽幽看着她道,“他为什么会当着别人的面来找你而不是约你出去?又或者是给你递条子?” “他的心思我一向是猜不透的,这种问题我哪知道?”江从芝知道他明明和段寻通过气,却还在这里问这些,语气里不禁带着不耐,“那晚就是段少爷在我旁边睡着,兴许是看他喝多了酒不省人事,再加上我之前给伯曼送过信,才找来的。” “送信?什么信?”黄熙眼睛眯了眯。 “他许久不来我这,我当然要送信去问问了。”江从芝看着他在纸上把她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不禁有一点无语。 “什么时候送的信?送的哪里?见到他人了?” “哪见得到人?时间记不得了,大概两周前吧。就送到他家外面的信箱里。” “信上说了什么?”黄熙又问。 江从芝轻轻一笑道:“还能说什么,不过就是想郎君了,念郎君了,问郎君什么时候能再见罢。” 黄熙逐字逐句将话都记下来,又问:“之后呢?” “还有什么之后?”江从芝挑了挑眉,尽量精简着说,“之后他就夜里潜入了我的房间,与我行房事,走之前告诉我他要走了,让我今天到我码头去见他。” 黄熙的笔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们在别人的住局上行了房事?” 男人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她偏偏瞧出了眼神里的玩味。江从芝忍不住开口呛他道:“怎么?黄督察长在意这个作什么?” 黄熙想到那天晚上在后院见到她,还以要和她拉扯不清破了堂子规矩来要挟,现在一想不禁觉得好笑。这个女子看着守规矩,实际骚浪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黄熙朝座椅后背靠了靠道:“那晚相见,江小姐以我和唐俊生熟识为由,避我如蛇蝎,还以为江小姐是个尚且规矩的人。”男人眉毛微微挑着,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将江从芝噎得没话说,甚至还让她红了红脸。黄熙晃了晃手中的笔道:“讲讲细节。” “黄督察长要听什么?听他是怎么上了我的床,从后面摸我?还是要听他怎么在我胸上舔咬?”江从芝闷着胆子红着面皮,赌气说道。 黄熙眼睛在她身上游移一圈,问道:“没做?” 江从芝没料到他竟还继续问,瞪了瞪眼,转过头去深呼吸了一口气:“没做完。”然后转回去看着黄熙脸上的似笑非笑,没好气地说:“怎么不记在你本子上?” 黄熙反应过来似的噢了一声,埋头在纸上写起来道:“多谢江小姐提醒。” 江从芝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气闷无处发,只好别过头再不看他。 “为什么不做完?” “段少爷就在身边,我心里怵。” “伯曼呆了大概多久离开的?离开后去了哪里?” “不到一刻钟。连他从哪里来的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我怎么会知道?”江从芝看着墙角,正脸也不给他一个。 黄熙也不在意,又问了她许多问题。问伯曼那晚穿了什么、问他原话说了什么、再问今天早上为何遇见了唐俊生、又问她认不认识救她的那个洋人等等。江从芝也一一答了,倒是十分配合没有隐瞒,甚至将早上怎么遇见白玉的情形也说了出来。 黄熙的小本子记了满满的十几页,问到后来基本都是她在说,他在记。直到她说完了,房间里还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唐俊生…怎么样了?”江从芝犹豫了许久,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纸笔的沙沙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响起,良久才听黄熙说道:“白玉给他输了许多血,刚脱离危险。” 江从芝心里逐渐揪起成一团,隐隐难受得很,因为唐白二人渊源又深了一些,还因为唐俊生是为了和她解释才追上来受了伤。 “要不是因为伯曼,唐俊生也不会落得这种境地。”黄熙的声音传来,“所以你还知道什么就都一一说出来,不只是现在的事。” 她早听过了两人谈话,那叁个人分明不是伯曼派来的。黄熙这厮想趁着她消息不通时诈一诈她!江从芝抿了抿嘴,靠在床上转头看着他:“黄督察长是查到了那叁个行凶之人是伯曼派来的?” 黄熙犹豫了一下,听她这话的意思,是现在还和伯曼穿一条裤子呢? 江从芝见他没有回应,轻笑说道:“黄督察长放心,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我刚刚都听到了,那叁个人是沉家找来的,你也不用为了套我话这么诓我。” 黄熙扶了扶眼镜,没想到自己腹诽了那么久段寻,竟然是她早就醒了。江从芝见他吃瘪,心情竟难得的舒畅了一些。 黄熙见她脸上肉眼可见的天晴了一些不禁无语,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不和伯曼一起离开?他既然肯留叁间铺子给你,想来对你是真心。” “对我真心还提前离开?对我真心还今日特地骗我前去?”江从芝眉头蹙起,心中油然而起升起几分忿忿,哼了一声道:“既然连真话都不愿讲,我还能图他对我好?”江从芝胸口重重的起伏两下,显然是真的动气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又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下心中的不悦和失望,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黄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多的是观察她脸上的细微变化。 她抬起头来看着黄熙探究的眼神道:“黄督察长尽可放心,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我没有必要去掩护别人。” 黄熙本意是想试探她是否和伯曼串通一气,伯曼先走江从芝留下善后,那叁间铺子也许是算她的赏金。但她话说到这份上,黄熙也不好再说别的,想了想将笔帽盖上,合上本子说道:“那叁个人确实是沉家派的…沉家的人我也抓了。”但黄熙没有说他觉得沉家背后有人的猜想,他还要再跑一趟,拿到今日在场的白玉的证词才行。黄熙将小本子收回外套的内包里,站起身道:“我先回一趟署里,这件事没有结案前江小姐还是都呆在医院里吧,若是有人有什么图谋,外面我设置了警力也能保你安全。” 江从芝失笑,黄熙话说得好听是要保她安全,实则还是怀疑她和伯曼串通一气,如今有她需要治疗的借口,正好借此将她安排在眼下。“好,那春满阁那边…” “我之前已经叫人去说了,她们要是想来探视你倒也是可以的。”黄熙又嘱咐她两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他一走江从芝才突然发觉自己饿得慌,只好侧身去拿水喝了两口。不过多久护士又进来了一次,竟是黄熙让她送的饭,一碗瘦肉粥加上些配菜,虽然清淡但江从芝已经十分知足了。 132囚 por nwu 8 .co m 原以为马上会回来的段寻再也没出现过了,李知音倒是来过一次,草草问了她几句身体,便说到了将她的房间腾挪给玉姐儿的事情,除此之外便是黄熙来看过她一次。一连五天的时间都没别的人来探望打扰,刚开始还觉得清净一些正好,但一个人时间长了难免觉得心中悲凉。幸好唐俊生也同在一家医院,如今她伤口恢复的差不多,虽然须有门外的警员陪同,但能在医院内走动走动也好过在病房里一个人憋闷。 唐俊生并没有住在单人病房里,而是和另外一人同住一个病室,中间有隔帘隔开,他是在靠里面的病床。 江从芝刚走过隔帘,就看见床上那张白净清瘦的脸,双眼紧闭,鼻间还插着红绿色的管子,手上吊着点滴,一旁的机器发出滴滴滴的响声。原以为因着白玉的关系,心中多少对他会有怨怼,但看见曾经风采飞扬的少年此时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心中愧疚难当,如哽了一块棉花似得难受。 恍惚间记起第一次在林中相遇,记起在湖上泛舟厮混,记起少年跳跃着摘去槲寄生的果子,记起他亮晶晶的眼,桩桩件件如同撒开的渔网一般将她心脏捂得死死的,鼻头一酸,眼前也白蒙蒙地模糊起来。夲伩首髮站:h eiswu. co m “谁?”伏在床边的毯子一动,依稀见得是个女人。 江从芝忙将眼里的泪揩了看去,那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的细腻皮肤,黑发盘成一个圆髻以一颗珍珠点缀,脸上虽然略显疲态,但依旧看得出是个美人。见她与唐俊生有几分相似,江从芝心中对此人身份已有猜想,如果是他母亲的话,小时候她还见过面呢。不等她那句“伯母”叫出来,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江从芝,温婉的眉目逐渐显出厉色,沉声问道:“你是春满阁的江小姐?” 江从芝愣了一下,咽回刚到嘴边的话,木然点点头。 “看到了就回去吧。”唐母显然不待见她,冷冷瞥了她一眼,又转身坐下,给唐俊生掖了掖被角。对于一个破坏她儿子家庭还害得他受伤惨重的女人,她不将她打骂出去算不错的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江从芝犹豫了一下,想表明自己的歉意,可不等她说完,唐母便没了耐心,冷声说道:“婚事也被你搅黄了,身子也因你伤成这样,江小姐高抬贵手,别呆在这了。” 江从芝听见这话一愣,心中像是被什么一刺,越发难受,她自知在唐母面前是自己理亏,也不辩驳,攥了攥衣角走了出去。刚把身后的门关上就看见远远走来一个穿着中山装身形修长的男人,男人显然也看到了她,犹豫出声:“江小姐?” 唐文山见女人双眸噙泪,猜想是唐母说了什么重话,于是开口说道:“家母一向疼爱俊生,若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还望江小姐别忘心里去。”而女人竟是看也不看他,吸了吸鼻子径直走了。唐文山心中一叹,这事话说回来最该怪的该是他才对,谁知道自己当初帮白玉的一个忙,最后这孽竟造在了自己弟弟身上。 白玉自然也是没有想到这层的,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又被绑了。 王绍清愁眉不展地看着一个传来女人咒骂声的密闭房间。看门的小厮拉下了脸子道:“睡醒了就吵嚷,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吵嚷,我头都大了。” 王绍清同情地看他一眼:“今日魏参谋就到,再忍忍。” 李韦严在前线抽不开身自然不会亲自前来,但白玉之事事关重大,也派了他平时得力的手下来上海。本来说的四点钟,这人三点半就到了,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军装,细瘦的脸上挂着一双眯缝眼,见谁都笑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可一见到白玉就变了脸,魏铎脸上本就没什么肉,脸一垮,显出几分吓人来。 魏铎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玉,眯着眼看了看怀表,对身后的王绍清嘱咐道:“去把电话线牵进来。” 王绍清苦着个脸道:“牵…牵不进来,线不够长。” “线不够长就去想办法,”魏铎皱了皱眉头道,“还有一个多小时。” 王绍清本想说可以直接将白玉带出来,但这姓魏的不仅没提,而且还有打发他出去的意思。王绍清犹豫了一下,他和唐俊生关系不错,白玉也是前嫂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不等他说话,魏铎便又催道:“李司令下了命令,今天就要和白兆东通电话,你还杵在这干什么?” 王绍清见他将司令搬出来,只好应了一声,临走不忘小心嘱咐一句:“她有身孕,魏参谋下手轻些,以免出了意外。” 白玉双手被绑在身后,几天没有打理的头发已经从罗马卷变成了微弯的大波浪散在身后,颇有几分美人韵味。从小被金贵养大的皮肤也不会因为熬了几天夜,一夜之间就垮下去,反而因为哭泣红肿的眼睛和鼻头显得皮肤更白里透红。魏铎在前线泡了那么久,女人都小半年没碰过了,一看这送上门来的姑娘自然有想法。白玉也看出来了,此时连叫喊都不敢了,使劲往后缩去。 不过这女人现在还不能办,况且还有着身子,魏铎啐了一声,骂了一声晦气,二话不说抡起手就朝她打了一巴掌。 王绍清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女人的呼喊和求救声,他顿了一下,叹息一声吩咐手下的人去找长一点的电话线。 尖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魏铎也没有呆太长的时间。等电话线牵好,王绍清便急忙敲门:“魏参谋长,电话线牵好了。” 门被打开,魏铎笑眯眯从怀中拿出一个电话本,拍了拍道:“来吧。”当下就有两人将电话牵了过来,还抬了一个小桌子将其放在上面。魏参谋先是给李韦严打了电话,王绍清在一边站着没心思听,只是看着一边低低抽泣的白玉,女人的一边脸高高肿起,嘴唇也红肿着,脸上都是泪痕,显然刚刚受惊不轻。王绍清还在想着要不一会儿叫个医生来看看,就只见魏铎已将话筒贴近她耳朵道:“来,说句话。” 白玉哭得梨花带雨,硬是犟着不吭声,魏铎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扯住她一把头发道:“说话。” 白玉吃痛哭出声来:“放…放开我…” 话筒那边传来焦急的男声:“玉儿!”显然是电话已经转到白兆东那里去了。 魏铎推开白玉的头,拿起听筒道:“听到了?”对面没有说话,只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白兆东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粤军竟然这么恬不知耻,正想说话,电话却挂断了,过了一会儿又被转接回了李韦严那边。白兆东自然没有什么好声气:“这就是你说的谈和?” 李韦严笑道:“只要时间拉得够长,龙州迟早也是我们的。如今明眼人也知道大局已定,白都统又何必死守呢?” 若是如他所说这事那么好办,李韦严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白玉绑了来威胁他?只要他白兆东守住了龙州,若是能联合李济说不定还能形成包围之势。只不过白玉如今落入敌军之手,他做事更加处处掣肘。而李韦严就像猜到他心思似的,又说道:“白都统以为杨帆叛变、李济失手是巧合吗?” 白兆东轻哼一声道:“李司令要是想邀功就打错电话了,阴险狡诈的小人作为还在这里夸夸其谈。” 李韦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笑两声道:“过奖,若是单靠我还尚不能成今日局面,要谢还得谢谢白都统给我送了人,也不知唐俊生的这些心思谋算是不是也受了白都统的熏陶?”对面一阵沉默,李韦严语气却越发轻快起来,继续道:“策反杨帆这个主意还多亏了唐俊生,不然这场战役怎么会行进地如此轻松。” 唐俊生?白兆东唇上的髭须动了动,胸口急急地起伏。唐俊生?不可能,粤军的部署都是他告诉自己的,不可能。他这么想着,自然也这么脱口说出来:“不可能。” 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竟还觉得唐俊生一心向着桂军的。李韦严不由地有点失笑,但也没有为他解惑的心思,白兆东不蠢,他只要这么一点,他细细一思量自然会觉出端倪。“白姑娘貌美,白都统还是早日给我个答复的好,我也好吩咐手下人别让她磕了碰了。”话音一落,便直接撂了电话。李韦严是知道兵贵胜,不贵久的道理的,龙州久攻不下对粤军没有好处,所以才拿了白玉,再将唐俊生叛变的事说出来给他听,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在上海的这一些人可没听见二人的对话,电话一撂,魏参谋就知道事情按照预先想的是办完了。他起身将电话放下,一边吩咐王绍清道:“接下来几天把这个女人看好了,也不知道那姓白的对他这女儿有几分上心,要是过了三天老头子还将龙州守着,就把这女的赏给你玩了。” 白玉又羞又气,呸了他一口,破口大骂道:“下贱的东西用这些下贱的手段!” 魏铎本来已经起身,但见她骂得脏,吸了吸鼻子返回去捏住她的脸,重复道:“下贱?” 男人带着烟臭味的口气喷到她的脸上,白玉下意识地向后退,但男人手劲大得很,将她下颌的皮肤捏得青白:“要不要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下贱?”说罢就要去解她的衣服。 女人发了疯似地大叫起来,一边哭一边像虫一般的前后扭动着身体想要离他远一点:“你们算什么好汉,就知道欺负…欺负女人…用我去威胁我爹爹…我…我先生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声音因为多日的哭喊已经有些哑了,但该尖利的时候依旧尖利。 王绍清有些不忍,上前对魏铎道:“魏参谋…” 但魏铎就像上了头,也不知是女人的身子激了他还是女人哪句话刺了他,双目圆瞪,力大如牛就将她衣裳撕开。王绍清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着魏铎,劝道:“魏参谋长,不是和李司令说好了三天吗?要是伤了碰了怎么交代啊…” 魏铎气呼呼将男人一把推开,王绍清砰得一声摔到了一边的小桌子上,连着桌上的电话机和茶水一同摔到了地上,乒铃乓浪一阵响,这才止住了魏铎的下一步动作。 王绍清之前没有见过魏铎这人,只是听闻过此人性格极端的很,开心的时候能和你称兄道弟,生气的时候能抄家伙把你家几口人都砍了。王绍清陪着笑道:“魏参谋长何必和她置气,这边堂子里有不少美人,一会儿我做东,包您满意!” 魏铎凉凉扫了一眼白玉撒了手,冷声嘲道:“你先生?他都将你爹卖了你还指望他?” 白玉还没反应过来,但王绍清却吸了一口气,这魏铎堂而皇之这样讲出来,岂不是要断了唐俊生的后路:“魏参谋…” “怎么?“魏铎走到门边,转过身看了看他又看看白玉,说道:“你还真当那个姓唐的是朋友了?他都敢将他老丈人卖了,你觉得孙都统敢用他?” 王绍清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他自然是不会在这时候为唐俊生出头的,二人虽然关系好,但终究不到能出生入死的地步。而白玉这时却反应过来了,喃喃问道:“什么意思?关唐俊生什么事?” 魏铎怜悯地看她一眼,仰仰头示意王绍清快点出来。白玉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血液像是着了魔一般在体内四处乱窜,手脚渐渐开始发凉,脑中冷一阵热一阵的,连着耳朵都有点发蒙。“什么意思?!”白玉又重复一句,也不顾身上被撕烂的衣衫,从床上坐起来,见二人要走,竟直接下地一跳一跳地往门口挪,一边叫喊道:“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关唐俊生什么事?!” 魏铎已经行至门边,站定回头看着她道,“唐俊生,是我们的人。” 门被哐啷一声关上,震得她手脚都没了力气。白玉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脑中忽然浑噩起来,魏铎和王绍清应该没有走远,她还依稀能听见二人又聊了几句唐俊生,后又嬉笑着说一会儿去哪里找女人。怎么可能呢?爹爹不仅帮他得了综合规划司的位置,还让他出刊文章…就是为了那个妓子?为了那个妓子,他竟愿做这过河拆桥的勾当?而自己,不仅为这样一个男人做了许多腌臜事,还害得爹爹兵败,若是爹爹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白玉心里就一阵揪疼,鼻尖的空气竟也开始稀薄起来,连着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了。 她要去找唐俊生问个清楚。这么想着,便扭曲着身子扶着墙边站了起来,歪歪扭扭朝着地上倒着的桌子走去。白玉眯了眯干涸的眼睛,心一横,咚一声就倒在那尖锐的桌角上。腹部尖锐的疼痛盖过了心中哽如巨石的悲痛,白玉就在一片渐渐晕开的血色中闭上了双眼。 132身契 白玉送到医院的事情因为有军方介入,江从芝是不知道的,恰逢这日下午香明来探望,她也一下午未出过病房。 江从芝上午被唐母甩了脸色,加之上午见了他那模样又扯动了心肺,好容易几日来有个来听她说话的,江从芝总算是抱着香明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将她一侧肩头的衣衫都打得浇湿。香明也不安慰她别的,默默等她哭声渐微的时候才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好些了?” 江从芝看着她被印得深一块浅一块的衣衫有些赧然,拿了帕子揩了揩鼻涕点点头,瓮声瓮气得嗯了一声。 香明嗔她一眼道:“还说对唐少爷无情呢,眼泪都流成小河了。” “也不全是因为他...”江从芝抿了抿嘴叹了一声气,“不得人真心相待,觉得无趣、悲凉罢了。” 香明心中微叹,叹江从芝虽入长三十载有余,骨子里还保留着江家小姐的天真。这世道莫要说十分真心了,便是和人有七分真心已是难得,更何况她们这种以色侍人的倌人。而这简单的道理江从芝怎会不懂,只不过是对人有了期翼,所以如今额外伤心而已。 香明也不深究她到底几分是为唐俊生或者几分为她自己,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想这许多有什么用?洗玉的名声越来越大,就连我家那光头老板都又去春满阁了,你要是再不快些好起来,等下月七夕节的花头一过,春满阁就没你的位置了。” 江从芝耸耸鼻子,洗玉人如其名,秋水为神,琼花作骨,人本就生得美,加之又会看人脸色会说话,她成红倌也是迟早的事。香明见她不在意,嗔她一眼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讲的啦?” 江从芝闷闷地嗯了一声道:“我回头就和李知音说把钱算一算,我不做了。” 香明大惊,几乎从椅子上站起来:“你…” 江从芝拉了拉她的手,想了想道:“我现在这个状态,接客是不可能了。况且那铺子在我手上,我身上的银钱也足够,我也省得总看李知音脸色。” 香明蹙眉,摇了摇头:“身上的伤将养着,堂子里又不是没有好药材。” 江从芝轻笑了一声,她哪里说的是身上的伤?做这一行的本来就是察言观色的活,她如今连自己的心绪都不稳,谈何伺候别人?江从芝正想解释,房门被敲响,进来的正是李知音。 李知音今日来正是为了江从芝的身契而来,江从芝皮相好,脑子灵,活儿也好,只是她是自账姑娘这点不好,如果这回能让她把身契压在自己这里,之后可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李知音一进门就看见香明也在一旁,于是摆开笑脸和二人闲聊好一阵子。 江从芝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又觉得她今日陪笑得厉害,于是先不提别的,应和着二人闲聊想知道李知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聊了不过一会儿,还是李知音率先摊牌:“其实今日我来是想说你那屋子的事…”这事她上次来就已经提过了,说是想匀出来给玉姐儿住。江从芝的屋子是个靠边的屋子,晚上清净,还有两面窗户,玉姐儿客人愈发多,而江从芝被警署和伯曼的事缠上,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接客呢。 一听开始谈正事了,香明便噤了声,倚在一旁的椅子上竖着耳朵听。只见江从芝默默垂下眼,温顺地道:“好。” 好?李知音对她前言不搭后语的一个好字有点吃惊,好什么?是答应了的意思?只听江从芝又道:“妈妈将我的屋挪出来给洗玉吧,这次事后我也不想再当倌人了,只是我那屋子里东西繁多,还劳烦妈妈等我与警署…” 李知音脸色僵了僵,江从芝这等好模样,要让她弃了可舍不得呢,于是急忙打断她的话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赶你走的意思?”她想了想又说道:“不如…我给你一笔银子,你将你的身契放在我这里,这屋子我也给你留着,日后你和堂子里的分成你再多拿一成,有你在春满阁一日,我断不会让别的姑娘越了你去。” 江从芝听到这话都快笑了,这李知音是想买她的身契压着呢,怪不得捧她一阵又冷她一阵的,原是因为她手上没抓住自己的命根子。可如今江从芝去意已决,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她也不管使劲给她使眼色的香明,又重复了一遍她不做倌人了,这下李知音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我倦了,之后也不想做伺候人的活了。”病中初愈,她脸色稍青,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明明是病恹恹的虚弱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坚决,“妈妈放心,我只是想出来自己开个铺子,也没有心思去别的堂子。” 她话说得太过敞亮,李知音脸色尴尬了一下,笑笑道:“你这话说的…”见她还是低着头没什么反应,李知音轻咳一声叹道:“自己开铺子讲得好听是当老板,说白了不也是看人脸色干活…”李知音转头看向香明道:“岭南书寓之前有个姐儿叫芙梨,也是出来自己做了生意,清水出芙蓉的样貌,也是读过书的,你还记得吗?” 香明摇摇头,又点点头,犹豫道:“记不大清了。” 李知音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开了个早餐铺,头两年还好,且有有势力的老板罩着她,后头和那男的闹掰了,没过两年就有各种男人骚扰她,最后好容易勾搭上了一个有钱的主,却是被那个正妻药死了,警署那边交了钱便了了,连警署都没进。”伯曼出事的事情不在明面上,香明东西不清楚,但李知音是知道的,话里话外点着她呢。 江从芝垂着眼帘看着洁白床单被自己手指压出的形状,思绪却慢慢飘远了。她记得黄熙在她昏迷时说过,伯曼留给了她三间铺子…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是他的同情还是贿赂?亦或者是…? “你还年轻,颜色也好,何必这么早就走呢!” 李知音见她没反应,搭上她攥着床单的手。 江从芝思绪被打断,抬起一双黑漆漆的眼迷迷瞪瞪地看向她。 李知音以为她听进去了,笑笑道:“身契的事也可以容后再议…” “妈妈,”江从芝打断她的话道:“多谢妈妈好意,我的房间就给玉姐儿吧。只是不知妈妈可否容我两天?等我和黄督察长说过、收拾完东西再换?” 李知音知道她这是不愿意的意思了,自己费了半天口舌,竟是一点也没听进去。李知音有点生气,蹙眉道:“那宝熙怎么办?那孩子念着你得很。” “之后我回去收拾东西,定会好好和她说,妈妈万勿忧心。” 看着她温顺的模样,李知音不由心中恼怒,火气无处发,只得起身忿忿说了两句油盐不进,便气冲冲地走了。 香明叹了一声气:“你这又是何苦,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江从芝见李知音离开,这才肯抬起头来,委屈巴巴地朝香明瘪瘪嘴道:“我就是不想回去了。” 香明见她这幅小孩子模样,失笑摇摇头,打趣道:“也罢,索性你有你的洋老板帮衬着,左右也饿不死你。” 江从芝没有回应,一来私心里怕香明知道来龙去脉便更不支持她了,二来这事情复杂,一两句哪讲得清楚。她也不辩驳,轻轻笑了笑问道:“你一会儿若是得空,能帮我跑一趟春满阁吗?” 香明讶然:“有什么事?” “你去和李知音带句话,说我走之前愿意再上台,若是我赢了什么彩头,就全归堂子哩。”这样一来,她屋子里的东西李知音应该也不急着动。而且若是真让她上了台,说不定小柳娘从良的消息就又要在上海走一圈了,也算是为她自己开铺子打个铺垫。 香明自然应下了,心中倒是嗔了一句,这江从芝心思九转,若是做生意应该也不差的。 香明走后她又一个人呆了许久,直到第二天唐文山前来和她说唐俊生醒了要见她,她才得以又走出这个房间。 病床上男人瘦了一圈,肤比纸白,显出几分秀骨清像来。见了江从芝,他忙朝她抬起手。 江从芝蹙眉急急上前,双手反握住他的手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疼不疼?护士来看过了吗?” 男人微微掀起嘴唇笑了笑,用轻微而细弱的语气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幸好江从芝前日刚抱着香明哭了个痛快,不然此时见他羸弱模样怕是要忍不住眼泪。江从芝见他还没事人似地笑,白了他一眼道:“我才不担心,叫你去帮白玉挡刀子,怎么不多挡几刀,死了才舒服呢。” 唐俊生眼里的笑意扩大到嘴角,逐渐又扩张到胸腔,发出几声闷闷的笑声,而在几声笑声后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床都在微微摇晃,一时竟是止不住,吓得江从芝忙去叫了护士来。那护士神情严肃地告诫她不能让病人情绪激动,不然伤至肺腑难以痊愈,江从芝只好讷讷应了。 待护士走后,唐俊生才又问她:“龙州那边情况如何了?” 他伤还未愈就惦念着桂粤的事,江从芝微 微叹一声:“没什么消息。” 唐俊生心中稍安,没什么消息便是好消息。桂粤军备悬殊又有人倒戈,龙州已成困局,现在只看白兆东能撑多久,也许不等粤军放他,他自己应该就能取道越南逃回来。想到白家的事,唐俊生捏了捏她的手道:“等我身子好了,再去找白玉去存档。” 说到白玉,她就又想到那日白玉故意说出他们欢爱的事情,江从芝脸色僵了僵,但面对他这幅模样又不好发作,只好嗯了一声道好。 134离开 能去唐俊生病房串门,时间对她来说一下就过得快了起来。隔了一天黄熙又来了,不过这次并非又要审问她什么,而是要放她出去的。江从芝开心之余,当然还有惊异,伯曼的事情这么快就处理好了?这点黄熙自然不肯与她多说,只说知道了她想回去打包房间里的行李,再将她关着也作用不大。江从芝知道其中几分真假,但也欣然应了,他肯放人就是最好的。临走她也还不忘问他:“黄督察长,我听你说过伯曼留了三间铺面给我?” 黄熙轻轻勾唇一笑:“如今还在证物处,待事情了了,我自会归还。” 待事情了了?且不说官官相护将那铺子吞了去,单是时间上拖也能拖死她。 “地契上已经是江小姐的名字,江小姐放心,这三间铺子的收益和地段不值得有谁冒险去夺。”黄熙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补了一句,见她像是放心了,又道:“若是有别的什么消息,希望江小姐及时告知,事情早些结束,江小姐也好早些拿回地契。” 听着他话里话外的威胁,江从芝脸色僵了僵。自己若是给了他什么消息,只怕他尝到甜头更不愿放手,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告诉他。想着这三间铺子短时间内到不了自己手上,心中郁郁,凉凉瞥他一眼便匆匆离去。 江从芝想不透伯曼的心思,她不明白为什么前脚还对她深情款款的男人,后脚就愿意以她为棋子,当然她更想不通的是既然当她是棋子,还特意挑选了三间地段不太好的铺子。他若事情真做绝,大可以挑选一些别的有价值的东西留给她以坐实他和自己的关系。回春满阁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家剧院,剧院外写着大大的《金小玉》三个字,想起和伯曼在剧院种种心里不禁又赌上气来。还说下次带她重看一遍呢,大话倒是会说。她将伯曼腹诽了个遍,后又觉得自己好笑,自己在心里念叨着他,指不定人家已经在美国抱着洋妞玩了。她摇摇头把心中的情绪压下,罢了,人都走了还想这么多作甚? 而任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已经离开的美国烟草商还在上海。德记码头旺季时每月能有近千艘船停靠,其中大半是一周一班的商船,还有小半是两周一班的客轮,而伯曼就在这船与船之前每周一换,以便听上海的消息便益行动。 船舱朝东,下午正是背光的时候,从小窗口洒进来一些阴郁的光,给房间里罩上一层冷色。张二站在门边,看着正抓着吊杆做引体向上的半裸男人,思量了一会儿,又把手中的照片放回衣服里准备转身离开。 “说。”身后的男人趁着呼吸的空档低低出声。 张二顿了顿,颔首道:“今日我让人去了趟报社拿了照片的底片。” 话音刚落,地板上传来轻微的咚的一声,只见男人拿起椅背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汗搭在颈后,赤着脚走过来,气息微微有些喘,伸出手道:“我看看。” 张二不敢怠慢,把信封递给他。信封里装着三张洗好的照片和十几张底片,照片不多,但足够陈由诗伫立许久。他没有说话,只是翻来覆去地看那三张照片,张二抬眼瞄了一眼。 陈由诗感受到他的视线,凉凉瞟过去。见张二若缩头乌龟一样又低下头,这才又把视线挪回她的照片上。相片上女人穿着深v领的露背连衣裙,一头乌黑的秀发被挽成一个松松的髻,露出勾人的雪白玉颈。照片里有她笑着的,有她面露赧色的,还有一张是侧着身子看向一边的。陈由诗记得,相机按下的一瞬间,她应当在问“陈先生要我的照片作什么?”,想到这,便似乎能闻到她发间令人安心的松木香气,那天的日头很好,阳光下她裸露的后背十分细腻,而他的手就这么顺着缎子般的肌肤不由自主地滑到那黛色的裙摆之下。 “听说江小姐回春满阁了,”张二微微抬头说道,见男人气息一滞,赶忙又说:“说是要从良了,两天后会最后登一次春满阁的台子。” “还上台作什么?接客?”陈由诗脸色微愠,都留给她几间铺子了,怎么还要上台。 张二摇头道:“这倒没听人说” 陈由诗没有说话,眼神又挪回手上的照片上,片刻后递给张二一张照片道:“把这张印在烟盒上。” 张二惊道:“烟草都处理出去了,我们手上没有存货了。” 陈由诗走到书桌面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烟盒扔给他:“就印一个,在这上面就行,要快一点。” 张二急忙接住应下。 “她身体无碍了?”陈由诗将照片和底片都收好在抽屉里,问道。 “应当没什么大碍了,黄熙的人应当不远,我们的人不敢离她太近。”张二回道。 陈由诗轻笑一声,是啊,既然都回春满阁了,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听张二又说道:“只是那唐家少爷还在医院里,唐文山和唐家主母也来上海了,估计这次伤得够呛。” 陈由诗默默嗯了一声,唐俊生活着就好,若是死了她定然会怪自己。他思量了一会儿又道:“李济那边如何了?” 张二笑了笑说:“向西南走了,最近都没消息,估计现在已经拿着红丸的钱躲去哪里潇洒了。”说起正事,张二又继续汇报了几句:“工部局那边也打点好了,应当是没问题的,黄熙那边查不到什么了。” 男人点点头,拿起茶几上的水壶想倒一点水喝,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于是扬扬手示意张二去接一点水。张二将烟盒和照片都揣进怀里,便接过水壶退下了,临走了还不忘提醒他一句:“对了先生,明晚该换船了。” “我记着的。”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小柳娘最后一次登台也是让春满阁格外热闹了一次,她杂七杂八的彩头倒也收了不少,原以为不会收到什么高价的彩头了,却看见高姨端着的盘子里竟还有一张五十元的票子。“这是谁送的?” 看着她用两指捻起那票子,高姨心里紧了紧,毕竟李知音刚刚说让芝姐儿挑一个彩头走,这里面最值钱的当属这50圆了。“段少爷送的,这会儿正在下面了。” 高姨的声音细微得很,江从芝轻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却眼尖地看见盘子上有一个纸质的烟盒,烟盒上面黑白拓印着一个侧着身子的女人,印得不大完整,像是匆匆赶制而成,墨色的衣裙印在了裸露着的背上,但依然看得出耳朵上大颗的珍珠耳环,正嗔笑着看着画面外。 江从芝心跳不由地停顿了一下,血液像是凝固了一瞬间,忽然又加速在身体里流动起来,是他!“到时候我便把你印在烟盒上,那可比陈香香的月报好多了。”男人低沉的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依稀能见日光下湛蓝的眸子。她漫不经心将那五十圆方回盘里,又拿起烟盒,轻笑道:“怎么还有人递烟盒的?”说罢拿起来前后翻转看看嘟囔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 高姨见她把钱放回去,心里一松,笑道:“估摸着是谁喝醉了放上来的,今儿下面的人可多。” 江从芝嗯了一声,食指将盒盖一掀,从里面夹起一根烟来。 高姨见她拿了那烟盒,试探性地问道:“芝姐儿就留这烟盒吗?” 江从芝轻嘲道:“我若是拿了那五十,怕是惹得堂子里的人不高兴了。”如今孑然一身的轻松感觉让她连说话都冲了起来,见高姨脸色尴尬地囫囵想解释,江从芝打断问道:“宝熙还是不愿意见我?” 高姨点了点头:“芝姐儿别担心,小女娃子耍脾气,过两天就好了。” 江从芝轻叹一声,过两天…明早她就走了呀。宝熙那孩子性子软又长得可爱,前些日子被龟奴破了身子,怎么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堂子里混出头呢。想到这里她又叹一声,抬了抬手上的烟道:“高姨有火吗?” “我下去拿,”高姨应道,随后又补道:“段少爷还在下面等着。” 江从芝将丝巾往肩上一裹,往美人榻上斜斜一躺:“让他上来吧。” 段寻一进门就看见她斜躺在榻上,一只手撑着头,背对着他面对着窗外。环视一周,屋里并没有少些什么,但许多东西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女人并没有转头看向门,依旧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天,随着烟雾飘起,她又轻咳两声。 “不会抽还抽什么烟。”段寻皱皱眉向她走去,哂道。 闻言她微微侧了侧头,看向走到近前的少年,轻轻勾唇一笑,不答反问道:“尹少爷这次来是要给我名分了?还是来道别的?”看到少年怔怔带着赧色的眼神,她不动声色地又转回头,固执地看着窗外。 她身上还穿着刚刚上台的衣服,吊带的白缎裙子外罩一件透白宽袖长裙,又被她拿了黄绿色印花丝巾披罩住肩膀,这么冷冷把他一看,冷润清丽,花开八分,竟是格外色艳十足。 段寻讷讷道:“说了不要叫我尹少爷了…” 女人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又拿起手上的细烟吸了一口。段寻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愿意带你走。我可以先给你在外租个院子住着,等我有了正妻,再把你提进来…我不会亏待了你的。” 江从芝轻笑一声没有说话,看着烟头冒着的一丝白烟,想着这烟他应该里面加了薄荷什么的,适应了烟味后倒是觉得清爽。 段寻见她沉默,以为她在考虑,于是又说道:“我每月给你一百圆,不够额外补给你,你就跟着我好好过就好,到时候若是生下孩子,我爹更不会不让你入门。” 江从芝这才懒懒转过身慢慢坐起,左侧的丝巾顺着手臂滑下,露出朦胧的藕臂。“多谢尹少爷好意了,我不愿意。” “我之后会给你名分的,我以我母亲的名义起誓。”段寻皱起眉头,信誓旦旦地道:“我和唐俊生不一样,你要是觉得钱少,我当然也可以多给你。” 江从芝眨眨眼,笑了笑又摇摇头:“你们都是靠的父亲,为什么不一样?”说罢见他眼中隐有怒色,又急忙补道:“我求不来淤泥不染、狂流不下,但也倦了强笑假欢、缠头是爱的日子。我寻了一处铺子,有本生意,清闲过了余生也足矣。男女之事…罢了罢了。” 女人轻轻一笑,用苏南的小调唱腔唱了两句罢了,段寻也不好再开口去说加钱让她跟他走的事,只是沉默的站着。 江从芝将燃尽了的烟点在缸里灭了,将那丝巾一拢,端坐道:“这段时间谢谢段少爷了,你从我这探伯曼的消息,我也在你那拿了不少好东西,再怎么我也不会怪到你头上。也多谢今日那五十圆了,妈妈和娘姨们都高兴得紧。”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段寻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要做什么生意?” 江从芝愣了愣,道:“不是什么大生意,卖点洋货这类的女子玩意儿。” “是类似我上次给你带的那些蜜丝佛陀?” “嗯。”江从芝见段寻问得深了,心中隐隐有种猜想,于是心中急转,轻叹一声道:“等我搬出去了,再慢慢找什么地儿能拿货,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养活我自己,但…总会比现在快乐。”说罢她对他清浅一笑。 段寻被她笑容晃花了眼,愣了愣神,也笑道:“赵琮的大哥就很有这方面路子,我去和他说,定给你一个好价钱。” 江从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口了,且他口中的赵琮就是之前一直和段寻一起来堂子那个赵少爷,于是讶然道:“是赵少爷?” 段寻点点头。 “那段少爷可不要忘了。”江从芝没有道谢,只是坐在榻上对着他笑。 这种事情他当然不会忘的,就像他永远也忘不了她臭着脸吃醋的模样,也忘不了她抿着嘴唇笑盈盈问他喜不喜欢时眼里狡黠的光。 135空气 第二日一早她便动身了,李知音说让她呆到中午,等众位姐妹都醒了一起吃个饭送送行。江从芝却笑笑,堂子里情谊浅淡,谈何姐妹? “日后再见,就只能叫江小姐了。”高姨看着龟奴将她的东西都放在黄包车上,看着眼前的女人不御铅华的素颜,心有感慨。 毕竟是呆了十载的地方,江从芝原以为临别之际总会有些难过,但实际心中平淡得很,伤感谈不上,高兴也不曾有。只是如今回看自己人生,有些唏嘘罢了。 江从芝看着高姨眼里的一层水汽,也不去究其几分真心,只握了握高姨的手道:“高姨好好保重,宝熙那边还劳烦高姨照料一二。” 高姨应道:“自然自然。”她抹了抹眼角,想到这种好颜色就要浪费在那市井之间,觉得十分惋惜,但江从芝去意已决,只好一叹,说道:“我去叫妈妈下来吧。” 江从芝摇摇头,笑道:“不用了高姨,我又不是离开上海了,以后又不会见不到。“ 高姨还想再说什么,就见从堂子里冲出一个女娃,扑入她的怀里。宝熙死死环住她的腰,大喊道:“不许走不许走!” 江从芝被她一撞,胸口一疼,眼里却满是笑意,她摸摸她的头:“怎么?不躲着我了?” 宝熙不抬头,将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衣裙里,瓮声瓮气地道:“芝姐儿是骗子,说了要回来,结果自己走了。” 高姨拉了拉宝熙,嗔她一句:“芝姐儿伤还没好,你这么一撞伤着哩!” 宝熙这才松了松手,鼻涕眼泪一股脑往她身上擦,犟道:“我不管,我不许你走。” 江从芝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晚姐儿心思灵敏,你跟着她再好不过了。你又长得水灵,跟着好好学,日后定比我有出息。” 宝熙可不愿,说什么有没有出息,这个堂子里左右也就高姨和江从芝真正对她好,跺了跺脚撒气道:“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答应过我的。” 江从芝语塞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把宝熙的身契买下,但一来怕李知音坐地起价,二来也怕谈不成最后受伤的还是宝熙,毕竟心不在堂子里的倌人没什么好待遇。江从芝叹了一声道:“你跟着我受苦受累、吃糠喝稀吗?”她本想说等过段时间再说赎身的事情,但高姨又在旁边,却是不好张嘴了。 “我连泥巴都吃过的,吃糠喝稀怎么了。”宝熙犟道。 江从芝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只好拍着她的背哄她:“乖,我过两天就回来看你。” 江从芝叹了一口气,刚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穿着衬衫,带着金丝眼镜,正坐在台阶上往这边看。江从芝掀唇一笑道:“黄督察长不会在这守了一个晚上吧?” 黄熙见她看来,站起身一手插兜走了过来,笑道:“刚过来,听闻你今日离开春满阁,我就来看看有什么可帮的。” 可帮的?怕不是来看有什么可查的吧。“黄督察长倒是来得急,口都没来得及漱。” 黄熙下意识捂住嘴巴哈了一口气,在看到她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调侃了,于是讪讪放下手道:“江小姐心情不错。” 江从芝拉开宝熙环在她身后的手,把最后一件行李放上车,道:“黄督察长要是想,就帮我一起搬过去吧。”省得一天到晚总怀疑这怀疑那的。 黄熙见她识趣,自然道好。二人上了第二辆黄包车,在宝熙的啜泣声中行远了。 “我还以为昨晚江小姐会接客,却不料收了彩头就下去了。”黄熙侧了侧脸,目光落在她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上。 女人轻笑出声:“叫黄督察长失望了。” 黄熙叹了一声,顺着她的话往下讲:“原以为能有机会一睹佳人床上风姿,可惜可惜。” 仪表堂堂却满口黄料,这让她又想起那晚在后院遇到他时的调戏。江从芝也大概知道这是他惯用的手段,于是脸上扬起一抹笑,转头看着他,同样戏谑道:“我如今已不是倌人了,黄督察长想上我的床,就来追求我啊?”女人端正的眉眼里浮着一丝轻佻,嘴唇微微一弯,百媚横生。 黄熙扶了扶镜框,知道这招对她没有用了,于是也轻轻笑了一下,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昨晚有什么可疑的人联系你吗?” 江从芝知道他是在问伯曼,摇摇头道:“若是有,我现在应该不在车上,而是在警署里里吧。” 黄熙不置可否,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匹递给她,问道:“眼熟吗?” 这布料是最普通的布料,上面绣了一个不知是什么花草的纹样,看着像是兰,但又不尽像。江从芝摇摇头:“没见过。” 黄熙沉吟了一下道:“宝熙之前的那个丫头…” 江从芝歪了歪头,又看了看那纹样。这纹样她确实没印象见过,但黄熙说宝熙之前的丫头,只能是树兰了?于是她疑惑开口道:“树兰?” 黄熙把帕子迭起来收进怀里,道:“一个井里捞起来的女尸,这是她肚兜一角秀的。之前那无头女尸确实是我和唐俊生扳倒伯曼用的手段,但这个,是真的。” 江从芝原本有点木然的心动了动,有点怅然,多的是庆幸。庆幸她自己入了伯曼的眼,不然死的也许就是她了。想到此处,心思一转也明白了黄熙的意思,这是在点她伯曼是个危险人物的意思。她用余光瞄了瞄手包里的烟盒,轻叹一声道:“当真是个狠辣的男人…他如今走了也好,我倒是可以过过清闲日子了。” 黄熙琢磨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只是感叹并未作其他评价,想来也是对伯曼有几份感情,于是继续道:“伯曼留给你的三间铺子倒是现在就可以给你,只不过…江小姐之后事物繁忙,恐怕需要我帮你找两个人看顾一下。” 江从芝笑了笑,原来在这等着她。“听黄督察长所说,这几间铺子本就不兴旺,能到我手上的钱本就少,您帮我找的这几个人我怕是贴不起这工资…但如果这工资不由我出…”她扬眉笑看着他,将那好财之徒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自然不由江小姐出。”黄熙笑眯眯地说。只要能让他把人安插进去,怎样都好。 “那劳烦黄督察长帮忙了。” 达成了初步的合作,二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如之前那般剑拔弩张。而就在黄熙帮着她搬东西的时候,医院那边却出了点情况。 唐俊生不知道白玉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而目前的状况却不容他有半分迟怠,因为在这偌大的病房里,白玉正神情冷漠地看着他。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透过蓝色窗帘散进来的一点幽光,应该时间还比较早。 唐俊生刚从睡梦中醒来,并不明白怎么隔壁床的病人不见了,也并不明白通常都守在床前的母亲也不见了。睁眼看见白玉,还以为尚在梦中,直到她开口问了一句话:“为什么是你?” 唐俊生不知道她没头没脑的这句话从何而来,咳了两声,想坐起身去拿水:“你怎么来了?什么…咳咳…什么时间了?” 白玉冷冷立在那里看着男人挣扎起身,本来不愿意帮,但在看他他捂着腹部嘶了一声后,心中又软了一下。毕竟是自己喜爱的人,毕竟这伤也是为她挡的。白玉垂着眼帘,默默把旁边的水杯倒上水递给他。 唐俊生喝了点水,这才注意到白玉穿得十分素净,往日头发一定要弄成罗马卷,两边耳朵后一定要夹上珍珠发夹,可今日却连妆都没化,卷发铺在颈后,就连平日里必不可少的耳环和项链也没有。唐俊生看着她脸色泛着苍白,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了?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大家都在找你。” 男人因为受伤,脸上的肉更少了些,但精神状态却不错,碎发散在额前,稍微有些长了。白玉看着唐俊生清俊的脸,心中有点隐隐泛酸。她咬了咬嘴唇,道:“我爹那边的消息是不是你给粤军的?” 唐俊生一愣,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心中迟疑了一下。白玉怎么会知道?是白兆东反应过来了?还是有人告诉她了?若是有人告诉,那就只能是粤军的人告诉她。粤军…要过河拆桥吗? 白玉看见他迟疑的神色,也明白了。他们告诉她的时候她还不信,如今见了唐俊生的反应,手脚微微有点发凉。“为什么?”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问你为什么。”白玉打断他的话,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不愿开口,白玉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照片上唐俊生和李韦严正聊得愉快。 唐俊生心中有了数,知道是被粤军卖了,但如今这个情形,他是断然不可能承认的。唐俊生拿起照片又放下,轻描淡写地说:“你父亲知情而且是你父亲安排的,我如果不这样接近粤军,你父亲也不会有粤军的情报。” 白玉看着他没有丝毫涟漪的脸冷笑出声,若不是她已经看过确凿证据,说不定又被这男人骗了去。她把他手里的水杯拿走放到一边,问道:“是为了那个姓江的?” 唐俊生没有说话,突然想起他和白玉的离婚文书还没有一起拿去存档签字。 白玉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忽然鼻子一酸,五脏六腑都拧搅在一起,说出来的话带着哭腔:“你我的婚事从开始就是我的错,我认。所以你要与那妓女情意浓浓,我也认…但是,我父亲是何等人物,他敢领百人夜袭敌军腹地全胜而归,最后…最后竟然被你出卖栽在阴沟里!” 白兆东确实骁勇善战也颇有谋略,正是因为如此,唐俊生才会一直受制于白家,就连自己婚事都做不得主。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爹爹为了我不曾再娶…他从小就迁就我…”白玉说着说着眼眶变得通红,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提高了些音量,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可我竟然为了你…为了一个害我爹爹的白眼狼!” 白玉的力气突然大得吓人,活活将他半身拎了一半起来又摔下,床被摔得一震,唐俊生闷哼了一声,捂住发痛的腹部。这个女人是疯了,唐俊生边想着要怎么稳住她,脑中的思绪就被手臂处传来的疼痛打断,心跳骤然开始加快。 “你作什么?”唐俊生惊讶的看着她手上的手掌长的针筒,看着手上的血眼子道:“你给我打了什么?” 白玉又从兜里拿出一支盛着一小半液体的针筒,朝他脖颈处又扎了一针:“刚刚那一针是为我爹爹,这一针是为我和孩子。” 唐俊生手去挡了一下,可他人本就虚弱,再加上先前白玉给他注射了不知什么东西,胸口开始隐隐气闷起来,白玉的身影在眼中也渐渐变了形。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着,翻涌着,像是闷在锅里的开水,无能地喧嚣着想冲破身体的束缚。 不可以…明明一切都那么接近了… 等他伤好,把文书过了,就能去找芝芝了。明明一切再等等就会好的,已经是临门一脚了… 他伸长了手想去拉链接着护士铃的绳子,但那绳端却忽然被两只圆润粉白的指尖捏住,绳子向上一抛,尖端就被缠吊在高处的杆子上,摇摇晃晃。 “不…不可以…”男人眼里满是震惊和不甘,震惊自己爱哭鼻子的骄纵妻子能干出弑夫这种事,不甘就这么前功尽弃。 白玉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楚地传来:“不是什么毒药,空气罢了…我爹爹如今生死未卜,你便也尝尝这种滋味吧。” 最近感冒好严重,鼻子呼吸都是疼的呜呜,这能怎么缓解啊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