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火红岁月,我在空间里种田罗旋》 第一章 我有一个空间 今年的夏天,有点炎热。 清冷的月光,透过屋顶上唯一的那块儿玻璃瓦,正好照在罗旋的脸上。 “哗哗哗——” 老二罗小新内急,正对着大木桶里放水。 新旧液体交替,散发出一股股直冲脑门儿的熏人气味儿。 但罗旋依旧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板上。 酣畅淋漓完毕的罗小新,心满意足的转身,不经意地朝床板上的罗旋看了一眼。 “啊——” 罗小新吓得裤头也滑落在地,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娘!娘!” “半夜三更,你鬼叫个啥?” 堂屋另一边的卧室里,传出王氏咬牙切齿的尖利呵斥:“咋了,是不是罗旋打你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他!” “不是啊,娘,你快快过来!快点快点,娘你来看看,罗、罗旋他...他是不是死了?” 罗小新吓得嘴唇直哆嗦,都哭出声来了:“快点啊娘!我...我怕!” “啊?” 王氏显然吃了一惊! 只听见她慌忙下床、趿烂布拖鞋的声音传出,“罗铁柱!你这个憨猪,快点起来,过去看看!” 随后。 “呲、呲”擦燃火柴的声音传来。 事情紧急,罗铁柱不惜动用了一根珍贵的火柴,赶紧把油灯点亮。 两口子慌慌张张地披上衣服,就直往另一个卧室里跑! 月色冷清,照在罗旋的脸上,很难看。 “罗旋!罗旋!” 举着煤油灯的罗铁柱在前,王氏缩头缩脑的躲在他的身后。 而光着屁股的罗小新,更是连滚带爬钻进大床上的蚊帐之中,用破被子将自己浑身包裹,哆哆嗦嗦的不敢再露头。 “罗旋!” 罗铁柱凑近罗旋,俯身又喊了一声。 “我...没...事。” 床板上的罗旋发出一道微弱的声音:“我...这是低血糖发作了...” “没事儿啊?” 惊魂未定的王氏这才缓过神,从罗铁柱背后闪出身来,拍拍胸脯,“吓死我了!狗曰的‘耙耙病’,真是能吓死人。” 王氏、罗铁柱和绝大多数农村夫妇一样,都不识字。 更不懂什么是“低血糖”。 在他们看来,像罗旋这种动不动就浑身乏力、全身瘫软的毛病,就叫“富贵病”:饱的饿不得,需要休息,让他干活就不行。 “娘...” 呼吸极其短促、满头虚汗直淌的罗旋,使出浑身力气,艰难的叫了王氏一声娘,“我,我需要吃一块红糖,就…就能缓过来。” 一听说红糖两个字,王氏在昏暗中把嘴一撇,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红糖金贵,而且数量和王氏脸颊上的肉一样稀少。 “不早了,明天队长安排我去搓黄麻,老娘得早点睡,要不然干活没精神。” 说着。 王氏伸手扯了罗铁柱一把,“走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明天还要上山打石头哩,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罗旋听见,罗铁柱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我跟你换。” 罗旋艰难的从脖子上拿起项链,想扯下来,但身上的力气不够。 试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能把项链扯断。 这根项链并不值钱,是用一根细细的红毛线,连接着一个黄铜吊坠。 项链是罗旋的前养母,临终前留给他唯一的纪念。 王氏眼馋这个吊坠,已经很久了。 “哎呀,说啥话呢?一家人嘛,咋能说这种生分话?” 本已经走到房门口的王氏,迅速转身走到罗旋跟前,伸手替罗旋解脖子上的毛线。 可能是当着罗铁柱干这种事情,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王氏扭头吼了罗铁柱一句:“你还不赶紧熄了灯,滚回去睡觉?你家的煤油很多吗?” 罗铁柱闻言,一口气吹灭手中油灯,蔫头耷脑的站在那里。 却并没有走开。 王氏一边解细绳,嘴里一边絮絮叨叨的念叨,“其实呢,我也不是贪图这个不值钱的破玩意儿。你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我王氏是那号人吗?” 项链绳子被王氏摸索之中,弄成了死结。 “你是木头人吗?” 王氏扭头对着罗铁柱的身影吼道:“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罗铁柱缓缓上前,地方狭小,王氏只能起身让开。 月光下。 罗铁柱伸手,开始装模作样的解绳子。 但他悄无声息的先把吊坠打开,将里面那张小小的照片取出来,轻轻放在罗旋的胸口衣服里面之后,这才开始摸索着解开绳套。 忙活了片刻,细绳终于被解开。 罗铁柱起身,把吊坠递给王氏。 接过吊坠,王氏急不可耐的打开吊坠上的盖子,然后用小指头上尖利的指甲,准备抠掉吊坠里面,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不曾想,却抠了个空。 吊坠里面的照片,是罗旋的前养母,年轻时候在县城照相馆里照的。 见吊坠里空空如也,王氏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罗旋顽皮,不慎将它弄丢了。 “其实呢,这个人啊,就像地里的野草,过了季节,死了也就死了,干嘛要留痕呢?” 揣好吊坠,王氏转身回房。 不一会儿。 王氏便拿过来两块拇指大的红糖,随手丢在呼吸都异常困难的罗旋胸口上。 自始至终,王氏再没有说过一个字。 等王氏回了她的房间,隐隐约约传来她的叫嚷:“罗铁柱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娘嫁给你得到个啥了?过几天,你得带我去乡里,照一张好看点的照片,放进这个铜疙瘩里...” 罗铁柱哼哼唧唧的支吾几声,那边的卧室里就没了声息。 把红糖放进嘴里,一股微甜中带着清凉的薄荷味道,慢慢渗入罗旋的味蕾,滋润着自己饥渴的五脏六腑。 渐渐的,罗旋感到自己身上慢慢有了精气神。 “再不改变,我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躺在床板上,罗旋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落寞,和对死亡的强烈恐惧。 十天前,自己穿越而来。 原主罗旋这具身体,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自己虚弱无比,如同篱笆墙一般,早已千疮百孔。 身上的低血糖症,现在已经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再不好好补补,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体力被耗尽,油尽灯枯。 “娘,我怕!” 大床上的蚊帐里,传出老二罗小新的叫喊。 老三罗小中也跟着喊了一句:“娘,我也怕!” “怕啥?” 王氏不耐烦的吼回来,“活人还会怕不干净的事情吗?你们两兄弟怕啥!” “可是,娘,我就是害怕嘛...” 罗小新、罗小中是王氏改嫁给罗铁柱之后,带过来的两个亲生儿子。 他们俩兄弟是王氏的心头肉。 他们两兄弟一哭,王氏顿时就恼了:“那你们俩过来睡!” “娘,呜呜呜,咋睡觉嘛?” 老二罗小新更咽道:“你们床上有小草,有娘和爹,我们再过去咋睡的下嘛?” “那...罗旋!” 王氏提高音调,用她好似铁铲刮锅底的声音,对罗旋说道:“你都快13岁了,是家里的老大,要学会让着点小的啊。 你现在动不动就‘那样’,是容易吓到两个弟弟。乖,你出去想办法凑合凑合,别吓着了两个弟弟,这才是当哥哥的样子嘛...啊,听话。” 罗旋暗自叹口气,缓缓从床板上爬起身来。 自己是和衣而睡。 蚊子实在是太多了,脱了衣服睡觉的话,身上这二两血,真还不够喂蚊子的。 走到堂屋,罗旋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幕高挂,苍穹无垠。 夏夜很炎热,却又有点冷…… 第二章 地窖栖身 月光拍打在树杈子上,碎成一地水银。 万籁俱寂,夜色如水。 罗旋趁着月色,独自往池塘对面生产队里的“饲养室”走去。 “轰…呼……轰……呜无~” 一阵紧似一阵的鼾声,震的饲养室的竹篱笆墙上的泥块,簌簌而落。 “周大爷!周大爷!” 罗旋使劲拍打着【饲养员休息室】的木门,试图唤醒饲养员周大爷。 但没用。 罗旋叫门可不温柔,农村没轻轻叩门的习惯。 周大爷爱喝酒,喝醉了天不管地不管,很难叫醒他的。 “呼…呜呜……” 罗旋这么高声的叫嚷,也只不过让周大爷的鼾声变了点腔调,他还是酣睡不醒。 涛声依旧。 “唉~” 罗旋颓然坐在屋檐下的石条上,静静聆听远处的蛙鸣、近处的蟋蟀喧嚣。 整个大队都知道,6生产队的饲养员周大爷逢酒必喝,逢喝必醉。 他只有在午夜时分,该起来给老母猪喂食的时候,周大爷才会准时醒来干活。 毕竟。 酒碗重要,饭碗也同样重要。 托腮坐在条石上,罗旋心中涌上一缕凄凉。 小山村大家都睡得早。 此时人们各自都在被窝里,做着吃肉、或者是放开肚子吃大米饭的美梦。 而罗旋却只能坐在清冷的夜里,独自发呆。 像只流浪的野狗。 无聊之下,罗旋只好闪身进了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空间。 空间不大,约摸有半亩大小的样子。 自己脑海里有一个空间。 这是罗旋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的事情。 这个空间里,除了一汪清泉,其它什么都没有。 罗旋至今也不知道:这个空间,它究竟有什么用? 只不过。 罗旋知道唯一的一点就是:一旦自己进入那个空间里的话,外界的时空就会暂停运转。 要证明这一点其实很容易:丢一片树叶进小溪里,然后罗旋闪身进入空间。 在里面呆上一会儿,再出来之时,罗旋发现那片树叶,依旧还是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并未随同溪水流走。 罗旋在空间里面,看了看自己几天前出于好奇种下的蚕豆,见还是原先那样,只是发了一点点芽孢。 再在空间里眯了一会,罗旋闪身出了空间。 自己虽然可以躲进空间里睡觉,但毕竟自己在空间里,哪怕睡再久。 出来之后,外界依旧还是停留在原来的时间点。 漫漫长夜,还是需要罗旋想办法熬过去才行。 “粮食。” 罗旋坐在石台上,望着远山暗想:如果我能够弄到足够的粮食,我的身体就能恢复健康,我就能活下去。 活在这个时代,什么学识、金钱、见识、技能都是次要的。 唯有金贵的粮食,才是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保障! 想着想着,罗旋渐渐的感到困意袭来,坐在条石上慢慢睡着了... “啊..tui!”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饲养员休息室】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披着烂夹袄的周大爷,朝着门外的院坝里狠狠地吐出一口老痰! 浓痰打着旋,从罗旋的头顶飞过。 “啪嗒”一声,重重的砸在罗旋前面的泥土上。 迷迷糊糊的罗旋一下子被惊醒,猛然站起身来!。 “吔~哪来的贼娃子?” 周大爷也被吓了一跳,开口就骂:“狗日的想吃花生米,竟敢偷偷到公家的头上来了?!” 看着周大爷魁梧的身材,要是被他那只砂钵大的拳头捶在身上,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罗旋赶紧开口道:“周大爷,大爷!别别别踢别踢,是我,罗旋啊。” “闯了鬼哟!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老子门前来坐着。你这是要吓死老子?” 周大爷骂了几句。 忽然回过神来:“原来是罗旋你个瓜娃子啊?咦,你是不是被你娘给赶出来了?” 罗旋低头不语。 周大爷扯扯肩膀上快要掉下去的破夹袄,咧嘴嘿嘿一笑:“我就说嘛!你被赶出来,就跟我那三个报应娃娃会被招出去,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一样。嘿嘿,迟早的事!” 巴蜀省说自己的孩子,有些时候喜欢说“报应”:我家那两个报应哟... 这就和古时候的文化人,称呼自家孩子为“犬子”差不多的意思。 此时已经是午夜,周大爷要起来给怀孕的老母猪加餐,所以他才打开了房门。 罗旋跟在周大爷的后面,一直走到院坝一侧的灶房里。 说是灶房,其实就是用竹子搭着一个简易棚子,里面有两口土灶,上面放着两口巨大的铁锅。 那是专门用来给牲畜们,熬制泔水之用的。 “呼……嘟!” “呼……嘟!” 周大爷吹着火折子,点燃谷草,然后塞进灶膛里生火。 灶膛里火苗,渐渐开始变得旺盛起来。 周大爷从灶膛里扯出一根燃烧着的小枯枝,“啪嗒啪嗒”地点着了嘴里的叶子烟。 狠狠地吸了两口,吐出一股呛人无比的浓烟之后,周大爷这才慢慢吞吞地起身。 只见他转身在一旁的大陶缸里,舀出两大勺饲料粉末倒进铁锅,里面有早就预先盛好了的大半锅清水。 周大爷伸手进去搅了搅。 然后又从旁边倒扣着的大陶盆下面,拿出一个盛着米粥的搪瓷碗,将它放在锅里加热。 忙活完这些,周大爷便坐下来继续烧火。 全程周大爷都没有和罗旋,再说上一个字。 不一会儿。 铁锅里开始冒出腾腾的热汽,一阵阵食物香味,便弥漫在竹棚之中。 不久之后,铁锅里开始“咕噜咕噜“的翻滚开来。 周大爷这才站起身,从猪食上面拿起搪瓷大碗,随手放在灶台上。 稍微放凉一点点之后,周大爷拿起碗就“呼噜噜……呼噜噜”,把碗转着圈,大口大口的喝起粥来。 “周大爷,从今天开始,我晚上来替你值夜吧。” 罗旋暗中咽下一口口水,开口道:“晚上给老母猪喂食,这些事情也由我来帮你做。” 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可去。 罗旋只能跑来饲养室,白白帮周大爷干活,好换取一个晚上的栖身之所。 “嗯?” “哦,明天吧,今天晚上不行了,我懒得回去叫门。” 周大爷听了罗旋的提议,稍微沉吟了一下,便抄起给老母猪喂食的潲水瓢,从大铁锅里舀出来半勺猪食。 想了想。 周大爷把猪食倒回去一点,然后把木瓢递给罗旋:“吃吧!今天晚上算我请客。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然老子锤死你!” 说完,还举起他的拳头,朝着罗旋狠狠地比划了一下。 罗旋接过木瓢,想也不想的就开始喝粥。 这些饲料里面有红苕粉、豌豆蚕豆粉,还有陈年的油枯、米糠。 味道很怪,勉强能够下咽。 不喝肯定是不行的。 这小半瓢猪食,相当于自己给周大爷的“投名状”。要是罗旋不喝的话,周大爷他肯定不会让自己住在这里。 人穷,自尊心往往反而更强。 这小半勺猪食,周大爷是带着一种优越感“赏”给罗旋的,由不得罗旋不接。 罗旋在喝猪食的时候,周大爷已经喝完了他的米粥。 只见他放下碗,从另一个大箩框里,用双手捧出一大捧切碎的红薯藤,然后将它放进大铁锅里,连那锅猪食一块儿煮。 等到猪食煮好。 罗旋赶紧提过泔水桶,独自把锅里的猪饲料,全部舀进木桶,然后喂给那头大肚子老母猪。 忙完这一切。 周大爷懒懒的看着罗旋忙完,才伸个懒腰对罗旋道:“你回去吧,老子要去睡觉了。” “老子”是口头禅,没有实际意义,罗旋并不计较。 现在自己也没资格,和贫农周大爷计较这些。 罗旋默默地转身,朝着饲养室后面的竹林走去。 那里有生产队挖的红薯窖。 现在地窖里面的红薯肯定是没有了,空空荡荡的地窖里,有一股浓浓的土腥味、霉臭气息。 但那里,却是自己打发时间的唯一去处... 第三章 玉石不见了 “喔喔喔——” 金鸡忙着报晓,土狗急着睡回笼觉。 生产队各家各户的烟筒里,都冒起了袅袅炊烟。 等到社员们吃完了饭,大家就该集合到村口,听从队长安排一天的农活了。 现在是“农业合作高级社”阶段。 社员们各自的土地、大牲畜、大农具,都集中起来饲养使用。 然后大家一起劳动,互相帮助。 这种模式,在严重缺乏农业机械、化肥的年代,是极具先进性的一种生产模式。 它可以极大地提高农民们的生产积极性,可以极大的提升大牲畜,和大型农具的使用效率。 其实,这个时期粮食还是比较充裕的,勉勉强强塞饱肚子,并不是特别困难。 虽说是集体劳动,但并非是强制性的,大家可以选择去干活,也可以选择不去干活。 反正年底分粮食的时候,会和出力的多少、入股的多少挂钩。 不怕挨饿的人,尽管睡懒觉,只怕到时候饿的会哭都没力气哭。 罗旋干不了农活。 生产队里的小屁孩们,他们有一句顺口溜:罗旋罗旋,天生的伏倒杆。别人在插秧,他往泥里钻! 自己身上有低血糖。 干重一点点的农活,坚持不了几下就会发晕、浑身无力、虚汗直冒。 一头栽倒在地的情况,已经在罗旋身上发生过很多次了。 但罗旋可以去割牛草,割猪草,这也是能够算一点点出工份额的。 割一背篼牛草,生产队大约给记1/4个工。 钻出地窖,灰头土脸的罗旋。慢慢悠悠走回家。 刚刚走到自家的小院坝边上,便感受到一束鄙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如同刮肉一样,让人浑身难受。 不用抬头看。 罗旋知道:那是自己的“娘”王氏,正在用她那种特有的、如鹰隼一般犀利目光,穿透竹篱笆上的窟窿,在死死盯着自己。 王氏一般不会开口挖苦,或者是斥责罗旋,怕传出去不好听。 但只要一有机会,她总会用这种阴冷的目光,如蛆附骨的盯着罗旋看。 这一点,并不会因为昨天晚上罗旋把吊坠给了王氏,就会有任何一点改变。 各取所需。 那不过是一次双方自愿的交换罢了。 水蒸汽腾腾,罗旋家只有三面竹篱笆墙的灶房里,传出阵阵饭菜的清香。 罗旋还听见灶房里面,传出二弟罗小新,和三弟罗小中数数的声音:“一滴,两滴,三滴!呀,还有两块油渣!娘,我吃那块黄一点的,那个炸的香...” 这是王氏在煮红薯藤上面的嫩尖,农村人很多时候,都是拿它当菜吃。 红薯藤没油水,吃多了让人挠心挠肺的,所以煮红薯藤的时候,得加几滴猪油。 早饭,罗旋向来是没有资格吃的。 哪怕是只有几粒米,加上一把红薯干粉熬成的薄粥,也轮不到自己喝。 背起巨大的竹背篓,罗旋提着镰刀就朝着坡坎下的水沟走去。 那里水草茂盛,适合牛吃的草却不多,但是可以躲在水沟里做点别的事情。 翻开一块石头,下面的浅水里有一只蛤蟆。 癞蛤蟆被罗旋这么一打扰,冲着罗旋不满的“呱”了一声,这才慢吞吞的挪到一旁的水草里去了。 继续翻找。 不多时,罗旋就抓到了几只青蛙、两只螃蟹。 别人是不吃螃蟹的,但罗旋吃! 掰开螃蟹背上的壳,罗旋将小螃蟹去心去肺,在水沟里随便涮涮,扯下两边的蟹肉就塞进嘴里。 生吃螃蟹肉,有一点点微甜,其实并不难吃。 只可惜没醋。 等到罗旋抓到7.8只螃蟹、5.6只青蛙之后,就运起意念进入脑海中的那个空间里面。 罗旋打算在空间里,先存上一些螃蟹和青蛙。 这样等到自己饿得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可以进入空间里面,烤上两只青蛙,或者是生吃两只螃蟹,以缓解自己身上的低血糖症状。 螃蟹、青蛙属于蛋白质,对于缓解自己身上的低血糖症状,其实作用极其有限。 但也聊胜于无。 放好了青蛙和螃蟹,罗旋再度回到水沟,继续在灌溉渠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在一块大石头的角落里,有一块拇指大的小石头,引起了罗旋的注意。 这块小石头看上去很光滑。 将它清洗干净之后,便散发出一股股温润的气息来。 “玉石?” 罗旋举着小石头,对着阳光翻来覆去的看,但也不确定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材质的。 顺手将它在大石头上,用力的一划拉,大青石上留下一道滑槽,而小石头却毫发无损。 看上去硬度是很高的样子。 石头看上去挺好,但对于罗旋来说,没用。 罗旋将小石头顺手放在兜里,然后又继续弯腰寻找。 突然! 罗旋感到自己的小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旋即。 一条湿滑而冰凉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腿! 吓得罗旋赶紧丢掉手中的螃蟹,慌忙侧身一看:却是一条花花绿绿的小蛇,正死死缠绕在自己的小腿上! “闯了鬼了!” 罗旋暗骂一声,赶紧伸手扯住那条小蛇的尾巴,然后狠狠地转着圈,将小蛇的背脊骨生生抖散了架! 随手把小蛇在石头上一摔。 罗旋再也顾不上其它,疾速的运起意念,赶紧逃进空间里面! 蛇是冷血动物。 清晨气温不高,按理说蛇类在这个时候行动很缓慢,它是不会攻击人类的! 可自己偏偏就被蛇咬了一口! 低头仔细查看自己小腿上的伤,鲜血顺着小腿缓缓流淌,如同蠕动的红色蚯蚓。 那种小蛇,罗旋也不认识,也不知道它是不是毒蛇。 双手捧着脚踝,罗旋使劲的把小腿往上掰,然后极力弓下腰,将嘴凑到伤口上,把伤口处的血液给狠狠的吸了出来吐掉。 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疼痛。 还好,疼比发麻好! 心神刚刚放松一点点的罗旋。无意之间,却突然看见以前自己种在空间地里的蚕豆,竟然长了一大截! 以前。 罗旋尝试过在空间里种农作物,但种啥啥不长。 可为什么,以前自己种下的蚕豆,今天却偏偏长高了这么多? 而且自己先前进来的时候,地里的蚕豆还是老样子啊! 自己身上,和往常一样比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自己挨了蛇咬,还有就是捡到一块石头... 满心疑惑的罗旋,把手伸进自己的兜里,想找出那块玉石。 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兜里已经空空如也,那块玉石竟然不见了踪影! 罗旋仔细回忆:自己的衣兜很深,不可能会将它丢失在空间外面。 沉思一会儿。 罗旋隐隐约约之间,感觉到这个空间,似乎和玉石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关联一般。 第四章 饲养室栖身 今年的夏天特别炎热。 晚上的微风犹如勾了芡的羹汤,从墙缝里缓缓流淌进来,黏糊糊的。 躺在床上的罗旋,此时却感到身上很冷。 说是卧室,其实就是在猪圈外面,用竹篱笆糊上黄泥,隔成的一间简陋的栖身之所。 这间屋子虽简陋,但门口挂着那个小木牌牌上的名字,却很好听: 【饲养员休息室】 隔壁大着肚皮的老母猪,和罗旋只有三尺远的距离。 或许是有点太过亲近了。 年轻男子身上那股青春气息,和老母猪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味道交织,形成了一股很独特的味道。 这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在夏夜的腥臊微风里不断的发酵、蔓延... 这股气息引发了躲在谷草里面、被褥之中的跳蚤们一阵阵的兴奋,它们大口大口的吸吮着罗旋和老母猪身上的血液,弄的人浑身瘙痒难忍。 于是一人一猪,都不得安宁,辗转难寐,双方都有一股莫名的躁动。 月光映耀下。 罗旋脑门上的虚汗,已经越来越多。 这一次低血糖发作的有点严重,以至于罗旋此时甚至连举一下手臂,驱赶成群的蚊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用意念进入脑海里的那扇门,罗旋俯身鞠起一捧泉水喝下,身上这才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这股泉水,并不能根治罗旋身上的低血糖,但能稍微缓解一下发病时的症状。 罗旋在角落里扯过一把篾片,便用火折子生起火来。 这种篾片,农村一般拿它来擦屁股。 使用的时候,是需要一定的技巧的,要不然,那个菊花残...罗旋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屁股下面的凳子太硬了... 钻心的疼! 阴干的篾片,也可以当引火的柴禾,很好烧。 罗旋用一根竹签穿起几只小螃蟹,放在火苗上简单烤熟,挑出里面的蟹肉吃下。 然后罗旋躺在空间的地上,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看着一旁已经长到了半尺高的蚕豆,罗旋心里不禁燃起了几分希望:这个季节,其实不能种蚕豆。 但空间里的蚕豆,却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在快速生长着! 既然蚕豆都能长的这么好,罗旋相信等自己身体好一些了以后,再花上一点力气,在里面种上一些红薯、甚至是稻谷。 想来,它们应该也会反季节生长吧? 等到精神状态稍稍调整好一些,罗旋便运起意念出了空间。 这时差不多快到午夜时分,自己该去给老母猪喂食了。 肚子里怀着全生产队社员希望的老母猪,比生产队大队长都金贵,半夜得给它加一顿营养餐。 现在没有实行公社化。 此时巴蜀省已经进入“农业高级合作社”阶段,生产队里的饲养室里,集中了属于全体社员共同财产的大牲畜。 罗旋借住在饲养室,已经有3天了。 出了空间的罗旋,走到外间那个巨大的竹棚下。掏出火折子,罗旋准备生火熬制猪饲料。 火柴是用不起的,也舍不得用。 生产队的会计,给饲养室每个月制定有很详细的耗材指标。 “洋火”一个月才一盒的定额。 那一盒火柴,还不够饲养员周大爷,拿去给他自己点旱烟用了。 抽叶子烟省钱,但费火柴。 火折子是一根指头粗的竹筒,约摸有半尺长,里面有一卷缓慢燃烧着的、用黄纸卷成的纸卷。 平时用竹筒盖子盖住,断绝火种与空气接触,使得黄纸里面的火星只能阴燃,不能产生出明火。 “忽……嘟!” “忽……嘟!” 吹燃火折子是有技巧的。 需要半大不小、快速而短促的朝黄纸上吹气。 反复吹了几口,火折子里冒出一股昏黄的微弱火苗。 罗旋举起一小把干谷草,用稻草的尖端凑近火苗,顺利的点着了火。 把燃烧的稻草塞进灶膛,趁着稻草还在燃烧的间隙,罗旋把火折子盖好,放回原处。 灶膛里的火焰越来越大。 罗旋添加进去一把小枯枝,等到枯枝也烧起来之后,然后再往里面继续添加大一些的硬柴。 返身回到空间里。 罗旋从一个破陶盆里翻捡出来一点蚕豆,约摸有7、8颗的样子,就再次出了空间。 罗旋把蚕豆连皮塞进灶膛里的柴灰下。 隔着柴灰烤,蚕豆就不容易被烤焦。 柴灰烤蚕豆不能剥皮,要不然蚕豆会裂开,里面会夹满柴灰。 柴草灰虽然无毒,但涩嘴。 罗旋主动跑来饲养室替他守夜,周大爷自然乐的天天晚上跑回家,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为了表示感谢,饲养员周大爷偶尔也会给罗旋一把蚕豆,或者是几根红薯干。 至于这些蚕豆、红薯干是那两条黄牛,还是老母猪的口粮。 这个罗旋就不得而知了。 也没敢问。 随着灶膛里的火势越来越大,几分钟后,一股淡淡的食物香味就飘散开来,让人垂涎欲滴。 这个年头的人,大家的嗅觉似乎都灵敏异常,比耗子还厉害。 “哆哆,哆哆。” 身后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喊,像小奶猫呢喃的让人心碎。 罗旋头也不回的笑了笑,顺手扯过一旁的小木凳拍了拍,示意小草坐下:“你又溜出来了?” “哆哆,给。” 小草乖巧的坐下,摊开小手掌举到罗旋面前,“娘看的紧,今天我只拿了一根红苕干。” 小草是王氏带过来的三个孩子之中,最小的孩子。 她今年才四岁,说话还有一点不利索,总是叫哥哥为“哆哆”。 罗旋接过小草手里的红苕干,抄起一旁的火铲,把红苕干放在上面,伸进灶膛里烤。 一边烤苕干,罗旋一边用火钳把几颗蚕豆夹出来递给小草。 小草很乖,接过滚烫的蚕豆也不怕烫,两只小手不停的翻飞,嘴里“呼呼”的吹着气,三下五去二就把蚕豆摊凉了一些。 “哆哆,给你吃。” 小草举起蚕豆递到罗旋眼前,“小草今天晚上吃的饱饱,哥哥你吃。” “咕噜——” 小草鼓鼓的肚皮一声滑响,彻底摧毁了她言语的真实性。 “你吃吧,哥哥还有。” 罗旋眼中涌上一股柔情,伸手摸了摸小草的头。 小草妹妹... 自从罗旋重生这一世以来,唯有眼前这位瘦弱的小姑娘,才是唯一让自己感受到了几分人间真情的人。 有亲人的感觉,很好。 第五章 整夜抓鳝鱼 灶火前,一大一小两个瘦弱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小草托着下腮问罗旋,“哆哆,你放完暑假以后,还去不去读书了?” 大队有“初级小学”,乡上有一座“高级小学”,罗旋已经虚13岁了,只能去乡上念5年级。 3年级以下,称为初小。 罗旋叹口气:“到时候再说吧,这个我也做不了主。” 一定会让罗旋继续上学! 这是罗铁柱,当年当着生产队长、左邻右舍的面,在他的前妻临终前,拍着胸脯保证了的事情。 众目睽睽之下,王氏一时半会也没法改变现状。 罗旋揪一下小草的鼻尖,“以后你也得好好跟着哥哥学识字哦。别听娘的,她说什么姑娘家不用上学,那是不对的。” “嗯!” 小草用力的点点头:“我以后都听哆哆的!” 灶火熊熊,锅里已经开始“咕噜噜”冒泡,一阵阵复合味的食物气息充斥着整个竹棚。 早就吃完了蚕豆、红薯干的小草,睁着因为脸颊瘦,而显得异常大的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大铁锅。 但她终究没敢伸出手,去捞里面的猪食吃。 锅里的猪食,里面有豆粉、米糠、红薯干粉、新鲜的红薯叶子,还放了一小勺粗盐在里面。 其实人也能吃。 尤其是对于急切需要补充营养的罗旋来说,锅里的猪食并不比平时自己吃的饭食差,也能充饥。 但这些猪食,周大爷临走之前,会把所有的物料都丢进去浸泡。 然后... 他会当着罗旋的面,朝里面撒一泡又黄又臊的老尿。 等到飞流直下三尺完毕,周大爷一边系裤腰带,一边笑嘻嘻的说“这是给猪饲料里面,添加不要钱的盐分”。 甚至周大爷还鼓动罗旋有样学样:“你那是童.子尿,来撒上点?” 直看的罗旋感到一阵阵的恶寒。 上次小草就是因为嘴馋,想伸手去捞猪食吃,结果被罗旋狠狠地骂了几句。 从此以后。 小草晚上来饲养室找罗旋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朝大铁锅伸过手。 起身舀出猪食,添进去几瓢清水,然后罗旋将猪饲料尽数倒在老母猪的石槽里。 再次确认一下大铁锅里的清水,要是铁锅被烧穿,那可是重大责任事故。 后果...将会很严重! 罗旋拍拍小草的后背。 “走吧,我送你回去。” 罗旋怜惜的拉起小草枯柴一般的小胳膊,“明天晚上你再过来,哥哥给你吃糖。” “真的?” 小草的大眼睛在灶火映衬下,闪烁着火热的光芒:“哆哆,你有糖糖给小草吃?” “有!” 罗旋坚定的点点头。 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再不冒险做一点准备,罗旋可以肯定自己会被慢慢拖死。 月光皎洁,繁星似斗。 蛙声呱噪,蟋蟀嘶鸣。 生产队里的小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根本就不需要打火把。 到了家,小草踮起脚,极其小心的一点点挪开木板窗户。 罗旋刚要伸手帮忙,却被小草不出声的制止了。 只见她从窗口下拿起一截木棍,轻轻的搭在泥土墙上,然后顺着木棍就爬了上去。 蹲在窗口木板上,小草朝着罗旋摆摆手告别,然后拉起木棍放进房间里,再次顺着木棍溜下去。 整个过程轻如乳燕,灵敏像狸猫。 这几天小草没少干这种事情,已经干的很熟练了。 送回了小草,罗旋返回饲养室。 找来早就准备好的枯竹竿,罗旋用力把竹竿一端拍破,又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自己先前已经出来抓了一会儿黄鳝了,那只火把早已经烧尽,只能重新做一把。 夏天天气炎热。 晚上的时候,水田里的黄鳝就会从泥土里钻出来觅食。 这个时候的黄鳝,游动的不快,用竹夹子很容易就能捉到它。 但前提是自己得有一个照明的东西。 手电筒就不要想了,整个红星乡都没有几支手电筒,那都是乡公所里面的值班人员,才能配发的高级奢侈品。 打着火把,罗旋腰间挂着竹篓,再次朝着山谷里的梯田走去。 一只手举着火把,罗旋用另一只手挥动一根细细的箭竹条,不断的拍打小路两旁的野草。 这些野草之中,在夏夜里最容易潜伏着蛇类。 要是遇到乌梢蛇、菜花蛇这种无毒的蛇类,那倒还能给加餐。 但要是遇到铜钱花、红蛇之类的,自己可就有性命危险了。 “咕噜噜——” 撩起裤腿,罗旋下到水田之中。 这个季节水稻齐腰高,很难看清楚稻茬之间的狭窄水面。 罗旋只能弯着腰,用手拂开禾苗,借着火把的一点点微光,仔细搜索。 禾苗之间,还有细小的浮萍遮盖,这就使得罗旋要想发现鳝鱼,就更加的不容易了。 好在这个时期没有什么农药化肥,水田里的田蚌泥螺、鳝鱼泥鳅、小鱼小虾很多。 只要下到水田里,就不愁没有收获。 远处的坡坎上,起夜的张大孃远远看见稻田里的火把,便猜到了那是罗旋在抓黄鳝。 这个季节,本来晚上出来抓鳝鱼的人就很少。 别的生产队的人,自己生产队里的稻田都有上百亩。 自家那么多的稻田还抓不过来呢,所以很少会跑到别的生产队的稻田里,去抓鳝鱼。 毕竟在自己的生产队地盘上抓鱼,心里更踏实一些。 6生产队的半大小子,就那么十几个,半夜还在外面忙活的,多半就只有无家可归的罗旋了。 张大孃叹口气:“造孽哟!” 屋里传出张大叔的疑惑:“你在说啥?哪个造孽?” 张大孃回道:“我估摸着,山沟里抓鳝鱼那个人是罗旋。他半夜三更一个人下水田里,万一栽倒在水田里面,可咋办啊!” 张大叔也叹口气,“你回来吧,我在窗口上看着点。万一火把突然栽进水田里,那就是罗旋出事了,我也好去拉他起来。” “你明天还要出工,你不睡觉得行?” 张大孃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往屋里走,“你睡,还是我看着他吧。” “这人心里一旦有事,就睡不踏实啊。” 张大叔苦笑一声,“罗旋的那个妈,人家识文断字,为人处世又厚道。赵梅以前,也没少帮我们家,这份人情,我得还人家才是。” 张大叔嘴里的“罗旋以前那个妈”,是指已经逝世好多年了,罗旋的那位前养母赵梅。 赵梅以前是城里人。 刚刚解放那会儿,国家鼓励城镇人口下乡落户,包分田地。 赵梅的爹那个时候,就是贪图下乡落户,可以分到土地、甚至是地主家的房子,这才从城里搬到了乡下落户。 “那我也不睡了!” 张大孃倚靠在窗户旁,“我们两个轮流看着点,免得一个打盹,罗旋出事了都不晓得。” 于是。 张大叔和张大孃两个人,就躺坐在床上,远远盯着稻田里的那支火把。 而水田里忙着抓鳝鱼的罗旋,却对此浑然不知。 火光中,罗旋看见一条暗黑色的长条形物件,在浮萍下隐隐游动。 罗旋赶紧伸出手里的竹夹子,一下子就死死的夹住了它! 举起来一看,却是一截断了根的水草,在水里泡的久了,上面长满了绿毛,在水里看起来就和鳝鱼差不多。 暗骂一句晦气! 罗旋丢掉水草,又弯腰在水里继续寻找起来。 不久,一条黄鳝被罗旋抓到。 只是鳝鱼太小了,只有小指头那么粗细,估计还不够一两。 这种黄鳝卖不起价钱,罗旋将它放进竹篓,准备养在空间里,要么自己吃,要么以后便宜处理掉它。 抓了一会儿,罗旋收获颇丰。 不得不说,这个时期水田里的渔获真是多啊! 不到一个小时,罗旋就抓住了2条3指大的小鲫鱼,2条大约有三四两重的鲤鱼。 还有8条黄鳝,和3条泥鳅。 累了。 巴蜀省的水田是黄泥,走在里面会陷下去,深的地方,甚至能够陷到大腿,走起来很吃力。 这就让原本身体就很差的罗旋,身上感觉到被掏空了一样,懒懒的没有了多少力气。 闪身进入空间。 罗旋把竹篓里的渔获,一股脑的倒进空间里面的一个粗陶罐子里。 陶罐里面,有罗旋前两天抓的渔获。 不太多。 那时候罗旋的技术不行,一连抓了两天,还没有今天一晚上抓的鳝鱼多。 倒出渔获,罗旋再去空间里的泉水边提来一点水,继续把鲫鱼、黄鳝泥鳅统统养起来。 鲫鱼、黄鳝这些都是很难死掉的品种,再加上空间里的泉水很神奇。 罗旋估计这些东西在空间里面,哪怕养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未必会死。 在空间里喝了一点泉水,又躺下睡了一觉,罗旋就继续出来抓鳝鱼。 反正自己在空间里面呆着的时候,外面的时空会暂停,罗旋也不怕会耽搁时间。 罗旋只是怕抓的鳝鱼太少了,换不回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自己不能让小草失望,小草期盼的眼神太纯粹。 让人心碎。 更不能让自己失望...自己要是再不弄点富含糖分、淀粉的食物补补身子。 那真会要命。 第六章 青蛙市场 这天晚上。 罗旋从大约晚上9点左右,马不停蹄的从一块稻田抓到另一块稻田。 直到罗旋感觉快到午夜时分了,才回到饲养室休息了一会儿。 等到给老母猪喂完食、把小草送回了家,罗旋又出来继续抓鳝鱼。 一直抓到凌晨3点左右,罗旋这才罢手。 别人这个时期,其实很少出来抓黄鳝。 一来是秧苗太深,要是踩到了秧苗,那是会被全生产队的人指责的。 二来,现在的黄鳝不好抓,田里的水草实在是太多了,很难看清楚黄鳝的身影。 即便是有出来抓黄鳝的人,他顶多抓上1.2个小时,就会回家。 成年人白天需要出工,晚上顾不上出来。小屁孩的体力,和抓黄鳝的技术都不够。 这些人,一般不会出来干这事儿。 而像罗旋这样的半大小子,才是抓黄鳝的主力。 但大多数半大小子身上的体力,经不起长时间在稻田里抓鳝鱼的消耗。 稍事休息。 罗旋就借助淡淡的月光,摸黑朝着红星乡的所在地赶路。 这一次的“青蛙市”,设在红星乡粮站背后的小树林里。 “青蛙市”,是指农民和城镇居民、职工们私下里进行交易的临时市场。 之所以叫青蛙市场,正是因为它不固定,时常变换着地方开市,就像青蛙蹦跶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这个时期,农民家里的土地,都入股合作社去了,大家都是共同劳动、互相帮助。 最后按照各自出力的多少、入股的份额分粮食。 因为大牲畜都是共有,所以大家家里都没有大牲畜。 但农民们还是可以在自家院子里饲养一点鸡鸭鹅、边边角角上种一点点蔬菜瓜果的。 毕竟农村读书看病,这个时期还是要一点钱的,只有过两年公社成立以后,上学才会彻底免费。 而且大家买铅笔本子、盐巴煤油这些,对于农村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卖鸡蛋换盐巴钱,是大家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鸡.屁股就是农民的活期存折”这个说法,在农村颇有代表性。 “青蛙市”散的很早。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大家就不敢继续在市场里进行交易了。 7里路,罗旋走走停停,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赶到了粮站仓库背后的小树林。 到了地方,罗旋才发现自己来的,恐怕有点太早了! 此时天色还没有放亮。 树林边点燃了几堆火堆,像是农村常见的“沤有机肥”,用阴火点垃圾一样,火光极其微弱。 朦朦胧胧之中,树林里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 基本上没有人胡乱走动。 罗旋不太懂这里的交易规矩,只是看见有一些人面朝树林站立,他们各自背负着双手,一个个的都不露脸,也不扭头看自己的身后。 通过细心观察。 罗旋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不同之处:这些人虽然说都是背对着人站立。 但他们身后的手里面,有的人拿着一截稻草,而有的人则拿着一根小麦秸秆。 有的人手里,拿着一片竹篾条。 还有的人,手里则是拿着一小片纸,像是从孩子的作业本上随意撕下来的一样。 虽然看出来了他们手里的东西不同,但罗旋还是不明就里,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东西,它们各自代表着什么物品? 正当罗旋茫然不知所措之际。 “你买还是卖?” 一道黑影悄悄地凑近罗旋,压着嗓子在罗旋耳边问了一句:“买就看好需要的,直接去问。卖就站一边去,莫要到处乱窜。” 这个人显然不想多说话,他在冲着罗旋说话之时,连一个“小兄弟”的惯常称呼都被省略掉了。 “我卖。” 罗旋也压低声道:“卖鳝鱼。” 那人明显一愣:“鳝鱼?” 这个时候稻田里的秧苗深,抓鳝鱼不容易,市场里正是缺货的时候。 “那边。” 微微晨曦中,那人指着面朝着一棵大树站着的背影一指:“她需要买黄鳝。” 罗旋低声说了一声谢谢,就走到那道背影身后问:“请问你需要买鳝鱼?” “嗯。” 背影微微一晃,“可是我得先把手里的东西卖出去了,才有钱买你的鳝鱼。” 罗旋低头,凑近去看了看她的手上,却是一颗不大的白色玉石。 看那颗白玉石的心形造型,像是从一根挂件上面取下来的吊坠。 这姑娘的手指欣长,白皙,一如刚刚剥出来的小葱。 可惜不能吃。 罗旋现在看什么,首先考虑的就是它能不能吃。 在这里卖玉石? 罗旋搞不懂她究竟卖不卖的掉,也没兴趣去了解。 一听说她没钱买自己的黄鳝,罗旋顿时兴致缺缺,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那位姑娘拉住了肩膀:“你的大不大?” 罗旋肩膀上的衣裳有破洞,姑娘接触到自己的肌肤的时候,入手微凉。 很丝滑...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让罗旋一愣:这是啥话? 自己前世是正经人,这一世也是个好孩子,只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奖状,没人认识到自己的优秀而已。 不了解情况,罗旋可不敢乱开黄腔。 一条“流氓罪”,能葬送自己的一生的前程...是毁三代。 “你的鳝鱼大不大?” 见罗旋没反应,那位姑娘低声问罗旋:“我要的鳝鱼,越大越好。” “大,很大!” 罗旋老老实实回答:“我抓到一条恐怕有6.7两的黄鳝,够大了吧?” 鳝鱼二两以下的不怎么值钱。 三两到半斤的鳝鱼,价钱就会高很多。 半斤以上的黄鳝,那就不是太多见了。 “嗯...我没现钱买你的黄鳝。” 姑娘迟疑道:“这个吊坠恐怕也不好脱手。要不这样吧,我拿玉石换你的那条大鳝鱼。” 玉石是好,可惜自己拿来没用。 先前空间里的蚕豆长势迅猛,但罗旋并不确定,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 虽然隐隐约约之间,罗旋觉得和那块玉石有点关联,但内心里还是不敢特别确定。 实在是穷怕了、饿怕了的罗旋,现在还没本钱拿这点珍贵的黄鳝,去换一个不确定的希望。 罗旋只注重眼前,只敢相信吃到自己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第七章 贰两伍糖票 现在大家都穷。 有钱人多半都是那些“公私合营”的股东,也就是解放前各大商号的老板、作坊主们。 现在还没有实行“公社”化,市面上公私合营的商号还有很多,与形形色色的国营商店、供销社并存。 可能华中华南地区,这种公私合营的商号,基本上已经变成了国营单位。 但巴蜀省还有不少“老少边穷”地区,所以政策执行的更为迟缓一些。 那些在商号里面有股份的人,可以根据他们的股本、商号的利润多寡,年终是可以分润一点红利的。 要说谁能买她的玉石,恐怕也就只有这些人才有那个闲钱了。 就连干部们,也是清贫如水,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花钱,买玉石这种无用的东西。 所以姑娘的玉石能够脱手的希望,极其渺茫... 只不过任何时期总有胆子大,或者是脑壳突然卡住了的家伙,说不定会钻出来捡漏。 玉石属于“有价无市”的物品,不是绝大多数人的刚需。 这个时期的丈母娘们,也不会索要这玩意当聘礼。 对于她们来说,一袋粮食、一刀4指厚的肥肉,比什么都当紧。 在这种行情下,这位姑娘恐怕很难卖掉它。 而且这样交换,姑娘显然吃亏太大了。 罗旋不想占了便宜,还对自己没好处。 损人还不利己,这种事情干了没屁.眼儿。 罗旋迟疑着,没吭声。 正在罗旋想着怎么拒绝这位姑娘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有了一种莫名的躁动! 脑海里的空间,似乎与姑娘手里的那块玉石,有一种强烈的潜在联系一般! 罗旋一惊:难道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空间,它真的很需要这块玉石吗? 正自惊疑不定之间,那位姑娘又说话了。 姑娘先前一直都是背对着罗旋说话。 现在她总算扭头看了罗旋一眼,“怎么,你觉得我吃亏了吗?你以后抓到了大鳝鱼,再补偿我几条就行了。” 罗旋闻言,心中不禁有一点小感动:“你就这么相信我?” 姑娘微微一笑,让罗旋感觉昏暗的树林里似乎也亮堂了一些。 “你在说话之前,先开口说一声‘请问’,看来你读过书,也很懂礼貌。” 姑娘瞟着罗旋轻声道:“红星乡就这么大,你跑不了的,我相信你也不会跑。” 听完姑娘的提议,罗旋低头沉吟:先拿到玉石,然后自己以后慢慢抓黄鳝来顶账? 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 两条黄鳝...可以赌一把! 现在抓黄鳝对于罗旋来说,倒不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情。 有空间的加持,只要自己能够吃饱饭,只要自己身上有了力气,罗旋可以整晚都去抓鳝鱼。 要是累了,回空间里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我并不太想要玉石,我想要糖票、现钱。” 罗旋想了想,感觉自己还是预备下一点糖更合适。 缓解低血糖发作时的难受,巧克力最好。 只可惜这个时期,是不可能能够弄到巧克力的。 退而求其次,糖果就成了首先。 罗旋可不想某一天,自己走在河边、池塘边的时候,恰好低血糖发作,导致自己一头栽进水里淹死。 于是,罗旋摇摇头回道:“如果有糖票,再加一点点现钱就更好了。” 这个时期的糖票,叫做《糖果糕点购买证》。 一般一张是贰两伍。 糖属于战略物资,没有特殊的票本,普通人很难搞到白糖红糖。 “我有一张糖票。” 姑娘微微一笑,“只不过我没钱,你给我挑两条最大的黄鳝,剩下的差价,你下次来青蛙市的时候,再补给我。” 看来,黄鳝对于这位姑娘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 要不然,她也不会三番两次的,不惜血本也要得到它。 “那...行吧。” 罗旋的黄鳝有5斤多,挑出来两条最大的鳝鱼,还能剩下4斤左右。 平时黄鳝能够卖2角多钱一斤,现在市场上鳝鱼比较紧俏,应该能多卖几分钱一斤。 如果按照一斤鳝鱼2毛5来算,也能卖1块钱,足够自己拿着糖票去买2两糖果吃吃了。 罗旋的低血糖症一旦发作起来,嘴里马上含上一颗糖,最是能够缓解浑身乏力的症状。 “你等等啊,我去拿黄鳝。” 罗旋和姑娘打个招呼,转身就摸出了小树林,径直拿黄鳝去了。 鳝鱼其实就在罗旋脑海的空间里放着。 但按照青蛙市场上“人货分离”的基本原则,罗旋还是装作自己的黄鳝放在别处,需要自己去拿过来才能交易的样子。 这是对市场规则的尊重。 罗旋之所以知道一点点青蛙市场的规矩,那是生产队里的饲养员周大爷,喝醉酒后告诉罗旋的。 其实。 不管是农民、城镇职工居民,甚至是干部们,都知道这个市场的存在。 大家也对市场上交易的潜规则心知肚明。 只不过。 大家都装作“我知道,我以为你不知道,所以我也就装作你真不知道”的样子。 这个市场的存在,对于调剂大家的各种生活需求至关重要。 有一些城镇职工,他们手里有“供应粮”,有各种物资供应凭证。 有些时他们遇到手头紧,就会拿出来卖掉一些,好换取一点鸡蛋、鸭蛋。 毕竟谁家也会遇到有妇女坐月子,或者是别人家的妇女坐月子的时候。 没点鸡蛋补补,或是拿去送礼,是不行的。 嘴馋一些的城镇居民,也需要买点鱼虾鳖蟹佐酒... 出了小树林,罗旋随便钻进一块油菜地。 油菜已经结果,一人多高的油菜杆倒伏下来,里面如同一座座独立的小空间,最是适合村里的阿芳、阿强们说悄悄话。 也适合藏东西。 罗旋闪身进了空间,挑出最大的两条黄鳝,一条有7两左右,另一条大概有四两多。 顺手扯下一根油菜须,抹去上面的果实荚,一根用来穿鳝鱼的细绳就做好了。 提着鳝鱼,罗旋返回小树林里,把鳝鱼递给那位姑娘道:“今天就这两条最大。改天吧,我回去之后,拿着钓钩去弄几条更大的鳝鱼,算是给你补差价。” 姑娘接过鳝鱼。 由于她需要低头,一头乌青垂落下来,很是飘柔。 只可惜长发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她到底长个什么样。 第八章 一块白玉 姑娘接过鳝鱼,罗旋感觉得出来:姑娘并没有多开心。 可能是她觉得用珍贵的糖票,只换来这么两条鳝鱼,着实有一点亏的慌。 又或是,她急切需要更大的鳝鱼吧。 “你放心。” 罗旋见不得这样的姑娘失落,拍胸脯保证,“我知道哪里有大鳝鱼,下一次一定给你弄来!” “真...好的。” 姑娘抬头,原本准备质问罗旋几句,忽地又转悲为喜,冲着罗旋莞尔一笑,“好,那就一言为定。” 接过姑娘手上的糖票,罗旋正准备走人。 “等等。” 姑娘轻声唤住罗旋,“你把这块玉石也拿去吧,算是我给你的定金。只不过,最大的鳝鱼,你可不能卖给别人啊。” “多少钱都不能卖!” 一直给罗旋一种风轻云淡的姑娘,她现在说话语气,忽地变得很凝重起来! 自己原本就欠这位姑娘的差价。 一斤出头的黄鳝,可换不来0.25斤面额的糖票。 糖票、糕点票这个东西,有市无价。 市面上很难见到有人拿出来转卖的,所以很难界定它的具体价值。 自己拿了她的糖票不说,这位姑娘还不惜拿玉石作为定金。 看来超大条的鳝鱼,确实对于她来说,极其重要。 大鳝鱼吃了能成仙? 罗旋疑惑的搓揉着玉石。 拿了人家这么大的好处,不给一句确信话似乎也说不过去。 罗旋丢下一句:“下次就有8两以上的大鳝鱼了,你放心吧。” 罗旋这不是吹牛。 自己是确实有把握办到,而且还故意少报了那条鳝鱼的重量,以求稳妥一些。 罗旋说完,接过玉石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 姑娘再度叫住罗旋:“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还有鳝鱼需要卖掉吧?” 罗旋点头:“嗯。” “我看你好像不懂这市场上的规矩,你这样卖是不行的。” 姑娘微微一笑。 只可惜光线太暗,看不清她的容颜。 “你应该在手里拿上一节竹片,别人就会知道你不是卖小鱼小虾,就是卖黄鳝泥鳅的人。” “为什么?”罗旋问。 姑娘提着鳝鱼慢慢往竹林外面走:“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或许是鱼篓就是用竹片编织而成吧,这是市场上约定成俗的暗号。” 罗旋暗喜:学到了学到了! 自己以后会经常来市场上卖鳝鱼,这条信息对自己来说,真的很重要。 等到姑娘走远,罗旋又跑回油菜林里,闪身进入了空间。 刚刚一进去,罗旋便感到了异常:自己明明伸手进衣兜里面,紧紧攥着的那块白玉吊坠,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自己分明攥的那么紧啊! 仔细查看空间,罗旋赫然发现,地上那汪泉水,分明扩大了不少! 而且空间的面积,也比以前明显大了一些。 按照罗旋的估计,此时的空间面积,应该有500多平米了,都快要扩展到一亩地那么大了! 看来,这个空间果然是需要玉石去充值的! 为了准确把握空间里面那十几颗蚕豆的长势,罗旋从鱼篓上扯下一根篾片,插在一颗蚕豆旁。 然后将长过蚕豆顶的那部分竹片掰断,以便自己观察蚕豆的生长速度。 拿着掰下来那一截篾片,罗旋闪身出了空间。 回到小树林里,罗旋也学着旁人,手里捏着篾片,面朝桉树站立。 刚刚站好不一会儿,就有人凑上来问罗旋:“小兄弟,你手头上是长的还是扁的?” 罗旋心中微微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了,开口道:“长的。” 那人又问:“几两?” 卖鳝鱼一般都是买主伸手扒拉看货,由他自行评估鳝鱼的大小粗细。 但现在青蛙市场上是人货分离,买主看不到货,就只能问卖方一个大致情况。 通常这种情况下,卖方多半会稍稍夸大一点点自己的鳝鱼大小,只不过不会吹嘘的太离谱。 比如平均3两多大的鳝鱼,卖家会把它说成“可能,大概有4两”这样的。 “大概有3两左右吧。” 罗旋老老实实的回道:“一共还有4斤多一点,你要吗?” “嗯,3两大小的也凑合,烧大蒜鳝鱼还行,领导们不会说啥。” 那个人问罗旋:“你想卖多少钱一斤?” “3角钱一斤,少了不卖。” “乱开价!” 那人怼罗旋一句:“3两的黄鳝,哪有这个价钱?2角3分钱一斤,我都要了。” 罗旋回道:“不讲价,3角钱你拿走。” “牛的你!” 那人明显一点生气了,转身就走! 罗旋感觉到他走远,也不出声喊他回来。 现在市场上没有什么货源,自家能够多卖一分钱就是多一分钱,哪能便宜卖掉自己的劳动成果呢? 不一会儿。 那人转了一圈,果然又走回来了,“行行行,算你小子狠!走吧,赶紧去拿货过来,我带你过称去。” 把那个人留在原地,罗旋如法炮制,又跑回油菜地里,去拿出鱼篓。 借助火堆里微弱的火光,罗旋和买家蹲在秤杆前,都使劲鼓大了眼珠,仔细看秤杆上面的准星。 过称很有技术。 会弄称的人,秤杆到底是翘一点,还是平一点。看准星依照秤砣上那根绳子的左面、还是按照右边来计算,这样前前后后一计较,总重量都会有差异。 现在的人,当然不会去计较那半钱、一钱的差距。 换算下来,不过才2克、5克的差距嘛,干嘛非要计较?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大家都骨子里天然的有一股“锱铢必较”的基因,不可能让别人占到自己一点点便宜的。 负责过称的人低声报数:“看好了,4斤3两。” 买主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只听他咕囔道:“刘富贵儿你称的这么平,妈的,秤砣都要滑下去了!” “顾胖子,你嘴巴格老子的放干净点。” 负责过称的人叫刘富贵,只听他低声呵斥顾胖子一句:“别惹老子问候你先人!人家一个娃娃,半夜三更的,你狗曰的搂着你家婆娘睡荤觉。 人家一个小娃娃却在水田里,被禾苗割的浑身红肿干活,抓几条鳝鱼容易嗦? 你狗曰的是给单位上买的,抠的那么厉害干啥?” 顾胖子明显和负责过称的人很熟,只听他笑骂道:“公家的钱,那才不敢乱来哩!能替公家节约一分是一分。” 那人轻轻踢顾胖子一脚,却没敢出言反驳。 顾胖子唱高调,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就好,要是出言驳斥的话,容易给自己招来祸事。 过完称,顾胖子数给罗旋1块2角9分钱。 然后拍拍罗旋瘦弱的肩膀:“我在餐饮服务社工作,会长期买黄鳝。你以后只要来这里,可以等等我,多少都给你全包了。” “5分钱。” 等到顾胖子走远,负责过称的刘富贵朝着罗旋伸出手,“别信他的,他出的价钱最抠。有其它买主,你尽管先卖了。” 罗旋交了钱,又虚心向他请教一番。 通过刘富贵的解释,罗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市场上过称一次,得收5分钱。 负责过称、维持秩序这些人,才是这个市场的组织者。 他们每一次开市的时候,就会商量好下一次在哪里开市。 然后再分头通知,经常来这个市场里买卖的核心成员们,如此一来,下一次无论在哪里开市,至少核心客户们都知道。 至于乡下农民们、城镇里的普通职工们... 小道消息,历来就像秋风里的蒲公英,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漫天飞舞。 知道的人一多,就别指望能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第九章 不做上门女婿 卖掉了手头上的黄鳝,罗旋仔细揣好钱和糖票,转身出了树林。 自己一直在红星乡里上学,根据原主的记忆,罗旋对乡场上的布局很熟悉。 转过粮站那道长长的护坡条石墙。 罗旋从食品站的屠宰场大门口经过,在肥猪凄厉的惨叫声中,罗旋分明看见有一道人影,正佝偻着身躯,蹲在食品站的排水沟旁,默默的从水沟里往外捞东西。 食品站屠宰生猪,在“开边”的时候,屠宰员用大砍刀劈开肥猪的脊骨之时,就会有一些骨渣碎肉掉落下来。 大一点的残渣,会被助手收集起来。 但始终还是会有一些小碎渣肉沫,最终会被冲刷进排水沟里。 这个人,明显就是在水沟里收集那一点点残渣。 见到有人走近,那个人把头低的更厉害了,差点埋进排水沟里去! 罗旋装作视而不见,径直越过那人,拐进一条小巷子中。 这个时候,别人并不需要谁的假意怜悯,自己不要跑过去问东问西的,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出了小巷子,罗旋进入红星乡的唯一的那条主街。 此时天色微明。 初升的朝阳,还没力气挣破层层黑云的羁绊,只能无力的从云层之间的罅隙里,东一块西一点,艰难的露出一点点暗红色的霞光来。 就像罗旋的裤子一样,碎的让人看着就烦躁。 太早了! 空旷的街道上,除了“蔬菜生产队”的菜农们,急于去给各机关单位的伙食团送菜之外,街道上还没什么行人。 这些菜农挑着菜担,走在被晨露濡湿的的街道上,一个个都非常的小心。 这种鹅卵石街道,历经多年无数赤脚、草鞋、烂布鞋,金贵而罕见的皮鞋踩踏,已经变得极其光滑。 稍有不慎,一但摔跤,后果往往都会很严重。 鼻青脸肿是最轻的,摔的骨折也很寻常。就是摔死人的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听说乡公所正在准备组织人力物力,要将这条街道上的鹅卵石,都换成青石板。 只不过这得等到冬天,农村人进入农闲的时候,才能征集到足够的“义务工”,前来实施这项工程。 义务工,顾名思义,干活是没有任何报酬的,饭菜也得自己从家里带来。 这种出工是强制性摊派,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旋的爹罗铁柱,听说也在征募之列。 快要走到供销社副食品门市的时候,罗旋闻到了一阵阵诱人的食物的香气。 忙活了一晚上,罗旋早就饥肠辘辘了,再被食物香味儿一勾,罗旋的肚子里忍不住“咕噜噜”直响! 大白馒头! 真是馋人啊! 一个馒头一两,里面加了糖精,吃起来有点淡淡的甜味儿,最是诱人。 馒头属于“细粮”,需要1两粮票加3分钱才能买到,罗旋可没资格去买来充饥。 此时“餐饮服务社”的门市上,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木质门板已卸掉一半,只等蒸好了第一屉馒头包子,就可以开始营业了。 咽下一口口水,罗旋乖乖的绕开香气四溢的餐饮服务社的门口,径直到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前排队,等着人家开门。 罗旋以为自己来的都够早的了,没成想,竟然还有不少人比自己他来的还早。 只见副食品门市前,已经站着十几位头戴斗篷、身上披着蓑衣的人,正在那里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开门。 巴省早上寒湿,蓑衣斗笠可以屏隔一些湿气。 罗旋仔细听他们闲聊,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山里出来赶集的农民。 他们住的离红星乡很远,最远的都有40多里地了。 他们要出来一趟可不容易,需要头一天晚上,就打着火把往山外赶路。 走到快接近乡场上的时候,他们会在一户人家家里,放下各自手头上的背篓、担子、火把。 (其实山民们出来,还带有很多粮食、野鸡野兔之类的,那户人家,暗地里就靠倒卖这些东西,以赚取一点利润。) 然后这些山民们,各自兜里揣着钱、粮票、布票这些东西,继续往乡场里赶路。 这些山民的手头上,相对外面的农村人来说,他们比较宽裕一些。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们的土地、山林多,手头上的粮食就多。 他们的土地、房屋都是依着山势而建,这里3.5户,那里2.3家,彼此之间相距都很远。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是“高级合作社”阶段了,但其实山区里面的农村,根本就没法“合作”! 要是把大家的耕牛集中起来饲养、使用的话。 早上生产队队长,牵着牛去地里干活,走到地头上,恐怕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 所以山里的那些生产队,表面上还是合作社的形式,其实暗地里都是各自耕种。 只要把县里、乡里、大队、生产队的各种提留、派购、征购任务完成了,剩下的粮食都是他们自行支配。 若是各级提留太多了的话,山民们就会去深林里,偷偷开一点荒地来耕种。 总之。 山里的农民,只要他足够勤劳,是不愁吃不饱肚子的。 “小兄弟,你家大人呢?” 山民中,一位身材矮小,但异常魁梧壮实的汉子,见罗旋独自一个人来排队,无聊之下,便随口问了罗旋这么一句。 “家里大人要出工,他们顾不上来赶场。” 罗旋随口反问那位汉子:“叔,你说如果我想把户口,迁移到你们生产队那边,这事儿好办吗?” 汉子显然没料到罗旋会问这种问题,闻言一愣! “你家大人会愿意?” 旁边一位瘦弱一些的汉子开口了,“一家人迁户口,可不太好办。”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呢?” 距离供销社开门营业还早。 罗旋反正没事,便半真半假的问那位瘦一点的汉子:“我一个人迁户口,容易办成吗?” “不太容易。” 汉子摇摇头:“要想迁进我们生产队,需要8户社员联保同意。这个倒还好办,只要你不占熟地,生产队里的山林里,开荒再种上几亩生地,年底交够各项提留、派购、征购任务就行了。” “但问题是,现在乡里对户口卡的严,很难迁户的。” 汉子随即一笑:“不过,倒有一个法子很简单,就怕小兄弟你不愿意。” 罗旋赶紧问:“什么法子?” “当上门女婿!” 汉子哈哈大笑:“先和你丈母娘家商量好,等到过几年你长大了,就可以结婚迁移户口了。” 罗旋听完,顿时一脸黑线! 第十章 糖果难得 门板被一块块的卸下来,穿着白衬衣、“禾”字牌解放鞋的供销社的职工们,终于把副食品门市上的大门打开,正式开始营业了。 一大群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人,一下子就涌进门市里,直扑自己需要购买物品的柜台前。 “跑啥?挤啥?抢人吗?” 一名干部模样的人,穿着微微发黄的细支精纺白麻布短袖。 这种布料,搁后世就是做夏天床单的料,但在这个时期却是极其难得的。 只听他大声呵斥道:“都排队去!跑最前面的人,都到后面去!” 山里出来的这些农民,回去还要赶很远的路程。 不要说路远艰难,就是午时的太阳,都能晒晕他们。 而且他们的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会托他们捎东西,所以他们涌进门市的时候,心情最是急迫。 被供销社干部这样一吼,向来胆小怕事的山民们顿时面面相觑,各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排后面去,没听见吗?” 干部走过来,拉住先前提议让罗旋,去倒插门的那位汉子的肩膀,就往外面拉! “你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吗?” 跟在人群后面的罗旋,此时反而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对那位干部质问道:“群众们连夜从山区里赶路出来,就是为了早点买到东西,好往回赶路。他们不愿耽搁农业生产,所以心情急切了一点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啊。你怎么能用这样粗暴的态度,去对待人民群众呢?” 那位干部一愣,转身就盯着罗旋看! 罗旋也直直的盯回去,眼神毫不示弱! “赵副组长,这位小同志说的对,你刚才的态度...确实不合适。” 正在此时,另一位干部从门市后面的职工通道里走出来,先是对着罗旋微微一笑,“这位小同志批评的对,我们社里的服务态度,是有所欠缺。 我代表副食第二门市的所有职工,向这位小同志道歉,向所有的群众们道歉!” 这个时期的供销社,还与外面的公私合营门市,有着竞争关系。 加上供销社里面的职工,也参加工作不久,大家很是珍惜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一个个工作热情都很高涨。 所以,他们服务态度这时并不差。 罗旋抓住那位柜组副组长的毛病,当头就是一顶大帽子扣过去,效果确实是立竿见影。 后面出来这位领导,向大家点点头,算是给大伙儿赔罪了。 然后他摆摆手,“时间不早了,请大家去挑选商品吧,啊,都别急,把粮票、糖票都准备好,大家都能买上的。” 说完,干部对那位副组长使个眼色,两人就回职工通道去了。 临近通道之前,那位赵副组长还特意回头看了罗旋一眼,眼中满是疑惑... 一个乡下半大小子,穿的破破烂烂的,浑身还有一股鱼腥味儿,但他说起话来,怎么比主任还主任? 倒不是赵副组长歧视谁,罗旋身上表现出来的东西反差太大,让他实在是想不通。 看什么看?! 罗旋心里却对此不以为然:但凡了解一点点这个时代的人,都会这门技术。 就看他有没有胆量,把这种话流利的说出来罢了。 就像并非所有人,都能泰然自若站在聚光灯下,将一首歌流畅的演唱出来一样。 走到售卖糖果糕点的柜台前,山里的那些农民自动给罗旋让开一条道。 罗旋微微一笑,静静地挪到他们的队伍后面,没有吭声。 既然姿态摆出来了,那自己就得摆彻底,不能让大家觉得自己的尾巴很翘。 谦虚低调的孩子,总是更加讨喜。 “这个娃娃说话,有点水平哈。” “是啊,采购办公室的罗副主任,该是嘴皮子利索、说话有水平的人了嘛?依我看啊,这个娃娃长大了,比罗副主任厉害的多哟...” 副食品门市上。 另外柜组里卖腌大头菜、腊莴笋干,梅菜干、盐菜的其他营业员们,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是哪个大队的?恐怕他家长是大队长哦,说话这么厉害!” “不可能吧,大队长家的,穿的这么烂...咳咳,这么朴素?” “我看他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 “郑援朝,你说了个笋壳?轻飘飘的,屁也不顶。你再想想,他到底是哪个大队的?” “我...是觉得他有点眼熟,嘶...还是想不起来...” 这些营业员在交头接耳。 而站在人群后面的罗旋,开始低头思量:自己该怎么安排手头上这二两五的糖票,和兜里那1块2角4分钱? 柜台上的圆形玻璃糖罐里,只有红苕糖果、玉米硬两种糖卖。 而白糖、红糖,都是预先包装在草纸里面,外面包了一层白纸,上面还贴着一张大红“囍”字的小方块红纸。 一包有一斤的,也有半斤装的。 那是作为礼品送人用的。 散装的白糖、红糖,放在柜台里面的大陶缸里,顾客需要买的时候,营业员才会打开木盖子。 红苕糖、玉米糖这种硬糖果,因为外面包裹着一层花花绿绿的蜡纸,让人感觉很干净,所以叫做“卫生糖”。 但罗旋知道,它们其实和“卫生”扯不上多少关系。 这些糖果都是用红苕、玉米在铁锅里熬,最后熬出糖稀。 等到糖胚快要冷却的时候,由县供销社,自办的糖果厂里面的大力气职工,把糖胚扛在肩膀上反复的扯。 他们扯糖果的时候,将糖胚一头挂在木柱上,另一头就扛在赤果果的肩膀上,就那么反复的来回拉扯。 等到糖胚里面的气泡,扯出来的差不多了,然后再放在案板上搓揉成条。 这个时候,男男女女的职工们围着案板,用铁刀切,把长条糖胚切成小手指头那么大的糖果颗粒。 最后包上外边的那层纸,一粒粒糖果就生产出来了。 整个过程,都是纯手工制作。 罗旋敢肯定:负责扯糖胚那几位大力士,他们的肩膀上都很光洁,绝不会有半根汗毛! 不一会儿。 终于排到了罗旋。 罗旋掏出那张二两五的糖票,然后向营业员表示,自己需要买1两5的玉米糖,剩下的糖票,都买成红糖。 红苕罗旋已经吃的够够的了,闻见红苕那股特有的味道,罗旋就犯恶心。 要不是不吃会饿死的话,罗旋一辈子都不想再沾染红苕。 糖果很小,不用上称称重,1颗1钱重,10颗糖果就是1两。 糖果1颗一分钱,买了15颗,一共花去罗旋1角5分。 剩下的买成红糖,也就大拇指那么大的4块,又花去罗旋1角8分。 糖果并不算贵,但农村孩子一个月很难吃到几颗,主要还是因为糖票难弄。 农村发糖票,都是不定期的,很难说清楚一年到底有没有糖票、到底上面会发多少票。 即便是发糖票,一年一个壮劳动力,才发二两五,最多一次才发过伍两。 平时大家如果光有钱,但没糖票,也只能望着供销社的糖罐干瞪眼。 而罗旋之所以要买红糖,那是因为红糖化的比硬糖快,罗旋担心在自己低血糖发作严重的时候,玉米硬糖见效有点太慢了。 买完糖果。 罗旋出了昏暗的副食品门市,却见前面那些山民们,正站在门口,看上去似乎在等自己一般。 其中有几位山民,看罗旋的眼光,让罗旋总感觉他们像是,在看自家未来的女婿一样... 让人浑身发毛! 第11章 顾胖子 “小兄弟,你买好了?” 先前瘦一点那位汉子凑上前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卜耀明,是小老君生产大队,8小队的队长。” 罗旋笑着回了一句:“我叫罗旋,是正兴大队的。” 卜耀明咧嘴一笑,“小兄弟,你在读书,还是已经毕业了?” “我在念高小5年级。” 罗旋一五一十的回答,“如果我能够攒足学费的话,还准备继续念书。” “哦,原来你是高小生啊,了不起!” 一旁的山民纷纷称赞罗旋,“人家果真是有文化的人,你看看人家说话,就是有水平!” “是啊,啧啧,外面的娃,见识还是和我们山里的娃不一样。” “就是就是,看看人家落落大方的,硬是不怯场!” “你先前问迁移户口的事,是随口一说,还是....?” 卜耀明盯着罗旋问:“我们山里的人,都想方设法的往外面搬,贪图一个平原大坝的,不用天天爬大山,娃娃上学也方便。 你看我们来赶一次集,来来回回就得两天。 罗小兄弟,看你啷个还有心思,往大山里面搬家啊?” “是有点这种想法。” 罗旋道:“只是户口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恐怕不太好弄...” “那边的针织门市上,有处理布!卜队长,你们快来!” 正在此时! 一位山民在马路对面高喊,“快来,要不然就卖光了!” 卜队长身后的山民们闻言,一下子就齐齐往对面的“针织品门市”跑! “狗曰的憨娃,果然是憨!” 卜队长骂一句,“被他这么一吼,哪个还不晓得有处理布?!小兄弟,记住,你真要是想往山里搬家的话,我们小老君8队,社员们联名同意,是没问题的!到时候来找我就行了。” 卜队长匆匆说完,他自己也赶紧往马路对面跑,忙着抢购布料去了。 这个时期的布料,也是凭票供应。 早在一两年前,每个人还能分到16尺布票。 但从去年开始,就只剩下一个人供应13尺布票了。 等到三年困难时期,一个人一年就只有3.6尺布票供应。 成年人做一条裤子,窄幅布匹需要用掉5.3尺布料。 所以有一段时间,老外笑话我们中国人,两个人才能穿一条裤子。 由于大家手头上的布票紧张,所以这种不需要布票,也能购买的“处理布”,就成了抢手货。 所谓的“处理布”,其实大多数时候,就是卖剩下的碎布头。 一匹布料,你买5尺8,他买1丈3,到最后总会剩下一点点零零碎碎的布头。 而各种颜色、不同面料的零碎布头,很难拼接成一件颜色、布料相同的衣服。 所以这种碎布头比较难卖。 真正同一批出厂、颜色还一样的布匹,剩下的碎布头,供销社会作为一种职工福利,先让内部人员购买。 哪怕供销社领导不把这种碎布头当福利,那些营业员又不傻,他们自己也会把好一点的碎布头,预先藏起来。 或者是提前通知自己的亲朋好友,抢先就在处理的当天,早早去排队。 哪还轮得到别人购买? 与其那样偷偷摸摸的弄,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整! 所以供销社的领导,干脆就把这些布头,当作福利发,优先让内部职工购买。 可想而知,他们挑剩下这些布头,哪还有多少颜色、布料相同的碎布? 等到五颜六色、不同厂家、不同面料、织纱不同粗细的零碎布头积攒的多了,门市上就会挂出来处理掉。 这种有些人看不上的碎布头,在没有门路的城镇职工,农民们眼里,却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商品! 布料太零碎,很难用来给大人做衣服。 但拼拼凑凑,给家里的小孩子拼接一条短裤、甚至是一件上衣短袖、小背心,还是可以的。 罗旋没心思去抢处理布。 自己身上的钱,也不够去做那些事情。 转身去“文化用品门市”上,花1角6分钱,买了2支不带橡皮擦的铅笔,罗旋就准备再去买点东西,然后赶紧回家。 罗旋之所以买不带橡皮擦的铅笔,一个是因为带橡皮的铅笔贵,一支得1角2。 另一个原因就是,罗旋有足够的信心:自己用不上橡皮擦! 这个时期的小学5年级课程,其难度连后世的3年级都不如。 作为后世的一位大学生,罗旋要是做小学2、3年级的题,还会出差错的话,干脆吃一捧“观音土”...自己把自己胀死算了! “豌豆粑!” “妈妈,我要吃豌豆粑。” 身边有母女二人经过,小姑娘和罗旋的妹妹小草差不多的个子,扯着她妈妈的衣角,正缠着她妈妈,想买豌豆饼吃。 豌豆饼是用豌豆,加一点点淀粉炸成,属于粗粮。 脆脆的,很香。 “饮食服务社”的门市,此时已经完全打开,里面有三三两两的顾客,正在里面吃早餐。 油条是所有的早餐里面,最为金贵的食材品种之一。 很香... 罗旋咽下口水,凑近餐饮服务社摆在屋檐下的大木板,望着上面的馒头、包子、油条发呆。 自己兜里还有钱,只是缺乏粮票。 罗旋想碰碰运气。 因为罗旋以前,曾经听住在乡场上的同学们私下里议论过:餐饮服务社,有些时候也会不吭声的往外卖一点馒头油条,但却不需要粮票。 做馒头包子、油条、豌豆粑这种东西,都是服务社里面的职工,凭借他们各自的手感弄。 没法把它们的大小做的完全一致。 就比如切发面长条的时候,两端那一截小,做出来的馒头就不规则,大小也不一致。 再加上做任何食材,都会出现不可避免的损耗。 服务社也允许他们这些一线职工,在经营当中,可以有一定的“损耗率”,或者是误差。 一袋面粉的误差不大,但经年累月下来,那“误差”就足够可观了。 “那个小娃娃,你进来。” 服务社里面有一个柜台,买早餐需要先在柜台上交钱、交粮票,然后才在外面的案板上取食物。 此时,一个让罗旋感到隐约熟悉的胖子,正坐在柜台后面向罗旋招手。 罗旋走进去,站在柜台前。 还没得及吭声,那位胖子一把扯过罗旋,低声问道:“你下次还有没有黄鳝?” 罗旋点点头。 “那就好。” 顾胖子早上去市场采购食材,转了半天,拢共才3.4个卖鳝鱼的人。 其中2家的黄鳝,被别人买走,害得顾胖子忙活了一大早上,才收到了几斤黄鳝。 “你想买油条还是馒头?” “豌豆粑。” 巴省人很多时候叫“饼”,是“粑”,比如叶儿粑之类的。 “几个?” 罗旋想了想:“6个。” “这么多啊?” 顾胖子撇嘴,“也就是遇到我,远近闻名的顾好人。行,3角6分钱。” 罗旋掏钱。 “下次的黄鳝,必须得卖给我!” 顾胖子扯住罗旋不松手,“要不然,老子锤死你!” “价钱给足了,咋都好说。” 罗旋笑道:“卖给谁不是卖?” 顾胖子眼睛一瞪,笑骂一句:“滚!忘恩负义的家伙。” 第12章 和昨天这个时候一样 买好了豌豆饼。 饮食服务社的职工问罗旋:“你用纸包,还是用芭蕉叶?” 这位职工之所以这样问罗旋,那是因为以前服务社,都是用黄纸给顾客打包。 但是豌豆饼、油条这些东西,都是油炸食品。 而黄纸会吸油。 引得不少顾客都抱怨:豌豆饼里面的油水,都被吸光了!吃起来不香。 一个个感觉,他们吃了天大的亏一样。 以至于后来餐饮服务的包装,就变成了黄纸和芭蕉叶两种,让顾客自己选。 罗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用芭蕉叶,把六个豌豆饼给包起来。 有一说一,芭蕉叶不吸油。 而豌豆饼这种油炸食品,还真就要吃里面的那一点点油...才香。 拿这六个豌豆饼,罗旋疾步往红星乡东边入口处走去。 那里的路口,是自己所在的正兴生产队的社员们,来赶集的必经之路。 罗旋要等一个人。 这个人名叫易阳,却得了一个外号叫“一样”。 易阳他说起来也很有趣:他平日里,在生产队里干活也很卖力,属于一个标准的壮劳力。 他出一天工,可以拿满分十分的工分。 而且他养猪猪肥壮、养羊羊成群,无论是干农活、还是养殖牲畜,他都是一把好手。 前些年。 农民们是可以自己养猪养羊的,易阳辛辛苦苦干了几年,三个姐姐姐夫又赞助了他一些钱。 所以易阳的日子,过的比绝大多数人,要好很多。 人一旦有了点钱,就会出现更高层次的追求。 易阳的追求就是:赶集! 而且是逢集必赶! 只要红星乡赶集,他便不会再继续出工。 到了赶集那一天,这个人是必须要来乡场上赶集的。 买不买东西另说,但总之每逢赶集,他必来。 这是他多年来,雷劈不动的习惯。 而他之所以得到这个外号,只因为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上海牌”手表。 这在十里八乡,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整个红星乡都没几块儿手表,而易阳的手腕上,就戴着其中一只。 手腕上有货,那就必须得把它亮出来。 就像身上穿着锦衣华服,又岂能夜行呢? 所以易阳哪怕是在大冬天,他的双手上的袖子,也会往上翻转一圈,把那块白亮亮的手表,给展示在众人面前。 无论益阳走到哪里,就会有不少人,开口询问他现在几点了? 这些打问时间的人,有的是真需要知道时间。 有的纯属是出于打趣,甚至是恶作剧的心理,而故意这么挑逗意易阳。 现在几点啦? 易阳,现在是几点钟了? 刚开始戴上手表那一阵,易阳每天遇到向他打问时间的人,恐怕一天不下于二三十个人。 时间一长,这易阳也就回过味儿来了:这些家伙,恐怕是在戏弄自己! 于是。 从此以后,易阳再遇到谁问他时间的时候,他就会回答一句:“和昨天这个时候一样。” “和昨天这个时候一样!” 久而久之,别人一开口叫“易阳...” 易阳包管会立马不耐烦的回道:“别问了,一样!” 以至于最后,他就得了这么一个外号:一样。 罗旋先是找了一个角落,进空间里把豌豆饼藏好,然后才站在路口等易阳。 等了不一会儿。 罗旋便看见身穿“四个兜”干部服,蓝色上衣领子上,还缝着一块“假白衬衣衣领”的易阳,板着个腰身,颇有几分干部风范的走来。 “易大叔,来赶集啊?” 罗旋凑上去打了一个招呼。 易阳撇眼看了罗旋一眼,淡淡的点点头,随后他的鼻翼抽抽:“你小子,吃独食了?” 这个时期,大家的鼻子果然灵敏! 罗旋仅仅只是拿过豌豆饼,身上可能沾染上了一些油腥味儿,就被这个易阳给闻出来了! “罗旋,你跑来赶场,也不怕回去...” 易阳拍拍罗旋的肩膀,劝诫道:“快回去割牛草吧,要不然...唉...” 罗旋笑笑,凑近易阳低声道:“易大叔,你在乡里交际广,认识的公家人多。大叔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大忙?” 被人夸赞“认识很多公家人”,总是能让人感到倍有面子的。 似乎能够沾到“公家”的一点点光,易阳也是与有荣焉一样。 被罗旋拍了一个舒坦的马屁,易阳总算板正了他的脑袋,开始正视起罗旋来了。 只见他一脸疑惑的看着罗旋问:“你一个小娃娃,能有啥大事?” 罗旋掏出2角钱,递给易阳,“易大叔,我想让你帮忙,给我买一根洋马儿上的废钢丝。” “洋马儿”,是农村人对自行车的惯常叫法。 红星乡的邮电所,给邮递员配备有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 另外。 乡公所里面的“通讯员”,也是有自行车的。 自行车轮毂上的钢丝,由于车丝工艺不太过关的原因,有时候会脱丝,造成自行车轮胎上的钢丝报废。 这种替换下来的钢丝,对于邮递员、通讯员无用,但对罗旋来说却很重要。 稻田里抓的鳝鱼,个头怎么都不可能太大。 惟有水井的石缝里、池塘边的大石头下面,那里面躲着的黄鳝才是真的大! 罗旋在挑水的时候,早已经瞅见了水井的石缝里,有两颗颜色都开始发黑的大鳝鱼脑袋了。 但这种鳝鱼没法抓,除非你不惜去把水井给拆了。 既然不能抓它,那就只能靠“钓”,用蚯蚓去勾搭它。 而普通的鱼钩,或者是铁丝,是很难把它钓出来的。 铁丝太软,这种鳝鱼大半截身子都盘踞在石缝中,力气大的很! “弄根钢丝啊?” 易阳想也不想的就回道:“这个对于别人来说很难,但你易大叔谁呀?行,这个忙我帮了。” “真的啊?” 罗旋大喜,脸上露出一股惊喜之色来! 这种表情,半真半假。 一则罗旋是真的有点喜出望外,另外一个,罗旋要让别人帮忙,那就得让别人感觉到他自己很厉害,帮的很有价值才行! 易阳笑道:“那还有假?乡公所里的几位干事,以前还是我二姐夫带的兵哩!你易大叔我,在乡公所的伙食团里,还进去吃过饭呢! 炊事员都没问我要粮票,2角钱的菜钱,都是他们付的。” 罗旋竖起大拇指:“易大叔,牛气!” 易阳把钱还给罗旋,然后拍拍胸脯保证,“你先回去干活,别让你那个...妈又撒泼,她那个声音,贼难听!等下午我回生产队了,你来找我。” 告别了易大叔,罗旋满怀希望的赶紧往家里跑! 自己虽说干不了大的农活,但给生产队割到足够数量的牛草,还是有2-3个工分的。 工分不多,也不值钱。 但农村人不嫌少,再少的收益,也是钱呐! 第13章 大公鸡冤呐 罗旋家的鸡窝里,一共养着4只鸡。 1公3母。 养公鸡倒不是为了听它打鸣,啥时候该干活了,得生产队长说了算。 大公鸡,它做不了主。 王氏养大公鸡,主要还是好让它给母鸡授.米青.,要不然生下来的鸡蛋,孵不出来小鸡。 平日里,罗旋家倒贴粮食让大公鸡享受。到过年了,它就得连本带利的,贡献出它的一身鸡肉。 很公平。 但今天的大公鸡却觉得不公平,很不公平! 大公鸡一大早吼完几嗓子之后,便一如既往的带着它的后宫小花、小白、小黄在土院坝里溜达、觅食。 没成想。 今天王氏也不知道发了哪条神经,拿着一根竹棍就追着大公鸡骂:“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娘养你白养了!外面弄一点蚯蚓回来,你个狗曰的就吃独食,也不晓得帮补一下家里其他的人!” 王氏一边骂一边打,直急的大公鸡扑棱着翅膀,丢下它的三位伴侣落荒而逃! 王氏气喘吁吁的用棍子指着远处的大公鸡骂,“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有种别回来!” 正在灶房里吃饭的罗铁柱,闻言心里暗忖:它真要是不回来,最着急的是你,最遭罪的是我...应该是罗旋吧? “当当,当——当!” 队长彭志坤敲响了皂角树下挂着的铁片,表示今天一部分社员,该出工去打石头了。 生产队队长敲钟很有讲究,长长短短不同的敲法,各自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罗铁柱丢下手里的粗瓷碗,抹着嘴,然后从灶房里走出来。 看见王氏还继续在那里指桑骂槐,罗铁柱不禁眉头一皱。 “你看个铲铲!” 王氏似乎后脑勺也有眼睛,头也不回的就呵斥罗铁柱,“你养的都是些啥报应啊!一个个的不顾家,都是外面的野物一样,但凡弄到一口吃食,就只晓得顾自己。 只有要挺尸,肚皮饿了的时候,才晓得往家里跑!” 罗铁柱苦笑一声,“罗旋这几天,是抓了一些黄鳝。他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可能就是卖鳝鱼去了。 小娃娃嘛,给自己弄几分钱的零花钱,没多大个事。” “老娘稀罕他那几条长虫?啊呸!这死鸡,刨了几条蚯蚓,也不晓得拿点出来,喂给家里其他的人,这种东西,养来做啥?” 说着。 王氏撇下竹棍,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着大公鸡就砸了过去! 距离远,大公鸡又机灵。 王氏丢出去的这块石头,对大公鸡的伤害性几乎没有。 但大公鸡还是吓得扑腾了几下,表示自己真的被吓到了,好让王氏有点面子。 王氏气不顺,则家不宁。 家不宁,则鸡犬不宁。 “娘!娘,有,有豌豆粑!有豌豆粑吃!” 老三罗小中,兴奋的举着两个豌豆饼,从屋檐下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娘,快吃...‘咕咚’...真的...好香哩!” 罗小中说一句话,倒是要吞咽三口口水,嘴角的涎水挂的老长,“吃,娘你吃!” 罗旋顺着屋檐悄无声息的溜了回来,王氏从眼角的余光里,早就觑见他了。 王氏的三角眼就有这个好处:眼角有缝,余光能瞥见侧面的动静。 这一点,小草的杏眼就明显做不到。 虽然王氏已经看见了罗旋,但刚才她正在卖力的表演,不能半途而废。 要不然...容易岔气。 王氏伸手接过豌豆饼,放在鼻子下仔细的闻了闻。 嘴里咕囔道:“那些餐饮服务社的人,就会欺负小娃娃!看到我们农村出去的小娃娃胆小、又不懂事,尽拿昨天剩下的的粑粑糊弄人....咕咚,啧啧...以后还是得大人上街去买,才不会买到隔夜的豌豆粑。” 说着,王氏用门牙,一点点的啃着豌豆饼,竭力让那一点点油香,仔细浸润着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朝阳映耀,晨风微抚。 一家六口,各自都拿着一个豌豆饼,站在院坝边、屋檐下,细细品味着来之不易的惬意享受。 罗旋多花2角4分钱,多买了4个豌豆饼,就是不想听王氏骂自己,好图个耳根清净。 再说了,自己偷偷给小草吃的话,她身上的油嘴唇、油荤气息,恐怕未必能够瞒过大家的鼻子。 算了! 罗旋暗自劝诫自己:格局放大些。 豌豆饼不大,罗旋三口吃完,找出背篓准备去割牛草。 王氏却开口叫住了罗旋,“罗旋,你在乡场上,另外还吃了馒头吧?那早上就可以省一顿了哈。” “还有...你割草的时候,不要那么憨。” 王氏手上的豌豆饼还有一小半,只见她一边品豌豆饼的油香,一边对着罗旋道:“你去山坡背阴的地方割草,那种草没被太阳晒蔫,里面水分大,压秤。” 罗旋点点头,没吭声。 “还有...” 见罗旋要走,王氏上前几步,低声道:“背篼里面,你夹一块石头,别弄太大的!要是过称的时候,周大爷和叶二婆把你的石头拿出来了,那就算了。要是没拿出来,你不就多交了几斤草料? 一年下来,得多出来多少?咹,赚钱犹如针撬土,就得这么一点点的攒才行!” 罗旋默默地点头,背起背篓就走。 “还有!” 王氏此时的心情,显然比朝霞还要灿烂一些。 只听她又在罗旋背后,不厌其烦的叮嘱道:“别去和水娃、火娃那些‘打皇帝’!你整不过他们,他们都是几兄弟合起伙来干,你弄不过的。” ‘打皇帝’,是农村孩子的一种游戏,也是一种赌博方式。 而赌注就是各自背篓里的草料。 赌注虽然不大,但对于孩子们来说,要是输光了草料,回家一顿“竹条肉丝”是少不了的。 所以大家在玩的时候,那真是满怀着一种对‘腐朽没落的封建主义无比仇恨’的心情,去打皇帝的。 别指望谁会手下留情。 打皇帝这种游戏,具体的玩法就是找三块石板。 最大那块石板有两尺高、一尺宽窄左右。 然后把石板立起来,最大的一块就是“皇帝”,稍小一点那块是“皇后”,最小那块是“皇妃”。 然后孩子们站在远处,用各自手里的镰刀朝着石板砸。 谁要是砸倒了石板,就能获得相应的牛草奖励。 没砸中的孩子,自然就得输一把牛草。 只不过镰刀金贵,生产队里的孩子们砸坏了两把镰刀,用屁股去验证过竹片的韧性之后,大家就改用石块去砸石板了。 罗旋的前身,的确会去和小伙伴们玩这种游戏。 但现在的罗旋,一个来自后世的区域销售经理,哪会有兴趣和那些小屁孩,玩这种无聊的东西? 赚钱、攒钱,尽可能的多弄一点粮食,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这些对于罗旋来说,才是最当紧的事情! 第14章 偷小草的牛草 早上露水重,其实并不适合去割牛草。 要是搁以前,各自喂养耕牛的话,谁敢、谁又愿意割那种带着露水的牛草回去? 现在别人都那样做,但罗旋却并不想干这种事情。 这倒不是什么圣母,做人最起码的原则还是要有的。 背着背篓,罗旋钻进灌溉渠里面,又开始在碎石头里翻找起来。 只可惜,玉石那种东西,又不是河边的鹅卵石那么寻常。 罗旋知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在水渠里翻找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这种撞大运的行为。 小孩巴掌那么大一个豌豆饼,真不够这样消耗的。 现在自己兜里还有3角9分钱,妥妥的全生产队半大小子里的土豪。就是搁在全正兴大队,罗旋在孩子们当中,恐怕也算得上是有钱人了。 罗旋现在找到了一条赚钱的门道,心里踏实了不少,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 “哆哆...” 水渠边的杂草很茂盛,小草从草丛里露出头来,“哆哆,你不用割草了,昨天下午,我已经帮你割好了很多牛草呢!” 罗旋站起身来,冲小草笑笑,“你这么小,咋能出去割草呢?伤到手怎么办?” “嘻嘻,我力气小,拿不动镰刀,我就捏住镰刀前面的铁把,慢慢的割。” 小草歪头一笑,“哆哆,我们走啊,去竹林里拿牛草。” 小草细胳膊细腿的,要割够一背篓牛草,可想而知,她需要割多长时间... 罗旋爱怜的摸摸小草的头,“你昨天割的草,也不怕蔫了?” “不怕!” 小草笑笑,“我还提了一罐水浇在上面哩,不会蔫的。” 生产队里大大小小的竹林很多,东一簇西一簇的。 要不是小草带路,罗旋还真分不清她到底把牛草,藏在哪个竹林里了。 跟着小草,兄妹俩一前一后的钻进坟坝那座竹林之中。 这里历来都是坟场,很少有人来走动。 小草走在竹林的间隙之中,小手指着一片竹林道:“哆哆,你看,我藏在那一簇竹林里了。” 等到罗旋和小草赶到竹林里一看,只见竹子的根部,稀稀拉拉地散落着一些青草。 哪还有多余的牛草的踪影? “哇——” 小草毕竟小,遇到一点点事情就慌了神,只知道哭,“哆哆,我,我的牛草被人偷了....呜呜呜!” “小草乖,小草别哭。” 罗旋蹲下,把小草轻轻的抱在怀里。 伸手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递给小草,“我本来准备晚上再给你。那样的话,你吃糖果的时候,就不怕被人看见了。 给,现在就给你吃吧,晚上我再给你一颗。小草乖,啊....别哭。” 小草接过糖果,贪婪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原本流淌着鼻涕和眼泪的瘦小脸颊上,此时又多了一股涎水。 “哆哆,呜呜呜,我心里还是难受。” 小草一边抹泪,一边抽抽噎噎的哭诉道:“我想帮哆哆的忙,可...可是有大坏蛋,把我割的草偷走了...呜呜呜!” 罗旋用自己破烂的袖口,帮小草擦掉眼泪鼻涕。 然后把糖果拿过来,将糖纸剥开,把黄黄的玉米糖放进小草的嘴里。 小草舍不得扔那张糖纸,那可是小孩子们拿出去炫耀的好东西! 同时。 糖纸也可以作为一种,类似于“扇烟盒”游戏的赌注。 但罗旋却把糖纸揉吧揉吧丢远,免得给自己招来烦恼。 “小傻瓜!不哭不哭。不就是一背篓牛草嘛,待会哥哥再去割就是了。” 罗旋柔声安慰小草,“你忘了?爹对我们说过,咱们庄稼人的力气,是使不完的,睡上一觉,力气就回来了。没什么了不起,我们一起去割牛草好吗?” 小草顾着腮帮子点头,“嗯!我要多多的割牛草给哆哆!” 一连两个多多、哆哆,倒是把罗旋给逗笑了,“小草妹妹,玉米糖甜不甜啊?” “很甜!” 小草脆生生的回道:“玉米糖真好吃!”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小草刚才还是滂沱大雨的脸上,现在已经是拨云见日、喜笑颜开。 等到把小草的情绪安抚好了。 罗旋又柔声问她:“你昨天来放牛草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你呢?” “有。” 小草很肯定地点点头,“小草力气小。我把那一背篓牛草分成了好几回,一点点的搬到竹林里。 我看见了大兔和小兔他们,在橘子林里玩儿。” 桔子树现在才刚刚开完花不久,没桔子可偷。 小孩们进去玩,多半是在里面抓“千牛虫”。 这种硬壳虫子,和竹笋里面的“竹壳虫”一样,都是农村小孩儿们的玩具。 ——玩腻了,就让它身首异处那种。 而小草嘴里的‘大兔’和‘小兔’,是两兄弟,今年一个12岁,一个10岁。 农村的小孩儿,小时候一般都有一个很难听的外号,什么黄狗、乌鸦、豁嘴、鸡摸眼、豁嘴、耥耙。 (耥耙,也是指那种缺钙、缺乏营养,造成发育迟缓、浑身发软的孩子。) 还有姓张就叫张麻雀、姓李就叫李麻雀的。 真的很难听。 相比起来,那些小名叫石头、柱子、钢镚的名字,这就算非常文雅的诨号了...挺高端的。 “好了,哥哥知道了。” 罗旋拉起小草的手,“走吧,我们先去割草,然后回家做饭。” 这几天生产队组织妇女们搓黄麻,王氏搓的手疼,有点顾不上给一家人做饭。 所以午饭是罗旋,和罗小新、罗小中三兄弟合伙做。 做饭倒是没什么技术含量。 反正就是锅里放一点点大米,然后把水烧开,抓几把玉米面,一边不停的搅动、一边把玉米面撒进去,做成一锅玉米糊糊。 至于菜,无非就是水煮牛皮菜,要么水煮红薯藤的嫩尖。 等到把菜煮熟,得等王氏回来,打开她卧室里的木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祖传猪油罐。 然后王氏会小心翼翼的用一根筷子,数着数的往菜里面,滴上几滴猪油。 遇到她心情好的时候,王氏偶尔也会从陶罐底子上,夹起几块搞不清年份的猪油渣,放进菜里。 这就算是一家人“开油荤”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很罕见,反正在罗旋原主的记忆当中,他是没吃上过几回油渣。 拉起小草,罗旋带着她去割牛草。 得抓紧时间割牛草了,也好早些晾干了,交给饲养室过称。 罗旋下午还有事儿。 两件都很重要的事情。 第15章 善因已然种下 吃过午饭。 罗铁柱需要午休一会儿 他干的是在石头上开槽的活,非常的辛苦。 这种重体力活,哪怕是最凉快的一大清早出去,干上一会儿的话,那浑身的汗水就会如同蜿蜒的蚯蚓一般,爬满他的全身。 夏天的中午,太阳太晒了。 这个时候,山上的采石场里是不能去干活的。 而王氏则是在生产队的保管室屋檐下,和一帮妇女们搓黄麻。 由于上面给生产队的派购任务很重,所以这些妇女们中午是不能午休的。 队长彭志坤只给大家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然后全生产队的妇女们,就要集中到保管室的屋檐下,继续干活。 先是把黄麻搓一根一根的细绳,然后再把一股一股的小细绳,搓成二指粗的大索。 搓黄麻这活确实不容易,很费手。 好在大家可以躲在阴凉处,嘴里互相开着荤玩笑,倒也没那么煎熬了。 派购,是指“上面”在生产计划当中,需要用到某些特定物品的时候,会给某些生产队下达生产指标。 这个是强制性的,容不得生产队愿意还是不愿意。 最后根据完成指标的份额、质量,上面会给生产队一笔补偿款。 而生产队年终的时候,会刨去所有的提留、干部补助之类的开支,再根据大家出工的多少,核算出来一个工分值多少钱。 然后根据各家各户总工分,算出大家能分多少钱。 罗铁柱在睡觉,罗小新和罗小中,也不知道跑哪去玩了。 罗旋在家里闲的没事,便顶着焦躁的大太阳,去找易阳。 易阳在睡午觉。 罗旋在他窗户外喊他的时候,躺在凉席上的易阳,可能正在做梦娶媳妇。 似乎,好像...还是已经到了洞房环节。 要不然,易阳他的大裤衩,咋会支棱的那么高呢? “易大叔,易大叔!” 罗旋可等不及让他慢慢睡足,只能渐渐增大音量,把他强行叫醒。 “啊?” 易阳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来,“送亲的人太多了,毛巾够不够...我曰!罗旋啊?” 送亲的娘家人,把新娘子送到夫家的时候,每个人需要打发一张洗脸毛巾。 这个易阳,果然是在做美梦。 “易大叔,我来拿钢丝。” 罗旋趴在窗口木板上,对易阳道:“那个钢丝还要磨,恐怕很费时间,所以....” “没有。” 易阳没好气的夹起双腿,以遮掩他的难堪,“那些换下来的钢丝,都被其他的关系户,给提前拿走了。” 没有?? 罗旋一听,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这个时期,要想搞到一根废旧钢丝都不容易! “嘎斯”汽车的轮胎里有钢丝,自行车上有钢丝,但普通人接触不到这些金贵的玩意儿。 这个时期的司机,那是普通人? 光荣的驾驶员! 牛的比乡公所里面的干事还牛! 一般人想靠近大汽车都难。 更何况,整个红星乡,目前还没有汽车。 大家有资格看到,甚至偶尔能够摸一下的现代化机械,就得数乡农机站的那两辆拖拉机了。 但拖拉机上配备的钢索里面,那种钢丝又太细了,做不成钓钩。 “唉...” 罗旋暗暗一口气。 世间上最残忍的事情,并不是彻底失去了希望。 而是唾手可得的希望,活生生的破灭在自己的眼前... 罗旋心中有一点点失落,但前世做快消品销售管理的罗旋,每天都是专门替下属的销售经理们,解决层出不穷的各种困难。 这一点点小挫折,真还打击不了罗旋。 “那打搅易大叔了啊,多谢了。” 罗旋和易阳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人。 “嘿嘿,罗旋你过来。” 刚刚转身,易阳就趿着拖鞋走到窗户前,伸手扯住罗旋的肩膀,“你看看这是啥?” 罗旋扭身,眼前赫然有两根自行车上的辐条! “嘿嘿,咋样?惊喜不?” 易阳得意洋洋的笑道:“你易大叔是啥人?答应了你的事情,哪会有办不成的?” 罗旋惊喜的接过辐条,冲着易阳竖起大拇指:“易大叔牛叉!” 易阳笑问罗旋:“咋样,怎么感谢我?” “二斤麻虾。” 罗旋拍拍胸脯,“等到发洪水的时候,我去弄麻虾来给易大叔下酒。” 易阳大笑:“爬开哟!麻虾有啥好吃的?你有虾,我还没那么多菜籽油去炒哩。 再说了,发大水的时候,你这个身体顶得住?要是被大水冲走了,我还造下一桩孽呢。 拿去吧,不用谢了,反正...没花钱。” 罗旋前世混的还是有点牛鼻,自己管理着上百名人精一样的属下,罗旋要是没点洞察力,早被那些销售精英们给玩死了。 易阳说这些话的时候,罗旋分明看见他的眼神游离、嘴角在抽搐。 “谢谢易大叔。” 罗旋也不多做停留,拿起钢丝就走。 于是,身后易阳的脸颊,抽搐的更厉害了! 易阳的肉疼,心更疼... 5毛钱啊! 怪只怪当初易阳,在罗旋面前,一不小心把牛吹过了一点点。 人家乡公所那位干事,他看见易阳来乡公所,只是淡淡的朝易阳点点头,就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易阳这次由于技术上的操作失误,只得自己掏钱,也得把面子硬撑住。 等易阳好不容易找到那位邮递员的时候,足足花了他5毛钱,这才好说歹说的,买出来两根报废的辐条... 等到罗旋拿着钢丝心满意足的走远,似乎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扇耳光的声音... 还挺脆。 容后再报吧... 罗旋暗想:易阳大叔你还是别扇了! 今日种下的善因,它日必然会结善果。 自行车上的辐条有点粗,前端需要好好磨一下,然后想办法把它弄弯,才能做成钓钩。 回到家。 罗旋蹲在磨刀石前,就使劲儿的磨钢丝。 这种钢丝韧性好,要把它磨细、磨尖可不容易。 以前罗旋一想到“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这句话,心里就忍不住想吐槽:真是闲得蛋疼! 有那功夫,去搬砖也能赚回来无数根针了! 但如今轮到自己磨钢丝,罗旋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那位拿着铁棒的老太婆,她哪是打算把铁棒磨成针啊? 她分明就是和磨刀石有仇! “嘎嘎嘎——” 钢丝在磨刀石上面反复摩擦,直磨的罗旋手臂酸软,磨刀石上也被坚硬的钢丝划,给拉出无数凹槽。 但那根钢丝,却依旧还是没磨掉多少! “你要做钓钩?” 正在此时,罗铁柱赤果着上身,出现在罗旋的身后。 第16章 从天而降的水桶 “起来,我来。” 罗铁柱在罗旋的身旁蹲一下。 用他巍峨如山的壮实身躯,不由分说的就把罗旋给挤到一边,“去提水来。屋檐的石磨底下,藏着一块粗砂轮,把它拿过来。” 罗铁柱是石匠。 而石匠活分两种:一种就是开槽、抡大锤这种粗石匠活。 还有一种就是拿着小铁锤和錾子,在石板上雕刻出各种图案、或者是花纹的细活。 罗铁柱是全能型石匠。 他虽然雕刻不了飞鸟走兽,但是在石板上,弄一些简单的线条之类的,这种活还是会做的。 所以罗铁柱打磨自己的錾子的时候,就需要用到砂轮。 有粗砂轮这样的利器,又有罗铁柱这样的大力士,帮罗旋用力的在砂轮上磨。 细细的钢丝顶端,不一会儿,就被罗铁柱打磨成型。 然后他拿着两根钢丝,返身钻进厨房里面。“呼嘟呼嘟”地生起火来。 等到灶膛里的硬柴,烧得红火的时候,罗铁柱把钢丝伸进炉膛里,将它烧红。 不过是把钢丝掰成弯钩状而已。 这种小事若是搁在后世,一把尖嘴钳,几秒钟的事情就能搞定。 可在这个时代。 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能将人难住! 只因为整个生产队,都没有一把尖嘴钳。 甚至恐怕整个正兴大队,也很难找出一把老虎钳。 好在劳动人民,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智慧:只见罗铁柱拿出一根钢丝,将它的尖端塞进火铲把子上的缝隙里,轻轻一掰。 一根钓钩就完美的呈现在罗旋的眼前! “呲——” 淬了火,罗铁柱把钓钩递给罗旋:“别强撑着去钓黄鳝。你要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扛不住的时候,就回来休息休息吧。” 先前罗铁柱干活的时候,整个过程中,罗铁柱都没有和罗旋多说一个字。 而且,他的脸上始终没有流露出来任何的情绪,一如山上那冷冰冰的青石板一样。 只是最后这一刻,罗旋在罗铁柱的身上,才体验到了一丝丝不一样的东西。 接过钓钩,罗旋找来一把锄头,跑到房屋旁的地里去挖蚯蚓。 只有这种半泥半沙的沙土的红蚯蚓,才是鱼儿们的最爱。 而垃圾坑底下,那种又肥又大的黑蚯蚓,用来喂鸡鸭还行,但用来钓鱼的话,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找出一节竹筒。 罗旋蚯蚓统统都装进去。 要说装蚯蚓的话,用墨水瓶、或者是罐头瓶是最好的。 只可惜,这个时代农村人穷的,那才叫一个“连叮当都不会响”。 许多人家里,要想找出一个墨水瓶,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城里人随手会扔进垃圾堆里的罐头瓶,在农村人的眼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大家巴不得赶紧捡上几个,回来洗干净之后,用来装盐巴、或者是白糖之类的。 拿上鱼篓、钓钩,蚯蚓,罗旋顶着烈日朝着山沟里的水井走去。 水井不大。 把双腿劈开,双脚踩在两边的井壁上,交替而下。 不一会儿,罗旋就溜到水井下两三米左右处,停驻在距离水面一尺高的地方。 拿出钓钩,将它伸进石缝里。 然后手腕微微抖动,让蚯蚓的气味在石缝里散发。 如果鳝鱼闻见了气味,看见抖动的蚯蚓,就会以为是一条对它毫无威胁的小虫子。 弯着腰,罗旋在几条石缝里都试了试,但却无果而终。 想来石缝后面的泥土,早已被黄鳝钻的四通八达、千疮百孔。 或许黄鳝是藏在上面一点的石头缝里,也未必可知。这种事情,只能慢慢的去逐一试探。 罗旋缓缓抬起头,正准备挪动身躯。 却突然发现,井口有一团黑影在自己的眼中慢慢放大,放大,再放大... “我槽!” 罗旋忍不住惊呼出声,想要偏头躲开来袭之物! 但水井狭窄,又如何能够挪腾的开?! 罗旋的一句惊呼刚刚出口,‘我’字还在水井里回荡,‘槽’字还在罗旋的嘴唇之间飘移。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从井口坠下来的沉重水桶,猛的一下狠狠地拍着罗旋的脑袋上! “噗通”一声,水桶径直将罗旋,给生生砸进冰凉的井水之中!! “啊?” 井口的人显然听见了响动,只听她惊呼一声,赶紧伸出头来往水井里看。 水桶沉浮。 罗旋的脑袋,也在水桶旁跟着起起伏伏。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哪个是脑袋,而哪个又是水桶。 “你没事儿吧?” 喊叫之人,是6生产队里的“前”村花戴红梅。 她以前嫁到山里面,正值花儿开始绽放花蕊之时,还没来得及开的娇艳。 不料,采蜜的工蜂却没了... 由于戴红梅遭遇了不幸,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到娘家来生活。 村里人朴实。 在他们那淳朴的观念之中,只要遭遇到了商品被退货,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大家都一致认为这件商品,肯定是有问题! 要是商品真是过硬,顾客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会退货呢? 于是村里的风言风语,就像沤在水田里的稻茬一样,不断的发酵、变味儿... 直至最后变的臭不可闻。 背后嚼舌根的人太多了,戴红梅削瘦的肩膀,扛不住这么沉重的负担。 搞得以前逢人便笑的戴红梅,如今窝在家里很少出门,也不喜欢和生产队里的人过多的接触。 别人这个时候,要么在睡午觉,要么在生产队的保管室那边干活。 而戴红梅就想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出来挑几担水回去。 这个时期担水,可没有铁皮桶。 大家都是用俩一根扁担,挑着两个大木桶出来担水。 这一回水,已经是戴红梅出来挑的第三趟。 所以她丢下来的大木桶,已经被井水充分浸泡。 如此一来,水桶就变得异常的沉重。 罗旋那瘦弱的身躯,哪架得住这从天而降的木桶摧残! “你,你抓住钩子,我拉你上来。” 戴红梅把手里的扁担使劲儿往水井里伸,但长度还是有一点点不够。 没办法,戴红梅只好趴在井沿上,竭力把扁担伸长一些。 好在井水冰凉,罗旋在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之下,竟然还保持住了一丝清醒。 扁担两头有一截绳子,绳子末端是铁钩。 罗旋伸手抓住绳索上的铁钩,上面的戴红梅一使劲,就将罗旋拉离水面。 随后罗旋双脚在井壁上乱踩,忙忙乱乱之中,总算被戴红梅给拉出了井口。 见自己没砸死人,戴红梅心神稍定。然后一脸关切的问罗旋:“你...你没事吧?” “晕...” 罗旋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我...我扶你去竹林里躺会儿。” 井口的三面,视野都很开阔,戴红梅不愿被别人看见此情此景,只好伸手去扶住罗旋。 只是罗旋身上没力气,扶不动。 戴红梅无奈,只好一把抱住罗旋,半抱半扶的带着他,往十几米远的一处竹林里走去... 第17章 人情似纸 仅仅才十几米远的距离。 搀扶着罗旋的戴红梅,又惊又吓又急之中,就这一点点距离,已经耗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把罗旋搀扶进茂密的竹林之中,浑身瘫软的戴红梅把罗旋轻轻的放下,倚靠着竹子半躺着放好。 “罗旋你先在这里躺着啊,我去叫你爹来。” 戴红梅知道,这个时候罗铁柱在家午休,去罗旋家里,肯定能找到他。 罗旋昏头昏脑的,也没听清楚戴红梅在说什么,闻言没吭声,只是躺在那里发懵。 不一会儿,罗铁柱和戴红梅一前一后的急急赶到,“罗旋!你怎么样了?” 罗铁柱上前,一把扯住罗旋的肩膀,满脸焦急的摇晃着罗旋问他:“你哪里不舒服?” 罗旋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我...我头晕。” 罗铁柱抬头,侧着脸,有点为难地对戴红梅说道:“红梅啊,麻烦你去保管室,叫一下罗旋的...啊,让她回家一趟,我先把罗旋抱回去。” 因为罗铁柱知道戴红梅的事情,也明白她不愿意去保管室抛头露脸。 倒是戴红梅反而落落大方的回道:“罗大叔你说啥嘞?这是我弄出来的事情,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去忙吧,我这就去保管室了。” 说着,戴红梅转身就出了小竹林。 不多时。 王氏一扭一扭的回到了家,稍稍问了一下情况之后,王氏撇撇嘴,丢下一句:“农村里的娃,哪有那么娇贵?谁不是磕磕绊绊长大的?躺一会儿就好了。保管室里那边还忙着呢!耽搁了会扣工分的。” 罗铁柱朝着王氏伸伸出手,”那你给我几毛钱。” 王氏一愣,转身问道:“你要钱干啥?” “我去卫生室,给罗旋买点药回来。” 罗铁柱回道:“我听王老师说,卫生室到了一种什么非、什么西的药,治头痛效果最好。” 大队里有卫生室。 现在卫生室里面的医生,并不叫“赤脚医生”,而是叫做卫生员。 赤脚医生这个叫法,还得过几年才会出现。 这些卫生员的医疗技术很差,他们经过乡人民医院的简单培训,也就是稍微懂得一点医理、会打一点防疫针罢了。 而生产队的社员们,习惯性的把卫生员、乡村教师、乡里的防疫员,一般都统统称作“老师”。 “买个屁!” 王氏扭头就走,“那个药我也听说过,很贵的,要1角钱一袋呢。我老娘时常头痛,都舍不得买来吃吃哩!你倒是对你丈母娘,也好上一回给我看看啊。” 说完,王氏理也不理罗铁柱,甩手就出了门。 罗铁柱望着王氏的背影,再看看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一声不吭的罗旋,微微叹了一口气。 低头想了想。 罗铁柱起身返回自己的卧室,从柜子里头拿出一个陶罐。 伸手从里面摸出三颗鸡蛋,然后就出了堂屋,径直往大队部的卫生室走去。 没多久,满头大汗的罗铁柱回到家,径直走到罗旋的床板前,伸手把罗旋摇醒。 然后把手里的一小袋药递给罗旋,“吃,我去倒水。” 自从原配赵梅去世之后,罗铁柱在罗旋面前,一直都是这样惜字如金,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 罗旋缓缓睁开眼,看了罗铁柱一眼,然后低头仔细看那袋药品。 这袋药是用的纸包装着的,上面有一个满脸痛苦、捂住脑袋的头像。 还印着四个简陋的正楷字:非那西丁。 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罗旋摇摇头:“我不吃。” 非那西丁,其实就是“头痛粉”的早期叫法。 这个药品,早在四十年代就已经开始规模化生产,到后来才改名叫作“头痛粉”。 不懂病理药理的罗铁柱,只以为罗旋脑壳疼,吃这种药肯定就会好起来。 而罗旋却知道,自己头痛并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因为自己的脑袋,被水桶砸的太狠。 头痛粉有很强的副作用,不但会损害肝脏,而且还有成瘾性。 自己的脑袋好好的,用不着吃它。 “别犟。” 罗铁柱把药塞进罗旋手里,然后转身准备去给罗旋倒水。 “我不吃药。” 罗旋挣扎着起身,“我出去走走就好,这个药治不了我的饿肚皮病。” 罗旋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并且还是生产队里,并不是太多见的“高小生”。 所以罗旋说出来的话,罗铁柱还是比较相信的。 而且向来木讷的罗铁柱,从来没有问东问西的习惯,更没有对儿女们嘘寒问暖的那种柔情。 听罗旋说的坚决,罗铁柱身影微微一顿,然后转身拿起那袋非那西丁,就独自出了卧室。 听到罗铁柱回卧室去了,罗旋揉揉脑袋上的青包,心里涌上一股怨怼之情。 先前罗铁柱和王氏的对话,罗旋一字不漏的都听在耳里。 自己虽然头晕,但又不是昏厥过去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如数被罗旋听了个分明。 这人呐,一旦骨子里坏了,就不好挽救了。 王氏...没治了。 罗旋从屋檐下拿起鱼篓、钓钩,便朝着水井那边走去。 自己的底子薄,得抓紧时间赚钱,以改善自己的生存环境。 下到水井里,罗旋把钓钩伸进石头缝,开始专心致志的钓鳝鱼。 只不过,吃一堑长一智,罗旋还是会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井口,或者是竖起耳朵听听周围的动静。 要不然再来一个天外飞桶,自己可不敢保证,那沉重的水桶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换了几条石缝之后,罗旋总算感受到了,在钓钩那头传来的异常。 鳝鱼,终于咬钩了! 罗旋沉住气,仔细体会钓钩上传来的触感。 等到感觉到钓钩,被一股大力往石缝里拉的时候,罗旋猛地拉住钓钩,就使劲往外拉! 鳝鱼咬住钓钩往里面扯,罗旋快速的往外拉,就这么电光火石之间,含在鳝鱼嘴里的锋利钓钩,便猛地钩进鳝鱼的上颚,让以为美味到嘴的鳝鱼,突地受痛! 鳝鱼吃痛不过,猛烈的往洞穴里退缩。 而罗旋则用脚蹬住井壁,双手握住钓钩拼命往外拉! 一点点,再一点点。 鳝鱼终究还是没有罗旋的力气大,自行车辐条做成的钓钩又结实,鳝鱼使尽力气也无法崩断它。 几分钟之后,一条浑身泛着青灰色光芒的大鳝鱼,终于被罗旋给扯出了石缝。 鳝鱼很大,力气也大。 被扯出了洞穴的大鳝鱼,像小蛇一样不停的翻转、扭曲。 罗旋生怕得而复失,赶紧把鳝鱼连同钓钩,一齐塞进竹篓里,这才擦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彻底放下心来。 第18章 买了一点米 这条鳝鱼到手,罗旋双脚交替而上,慢慢爬出井口。 在一旁的干燥地方,罗旋把鳝鱼嘴里的钓钩取下来,便闪身进了空间里,把鳝鱼给放进陶盆里养着。 在罗旋放鳝鱼的时候,看到陶盆里的那几条泥鳅、鲤鱼,还有几只螃蟹、没法拿出去卖的小鳝鱼,似乎和自己自己昨天看见的,有一点点不一样。 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罗旋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再把鲤鱼、小鳝鱼捉起来仔细观察。 罗旋隐隐约约觉得,它们似乎比以前更大了一点点,连在自己手里挣扎的力气,似乎都变大了一些。 但这种变化微乎其微,罗旋也不是很确定。 放好这些渔获,罗旋又去看了看那些蚕豆。 原来插在蚕豆旁边的篾片,已经被快速生长的蚕豆超越,估摸着有2、3厘米的样子。 看这架势,蚕豆用不了多久,就能开花了。 喝上一捧泉水,罗旋便闪身出了空间,朝正兴大队,5生产队的哑巴家里走去。 哑巴是附近几个生产大队里,很有名气的能人。 他会给桔子树疏枝、会给鸡骟卵巢和睾那个丸。 有些时候,甚至连给仔猪去除蛋蛋,哑巴也敢操刀。 反正他骟死的少,能够活下来的仔猪更多,这种正常损耗,还在生产队饲养场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哑巴会骟猪,这让红星乡上的畜牧员很生气。 畜牧员每次看见哑巴,就想给他扎上一针兽药:冬眠灵。 以求哑巴能够睡一觉,也好消停一些,别抢了他的权威和风头。 由于附近好几个大队,会这两门技术的人极少,所以社员们时不时的,会来找哑巴帮忙骟鸡。 别的生产队,也会来请哑巴去帮忙,给果树梳理丫枝。 供销社农副产品门市,每年会给征购正兴生产队里的桔子。 卖桔子的收入,是整个正兴生产大队很重要的一笔现金来源。 而有手艺傍身的哑巴,就有了骄傲的本钱。 他要是遇到自己生产队里,那种工分不高的农活,哑巴就不愿意去出工。 而是宁愿在家里等,看看有没有社员,或者是别的生产队的人,前来请自己去帮忙。 罗旋赶到哑巴家里的时候,哑巴正躺在他家院坝前的柑橘树下睡午觉。 上前摇摇哑巴。 等到他睁眼看自己的时候,罗旋一只手窝成圆弧状,用另一只手上的食指、中指,在圆弧里装作舀东西吃的样子,朝着自己的嘴巴不停的扒拉。 罗旋这是告诉哑巴:吃饭的意思。 哑巴愣愣的看着罗旋,然后摇摇头。 罗旋伸出右手,朝着空气里抓了几把,然后五指不断拧动,像是手中有沙子,在不停往下流淌的样子。 结合罗旋先前吃饭的手势,再加上这个动作,心思特别灵动的哑巴顿时明白过来:对方这是找自己买粮食! 哑巴出去帮忙干活,他会优先选择收取现金,作为给自己的报酬。 但社员们穷,家里的时常买盐巴的那一点点钱,都拿不出来,又哪有钱给哑巴付报酬呢? 即便是社员有点小钱,他们多半也不会选择用现钱支付。 因为一旦用掉了手头上这几毛、几块钱,他们还得到“青蛙市”上去卖鸡蛋、黄豆之类的,以换取买盐巴、豆瓣酱的现钱。 很麻烦不说,还耽搁干农活。 于是,哑巴时常会收到一些顶账的大米、黄豆之类的农产品,来作为社员们付给他的报酬。 哑巴单身一人,他在生产队也是一个壮劳力,工分多,分的粮食也多。 有外快,加上年终分粮食,一年下来,哑巴家里的粮食还真是可观。 哑巴家里的粮食积攒多了,也吃不了,他就只能慢慢卖掉它。 哑巴经常去青蛙市场上卖粮食,这件事情,附近几个生产大队的人都知道。 “啊啊,啊。” 哑巴一边啊呀呀乱叫,一边朝罗旋比划,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弯成圆球状,那是代表黄豆。 右手大拇指掐在食指尖,只露出一截指头,代表长条型的大米。 罗旋指指他的右手。 哑巴伸出三根指头,然后再把巴掌摊开,静止不动片刻,才摆摆手。 意思就是:大米3角5分钱一斤,不讲价。 市场上的大米,卖1角7分5一斤,城镇职工们的“供应粮”,也是这个价钱。 但城镇居民买粮,是需要拿上“城镇人口粮食供应凭证”的,要不然粮站,是不会卖给任何人的。 青蛙市场上的大米,也是这个价,只不过买方还需要,搭配上同样数额的“粮票”才行。 罗旋一个半大小子,哑巴就知道他不可能有粮票。 所以他才根据行情,把粮票的价值,一并折算进了米价之中。 罗旋掏出一张蓝色2角钱面值的钱,递给哑巴。 哑巴接过钱,起身进屋。 不一会儿,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杆秤,秤盘里有一堆大米。 哑巴走到罗旋跟前,提起称上的绳子,把准星亮给罗旋看。 6两。 罗旋点点头。 哑巴转身在屋檐下拿起一截竹筒,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护住秤盘的边缘,把大米倒进去。 等到秤盘里的大米还剩最后一点点的时候,哑巴伸出三根手指头,攥起一点点大米放回自己的衣兜里面。 6两大米,价值2角1分钱。 由于罗旋只给他2角钱,所以哑巴才捻回去一点点大米。 很公平,谁也不吃亏。 罗旋拿着竹筒,朝哑巴笑笑,算是和他道别。 回到家。 罗铁柱已经出去干活去了,小草睡眼稀松的走出堂屋,朝罗旋道:“哆哆,你咋不睡午觉呢?” 罗旋笑笑,伸手拉过小草,让她也坐在门槛上,和自己说说话。 小草和罗旋在家闲聊,而此时的王氏却在保管室,和大兔的妈吵的天翻地覆! “王氏你给老娘听斗!老娘要问你一句,你的儿,凭啥打我家的大兔?” 欧七娘叉着腰,指着王氏大骂,“咹,出手好歹毒哟!打的我的儿,现在还捂着肚子喊痛!你个狗曰的,到底会不会教育儿子?” 王氏从来都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的人。 而且农村妇女干仗,绝不能轻易认输,要不然以后会在生产队里处处吃亏。 闻言。 她当即也站起身来,指着欧七娘反唇相讥:“你家的儿,天天吃饱饭,还干不过那个秧鸡一样的罗旋,你养的啥耙脚龟? 不会养儿,就不要生嘛,塞回去算了,免得生出来丢人现眼的。” 欧七娘受此一辱,顿时一蹦三丈高! 第19章 合不在一起 欧七娘被王氏激怒的直跳脚,随即便从小凳子上蹦起来,朝着王氏就火力全开! 王氏自然不甘示弱,也叉着腰对着欧七娘,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一时间。 吵架场面迅速升温,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 一旁搓黄麻的婆娘们,各自朝着身旁的同伴使个眼色,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会心一笑。 却并没有人站出来劝架。 “刘二婶,我看王氏要吃亏。” 李四婆凑近身旁的刘家媳妇儿,低声嘀咕道:“欧七娘最近和赵氏走得近,两个人好的穿连裆裤一样。你看嘛,一会儿那个赵氏,肯定会跑出来拉偏架。” “嗯,我看也是。” 刘二婶撇着嘴,用眼角余光饶有兴趣的瞟着赵氏的一举一动,“王氏人缘混的不行,一会儿肯定要糟!啧啧啧...看着,要不了多久,赵氏肯定要发飙。” “嘻嘻....我们看看就好,不管她们牛顶死马,还是马踢死牛,嘻嘻...”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各自咬着耳朵,评点着哪一句王氏骂的狠毒。 而那一句,欧七娘又戳中了对方的心窝子... 对于生产队里,谁和谁关系好,谁有可能会站出来帮忙吵架,对这些事情了都如指掌的人,便开始有理有据的,给身边人分析接下来的局势发展。 不出所料! 王氏与欧七娘对骂没一会儿,坐在欧七娘一旁搓黄麻的赵氏,果然寻到王氏话语之中的一点点小纰漏。 然后直接以此为突破口,立即满怀激情的,投身到吵架伟业之中来了。 “王氏,你这个疯母狗,乱咬谁呢?我赵家的娃,咋就不如你家的两个报应娃了?” 赵氏指着王氏的鼻子大骂:“要说我那两个报应,不如罗旋学习成绩好,不如他勤快,老娘也就认了! 你那小新、小中算个啥?天天鼻涕流的二尺长,你咋就断定我家那两个,没你家的有出息了?” 王氏闻言,心里猛地一咯噔,暗道一声要糟! 自己刚才因为罗旋打了别人家的孩子。 然后王氏就说:罗旋不好、没出息。 但自己另外还有罗小新、罗小中两个娃,他们两个,就绝不会像罗旋那样不懂事。 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王氏顺口拿赵氏的儿子的缺点,来对比出罗小新、罗小中的乖巧听话... 其实王氏还没有指名道姓。 只不过顺嘴儿提了一下,生产队里那两个,喜欢在池塘淤泥里面打滚、捞田螺的娃。 而赵氏的孩子,就正好符合这个特点。 于是在无意之间,王氏就惹毛了赵氏。 事已至此,王氏也只得硬着头皮迎战了。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而且赵氏早就蠢蠢欲动了,此时道歉也没用:人家是有备而来! 由于有赵氏的掺和,战场上的形势顿时急转直下,势单力薄的王氏一下子就落入了下风。 再吵吵上几句。 王氏突然丢下手里的麻绳,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用双手猛烈的拍打自己的大腿,“欺负人哟!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丧德啊!没天理哟...” 见王氏眼泪一泡、鼻涕一泡的开始控诉对方的滔天罪行。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旁的吃瓜群众们便知道:这场二对一的骂架,由于参战双方实力悬殊。 所以这场战役,已经直接跳过战略相持阶段,迅速进入到收尾阶段了。 于是李四婆、刘二婶、王大娘等人纷纷站起身来,各自去围着一方,劝解的劝解、安抚的安抚... 得胜的欧七娘和赵氏,也不将余勇用做痛打落水狗。 她们嘴里各自咕囔几句王氏的“失德”,和“过错”之处,半推半就的便偃旗息鼓,不再继续出言挑衅,那位已经哭的满脸鼻涕泡泡的王氏了。 而吃了亏的王氏,则在众人的安抚声中,撂下几句类似于“改日再单挑”的狠话。 随即王氏抄起自己的小板凳,黯然退场。 ——她若是留下来继续干活的话,毕竟还是有点难堪。 受了气的王氏,刚刚一回到家,便冲着坐在门槛上的小草发火:“你个赔钱货!天天就知道睡了吃、吃了睡!也不知道去挖点蚯蚓、捉几只蚂蚱回来喂喂鸡?” “你这是干什么?” 罗旋站起身来,挡在小草身前,怒视着王氏质问,“小草乖乖的在家里呆着,你凭什么一回来就骂她?” “滚!” 王氏正等着罗旋替小草出头,借机便冲着罗旋恶狠狠的喝骂,“你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种!一天到晚正事干不来一件,倒尽给家里招惹祸事!老娘家里养条狗都舍不得,倒是天天贴进去粮食,养了你这么一个货色。” “小草,我们走。” 罗旋拉起被吓得浑身轻颤的小草,便朝院坝外走去。 “你有种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王氏咬牙切齿的冲着罗旋嘶吼,“咱这个家贫,养不熟你这样的狼!” 罗旋停住脚步,转身冷冷的盯着王氏问,“那你去找大队、生产队里的干部,来主持一下分家?” “分就分!” 王氏脸上的暴怒之色,听见‘分家’两个字,顿时变成冷笑,“听听,这是你说出来的分家两个字!可不是我这个做后娘的,容不下你。” 罗旋微微一笑,“那你去请干部们过来,主持一下分家吧。” 自己还小,算不上生产队里的劳动力。 在干部们眼里,罗旋还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他们是不会把罗旋的话当回事的。 要是自己出面去找干部们,绝对会被呵斥一顿,他们只会认为罗旋这是在耍性子,以为罗旋胡闹。 劝和不劝分、两头和稀泥,是大队干部们在处理家庭矛盾时,最惯常用的手法。 “这可是你说的啊。” 王氏急匆匆的绕过罗旋,埋头就往坡坎下走。 走到一半,王氏忽然停住脚步,想了想,又转身走了回来。 罗旋请不动大队、小队里的干部们,王氏去了,照样还是搬不动! 干部们都知道罗旋,是罗铁柱以前抱养来的孩子,而王氏则是改嫁过来的。 王氏这一去,干部们不狠狠地批评她一顿,那才叫有鬼了! 一个还在上学的娃、一个没法参加生产队劳动的人,一个还不能自食其力的孩子,你王氏竟敢赶他出门? 这是啥性质的问题?! 往轻了说,这是王氏没有善待家庭成员的问题。 往严重了说,这是虐待儿童的问题!是关系到王氏的道德,是否彻底败坏的大是大非问题! 而一旦扯上“道德”两个字,那性质就严重了... 王氏一想到大队长叉着腰,一脸凛然呵斥自己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狗东西,光吃不下蛋,浪费老娘的粮食!” 王氏自然不会开口,向罗旋解释自己之所以,不能出面去请大队干部的原因。 气不打一处来的情况下,她只能恶狠狠的踢出一脚,吓飞那只不知好歹凑过来的母鸡。 “我们自己分。” 罗旋盯着王氏道:“我们先私下里分家。等到过一阵子,干部们看见实在是无可挽回,再请他们过来立字为凭。” 自己分? 王氏一愣。 想了想,王氏感觉罗旋这个提议,还是有一点道理的:干部们看见罗旋和家里人,名义虽然上还是一家人。 但实际上,他们早已经在各过各的日子了。 时间长了,说不定干部们也就接受这个现实,不得不来罗铁柱这里,出面主持一下分家之事。 但... 王氏心头还有一个很大的顾虑:万一这次把罗旋分出去了,以后他在外面熬不下去的时候,又厚着脸皮跑回来了的话... 那自己,岂不是白白分给他一些粮食? 第20章 终究还是分了 队长彭志坤,正在山顶上的采石场里忙活。 生产队长不是脱产干部,他是需要干活挣工分的。 包括正兴大队的大队长,他也不是全脱产,只能算是“半脱产干部”。 大队长靠着一点点工资、补助,另外还得回到他所在的生产队里,干活挣一些工分,才能养家糊口。 6生产队队长彭志坤不是石匠。 但他需要在采石场里督促大家劳动,并且彭志坤本人,也是要帮忙抬石头的。 国家现在越来越兴盛,乡里的各项工程,正在相继开工,所以对石料的需求量很大。 6生产队因为石料好,加上交通便利一些,所以才经过乡里批准,开办了这个石料场。 卖青石板的收入,是6生产队里很重要的一项收入来源。 罗旋在山上找到彭志坤的时候,他正在树荫底下蹲着算账,计算一天的出料情况。 这些工作,本来应该是生产队会计代老师干的事情。 但代老师的老婆这几天临盆,他有点顾不上生产队里的事情,所以才交给彭志坤代劳几天。 “三表叔,麻烦你过来一下。” 生产队里的大多数社员,穿来穿去,其实都有点沾亲带故的。 罗旋依照辈分,得喊彭志坤一声表叔。 “罗旋啊?” 彭志坤看见罗旋,站在远处朝自己招手。 看扭头一眼正在采石场里干活的罗铁柱。 彭志坤放下手里的小本本,起身朝罗旋走去。 罗旋等到彭志坤走近,低声对他说道:“三表叔,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啥事儿?” 彭志坤问。 “三表叔,我想请你去家里,主持一下分家。” 罗旋回道:“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现在我打算分出来单过。” 彭志坤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冲着罗旋低喝一声:“胡闹!你才多大一点?白日青汪的,你跑过来就是给我扯这破事儿?” 罗旋摇摇头,“我没和你胡扯。现在那个...闹得实在是厉害,由不得我不另立户头了。” 彭志坤咬牙问,“你想好了?” 罗旋在他家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 罗旋点点头:“想好了。” “我看你想好了个锤子!” 彭志坤有点心疼罗旋,吼完了罗旋,随之又放软口气。 只听他叹气道:“我晓得受气话难听,受气饭难吞。但你想过没有,你现在这么小,连‘半劳动力’都算不上,你拿啥来养活自己?” 说完,彭志坤偏头看着罗旋。 不曾想,却看见罗旋眼里那股坚毅之色,彭志坤见状不由一愣! 几乎天天看见罗旋,但彭志坤其实并不会太留意。 此时罗旋在彭志坤的眼里,忽然让他感到有一点点陌生。 罗旋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坚定、果敢的神情,让彭志坤的心神不禁恍惚了片刻... “你决定了?” “嗯。” “唉——” 彭志坤又叹口气:“其实,你要是实在是不想分家的话,我去请廖大队长过来,我们一起去你家,把王氏好好批评一顿。想来,以后她也不敢对你太过分的。” 想了想。 彭志坤显然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有点夸大疗效,不由改口道:“大不了,我平时多盯着点。王氏一旦做过火了,我就去大队部请干部过来!她就是那种属核桃的,得三天两头敲打一下,她才晓得收敛。” “我要分家。” 罗旋嘴里始终只有这一句:“这家已经非分不可了。” 彭志坤问罗旋:“如果你分家了,住哪?” “我先在饲养室住,然后这几天想办法搭一个竹棚。等到十几天以后开学了,我就住到学校里面去。” “唉——” 彭志坤今天被罗旋,给整的不停的唉声叹气。 见罗旋态度坚决,彭志坤只好苦笑道,“从原则上来说,你这个完全不符合分家条件。我嘛,也不能违反原则。 所以呢,我让你张大叔和你回去,先简单分一分吧。” “你记住!这件事情,我自始至终不晓得....哦,是我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我也没参与这件事情,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张大叔就过去了。” 彭志坤拍拍罗旋的肩膀,叮嘱罗旋道,“你先把粮食,都寄存在张大叔家。以后有什么困难,放工以后尽管来家里找我。多的没有,两碗三碗稀饭,还是给你管饱的。” 彭志坤这样处理罗旋分家的事情,其实并非是出于,要把他自己撇出去的考量。 他主要还是在替罗旋,竭力保留一条后路: 分家之时,大队干部没出面,生产队队长不在场,王氏分家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就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要是罗旋在外面,实在是不能养活自己的话,以后还可以厚着脸皮回去嘛! 到时候大队、生产队里的干部联手上门,由不得王氏不认倒霉。 和张大叔一起回到家里。 王氏正拿着簸箕站在院坝边,不停的向着山坡上、坡坎下反复扭头张望。 看山坡那边,王氏是想确定罗旋到底,能不能把队长给请来做个见证。 而她望着坡坎下,则是在等她娘家人过来。 王氏有一位堂兄,是王氏娘家大队里的会计,识文断字、懂政策。 有这位堂兄来帮着自己把关,王氏心里才踏实。 不多时。 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就领着一位中年人,从坡坎下疾步走来。 而与此同时,罗旋和张大叔,一前一后的从山坡上露出身影。 见此情景,王氏消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股如释重负的神情。 王氏的堂兄,先是板着脸训斥了王氏一顿,大致是质问她为什么要亏待罗旋。 等到王氏解释一通,那人又找罗旋对质,然后反复确认了王氏和罗旋,双方都是真心、并且自愿分家的。 那人还不放心,又问正兴大队的干部、6生产队的干部们,为什么不来主持分家? 张大叔知道这次分家,带着一点半真半假的性质,所以就随口撒了一个谎。 说是干部们,带着罗铁柱去水库工地上,催收石料款去了,让自己代表生产队干部,前来做个见证。 而罗铁柱临走之时说了,这件事情全部交给王氏去办。 为了增加自己语言的真实性,张大叔还学着罗铁柱的口气,强调了一句:王氏办事,他放心的很! 王氏的堂兄,也知道罗铁柱不管事儿。再加上妇女能顶半边天,在耙耳朵盛行的巴蜀省,王氏更是能顶家里绝大半个天。 那位王氏的堂兄闻言,便放下心来。 这才从他的胸前口袋里,拔出一支钢笔,在信笺纸上写下一纸《分家协议》。 其实罗铁柱家一贫如洗,也真没啥好分的。 房子拢共只有三间泥土房,很难分。 在罗旋表示自己不要房子之后,王氏的堂兄当即表态:既然罗旋放弃了房屋继承权,那王氏就得给与罗旋一定的经济补偿。 家里没什么钱。 所谓的经济补偿,就是王氏拿出20块钱,加上多分给罗旋一点点粮食,就算是给罗旋的补偿了。 不得不说。 这个时期的基层干部们,真的都有一颗公心。 这次分家之事。 王氏的堂兄,真还没有偏袒王氏,整个过程都处理的很是公平公正。 第21章 罗铁柱打滚 老母猪的肚子越来越鼓,食量也越来越大。 它似乎知道罗旋从现在开始,已经彻彻底底的无家可归了一样,今天晚上的老母猪,也不再像往常那般哼哼唧唧,只是隔着木栅栏盯着罗旋看。 眼里满是怜悯之情... 颇有几分母爱泛滥的架势。 看的罗旋浑身直发毛! 罗旋不想让老母猪怜悯自己,便转身出了猪圈,蹲在灶房大棚里生起火来。 一边给老母猪煮猪食,罗旋一边拿出一点大米,把它装进竹筒里。 然后再放入适量的水,用玉米芯堵好竹筒的口子。 最后用芭蕉叶裹好竹筒,将它塞灶膛之中烤。 忙完这一切,罗旋再次返身进入空间,从陶盆里翻出两条鲤鱼、小鳝鱼,准备烤点鱼来当菜吃。 在空间里宰杀好鲤鱼,顺手将鱼肠这些下水,都丢进陶盆里。 这些肠肠肚肚,是养在陶盆里那些鳝鱼们的最爱。 罗旋没菜刀,饲养室里切猪草的刀,又钝又大,没法用。 所以罗旋宰杀鲤鱼的时候,给鲤鱼破肚,是用的竹子表面那层青色表皮,简易的竹刀锋利无比,割破鱼肚比菜刀还厉害。 就是有点不耐用。 刮鱼鳞,罗旋则是用的自己的手指甲。 逆向刮鲤鱼,鳞片就很容易被指甲刮下来。 宰杀好鲤鱼,罗旋便出了空间,然后在鲤鱼肚子里塞进一点点花椒、辣椒,里里外外再抹上一点盐。 再用竹签子将它穿好,放在一边备用。 辣椒、花椒,是罗旋在张大叔家自留地里摘的,不要钱。 而盐巴,则是罗旋去戴红梅家的“供销社代销店”,花钱买来的。 食盐一斤卖1毛2分钱。 以前农村里的商店,都是私人开办的。 到了这个时期,绝大多数的商店,已经变成了供销社代销店,一般一个生产大队,就会有一家“代销店”。 这种代销店,负责经营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叫作“店主”、“掌柜的”。 而是叫“代销点负责人”。 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自主经营的权力,只能全部售卖供销社提供的商品。 每个月,供销社会派来会计和其他工作人员,对这些代销店进行清查、盘存、核算营业额。 然后计算出“负责人”,当月应该获得的收益。 代销店不能掺杂私货,要不然就是“挖公家的墙角”,一旦被查出来了的话…… 后果很严重! 戴红梅家在乡公所里,有点关系,所以才争取到了这个令人羡慕、却又让人头疼的“代销店负责人”一职。 代销店就开办在戴红梅家里。 罗旋分完家,谢绝了张大叔邀请自己去他家吃饭的好意,转身就去戴红梅家买东西。 由于自己的用量不大,罗旋当时只买了半斤盐巴。只不过罗旋感觉到手的盐,肯定不止5两! 当时负责称重的戴红梅,脸上神情变幻,让人难以捉摸... 代销店买来的盐巴,质量很不好。 这个时期的盐发黄,颗粒也粗。 在炎炎夏日,空气里的水分大,导致盐巴有些时候会轻微融化,黏黏糊糊的,买太多了也不太好保存。 亏得自己有空间,可以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在空间里面。 只是空间里没有家家具具,罗旋就只能暂时用什么竹筒、芭蕉叶之类的,来包装这些东西。 罗旋准备做碳烤鲤鱼,一共做两条,自己和小草各吃一条。 等到鲤鱼处理好了,罗旋接下来准备着手处理鳝鱼。 黄鳝表面有粘液,不能像鲤鱼那样架起来烤,只能将它连皮带骨,整条丢进柴灰里盖住加热。 烤鳝鱼更不能开膛破肚,要不然一会儿鳝鱼的肚子里,就全是柴灰,没法吃。 罗旋先是把黄鳝塞进灶膛的柴灰里,然后举着竹签开始烤鲤鱼。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 罗旋估计,这个时候小草也应该差不多快来了,自己得赶紧把饭菜给小草这个小家伙做熟。 小草的身体也很差,罗旋可不想让她以后也变成低血糖患者。 自己中午之所以要去找哑巴买点米,罗旋就是打算给小草、还有自己都补补身体。 那个时候。 罗旋其实还没有预料到,到了晚上,自己居然一下子就成了独立门户的人! 虽说罗旋前一段时间,也有过分家的念头,但始终没能完全下定决心。 人是群居动物,罗旋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很渴望得到亲情的。 只要王氏不是特别特别的过分,罗旋也不太想和她们彻底决裂。 但自从今天自己躺在床上,王氏不愿意掏出一毛钱,给自己买药那一刻起。 罗旋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分家单过。 等到王氏冲着小草发火的时候,罗旋便彻底爆发,任谁也改变不了罗旋要分家的决心了。 分吧! 那个家里,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如释重负的罗旋,一边烤鱼一边胡思乱想。 正在此时,身后响起了小草稚嫩的声音:“哆哆...我有好东西给你吃。” 罗旋照例拉过小板凳拍拍,“小草,坐。” “哆哆,给你。” 以前小草每次来看望罗旋,都不会空着手来。 要么拿来几根红苕干,要么拿来几颗蚕豆,实在是没有东西可拿的时候,小草甚至会给罗旋抓来几粒玉米。 玉米粒可以放在火铲里烤熟了,也是可以拿来当零嘴吃的。 罗旋笑笑,扭头一看。 却赫然发现小草这次拿来的,居然是一颗鸡蛋! 罗旋心中猛地一惊:小草见自己分家出来了,担心自己过不好? 所以她不惜以身犯险,竟然偷了王氏的鸡蛋吗?! 偷家里的鸡蛋,那可是会王氏暴打一顿的! “哆哆,你为啥这样看着我?” 小草得意的抬着头,满脸骄傲的对罗旋道:“小草听哆哆的话,小草从来不偷东西的。这颗鸡蛋是娘发给小草的,家里每个人都有一颗...” 说到这里。 小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忽然一黯,“哆哆你就没有鸡蛋...呜呜,哆哆,你回去吧。回去了,你也有鸡蛋吃...” 罗旋伸手,揪一下小草的鼻子,“鸡蛋有什么稀罕的?以后哥哥天天给你吃大米饭、三天吃一回肉!” 小草太小了,她还不懂世间人情冷暖。 她只以为罗旋去找王氏认个错,像罗小新、罗小中兄弟俩犯错之后那样,被王氏骂上几句,就会一切恢复原来的样子... “小草,没事的。” 罗旋把鸡蛋递还给小草,“小草你吃吧,哥哥在烤鱼呢!这可比鸡蛋好吃多了,你没闻见香味儿吗?” “闻见了,烤鱼真香!” 小草拿着鸡蛋,抹抹嘴角的口水,小脸上露出一股疑惑不解的神情,“哆哆,为什么爹要在地上打滚呢?是他身上虱子太多了,咬的他难受吗?” 罗旋闻言一愣:罗铁柱在地上打滚? 农村里的男人,没有使出这种大招的习惯啊! 罗铁柱为什么要在地上打滚? 这是为啥?? 第22章 再去红星乡 罗铁柱在地上打滚? 蛔虫? 绞肠痧?? 急性阑尾炎??? 罗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开口问问小草,以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出面帮他看看。 毕竟6生产队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人懂得医理。 要是急性阑尾炎,那得赶紧找人用门板,把罗铁柱抬到乡上的卫生院里去,要不然真会死人的! 通过小草磕磕巴巴的诉说,罗旋这才明白过来:罗铁柱这是喝醉酒了! 罗铁柱平时并不喝酒。 他要解馋的话,只有遇到生产队里有婚丧嫁娶的时候,才会提前一天不吃饭,然后空着肚子去参加宴席。 说是宴席,其实就是加一点点肉荤在青菜里面,一桌8位客人,满桌菜里面的肉,不会超过8两。 1个人均摊下来才1两肉,刚刚够塞牙缝。 以前的农村里。 那些有一点点钱的富农、小地主家办酒席,还讲究一个9大碗、3斤3。 要操办一桌拿得出手的席面,得有豆瓣肘子、烧白、丸子、扣肉、夹沙这些九大碗。 另外还得用上3斤3两肉,用来做芹菜肉丝、竹笋烧肉之类的硬菜。 只不过即便是小地主他们,要办这么一回酒席,也得提前几年就开始预备物料、积攒猪肉、蓄养家畜家禽。 那个时候肉又不能放,小地主们就只能把它腌制起来,做成腊肉。 或者是灌装成香肠,以便保存。 之所以如此艰辛,也要操办一场拿得出手的酒席... 天大地大,还有啥比“面子”更重要的事情吗? 要是成功操办了那么一场酒席的话,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会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一句:“某某某人,真够讲究!有排场!” 这件事,是会被大家津津乐道很多年的! 但风光背后的苦楚,只有操办宴席的主家才最明白:表面上风光一天,接下来得吃糠咽菜受苦很多年,才能填补上这个大窟窿... 个中凄苦,只有他们才知道。 现在已经是新时期了。 社员们都积极响应号召,提倡一切从俭。 所以现在生产队里的“席面”上,顶多只有8两肉,少的则只有半斤。 吃席的时候。 大家都得瞪大眼睛,在一堆堆的莴笋叶、莴笋块块里面,去仔细搜寻那一点点薄如纸片、袖珍如指甲盖的肉吃。 罗铁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有机会喝上一碗苞谷酒,解解自己的馋癮。 今天生产队里没酒席,罗铁柱按理说是没机会喝到酒的。 傍晚罗铁柱从采石场收工回来,左看右看没见到罗旋,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家里竟然就这么少了一个人! 母鸡孵蛋,看见窝里的鸡蛋少了,还要咯吱几声呢。 更何况罗旋好歹也是罗铁柱,和前妻赵梅抱养回来的孩子呢? 罗旋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王氏分了出去,罗铁柱当时就被气的气喘如牛。 脖子上的青筋,如黑蚯蚓一般根根暴起! 气不打一处来的罗铁柱,拳头是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再捏紧! “爹,你回来了?” 正在罗铁柱刚刚要爆发之际,小草爬过高高的门槛,朝着罗铁柱走了过来。 她看见罗铁柱脸色铁青的模样,当即便被吓了一跳,“爹爹,你怎么了?你病了吗?” 罗铁柱被小草这么一搅,顿时像斗败的公鸡,炸起来的毛,顿时蔫了下去... 现实的无奈,让罗铁柱冷静了下来,让他不得不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处境。 打王氏...罗铁柱自然是不能打的。 打跑了王氏,自己还是壮年,以后还娶不娶了? 再娶回来的女人,就一定能保证她品行,真比王氏更强? 在农村里生活,太软弱了的人,是很难混下去的。 生产队的妇女们一个比一个泼辣,都是被现实它马.逼的! 所以罗铁柱赌不起。 他也不愿去冒这个险。 罗铁柱既然不能拿王氏发火,那就只好折磨自己,于是跑去戴红梅家赊了一斤苞谷酒,还在回来的路上,罗铁柱他就一骨碌把酒给喝了个精光。 苞谷酒上头。 心如刀绞,加上头痛欲裂的罗铁柱,喝醉了之后,好不容易挨到家里的院坝中,便一头栽倒在地,打起滚来! 罗铁柱这一滚,把王氏原本准备好好庆祝庆祝的这个特殊日子的喜悦之情,给滚进了红苕窖里 满是霉臭气息... 听完小草的述说,罗旋低头沉默不语。 “哆哆,呼呼,糊了!” 小草的提醒,让罗旋猛然一惊,赶紧把灶膛里的烤鱼给拿出来。 再把鳝鱼、竹筒也从滚烫的柴灰里面扒拉出来,罗旋抄起饲养室里的大刀,就将竹筒劈开。 小心翼翼的揭开上面那一半竹片,一竹筒白花花的米饭,变呈现在罗旋和小草的面前。 饭香扑鼻。 再把剥下来的那半边竹筒摆好,罗旋用两根竹棍,将竹签上的烤鱼,仔细的从竹签子上刮下来。 这就算是两个人晚上的下饭菜了。 罗旋先前因为分家的事情,没顾得上吃晚饭。 此时饥肠辘辘的罗旋,拿起两条烤的金黄的鳝鱼,仔细拍干净上面的柴灰。 拿出一点点盐、辣椒面,将它撒在上面,权且当做自己和小草的餐前点心。 黄鳝很小,被烤熟之后,也就指头那么大小。 这种鳝鱼卖不了什么钱。 养在空间里,又恐怕需要的时日很长,罗旋需要的是现钱、是那种马上就能拿到手的钱。 说起来有一点搞笑:一个穷的叮当都不会响的穷小子,竟然急需现金流... 黄鳝烤熟了也没什么香味。 但将它背脊骨上的肉,一条一条的撕下来,却非常的好吃。 肉质细腻而又不缺乏嚼劲,难怪城里的有钱人,都喜欢吃大蒜红烧鳝鱼。 “哆哆,你吃鸡蛋。以后不要烤鳝鱼给小草吃,拿去卖钱钱。” 小草被鳝鱼烫的不轻,嘴里一边呼呼吐着热气,一边哀求罗旋,以后不能再动用金贵的鳝鱼,烤给自己吃了。 罗旋笑笑,没给小草作过多解释。 吃完饭。 罗旋把小草送回家,在罗铁柱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哀嚎声中,踩着月色往饲养室走去。 身后。 传来罗铁柱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没用啊!” “我不是男人啊!” “我活的憋屈啊!” 罗铁柱的自我批评声中,时不时还夹杂着王氏又气又急的呵斥声:“你嚎个铲铲!哪个男人不是这样活着? 你个憨憨,打点酒回来,也不晓得分开喝,浪费老娘6角8分钱的酒钱!” 回到饲养室,罗旋找出竹夹、鱼篓,打着火把就去继续抓鳝鱼了。 还有半个月左右,就要开学了。 到时候自己的时间就没这么充裕,罗旋得抓紧时间赚钱,自己的“新家”里面,可谓是一无所有。 别人穷,好歹还能家徒四壁,自己却穷的连墙壁都没有。 罗旋咬牙坚持,捉了整整一晚上的鳝鱼,直到天色微明,这才收拾收拾东西,就往红星乡所在地赶去。 今天红星乡不赶集。 而且青蛙市今天也不开市,罗旋这次去乡场上,是需要买点东西回来。 今天队长彭志坤,会组织生产队里的几位妇女,来替自己盖竹棚,罗旋得去买点肉回去,招待那些前来帮忙的人。 到了乡场上。 罗旋先跑到“餐饮服务社”门口,把顾胖子叫出来,问他收不收鳝鱼? “今天一不赶集,二不捉青蛙,你咋想到来找我买鳝鱼?” 顾胖子嘴里的“捉青蛙”,就是暗指青蛙市场,搞得跟地下工作一样,很多事情都以暗号代替。 把罗旋拉到一边,顾胖子放低声音问,“你有多少?” 这两天,罗旋钓鳝鱼非常拼,整个大白天基本上不是在钓鳝鱼,就是在去钓鳝鱼的路上。 而晚上,罗旋则抓紧任何一点闲碎时间,拼命的到处去抓鳝鱼。 所以,罗旋手头上还是很有一点货的。 “可能差不多10斤出头的样子。” 罗旋回答道:“一共有两种规格,一种3两到5两的,可能有7,8斤。剩下的都是半斤以上的黄鳝。” 顾胖子摸着自己的双下巴,沉吟着出价:“小一点的,一斤给你2角6,大的给你3角整,咋样?” 罗旋闻言,扭头就走! 果然是唤来的狗不吃屎。 罗旋主动来找顾胖子买自己的鳝鱼,心里也知道会被他压价。 但却没想到这死胖子,竟然压价压的这么狠! 第23章 句句都是技巧 罗旋是故意来找顾胖子的。 自己以后不可能每次都有机会,或者是时间,去青蛙市场上买卖东西。 而神通广大的顾胖子,就很适合充当自己的“中间人”。 这个时代,哪些职业最吃香? 营业员,厨子,司机,这三种职业,无疑都是很牛叉的工作。 而顾胖子是负责采购、管理“餐饮服务社”的人,这家伙的地位和社会活动能量,远远超过营业员和掌勺的厨子! 大家要是在供销社搭不上关系,大不了裤头、布鞋烂了,没布料去做新的。 但买不到各种票据,买不到粮食,那可是会要命的! 所以平时来找顾胖子勾兑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久而久之。 围绕着顾胖子转的人就多,反过来,也给顾胖子在无意之间,就建立了一个庞大而紧密的“关系网”。 或许连顾胖子自己都没察觉到,原来在不经意间,他自己已经成了红星乡上,一个活动能量巨大的“大人物”! 只是罗旋的起点太低了。 顾胖子是不可能会去真正重视,罗旋这个乡下半大小子的。 自己要想成为‘简在顾胖子心’的人物,还需要磨合很久才行。 ‘纲目并举’,说的就是要紧紧抓住那个‘纲’,而顾胖子无疑就是渔网上那根“总绳”。 只要抓住了他,就不愁其它的网眼会脱线。 “哎,你个狗曰的小家伙,人不大,脾气倒还不小!” 顾胖子眼见罗旋转身就走,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箭步上前,一把拉住罗旋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生意买卖,你漫天要价、我就地还钱,这不是很正常嘛!” 这家伙! 罗旋暗自好笑:看来这顾胖子很喜欢讲价之时,那种心理博弈的快感啊! “小的3角一斤,大的3角5。” 罗旋转身报价,“还有1条1斤多的,和1条9两左右的老黄鳝。” 一听罗旋说,他竟然有1斤以上的大黄鳝,顾胖子肉乎乎的脸上,顿时涌上一股笑意。 “那个不卖。” 罗旋补上一句:“那个已经答应给别人了,不能买给你。” 顾胖子顿时心头大怒:不能卖给老子,你还说个锤子! 挑拨的老子心头焦,却又当头给老子把凉水浇?! 顾胖子的笑容,刚刚如喇叭花绽放,忽地又疾速凋零。 笑容凝结在脸上的顾胖子,脸颊抽搐了几下,“你是怕老子付不起钱嗦?说说,大鳝鱼卖给谁了?” 罗旋微微一笑:“卖给一位姑娘了。” 自己故意提及那一斤多的鳝鱼。 其实。 罗旋这是在对顾胖子,进行一种隐约的心理暗示:别看我小,又是青蛙市场里的新手。 但我有能耐! 我时常能够弄到别的人,很难给你提供的大家伙。 罗旋这也是在有意识的增加,以后和顾胖子交往时,自己交往的本钱的一种策略。 “一位姑娘?” 红星乡巴掌大一点,住在街上的居民,稍微有一点点知名度的人,顾胖子都能把他祖宗三代的根底,给统统刨出来。 “难道是陈老师?” 顾胖子不愧是红星乡场上的“百晓通”。 只见他略一沉吟,便猜到了到底是谁,买走了罗旋那条大鳝鱼。 “算了,既然是陈老师要的,我就不和她争了。” 顾胖子咧咧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她要是没有预定的话,我倒还可以多出一点钱,从你手上买下那两条大鳝鱼。 人民群众喜欢吃大的鳝鱼,我又怎么能不尽力,把人民群众服务好呢?” 顾胖子后面那两句,罗旋自动忽略它。 能够下馆子,而且专挑大鳝鱼吃的,这种群众,绝对不会是生产队里的那些玩泥巴的。 顾胖子前面的话。 罗旋还是听出来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刚才顾胖子的言下之意是说,既然那位陈老师已经捷足先登。 那他自己,也就不和陈老师争了。 但如果那位陈老师,没有提前和罗旋约好的话,顾胖子还是可以和她争上一争的。 这就说明:那位陈老师的社会地位,不会低于顾胖子,但又不足以让顾胖子生畏。 陈老师? 这下子,轮到罗旋不解了。 这个时代,能够被称为“老师”的人很多,老师这个词,并不是用来专门指人民教师的。 司机、防疫站的防疫员,医生、卫生员,畜牧兽医站的兽医、草药郎中,统统都可以被称作“老师”。 就连村里断文识字的,身上没有任何公职的人,有些时候也被大家叫做“老师”。 罗旋不懂就问:“谁是陈老师?” “陈老师就是...” 顾胖子忽然住口,抓住罗旋的肩膀,“小屁孩,你还是少打听社会上的事情了。去把东西拿来,老子还得找人划鳝鱼,晚上领导来吃饭,可不能耽搁了。” 罗旋转身,去找犄角旮旯,准备进空间里把鳝鱼拿出来。 顾胖子这一次没提价钱的事,那他就是认可了罗旋的要价。 这一场,连顾胖子都没意识到的心理较量,他其实已经输了。 罗旋这是在慢慢的、一点点的,蚕食顾胖子在自己面前的优越感。 聚沙成塔。 罗旋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终究会把高高在上的顾胖子,给拉到与自己肩并肩的位置上。 这一次的鳝鱼,罗旋专门只挑大的出来卖。 一个是钓来的黄鳝,还是比以前抓的鳝鱼要大一些。 二来,罗旋也是想给顾胖子留下一个印象:自己只要出手,拿来的黄鳝都是很不错的货。 罗旋得让顾胖子,以后对自己总有一种期待感,从而让他慢慢建立起对罗旋的信任。 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罗旋想试试:那个空间里,究竟能不能把小鳝鱼,给快速的喂养大? 罗旋去拿鳝鱼,顾胖子回去拿称。 等到交易完成。 罗旋放好3块3毛钱,然后低声问顾胖子:“领导,你手头上的肉票,让上8斤给我?” 顾胖子把鳝鱼用大搪瓷盆装好,双手抱在怀里。 听到罗旋的询问,不由一撇嘴:“我买你的黄鳝,已经付好了钱,买好离手,各不相欠,你扯这个干啥?” 罗旋没问他:你手上有没有肉票。 而是直接开口,让顾胖子‘让上8斤给’自己,这也是一种谈判技巧。 要知道:平常人一旦开口拒绝了对方,一般都很难再改口。 如果罗旋问他“有没有肉票”的话,极有可能,顾胖子会立马回一句:没有! 要是等到顾胖子“没有”两个字脱口,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第24章 大采购一回 罗旋向顾胖子打问肉票的事情,并且把自己需要肉票的原因,也如实告诉了他。 顾胖子一听,这罗旋说要回去请人吃饭。 他想想一个农村娃,左邻右舍放弃挣工分的时间,跑来帮忙给罗旋盖房子。 请人家吃顿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请人吃饭,菜里没一点点油荤的话,似乎又显主家得很没诚意。 顾胖子稍稍沉吟一下,抬头问罗旋:“你要8斤肉票,害怕是你个家伙馋肉,馋昏了头哟!别和我胡说八道,你老实说,请人吃饭得多少肉合适?” 顾胖子没开口拒绝,而是问罗旋需要多少肉票,说明他果然神通广大! 看来这家伙手头上,什么粮票、肉票都是信手拈来。 就连布票、糖票,以罗旋的估计,顾胖子他手上...肯定有这些票据! 但自己和顾胖子的交情浅,现在还远远不足以,谈论从他那里搞这些凭证的份上。 “领导,您的肉票起堆堆,就多照顾我这个农村娃一下嘛。” 一边拍马屁,罗旋一边笑道:“我天天顶着烈日钓黄鳝,还不就是为了能够吃上一口肉?7斤肉票,领导,您看咋样?” “没有那么多!我又不是食品站的马春梅,吧唧一张票、吧唧再一张票。” 顾胖子也咧嘴一笑,“少和我鬼扯了,3....算了,给你4斤吧。” 说着。 顾胖子左右瞅瞅,见街上四下里没什么人走动,便放下怀里的盆子,伸手在腰包里面抠东西。 没错! 就是在裤腰带里面,往外费力的“抠”东西! 顾胖子答应给自己4斤肉票,罗旋闻言不禁大喜:看来后世高超的销售技法,用在应付这个时期的、小地方的小负责人,还是很有奇效的! 至于自己这一套,以后能不能应付得来那些高级一些的领导,那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刚才自己一开始就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8斤肉票。 但罗旋心里,其实就是想弄个2,3斤肉票,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若是是刚才。 自己开口只讨要1斤肉票的话,顾胖子肯定也会给。 但他心里,反而会因此有点鄙夷罗旋:小兔子张口,不过是讨要一根胡萝卜罢了。 对于这种人畜无害的小角色,谁还能对他心生敬意不成? 顾胖子歪曲着身子,掏出一沓大拇指那么大的各种票据。 唯恐被罗旋看清他的家底儿,顾胖子干脆转身,用后背对着罗旋,开始沾着口水数起票据来。 这个时期的票据,其实比钱还值钱。 逼急了,随随便便拿出一种票据,走哪都是能当钞票花的。 一斤肉票,顾胖子转让给罗旋的价钱,是算的5角钱一斤。 食品站的门市上,一斤后腿肉卖5角2分,五花肉则是5角8分一斤。 钱、票大多数时候是等价的,顾胖子给罗旋这个价钱,其实很公道。 罗旋掏出2块钱交给他,然后谢过顾胖子,便转身去供销社的“生资门市”,想买点种子之类的回去。 买种子不需要粮票。 因为种子贵,稻谷种子1顶4。 也就是1斤水稻种子,相当于买4斤稻谷的价钱。 没人会傻到买种子,拿回去当粮食吃。 进了生资门市,当门站在柜台后面的男营业员,见罗旋走进来,只以为是他家里的大人,指使自家小孩子来买菜种之类的。 于是那位男营业员朝罗旋问,“你要买点啥种子?” 这个时间段,其实没什么好播种的蔬菜。 农民们即便要买,无非也就是买点藤藤菜、芹菜之类的速生水叶子菜种。 “请问有稻种、玉米种子吗?” 罗旋开口问他,“还有辣椒、大白菜、胡萝卜、白萝卜种子,我都想买上一点。” 那位营业员闻言猛地一愣:还有私人来买稻种的? 农村里,大家的土地都拿去入股合作社去了。 在社员的自留地里,倒是有人会种点黄玉米、白玉米之类的主粮。 但稻种不同。 稻种一般都是各生产队,到了开春季节的时候,派人前来生资门市上,把全生产队里当年需要的稻种,给一次性领回去。 营业员实在是搞不懂,这小孩买稻种回去,往哪种? 再说了,现在也不是播种稻谷的季节啊! “稻种有倒是有。” 营业员盯着罗旋问,“你家大人,真是让你买稻种回去?” 罗旋点点头。 营业员咕囔道:“真是怪事!你要多少斤?” 罗旋回道:“先买一斤吧。” 营业员挠挠头,转身回背后高高的货柜后面,去小库里翻找稻谷种子去了。 虽然现在不是播种水稻的季节,但生资门市上,还是有一点点积压下来的库存的。 营业员巴不得处理掉它才好哩! 稻种是红星乡里的供销社,每年会预先做一个预算。 评估整个红星乡里的所有生产大队,一共有多少亩稻田、需要多少斤稻种。 然后乡供销社,会上报给县供销社的采购部门。 县供销社,则汇总所有的乡,全部的需求总量,然后把稻种的生产任务,呈报给县农业局、物资局。 这些上级部门,则会把生产任务,下达给那些专门负责耕种稻种的生产队。 稻种产量很低。 一亩正常的中等稻田,可以收获稻谷300多斤,但种稻种的话,则只有100来斤的产量。 听起来稻种的产量,有正常稻谷的1/3收获,好像专业种植稻种效应很高一样。 其实不然。 培育稻种很费人工,需要社员们不停的给禾苗除草、授粉。 加上还有各级供销社的人工成本、运输、保管损耗。 所以,稻种出售的价钱,最终就会达到正常稻谷的4倍。 一斤稻种,供销社卖6角3,而粮食价钱一般在1角7分5。 但稻谷带壳,就卖不了那么贵。 所以生资门市上的稻种,定价为6角3一斤。这个价钱,也是经过供销社精心核算过的价钱,并不算贵。 但无论供销社预计的怎么精准,预备下稻种也只能多,而不能少,所以每年稻种有一点点积压,也是非常正常的。 买好稻种。 罗旋又买了一些大辣椒、朝天椒,和大白菜、红萝卜种子,这些种子又花去罗旋2块2。 买好种子,罗旋转身出了供销社“生资门市”的大门。 罗旋穿过没什么人闲逛的街道,在马路对面的中学学校巷子里,闪身进入空间,把所有的种子都放好。 然后罗旋又去“日杂门市”。 供销社日杂门市上,一口小铁锅卖7.3元。 想了想,罗旋终究还是没舍得掏这么多钱,去买口铁锅。 退而求其次的罗旋,花了1块2,买了两口粗砂锅。 这种砂锅做工粗糙,用料也很差,和屋顶上的瓦片差不多的质量,只不过比瓦片更厚实一些。 罗旋打算在自己的“新家”里,放上一口砂锅,然后在空间里,再放上一口。 买好砂锅,再买上一把菜刀、几只粗瓷碗、铁勺汤勺,做饭的工具就算凑合着够用了。 罗旋买什么厨具,都是尽量买成双份。 这样一来。 自己就可以换着地方,弄点好东西吃吃,这样对自己来说,方便一些,免得把厨具不停的搬来搬去。 以后自己吃饭有了保障,就能尽快的把自己的身体,给养的强壮一些。 要不然,等到空间里需要收获庄稼的时候,自己哪有体力去收割接近一亩那么多的水稻、玉米? 第25章 寅吃卯粮 买锄头、买铲子,买镰刀,罗旋把一些必要的农具,都各自买了一点。 红星乡的街上,也有铁匠铺。 但大家需要购买铁器的时候,则只能到供销社的生资门市来买。 现在这个时期,任何行业都是有组织的。 以前单打独斗的铁匠艺人们,如今都属于“铁器生产者服务社”管理。 简称“铁器社”。 他们生产出来的任何铁器,需要供销社来进行统购统销,铁器社自己没有决定生产什么、卖什么的权力。 供销社生资门市里面的锄头、铁楸都分规格,1号,2号... 罗旋力气小,就给自己买了一把小锄头、小铁楸。 买好一些农具,罗旋借口要把东西寄放在亲戚那里,分批抱着这些东西,就转身出了生资门市。 然后跑到学校那个小巷子里,把东西都放进空间里面。 等到这些东西买好,罗旋便直奔食品站的肉食门市。 由于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猪肉门市上,前来买肉的人并不是特别多。 在肉食门市部的前面,摆着一个特别巨大的案板,上面摆着不少猪肉。铁架子上还挂着猪肝、猪大肠这些下水、内脏。 罗旋其实很喜欢吃猪大肠、猪尾巴这些东西。 奈何自己家里没铁锅,不好爆炒肥肠。 自己也没火碱、面粉去把猪大肠处理干净,原味儿的猪大肠实在是难以下咽,罗旋最后只好悻悻作罢。 站在肉案前,罗旋先是观摩了一下几位顾客怎么买肉。 看了一会儿,罗旋才发现门市的墙壁上,原来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今日的猪肉价钱。 仔细瞧瞧案板上的肉,又看看黑板上的价格表。 罗旋似乎明白了那个顾胖子,为什么在他眼里,并没把肉票看的那么金贵的原因之一了: 原来。 食品站的猪肉,也是分很多种的。 其中一些种类,其实并不需要肉票,就能限量购买。 猪大肠、猪肝猪肺这些下水,就不需要肉票。但猪肝限量的厉害,一个人最多只能购买3两。 “剔骨肉”也不需要肉票。 这种肉零零碎碎,是屠宰员开边弄碎的肉渣、还有从猪骨头上面剔下来的肉。 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里,各种各样的肉食用量大。 他极有可能,会时常买一些这种碎肉回去,然后掺在正常猪肉里面走账,以套取一点点肉票出来。 或许他不会每天都掺杂碎肉,即便是往里面掺碎肉的时候,数量也不会太大。 但积少成多。 时间长了,顾胖子手头上节约下来的肉票,就会非常可观。 至于顾胖子怎么想办法,去搞定服务社里的其他的管理人员,这个就不是罗旋该去考虑的事情了。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越是困难的生存环境之下,人们生存智慧只会越高,大家早就各自领悟出了一门高超的生存哲学。 门市上还有一种肉,不需要肉票也能买到。 那就是高温肉! 所谓的“高温肉”,是用病猪宰杀之后,再将猪肉煮熟,然后拿出来售卖的熟猪肉。 食品站肉食门市上,这种猪肉时有时无。 高温肉得看生产队的饲养室,这一阵子有没有病猪。 哪怕有了病猪,也得经过防疫站的审核。由他们下乡去看看这些病猪,是否符合食用标准。 而生产队饲养室,是无权私自处理这种病猪的。 病猪里面的“米芯猪”、急性中暑的猪,或者突然“发紫丹”的病猪,都是可以做成高温肉出售的。 而瘟猪肉,则绝对不能拿来卖。 这种病猪,只能就地挖坑掩埋,以防止瘟疫漫延。 罗旋对“高温肉”没兴趣,虽然它卖的很便宜,才2角7分钱一斤。 那种“米芯猪”,其实就是患上了猪肉绦虫病的猪,这种寄生虫要是处理的不好的话,人也会被感染。 这种病,属于“人畜共患”的疾病之一。 太危险了! 罗旋宁可不吃肉,也不想冒这个险。 但就连这种被罗旋嗤之以鼻的“高温肉”,农村人通常也舍不得买来吃。 偶尔遇到食品站卖这种肉,有些社员咬紧牙关,也只会买上半斤,甚至是3两回去,给家里的老人、孩子们解解馋。 最后罗旋一共买了3斤五花肉,买了1斤后腿肉。 这一下,又花去罗旋2元2角6分。 自己家里没油,需要买点五花肉回去,烧出来的菜里面,才能有一点点油珠。 罗旋来买肉,而且数量还可观,但别人并不觉得稀奇:农村家长打发孩子到街上来买肉,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小孩买的不少,但其中也有可能,有一部分肉是帮邻居带的。 或者是眼前这个小孩家里,需要办请客事情。大人忙的顾不上,让小孩前来买点肉,也不稀奇。 至于肉票... 谁家里有事情,都会提前几年,就开始着手积攒肉票。 但肉票只能当年使用,没用完的票也会过期。 很多人就会想办法,互相调剂一下:今年给你先用,明年再给他用。 后年大家的肉票,就集中给自己用。 所以罗旋手上,一次性就拿出来了4斤肉票,也没多值得大惊小怪的。 买好肉,罗旋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 看着手里的1元、2元,还有几张毛票,罗旋不禁心生感慨:花钱真是如同水冲沙啊! 自己白天钓、晚上抓鳝鱼,辛辛苦苦忙活两整天的收入,还不够买一口大一点的铁锅! 买好东西,罗旋赶紧往家里赶。 现在才9,10点钟,太阳已经像守寡10年的年轻小寡妇一般... 火辣辣的。 罗旋顶着烈日赶路,没走几步浑身已经是汗濡濡的,跟蒸笼里捞出来的一样。 大意了啊。 没有买。 生资门市上卖着有斗篷、草帽,但罗旋当时没舍得买。 自己白天去钓鳝鱼,其实也需要配备一顶草帽。 但生资门市卖的一顶草帽要3毛8分钱,斗篷更是卖到了7毛5一顶的高价。 正兴大队3生产队,那个队里的社员种植有很多亩灯草,农闲时节,3生产队的社员们就会编织草帽、草席,然后卖给供销社。 罗旋和他们同属一个大队,可以去3生产队找人,私底下买出来一顶草帽。 能够便宜8分钱呢! 结果自己打算节约那8分钱,却得忍受太阳暴晒之下赶路。 没办法,事已至此,罗旋只得咬牙埋头赶路,家里别人正在帮着盖房子,自己得早点回去给他们做饭。 罗旋在着急赶路。 而6生产队的保管室屋檐下,王氏正在和一帮妇女们搓麻绳。 “铁柱家的。” 李二婆一边干活,一边冲着王氏说道:“你家的儿...哦,我早上看见,罗旋去乡场上买东西去了?” 王氏低头干活,没吭声。 生产队里的社员之间,有事没事就会东打听、西打问的。 罗旋早上出门,难免会遇到社员们对自己嘘寒问暖、问七问八的。 罗旋不想隐瞒,也瞒不住她们,所以如实回答自己准备去红星乡里,买点肉回来的事情。 “买肉回来招待帮忙的人,啧啧啧...罗旋这孩子,够大方!” 李二婆赞叹有声:“就砍几根楠竹做桩,然后砍点毛竹盖个棚,5个粗手粗脚的婆娘,大半天就能弄好的事情。 招待她们一顿饱饭,在菜里多放几滴油就行了嘛! 这个罗旋,竟然去买肉回来吃。啧啧啧...早晓得是这样,我都不要这一天的工分了,咱帮忙给罗旋盖房子去!” 李二婆说的不假。 生产队的一个工分才几分钱,哪顶得上去罗旋那里吃顿肉合算? “他是有不得几个钱,烧包!” 王氏头也不抬的冷声道:“等他那380斤口粮吃完了,看他啷个办!看着嘛,他嚎肚子饿的时候,还在后面哩!” “呀,是哦!” 李二婆先前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肥猪肉,光想着吃肉去了。 她却没想到:罗旋是孩子,一年的口粮定额才380斤粮食。 要是这次大手大脚的,罗旋他以后没粮食吃了,又该怎么办呢? 第26章 380斤口粮 生产队里一个壮劳动力,一年口粮定额是480斤。 妇女壮劳力口粮450斤,小孩口粮是380斤。 罗旋是小孩,一年380斤口粮,一个月摊下来32斤左右。 听起来真是不少了。 但生产队里的口粮,和城镇居民们的口粮,它不是一个概念! 城镇职工的口粮,分为细粮、粗粮。 如果按城镇居民,口粮是30斤一个月的标准举例,大致上是12斤细粮、18斤粗粮的搭配比例。 所有的这些粗细粮,那都是去了皮和壳的精粮。 而社员们的口粮,还是连皮带壳的状态,并且包含了红薯干、玉米粒、小麦粒这些东西。 这个时期的稻谷,由于颗粒不是那么饱满,脱壳之后,只能舂出来不到6成的米。 生产队社员们的口粮去皮去壳,去掉红苕干这些凑数的东西,一个成年人一年的口粮,要想让他吃饱的话,粮食缺口就大了去了。 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得靠瓜果蔬菜替代。 (那是说得好听,哪有什么水果可吃!其实都是靠挖野菜,靠弄点魔芋、芋头之类的充饥。) 所以才有“瓜果半年粮”这个说法。 罗旋没有劳动能力,就没足够的工分,去生产队里换成粮食。 老话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罗旋仅仅靠他分到的那点口粮,肯定是远远不够吃的。 昨天分家之时。 王氏在她堂兄严厉眼神的催促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罗旋今年剩下4个月的口粮、加上罗旋放弃分房屋得到的粮食补偿,都交了出来。 还有一点点罗旋名下的油票、布票,她也当着王氏堂兄的面,全部交给了罗旋。 想起这事,王氏心中就怨气冲天! “昨天晚上,人家在饲养室里煮大白米饭,还是那种不掺苞谷粒的大米饭!” 王氏一边搓黄麻,一边瘪着嘴冷声道:“我那口子,昨天喝多了马尿,折腾的我都没咋睡觉。 小草从他那里回来,我都不用起床、不用问,小丫头片子身上,那股烤鱼肉味儿、大白米饭味儿...啧啧啧,那才叫一个冲鼻子哩!” 一想到自己在家里吃糠咽菜。 而罗旋那家伙刚刚分家,竟然就敢煮白米饭吃,王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就知道有几个吃几个...哼哼,等他哭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李二婆闻言,冷冷的瞟了王氏一眼,“人家罗旋现在是独门独户,他怎么吃,你又管不着。 干啥要这么说罗旋呢? 他以前好歹也给家里挣工分、煮饭扫地干家务。如今你们虽说分了家,可情分还在呐。” 旁边另一个妇女也插嘴道:“就是就是。老话儿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还是别这样说罗旋的好。” 王氏抬头,刚要和那位妇女争几句。 忽地又想起自己昨天下午,才和欧七娘、赵氏吵了一架。 如果自己再和这位妇女发生争执,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王氏暗自咽下口水,没敢吭声。 “要团结大多数群众”这个道理,王氏懂。 “张大孃,麻烦你过去帮我做顿饭。” 王氏刚刚偃旗息鼓,罗旋却满头大汗的提着一刀猪肉、一小捆粉条,跑到保管室来,请张大孃去帮忙做饭。 张大孃今天早上一大清早,就已经去帮罗旋盖了一会儿房子了。 但生产队长这次安排的人手,干活都很卖力气,导致张大孃去帮忙盖了一会儿房子,剩下的活就不太多了。 人多活少,张大孃不想耗在那里,免得给罗旋增加负担。 所以她才半途跑回保管室来,继续搓麻绳。 “罗旋,你自己做饭嘛。” 张大孃瞟了一眼罗旋手头上那块猪肉,随口说道:“你又不是不会做饭,我带着一张嘴去,会吃垮你的。” “没事儿!” 罗旋大大咧咧的朝张大孃招手,“输光赌尽吃不穷,不怕张大孃你吃我一顿两顿的。再说了,我还有事情得麻烦你呢。” 王氏低头,小小声声的咕囔了一句,“手头上有几个臭钱,就开始使劲儿造了。” 一旁的李二婆,闻言咧嘴讥讽王氏道:“你恐怕是羡慕去帮忙盖房子,有工分拿,又有肉吃哟!” “哪个稀罕那点猪肉哟!哼,我娘家喂了十几只鸡!我还愁过年没肉吃嗦? 我跟你说,昨天我家那口子,总算开了一回窍,晓得给我娘买一袋治头疼的药了。我男人会讨好我娘家人,那我过年的时候,就敢回去捉鸡!” 王氏打死不承认自己贪图便宜,加之她嘴也馋了。 只见她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叹息道,“要说这个修房造屋,就是我们农村人,一辈子最大的事情了。说起去帮忙,还是得自家人才放心。 一根楠竹,砍老一点的,以后也更经得起日晒雨淋、虫蛀鼠啃的。只怕请那些外人干活,没个放心人盯住,整的不好,哪个又看得出来?” 李二婆闻言,心中暗想:现在你会说‘一家人’这句话了?王氏你倒是算计的精明,但人家罗旋这次,恐怕不会理你了。 让你平时弱待他,活该! 罗旋这次要盖房子,原本是生产队长彭志坤出面,组织生产队里的一些几位得力干将,去义务帮忙干活。 但罗旋坚决不让她们白干。 非得坚持要求拿出自己的工分,去给这些干活的人顶账。 农村里平时有什么大一点的事情,大家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相当于以工换工。 罗旋还算不上一个劳动力,那就没法和别人换工。 但罗旋在今年,有接近八个月的时间里,靠着给生产队里割牛草、打猪草,拾麦穗、帮忙挖红薯这些活,也在生产队里的账面上,攒下了216个公分。 成年壮劳动力出工一天,是10个公分,妇女壮劳力是8个工分。 像罗旋这样的半大小子,每天交够了牛草猪草,生产队给他算的是3个工分。 就靠着这一天3个工分的慢慢攒,罗旋也积累下了216个工分。 今天一共是5位妇女壮劳动力,前来帮罗旋搭建竹棚,所以罗旋一共得支付给她们50个工分。 这种工分,只需要罗旋去生产队会计那里,倒腾一下账本上的数字就行。 只要会计动手修改一下账目,原本记在罗旋名下的工分,就能转到她们的名下。 队长彭志坤,包括那5位妇女,大家都不想要罗旋的工分。 但罗旋的态度却很坚决:如果大家不收下工分,自己就另外找人来帮忙! 最后。 除了生产队长彭志坤,其余的5位妇女,只好答应收下罗旋的工分。 张大孃今天帮忙到半途就跑了,还是因为她心里,实在是不想占罗旋这个便宜。 而彭志坤作为队长,他平时出1天工,是按照1个半工来计算的。 他作为生产队里的领导,又是罗旋的长辈,彭志坤不收罗旋的工分,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所以罗旋需要拿出来50个工分,转让给那5位妇女,算是给她们的劳动报酬。 罗旋这次盖房子,坚决不想欠谁的人情,其实是出于长远考虑。 再过不了多久,大家都得挨饿了... 如果现在欠下了太多人情的话,自己到时候会很被动的。 困难时期,形势严峻。 一个不小心,罗旋就会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导致自己领盒饭都有可能。 如果自己不欠任何人的人情的话,到时候选择帮谁、不帮谁,主动权就在罗旋自己的手上。 到时候罗旋的心中,将毫无顾虑和愧疚。 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不香吗? 第27章 农村的智慧 罗旋的新“房子”,盖在远离人家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没有邻居。 6生产队的地界上,到处都有空坝、山坳,可供罗旋搭建窝棚。 队长彭志坤一开始,是准备让罗旋把竹屋,搭建在社员居住的比较密集的地方。 这样大家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但罗旋并不喜欢和他们扎堆。 而且罗旋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这个时期,真的是可以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 ——路上没纸片、没狗屎,大家捡无可捡。 农村的社员们都拿篾片擦屁股,要是路上能够捡到一张纸的话,至少自己屁股会少受一回罪。 揉吧揉吧,作业本上的纸,又不是不能用... (不准问作业本擦屁股的细节,更不准问感受...比篾片强。) 至于狗屎... 它都被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给争相捡拾回去了。 别小看狗屎,那可是上好的肥料。 社员们可以把狗屎撒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当作肥料;也可以让孩子们,拿去交给生产队的饲养室,然后倒进饲养室的大粪坑里沤肥。 上交狗屎,按规定是可以顶工分的,价钱比割牛草还高一些... 实话实说。 这个时期的社会治安之好,真是千百年难遇。 家家都可以做到夜不闭户,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既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那罗旋就想离群索居,所以才一眼就看中了现在这个山坳。 队长彭志坤嫌这里太偏,当即就不乐意了。 罗旋无奈之下, 逼得对彭志坤大言不惭的,鬼扯了一通什么“背风聚气、倚山面水”的风水理论。 当时气的彭志坤直跳脚,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彭志坤跳着脚嚷嚷:“都啥年代了?你作为一名受过教育的高小生,怎还来这套封建迷信?!” 自己被队长呵斥,罗旋只是冲着彭志坤傻笑,却并不答话。 见罗旋咬死不松口,彭志坤蹦跶了几下,便偃旗息鼓的萎顿下来。 只见他拉过罗旋低声告诫:“罗旋啊,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啊...嗯,至少别当着别人的面嚷嚷!听见没有?” 彭志坤的文化程度也不高,充其量也就是“认识几百个字”的水平。 他骨子里,其实还是隐隐约约,有一点相信这些东西的。 要不然。 前几年彭志坤的娘去世了,非得葬在一个据说是“风水宝地”的地方。 彭志坤他当时,不也没敢不依他老娘么? 虽说现在是新社会,可人们千百年来的传统观念,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彻底扭转过来的。 彭志坤笑骂几句,最后也就批准了罗旋的要求。 生产队给罗旋搭建一个栖身之所,属于“临时建筑”,只要生产队里的大多数社员同意就行,并不需要上报。 今天来帮罗旋盖房子的人,是生产队里妇女中的5位干活能手,加上队长彭志坤自己。 一共是6个人。 她们互相配合着干活,用粗壮的楠竹做柱子,然后砍一些老毛竹做檩子。 蓑草为顶、稻草编织成一排排的垫子,将屋顶托衬的严严实实。 生产队长彭志坤,亲自爬上屋顶捆扎房顶,务求使这两间竹屋,要经得起夏日暴雨、秋天绵绵阴雨的考验。 由于不需要用条石垒砌地基,也不需要用夹板夯土墙,所以竹棚搭建起来,就非常的快捷。 罗旋买回来肉,却见来帮忙的张大孃不见踪影。 问了一下队长彭志坤,这才知道张大孃,居然又跑回保管室去搓黄麻去了。 看看已经快要成型的茅屋,罗旋心里,有点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才赶紧跑去保管室里,将张大孃请再给过来。 “罗旋啊,你这是乱花钱。” 张大孃回到山坳里,一边帮忙搭建简易灶台,一边埋怨罗旋,“咱们生产队里换工,一般都是以工换工。 然后管上一顿掺了一半玉米粒的米饭,再用猪油炒一碗酸菜,也就行了。你干嘛要这么奢侈,油水弄的这么大呢?” 罗旋笑笑,“没事儿的,都是我的长辈,大家来帮我盖房子,我又怎么好意思亏待大家呢?” 放下猪肉、粉条,罗旋把新买的砂锅拿出来,准备开始做中午饭。 “唉,你这个人太大手了。想当年,我和你张大叔结婚那阵,就一碗猪油酸菜、水煮粉条,然后有一碗带了一点点肉的烧竹笋,一碗焯天心蔊,也就算喜宴了。” 张大孃左右瞅瞅,见干活的大伙儿没注意到这边。 然后张大孃压低声音吩咐罗旋,“你这块肉,得有3斤了吧?你赶紧割下一半放起来,拿一斤半肉出来吃,就行了。千万别浪费!” 罗旋摇摇头,“大家已经看见了这块肉有多大,现在再藏起来又怎么行呢?大孃放心,以后我会仔细计划着过日子,绝不会饥一顿饱一顿的。” 见罗旋说的认真,张大孃也不好不再多说什么。 罗旋虽然年龄小,但他好歹也是高小生,在生产队里勉强算得上是半个“文化人”。 张大孃这些农村妇女们,别看她们平日里会犯浑,其实她们心底还是很敬畏知识、尊敬读书人的。 这恐怕也是千百年来,镌刻在我们骨子里的基因:敬畏那些有文化的人。 砂锅太新了,泛着瓦蓝瓦蓝的尘灰色。 张大孃伸手扒拉开罗旋,“你这个砂锅刚刚买回来,还不能用,得泡在水里去火,要不然会开裂。” 然后张大孃起身,“你先垒灶台,我回家去拿铁锅过来炖肉。” 罗旋道:“那麻烦大孃你,再顺手抓一把老酸菜过来,我们用酸菜炖粉条猪肉,吃起来开胃。” “开铲铲的胃!” 张大孃转身凑近罗旋的耳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酸菜炖猪肉,你想让他们把你的碗,都给吃进肚子里吗? 不能放老酸菜!那个太开胃了。 我去自留地里,砍两颗牛皮菜过来,和粉条一起煮进去就行了,这样才不那么费菜!你个憨娃儿,这都不懂。” “记住,菜里多放一把盐!” 张大孃叮嘱完罗旋,径直回去拿铁锅、割牛皮菜去了。 牛皮菜是专门种来喂猪的,味道一般般,不难吃也绝不算好吃。 只是牛皮菜的产量高,掰掉外面那层叶子,它还会继续长。 现在社员家里没大牲畜,于是牛皮菜,就变成了农村人的日常蔬菜之一了。 张大孃不愿意用酸菜炖粉条,非得用牛皮菜来替代老酸菜,就是想给罗旋省点菜和肉。 巴蜀省的农村,社员们都是用坛子腌制酸菜,并不需要用脚去踩。 所以这种老酸菜,炖出来的粉条猪肉,真的很好吃。 农民们办事,讲究一个排面要好看,但处处又要精打细算。 就好比逢年过节,桌子上摆出来的一小碟子香肠,那是让人看的,而绝不是让大家敞开肚皮吃的... 这都是我们老祖宗,自古传下来的生存智慧。 不服不行。 第28章 第一次吃饱 4斤。 这一顿饭,6个大人加罗旋这个半大小子,足足吃掉了4斤大米! 3斤猪肉,1斤粉条,还有两颗大白菜,都不计算在内。 众人一个个的吃的脊背发直,人人都用一只手叉着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消食。 此时,大家都不敢移动一下下,更不敢打一个饱嗝儿... 因为大家都担心喉咙里的饭菜,若是打一个饱嗝的话,就会给喷出来。 众人都一个心思:宁可狠狠地打一顿自家孩子,也绝不能浪费这样的好饭菜。 农村娃娃嘛,哪有不挨打的?小时候挨大人打,长大了以后再反手去打孩子,这是千百年来老辈儿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习惯。 不算造孽.....吧? 但谁要是糟践了这样的好饭菜,那才是真正的作孽啊! 这一次罗旋也吃撑了。 再世为人,罗旋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要说自己这一世,对什么记忆最为深刻? 其实只有一件事情:饿! 其余什么仇什么怨,东家长西家短,什么空气清新、什么山清水秀,都占据不了罗旋的心。 美景、美色,那都得建立在“能吃饱饭”之后,才会生出来的闲情逸致。 天天饿的心慌慌的人,眼里只有白花花的大米饭,心里只有油汪汪的肥猪肉。 无处不在、如蛆附骨、如影随形的饥饿感,一直让罗旋的心悬的老高,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放踏实过。 这还是罗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吃饱饭。 吃撑的感觉,真是好啊! “罗...旋...” 生产队长彭志坤,以一种慢动作的姿态,艰难的开口对罗旋道:“休...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大家给你把灶台弄好,再给你弄一圈竹篱笆...吧。有了围墙,好歹也像一个家的样子。” “对...弄。” 一旁的5位妇女,一个个的也是憋的满脸通红。 其中一位妇女满脸泛着油光,对罗旋一字一顿的表态,“弄。罗旋,你需要弄个啥,只管...开口。” 说话这位壮硕妇女,原本打算用重一点的语气把这些话说出来。 奈何大家实在是吃的太撑。 她只好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变成轻声细语,将自己心里的决定告诉给罗旋知晓:“罗旋你只管说,不用给我客气。哪怕她们不干,我也得给你把房子弄好。” “那我就谢过各位婶婶、大姑二姑,幺姑们了啊。” 罗旋捧着肚子,站着对大家团团一躬,算是谢过了这些热心肠的男女前辈们了。 现在竹屋已经基本上搭建好了,里里外外泛着青蓝色的光彩,还有阵阵竹木的清香气息。 这种竹屋,搁后世就是充满原生态的乡间小屋。 再映衬着山坳后面,那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野芋头林,让人看上去,这座竹屋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但在连饭都吃不太饱的生产队社员眼中,罗旋这个新家,属于那种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窝棚”了。 这种竹屋,虽然搭建起来很简单,但却不耐久。 可能过不上几年,竹屋就会因为材料缩水,而变得到处都松动起来。 到时候风一吹,满屋就会“嘎吱嘎吱”直响。 而且因为罗旋没有钱去买清漆来粉刷,竹屋上那抹让人赏心悦目的翠绿,终究还是会变成斑驳的蜡黄。 上面还会布满了霉斑。 一如饲养员周大爷的那张脸。 真的很难看。 罗旋谢过了这些帮忙的人,大家又站在那里继续休息。 此时众人心里,各自都在回味先前狂吃一指厚、二指宽的五花肉那种惬意。 和当时吃肉之际,那香喷喷的猪肉,给自己所带来的那种巨大的幸福感。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这股静谧。 “我家那口子,会编竹椅、竹桌、竹床。” 一位小媳妇儿开口道:“我现在回去喊他别挺尸了。这几天就赶他去砍竹子回来,给罗旋你弄一张床、做几根凳子。” 说完。 那位小媳妇儿挺着肚子,像快要临盆似的,一瘸一拐的往家里去了。 “三嫂子,你走慢点哦!” 小媳妇儿身后,传来张大孃的打趣声,“可别闪了腰,让你流产了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你还得坐半个月的‘假月子’,就挣不来工分了。” 农村男男女女之间,除了聚集到“队部”学习上级精神的之时,大家会很显得严肃之外。 其它任何时候,这些农村老娘们儿都没个正形。 什么黄段子、荤腥话,那是张口就来。 这也是生产队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放心吧,我腰细,风吹杨柳懂不懂?我才不怕闪腰哩。倒是你那水桶腰,才是要小心一点,别被你家男人给箍散了架。” 三嫂子头也不回的回敬道:“我就是坐月子的时候,也没吃的这么好。要是等到以后罗旋结婚,我还得蹿过来帮忙...哪怕罗旋他不请我来,我也得厚着脸皮过来帮忙。” “干活吧!” 队长彭志坤知道:要是自己不开口,打断三嫂子和张大孃的话头的话。 她们接下来,指不定还会说出来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呢! 彭志坤自己倒无所谓,甚至还想听听她们接下来的荤话。 但今天的主家,是人家罗旋。 他...还是个孩子呀! 可不能让生产队里,这些没羞没臊的婆娘给他开了窍。 “好,干活!人家罗旋下了血本,咱们可不能敷衍了事儿。” 张大孃憋口气,把肚子里的饭食给强压下去,开口道:“谁和我一起,给罗旋弄一下灶台?剩下的人,去抬石碾子来,给罗旋把这个院坝给压压,免得不下雨尘土飞扬、一下雨到处都是泥汤。” “夯土?做这些活咱们不得行,干不好。” 一位妇女回道,“一会儿采石场里的人,会过来帮忙弄这些。我们还是去屋子里,把罗旋房子里面的地皮,给好好整治整治,弄的一抹溜光的。以后咱们罗旋,也好娶个白白胖胖的婆娘回来。” 说着,妇女们进屋,去帮忙平整竹屋的地面去了。 而张大孃和另外一个妇女,合伙帮着罗旋搭建一个新灶台。 蹲着准备清洗碗筷的罗旋,则扭头看着竹屋上的石头地基发呆。 看着那几个打磨的齐齐整整的石槽,罗旋的心里,不禁涌上一丝丝感动。 先前自己上街去采买东西的时候,采石场的人,给罗旋送来了几个石墩子。 这种石墩子上面有凹槽,楠竹柱子放在石槽里面,就不容易被沤烂。 罗旋知道这石槽是罗铁柱,还有张大叔他们,趁着干活休息的间隙,用“公家采石场”里的石料,替自己干出来的私活。 这个时期,稍微沾到一点点“公家”两个字,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 如果谁敢侵占公家财物,那是需要承担很高的风险的。 哪怕是山上的石头,也一样。 而罗铁柱和张大叔两个人,私下里给自己弄过来了几个石槽。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就看有没有人想去坑他们一把了。 这次罗旋盖房子,罗铁柱和张大叔不惜冒着风险,也要给自己帮忙。 这份情,罗旋必须铭记在心。 第29章 淀粉也是粮食啊 两间正房竹屋,半爿灶房竹棚。 金黄色的稻草屋顶,隐隐透露着一股低调中略显奢华的气质。 稻草修葺的很整齐,齐展展的滴水屋檐,简陋中可见工匠们干活之细腻功夫。 50来平米的院坝,被大伙儿拾掇的平平整整、打扫的干干净净。 一水儿崭新的竹篱笆围栏,给人一种很自然的融入到周遭环境中,却又隐然保存着一种独立的感觉。 罗旋坐在屋檐下,望着自己崭新的家,心中百感交集,也说不出来是到底一种什么感受。 只不过。 望着自己这一世的新家,罗旋心中有一种最为直观的认知:只要自己将工钱给足了,人家把活干的就是好! 看看那夯土院坝。 地面之平整、泥土砸的之紧实,排水沟挖的之整齐,都快赶上粮站里那个水泥晒场了! 这片高质量的院坝,自然是采石场里面的张大叔,带着一群壮汉们前来,帮着罗旋平整出来的。 罗铁柱没来。 但罗旋隐约感觉得出来,罗铁柱他的心似乎在这里... 今天石匠们来帮忙干活,罗旋原本准备请他们吃一顿便饭,但却被张大叔严词拒绝了。 这些匠人食量之大,张大叔心里最是清楚不过。 要是让他们敞开了吃,一顿饭就能够把罗旋一个月的细粮,给吃个精光! 张大叔的意思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并且大家也不是专程过来帮罗旋干活,而是利用下工后的闲暇时间,顺带就帮罗旋平整了院坝。 大家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没什么好值得计较的。 别人不要报酬,但罗旋不能不有所表示。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罗旋只好跑去戴红梅家的代销店里,一次性买回来6盒“春耕牌”香烟。 一盒春耕香烟是8分钱,差不多能够顶一个壮劳动力,出一天工的工分价值了。 然后罗旋还在戴红梅的指点下,咬牙买了一盒3角6分钱的“红梅牌”香烟。 便宜香烟一人发一盒。 而贵的香烟,则由主家罗旋拆开,一支一支的给大家递烟。 整个代销店里第一贵的香烟是“翡翠牌”香烟,一盒得3角7分钱。 红梅香烟属于第二贵。 罗旋在戴红梅的建议下,退了一步,买的是第二贵的“红梅”香烟。 据戴红梅说:村里的社员们,如果要去托人办事的话,“红梅牌”香烟,就是大家的首选。 罗旋拿着烟,心中不禁有点起疑:是不是因为你也叫戴红梅,所以心中不自觉的,就更偏爱“红梅”这两个字哦? “看什么看?” 戴红梅见罗旋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瞟一眼远处的自己的娘,然后瞪着杏眼冲罗旋低吼道:“不买就算了,搞得我好像还会害你一样!” 罗旋笑笑,拿着香烟赶紧就溜。 戴红梅这种人,初为人妇,就遭遇到了大变故,现在她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一个年轻小寡妇。 她现在的性情,介于小媳妇和大姑娘之间,一会儿可以像生产队里的婆娘们那样撒泼,啥话都敢说。 一会儿她又像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一般,会变得羞涩无比。 这戴红梅对自己的态度,真是时雨时晴,变幻难测,反正绝不是罗旋能够招惹的起的。 但即便是招惹不起,自己也得厚着脸皮凑上去... 罗旋这一阵子,在有意识的在和戴红梅拉近关系。 不为别的,只为罗旋看上了她....…… 她家里那个“代销店”。 平日里,这个小小的代销店没什么出奇的。但以后到了困难时期,这个小店,就会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 罗旋现在并不确定,以后自己到底能不能在“代销店”里掺上一腿。 但提前布局,总归是不会错的。哪怕最终弄不成,罗旋又不会损失什么。 管它有枣没枣,罗旋都准备先打一杆子再说。 买好香烟,罗旋回家把烟分发给帮忙的匠人们,然后就坐在屋檐下,低声问生产队长彭志坤,“三表叔,你说哑巴他到底哪来的粉条?” 罗旋所在的县市,没有种植土豆的习惯。 所以这一带地区农村人做粉条,就需要用到红苕,或者是玉米。 玉米成本高,供销社的粉条厂,一般会拿玉米来做成玉米淀粉,而不会拿去做成粉条。 今天罗旋从哑巴手上买回来的粉条,就是用红薯粉做成的。 “不晓得啊,哑巴做事怪得很,哪个猜得透他哟!” 彭志坤抽着罗旋递给他的“红梅”香烟,贪婪的深吸一口,然后才一点点的缓缓把烟雾吐出来。 “哑巴他家成分好,又是廖大队长的叔伯兄弟,他自己人又勤快、还有几门技术傍身。” 彭志坤低声道:“他的水,深的很。大队里谁也猜不透他手上,到底还有些啥金贵玩意儿。” 哑巴时常会往外卖粮食,大家都知道他的粮食的来源,这个不奇怪。 但他也在往外卖粉条,就让罗旋百思不得其解了。 生产队里到了深秋时节,等到红薯大丰收的时候,也会拿出来一部分红薯。 然后组织人力物力,把一部分红薯做成红薯干、红薯粉条之类的。 红薯干可以充作“战备粮”。 而红薯粉条,则作为生产队社员们的福利发给大家。 粉条耐储存。 在社员们缺粮的时候,可以当成粮食充饥。 罗旋对哑巴手头上的粉条,很感兴趣。 所以追着彭志坤问:“三表叔,哑巴年底分到手的粉条,和大家是一样多的。现在红薯还没有出来,他的粉条,到底是咋样来的呢?” 彭志坤以前,真还没留意过这个事情。 现在见罗旋追着自己问,他只好低头想了想,然后缓缓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搞求不懂。或许是他手上粮食多,自己在家里弄出来一点粉条卖吧?” 做粉条没什么技术含量。 哑巴手头上的粉条,确实有可能是他自己在家做出来的。 要想制作出来粉条,需要先把红薯磨成浆,然后用纱布包起来,不停的加水过滤。 然后将过滤出来的,富含淀粉的水盛在缸里搅拌、沉淀几次,弄出水淀粉。 接下来再在淀粉里,加入一点点白矾,然后将它弄进漏勺里,用木锤不停的击打淀粉,使其从漏勺的孔洞里流出去。 而漏勺下面,是一口烧着滚水的大铁锅。 淀粉丝进入滚水之后,就会凝结、变得透明,同时韧性也会增加。 加热好了的粉条,再过一遍凉水降温,到这个时候,粉条就算做成型了。 接下来把水粉挂在竹竿上晾干,粉条就算彻底制作完成。 这门手艺,生产队里的大多数人都会。 至于哑巴要偷偷晾晒粉条,这个也不难办到。 因为哑巴家里,养着一条恶狗。这条狗特别凶,基本上没人敢去招惹那条狗。 他要是需要晾晒粉条的时候,只需把院门关起来,把狗放出来就行。 只要那条狗没栓住的话,一般人就不敢进他家的院坝去找他,而是隔着泥土围墙喊哑巴,或者是往里面扔土块、石子儿。 老话说十聋九哑。 这个哑巴虽然不是真正的聋子,不过他的听力也很有限。 大家喊不应他的时候,往往会往他院子里扔土块、石子儿,以提醒哑巴有人来找他了。 所以,哑巴要是偶尔关起门来偷偷弄粉条,他真还做的到。 做粉条容易。 但他的淀粉,又是从哪来的呢? 第30章 客走旺家门 哑巴怎么弄到的淀粉,罗旋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 那就只能先把这事儿放一放。 罗旋下定决心,自己以后要多留意一下哑巴的一举一动,好慢慢摸清楚他的路数。 淀粉也是粮食啊! 罗旋现在是想方设法,也要多积攒一些粮食,以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困难时期。 等到好不容易送走了生产队长彭志坤、帮忙的张大叔、张大孃他们,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不知不觉之间。 月亮已经挂在山对面的树梢上了,像一张白面大饼,看着都让人眼馋。 罗旋的新家沐浴在皎洁的月光里,更是显得有几分温馨迷人。 但原本应该沉浸在蟋蟀声、蛙鸣声里的新居,此时却热闹非凡、喧嚣无比。 前脚刚刚送走一批人,紧接着罗旋又迎来了更多的客人。 生产队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老少爷们儿、半大小子小屁孩儿们,此时拖家带口的,都跑来罗旋的小院里乘凉。 有他们在。 罗旋想静静,就成了一种奢望。 小孩的打闹声,男人们纵谈乡里局势发展的争论声,吵的人头昏脑涨。 而妇女们则交头接耳的,说着儿童不宜的各种荤话、私密话... 这种环境下,又怎么可能安静的下来呢? 夏夜炎热。 这些生产队的社员们,以前天天晚上都会聚集在一起,一边摇着蒲扇,一边闲话家常。 社员们晚上乘凉,喜欢凑热闹。今日罗旋的新家落成,不少人出于好奇,加上晚上有点闷热,左右也睡不着。 于是大家就统统跑到罗旋这个小院里来,瞎看瞎扯一通。 别人愿意来自己家,罗旋也不能赶人家走吧? 今夜来的人不少,害得罗旋把兜里仅剩的小半盒“红梅”香烟,都散完了不说。 还得舔着笑脸,陪着他们闲聊几句,导致自己抽不出身去抓黄鳝。 又等了一会儿。 罗旋见大家正玩闹的起劲,没个早早收场的苗头,罗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对大伙儿道:“实在是对不住各位长辈、贵邻了。 你们能来我这个简陋的窝棚,看望我这个不成器的晚辈,我罗旋对此实在是心生感激。” “打住打住!罗旋你少来扯这些文明词儿,什么贵邻?我们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哪担得起一个贵字哟。” 人群之中。 丁大爷把先前罗旋递给他的香烟,放在鼻子底下仔细闻,但一直却舍不得抽。 此时只听他粗声粗气的嚷嚷道,“罗旋,你想说啥就说嘛,扯这些,我咋听的脊背上,直冒鸡皮疙瘩呢?” “呃...” 罗旋难堪一笑,“大爷您看,你们都来我这里替我暖房,我却连一壶茶水都没有。嘿嘿,别说茶了,我这里甚至连开水都没有一口,给各位长辈解渴...” “今天抽了你一根发财烟,都已经不得了了,还喝啥子茶哟。” 丁大爷很是大气的摆摆手,“我们又不是拿着搪瓷缸子的大队干部,罗旋你别客气,舀几碗凉水过来就成。” 罗旋闻言,不禁苦笑一声:我没和你们客气啊!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丁大爷你咋就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呢? 自己刚才说这些话,其实已经是在含蓄的赶人了。 罗旋可没本钱闲坐。 抓紧时间,出去多抓一些鳝鱼多卖一点钱,才是正经。 但这些生产队里的男女老少们,没个几个小时的折腾,休想让他们消停。 哎~ 既然大家不想走,那罗旋也是无奈,只得转身进了灶房舀水去了。 这个新家里面,真还没有水桶、水壶这些家什。 罗旋平时喝水,都是溜进空间里,去喝那里面的泉水解渴,哪用得着烧开水这些? 进了灶房,抄起几只粗瓷大碗,罗旋便闪身进入空间。 在空间里舀满泉水,罗旋将它送到院子里的众人手里。 “咦?” 一名妇女喝了口水,嘴里忽然惊呼一声,“罗旋,你家的水,咋这么好喝呢?你是在哪里挑回来的水哟?咋喝在嘴里,感觉有点甘甜甘甜的?” “是啊,这水就是好喝!” 丁大爷也举着碗点头附和,“这水喝起来,硬是让人感觉嘴巴里舒服!” 罗旋闻言,心中猛地一惊! 自己大意了啊! 空间里的泉水,自己天天喝。久而久之,罗旋也就没觉得那汪泉水,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社员们第一次喝到这泉水,大家就明显感觉出来了,它与平时喝的井水之间的差异! “咳咳咳,没啥。这是我在屋子后面,那片芋头林中,接回来一点石缝里渗出来的水。” 罗旋赶紧开口解释道:“可能是丁大爷你正好口渴,所以喝起来感觉好喝?” “嗯,罗旋说的有道理。” 那位最先嚷嚷水好喝的妇女,点头分析道,“这就好比人饿惨了的时候,一颗烤红薯,就能馋的人心慌慌的道理一样。罗旋,再给你家二娘舀一碗水来,我还想喝点水。” “没了。” 罗旋摊手,满脸歉意的说道:“我家里没水桶、没水缸,这些水,还是我拿砂锅去打回来的哩。” “没水了?” 妇人忍不住摇头叹气,“都说人穷水不穷,罗旋你家里也是够可怜了,竟然连多余的一口水都没有。唉,造孽哟!” 眼见此事总算糊弄过去了,罗旋暗自松了一口气。 同时罗旋暗暗也告诫自己:看来,自己以后还得更加小心谨慎才好! 小心,再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这个年代,可不是敢放形浪骸的时期。稍不注意,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深渊。 真的大意不得! 罗旋正在反省自己,此时丁大爷又开口了:“咦,罗旋,你咋不弄一口水缸呢?” 听丁大爷提起水缸的事,那位妇女开口给罗旋出主意,“罗旋啊,你去街上,供销社的日杂门市里,有那种大陶缸卖。你改天去买一口回来,当水缸用嘛。” 罗旋摇摇头,“这个以后再说吧。现在我手头上没几个钱了,得省着点花。” “我那里倒是有一个石头水缸。” 丁大爷笑道,“你要是不嫌弃它又小、又旧的话,你拿去用,就算我送给你暖房的遮手礼。” 正兴大队盛产大青石。 社员们家里的水缸,多半都是用整块石料,用锤子錾子生生抠成的石头水缸。 这种石头水缸有大有小。 丁大爷家里人口多,用水量也大,后来他家就换成了大水缸。 而他家里原本的那口小,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代人的旧水缸,被丁大爷给丢弃在屋子后面。 罗旋家里,其实用不着水缸。 但听到丁大爷这么一说,罗旋不禁心中一动:空间里用来装渔获那个破陶罐,已经盛不下越来越多的黄鳝、泥鳅了。 自己去把那口水缸弄回来,不正好用的上吗? 第31章 为了一口肉 这些男女老少社员们,今晚足足在罗旋的小院里,折腾到快要到了午夜时分。 这才一个个哈欠连天的,相跟着离开了罗旋家。 临出院门之际。 丁大爷转身,伸手拍拍罗旋的肩膀,“罗旋你嫌别我们烦啊,俗话说‘狗走旺家门’。一户人家,如果总是有人喜欢去串门的话,那他家,就离兴旺发达不远了。人聚财聚嘛,老话说的,总归有道理的不是?” 罗旋陪着笑脸连连点点头,“大爷您说的对,大爷您走好。” “明天,我就把那口水缸给你搬过来,你这细胳膊小腿的,就不用去操心这些事情了。” 丁大爷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拿着那支“红梅”香烟放在鼻子底下闻,“好烟!罗旋你小子够意思。以后定会有出息,别学生产队里那些小气八砸的家伙...” 声音渐弱,丁大爷已经走的远了。 罗旋朝着大家伙儿的背影挥挥手,然后赶紧掩好篱笆门,起身就往饲养室方向跑! 老母猪晚上需要喂食,可不敢耽搁了。 由于罗旋今天一直都很忙,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和饲养员周大爷,商量好自己到底会不会,搬回家住的事情。 再加上自己的新家,虽说已经落成,但家里现在还没有床铺,罗旋在家里暂时也住不成。 因此罗旋今晚,就得继续替周大爷喂养老母猪。 到了饲养室,罗旋熟练的吹着了火折子,开始生火给老母猪熬制猪食。 现在时间不早了,没有手表闹钟的罗旋,只能大致估计时间。 不过按照罗旋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小草,她也差不多该来了。 自己空间里有一碗炖肉,还有一碗大米饭,那是罗旋中午给小草预备下的。 趁着四下无人,罗旋进空间里面把饭菜简单热热。 一边热饭菜,罗旋一边站在空间里放鳝鱼的那个陶罐前,仔细观察这些渔获的变化。 黄鳝泥鳅的生长情况,它不像蚕豆那样直观。 加上鳝鱼们都挤在一起,罗旋也没办法分清楚哪条鳝鱼,昨天是多么大、今天又是多么粗。 看了一会儿,罗旋俯身抓起一条比较眼熟的鳝鱼,拿在手里细细观看。 这条鳝鱼,是自己在一块稻田边的石头缝钓到的。 它的尾巴,可能小时候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就显得比别的鳝鱼尾巴更为粗短,所以比较好辨认。 “长大了?”罗旋喃喃自语。 现在自己对于估计鳝鱼的斤两,也有很丰富的经验了。 以前这条鳝鱼刚刚被钓上来的时候,罗旋记得它好像只有不到3两的样子。 但今天晚上再看,罗旋却觉得它似乎变大了不少,如今这条黄鳝的应该不足4两。 但绝对超过了以前的2两多、3两不到的体重。 “长得这么快?” 罗旋心中暗想: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挖一些蚯蚓、捉一些小杂鱼来喂养它们呢? 只可惜这一阵子,自己晚上忙于抓鳝鱼、白天还得去钓鳝鱼,实在是顾不上去水渠、小溪里捞小杂鱼、小麻虾来给黄鳝们当食物。 毕竟直接去抓鳝鱼,比起去挖蚯蚓,更能让罗旋干得起劲一些。 砂锅里的饭菜,已经滋滋作响,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儿。 罗旋只好丢下鳝鱼,然后把饭菜盛进碗里,拿出来放在饲养室的灶台上,那样饭菜不容易凉。 坐在凳子上,罗旋一边继续熬制猪食,一边等着小草过来吃饭。 “罗旋!” 正在此时,一声厉喝在罗旋身后响起,“你咋能占公家的便宜呢?” 罗旋扭头一看:却是周大爷家里的老二、老三两兄弟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正气凛然的冲着自己大吼大叫! 这两个家伙,年龄和罗旋差不多。 但他们兄弟俩的身体,就像饲养室里的那几头猪仔,肥肥壮壮的。 “我占公家啥便宜了?” 罗旋懒得理会这种小屁孩儿,又扭过头去继续烧火。 “你用...咕咚,你用公家的柴禾,热自家的饭菜,这就是在侵占公家的财物...咕咚!” 周大爷家的老二,一边狂吞口水。 一边指着罗旋的背影,色厉内茬的指责罗旋道:“我爹那么相信你,罗旋你就是这样背着我爹捣鬼的吗?咕咚...你对得起生产队里,一直以来,对你的信任吗?” “周二娃,你少在我面前玩这些把戏。” 罗旋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要是说的好听一点,好好求求我的话。我说不定心一软,还会给你们两兄弟尝上一块肉。现在...你滚蛋吧,我是不会给你一点点肉渣的。” “咕咚……” 周家老三心眼多,闻言赶紧咽下一大口口水,然后对罗旋笑着赔礼,“罗旋,别别别,我可没说你啥啊。你能不能.....啊?” 罗旋身后的周家老二,对于自家老三这种见风使舵、为了一块肉就能当场叛变的家伙,那是恨得牙龈发痒! 只见他暗中狠狠地瞪老三一眼,然后抬腿猛地踩了自己弟弟一脚,示意他必须与自己共进退才行! 兄弟同心,才能吃到肉荤。 老三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周家老三被他哥哥这么一吓,顿时缩着脖子,不敢再言语。 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灶台上那碗肉,猛咽口水... 罗旋依旧自顾自的忙活,背对着那两兄弟道:“今天没有肉给你们。那碗肉是留给小草的,你们没资格吃。” 周家老二冷声道:“小草她哪里配吃这么好的肉...不对,罗旋,你不要转移话题,不要逃避社员们对你的监督!” 老二有关小草那句话入耳,罗旋的耳根忽地一动,手上也微微停顿了一下。 周家老二犹自不知,此时罗旋已经有发火的倾向了。 只听他继续恨声道:“你侵占公家财物,被我当场抓到了!哼哼,你等着....咕咚,我去检举你...” 周家老二今年已经13岁了。 他这几年也见过一些“事情”,所以他懵懵懂懂的,也学会了几句很有特色的语言。 小屁孩儿,却偏偏要学着大人的语气说话。 罗旋听得暗自好笑:你想吃肉就说想吃肉呗,整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啥? “罗旋,我给你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向群众们,表达出你的悔过之情。” 周家老二说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罗旋服软。 他希望罗旋最好像那种人一样,吓得跪下求饶才好哩! 不曾想。 此时的罗旋却依旧没回头,只是开口让这两兄弟快滚,“你们没资格说小草,快点滚蛋,别惹我发火。” 周家老三闻言,扭头看看他哥,眼中露出一股疑惑:哥啊,你这一套,好像不管用啊! 威胁,恐吓,使用暴力手段。 这是周家三兄弟,赖以称霸整个生产队小屁孩界的三板斧。 现在既然威胁、恐吓罗旋都不管用,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招了:动手抢! 周家老二准备动手。 正在此时。 棚子外面响起小草的声音:“哆哆,哆哆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回去喊爹来?” 原来。 小草来的时候,看见臭名昭著的周家两兄弟,一左一右的正围在罗旋身后。 这兄弟俩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友好的气息,已经被小草察觉出来了,所以她想回家去把罗铁柱叫来,好替罗旋解围。 小草的到来,彻底让周家老二忍不住了! 那碗肉,本就是罗旋给小草准备的。 如今正主已经到了,自己要是再不动手的话,那一碗肉,可真就要被小草吃光了。 周家老二身形一晃,就待动手! 不料此时罗旋却说话了,“小草,你先拿上火把去饲养室,一会儿我好提着泔水,去喂那头老母猪。” 忙于往木桶里舀泔水的罗旋,这时依旧没回头,只是开口吩咐小草道:“小草乖,赶紧去。要不然哥哥去喂猪的时候,就看不清楚猪槽了。” 小草迟疑了一下。 罗旋加重一点语气:“快去!” 小草向来听话,闻言只好拿起一旁的竹竿,点着了火,举着火把一步三回头的,往猪圈里走去... 第32章 饲养员周大爷 小草打着火把,蹒跚着进了饲养室。 待到她的背影消失,周家老二便彻底等不住了,因为他知道,等到小草再出来之时,就该人家小草吃肉了。 只见他跨步上前,伸手... “噗!” 罗旋虽说一直没扭头正眼看他,但灶火早已将周家老二的阴影,投射在一旁的竹篱笆墙上了。 而且罗旋还一直不露痕迹、却又刻意的在微微调整自己的角度,以便随时掌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周家老二刚刚伸出手,罗旋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 随即罗旋和周家老二之间,传出“噗”的一声轻响。 罗旋的手肘在悄无声息之中,准确的撞击在周家老二的两肋交汇处,那点最为柔软的胸骨柄上! 一切都发生的很自然,很平和。 但周家老二却觉得很不平和,甚至这轮打击,来的有点太过于猛烈了...一点都没有爱好和平的样子。 他只感到一股滔天的疼痛感,如同滚滚而来的山洪,瞬间布满了全身,疼的他一下子佝偻下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边肋排的交汇处,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一旦此处受到重击,滋味儿可就真的不好受了... 腹腔里会翻江倒海,胸腔隔膜会剧烈收缩,一种渗入骨髓里的巨大疼痛加上肠胃绞痛...那是相当的痛楚! 老二骤然受此一击。 “呃....” 周家老二嘴里发出一声闷哼,踉踉跄跄倒退几步,随后便撞在竹篱笆墙上。 只见他捂着自己的肚子,顺着墙壁,缓缓地萎顿下去... 而站在一旁的老三,则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彻底懵了圈。 他实在是没搞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老三明明看见刚才自家哥哥,正伸出手准备去抓那碗肉。 而罗旋刚才似乎动了一下....又好像没动? 对于这一点,周家老三不太确定。 罗旋的身体到底动没动,老三不太确定,可周家老三可以很肯定的是:人家罗旋,确实没动手。 因为罗旋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身面对自己的二哥,并且罗旋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大的泔水瓢。 要是他动手了的话。 周家老三可以很肯定:罗旋的一举一动,是绝对逃不过自己眼睛的。 那既然罗旋没动手,可为什么自己的二哥,一下子就倒在地上了呢? 看上去,他还很痛苦的样子。 这是为啥?? 不懂就问,才是个好孩子。 于是周家老三弯下腰问倒在地上,此时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老二,“哥,你怎么了?” “他,罗旋他阴我...” 老二憋了半晌,最后终于缓过一点劲来,伸手指着罗旋艰难的说道:“他...他打我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啊!” 罗旋刚才那一肘,力道并没有用太大,手臂运动的幅度也不大,又是在阴影遮蔽之中。 周家老三,确实没看出来什么名堂。 闻言。 老三不由挠挠头道:“我没看见罗旋打你啊。哈哈,我明白了,二哥你这是换了一招,想讹罗旋?” 老二一听,顿时气的直翻白眼,犹如被丢弃在田坎上的杂鱼。 此时他已经没了吃肉的心思,只想冲着自己这个傻不拉叽的弟弟,狠狠地来上一记油煸腿! 奈何周家老二的肚子,此时实在是太疼了,导致他连呼吸都异常的艰难。 他全身因为腹腔中的剧烈痉挛,所引发的那股巨大的疼痛感,使得周家老二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 见自家二哥,依旧还是那副一脸便秘的样子,于是...老三就更加的茫然了。 这是咋了? 难道是二哥肚子里的蛔虫,在闹事了么? 刚才周家老三说自家哥哥,想讹罗旋,其实是有点道理的。 因为周家老二平日里,最是爱用那种特色语言,去恐吓生产队里的小孩们。 如果恐吓效果不太理想的话,他还会想方设法的,去讹诈对方,非得给对方找出来一个罪名不可。 这样一来,周家三兄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用武力,或者是以武力相威胁对方了。 反正最后,总要逼迫对方服软了为止。 威胁、恐吓、讹诈...这些大招交替使用。周家老二向来不达到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 “打他...” 感觉肚子里稍稍好受一点的周家老二,指着罗旋命令自家弟弟:“你帮我打他。” 老三闻言,撸起袖子就准备和罗旋开战! “嗯?” 罗旋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转身冷冷的盯着老三。 那两道目光,如同孤狼盯着离群的羊羔一般,眼里没有凶狠,只有一种看待即将死亡猎物之时,那种淡然,那种冷漠... 周家老三被罗旋一盯,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种浑身发毛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滋味儿,让他很不好受。 老三不敢直视罗旋的目光,低头怯怯的瞟一眼他手上的泔水瓢,再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 周家老三,顿时蔫了... 罗旋手上那把泔水瓢,也太他麻吓人了! 饲养室养的猪多。 所以木制的泔水瓢做的很大,尺寸比寻常社员家里的木瓢,可要大上整整两倍。 这种木瓢一般都是用硬木凿成,份量很重。 向来机灵的周家老三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别用自家的脑袋瓜,去和罗旋手上那把泔水瓢,比谁的硬度更高为妙。 而且看方才罗旋的表情,似乎...好像,他真敢把木瓢扇在自己的脑袋瓜子上! “噔噔噔”,老三连连退后几大步,站在大棚外直愣愣的看着罗旋,一时间没敢轻举妄动。 这两兄弟今天晚上,来饲养室里,一开始其实并非是来找罗旋麻烦的。 今天罗旋请客吃饭,他家里有很多肉这件事情,两兄弟知道。 而周家兄弟他们家里,现在正闹得天翻地覆、鬼哭狼嚎的。 两兄弟一合计:反正家里是呆不成了,还不如干脆躲出去,去饲养室里找罗旋拉拉关系。 弄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去罗旋的新家里,找到几块残剩的油渣、肉汤解解馋。 而周大爷家里,之所以变成了人间炼狱,迫使这两兄弟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那是因为... 周大爷家里的三个娃,147老三挨打,369轮到老二,258则是老大挨打的日子。 今天是15号,是该轮到周家老大挨打的吉日了。 周大爷爱喝酒。 喝醉了的周大爷,无处发泄他脑袋里头痛欲裂那种折磨,于是就爱摔东西、砸家家具具。 等到他家里,实在是没东西可摔的时候,周大爷就将目标,转移到了他家的这三个愣头愣脑的娃身上。 今天晚上,周大爷把大儿子打的满屋子乱窜,却又不敢逃离从地主那里分来的这间大屋。 一旁的老二、老三,见老大被爹打的着实凄惨,早已对此见怪不怪的两兄弟,赶紧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第33章 不斗不行 周家两兄弟,光着脚丫子逃难而来。 却正好看见罗旋放在灶台上的那碗肉,于是周家老二便被猪油蒙了心,想找点罗旋的茬儿,也好趁机捞点肉来解解馋。 没成想。 结果炖猪肉没吃上,自己倒是挨了罗旋的人肘子。 两兄弟正在愣神之际,罗旋已经舀好泔水,然后双手提着沉重的大木桶,一摇一摆的往饲养室走去。 “你们要是敢偷吃那碗肉的话,就是盗窃群众的财产,就属于罪大恶极的犯人。” 一边走,罗旋一边撂下话头警告那两兄弟,“我会去大队里举报你们,大队再上报乡里,民兵连就会来抓你们去游街,到时候你们可别哭啊。” 老二老三一听,相互对视一眼,顿时各自绝了偷吃的念想。 罗旋说的游街这种事情,他们见过,那阵仗真的挺吓人。 为了几块肉,然后自己被抓起来? 确实不值当。 两兄弟平时喜欢拿“那种话”讹诈别人,时间久了,他们自己也就特别留意,这些方面的一切动态。 兄弟俩深知:要是自己也被抓去游街的话,下场将会有多么的凄惨。 没有人比老二更懂正策。 自己要是偷吃罗旋的猪肉的话,还真有可能,会被大队干部们收拾。 而周家兄弟的爹,他的影响力只限于6生产队范围之内,周大爷耍浑那一套,在大队干部们的面前,是行不通的。 灶膛里的余火摇曳,望着碗里的肉,两兄弟眼中欲火熊熊。 大铁锅里的清水在‘滋滋’作响,兄弟俩喉咙里的清口水,也在‘咕咕’直冒…… 喂完老母猪。 罗旋拉着小草的手回到大棚,然后用脚尖勾过小板凳,让惊魂未定的小草坐下来吃饭。 “哆哆...” 小草捧着饭碗,犹犹豫豫的瞟了瞟,眼中泛着毫光的周家两兄弟一眼,然后缩头缩脑的抬头望着罗旋。 “没事儿的,小草你安安心心吃饭饭,有哥哥在呢。” 罗旋伸手把火铲、火钳塞进灶膛的火堆里烧红。 时不时还抽出其中一把火钳,或是火铲,举在手里看看它们烧红的程度。 这一举动。 是罗旋在警告那两兄弟:要是敢轻举妄动,你们肯定会尝到这“烙铁”加身的滋味儿。 这个时期的小孩子们,都是听着先辈们的事迹长大的。 什么“老虎凳”、“竹签子”、“烧红的烙铁”这些故事,个个都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罗旋一面暗暗警告周家兄弟俩,一面把肉碗给小草挪近一些。 然后柔声对小草道:“吃吧,慢慢吃,别噎着。” 小草此时见罗旋并没有被欺负,也放心了不少。 但她眼眸中的畏惧之色,尚且残存着几分,只听她语带颤抖的对罗旋说道:“哆哆...我们回去吃。” “回去就凉了,凉猪肉吃了容易拉肚子。” 罗旋把凳子拉的更靠近小草一些,伸手摸摸她乱糟糟的头发,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周家两个哥哥,他们懂文明讲礼貌,以后肯定是三好孩子。小草别怕,吃吧。” 周家兄弟都辍学在家,三好学生和他们,实在是沾不上边。 所以罗旋才说了这么一个“三好孩子”。 小草闻言,胆怯的再看了一眼,旁边蹲着的周家两兄弟,终究她还是没抵挡住肉香的诱惑,开始埋头吃起饭来。 刚才小草之所以害怕。 罗旋知道其中的原因:小草这是在担心,那两个在生产队小屁孩里面,出了名难缠的周家兄弟,会对自己不利。 人的名树的影。 6生产队里,大人们都知道不能招惹成分好、脾气暴躁、又爱酗酒闹事的周大爷。 小孩们则明白:万万不能去招惹上周家那三个“棒客”。 要不然,会让人吃不了、也兜不走! “棒客”,是过去对剪径强盗的叫法。 握着木棒子,埋伏在路边草丛里,遇到旅人路过的时候就跳出来,一闷棍敲下去.... 所以那种人,就被称作棒客。 现在在新时期里,周家三兄弟都能被生产队的大人、小孩们暗地里称作“棒客”。 那他们三兄弟之难缠、和狠辣程度,便可想而知。 “咕咚——” 周家老二见小草已经把肉吃的差不多了,明白今晚自己想沾点肉腥的目的,已然落空。 他只好咽下嘴里的涎水,站起身来对罗旋道:“罗旋,你今天晚上打了我!这血海深仇,咱算是结下了!明天,我哥哥会来找你...哼哼,你就等着挨打吧!” 罗旋理都不理周家老二的威胁。 只是自顾自的,举着烧红的火钳翻来覆去的看,似乎那上面能够长出一朵花儿来一般。 两兄弟警告完了罗旋,见人家依旧还是对自己没表现出应有的畏惧,兄弟二人只好悻悻离去。 远远的,周家老二还给罗旋丢下一句:“罗旋...明天,你就等着挨打吧...” 这周老二的话,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并非仅仅是他虚张声势,用来吓唬罗旋玩儿的。 只因为周家老二,他是这个生产队里扛把子的贴身心腹、是扛把子大哥最为忠实的走狗。 6生产队,小孩界的扛把子,是周大爷家的老大。 (小孩的领头人被称为40,但担心犯禁,所以就用扛把子替代。) 当老大当然好处多多:所有的孩子们,只要他兜里有炒蚕豆、烤红薯干这些零食,都得给孝敬上老大一点。 要不然,被别的小伙伴举报了的话,老大就会认为他不够忠心。那人是会被生产队的孩子们,给集体抵制的。 但欲戴其冠,必受其重。 当生产队里的老大,也是肩负着责任的:他得替小弟们出头。 今天晚上。 6生产队半大小子界,里面的那位扛把子人物,正在挨他爹的醉拳加虎鹤双形的毒打,没顾得上出来。 罗旋现在招惹了周老大的左膀右臂,明天绝对会遭到他的报复。 这是肯定的。 罗旋绝不能对此心存侥幸。 周老大要是不替他的两个弟弟出头的话,人心可就散了。 以后这支队伍,就没法带... 和上次罗旋招惹了大兔一样,要是罗旋不勇敢的站出来应战的话,周老大就会指使他手底下的狗腿子们,去欺负罗小新、罗小中,或者是小草。 以达到逼迫罗旋,最终不得不站出来,和他正面硬钢的目的。 敲山震虎、围燕救赵、旁敲侧击、围点打援...这些兵法,生产队里的那帮家伙,玩的熟稔的很! 深知其中利害关系的罗旋,不禁苦笑一声:这些小家伙! 自己已经是成年人的心智了,却不得不去和那些半大小子们,斗智斗勇斗狠一回。 不斗还不行。 要不然,小草肯定会遭池鱼之殃。 如今的局势发展,已经逼得罗旋不得不和这些小屁孩儿们,来一场大决战了。 如若不然,以后罗旋还真没法安生! 那就干吧。 整个6生产队的半大小子界,这几天恐怕会乱成一锅粥... 第34章 太吓人了 既然罗旋不得不面对周老大的挑衅,那自己就得仔细分析一下,周大爷家的光荣历史。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说现在只不过是生产队里,一场半大小子之间的冲突,那也得用上兵书兵法才行。 不得不说。 生产队里面,小屁孩之间的斗争形势,真的很严峻啊! 还别小看了这场争斗,其实它事关重大。 罗旋如果输掉了这场争斗的话,以后自己在生产队里,就会处处受欺负。 连带小草她们,也会跟着被人落井下石,一同遭殃。 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一条,在生产队里是行不通的。(大家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就好) 等到把小草送回了家,罗旋则继续打着火把,出稻田里去抓鳝鱼。 在抓鳝鱼累了之时,罗旋就会闪身进入空间里。 一面休息,罗旋一面仔细盘算,自己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冲突? 而要应对这一切,还需先分析一下周大爷家的情况: 饲养员周大爷,祖上几代贫农,用时兴的话来说:他家绝对属于根子正苗也红。 原本的周大爷,家里上无一片瓦,下无一块砖,穷的那才叫一个伤心。 就连他家的老鼠,也是骂骂咧咧搬家走光了的。 老话说“贫不过三代”。 但这句话,显然低估了周大爷祖上的生存智慧了:因为实在是太穷,娶不到老婆的周家老辈儿,人家可以选择去做倒插门儿女婿啊! 人家老周家的,还不是照样可以传宗接代? 咋就穷不过三代了?! 这一辈儿的周大爷,他并不是正兴大队的原住民,而是被人从别处招赘而来的。 他家那三个孩子,原本也不姓周,而是跟着女方姓。 但周大爷原本的婆娘,在生下了那三个小子之后,便撒手人寰。 老婆死了,她家里又没别的家人,又恰好到了新时代。 所以翻了身、做了主的周大爷,便将自家那三个儿子的姓,都给改回了本姓。 生产队里的社员之中。 有人说周大爷的婆娘,其实是被周大爷长期殴打,给活活折磨死的。 也有人说,那是因为周大爷家的婆娘,长期节衣缩食,把所有的粮食都积攒给孩子们吃、留给周大爷酿酒喝去了。 而她自己,却因为长年累月的靠野菜、野芋头充饥,这才使得她终究油尽灯枯,最终一命呜呼..... 但根据周大爷自己的说法,则是家里的婆娘有病,得了“血崩”,下体长期尿血,这才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反正人人说法不同,种种原因不一而足。 地上的凡间里死几个人,和天上的月亮有阴晴圆缺差不多,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时间久了。 也就没人去关心周大爷婆娘之死,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 大家伙反正可以确定:周大爷家,果然有当光棍的祖传基因! 这不,他一家四口大大小小,全是光棍儿。 社员们可以预见,以后周大爷那三个娃,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还得出去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 以前周大爷家的婆娘还在世之时,周大爷那三个儿子,还有人管管。 等到他们的娘一死,周大爷的眼里就只有三件事情了:喝酒,喂猪,打娃。 如果说周大爷还会做别的事儿的话,那就是:喝酒,打娃,接发别人。 由于没了家长管教,又天天生活在暴力环境之中的周家三兄弟,就变得异常的崇尚暴力、畏惧权威。 他们只有遇到比他们更狠、更难缠的人,只有他们觉得惹不起的人,才能让他们心生敬畏。 甚至从此对对方恭恭敬敬,变成对方的忠实跟班,也是有可能的。 等到罗旋想明白了这些东西,就出了空间,去继续抓鳝鱼。 空间里的那个捡来的破陶罐,如今已经越来越不够用了,罗旋得抓紧时间赚钱,去购买一些必要的东西回来。 以前罗旋准备在空间里挖一个小小的水塘,用来装鳝鱼这些。但尝试了一次,罗旋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因为空间里的黑色土地,土壤有点像苗圃里的培养土,这种土壤的透气性很高,根本就无法蓄水。 所以罗旋没法在地里挖个土坑,去喂养鳝鱼泥鳅这些东西。 罗旋暗自打算,等自己这一次卖掉了鳝鱼之后,就去买一个大陶缸回来。 至于先前丁大爷,他说的送自己一个水缸,罗旋心里并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把它,给搬进空间里来? 罗旋曾经试验过:这个空间里,并非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往里搬。 反正自己搬不动的那些家伙,是没法弄进空间里来的。 水缸到底能不能搬进空间的事情,先放一边。 明天自己该怎么应付周家三兄弟,对于罗旋来说,反而更为当紧一些。 遇到这种半大小子,要来找自己的麻烦,这事儿就像马蜂围绕着人飞舞一样:它不一定会要人命,可它瘆人啊。 又好似吃饭,不小心吞下了一只苍蝇一般:这个真不要命。 但它能膈应的人,直反胃! 为了对付周家兄弟。 这天晚上,罗旋在抓鳝鱼的时候,便特意留了个心眼,会顺带留意一下草丛里的动静... ~~~~~ 旭日东升,霞光乍现。 又是生产队里,一个平平常常的早晨。 周大爷家。 他家是分到的,是以前地主家的厢房,墙壁里面,是以前周大爷修建的猪圈。 在一墙之隔的房子外面,则挖了一个大粪坑。 周大爷家的粪坑上面,没有隔栏,就两根木柱支撑着一爿茅草顶,以防落入粪坑里的雨水太多,造成溢坑事故。 现在的社员家里,都没了大牲畜。 这个粪坑,就变成了周家四个光棍的专用茅厕。 而此时。 周老大和老二,正蹲在粪坑的条石边缘,撅着屁股拉臭臭。 “哥啊,一会儿你去收拾罗旋,可得趁早啊。” 老二使劲挣出一坨,憋声憋气的对身旁的大哥说道:“那小子勤快的很,要是咱们去的晚了,恐怕他又出门钓黄鳝去了,找不到人。” “嗯~” 周家老大憋红了脸,牙缝里蹦跶出几个字:“晓得了。放心,跑不了...赶快跑啊!” 听的大哥说的慌张,老二不禁一愣,“咋了这是?” 只见周老大脸上,原本憋出来的那股通红,此时已经变成了煞白! 周家老二不由自主的,顺着他大哥的目光看去... 待到老二也看清楚了眼前之物,顿时被吓得惊声尖叫“我的个妈吔!” “咕咚——” 只见周家老二直接一个倒栽葱,仰面八叉的掉进了粪坑之中! 第35章 这是双头蛇 茅坑前。 一根长长的“7”字形竹竿顶端,夹着两条红绿相间的毒蛇身躯,两颗蛇头相互纠缠,显得很是怪异可怖! 其中一条大一些的蛇,正冲着周老大吐着蛇信子。 似乎它对周老大,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而小一些那条蛇,则露出尖尖的两颗毒牙,不停的伸长了头,狠狠地撕咬旁边那条毒蛇 蛇尾都被塞在竹竿里面。 或许这两条毒蛇的蛇尾,被人拴在了竹筒里面,使其不能逃走。 那两条蛇可能受不了被人操纵,又或是受不了尾巴被夹的痛苦。 如今那两条毒蛇,已经变得狂躁异常! 竹竿缓缓伸了过来。 上面那两条,犹如双头蛇一般的毒蛇,在周老大眼中不停的扭来扭去、翻滚、纠缠,而且还在不断的放大...再放大... 周老大撅着屁股,只感觉自己的脊背发凉、浑身发僵。 但此时他蹲在粪坑边缘上的双腿,却偏偏发软,不受控制的打起了摆子! “不、不要,要过、过来...” 周老大嘴唇剧烈抖动,哆哆嗦嗦的伸手先远处摆手,“不,不要...啊!” 竹竿依旧还在往前伸,那两颗张嘴露出毒牙的蛇脑袋,已经距离周老大越来越近! “啊——” 只听周老大发出一声惨叫,他也和刚才的周家老二一样,径直往后面一仰! “噗通”一声。 周家老大也跌落在粪坑之中! “哥,你咋也下来了?” 粪坑里,老二一脸惊恐的问他哥,“你不是说,你不怕蛇的吗?” “不怕...怕...不怕才有鬼!你...尼玛,那、那是毒蛇!” 老大在他弟弟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糊满金黄、暗黑色汁水的脸上,露出一股滔天怒意,“一定是罗旋那家伙干的!老子...老子要和他拼命!” 正在此时,粪坑上面传来罗旋的嬉笑声,“恭喜你,答对了!对呀,就是我干的,你上来咬我呀。” 农村里的粪坑都很深,至少也有1米5左右。 周家两兄弟又是仰面栽倒在里面,一时半会儿之间,也难以爬出来。 “怎么样?这两条蛇你们喜欢不?” 粪坑之上,罗旋伸出脑袋,笑嘻嘻的望着粪坑里面的两兄弟,“送给你们烧来吃,什么样?” 生产队里,形容那种最懒的人,就是说他‘懒得烧蛇吃’。 “罗旋!你个麻麦皮!” 周家老大在生产队里当惯了40,他手底下还有军长、师长一堆。 什么团长营长,那更是不计其数。 横行无忌惯了的周老大,何曾怕过谁,几时向谁服过软? 只见他三下五去二,就从粪坑里爬起身来,站在坑底使劲站直了身子,伸出手指着罗旋就骂:“你敢阴老子?罗旋给我等着...你,你它麻的,你,你要干啥?” 周老大话刚说到一半,却见罗旋伸手,从竹竿顶部,一把抓住那两条躁动不安的毒蛇,就给生生拽了下来! “罗,罗旋!我,我告诉你,这种毒蛇,真会,会咬死人的!” 周老大浑身直颤,一半是惊恐、一半是气急。 现在的时代,虽说国家很重视改善农村地区的医疗卫生条件。 但被毒蛇咬上一口,得及时注射血清解毒才行,如若不然,非死即残。 正兴大队,包括整个红星乡的医疗条件,显然还达不到那么高的水平。 所以生产队里的大人、小孩们,都知道如果被毒蛇咬上一口的话,自己的结局多半不会太美丽。 罗旋没理会周老大。 而是捏着两条毒蛇的脖子,就往自己的左手腕上凑! “这……” 粪坑里,周家两兄弟面面相觑,忘记了自己身上的恶臭,更是顾不上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金汁... 罗旋的举动,实在是太怪异了。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主动让毒蛇咬自己的家伙? 疯子! 绝对的疯子!! 毒蛇咬住罗旋的手腕,便死死的不再松口。 由于蛇嘴里的那两颗毒牙,上面有倒钩,被蛇咬住手腕的罗旋松开手,那两条毒蛇便稳稳的挂在罗旋的手腕上。 像是刚刚被钓出海面的鳗鱼。 看着那两条毒蛇,就那么悬吊吊的挂在罗旋的手腕上,而且还在不停的扭动着身子。 眼前这恐怖的一幕,让周家两兄弟头皮直发麻! “怎么样?” 罗旋捏着自己的鼻子,冲着粪坑里的周家兄弟俩闷声闷气地说道:“你们一人也来上一条?” “爬开,滚啊!疯子,罗旋你这个疯子!” 两兄弟被吓的魂飞魄散! “滚!快快爬开!你这个疯子!”说着,周家老二还伸手,在粪坑底部抠了一坨不可描述的东西,打算以此来威胁罗旋,想把他给赶跑! 丢,是不可能丢过去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丢。 只能靠这坨不可描述的物品,吓跑罗旋,自己才可以活下去。 这样子。 周家老二明白:要是自己把手里的那坨丢过去的话,此举对罗旋的侮辱性很强,伤害性却不大。 但如果惹毛了罗旋,他要是真把那两条毒蛇,朝粪坑里扔过来的话。 那后果... 罗旋见周家老二已经濒临崩溃的模样,赶紧转身便走! 那家伙,要是应激反应过度,真要用他手上的玩意儿砸自己,那还不得把人给恶心死? “怎么样,你们服不服?” 罗旋的声音远远传来,“说一声求饶的话,我就不再收拾你们了,怎么样?” “我,我服你妈!” 周老大咬牙切齿的恨声道:“罗旋你给我等着!老子今天是被你偷袭了。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好,我等着。” 声音渐弱,罗旋已经去的远了。 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罗旋伸手把挂在手腕袖口上的那两条蛇,给扯了下来,随手丢进一旁的草丛里。 这是两条菜花蛇,无毒。 昨天晚上,罗旋去抓鳝鱼的时候,总共抓到了三条菜花蛇。 但其中有一条蛇太大了,罗旋便把它丢弃掉,只抓回来这两条手指粗细的小菜花蛇。 农村小孩都知道,菜花蛇、乌梢蛇无毒。 为了能够吓住周家两兄弟,罗旋天不见亮,就跑到生产队长彭志坤家里,向他讨要生产队办公用的红墨水儿。 由于蛇的外皮很光滑,这红墨水很难染到蛇身上。 罗旋便用烂棉絮蘸着红墨水,一点点的往蛇身上抹。 等到墨水稍微干了一点,然后再抹第二遍,第三遍。 经过罗旋这么反复抹上几次,菜花蛇身上的鳞片之间的缝隙里,便沾满了红墨水。 远远看去,就和能够让大人小孩儿,都惧怕无比的红蛇一样。 菜花蛇的头,其实和毒蛇的蛇头,还是有所差别的。 不过当时周家两兄弟,在情急之中,哪还看得清楚这点点细微的差异? 而先前小蛇咬住的,其实是罗旋的袖子。粗麻布料的袖口,哪会惧怕小蛇的撕咬? 就算是被它咬一口,其实也无所谓。 手指头粗细的稚嫩小蛇,被它咬上一口所带来的伤害,还不如容嬷嬷手里那颗针。 有什么可怕的? 第36章 孩子们的游戏 周大爷家里有一个空余的猪圈,猪圈里面的地面上铺满了青石板。 现在这个猪圈早就没养猪了,它如今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用来洗澡。 “哗啦啦——” 周家老大、老二正在猪圈里,用凉水冲洗自己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身体。 “老三,给我弄一把谷草过来,我要搓掉一层皮才行。” 周老大一边洗澡,一边骂骂咧咧的问候罗旋,“麻麦皮的!狗曰的罗旋.....” 骂到一半,周老大忽地住口。 他实在是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骂那个万恶的罗旋才好了:骂他阴? 人家事后大大方方的现身了,并没有把自己两兄弟吓得掉进粪坑之后,就偷偷的溜走。 敢干敢认,算不上特别阴...至少,罗旋阴的不是那么纯粹。 骂他对自己下手太狠? 罗旋他个龟儿子的,真狠起来了,人家敢用毒蛇咬他自己! 一想到罗旋手腕上吊着那两条毒蛇,周老大忍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对于像罗旋那种狠人,周老大心底还是很敬畏的,所以他实在是不愿再用不堪入耳的脏话,去骂罗旋了。 “老三,你还不快去提水来?” 老二一边举着木瓢,狠狠地浇水搓洗身体,一边冲着屋子里的弟弟吼,“快去张大孃、易阳家借点水来!不够用了。” 周大爷家里,平时担水做饭、洗衣烧水,所有的家务活,都是这三兄弟在干。 而周大爷平时,都多半都呆在饲养室里,只有到了饭点儿的时候,他才会回来一次。 现在周家老大、老二需要好好洗涮掉自己身上的恶臭,就需要用掉大量的水。 可周家老三力气小,没办法去水井里担水,所以他就只能提着个水桶,到邻居家去借水回来用。 等到两兄弟好不容易清洗干净,老二咬牙对另外两兄弟道:“走,咱们去找罗旋那个狗东西算账去!” “啪!” 老大伸手在老二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咱们现在还有时间去打架?还不赶紧带上家伙什儿,去抓麻雀?” 周大爷爱喝酒。 他虽说不挑下酒菜,但这三兄弟几乎每天都会去给那个恶煞一般的酒鬼爹,弄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周大爷当下酒菜。 什么蛇啊、老鼠、竹鼠、麻雀最好,要是没有这些荤腥菜,炒一把蚕豆、红薯干,也能凑合。 周大爷有了下酒菜,晚上喝醉之后打这三兄弟的时候,他们的下场就会稍稍好一点点。 三兄弟一旦被打的狠了,被打那个家伙就可以开口提醒一下周大爷:爹,我今天给你捉了一只竹鼠的哟... 吃人家的手软。 如此一来,周大爷在打他的时候,下手就不会那么狠了。 ——这是周家三兄弟,挨了周大爷多年的毒打之后,慢慢总结下来的宝贵斗争经验。 一想到老爹发酒疯时那副恶煞模样,三兄弟齐齐打个冷颤,也顾不得找罗旋算账了,大家赶紧去翻找工具,准备出门抓麻雀。 “哥,那个罗旋,该不会再来伏击我们吧?” 临出门之前,老二忽然想起来这茬儿,赶紧开口问老大,“要不要派人去火力侦察一番?” 周老大手一挥,很是坚决的命令道:“好,请军长同志立即派出侦查员,前去摸清楚敌情!” 巴蜀省自古多军阀、土匪、棒客、袍哥。 人们久经战争考验,个个都是与‘敌人’周旋的一把好手。 再加上现在大家最喜欢谈论的,不是西南剿盗寇,就是收拾匪军,要不就是津津乐道英勇的志愿军在曹县战争中,打的米国鬼子屁滚尿流的光辉事迹。 反正大家最喜欢说的,就是战争话题,以至于周家三兄弟说话之时,张口闭口的全是战争术语。 大哥是40,对哥哥很是忠心的老二,自然就成了军长。 正所谓举贤不避亲,唯才是用。 周家老二接到命令,立即将脸一偏! “看着我做什么?” 老三预感到不妙,赶紧缩着头喊到:“我才不出去哩!那个罗旋手里有毒蛇,他还会打我。” 屋子里。 一个是40,一个是39,剩下的老三军衔最低,但好歹也是一个师长。 这两个哥哥,咋就不拿38当干部呢? “老三同志,现在我命令你,前去侦查敌情,以便掩护大部队顺利到达预定位置!” 老二伸手,从墙角拿出老三的装备:一根黄麻杆做成的长枪。 枪尖下面一点点,还绑着一块被撕成了碎条条的红布头,看上去和红缨枪很是相像。 “我,我不要红缨枪!” 深感被羞辱了的老三,撅起嘴道:“我要冲锋枪、火箭筒!” “老三同志!” 见属下的军长,竟然命令不动老三,周老大一只手叉着腰,板着脸严肃的批评道:“遵守命令!你现在是侦查员,你见过扛着火箭筒出去抓舌头、打探敌情的吗?快去!” 说着。 周老大抬起腿,“要不然,老子崩了你!” 老三畏惧老大,程度仅次于畏惧他们的那个酒鬼爹。 现在生产队里的那帮连、排一级的家伙,多半还在家里喂鸡、扫地之类的。 周氏兄弟虽然位高,但和寡。 现在如今眼目下,满屋子高级军官手底下,实在是无人可用。 见老大发火了,老三只得哭丧着脸,拿起“红缨枪”缓缓抽开门上的插销,探头探脑的伸出头,往门外谨慎的观察敌情。 外面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没有鸡鸣,也没有狗叫。 老三这才敢打开半爿门板,举着‘红缨枪’如同鬼子进村那样,蹑手蹑脚的溜出门来。 出了门。 老三前后左右仔细观察,周围哪怕有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老三都会停下来,用“枪尖”对着那个方向警戒一会儿。 良久。 这里的周遭静悄悄... 老三这才敢继续搜索前进。 周家老三心里虽怕,生怕那个狡猾的罗旋突然会从哪个柴草堆后面、墙角旮旯钻出来偷袭自己。 但他毕竟更怕自己的大哥。 罗旋的阴狠手段,只能说是‘有可能会出现’。 要是自己不干好本职工作的话,周老大的拳头,那是一定以及肯定会落在自己的身上的。 见四周没什么异常,老三扭头对着家里喊道:“报告首长,一切安全!未曾发现敌情!” “好,出发!” 屋内传来周老大坚决而果干的声音:“注意火力交叉掩护,各部队要交替前进!” 这仨家伙,入戏很深呐! 不多时。 老二在前,一手提着抓麻雀的竹笼,另一只手提着用泡桐木、纯手工打造而成“王八盒子”,小心翼翼的摸出门来。 周老大殿后。 只见他双手举着用竹筒、废弃锅盖做成的“转盘子机枪”,以一种极其决然的表情,昂首挺胸的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很是有几分慨然赴死的意味在里面... 很是悲壮。 第37章 小心无大错 6生产队有一处捕鸟的好地方,在这里的两个山坡之间,有一道斜坡。 斜坡之侧,各有一大片竹林和一片小树林。 由于这里远离社员们的房屋,又能避风,于是就有很多鸟雀选择来这里栖息。 要说这个时代的鸟雀,那可是真的多! 罗旋曾经听大人们说过,有一次半夜突然刮狂风,当时吹的房倒屋塌、树木倒伏。 第二天,大家去树林里一看,那地上,竟然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被狂风灌死了的雀鸟! 喜的社员们各自拿着竹筐、水桶,个个都满载而归。 可想而知,这个时期的鸟雀数量,该有多么的庞大? 周家三兄弟,平日里时常来这里捕鸟,拿回去给他们的爹佐酒,同时也给自己开开油荤。 今日。 老三在前开路,遇到一个柴草堆,便会扬起一只手,示意跟在他身后十余米的“大部队”停止前进。 然后,老三会蹑手蹑脚的上前,仔细搜索里面有没有藏着罗旋....或者是别的什么。 三兄弟这一路走来。 只要一遇到这种能够藏人的地方,老三就会用‘红缨枪’去捅捅,要么就虚张声势大喝一声:我看见你了!赶紧出来! 但老三的诈唬,却总是徒劳无功。 除了偶尔被他吓飞的蚂蚱、蛐蛐儿、四脚蛇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动物藏在里面。 更没有预想之中的罗旋,从草堆里慌慌张张的窜出来。 “安全!前进!” 老三检查完了柴草堆,摆摆手,示意跟在他身后的部队继续前行。 从家里到小树林那边,拢共才1里多的路程,却被周家三兄弟,硬生生的走出了战略大撤退的感觉..... 那周家三兄弟,正在搜索前进。 而与此同时。 躲在竹林里的罗旋,却已经把一个小小的陷阱,给他们量身定制的差不多了。 罗旋先是用几根韧性极好的水竹条,捆成一个圆圈、两个半圆。 这种水竹,是用来做钓鱼竿的材料,柔韧性极好。 罗旋仔细的将那几根竹片,捆成捕猎用的夹子。 而且还贴心的在夹子上,用菜刀削出锯齿状的尖齿,以防猎物逃脱。 然后罗旋把一根竹棍塞进洞里,竹棍上面,还系着一截麻绳。 罗旋先趴在地上,伸手把竹棍塞进一个废弃的竹鼠洞穴之中,然后把张着狰狞大口的夹子,也放了进去。 随即用手摸索着,将洞穴里的麻绳绑在夹子上。 这样一来。 一个侮辱性不大,但伤害性却不小的陷阱,就给周家三兄弟准备好了。 考虑到周家三兄弟,在生产队里久经斗争的考验,他们其实也不是特别特别的傻。 罗旋为了彻底麻痹他们,还特意进入到空间里面,扒拉来一些新鲜的泥土。 将它掩盖在竹鼠洞穴外,那堆已经发干的陈旧泥土上。 再在上面。 撒上一点点老鼠粪便,陷阱就算准备就绪了。 忙完这一切,罗旋闪身躲在一簇低矮的箭竹林里,静静地等着目标的出现。 万事俱备,只待那三个倒霉蛋前来踩雷。 而在此时的另一边。 周家三兄弟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他们如今距离小竹林,已经不是太远。 不过像老三这样,一块大石头也要去搜查、一颗大树必定前去搜索...安全倒是安全,可它费事儿啊! 时间不等人。 眼看日头已经上了两杆,周氏三兄弟要是还不尽早的把麻雀给弄回去,那就会耽搁给他爹做午饭。 要说农村人的时间观念,其实没那么急迫。 做的早,就吃早一点,做得晚就晚吃一点,也没啥。 但周大爷是何许人也? 要知道,他不仅仅是喝醉了酒才会打人。 大爷之所以是大爷,就是因为大爷打人从来不用看时辰,只依据他的心情来行事。 周家三兄弟用自己的脊背和屁股,分别去实验了几次之后,才总结出来了这一条宝贵的经验教训。 “战机稍纵即逝,不能再耽搁了。” 最后。 还是周老大沉不住气了,一伸腿就往山坡那边跑。 一边跑,周老大还不忘自己肩负着的责任,“兄弟们,都跟上!跑步前进!” 没一会儿,三人终于有惊无险的顺利到达预定战场。 也没来得及开一场誓师大会。 老二就赶紧把“王八盒子”别在腰带上,熟脚熟手的在竹林前面的空地上,支棱起一个大簸箕。 老三也放下手中的红缨枪,在簸箕底下撒下大米、蚯蚓、白花花的蛆虫,作为捕鸟的诱饵。 而周老大则弓着腰,将系在木棍上的细绳,如同布导火索一般小心翼翼的拉到半坡上的草丛之中。 等到三兄弟在茅草丛里埋伏好了,老二凑近他哥耳边低声问:“哥啊,你说,我们弄完中午饭,就去找那罗旋报仇雪恨行不行?” 哥仨一路走来,无波无澜。 深感自己一腔孤勇,没得到适当回报的老三,也撅起嘴问,“哥啊,你们说,那个罗旋会不会吓得不敢回家了?” 自从经历过早上那件事情之后,其实周老大如今的心里,已经不是那么愿意去招惹罗旋了。 那家伙,手段又阴又毒,让人难以防备。惹了罗旋,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吓人。 周老大偏着头想了想。 随后沉吟道:“先不管这些。等我们抓完鸟雀麻雀,先回家做饭。 等吃完饭,咱们去池塘里洗个澡,罗旋的事情,下午再看怎么弄。” 周老大说的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打算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一想到自己身上似乎还在散发着的臭气,周老大就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将罗旋压在身下狠狠地暴打一顿,方解自己的心头之气! 但一想起早上罗旋拿双头毒蛇,啃噬自己手腕那一幕场景,周老大的心,又忍不住直发颤..... 又恨又惧,这才是他对罗旋真实的内心感受。 但在两个弟弟兼属下面前,周老大则只能压下恐惧情绪,满脸愤慨的表达出他对罗旋的一腔仇恨。 “啾啾,啾啾啾——” 几声鸟叫声,从竹林里传来。 罗旋捏着自己的嘴唇,蹲在箭竹林里学了几声鸟叫。 “咦,哥啊,那个竹林里有大画眉?” 老二扭头对他哥说道,“要不,让老三去把那画眉赶走?” 画眉鸟很凶。 要是竹林里有它在那里叫,其它的麻雀、斑鸠、白头鹎等农村常见的小鸟们,就不敢靠近过来。 老三心里有怨气,自己辛辛苦苦绕着路到处侦查敌情,最终连一句表扬都没有得到,心里哪能平衡? 闻言。 老三噘嘴,“我不去!早上就数我跑路跑的多,又是东家西家提水回来,给你们洗澡。又是四处去看看罗旋,有没有给我们设下埋伏...我累了,不去!” 老三这个时候,不会惧怕老二。 一旦三兄弟不再扮演打仗时的人物,那种战时状态一经解除,老三就成了他们的弟弟,所以并不需要“遵守纪律”。 “老二你去吧,老三早上确实很累了。” 具有最终拍板权的周老大,伸手捅捅身旁的老二。 低声叮嘱他道:“小心一点,我总感觉那个罗旋,好像还会来阴我们。你进竹林的时候,多看看周围,别被他弄个‘弹杆’啥的陷阱,把你给吊在半空里了。” 弹杆,就是猎人们利用竹子本身的弹性和韧性,与绳索一起做成的陷阱。 要是猎物一不小心绊到了绳索,就会触发机关,从而被竹子给瞬间弹起来,倒吊在半空之中。 “他不会弄这些。” 老二爬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草屑,起身朝竹林里走去,“要说他躲在竹子上,朝我拍一块石头我还信,弄那种机关,生产队里也就易阳才会弄。” 一边说着话,老二已经走进竹林里去了。 “哥!” 突然,老二尖利的声音从竹林里传来,“哥,你快来!” 周老大一听,顿时头皮发炸,颤颤巍巍的回应道:“咋,咋了?” 老二兴奋又惶急的又喊了一声,“哥,你快来嘛!这里有好东西!” 好东西? 周老大疑惑的爬起来,顺手扯起满头雾水的老三,“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拿上你的红缨枪,竹林里面,老子这个机关枪不顶事。” 老二有些时候,脑子会发卡。 这家伙要是遇到了倒霉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自家兄弟一起拉下水,好做到“有难同当”。 所以周老大、老三两个,平时并不是太信任他。 老三把红缨枪递给周老大,点头道:“行,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说完,兄弟俩便举着红缨枪,一起朝着竹林里走去。 第38章 又是一个坑 周老大刚刚进入竹林,就看见老二撅着个屁股,趴在地上朝着一个洞穴里面看。 “哥,你看这个竹鼠洞,我感觉里面的那只竹鼠的个头,不会小。” 老二听见脚步声。 扭头冲着老大、老三兴奋的说道:“要是今天能够抓住这只竹鼠,那我们就不用去捕麻雀了。抓那玩意儿费劲不说,还没二两肉。省出点时间,还能去揍罗旋那个狗曰的!” 周老大对揍不揍罗旋,没什么兴趣。 但他一听说有竹鼠可抓,周老大一把扯开趴在地上的老二,俯身仔细观察那个竹鼠洞穴门口的泥土。 别看老大没什么文化。 但他对于抓竹鼠这门技术,却是练的精湛无比。 他只要看看洞口的泥土、竹鼠粪便,就能估摸出来那只竹鼠的大小斤两,误差绝不会超过1两。 抓竹鼠周老大在行,但读书他就不行了。 只上过三年小学的周老大,一直辍学在家。 辍学后的周老大凭借着他的一双拳头,和过硬的脑门、特别抗揍的屁股。 仅仅用了一个星期时间,周老大硬是将以前生产队里的40给掀翻,让自己当上了生产队里的孩子之王。 要说这个时期,能够把三年‘初级小学’上完的人,在农村里也算得上是半个文化人了。 只不过。 周老大他上学与众不同:他在学校里面那三年,一直都在小学一年级的启蒙班里,掰着手指头学123和三二一。 有些时候,手指头不太够用了,周老大还会抬起脚丫子数脚指头。 上了整整三年的学,他从来就没有升上过二年级。 因为这件事情,周家老大没少被生产队里的人笑话过。 可周大爷对此却并不以为然:认识那么多字做什么? 他最终,还不得去别人家当上门女婿? 把周老大教的太聪明了,周大爷总感觉自己很吃亏,觉得自己白白替别人养了个好儿子... 于是。 遇到山里面那些,有招赘女婿意向的人,前来生产队里打问周家老大的情况之时。 周大爷就会回一句:“我这儿,能干活、断文识字,吃饭不挑食。你要是领回去养几年,以后绝对亏不了你!” 要是遇到别人,问及周老大的文化程度的时候。 周大爷总会大手一挥:“我那儿,人家的文化基础,扎得很牢的!” 别人再找旁人一打听,不禁个个都哑然失笑:光小学一年级,这家伙就足足念了三年... 那基础,真还它娘打的够牢的! 别看人家周老大念书不行,但他爬树掏鸟窝、下河捉鳖、入地抓竹鼠这些技术,那是样样精通、门门娴熟。 老二今天找到一个竹鼠洞,这是难得遇到的好事情。 通过周老大的一番仔细观察,他最终下了结论:这是一只曾经弃家而逃的竹鼠。 因为洞穴口子上以前扒拉出来的泥土,已经干枯。 但现在上面那一层新鲜的泥土,足以证明这只竹鼠像胡汉三那样,如今它又回来了! 评估完猎物。 周老大一脚踢开老二,吩咐道:“起开,让我来抓。” 老二不依,“哥,还是我来抓吧。” 老大眼睛一瞪:“你敢和我争?” 一旁的老三伸手,悄悄扯扯大哥的袖口,低声哀求道:“哥,还是让老二抓吧。你可别忘了,今天是16号。” “呃……” 周老大闻言,顿时词穷。 无奈之下,他只好闪在一边,让老二出面去抓那只竹鼠。 16号。 算算日子。 今天该轮到老二挨打了... 这三兄弟,平日里相互之间会抢吃的、抢穿的,互相打架之时,下手不会比打外面的人更轻柔。 但打架归打架、争归争,三兄弟对于怎么减轻,大家挨周大爷的毒打方面,却是难得的团结一致。 因为三兄弟都知道一个道理:谁要是给自家的那个爹,弄回去了好菜的话,以后自己被周大爷打的急了之时,就能把这事儿搬出来说说。 将功抵过,很有可能,就会减轻不少自己挨打的力度。 今天既然是轮到老二挨打的日子,那老大和老三,真就不好意思和他争了。 老二见自己获得了抓竹鼠的优待,心里不禁大喜! 只见他赶紧伸长了胳膊,迫不及待的就往洞穴里掏... “哎呦——” 手臂刚刚伸进去,老二就皱起了眉头,嘴里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一旁的老大双手支着膝盖,见状连忙问老二,“怎么了?你是不是被竹鼠咬了?傻啊你,你不会把手握成拳头,触碰到了竹鼠之后,再伸直了手指头去抓它啊?” 老二脸上的痛苦之色愈发严重。 只见他趴在地上,把胳膊尽力伸直了塞进洞里,侧着脸朝着身旁的老大摇摇头回道:“不是竹鼠...” “难道....是蟒蛇?” 周老大闻言顿时兴奋起来,“让开让开,让老子来抓它!” “不是蟒蛇。” 老二此时憋的满脸通红,已经快要哭出声来了,“是...是罗旋!” 周老大和老三齐齐一愣:“罗旋??” “噗——” 只见周老大抬起大脚丫子,一下子就蹬在老二的屁股上,“你妈的骗谁呢?罗旋他会钻到这么小的洞里去?!” “哥啊,你就别踢我了,呜呜呜......” 老三终究还是没抗的住,手上传来的那股巨大的疼痛,忍不住张嘴嚎啕大哭起来,“我曰你个罗旋的仙人板板!他,他在这洞里,藏了一个捕野兔的竹夹子!呜呜呜,哥,快救救我呀哥...” 这下子。 周老大和老三,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眼前这洞穴,哪是什么竹鼠洞啊。 这踏马分明就是那个罗旋,在这里给自己几兄弟挖好的坑! 要说正兴大队、第6生产队里,周家三兄弟得罪的人着实不少:上至70多岁的老头,小到3,4岁的小屁孩儿。 但凡6生产队里,用两条腿走路的活物,就没这三兄弟没有得罪过的人! 但那些人里面,大人惹不起周大爷,小屁孩害怕周家三兄弟。 胆敢这样报复周家三兄弟的,而且还阴招迭出、让人防不胜防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如今的罗旋了。 全生产队里。 恐怕也就他才有那个脑子,想得出来这些层出不穷的损招、阴招了... 要是搁大兔小兔两兄弟,周老大自忖就算借给他们8个狗胆,他们也不敢来招惹自己。 而且,那些家伙就知道玩泥巴、捉笋子虫,哪想得出来这种招啊! 周老大虽然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但他暂时也没时间去想更多。 火烧眉毛,只能先顾眼前。 现在总得先把老二的手,给弄出来吧? 于是老大和老三,赶紧找来粗木棍、大竹枝,顺着竹鼠洞穴的走向,便使劲儿挖了起来。 第39章 没打服就得继续【今日3章,为薄荷大佬加一更,以示谢意】 周家老大倒提着“转盘子机枪”,老三随手扯着红缨枪,犹如战败的匪军。 二人心事重重、心思各异的走在前面。 而老二则双眼通红,脸上眼泪一泡、鼻涕一泡的,捂着受伤的手,蔫头耷脑的跟在后面。 “哥,你到底去不去打罗旋?” 老二一脸委屈的问他哥,“你要是不去打那个狗曰的罗旋,我...我下午就叫上大兔他们,咱和他打群架!” “闭嘴吧你。” 周老大心情复杂,咬牙道:“咱们生产队,还没有一群人去和一个人打架的规矩!要是传出去了,5队瘌痢头、7队的瞟瞟眼儿,还不笑话死我们?” 见自家的哥、兼自己的顶头上司,似乎没多少意愿替自己出头。 于是,老二脸上的眼泪,就更加的逆流成河了... 周老大所说的瘌痢头、瞟瞟眼,都是临近两个生产队里的40。 他们平时与周老大,颇有几分不对付。 占生产队为王、以一个生产队为单位进行群体对抗,这是半大小子之间很常见的事情。 各生产队的队伍之间,什么合纵连横、拉帮结派、分化瓦解...各种兵法,被他们玩的贼溜! 这个时期,不同生产队的半大小子们之间,也是山头林立、派系众多的。 颇有几分战国争霸的味道。 今天仨兄弟竹鼠没抓到,麻雀也没整回来一只。 想来今天晚上自己三兄弟的结局...恐怕不会太美妙。 周老大抬头,缓缓看看晴朗的天空,心里暗叹一声:今夜的暴风雨,只怕来得会比往常更加猛烈一些.... 三兄弟一想到自家老爹喝醉酒后,那怒目圆睁、龇牙咧嘴的模样,就不由自主的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现在他们再也顾不上搞什么火力侦察、弄什么交替掩护前进这些战术动作了。 管他呢! 遭埋伏就遭埋伏吧! 罗旋他再可怕,顶多也就是搞点偷袭,打打冷枪冷炮,自家三兄弟之中,大不了其中一个人吃点亏,也就顶天了。 而自家老爹,那可是玩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 以他那砂锅大的拳头,对三兄弟来个摧枯拉朽、一扫而空! 在老爹的绝对实力面前,三兄弟深感绝望,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挥之不去。 周家三兄弟心事重重,而此时的罗旋,却在池塘里忙的不亦乐乎。 为了将这三个家伙彻底整怕、斗服,罗旋这次可没少动心思。 老话说: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趁着自己现在还有一点闲余时间,罗旋铁了心的,要将周家三兄弟给治的服服帖帖的才行!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到时候罗旋打算去学校里寄宿。 这样一来。 自己在生产队里呆的时间,就不是那么多了。 为了永绝后患,让小草以后不必担惊受怕。也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安心心的去做自己的事情,罗旋这次非得狠狠地收拾他们才行。 但如果和周老大正面硬刚的话,以罗旋的身体素质,恐怕未必能够打得过周老大。 哪怕打得过,最终自己还是惨胜,这样治服他们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自己虽说会一些格斗技巧。 但周老大的体魄,毕竟比自己的身体好太多了,所以罗旋准备智取,尽量避免与周老大硬来。 今天已经收拾过他们两回了。 以罗旋的估计,周老大心中应该是有点畏惧自己了。 但距离让他对自己彻彻底底的服气,恐怕还有点不够,所以得继续给他们加点码。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罗旋跳进池塘,憋住气,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就开始忙活起来。 忙完这一切。 罗旋唯恐这一次设伏,还不能让那三兄弟对自己心生巨大的恐惧、还不能让他们彻底畏惧自己。 所以罗旋还不惜顶着烈日,跑到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们经常玩“扎马钉”的地方,精心设下了第四道埋伏...... 而另一边。 周家三兄弟回到家,便开始心事重重的生火做饭、打扫家里的地面。 然后趁着老爹还没有回来,各自扒拉了三大碗玉米糊糊果腹。 由于家里没有多余的菜,三兄弟就用盐巴、辣椒调了一碗“蘸水”,浇在玉米糊糊上,就当是下饭菜了。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临近午时。 听见周大爷回家的脚步声响起,三兄弟赶紧从“拌桶”里,抱起一大坨乱七八糟的脏衣服,就往屋子外面外跑! 拌桶是给水稻脱粒用的器具,将水稻在拌桶里面使劲摔打,然后稻谷就能与稻草分离。 农闲之时,周大爷家的拌桶就是衣柜。 “爹,我们去洗衣服!” “爹,你的菜在锅里热着呢!” “爹,你的苞谷酒我给你灌在瓶子里了!” 仨兄弟朝着走进门的周大爷,一人说了一句,便赶紧往撒开脚丫子,就生产队的大池塘那边跑! “狗东西!遭鬼撵了?又去洗淤泥澡,还扯你娘的啥洗衣裳?用脚踩几下,就拿回来哄老子!” 周大爷扭头,冲着落荒而逃的三兄弟背影骂了几句,然后举步进屋,自去锅里盛饭菜吃。 生产队有几口池塘,其中最大的这口池塘,是周家三兄弟的最爱。 夏天的中午,他们都会来这口池塘里游泳、玩水。 池塘很大,水面有4,5亩宽阔的样子。 但池塘虽大,不过只要有周家三兄弟来这里玩水的话,其他的人就多半不敢过来了。 只因为他们三兄弟的领地意识很强,加上周老大今年已经虚16岁了,他已经朦朦胧胧开始懂得了“距离产生美”的道理了。 宁可不当村里最靓的仔,也不能被人看见叼毛。 此时的周老大,已经不愿意再让人看见自己的光屁股。 生产队扛把子尊臀,又岂能轻易示人? 由于有周家三兄弟在,所以只要是不下雨的中午,这口池塘里就不会有人过来游泳,生怕自己被周家三兄弟,给联手收拾了。 池塘里的水很多.... 惹到了这仨棒客的话, 谁也吃不了,也兜不走。 “噗通——” 一到池塘边,老二就迫不及待的,从池塘排水口那个石台上一跃而下,狠狠地往池塘里扎了一个猛子。 这是每次来游泳之时,老二都会玩的一套招牌动作。 “噗通——” 还没等老二从水里面冒出头来,老三也有样学样的往水里跳! “哎呦!” 周老大正要往下扎之时,忽地听见老二一声痛呼:“哥,别,别下来!有埋伏!” “噗通!” 说时迟那时快,周老大原本在半空中的身子,被他弟弟吓得凌空一扭! 只听见“噗通”一声! 周老大以四肢乱舞、脊背朝下的“摔钢板”的姿态,重重的砸进水中! 等到周老大浮出水面,却见自家老二捂着脑袋,一脸哭兮兮的站在池塘里乱骂:“罗旋!你格老子的出来!你个麻麦皮,呜呜呜....拿鸡头莲来阴老子....呜呜呜。” 鸡头莲,也叫鸡头米、鸡头荷花、刺莲藕。 其实它的学名叫“芡实”。 这种像莲花一样的植物,叶子、花杆、根茎上都有刺。 尤其是它的叶子背面,那上面的硬刺更是密密麻麻的,让人望之生畏。 周家老大是用自己的身体,大面积的与水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所以他入水不深。 还没有触碰到,被人用石块压在水底淤泥上的莲叶,便被水的浮力给托出了水面。 因此,周老大也就没被鸡米莲上面的硬刺给扎伤。 而老三刚才,他往水里面跳的时候,为了躲避水里的老二,所以他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老三也是因此躲过一劫。 “罗旋!你麻麦皮,别缩头缩脑的,是英雄好汉,你就格老子的站出来!” 老二满脸都是硬刺,只见他一面往下扒拉,一面哭哭啼啼的咒骂:“你个仙人板板的,呜呜呜,咋光盯着老子一个人整啊?” 骂了几句,老二是越想越气,扭头朝着四周大吼大叫道:“罗旋!你格老子出来,老子要和你决斗!” “是真的吗?我不相信。” 正在此时,罗旋从池塘斜坡下面的树荫里,嘻嘻哈哈的走到池塘边。 来到排水口的石板上,罗旋蹲下身子,笑嘻嘻的问池塘里的三兄弟,“你们三个,还不服气是不是?” 老二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一旁站在水里面的老大和老三,闻言忽地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二人心中,齐齐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第40章 不接受半投降 罗旋蹲在石板上,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水里的三兄弟看,静静地等着他们对自己表示服软。 这个时期有一个好处:村里这些半大小子们,一旦他对着你开口认输了的话,那就是真的认输。 而且绝不会反悔。 毕竟,人人对那种两面三刀的反派人物,都深恶痛绝。大家对那种出尔反尔的叛徒,仇恨之深,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罗旋再问一次:“你们服不服?” “罗旋!” 老二好不容易把头皮上的硬刺拔干净,指着罗旋厉喝道:“我要和你决斗!” 罗旋没吭声,只是缓缓站起身来,反手开始在身后摸索着什么。 周老大见状一惊,赶紧问道:“罗旋,你要干啥?” “没啥,我打算给你们加点料。” 说着,罗旋掏出一个已经破烂不堪的文具盒,拿在胸前将它打开。 这种文具盒是薄铁皮制成,质量很不好,非常容易被锈蚀。 文具盒外面刷着一层花花绿绿的油漆,但并没有绘上任何图案。 只是任由油漆胡乱掺杂,从而形成了一种,类似于毕加索喝大了之后,胡乱用油漆泼出来的抽象派油画。 带人物、花鸟图案的文具盒当然有,就是太贵了。 罗旋以前的前身,买不起那种文具盒来用。 打开文具盒,罗旋又从裤兜里掏出两根竹签,就开始去夹文具盒里面的东西。 “我服!” 还没等罗旋把文具盒里的东西夹出来,早就钻到池塘边的水花生杂草底下,藏的严严实实的老三,瓮声瓮气的高声冲着罗旋叫道:“罗旋,我服你,以后我都听你的!” 老大老二闻言,暗骂一声软骨头! 罗旋站的高。 所以他在文具盒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玩意儿,周家三兄弟谁也没看到。 既然连罗旋有什么招都不知道,这傻不拉叽的老三,咋就服软了呢? 故事里的叛徒,好歹还得等等敌人使出烙铁啊、辣椒水啊、老虎凳啊、甚至是美人计什么的,才会叛变哩! 周老大、老二在心中一起暗骂:这死老三,连叛徒都不如! 见老三已经服软。 罗旋微微一笑,“行,那你上来吧!去给我挖上一斤蚯蚓,或是抓上一斤杂鱼。红蚯蚓、绿蚯蚓、黑蚯蚓不论,杂鱼、马虾都可以,一斤我给你一颗糖。” “真的?” 老三大喜,在水花生底下憋声憋气的问罗旋。 “当然是真的。” 罗旋一只手拿住文具盒,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举在手中展示给三兄弟看,“一斤蚯蚓一颗糖,你挖再多的蚯蚓,我都全要了!” “好!一言为定,一口唾沫一颗钉,我这就去给你挖蚯蚓!” 老三也顾不得看两个哥哥的脸色了,“哗啦啦”从水花生杂草底下钻出来,撅着个光屁股就往池塘岸上爬! 这个时期,几乎就没有农药化肥。 整个红星乡大队都没有通电,所以也没人去电蚯蚓、电鱼。 池塘小溪中、稻田水渠里,筷子那么大的杂鱼马虾多的很,这个时期没人爱吃那玩意儿。 小鱼小虾好捞,蚯蚓也很好挖到。 老三要想挖够一斤蚯蚓的话,其实并不难。 在6生产队里,原来那个地主家的四合院外,有一个大垃圾坑。 由于现在这个四合院里,集中居住了十几户人家,他们的厨余垃圾、生活垃圾都是往那个坑里倒。 经过多年的喂养,那个垃圾坑底下的黑色泥土里面,又粗又长的黑蚯蚓多的很。 一斤蚯蚓才能换一颗糖,听起来老三很吃亏。 其实不然。 一颗糖,代销店里卖一分钱。 虽然说糖果卖的并不贵,可生产队里的孩子,却基本上与那个玻璃罐的糖无缘。 只因为买一颗糖,需要用一分钱,但是去代销店里买糖,那也是需要糖票的。 生产队的半大小子们,哪怕有些小孩儿,能够拿出来3分钱、5分钱的零花钱,可他根本就拿不出珍贵的糖票去买糖果吃。 如果没有糖票的话,戴红梅或者是戴红梅的妈,是不会卖糖果给他的。 只因为到了月底,供销社派人来盘存查账的时候,会根据代销店里糖果的销量情况,收取相应的糖票回单位。 要是代销店,没见到糖票就把糖给卖了的话,那就算违反供销社的纪律了。 代销店就会因此,而受到很严厉的处分。 甚至严重一点的,还会构成破坏计划经济秩序的那啥啥啥,这辈子就算彻底完蛋了。 所以说。 罗旋开价一斤杂鱼,或者蚯蚓一颗糖的价钱,对于生产队里的孩子们来说,还是极具吸引力的。 老三的叛变,直接导致周老大,那颗原本就不想和罗旋继续相争的心,如今变得更加动摇了。 但作为一个生产队里的40,周老大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就这样当别人的走狗。 于是周老大抹一把脸上的水渍,冲着罗旋叫道:“罗旋,我们打个商量。” 罗旋随手把糖递给屁颠屁颠跑过来的老三,随后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说。” 周老大扭头四下里瞟瞟,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对罗旋道:“我...我半服行不行?” “不行!” 罗旋想都不想的,就严词拒绝了周老大的提议,“要服就彻彻底底的服,谁它娘的跟你玩半服?” 周家老大嘴里所谓的‘半服’,是这个时期,孩子们之间一种特有的游戏规则。 也就是说:周老大认了半服之后,罗旋从此不必听从他的指挥。 而周老大,自然也不用臣服于罗旋,两人相当于平起平坐的关系。 这种游戏规则,和夫妻双方之间打冷战有点相类似:两口子同吃同住,彼此却又没有过多的交集。 双方相当于熟悉的陌生人那样,互不干涉。 对此结果,罗旋不满意。 自己好歹也是成年人的心智,本来就不愿意和生产队里,这些心智极度不稳定的半大小子们斗智斗勇。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开战了,不将他们彻底治服,以后说不定他们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自己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时常和周老大这种人逞能斗狠? “哥...依我看,你还是...服了吧!” 嘴里鸾着糖果的老三,见水中的大哥和岸上的罗旋,僵持在那里。 老三不由指着罗旋手中的文具盒,提醒他大哥道:“那里面,全是八角辣,有好多呢!” 八角辣,又叫“洋辣丁”。 要是被它蛰一口,成年壮汉也得疼的满地打滚! “啊?” “我服!” “我也服!我无条件的服!” 老大老二一听到八角辣三个字,如同看见周大爷发酒疯一般,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没人敢怀疑醉酒以后的周大爷,会对他家的三个儿子下狠手。 同样的。 这三兄弟也没人敢怀疑罗旋。 他是那种真敢把文具盒里的八角辣,统统倒在自己的头上的家伙啊! 老实人怕恶人。 恶人怕狠人。 狠人怕不要命的人。 但不管是什么人,都怕疯子! 罗旋无疑就是一个疯子。 而且罗旋还是那种报复心很重、还特么有文化、精于算计的疯子! 第41章 空间里养鳝鱼 丁大爷答应送给罗旋的石头水缸,就放在罗旋家的院子里面。 生产队里的社员们之间,亲疏有别,平时他们看似言行粗鲁,实则细微处还是有所讲究的。 罗旋不在家之时,他们会抬着水缸进入罗旋家的院子。 但即便是来给罗旋送东西,丁大爷他们也绝不会私自闯入罗旋的房子里去。 哪怕罗旋那道竹子编成的房门,上面并没有挂锁,丁大爷他们也不会推门进去。 主人不在家,就不能随随便便进别人的房子里去,这叫避嫌。 今天罗旋一大早就出了门。 等到收拾完周家三兄弟,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当罗旋回到家中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摆放在院子里的那口水缸。 而丁大爷他们,则放下水缸之后,就去生产队地里出工去了。 早上送过来的这个水缸不大,约摸有1.2米长、7,80公分宽的样子。 以罗旋的估计,这口水缸虽说石壁不厚、水缸的边缘也已经磨损的很厉害了,但它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搬的动的。 围着水缸转了两圈,伸手推推,罗旋估计这口水缸,应该有300来斤重的样子。 既然自己搬不动水缸,那又该怎么才能把它,给顺利的弄进空间里去呢? 以前罗旋曾经实验过:只要自己搬不动的东西,就不能将它带入空间里面。 但如果自己能把某件物品,给抬起来,让它短暂离开地面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在那一瞬间,赶紧运起意念,趁它不注意,瞬间就将它搬进空间里去。 想了想。 罗旋顶着烈日跑到采石场,找到张大叔之后,将采石场里的铁制滑轮,给借了回来。 然后找来几根粗壮的竹竿,罗旋绑出两个“人”字形的支架,将一根竹竿横在支架之间,当成大梁用。 在大梁上挂好滑轮,再用滑轮上的细铁链,把水缸仔细箍稳。 然后罗旋拉动铁链,将水缸一点一点的吊了起来! 水缸并不算太重,在滑轮的作用下,罗旋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将它拖拽的脱离了地面。 接下来。 将铁链栓在预先钉进地面的木桩上,罗旋跑到水缸跟前,张开双臂死死的抱住它。 紧接着罗旋腰上发力,瞬间运起意念,脑海里只想着自己抱住水缸,闪身进入空间之时的画面。 在意念闪动那一刹那,罗旋只觉得在自己的眼前,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无数虚影。 就像黑白电影胶片放完了之后,荧幕上出现的那种乱影一样,不断的闪烁着毫无规律的碎片,闪的人头晕眼花。 又像电力不足的留声机,发出来的那种拖声拽气的声音,让人听得浑身烦躁。 这种滋味,让人很不好受。 这和自己平时提着轻一点的物品,进入空间之时,那种轻松从容的感觉,完全是两回事。 好不容易等到脑海中的各种幻象消停下来,待到罗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自己这次居然成功了! 站在空间里,罗旋看着身旁的水缸,不由开心的差点蹦了起来。 自己破解了携带重物进入空间的秘密,这样一来,以后将会给自己带来的便利,无疑是相当可观的。 稍事休息,罗旋再度出了空间。 找来一根粗竹竿,罗旋把它当成撬棍用,将空间里的水缸一点点的往一旁挪动。 等到放好水缸,给里面加好泉水,罗旋把陶罐里的黄鳝泥鳅、鲤鱼鲫鱼,一股脑儿的放进水缸之中。 空间里面有现成的简易锅灶,而且昨天买回来的那一斤瘦肉,罗旋已经把它做成了类似于陕北“小炒肉”的样子,然后盛在碗里储存起来。 要做菜之时,只需要挖出一勺放进菜里,很是方便。 这样一来,菜里既有油荤、又有肉吃,也算的上是一顿相当不错的伙食了。 在没有冰箱的时代,这种用猪油浸泡起来的小炒肉,哪怕在空间外面,放很久都不容易变质。 更何况空间里面,似乎任何食物都特别耐储存,罗旋也不担心那碗肉会被浪费掉。 在空间里做好饭。 自己先前忙活了一上午,现在罗旋也懒得做菜了,挖一勺小炒肉扣在米饭里,就那么猪油拌着米饭,倒也吃了个肚皮溜圆。 打个饱嗝,喝上几口泉水,罗旋就出了空间,准备去挖点蚯蚓回来。 “罗旋,快点来看看,我这个蚯蚓有多少斤?” 罗旋刚刚在灶房地上坐了一会,就听见周家老二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等到出门一看,只见周老二举着一个帆布包,正站在篱笆外面朝自己兴奋的大叫。 罗旋走到竹篱笆外面,接过他手中的帆布挎包,打开一看,不禁直呼好家伙! 只见包里密密麻麻的,装着的都是很粗壮的黑蚯蚓。 “2斤半。” 罗旋用手掂掂挎包,大致估计了一下蚯蚓的重量,随后对周老二道,“2颗半糖,我就给你算3颗吧!先前你家老三,我已经给过他1颗糖果了。 所以这次给你2颗就好。 至于你们欠我的那半颗糖,以后你们再挖来蚯蚓,或者是弄来杂鱼马虾,到时候再顶账。” “好!罗旋硬是仗义!” 老二大喜,接过2颗糖果就准备开溜。 “等等。” 罗旋转身把蚯蚓倒在一个小簸箕里,然后把帆布挎包还给周家老二,开口问他,“你把你爹的挎包埋汰成这个样子了,回去不怕挨打?” 周老二好不容易弄到2颗糖,一时间兴奋的忘乎所以,竟然连如此宝贵的挎包,都差点忘了拿回去了。 这个挎包上,印着【奖给】,“优秀饲养员”、“正兴高级农业合作社大队大队部”字样。 罗旋便知道这是大队里,特地奖励给周大爷的奖品。 这哪是一个普通的挎包啊? 这分明就是周大爷,拿出去到处炫耀的本钱。 可想而知。 要是被周大爷发现了,周老二竟然拿这个挎包用来装蚯蚓的话,那后果该有多严重。 兴奋的忘乎所以的老二,如今他被罗旋一提醒,顿时回过神来。 只见他伸手接过挎包,周老二大大咧咧的说道:“我才不怕挨打哩!反正今天不弄脏这个包,晚上我爹也会揍我。麻麦皮,我回去还得在裤子里,多垫上一块狗皮才好。” 说完。 周老二一溜烟的便跑远了。 见他走远,罗旋拿起簸箕进入空间里,将一堆蚯蚓尽数倒进水缸之中。 缸里的鳝鱼闻见气味,顿时变得异常活跃起来! 只见这些黄鳝争先恐后的在水中不停的游动,纷纷争抢着罗旋倒进去的蚯蚓。 能吃就能长! 罗旋望着水缸里密密麻麻的鳝鱼小脑袋,心里很是高兴! 同时。 还有一件让罗旋感到很开心的事情:现在自己有了周家三兄弟这样的狗腿子,让他们去留意哑巴的一举一动。 也可以让他们,去给自己去办很多,那些自己并不是那么方便出面的事情。 不得不说,周家三兄弟真是属狼狗的。 你要是怕他,他们就是狼。 你要真把他打彻底打服了,他们就是你身边的狗! 有了这三个忠实的狗腿子,办起什么事儿来,效率就是高。 第42章 开始育种【今天加一更,早8点还有一章】 “轰隆隆——” “咔嚓嚓——” 远处的闪电如同银蛇在乌云之中乱窜,闷闷的雷声翻过山顶,从半山腰的桔子林里滚落下来。 眼看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这让在稻田里忙于捉鳝鱼的罗旋,不得不赶紧往家里跑。 看来,自己今天晚上是抓不成鳝鱼了。 罗旋只能期盼明天别下雨,要不然又得耽搁自己一天的功夫。 刚刚跑回自己的院门处,却见一道身影,正自转身离开篱笆院门。 “喂,谁呀?” 既然有客人上门,罗旋不得不出声给人家打一个招呼。 那道身影听见罗旋的声音,便转身走了回来。 电闪雷鸣之中,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楚倒底是谁。 只不过闪电映耀在人身上,那长发、苍白的脸,让人看着感觉有几分的毛骨悚然! 罗旋麻着胆子,等到走近一看,原来那人却是戴红梅。 “咦,红梅姐,你来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 罗旋一手提着鱼篓,一手推开院门,侧着身子问她,“红梅姐,进来喝口水吧?” 戴红梅呵呵一笑:“你家有暖水壶,还是有锑壶啊?你连一个水桶都没有,拿什么来让我喝?” 罗旋难堪一笑,没敢接她的话头。 “喏,我给你送过来了一对小水桶,还有一根扁担。” 戴红梅隔着篱笆墙,伸手指着院子里的那一对水桶道:“那是我哥哥小时候用的,现在他参军去了,我也是大人了,用不着这种小水桶,你先拿去用吧。” 她的哥哥戴军,现在是整个6生产队里唯一的在役军人,常年不在家里。 罗旋谢了戴红梅一声,指指天空中乱窜的银蛇,开口道:“马上就要下雨了,红梅姐你...” 戴红梅是小寡妇。 自己又是年青男子,罗旋这是在提醒她:你该回去了... “噗嗤——” 戴红梅伸腿轻轻踢了罗旋一脚,笑骂一声:“人小鬼大!行了,今天晚上会下雨,我家里以前我哥哥常用的那个大网兜,借给你明天拿去弄鱼虾吧!” 生产队里没几户人家家里,有尼龙网,大家即便是要去抓鱼,也是用竹编的“鸡罩”、簸箕这些作为抓鱼工具。 这种竹编的工具,抓鱼效率很低。 戴红梅的哥,以前特别喜欢抓鳝鱼泥鳅、弄鱼虾鳖蟹。 所以她家,有一副这种好网兜。 罗旋谢过了戴红梅,也不敢开口请她进屋坐坐,只得站在院门口干笑几声,等着她主动动起来。 “行了,东西给你送过来了,我就回去了。” 说着,戴红梅冲着罗旋一笑,转身走了。 只是。 因为她展颜一笑之际,恰好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在半空中闪耀。 惨白惨白的脸,白森森的牙,被风吹乱的长发...... 差点把罗旋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送走戴红梅,罗旋取下挂在竹篱笆墙上的网兜,就回屋子躲雨去了。 夏季的暴雨多。 一旦下了暴雨之后,整个正兴大大小小的水渠,稻田决口处、小溪里都会爆发洪水。 而这个时候,正是拿着簸箕渔网,去水渠里、去稻田的决口处捞渔获的好时机。 说出来大家或许不信。 这个时期,渔获虽说很容易就能捞到,但还真没多少人愿意去干这种事情。 大家家里没油,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每个月,一个成年人的菜籽油定额,才二两八钱三,还不够后世炒一盘菜所用的量。 因为没油,就很难吧那些小杂鱼、小鲫鱼鲤鱼、泥鳅田螺做的好吃。 就像田螺河蚌这些东西,如果没法用猛火爆炒,而是用水煮的话,它们的肉就会变得很筋道,让人咬不动。 而小杂鱼没油去炸,煮出来的小杂鱼会烂成鱼羹,不好吃不说,还很容易被鱼刺卡到。 大家之所以不愿意去捞小杂鱼马虾、田螺河蚌这些东西回来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家的身体,普遍缺乏油水。 这就使得大家没足够的体力,去干这些闲事。 如果社员们出去捞捞鱼虾的话,需要付出的体力消耗,时常会远远高于捞回来的这些渔获,所能提供给人体的能量损耗。 在水里。 人体的体温流失的快,而吃马虾杂鱼,却并不能让人补充多少体力。 得不偿失的事情,没几个人愿意去干。 在这个时期。 社员们白天要出工劳动,晚上还时不时的要集中起来“学习”,要么就参加“扫盲班”。 等到农闲一点点的时候,社员们不是去乡里、县里出“义务工”。 就是去弄大队、生产队组织的冬季农田水利建设,社员们哪还有那么多体力和精力,去捞鱼虾吃? 相比起这些渔获所能提供的蛋白质,其实社员们,更需要的是补充淀粉、糖分、维生素这些营养物质。 吃那些马虾、杂鱼? 用生产队里社员们的话来说:那是越吃越饿,越吃越痨! 所以相对于下河捞鱼,大家更倾向于上山,去挖野菜野果回来果腹。 河鲜里面,也就只有那些大一点的鲤鱼、草鱼,社员们才有点兴趣,偶尔去弄一条回来煮点鱼汤喝。 这个时代的小溪里、池塘中的大鲤鱼、大草鱼其实也不少。 只不过不少人只能望着小溪里面的鱼儿们,在那里悠闲地吐着泡泡,多半却只能干瞪眼。 因为,大家严重缺乏捕鱼的工具。能够徒手抓鱼的人,毕竟是极少数。 尼龙化纤做成的网很贵,社员们省吃俭用一年,恐怕都未必能够攒够钱去买一副回来。 ——即便是买回来了,也是买回来一桩大麻烦! 今天张三来借、明天李四说家里断炊了,要用一下... 都是邻里邻居、家门亲戚。 那到底是不借呢,还是不借给他们呢? 左右都是得罪人。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没心思去置办这些东西了。 罗旋今夜才抓到几条鳝鱼,就不得不跑回了家躲雨。 夏夜外面下雨,家里的蚊子就更多了,嗡嗡嗡、嗡嗡嗡,马蚤扰的罗旋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 今夜下着瓢盆大雨,小草肯定是不会冒雨过来串门了,所以今天晚上,自己就不用给她预备饭菜。 罗旋以手作枕,望着被闪电晃的像各种形状的怪兽的屋顶发呆。 竹床是张大孃和三嫂子两个人,下午给自己抬过来的。 当时罗旋不在家,她们两个将床放在院子里,就自顾自的回去了。 罗旋把竹床拖进房里,在竹床上铺上新鲜的稻草,再在稻草上面放上张大孃送给自己的、一张半新旧的草席,一张简易的床铺就算弄好了。 别人给自己做了一张竹床,过两天还会送过来竹桌子、竹椅子之类的。 罗旋原本想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只可惜自己这一天都在忙忙乱乱的,也没顾得上去戴红梅家的代销店里面,买上两包烟,给三娘子的丈夫,还有张大叔送过去。 想了想, 罗旋觉得买烟去送给人家,那还不如等后天青蛙市场开市之后,自己卖掉了鳝鱼,然后想办法去买上点剔骨肉回来。 到时候分头给三嫂子、和张大孃家,都送上一点肉过去作为谢礼。 那样还来的更加实际一些。 躺在床上想七想八半天,蚊子此时愈发猖狂起来。 实在是不胜其扰的罗旋,只好闪身进了空间,准备动手在地里播种玉米、稻谷。 这两天。 罗旋一有点时间,就会进空间里去种地。 但这一阵子杂事有点多,现在罗旋只来得及把胡萝卜、白萝卜种了下去。 而青椒、稻种、玉米这些品种,则需要育种,它们不能像白萝卜种子那样,直接埋进土里就好。 空间里有几只碗,里面都是罗旋泡的种子。 拿起粗瓷碗仔细一看,浸泡在温水里的稻种,现在变化还不大,只是发了一点点芽孢出来。 稻种在空间里面,发芽速度虽说比外面快,但这个进度还远远不能让罗旋满意。 后世的“温室育秧”的那一套方法,罗旋倒是懂得一点点。 但现在自己手头上没有薄膜,就无法搭建温室。 罗旋出空间去找来一些稻草,然后动手准备弄个土法温室。 稻草搭建的棚子不透光,种子在里面的生长速度,肯定比不上在塑料大棚里育秧的速度快。 这种不透明的土大棚,因为需要时不时的揭开上面的盖子,让里面的种子接受光照。 这样一来,会造成大棚里的温度下降,从而减缓种子的出芽速度。 用稻草搭建好一个很小的温室,罗旋在草垫子上铺满泥土、锯末,然后将稻种、辣椒种子均匀的摊在上面。 随后将砂锅装满水,上面盖上一个有孔洞的木盖子。 而一根被打通了竹节的竹竿,则被罗旋当成了水管用,以便把砂锅里的水蒸气,往稻草棚里引流。 这种简易的蒸汽设备,能耗高,水蒸气损耗率很大,但胜在不要钱。 罗旋打算就靠着这套最原始的设备,给稻谷、尖椒种子催催芽,以加速它们生长。 至于玉米种子,罗旋则在地上挖了一个长条形的浅坑,然后把种子一颗一颗的按进土里。 上面再用篾片搭建一个简易的棚,以提升坑里面的温度。 做一会儿,歇一会儿,忙活了好半天,罗旋总算将这些事情做完,这才安安心心的出了空间。 然后在无数蚊蝇的纠缠中,慢慢睡去。 第43章 移植蘑菇 风一阵,雨一阵,这场暴雨终于在凌晨时分停歇下来。 此时。 整个生产队的稻田、沟渠里都是轰轰作响的洪水在奔腾、咆哮。 雨后的空气,清新而略微显得有一些冷冽。 这个时候。 正是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们,上山进林寻找山货、钻沟下田用簸箕捞鱼虾之时。 罗旋走出房门,伸长手臂打了个懒腰。 现在自己没心思去水里捞鱼虾。 洪水里去捞这些东西,那水流有点凉,罗旋可不想浪费自己宝贵的体力,去干那种,不能给自己带来高收益的事情。 稍稍看了看自己的新家周围,雨后那种清亮的景致。 罗旋便进入空间里,把那个捡来的破陶罐给提溜了出来,放在院子的阴凉处。 随后拿上簸箕,在空间的地上挖了几簸箕土,拿出来装在陶罐里面。 忙完这些。 罗旋又拿着锄头,在院子里的角落里,趁着泥土被大雨渗透,容易挖掘之际,在院子里挖出来一个小坑。 然后找来一些碎石块。 用黄泥把石块,垒砌成一个只有半个乒乓球台那么小的池塘,再将空间里面的大鳝鱼,挑出来一些,放在小池子里养着。 小水池上面,罗旋还细心的给它盖上一个稻草棚。 免得泥坑被太阳暴晒,导致养在里面的鳝鱼难以成活。 不过,这些黄鳝明天就会被罗旋拿到市场上去卖,只是暂养个一天两天的,鳝鱼肯定死不了。 接下来的这一阵子。 罗旋估计这周家三兄弟,会给自己送来不少的蚯蚓、小鱼小虾。 如果自己每次都把蚯蚓、小鱼小虾,拿到空间里面去喂鳝鱼的话,那就不太好向别人解释,自己拿这么多蚯蚓、马虾来做什么? 虽然以周家三兄弟,对自己的畏惧程度来看,他们未必敢开口问向自己问东问西的。 但总归能够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怀疑,那就更好不是? 所以罗旋准备把一部分蚯蚓,先养在这个陶罐里。 过两天等自己买回来小鸡、小鸭之后,那就可以完美地遮掩过去了。 到时候若是有人,觉得螺旋买这么多蚯蚓、小鱼小虾,拿去喂那么小的小鸡小鸭、鳝鱼这些,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对此,罗旋早有准备。 自己只是一个半大小子,而且刚刚分家,初初当门立户。 半大小子当家,房倒屋塌。 有些时候,自己做事情,在别人看来整得不是那么完美、有点想当然的去做。 就像第一次和面的小媳妇儿,不是水放多了、就是面粉弄多了,那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再说了! 罗旋自己就是一家之主,该怎么做事,关他们屁事? 要是心疼自己做事不够稳妥,关心自己的人,可以来指点一下。 但罗旋绝不会允许谁,前来对自己指指点点很多下下。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日上两杆,约摸有8点多,不到9点钟的样子。 往常这个时候,罗旋早就拿着钓钩,到处去钓鳝鱼去了。 但现在稻田里面发了大水,禾苗都被淹在水里面,那自己就没法出去钓鳝鱼了。 “罗旋!罗旋!” 周老二每次来找罗旋,都是隔着老远就开口叫罗旋的名字。 好像他生怕没及时表明他的身份,就会遭到罗旋的机关算计一样。 此时的周老二,已经被罗旋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而周老大,自从他向罗旋说过“我服你”三个字之后,就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罗旋走。 所以每次有什么事情,总是周家老二出面来找罗旋。 顺着周老二的声音看去。 只见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鱼篓,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周家老二一大早,就去稻田的缺口处,捞好小鱼小虾回来了。 等到老周老二走近。 果不其然,隔着篱笆墙接过他手中的鱼篓。 罗旋打开一看:那里面都是一些小杂鱼,和个头参差不齐的小马虾。 “3斤多一点。” 罗旋估摸了一下重量,然后掏出3颗糖递给周家老二,说了一句:“这一次算下来,咱们的账正好清了。” 提着鱼篓,罗旋转身回到厨灶房,把这些小鱼小虾都倒进砂锅里。 然后把空鱼篓还给周老二。 “罗旋,我发现一个长野蘑菇的好地方!” 周老二接过鱼篓,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对罗旋道:“这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就算是我孝敬...咳咳咳,算我贡献给你的好不?” 巴蜀省的农村,每当夏天雨过天晴之后。 有些树林里、山坳中就会长出来不少野蘑菇。 只要在某个地方发现一次野蘑菇,那下次下雨之后,再到那里去,在原地肯定还能找到蘑菇。 所以每个小孩找到蘑菇的地方,都是他们的秘密,从来不会告诉别人。 罗旋从兜里掏出最后一颗玉米糖,伸手递给周家老二,“我不会白要你的东西的。不过,你为啥要把这个地方告诉我?” 老二欣喜地接过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一共有5处捡蘑菇的地方。早上我哥,去其它4个地方捡好蘑菇。现在他已经上红星乡,卖蘑菇去了。” 罗旋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刚才老二说的那处蘑菇,现在蘑菇的个头,肯定还很小。 周家三兄弟,这是等不及采摘最后的那处蘑菇了。 因为周老大已经动身,去红星乡卖蘑菇去了。等他卖掉了手头上的那些蘑菇,再回来采摘这一处的话,蘑菇恐怕已经开过了头,变成了无用之物。 如果周家三兄弟,早点把它摘下来给自己吃的话,那还不如拿来“卖”给罗旋。 这样一来,他们不但能够得到一颗糖吃吃,还能拉近罗旋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种野蘑菇生长得非常、非常的迅速,它从地里冒出头,到彻底衰老,只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如果你早上去看,或许它只有半根筷子那么高。 但等你到等到中午去的时候,蘑菇可能已经超过一根半筷子的高度了。 而且这种野蘑菇,非常的不耐储存。 要是你早上发现它只有一指头高,嫌弃这个蘑菇太小了,打算干脆等一会儿再来采。 但是当你下午去的时候,有可能这个蘑菇就长得过了头,里面已经空芯、冠和杆都已经发柴了。 像这种老的不行了的蘑菇,已经会失去了蘑菇的那种鲜嫩的味道,吃起来像嚼木头。 开过了头的蘑菇上面,甚至还会长出许多小小的蛆虫来。 这种蘑菇又干又柴,还没蘑菇那种特有的的鲜嫩味道,实在是没法吃。 罗旋跟着周老二,找到隐藏在树林角落里的那两朵蘑菇。 这处蘑菇果然很小,现在还只有一指头大小。 罗旋对周老二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等着? 老二一愣,心中很是茫然:野蘑菇虽说卖出去的价钱不错,但它毕竟才两朵,又能卖多少钱? 罗旋居然不嫌麻烦,就傻傻的在这里等着它长大? 心中不解归不解,周老二终究没敢多问什么,只好拿着糖独自走了。 等到他走远。 罗旋用小锄头,将蘑菇周围的枯木树杆,连它同周围的一圈泥土,都小心翼翼的挖了出来。 然后将蘑菇连菌种带泥的,一起带进空间里面,轻手轻脚的将它种在泉水池边。 这种野生蘑菇,鲜嫩无比。 那种味道之鲜美,绝不是后世人工培育出来的那些平菇、鸡枞菇能够比拟的。 这个时期,谁要想吃到野生蘑菇,都不容易,大家都没有人工培育蘑菇的技术和设备。 平时大家要想吃到蘑菇,就只能靠运气了。 只有遇到下雨过后,市面上才会有人拿着几串野蘑菇,出来沿街叫卖。 野蘑菇保质期极短,属性有点特殊,所以谁要是捡到了野蘑菇的话,是可以公开拿着它出去叫卖的。 而平时若是没遇到下雨的时候,整个市面上,就根本见不到任何蘑菇的踪影。 既然空间里的东西,不容易腐烂变质。 罗旋想试试,自己在空间里面,到底能不能将蘑菇种植成功。 如果一旦成功了的话,以罗旋的估计,只要自己岔开时间去卖蘑菇,价钱就应该可以卖的非常的高。 物以稀为贵,这道理搁任何时代都一样。 (别说穷,再穷也没见牛肉被倒进河沟里。再穷,也有人吃贵东西...嘘⊙﹏⊙) 第44章 还得弄点糖 罗旋一上午就在忙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就没出去钓鳝鱼,更没去水沟里抓鱼。 说起来也是可怜。 如今对于罗旋来说,哪怕能够多赚回来一毛钱,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罗旋身上已经没糖了,只有两小块红糖压兜,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这一阵子,也不知道是自己心情更舒畅了,还是喝多了空间里的泉水。 反正罗旋身上的低血糖症,没怎么发作过。 哪怕偶尔感觉到头晕,自己只要进空间里喝点水、弄点饭吃,也就万事大吉了。 虽说糖果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紧要了,但罗旋还是打算明天上街,看看能不能再搞点糖果回来。 自己需要给小草准备一点用糖果。 同时还需要用它,去换周家三兄弟给自己挖蚯蚓、弄小鱼小虾回来。 用糖果换蚯蚓小鱼,最是稳妥。 要是选择用钱买蚯蚓、小鱼的话,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用糖去换。 大伙儿顶多对此会心一笑,觉得这是小屁孩之间的事情,不值一提。 但若是自己用钱去买蚯蚓、小鱼,那就属于买卖关系,那就有几分“姓资”的意味在里面了。 (很多事情,小蚂蚁没敢写的那么直白,大家见谅。还有“那种特色语言”,小蚂蚁也不敢写,这会减轻不少时代特色,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敬请大家谅解。) 罗旋可不想给自己招惹祸事,或是给自己以后埋下祸根。 这个时期,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等到下午的时候。 罗旋进入空间里面,去仔细看了看蘑菇的生长情况。 只见那两朵蘑菇,此时已经长到一筷子高了! 这种生长速度,其实和空间外面也差不多,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奇怪就奇怪在:这两朵蘑菇,它们并没有像空间外面那般,长到这种程度之后,就开始发柴、发干。 而且。 罗旋撅着个屁股趴在地上,将眼睛凑近了蘑菇仔细的看。 只见那蘑菇冠帽上,依旧还是那么润洁、光滑。并没有像普通蘑菇那样,长出无数细细的、白色的小蛆虫。 拍拍膝盖上的泥,罗旋爬起身来。 随后闪身出了空间,准备晚上再来好好观察一番,这两朵蘑菇的生长情况。 没成想罗旋刚刚出了空间。 就遇到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提着一竹筒蚯蚓,跑到自家家的竹篱笆外,来喊罗旋的名字了。 想来,如今自己在收蚯蚓的这件事情,整个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们,恐怕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罗小新两兄弟,这才会去挖蚯蚓来“卖”给自己。 接过竹筒。 罗旋看了看,开口道:“有一斤2,3两左右,我现在没有玉米糖了,就给你们两颗红糖吧。” 罗小新两兄弟一脸兴奋,连连点头。 将蚯蚓倒进陶罐,罗旋从衣兜里掏出仅有的两块红糖,递给那两兄弟。 罗小新接过红糖,拽着他弟弟罗小中的手,便往家里飞奔而去。 连竹筒也顾不上要了! 等到兄弟俩回到家中,刚好遇见回家来上茅房的王氏。 见两兄弟回来,王氏一脸紧张地问:“怎么样?那人换了你们的蚯蚓没有?要是他不换,我叫小草再去试试。那人对小草,好像还行。” 罗旋用糖换蚯蚓,大家猜测罗旋要的量,可能不会太大,只是偶尔为之的买卖。 现在有了周家三兄弟给罗旋提供货源,恐怕已经足够罗旋用了。 这样一来。 相当于给罗旋供应蚯蚓、小鱼这笔买卖,已经被周家三兄弟“垄断”了一般。 因此。 生产队里的其它孩子们,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周家三兄弟“发财”,却不敢去找罗旋,用自己的蚯蚓换糖吃。 王氏担心罗旋心中对自己有怨气,不会理睬自家这两个儿子,所以才有此一问。 “换了,换了!娘,他给了我们两块红糖哩!” 罗小新兴奋地举着,手中两块拇指手甲盖儿大的红糖,朝王氏得意洋洋地喊道:“娘,我下午还要去挖蚯蚓。” 王氏看了一眼儿子手中的红糖,嘴巴一撇:“真是白眼狼。给别人都是玉米糖,给自家的兄弟,却是两块儿鼻屎大点的红糖!” “红糖好吃!” 罗小新把红糖掰开,递给弟弟罗小中一块,然后含进嘴里,对王氏道:“红糖比玉米糖好吃!还有薄荷味儿呢。” 红糖比玉米糖、红苕糖贵,只是没那两种糖耐嚼。 “傻子!真是憨包!” 王氏呵斥两兄弟道:“你们咋就学不会罗旋那种心眼儿啊!只怕人家把你们卖了,你们还得给他数钱哩! 自家兄弟,按理说,怎么也得先紧着自家人。这狗东西,不给你们双倍的糖,也就算了! 以后挖蚯蚓换糖的事,其实就该你们和小草去弄就行了,咋就先叫上那三个‘棒客’了呢?” 王氏朝着院坝外唾了一口,最后下了总结:“可见,罗旋那也是一个欺软怕硬、就知道讨好外人的东西!” “真是脑后有反骨,咋也喂不熟!” 王氏摆出一副自己看待问题,颇有几分哲学家的风范。 然后甩着手走了。 罗小新、罗小中不懂他们娘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们只知道挖蚯蚓可以换回来糖吃,很是合算。 “走,我们再去挖蚯蚓!” 罗小新含着糖,两眼放光的推推他弟弟罗小新,不无惋惜的说道:“只可惜,那个蚯蚓最多的坑,已经被周40给占了。他们挖蚯蚓都是用筛子,把蚯蚓从泥土里筛出来。人家那里的蚯蚓,那才叫一个多哩。” 说着,两兄弟拿起屋檐下的锄头,二人就准备继续去挖蚯蚓。 “二哆,我也要去挖蚯蚓。” 小草刚刚睡完午觉,一脸睡眼惺忪的走出堂屋,揉着眼睛道:“我也要去帮哆哆挖蚯蚓。” 罗小新嘴角一撇,“你不挖蚯蚓过去,他也会给你糖吃!你就在家里呆着,不要去了。” “他还给小草白米饭、还吃肉哩!” 罗小中补上一句:“你看看小草衣服上的油!她是故意弄点猪油在衣服上的,好拿出来眼馋我们。哼,臭显摆!” 说着,两兄弟撒开脚丫子就往坡坎下跑! 第45章 搞定顾胖子 凌晨三点多,罗旋就打着火把出门了。 今天是青蛙市场开市的日子。 虽说下过雨的道路泥泞难行,罗旋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红星乡上赶路。 巴蜀省的道路,都是黄泥巴铺就、或者是石壁上开凿而成。 一旦下雨之后,那种石头路面还好,要是遇到黄泥巴路,可就太难行走了! 罗旋的草鞋原本就破烂,加上这种黄泥越走越多,糊在鞋底上,越来越沉。 没走多远,罗旋的双脚上,已经糊满了黄泥,让人每走一步,都感觉到异常的吃力。 无奈之下。 罗旋只好走走停停,不断的用路边的用竹片刮掉黄泥,或者是用路边的野草擦掉它。 要不然。 双脚上十来斤的负重,让人走不了多远,就会感觉到双腿乏力,让人寸步难行。 走走停停,罗旋走了一个多小时,还弄坏了一只鞋,这才艰难的走到了青蛙市所在地:红星渠。 红星渠是一条很长的灌溉水渠,这一次的青蛙市场,就设在渠沟的石拱桥下面。 由于自己已经有了一些经验,罗旋到了地头,先是在朦朦胧胧的微光中,扫了一眼稀稀拉拉的人群。 里面并没有那位姑娘的身影。 见自己的债主不在,罗旋便径直的找了一个地方,然后手里捏着一截竹片,面朝石拱桥的桥墩而立。 因为昨天下过雨。 这一次罗旋虽说来的比上一次更迟一些,不过市场上别人也因为天雨路滑,都来的比较晚。 等了十来分钟后,罗旋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家伙!你可真是够勤快的啊。正兴生产队过来的路,那么难走。你个小家伙,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罗旋闻言心中一喜:顾胖子! 这次顾胖子对自己开口说话,没左一个“老子”、右一个“狗曰的”。 这就说明。 顾胖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对罗旋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开始有了一点点重视。 现在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看轻自己了。 “领导,你来的也很早啊。” 罗旋转身,反正人家也认识自己,而市场上其他人多半不会留意一个半大小子。 罗旋也就懒得藏头露尾的了,开口问顾胖子道:“今天领导你要买多少鳝鱼?” “我天天起来都是这么早。去晚了,食品站预留给我的剔骨肉、五花肉没人去拿,人家以后就会对我有意见。” 顾胖子被罗旋左一个“领导”,右一句......还是“领导”,叫的心里很是舒坦。 所以他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咋样,小家伙,这次来又带来啥样的货色啊?” 罗旋笑笑,“领导您就放心吧!我哪次带来的,不是好货?这次我拿来的,全是三两以上的鳝鱼,就是半斤以上的,都有好几斤呢!” 顾胖子背着手,挺直了腰板竭力使自己的模样,更显得有领导风范一些。 只见他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好,这就好。不过,我先警告你小子啊,别给我乱开价。公家的钱不是钱哪?” 罗旋嘿嘿一笑,“领导,随行就市。今天您看...市场上像是有货的样子吗?” 这个季节本来就时常缺货。 加上前夜那一场暴雨,导致那些手头上有鳝鱼,但住的很远的人,今天恐怕不会来市场上卖鳝鱼了。 这个时代的山路,可不像后世那么平整好走。 哪怕不下雨,住在远处生产队里的那些人,来一次青蛙市场都得走2,3个小时。 顾胖子现在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是不会在价钱上吃亏的。 所以顾胖子开口,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嗯,你这个滑头滑脑的小鬼! 看在你抓鳝鱼不易的份上,我也就不给你多计较了。劳动人民不容易啊!去,去把你的货拿过来,我还忙着呢。” 罗旋凑近顾胖子,压低声音问他,“领导,我想买几斤糖,和剔骨肉回去解解馋。” 没等顾胖子做出反应,罗旋又道:“我有野蘑菇!” “这两天,野蘑菇有什么稀罕的?” 顾胖子没搭理罗旋买糖和剔骨肉的事,而是噘嘴道:“这几天刚刚下过雨,山里面拿野蘑菇、地衣出来卖的人多的很,没啥值得稀罕的。” 刚刚下雨之后,一般罗旋那种品种的野蘑菇,会连续生长2,3天。 所以市面上陆陆续续的,会有全乡各生产队的人,拿到红星乡上来叫卖。 罗旋拉住顾胖子的袖口,低声问他,“那如果我以后,你啥时候需要蘑菇,我都能给你弄来呢?” “放屁!呃,你别吹牛。” 顾胖子自然是不信罗旋的话的:“没下雨的时候,谁还能变出蘑菇来不成?少来跟我扯这种把子。食品站的剔骨肉,又不需要肉票,你自己去买就行了,别编鬼话来骗我。” 罗旋回道:“哪个龟儿子才骗你!要不我今天少收你2块钱,就当我给你的押金!只要领导您发话,需要蘑菇的时候,我拿不出来的话,这2块钱,就当违约金赔给你行不行?” 2块钱,对于顾胖子来说,算不上什么。 但对于罗旋这样的穷小子,那无异于是一笔巨款了! 顾胖子见罗旋说的认真,不由半信半疑的偏着头盯着罗旋道:“你真没骗我?” 罗旋摇摇头:“我骗天骗地,也不敢骗领导您呀!领导你想想,要是别的大领导来咱红星乡学习、视察的时候,你那里随时都可以供应鲜蘑汤,那该...嘿嘿,大领导表扬一下领导您,又该是多么的.....啊?” 说着。 罗旋还朝顾胖子,丢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只可惜天色昏暗,这个眼色的效果.....估计不是太好。 “行,我就信你这一回!你们生产队的大队长、会计、妇女主任、民兵连长这些干部,我都认识,我也不怕你敢骗我。” 顾胖子反手扯过罗旋问道:“你要几斤?” 上一次罗旋都能买4斤猪肉。 所以顾胖子感觉,这次罗旋既然朝自己开口讨要剔骨肉,那数量就绝不会是1斤半斤的。 在食品站买剔骨肉,虽然不需要肉票,但限量的厉害。 按规定一个人一次,只能购买3两肉。 而且剔骨肉数量不多,一般猪肉门市上很早就卖完了,绝大多数人想买也买不到。 而顾胖子的“餐饮服务社”,和食品站之间,是兄弟单位。 他去买剔骨肉,数量就比一般人大多了。 而且食品站,还会预先给他留好这种紧俏的剔骨肉。 什么叫资源? 别人绞尽脑汁而得不到的东西,而有的人却可以信手拈来,这就是资源! 第46章 陈老师出现 “今天给就你2斤吧。” 顾胖子沉吟了一下,“下个月月初,也就是开学的那段时间,领导们要来我们红星乡,检查永兴水库的筹备情况。到时候,地区、县里都会来人。你可别耽搁给我送鳝鱼过来啊,就算我今天给你剔骨...” “2斤?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罗旋眼睛睁得老大,开口打断了顾胖子的话,一脸惊讶的瞪着他道:“领导您真有那么多糖票?” “什么糖票?” 这下子轮到顾胖子吃惊了,“你刚才不是说要剔骨肉吗?” 罗旋点点头,“剔骨肉是要买,可我更需要糖。领导,您一下子给我这么多糖票?感谢领导的关怀,感谢领导的大力...” 这一次。 轮到顾胖子开口打断罗旋的话了,“我大你个头!2斤糖?你他娘的,也不怕齁死你?!” 他这一声,吼得实在是太大声了。 引得周围黑暗之中那些人,都忍不住扭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市场上负责掌称的刘富贵一声低喝:“顾胖子你想吃花生米,还是想进去接受再教育啊?吼什么吼,给我闭嘴,悄悄的!” 说着,刘富贵还特地走了过来。 等他看清了眼前的罗旋和顾胖子,不禁低声呵斥顾胖子道:“原来是想欺负人家卖鳝鱼的小伙子啊。小伙子别怕,新时期,没有流氓恶霸,他吃不了你!今天市场上没什么鳝鱼,你尽管随行就市卖就好了,别怕他。” 说完,刘富贵警惕的看看四周,便转身到远处巡视去了。 顾胖子受了刘富贵的挤兑,牙齿咬的咯咯响。 沉吟半晌,顾胖子望着远处通往石拱桥下的路,打算看看还有多少人,会打着火把朝这边来。 正在此时。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罗旋身旁响起,“路那么不好走,你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罗旋和顾胖子二人扭头一看,来人不是那位叫“陈老师”的姑娘,还会有谁? 顾胖子看见陈老师,便扭头朝向一旁,并不与她打照面,更没和她打个招呼。 “哦,是你呀?” 罗旋笑着对这位叫做陈老师的姑娘道:“请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把拿货过来。” 陈老师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罗旋。 转身出了桥墩,罗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二三十米远开外的一处蒿草林里。 等到藏好身形。 罗旋闪身进入空间,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大竹筒。 这个竹筒里面,装着水井里钓来的那条1.2斤的鳝鱼,还有另外3条8两左右的黄鳝。 拿上货物,罗旋便钻出蒿草林,回到桥墩下。 把竹筒递给陈老师,罗旋开口道:“你看,这里面是4条大鳝鱼,最大的那条超过1斤2两了。” 陈老师微微一笑。 伸手接过竹筒,也没打开看看里面的鳝鱼,拿着竹筒就准备走人。 不知道这位陈老师,她是相信罗旋呢? 还是因为天色昏暗,她即便是想看,也看不清楚竹筒里面的鳝鱼。 反正陈老师拿上竹筒,就准备离开青蛙市场。 “等一等。” 罗旋叫住了她,“我这里还有一朵蘑菇,请你一并拿去,也算是给你顶账吧。” 现在的时辰实在是太早了。 市场上,还没有人拿蘑菇出来卖。 倒不是因为别人懒,而是这个时候,今天这一茬野蘑菇还没有长大,大家得等到天亮以后,才能去采摘蘑菇。 罗旋空间里的蘑菇一共有两朵。 昨天晚上罗旋进空间去,查看了蘑菇的生长情况好几回。 结果罗旋却惊讶的发现:空间里的蘑菇,长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蘑菇竟然明显放缓了它的生长速度。 等蘑菇长到一筷子高的时候,它便不怎么往高长了。 不仅如此。 据罗旋仔细观察,发现这两朵蘑菇不但没有变老、发柴,而且它的旁边,竟然还冒出来几朵一指头高的小蘑菇! 这还不算完。 罗旋发现,在距离那几朵小蘑菇半尺开外,赫然还有几个小小的蘑菇头,正欲破土而出! 蘑菇靠菌种孢子传播,它的旁边会生出来小蘑菇,这并不稀奇。 但在自己空间里,蘑菇不会变老,这就让罗旋大喜过望了! 那样一来。 等到别人都没有蘑菇卖的时候,自己岂不是独一份? 尤其是在冬天里,满世界都没有新鲜野蘑菇之时,那自己岂不是.... 哈哈哈,罗旋想想都觉得酸爽! 忍住心中的惬意,罗旋将手中的蘑菇递给她。 陈老师拿过用细细的竹签串着的蘑菇,开口对罗旋道:“我也就不对你说多余的客气话了。只不过我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罗旋道:“请说。” “是这样的,原本帮我宰杀鳝鱼的邻居,他这几天到山里面的生产队里去下乡,帮生产队饲养室的耕牛接生去了。” 陈老师迟疑道:“我想...” 罗旋接过话头,“想让我帮忙宰杀鳝鱼是吧?没问题,一会儿我忙完了就过去。” “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 陈老师连忙道:“等你赶完集、忙完你的事情,再过来也不迟。早上天气凉,鳝鱼血不太适合我母亲服用。等你中午一些再过来,可以吗?” 罗旋点头应承下来。 陈老师随后告诉了罗旋一个门牌号,便朝着罗旋莞尔一笑,转身走了。 罗旋和陈老师已经达成了一笔交易,一旁的顾胖子等了那么久,也没见什么人提着鱼篓来市场。 无奈之下,顾胖子只好转身问对罗旋,“你真的随时都有蘑菇?” 罗旋点点头。 “秋天呢?” 顾胖子一脸认真的问,“你该不会秋天也能弄到鲜蘑吧?” “能。”罗旋吐出一个字,便不再言语。 要想获取别人更多的信任,有些时候,未必是话越多越好。 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空间很神奇。 似乎它能够满足各种植物所需要的、不同的最佳温度和湿度。 只要自己有这个神奇的空间在手。 别说秋天,哪怕就是冬天,罗旋也有信心种出来蘑菇。 “好!” 顾胖子想了想,然后压低声音对罗旋道:“以后你保证我的鳝鱼、鲜蘑菇的供应,我便保证你需要的的各种票据,怎么样?” 各种票据??! 罗旋心中大喜。 但脸上还是保持着一股淡然之色,开口道:“那就一言为定。” 在顾胖子的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把罗旋的票据这件事情,太过于放在心上。 以他看来:罗旋这种乡下的半大小子,顶了天,他能需要多少物资供应? 再说了。 就算自己足额卖给他各种票据,罗旋这种小子,恐怕也拿不出钱来买! 这些票据又不是白送给他的。 罗旋哪怕有钱买票据,那他也得有钱,去买那些对应的商品才行啊。 一个靠抓鳝鱼、捡蘑菇卖的半大小子,他能有几个钱? 所以顾胖子真还不怕罗旋,敢向自己买太多的各种供应凭证。 第47章 3斤剔骨肉 卖掉鳝鱼,罗旋便去食品站的肉食门市边站着等。 先前顾胖子已经答应了自己:等他在青蛙市场上忙完之后,就会过来给自己弄剔骨肉。 想买到食品站的剔骨肉,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容易。 但身为普通人的顾胖子,他显然不完全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 罗旋等了一会儿。 只见好几个围着皮围裙、头上戴着白帽子的人,各自挑着、抬着几大箩筐肉食,径直到食品站鲜肉门市的后门处。 到了地头上。 其中一个人掏出钥匙,打开后门,然后招呼着同事们,将一框框的猪肉抬进门市里面去了。 这时候。 有一些早就等候在门外的关系户,也跟着他们从后门走了进去。 这些人,多半都是各机关单位食堂里的负责人。 公对公,这就没任何问题。 这个时期,可没人敢当着大家的面,私自照顾自己的亲戚朋友。 所以这些所谓的关系户,其实都是公家人。 没一会儿。 顾胖子提着罗旋卖给他的鳝鱼,和他在市场上采购回来几条鲤鱼、老鳖,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过来。 罗旋见状,赶紧上前替顾胖子接过他手中的铁皮桶、老鳖。 然后罗旋的脸上,堆起一股稀巴烂的笑容对他殷切问候道:“领导你这是怎么了?谁冒犯了领导?说出来,我去替领导你狠狠地....批评他!” “哈哈哈...去你的,就数你小子嘴甜。” 顾胖子笑骂罗旋一句,然后指着罗旋手里提着的老鳖道:“就这么一个破玩意儿,竟然敢卖我5块钱!哪怕是乌龟王八蛋,也没那么值钱吧?” 老鳖在红星乡很常见,当地人都叫它“团鱼”。 而且红星乡还有一个地方,是两条小河在交汇处,那里的名字就叫做团鱼凼。(dàng) 据说那里的甲鱼很多。 只不过现在的农村人,一般不怎么爱吃这东西。 这个时期,似乎肉都长在壳里面的东西,比如甲鱼、螃蟹、河蚌、田螺之类的,在农村都不怎么受待见。 听顾胖子抱怨甲鱼太贵了。 罗旋心中一动,开口问顾胖子道:“领导,你们单位上,经常买这些东西吗?” 顾胖子一边朝食品站后门走,一边回道:“也算不上经常买。只不过遇到有人跟我们单位打招呼的时候,我们就会提前预备好这些东西。” 顾胖子停住脚步,扭头问罗旋:“怎么,你也有甲鱼卖?” 罗旋想了想,点头道:“再过一阵子,我就会有。而且只要领导打招呼,我随时可以提着甲鱼过来。” “那就好。” 顾胖子拍拍罗旋的肩膀,“这样一来,我也就不用到处去找货源了。你们正兴生产大队,我知道在哪里。哦,对了,你是哪个小队的,你叫什么名字?” 罗旋与顾胖子打交道这么久了,他现在才想起来问一下自己的名字。 可想而知,以前自己在他心里,哪有什么位置! “我叫罗旋,6生产队的。” 罗旋回道:“以后,我可以随时给领导你提供甲鱼、鳝鱼、鲜蘑。而且鳝鱼的规格都不小,这个请领导尽管放心。” 顾胖子点点头,“你每次拿过来的的鳝鱼,个头倒是不错。至于甲鱼、鲜蘑这些,等到时候见过货再说吧。” 说完,顾胖子走进肉食门市的后门,径直去拿食品站给他预留好的肉食去了。 没过多久。 等顾胖子再次出来之时,他的手上便多了一个用芭蕉叶做成的肉包。 “拿去吧,这里是3斤剔骨肉,一共是8角1分钱。” 顾胖子把芭蕉叶包递给罗旋。 而罗旋则把8角1分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清点给他。 收下罗旋给自己的钱,顾胖子就带着罗旋往他上班的“餐饮服务社”方向走去。 跟在顾胖子身后,提着沉重水桶的罗旋知道:这家伙,这是把自己当成生产队的驴使唤了! 可即使是生产队里的驴,干了活也得有一把草料吧? 罗旋一般腹诽,一边吃力的提着东西跟着顾胖子往前走。 好在顾胖子他买的猪肉,一会儿自然有食品站的职工,给他送到单位上去,用不着罗旋帮他扛。 要不然,罗旋自忖自己未必扛得动。 跟在顾胖子的身后,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餐饮服务社的门市那里。 此时,服务社的门板和往常一样,也只打开了半边,里面蒸汽腾腾。 十几位服务社的职工们,正忙着做包子、蒸馒头。 顾胖子伸手从罗旋手上接过铁皮桶,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然后便转身进了门市。 没几下,顾胖子再次走出门市的时候,伸手塞给罗旋一个油纸包。 全程他没再说话,便再次转身进了门市里面。 看着手上的油纸包,不用打开看,就凭手上传来的手感,和那股特有的气味,罗旋就知道:这是顾胖子给自己的豌豆饼。 按照厚度来估计,豌豆饼应该有4个左右。 豌豆饼不热,罗旋估摸着应该是餐饮服务社,昨天卖的剩下的。 剩下的豌豆饼也能吃,不要钱的豌豆饼,只会吃起来更香! 罗旋找个无人的旮旯,闪身进入空间里,三下五去二就啃完了一个饼。 然后把其余的3个饼放好,再喝上几口泉水,便去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前,等着它开门。 门市前,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在排队了。 罗旋看了一圈,却没见到上一次遇到的,小老君生产队的那些汉子。 更没有见到自己向他打问,迁移户口之事的那位生产队长卜耀明。 罗旋也没心思听他们闲聊,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供销社的门市开门营业。 朝阳的金光,慢慢刺穿了天空中的帷幕,终于将红星乡的破破烂烂的街道,给照的亮亮堂堂。 门前的众人又等了好一会。 供销社副食品门市的门板后面,终于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木板与凹槽之间的摩擦之声很难听,但这原本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此时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却让人感觉很是亲切、动听。 一如再次见到自己的初恋情人,她樱唇里温柔的那一句:你...来了? 等到门板一一被供销社职工从里面卸下,第一个露出头来的人,冲着罗旋微微一笑,“你...来了?” 罗旋点点头,很礼貌的也朝着他微微一笑:“领导您上班了?” 这个和罗旋打招呼的人,正是上一次因为他呵斥顾客,被罗旋反手扣了一顶“不善待人民群众”帽子的那位赵副柜组长。 “大家请注意,我们门市上的物资很充裕,请大家放心,你们都能买到自己心仪的商品的。” 赵副组长在门市彻底打开之后,站在门口朝等候已久的顾客们,笑着开口道:“所以请大家不要着急,更不要拥挤。都请排好队,按照秩序来,这样大家买东西的时候,不就更快捷、更舒心了吗?” 等候在门市外面的人,听到这位赵副组长的话,都自觉的开始整理队形,开始按照先后顺序排好队。 “好,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配合。” 赵副组长拍拍手掌,“现在,请大家进来挑选商品吧!” 说完。 他还再次对排在人群之中的罗旋,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便转身进门市里忙活去了。 全程这位赵副组长,并没有因为自己上次被罗旋扫了颜面,就会蓄意报复罗旋; 也没用因为罗旋特殊,他便对罗旋例外给于什么优待。 不得不说。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很有公心,真的能够做到知错就改、都保持着一种谦虚谨慎的优良品质。 第48章 哑巴的秘密 今天罗旋到糖果糕点柜台上,一共买了半斤糖果。 顾胖子这次,只转让给自己两张【凭票购买普通硬质糖果贰两伍】的糖果票。 由于糖果票的市场价值不透明,半斤糖果票,顾胖子当时收了罗旋2元钱。 这样算下来,1斤糖果票竟然要4块钱! 而供销社的硬糖,1斤也才卖1块钱而已。 都说这个时代,钱、票的价值,基本上相等。 但因为糖票比较特殊,所以罗旋也搞不懂这两张糖票,自己究竟有没有买贵了? 半斤玉米糖是50颗,连同买糖票的那2块钱,这次买50颗糖花去了罗旋整整2元5角。 这样算下来,一颗小小的玉米糖,竟然价值5分钱! 要知道。 不少穷一些生产队里的一个工分,也就才值这个价钱,真是让罗旋肉疼了好半天! 大意了啊。 当初自己用一颗糖,换一斤蚯蚓,那个时候罗旋还以为这笔买卖,自己很合算。 现在看来,自己原来是在血亏啊! 只不过话已经放出去了,罗旋也不想再改变当初的出价了。 立木为信。 就当自己花钱买了一个教训吧! 并且以罗旋估计:用5斤蚯蚓,甚至是6斤,总应该能让鳝鱼长1斤肉了吧? 而1斤重的鳝鱼,罗旋如果拿到市场上来卖,就不会按重量卖了。 罗旋肯定会按条卖,1条就能卖5到6毛钱。 就这样算下来,自己倒也不亏。 要知道后世养猪,3斤3两饲料,一般就能让猪长上1斤肉。 罗旋就不信了: 6斤高蛋白的蚯蚓,再加上有空间里的泉水、有神奇的空间加持,还不能让鳝鱼长上1斤肉? 现在罗旋对蚯蚓的需求量,已经越来越大。 因为这几天,罗旋还准备收购一些甲鱼,将它们养在空间里面。 这个时代的小甲鱼,根本就不值钱。 遇到关系好的人,开口向别人讨要都可以,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弄到手。 农村很多小孩,甚至拿它来当玩具。 他们将甲鱼当小乌龟那样,用绳子穿起来,没事就去生产队里“溜乌龟”玩耍。 罗旋就是准备收购一些这种小甲鱼,然后养在空间里。 这样一来,自己对于蚯蚓的需求量就很大,而这次买的50颗糖,还得给小草留一点、自己也得揣上几颗。 算下来,这50颗糖真还有点不够用的。 买好糖果。 罗旋正揣着纸包,准备去别的地方买东西。 正在此时,罗旋的眼角余光,忽地瞟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哑巴! 只见哑巴在副食品门市中,偏的里面一些的柜台上,刚买好了一袋东西,正转身离去。 罗旋等他走远,赶紧走到那个卖“调料山货腌制品”柜台前,开口问营业员:“请问一下营业员同志,刚才那位顾客,他买了点啥东西?” 此时大家的隐私观念很低,那位营业员见到罗旋,对眼前这个半大小子,上次开口批评赵副组长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于是营业员一指柜台前,摆放着的一溜袋子道:“喏,他买的这个,红薯淀粉。” 罗旋顺着她的手指头看去,却见一个打开的布口袋里面,是白中泛黄、稍微有点结块的东西。 口袋里有一根小竹棍,上面用硬纸片写着:2级红薯淀粉,1角5分钱/斤。 上次罗旋在哑巴手里,买的红薯粉条是2角3分钱一斤。 一斤红薯淀粉,加入一点白矾,加上粉条允许有5%至10%的含水率。 粉条里面加白矾、甚至哑巴还可以加进去一点点不值钱的滑石粉,加上粉条里面还有一点点水分... 这样算下来的话。 哑巴做1斤粉条拿出来卖,至少有将近1毛钱的利润空间! 至于柴禾、人工,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生产队里最不值钱的,就数这两样东西了。 哪怕哑巴他一次只做50斤粉条,也只需要半天就能弄好,接下来晾晒粉条的这道工序,又不费他的工夫。 现在罗旋总算明白了,哑巴为什么不愿意出生产队里的工的原因了。 生产队出工一天的工分,才5-9分钱。 既然哑巴靠阉割技术、给果树疏枝、靠做粉条卖,他就能赚到钱,鬼才愿意出工呢! (生产队不一样,有一些生产队有“经济林”,有的生产队还有“派购”任务。而且各生产队土地的肥沃程度不同,灌溉条件也有差异,所以各生产队工分的价值就不一样。) 哑巴要不是因为不想做的太明显,不敢明目张胆的当“脱产社员”的话。 以罗旋估计:他甚至连一个工都不想出! 现在自己搞明白了,那个哑巴为什么不愿意出工的原因,但这个对于罗旋来说并不重要。 搞明白这个淀粉是怎么个行情,才是正经。 于是罗旋又问那位营业员:“请问买红薯淀粉,需要粗粮票,还是细粮票呢?” 因为淀粉是红薯做的,也没人会拿它当粮食吃。 所以罗旋真还搞不懂:淀粉这东西到底算粗粮、还是细粮? 营业员闻言,一脸诧异的回道:“买淀粉不要粮票的啊,你家大人没跟你说过?” 罗旋挠挠头,难堪笑道:“没,我家大人真还没说过这茬。请问一下,买这个限量吗?” 营业员摇摇头,“都是做菜时用的佐料,除了饭店里面,谁家里还能用多少淀粉啊?买这个不限量的。刚才那位同志买的多,那是因为他,很可能是从山里面出来的社员。他有可能是帮整个大队里的亲戚邻居们,捎带回去的。” 哑巴不会说话。 他买东西只是,只是咿咿呀呀的比划。 所以营业员自行替他脑补上了,哑巴买那么多淀粉的原因。 人呐,有些时候太聪明了,反倒距离真相越来越远... 罗旋心中恍然,然后歉意的对营业员道:“对不起了啊,我今天带的钱不够了,下次我来买一些。” 顾客买不买,营业员工资都一样,她不会因此多得一分钱,也不会少收入一分钱。 所以营业员点点头,冲罗旋微微一笑,没接罗旋的话。 出了副食品门市。 罗旋转身去“供销社日杂门市”上,准备看看大陶缸的价钱。 自己空间里面,以后要养鳝鱼、养甲鱼。 现在自己只有一口小小的石头水缸,可盛不下这些东西。 甲鱼的性情很凶猛暴躁,到了晚上鳝鱼不怎么游动的时候,罗旋担心小一些的黄鳝,就会成为甲鱼的口粮。 罗旋可不想养肥了甲鱼,却损失了黄鳝,左右算下来自己都是白干。 而想要把它们分开来养殖,就得再买一口大缸才行。 第49章 一盒烟换陶缸 供销社的日杂门市上,顾客很少。 哪怕今天是赶集的日子,罗旋进去的时候,也没见到几个顾客在里面挑选商品。 来到卖锅碗瓢盆、砂锅陶罐的柜组前,罗旋指着一个大号的陶缸问营业员,“请问这个缸多少钱?” “8块3。” 营业员朗声回答。 生意不好,但丝毫没影响到营业员他那洪亮的嗓门,和高亢的兴致,“小同志,你要不要听听这个缸的声儿?呛呛的,脆的很!” 男营业员自顾自的说着,还没等罗璇回答呢。 只见他抄起旁边的一根竹棍儿,朝着那口大缸就‘乒乒乓乓’地敲了起来。 听的罗旋心里直替他担心:这缸该不会被你,给敲成碎块儿了吧? 买缸之时,需要轻轻敲打缸身。 听听它的回音,便知道这口缸烧的时候火力足不足、有没有裂缝、或者是沙眼。 营业员正在卖力的敲打陶缸,罗旋却在一旁摇摇头,“太贵了,买不起。” 8块3毛钱! 罗旋自打分家之后得来的那20块钱,连同自己卖鳝鱼的钱,现在已经花的只剩下11块多了。 自己还需要留一点钱,去买甲鱼、收购别人的小鳝鱼回来养殖。 现在罗旋哪还有多少钱,来买这么贵的陶缸? 营业员听罗旋这么一说,便放下手中竹棍,伸手往斜对面那家店铺一指:“这口缸贵是贵了点,可质量好啊。 算了,这样吧。 你身上要是带的钱不够,小同志,你去那边买。他家有便宜的处理大缸。” 罗旋顺着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便出了供销社日杂门市的大门。 一边走,罗旋心中忍不住想笑:这营业员的做派,要是搁后世的话,他不被老板当场请他吃鱿鱼就怪了! 街对面那家杂货铺叫【東昇号】。 这是一家解放前遗留下来的杂货门市。 罗旋走进墙壁灰暗、陈设简陋的铺子,只见角落里摆满了各种规格的陶罐、粗瓷碗,还有一些泡菜坛子之类的陶器、瓷器。 这些货品上面的灰,罗旋估计比社员们家里烟筒里面的灰,还要厚上半寸。 “小兄弟,你想买点啥?” 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光头白胡须的老者。 他见到罗旋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斜趴在柜台上,有气无力的问了罗旋一句。 “我想买口陶缸,最大那种缸。” 罗旋老老实实回道:“还要便宜,贵了的话,我没钱买。” 老者闻言,微微叹口气,“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这样吧,我看你也是乡下来的,你家里赚点钱不容易。” 老者把头在柜台上放的正一些,总算正脸看着罗旋道:“你去买包烟,然后去‘旺记酿造厂’,找那位看门的大爷,他那里有很多处理的大缸。” 罗旋闻言,朝老者点点头,算是谢过了他的提醒。 不过。 罗旋心中还是很疑惑:这啥做派啊,公家的营业员把自己往私人店铺里指。 而这家私人店铺的掌柜,却又将自己往别的地方引... 不过罗旋知道,像【東昇号】里面这位老者,一般都很注重自己的口碑,他那样的人,一般是不会乱说话、更不会乱整自己的。 旧社会的一个小伙计,要想熬到掌柜可不容易。 小伙计天天起的最早、睡的最迟。 不仅仅要擦拭货品、打开店门,还要天天给掌柜的打洗脚水、端茶倒水。 辛辛苦苦打熬十来年,能够从“学徒”升成“伙计”都不错了。 罗旋半信半疑的,跑去供销社的门市上,花3角7分钱,买了一盒最贵的“翡翠牌”香烟。 原本罗旋并没有打算买这么贵的烟。 但想到自己回生产队里以后,还要去找大队长商量一件,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罗旋才一狠心,买了这么贵的香烟。 ‘旺记酿造厂’,就开办在红星乡的偏僻处,它也是解放前遗留下来的,是一家私营小作坊。 这家酿造厂主要生产豆瓣酱、酱油、酱萝卜、腌大头菜,这些没什么太高技术含量的产品。 后来。 县里的供销社,组建了一家更先进、规模更大的新酿造厂之后,这家私营小作坊,也就慢慢的倒塌掉了。 罗旋顺着街道走了一截路,然后拐进一条宽阔一些的巷子。 再往前走上大约150来米,就找到了那家‘旺记酿造厂’。 罗旋到了酿造厂的大门处,只见酿造厂的青砖院墙,已经被一些人趁着夜色,给扒拉走了不少。 原本整整齐齐的院墙,此时如同被狗啃过一样,到处都是斑驳的锯齿状的豁口。 “砰砰砰——” 罗旋叩门。 不一会儿,一位满脸写着“你们都欠我钱”的老头,缓缓从门背后露出脑袋,冲着罗旋不耐烦的问道:“你是哪个?又来找哪个?” 罗旋把烟拿出来,正准备拆开递一支给他,好撬开他那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说话的嘴。 老头一见到罗旋身上的“翡翠牌”香烟,他那原本浑浊的眼珠子顿时一亮,“小伙子,你有啥事儿吗?” 罗旋一边抠香烟上的锡纸,一边回道:“我听说大爷你这里,有处理的大缸,所以我想来看看。不知道厂里的老东家,他在不在这里?” 老头一听到‘老东家’三个字,一张老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只听他没好气的说道:“跑了。带着她小姨子,已经跑了有一年多了!” 罗旋脑子里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敢情是这个酿造厂原来的作坊主,要么“进去了”,要么就是真的跑路了。 而眼前这位老头,肯定是原来的东家,雇佣他来看大门的。 现在酿造厂的东家跑了有一年多了,眼前这位老头,极有可能没拿到工钱,所以他才会怨气冲天的。 想明白了其中缘由,罗旋也不拆香烟了,顺手就将那一整盒香烟,都给塞到老头的兜里。 然后罗旋问他:“那么大爷,你能做主便宜卖给我一口缸吗?” 香烟落袋,老头脸上忽地又阴转晴。 只见他伸出脑袋,朝着巷子里看了看。 见罗旋只有一个人,老头犹自还有点不放心,还特意开口问了罗旋一句:“就你一个人来搬缸吗?” 罗旋点点头。 “那行,跟我进来吧。只要是你一个人就好办,再给上我1块钱就行,你能拿走多少算多少。” 老头转身进了酿造厂大门旁边,那里一间小小的砖房。 老头进屋之时丢下一句:“你能搬走几口算几口,不用再多给我一分钱!” 说完。 老头“嘭”的一声关上值班室的门,里面旋即传出一阵凄凉的二胡之声,和老头用力嘶吼的唱腔:“二两小酒入我喉呀,昏头昏脑没忧愁啊,眼见他起高楼,哎呀...不管它,寺再破,庙祝也能喝香油哇...” 那声音之中,很是有几分豁达的豪迈之气在里面...... 第50章 一朵白莲花 大家虽是同顶一片天空,但人与人的心情却各有不同。 值班室里的老头,正沉浸在他平淡或精彩的往事回忆,和对现实的无奈之中。 而在院子里挑选着大缸的罗旋,此时心情却格外的好。 酿造厂的院子之中,摆放着无数的大陶缸。 罗旋粗粗忽略了一下:以一排个15口陶缸来计算的话,这院子里,恐怕也有接近200来个大陶缸了。 在每一口陶缸的上面,都有一个竹编的尖尖的盖子。 这是以前酿造豆瓣酱的时候,用遮蔽阳光、遮挡雨水之用的。 这些废弃的陶缸,罗旋估计已经被看门的老头,给私自卖掉了一些。 只见院子里面东一个窟窿、西一个豁口,看上去就像一个癞痢头一般,被人搬的乱七八糟的。 甚至地上都还有打碎了的陶片,也没人去清理它。 罗旋见到这种情况,心中愈发的高兴起来! 如果大陶缸都摆的整整齐齐,那老头就很容易看出来,自己到底搬走了几口。 像这般被老鼠啃过的玉米棒子一样,摆放的乱七八糟的大缸,自己就是从中搬走几口,那老头也绝对看不出来。 除非他闲的蛋疼,跑到大缸阵列当中,去一一察看地上的新鲜痕迹。 罗旋俯身提了提身前的陶缸,估计一口应该有6,70斤重的样子,自己还勉强能够将它提起来,使大缸脱离地面。 看了看值班室。 只见那破旧的门扉依旧紧闭,而老头凄凉的二胡声,依旧还在咿咿呀呀的拉响。 罗旋提起一口大缸,运起意念,赶紧将它搬进空间里。 也顾不得放好陶缸,罗旋赶紧又出了空间,换一个地方,又提起一口大缸进了空间。 如此往复。 没用10分钟的时间,罗旋就搬走了整整5口大陶缸! 反正今天自己不多搬一点的话,用不了再过1年,这些大缸不是被老头卖掉,就是被“充公”。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多搬几口呢? 搬完5口缸,罗旋已经感到有点累了。 想了想,罗旋觉得自己还是别做的太过火了,自己有这些大缸,已经足够用来养殖鳝鱼、甲鱼。 没必要太贪心。 罗旋最后特意挑了一口小一点点的陶缸,然后一步一挪的往酿造厂大门口走去。 走到大门口,罗旋朝值班室高声喊了一句:“大爷,我选好了,麻烦你关一下大门!” “走你的。” 屋里的老头不耐烦的回道:“不送!” 出了大门,罗旋反手替他掩上门。 左右瞅瞅,见四下里无人经过,罗旋再次提起陶缸,将它放在空间里面。 然后罗旋甩手甩脚的,便朝着小巷外面走去。 先前在市场上,那位陈老师拜托自己去她家里,帮忙宰杀黄鳝。 罗旋觉得自己要是中午再去的话,颇有一点蹭饭的味道。 所以搬完大缸,心情大好的罗旋便朝着“胜利街115号”走去。 这个门牌号,其实罗旋的前身很是熟悉:因为它就在【红星乡高级小学】背后。 可以说这座房子,是与罗旋的学校,只有一墙之隔。 只不过胜利街115号,它是临街的房子。 而自己的学校,需要从别的小巷子里穿过去,才能进到小学的大门而已。 罗旋找到胜利街115号,然后举手敲门。 “吱呀——” 没敲两下,门便应声而开。 门后露出一位头上有不少白发、脸色显得很有些苍白,但很有气质的老太太来。 “请问——” 罗旋沉吟道:“请问这是陈老师的家吗?” 老太太闻言,微微点头,然后扭头冲着屋里叫了一声:“小端,有人找你。” “哎,来了。” 一声脆脆的声音响起,先前在青蛙市场上,买过罗旋两次的那位陈老师,便出现在了门口。 她见到来人是罗旋,不由微微一怔:“原来是你呀,你来的可真早。” 罗旋一见到她,更是一楞! 眼前,这是一位什么样的姑娘啊! 只见她约有18,9岁的样子,一张白皙的脸上,泛着一股白瓷一般的光泽。 鹅蛋脸并不是多么的漂亮,但却非常的耐看,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她一头乌青飘逸的长发,此时已经被她仔细的扎在脑后,根根秀发梳理的齐齐整整,显得一丝不苟。 这个时代,像红星乡这种小地方,可没有什么洗发香波、护发素之类的东西。 生产队里的妇女们洗头,能有一块皂角都不错了。 没人会舍得花钱去买一块胰皂,更没有人舍得买香喷喷的“上海牌”香皂来洗头。 所以罗旋眼前这位陈老师,她的那一头秀发,在红星乡这种小地方,很是罕见。 而更为罕见的,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初初一看,感觉她很平易近人。但细细一观,会让人感觉到自惭形秽’的气质! 一如高山上的雪莲: 只可远观,却很难靠近。 以前罗旋在市场上,隐隐约约之中,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位陈老师,有些与众不同。 但今日。 自己还是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真面貌,一时间不由呆立在原地。 此时罗旋心中,对她只有一个评价:超凡脱尘,不似凡间人物。 见罗旋呆呆的,陈老师身旁的那位老太太,瞟一眼同样有点呆呆的陈老师,低声道:“还不请人家进来?哪有你这样待客的?” 陈老师‘噗嗤’一笑,冲着老太太笑着说道,“妈,我不过是看他眼熟,好像他不是红星乡里的人,倒像是蓉都里的少年哩!” 蓉都是罗旋这一世,所在的巴蜀省的省会城市。 闻言。 罗旋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破草鞋、有好几个窟窿的裤子,不禁心中苦笑一声:人家省城里面的孩子,都是穿着凉皮鞋,或者是白色的帆布球鞋。 再配上蓝裤子、白衬衣,哪有像自己穿的这么寒酸的? 不过。 这一世自己的家庭条件不好,罗旋倒也并不为此而感到自卑。 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一不相亲、二不上台去表演,有什么好自惭形秽的? 要是自己真想要得到一身,如同城里孩子那样的衣衫的话,其实并不难。 哪怕很多事情,现在自己不敢放开手脚去做,但要想赚钱买回来那么一身行头,又有何难呢? 不就是20来块钱的事儿嘛! 但拥有强大内心,而且很清楚今后局势发展方向的罗旋,并没有心思去打扮自己的外表。 在这个年代,还是穷一点好啊! 我穷的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咋了! 第51章 有点意外 “请进来吧。” 陈老师把门完全打开,然后开口请罗旋进屋。 巴蜀民居。 前面的门脸多半是“伞”字形结构,上面是木板或者是竹篱笆墙,下面是泥土墙,或者是砖墙。 陈老师家前面是一水儿的青砖墙,这在红星乡上,算得上是比较好一些的人家了。 进了屋子,首先就是一间小小的客厅兼吃饭的地方。 罗旋甫一进门,便感觉出来了这位陈老师家的与众不同:只见满屋地上铺着青砖,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见不到任何一点点垃圾、纸片之类的。 客厅里。 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都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一旁的碗柜、转角柜也是同样如此。 这些家具都被擦拭的异常洁净,周身泛着淡淡的暗哑光泽。 罗旋心中微感吃惊:这都是红木家具啊! 虽说这个时期,原本就盛产红木的巴蜀省,一些以前的大户人家家里还有一些好家具,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但陈老师家里这些红木家具,明显做工很考究、花纹雕饰很繁复,那就真不是一般的小地主、小财主家能够用的起的物件了。 陈老师家里面很是讲究,但从她家的外面看起来,也不过只是中上水准而已。 她家与乡场上的大多数人家一样,陈老师家也是开间狭窄、所有的房间一溜到底的结构。 罗旋稍稍瞟了一眼屋里的陈设,便朝着屋子后面走去。 陈老师在前,罗旋居中,而老太太则似乎忙着沏茶去了。 来到她家的最后面,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天井。 而天井之中,除了栽种着几株桃李,赫然还有一处袖珍水池! 由于巴蜀多潮湿,这口小小的水池石壁上,青苔密布、文竹丛生,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雅趣。 “你先在这里稍候,我去把鳝鱼热热。” 陈老师把罗旋带到天井之中,转身对罗旋说了一句,便径直绕过罗旋,准备回屋里去了。 热鳝鱼? 罗旋一时间,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晓端,你请客人回屋来喝杯水吧。” 屋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现在还早呢,鳝鱼血太凉。你请客人进屋,先喝上一杯水再忙活不迟。” 陈老师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脆生生的回她母亲道:“好的呢。妈,他或许在屋子里坐不住,我把糖水拿出来就好。” 老太太嗔怪陈老师一句:“你呀,坐不坐是客人的事情,请人家进屋,那是你的本分。晓端你怎么回到老家来了以后,连礼数都不讲了?” 屋子里,随后便传来陈老师和她母亲两个人的打趣声... 罗旋站在天井里,目光越过陈老师家的院墙,望着自己的学校屋脊发呆。 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自己又将在这座学校里面,呆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红星乡高级小学”占用的是以前一座道观的地盘,学校是将就着“南华宫”道观的旧屋而开办。 由于后来入学的孩子越来越多,学校便在道观一旁的空地上,修建了一些新的教室,以供近百名学生上学。 而教师办公室、宿舍、器材室这些附属设施,则还是用的道观里原有的房间。 “南华宫”道观很大。 据老人们说,以前这座道观算得上是巴蜀省西南地区一带,很有名气和影响力的道教圣地。 相传“南华宫”最为鼎盛时期,里面的道长、道姑、水火道人人数曾经过百。 解放前。 这座道观经年香火鼎盛、前来潜修的信众不绝于途。 而如今这座道观里面,人数也是过百。 只不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狗嫌人厌的半大小子学生。 南华宫里面的道人,已经被“劝”的还俗了不少,只剩下不过区区几位道人。 他们靠着国家下拨的一点点定额粮食、和极其有限的经费,勉力维持着塑像、道观的房屋不至于倒塌而已。 天井之中,罗旋正自发呆。 此时陈老师端着一个小细瓷碗,来到罗旋身旁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呢?来,请喝水。” 罗旋回过神来,扭头朝碗里看了一眼。 原来却是一碗红糖水,里面还卧着一颗七分熟的鸡蛋。 醪糟红糖鸡蛋。 这个待遇,已经是目前大家招待客人的最高礼仪了。 只不过别人家的廖糟红糖鸡蛋,那里面的鸡蛋周围会有一些飘散的鸡蛋白,如同撕碎的破棉絮。 但陈老师的母亲做出来的鸡蛋,如同用修饰过的一般,蛋白边缘圆润整齐,看起来干净利落。 红的汤汁、晶莹的蛋白,包裹着鲜嫩的蛋黄,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罗旋暗叹:这是一户极其讲究细节的人家! “谢谢了,我不喝。” 罗旋开口道:“我不渴,也不饿。” 陈老师闻言一愣,看看罗旋的表情不似作伪,便微微一笑。 她倒也不勉强罗旋,转身就把醪糟鸡蛋端回屋子里去了。 不一会儿,只见她又端着一个搪瓷盆出来。 此时才上午9,10点钟的样子,天井里的气温还有点微微凉。 唐瓷盆里冒出来的热气,清晰可见。 等到陈老师走到近前,罗旋一看,那搪瓷盆里赫然放着自己拿来的那四条鳝鱼之中,最大的那一条。 原来,这位陈老师嫌鳝鱼血冷,便用温吞水把鳝鱼浸泡了一下下,以图将鳝鱼的血温升高一点点。 罗旋捧着盆。 陈老师俯身在屋檐下拿出一截小竹筒,对罗旋轻声道:“你把鳝鱼塞在这个竹筒里面,这样一来,你宰杀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大家平时宰杀鳝鱼,都是找两颗“洋钉”,一颗扎头、一颗钉子扎尾巴,将鳝鱼固定在木板之上。 然后再用锋利的剪刀,或者是玻璃碎片,将鳝鱼给开膛破肚。 而陈老师家宰杀鳝鱼与众不同:她这是把鳝鱼尾巴,连同黄鳝的身子整个塞进和鳝鱼差不多粗细的竹筒里面,只露出鳝鱼的脑袋。 然后陈老师递给罗旋一个刀片。 罗旋接过刀片一看,只见上面的“gillette”的英文标识赫然在目! 吉利刀片? 大户人家啊! 这个时期,谁能找到一个废弃电灯泡,将它敲碎之后,用来剖开鳝鱼肚皮,都已经让人很羡慕了! 没错。 就是后世人见人嫌的、已经烧断了里面钨丝的废弃白炽灯泡,在这个时期的生产队里,都被社员们视若难得的宝贝! 有一些社员,从城里面好不容易捡回来一个废弃灯泡。 而想要敲碎它的时候,都是隔的老远,就小心翼翼的丢石块砸、 或者是用竹棍去敲破它。 只因为,大家都害怕灯泡“爆炸”的时候,会伤到自己。 这个时期,生产队里没几个人懂的什么叫“真空”。 可想而知,此时偏远一些的农村里,大家的见识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罗旋接过刀片,将鳝鱼头朝着一个小碗,轻轻一划... 鳝鱼身体被竹筒固定住了,它的挣扎,显然影响不了鳝鱼血液被尽数收集进碗中。 见罗旋杀好了鳝鱼,陈老师端起碗,对罗旋道:“这条鳝鱼,你拿回家去吃吧。” 罗旋反问她:“这是陈老师你花钱买的鳝鱼,为什么要让我拿走呢?” 陈老师微微一笑:“我母亲一向吃素,我也一样。以前宰杀的鳝鱼都是我家隔壁那位邻居拿回去吃了。 这几天他去山里下乡,天雨路滑,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这条鳝鱼,还是你拿回去吃吧。” 罗旋好奇,忍不住又问她:“陈老师,您花那么大的价钱买鳝鱼,就是为了取它的血吗?这个鳝鱼血,究竟能有什么用?” “我不是什么陈老师,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也用不着‘您’这样的敬语。呵呵...我还没那么老。” 陈老师一边拿着碗往屋子里走,一边回道:“我叫陈晓端。这鳝鱼血,是给我母亲服用,以治疗她身上的陈疾的。原本那位老中医说,这种病,得用老鳖血效果最好,只可惜...” 话未说完。 陈晓端已经端着碗,进屋子服侍着她母亲用药去了。 第52章 老太太不简单 罗旋帮陈晓端宰杀好鳝鱼,便朝她母女两人告辞。 陈晓端和她母亲,倒也没出言多留。 只是临出门之前,老太太递给罗旋一张票据,“谢谢你了小伙子,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就算是你来帮忙的酬谢吧,别嫌少就好。” 罗旋伸手推回去,“谢谢姨,不用了。” 说着。 罗旋举起手中的竹筒道:“我已经拿走了这么大一条鳝鱼,哪还能再收您的东西呢?” 老太太把手中那张【凭票购买猪肉伍市两】的肉票,塞进罗旋的兜里。 然后开口道:“你拿走它,是因为我们家不吃荤腥。那条鱼,就好比是你家里,剥下来的老白菜梆子一样,我帮你拿走,你还得感谢我不是?” 见罗旋还愣在原地,老太太微微一笑,“你认为那条鱼是自己的酬劳,而我则认为,那是你在帮我处理无用之物。 只不过是我们的立场不同、角度不一样罢了。 拿去吧,要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总是觉着亏欠的慌。” 罗旋无奈,只得讪讪收下了那张肉票。 等到罗旋刚刚走出门。 身后又传来老太太的叮嘱,“小伙子啊,我家都是女眷,很多事情要比旁人艰难一些。你跨出了这道门,今天的所见所闻,都丢回我这穷家破户的屋子里吧,还请你莫要出去宣扬,成吗?” 罗旋闻言,身形微微一顿! 也没回头,只是重重的点点头,随后转身就走! 这老太太。 不简单! 等到老太太关上门。 身后传来陈晓端的嗔怪声,“妈,人家不过是一个半大小子,你怎么和他说这些话呢?” 老太太把门插好。 转身拉着女儿的手,坐在八仙桌旁轻声道,“晓端呐,你觉得他像是一个乡下来的半大小子吗?” 陈晓端闻言,脸上微微一红。 只见她臻首低垂,绞着手指柔声道:“妈,你是不是看他还没进门的时候,只顾看着我发愣,所以心中因此而不喜吗?” “那倒不是。” 老太太笑笑,“他看你的眼神纯粹,眼里只有敬慕之情,而毫无半点省城里的登徒子们,那种情色意味在里面。正因为如此,我才让你将他请到屋子里来。 要不然,只怕我当场就会赶他走哩。” 陈晓东抬起头,一脸不解地问她母亲:“那妈刚才,你为什么在他临走之前,要对他说那样的话呢?你觉得他...能听得懂吗?” 老太太反问一句,“你觉得他,会听不懂吗?” 然后拍拍陈晓端的手背,低声叹口气,“妈这一辈子,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勉强也能算得上是阅人无数吧。 解放前那一阵子,省城里面的那些官太太、官少爷,妈还见得少吗?” “只不过,或是我老了吧!如今为娘有点看不懂这世道,也看不懂如今的人了。 唉,你父亲又去了‘那边’,家里也没个人替我们娘俩拿个主意。” 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尤其是刚才这个螺旋,我总感觉他的身上,有什么云雾笼罩着一般。让我实在是,无法看清楚他的真身、猜不透他的深浅。” 陈晓端抬起头,咬着嘴唇道:“妈,我不想提父亲的事情,以后我们不说他好吗?不过,妈您说的对,我今天第一次看清这个罗旋的时候,当时我也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是啊。” 老太太点点头,“按理说,一个从来没有出过村子的乡下小子,而且看起来,他家里的条件恐怕也不是太好。 可他在接人待物、他的一言一行之中,眼中全然没有乡下的半大小子,常见的那种畏手畏脚的模样。 尤其是刚才,你把刀片递给他的时候。我在屋子里看的分明,他当时拿着刀片,还很仔细看了刀片几眼。” 陈晓端插口道:“那或许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刮胡刀片,感到好奇吧?” “绝对不是。” 老太太很肯定地摇摇头,“从米国进口来的这种吉利刀片,一般的乡下小子,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会感到惊奇。 但绝不会是罗旋那种眼神! 为娘总感觉,他似乎认识上面的英文字母一样。” 这个时期,学校里面都是教授鹅的文。 并且那还得等上了中学以后,才能学到的外语。 罗旋还小,不可能懂鹅的文,更不可能认识一天天腐烂下去的那些敌人的文字。 甚至他连接触都接触不到! 陈晓端摇摇她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哎呀妈,咱还是别说这个了。哎~妈,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小学里教书?” 老太太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这件事情,娘还是尊重你的意见。不过呢,为娘倒是建议你还是去了的好。 一来呢,教育办的领导,已经登门来请你几次了,你也看得出来,那两位领导,还是很有诚意的。 总是这样拖沓下去,终究人家领导的颜面上有点不好看。 二来呢,你有了一个正经的工作,咱们娘母女俩啊,也不用总是变卖旧货过日子了。” “变卖啥呢!” 陈晓端撅起嘴:“就那些珍珠项链、玉石印章,拿出去也没人会买...要是有黄牛就好了。” “有黄牛也得‘捐’到人行去!” 老太太脸色一正:“以后你可不能再拿着我的那些项链、吊坠出去卖了!依我看呐,这局面还要变。记住,忘了那些东西!晓端你记清楚了吗?” 见自家母亲脸上,难得地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陈晓端抿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这两母女在家里闲话家常,而此时的罗旋拿着那条大黄鳝,却犯了难。 已经宰杀好的鳝鱼,就没法埋在柴灰里烧来吃,也没法拿去卖给顾胖子。 而要想学着饭馆里那样,用大蒜红烧鲶鱼,那就必须先用油将鳝鱼段爆炒一下,等到煸出香味来了,烧出来才好吃。 要是没油的话,鳝鱼虽然做出来不腥,但也绝不会有多好吃。 罗旋暗想:要不,去买点油? 自己身上,倒是有两张油票。 那是分家的时候,按照生产队小孩子定额供应食用油,罗旋能够得到5两7钱6的买油额度。 成年人一个月,食用油定量是2两8钱3,小孩的定量还得减半。 罗旋也搞不清楚,这个数额是怎么定出来的、卖油的人又怎么称重? 2两油,100克重,勉强还能上称。 8钱油,40克,也就装满两小汤勺的事情。 而让罗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最后那个3,算下来才1.5克。 卖油的那些油坊职工,该怎么准确去计量它? 【备注:这个时期实行的是16两制,也就是1斤,有16两。但是为了让大家理解的轻松一些,所以引用后世的10两制。】 第53章 得批评一顿 书上得来终究浅,是知此事要躬行。 既然自己搞不懂怎么买油,罗旋决定亲身去体验一回。 咬牙拿出那两张油票,径直去供销社的榨油坊门市上,罗旋想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卖给自己这点油? 到了油坊门市。 一名胖乎乎的女营业员,将她肥胖胖的手,朝着罗旋一伸:“油票!” 罗旋递上油票。 女营业员接过油票,看了一眼,然后再次朝着罗旋伸手:“钱呢?” 罗旋问:“多少钱?” 女营业员回道:“一共是4角8分96,四舍五入,拿4角9分钱来!” 罗旋手头上有两张油票,一共是5两7钱6的油。 油坊的门市上,每斤菜籽油卖8角5分钱。 所以罗旋应该给她4角9分钱。 而女营业员之所以这么快就算出来了结果,倒不是她的算数过硬,而是大家的油票面额,不是2两8钱3,就是1两4钱2。 她卖油这么久,不需要计算,背也能背下来各自对应的金额了。 收好钱,女营业员再次冲罗旋伸出手:“油瓶!” 罗旋一愣,“没有。” 女营业员眼睛一瞪:“没有油瓶,你来打什么油?” 说着,女营业员拿起罗旋给她的钱和油票,随手就丢了出来! 罗旋见状,顿时勃然大怒! 自己的原身,他就是家里的受气包,王氏很少有机会让他出来给家里买东西。 所以罗旋这一世的的原身,在这些方面,真还没多少生活常识。 而自己在后世,哪曾出来买过5两7钱6的菜籽油啊? 见那位女营业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跩的跟个二五八万似地! 罗旋顿时也恼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咹,我们生产队过来的社员们,不知道你们单位上的规定,你不能耐性解释一下?社员们就该受你的白眼吗?你就是这样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吗?” 只听罗旋大声嚷嚷道:“你别忘了!这里面的每一粒菜籽、每一根稻草,都是我们这些人民群众,辛辛苦苦种出来,然后精挑细选送到粮站去上交的公粮!” “嘭”的一声! 罗旋将就着手中装鳝鱼那个粗竹筒,重重的拍在油坊门市上巨大的柜台上,“嘭”地发出一声巨响! “我今天就要问问你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旧社会,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柜、吸血鬼?你凭什么,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来的农民?” 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罗旋小胳膊一挥! 颇有几分挥斥方遒豪迈意味,给那位胖营业员,下了一句最终定语:“看不起劳动人民的寄生虫,终究会被人民群众给埋葬!”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道很严肃的声音在榨油门市里面响起,“肖红,你怎么搞的?竟然引起了这么多人围观、谴责你?” 罗旋站在门市口子上,一通煽情加扣大帽子下来,不少前来打油的,或者是过路的人,都好奇的驻足观望。 见罗旋说的解气,不少受过这个叫做“肖红”的女营业员窝囊气的人,也纷纷伸出指头,开始批评起她的恶劣态度起来。 而此时门市里的女营业员,则满脸涨的通红,只见她捂着脸支吾道:“我……我......” 开口质问女营业员那位领导模样的人,此时则铁青着脸,冲她严厉的呵斥道:“去,你先进去吧。从今天开始,你先不要在门市里上班了,回去好好总结反省一下。 后天,油坊全体五十多名干部职工,都来开个‘工作作风总结大会’,希望你到时候来会上,做出一个深刻的检讨,给单位领导、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 这名领导扭头,疾步走到罗旋跟前,伸手把罗旋拉到门市里面。 然后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小同志,你先别生气,先别生气啊。来来来,请你和我一起,咱们到办公室稍稍坐坐,行吗?” 坐就坐,怕你呀! 罗旋挺直了腰板,跟在那位领导的后面,就进了门市后面的一间办公室里面。 等到一进门儿,这位领导赶紧抄起一旁茶几上的保温壶,给罗旋倒了一搪瓷缸水。 然后和蔼的对罗旋道:“实在是抱歉啊,我看小同志你年龄不大吧?” 罗旋点点头。 那位领导又微笑着说道:“我看小同志你年龄太小,恐怕还不能喝茶。那就只好请你喝上一杯白开水了,希望你别嫌弃哈。” 说着,领导将水缸往罗旋跟前推了推。 罗旋不语,也没接那一缸滚烫的白开水。 大夏天的,喝这滚水,罗旋担心自己脑门儿上会汗流如注。 “小同志,你是来买油的吧?” 油坊领导端起他的,已经发黑,养出了深厚茶垢的大搪瓷缸子,伸着尖嘴唇啜了一口浓茶。 然后放下茶缸,对罗旋道:“你是没带油瓶吧?” 罗旋点点头。 “张会计,张会计?你过来一下。” 油坊领导朝着办公室外面喊了一句,不一会儿,一名矮胖的中年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张会计,麻烦你走一个账,这位小同志需要一个玻璃瓶。你把那3分钱,做成耗损吧。 我等会儿给你补上一张证明条子,就写成红星乡供销社榨油坊‘支援合作社建设,援助困难社员玻璃瓶一只’。” 油坊领导站起身来,对罗旋点头道:“小同志,走吧,我去给你灌油。” 说完,这位领导带着罗旋就回到了门市上。 然后在柜台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就准备给罗旋打油。 罗旋定睛一看,心里不禁发出生产队老母猪卧槽的声音:这不是卫生院里,用来给病人输液的那种圆瓶吗?! 原来。 供销社榨油房与红星乡卫生院有协议:卫生院里用过了的葡萄糖水、盐水瓶,会定期送到榨油坊门市上来。 而榨油坊会组织职工,用火碱将这些用过的玻璃瓶清洗干净。 然后放在门市上,以3分钱一只的价格,卖给那些忘记带上油瓶,前来门市上打油的顾客们。 现在罗旋总算明白过来,先前那位油坊领导,对会计说那些话的意思了。 这个时期的干部们做事,真是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哪怕只是公家的3分钱,也是公私分明,毫不含糊! 第54章 卖油翁 一个漏斗,几把5两、2两,和1两的酒提子,就是油坊卖油的全部器具了。 很是简陋而且原始。 罗旋眼睁睁看着那位领导亲自动手,给玻璃瓶里灌进去半斤菜籽油。 然后只见他又用1两的提子,舀了一大半提子的菜籽油,就算是那7钱油了。 见罗旋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手中的提子看,那位领导微微一笑:“这位小同志,你不用担心。我这手啊,准的很。我经手打出来的油,公家不会亏,但群众也绝不会吃亏的。” 罗旋闻言微微一笑,没吭声。 但心里却在好奇:我哪是担心你短斤缺两啊,我这是想知道,你怎么给我弄那1.5克的菜油?! 没成想。 买的没有卖的精,诚不欺我。 只见那位领导,伸手拿起油缸旁边的一根长竹棍,约摸有筷子粗细的样子。 他把细竹棍伸进油缸沾上点油,然后往漏斗里滴进去... 直把一旁的罗旋看的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果然劳动人民的创造性是无穷的啊! 罗旋先前已经把油票、钱都给了这位油坊领导。 现在等他给自己打好油,罗旋又掏出来一个1分的硬币,1个2分钱的硬币,轻轻放到油坊门市的柜台上。 那位领导见状,赶紧开口问,“呀,这位小同志你这是干啥?” 罗旋笑一笑,“这是那个油瓶子的钱,我可不能占公家的便宜。” 油坊领导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个油瓶就当我们单位上支援农村建设,而且会计那边已经走了账,不好改动了。” 罗旋微微一笑,“那就给那些更需要的群众吧。” 领导一愣,随即朝着罗旋竖起大拇指,“小同志,你的觉悟真是高啊!我们单位,下一次的生活作风座谈会,我准备就用这位小同志的事迹,给我们单位上的职工们,好好上一堂生动的思想教育课!” 罗旋闻言,淡淡一笑。 然后提上油瓶,怀着满腹震撼和一丝窃笑,慢慢朝卖家禽家畜的市场走去。 刚才自己把油瓶钱给补上了,纯属不想因为3分钱,而落个“被帮扶对象”的名声。 区区3分钱的便宜,这也太少了吧...咳咳咳! 咱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吗? 一边走,罗旋一边回味着那个油坊里那种很原始的计量方式。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目的地。 红星乡场镇规模不大。 罗旋没走一会儿,就来到了卖家禽家畜的市场上。 说是“市场”,其实不过就是小巷子外面的一块空地,很是简陋。 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脚泥。 如今的红星乡家禽家畜市场,早已没了早几年的热闹了。 现在这个市场上,只有少数的社员,会拿来一些鸡鸭鹅兔子、黑山羊之类的来卖,或者是来买一些家禽幼崽回去饲养。 偶尔。 也有一些生产队急需用钱,会把他们饲养室里的大牲畜,拿几只到市场上来变现。 这个时期,生猪还不是供销社定点收购,只能说供销社已经掌控了绝大部分生猪收购,但并非全部。 所以生产队养的‘爱国猪’,是可以选择自己拿到市场上来卖、或者是拿去交给供销社收购站的。 然后再由收购站往县里送,或是直接交给食品站去屠宰。 既然有生产队来卖猪,自然就有别的生产队来市场上买猪。 只因为现在的生产队,还可以自己宰杀“过年猪”。 不过发放的猪肉数量,有着很严格的规定,需要各生产队根据上面制定的“指标”去宰杀肥猪。 而且在巴蜀省,遇到国庆的时候,社员们也可以得到一些猪肉作为福利,以示普天同庆的意思。 (巴蜀省解方的更迟一些,人口组成比较复杂,情况更特殊一点。 因为需要不断的培养大家的爱国意识,因此国庆节的时候,有些地方的生产队,是可以宰杀肥猪来发给社员们的。属于当时很罕见的地方正策,不具有普遍性。) 而来市场上买肥猪的,多半都是那些饲养室遭了猪瘟的生产队。 他们队里的猪已经死光了,现在从小猪崽开始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这些生产队,会趁着现在肥猪价格相对便宜一点,来买上几头肥猪回去先养着,等到逢年过节之时,再将它宰杀掉。 “过年猪”、“国庆猪”这种福利性质的猪肉,只需要报备即可,并不需要去食品站指定购买。 但再过上一年多,大家都进入“公社化”以后,生产队到了那个时候,就无权宰杀过年猪、也无权给社员们发放猪肉作为福利了。 罗旋来到家禽家畜市场。 买卖肥猪的区域和私人无关,那都是集体对集体的买卖,个人是掺和不进去的。 有戴着红袖章的“畜牧站检疫员”和“市场监督员”,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呢! 罗旋来到卖家禽幼崽的区域,远远的就看见有一处地方围满了人,在稀稀拉拉的市场上异常显眼。 等到罗旋挤进去之后,这才发现:原来是两个家伙,正在唾沫横飞的兜售他们的“五彩金鸡”! 两家伙吹得那才叫一个天花乱坠、神乎其神。 说大家买他们的鸡仔回去喂,要是买的红色的呢,等鸡仔长大以后,那只鸡身上就是一片赤红。 据说,这就是什么国外的火鸡! 而且还是友好国家,特地拿来给我们国家“进贡”的,很是珍贵! 这个时候,虽然已经解放好几年了,可乡下人的见识其实也没增加多少。 你要说什么‘友好交流’、什么‘经互会’之类的词汇,恐怕99%的社员都听不懂。 但是你要是说到‘进贡’,作为天朝上国的人,大家都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万邦来朝,八方来贺呗! 一种大国自豪感,便油然而生。 罗旋忍住笑,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 这两个家伙面前,摆着几大箩筐鸡仔,一个个被染得五颜六色的:红的,绿的,黄的、黑的、白的。 据他们说:如果你买红色的鸡仔回去养,以后它下的蛋就是红色的。 你要是买绿色的鸡仔,以后它们下的蛋就是绿色的...... 罗旋一边听,心中一边暗笑:这两个家伙! 再过上几年,他俩铁定要倒血霉! 现在出门,只要不出县,是不需要开证明的。 所以这两个家伙具体是从哪一个乡,蹿到红星乡来搞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就不太好说清楚。 但再过上几年,想出门则不是这么容易了。 像玩他俩这种操作的,在巴蜀省叫“跳老海”,也就是指那些卖大力丸、跌打损伤狗皮膏药、去风湿拔火罐、卖假老鼠药的,都是属于这个“跳老海”的范畴。 罗旋无心看热闹,更不想去戳穿那两个家伙的骗局。 只因为这个时期,这种骗局极少,自己发声去揭发他们的话,会很难让吃瓜群众们相信自己的话。 而且那样一来,自己难免就会去乡公所走一遭! 罗旋可不想被人瞩目。 在卖“五彩金鸡”的地方稍作停留,罗旋便钻出了人群,打算买点小鸡小兔回去饲养。 “大爷,你这鸡崽怎么卖?” 来到一位摆摊的老头跟前,罗旋指着他的小鸡问价:“这是什么品种的鸡崽?” 老头吧嗒着旱烟,懒洋洋的回道:“这是土鸡,8角钱一对。” 市场上今天有那两个家伙,在卖染色鸡崽,所以老头的鸡崽根本就没人看一眼。 罗旋估计他今天很难卖的出去。 “大爷,6角钱一对吧。” 罗旋开始和他讨价还价,“你看,今天市场上来的人也不多,而且又全跑那边去看稀奇去了,我给你这个价钱......” “成交!你随便挑!” 罗旋话音未落,倒是被老头的洪亮的嗓门儿给吓了一跳! 这大爷,咋不按照套路来呢? 挑好5对小鸡,罗旋给了那位大爷3块钱。 没成想,人家居然连装鸡崽那个简易的竹篓,都一并送给了自己! 罗旋暗想:看来,果然是有竞争,咱们这些人民群众才能得实惠啊! 今天要不是有那两个家伙,抢走了市场上绝大部分的生意,自己恐怕,还得不到这么大的优惠呢。 第55章 买回来鸡和兔 最后。 罗旋在市场上买了5对小鸡、3对小兔子。 农村卖这些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论“对”的卖。 原本罗旋还打算买几只小鸭子来养。 但鸭子生长倒是迅速,不过它实在是太能拉了,罗旋可不想空间里的那汪清泉,被鸭子给祸祸掉了。 而养鹅费草。 罗旋没那么多时间去割草来喂它,所以也就没买鹅回去喂养。 买好这些东西,自己身上已经只剩下3块多钱了。 这点钱,罗旋还打算买小甲鱼来养,所以没敢在市场上继续逗留,便提着小鸡小兔往家里赶路。 等到出了红星乡,罗旋钻进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然后把这些东西统统放进空间里,再空着手往家里走。 这倒不是罗旋嫌提着它们赶路沉。 小鸡小兔不重,但它们不耐高温,罗旋担心天气太热,会让小鸡小兔中暑。 烈日炎炎似火烧。 这个时候生产队的驴都不会出来干活,但罗旋却只能顶着大太阳急急往家里赶路。 自己的空间里,已经装满了东西,罗旋得赶紧回去好好调整一下空间里的布局。 同时。 里面的稻种、玉米种子,也得开始着手播种了。 养殖小鸡小兔,只能当成副业来做、顺带解决自己吃肉的问题。 就像卖鳝鱼这件事情,它虽说能赚钱,但自己终究还是要回归本质:积攒粮食! 顶着烈日。 尚未干透的泥泞道路不太好走,罗旋走了快一个小时,这才大汗淋漓地回到了家。 自己选来建造新家的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只有一条小路经过门前。 罗旋刚刚转过山坳,远远的就看见自己家竹篱笆墙外,站着几道人影。 等到走近一看,却是周家老二、老三,还有小草、罗小新、罗小中几位。 其中周家老二、老三手里提着几个大竹筒,站在自己的篱笆墙门口,正漫不经心地等着自己回来。 而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却焦躁不安的站在稍远处,脸上布满了畏惧之色。 唯有站他们之间隔着的小草,小嘴撅的老高,正征大了眼睛瞪着周家两兄弟的背影,一脸的警惕神情。 看起来。 像是罗小新、罗小中两个,畏惧周家两兄弟,害怕那两个家伙去找他们的麻烦。 而站在他们中间的小草,此时则充当了两个哥哥的保护人的角色。 “哥哥!” 小草眼尖,远远的就看见了罗旋。 只听她欢呼一声,迈开小腿就朝着罗旋跑了过来。 “小草妹妹,今天中午,你怎么没睡觉呢?” 罗旋拉住小草的手,然后把一个豌豆饼放在小草的手中。 夏天天气热。 这个豌豆饼虽说是餐饮服务社昨天卖剩下的。 但这丝毫不影响拿给小草吃。 而且罗旋自己没有铁锅,哪怕就是想给她重新回锅炸一下,也不现实。 “哇,豌豆饼!” 小草举着手里的豌豆饼,高兴的拉着罗旋的手,蹦蹦跳跳的就朝篱笆院门走,“哥哥,二哥、三哥今天给你挖了蚯蚓过来,他们想吃糖了呢!” 此时,篱笆墙外的四个半大小子,都死死的盯着小草手里的豌豆饼直咽口水。 罗旋朝着他们招招手,“都进来吧。” 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院门就走了进去。 等到四个小子鱼贯而入。 罗旋转身问他们:“你们是不是想也想吃豌豆饼?” 四颗小脑袋,齐刷刷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罗旋吩咐他们,“那你们就出去给我找甲鱼。一斤以下的,一只甲鱼换一个豌豆饼;一斤以上的,五毛钱一只。要是两三斤以上的那种,三块钱一只。” 周老二开口问:“要是四五斤的大老鳖呢?” 罗旋瞪他一眼,“那也是三块钱一只!再贵了我也买不起。” 反正自己买甲鱼回来是打算养殖一段时间,然后再拿出去卖。 这就需要尽可能的压低成本。 要是真有人拿着四五斤的大甲鱼,来卖给自己的话,罗旋也打算只给他三块钱。 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就拉倒。 反正自己兜里只有这么一点儿钱,真要是遇到那种大甲鱼要价太高的话,自己买下来,然后再拿去卖给顾胖子? 一分钱赚不到,那自己图个毛。 今天周家老二、老三拿过来的蚯蚓有四斤多,罗旋给了他们两兄弟四颗糖。 多出来了2,3两蚯蚓,就只能等到下次再算。 而罗小新、罗小中两兄弟拿过来的蚯蚓,却只有1斤7两的样子。 罗旋给了他们两颗糖,也不用他们找补了,下次拿来的就下次另算。 打发走了罗小新、罗小中,罗旋让小草留下来吃饭。 然后扭头吩咐周二娃,让他去把他哥周老大给叫过来。 自己费心费力的将周老大,给收给收拾舒服了,不让他来给自己办点事、跑跑腿? 那可不行! 要是周老大敢对自己阳奉阴违的话,罗旋不介意再给他来上一点狠招。 既然自己辛辛苦苦收了三个小弟,不好好享受一下这胜利果实。那怎么行呢? 打发走了那四个半大小子。 而此时的小草,正挽起裤腿,跳进罗旋在院子里挖的那个小水塘里,用粘性极强的黄泥,在细心的帮罗旋修补水塘墙壁上,被鳝鱼钻出来的洞口。 趁着这个机会,罗旋闪身进了空间,把那三斤剔骨肉、还有那条大鳝鱼,连同剩下的那朵大蘑菇,给一并拿了出来,准备开始给小草和自己做午饭。 现在小草还在自己家。 罗旋也就顾不上进空间里面,去处理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事了。 更不敢把市场上买来的小鸡小兔拿出来。 这些东西,得等小草走了以后再说。 罗旋刚刚做好饭。 就瞥见竹篱笆围墙外面,周老大蔫头耷脑的站在那里。 罗旋走出灶房,朝他招招手:“进来吧。” 周老大一进门,鼻子就急剧耸动。 “咕咚——” 一口口水被他咽落下肚。 红烧剔骨肉、大蒜烧鳝鱼、清水鲜蘑汤...实在是太馋人了! 罗旋笑着问他:“想吃?” “咕咚——” 周老大犹豫了一下,终究他肚子里的的馋虫,战胜了他那层薄薄的“自尊”,开口道:“想吃。可是我晓得,你是不会给我吃的。” 罗旋笑笑:“要想得到,必将先付出。” “你让我去打谁?” 周老大赶紧接过话头,“还是要砸谁家的屋顶?” 罗旋大笑:“滚吧!我没你那么无聊。先给你吃一点点,然后下午,你去大队部帮我演一出戏可好?” 大队部? 周老大闻言一惊! 罗旋啊罗旋,你这是要一把玩大的吗? 第56章 大队长生了 大队部。 罗旋恭恭敬敬的给大队长递上一盒‘红梅牌’香烟,却被廖大队长虎目一瞪,差点当场朝罗旋拍桌子! “你这是干啥?你小子,除了会抓鳝鱼卖,啥本事没有,倒是学会了这些歪门邪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拉拢、腐蚀合作社干部!” “哪有啊。” 罗旋叫起了撞天屈:“领导啊,我是您的晚辈,您又照顾我这么多年。我这不过是手头上松动了一点点,就想报答一下领导您的恩情嘛!这不,别的咱也买不起,就一盒不值钱的香烟而已。领导,这可是晚辈孝敬长辈的,嘿嘿...没那么多说法。” 廖大队长虎目依旧,只是眼中的凶光柔和了不少。 只见他轻轻一踢罗旋,开口道:“你小子少来这一套。现在你分家单过....咳咳咳,不说这事儿,我不清楚、不了解你家的具体情况。” 随后。 大队长话锋一转,“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先说好,这盒烟你退回代销店去,我是不会要的! 1包红梅烟,都能顶生产队里的4天工分哩,你咋能这么胡来呢?你小子,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好好过了?” 罗旋‘啪’的一下子立正,脆生生的回道:“我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好好过日子,所以才来这里,想麻烦一下下领导您!” 这位廖大队长是退伍回来的老兵,性格耿直刚硬,他最是喜欢罗旋刚才这种敬军礼一般的姿态。 这让他感到很亲切。 此时的廖大队长,圆瞪的虎目,已经变成了慈眉善目,眼中满是爱怜。 只见他摆摆手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罗旋回道:“是这样的,我想请大队部,给我开具几张出行证明,我好拿着它去山里面看看,试试能不能弄点猎物、山货、药材什么的。 然后我好拿到供销社收购站里去,换点念书的学费、生活费、买文具的钱回来。” 廖大队长闻言,双眼立马又瞪的老圆:“怎么,罗铁柱他不给你学费?翻天了他还!跟我走,看我今天怎么去收拾他。” 说着。 廖大队长就准备起身,去6生产队找罗铁柱算账。 罗旋赶紧拉住他,开口道:“没没没,和他没关系。我只是自己想去山里面弄点东西回来,好贴补家用。”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罗铁柱到底给不给自己学费,罗旋并不关心。 他要是给,自己就收下。 供自己继续读书,这是罗铁柱,他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要是他尽到了他的本分,罗旋以后也会对罗铁柱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反过来。 要是罗铁柱真不管自己上学的话,罗旋也绝不会开口问他讨要。 但以后罗旋对罗铁柱,恐怕也不会有多好。 自己本来就和罗铁柱没什么感情,他要是不把自己当便宜儿子,自己也没必要认这个便宜老爹。 而且罗旋相信:靠山山倒,靠人人会跑。 靠天靠地,终究还是得靠自己,才是王道。 廖大队长一听,知道这事儿和罗铁柱没关系,便放缓了语气,一脸奇怪的问罗旋:“你要跨州越县,还是穿州过省?” “嘿嘿,领导你又拿我取笑了,我哪有那本事去别的市县啊?” 罗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开口求饶道:“领导啊,我就想去山里面满山找药材、挖野果野菜的时候,别被人当成流窜人员就行。麻烦您,给我开一张身份证明吧。” 这个时期。 只要不出远门,虽然说有规定,需要大队部开具出行证明,但基本上没人去执行。 那道规定,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所以廖大队长才故意这样问罗旋,他的话里,多多少少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在其中。 但罗旋知道:再过几年,别说出县境,就是去远一点的生产队走亲戚,都是需要证明、需要在当地生产大队报备的。 所以罗旋打算趁着现在还没有管的那么严,想将这些证明给抢先弄到手! “好吧。” 廖大队长拉开抽屉,拿出泛黄的公文信签纸。 然后拔出别在他胸口衣兜里的“英雄牌”钢笔,扭头问罗旋,“你准备什么时间出发?又准备在山里面呆多久?” 罗旋道:“这个...我可能,也许趁着还没有开学,就去山里面。赶在开学之前,就会回来。” 廖大队长掐指算算日期,然后‘唰唰唰’就在信笺纸上,写下: 【证明】 今有我村社员某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到贵处找寻药材,以支援国家医疗卫生事业的建设。 经查,该社员某某某,出身清白,xx可靠,望贵处给于方便为感。 落款xx县xx生产大队。 等到廖大队长刚刚快要写好一纸证明之时,大队部办公室外面,传来周老大的声音,“廖大队长!大队长,我们生产队里的老母猪,它生了!” 廖大队长原本就文化不高,再被喊声打断了思路,不禁有点生气。 只见他朝着屋外回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又继续低头奋笔疾书。 哪知外面的周老大又在喊:“廖大队长,生了!我们6生产队里的母猪,真的生了!你得快点去啊。” “麻麦皮!到底是哪个生了都扯不清楚?” 廖大队长气的胸疼,“我又不是老母猪...啊呸!老母猪又不是我...麻麦皮!又不是我的老母猪,喊个锤子?” 而一旁的罗旋此时却又插嘴道:“领导啊,我开学之后,以后放农忙假,星期六、星期天,我也会进山去找药材、弄点野味。” “那你到底要开几张证明嘛?” 廖大队长已经明显有点气短了,抬头虎虎的问罗旋:“干脆我一次性多给你开几张,免得你还得从学校里跑回来找我。” 一张证明只能用一次,罗旋的胃口可远远不止这点。 “太好了!” 罗旋拍着巴掌道:“那就太感谢领导的关心、关怀、关爱、关切了!” 恰在此时。 屋外的周老大又在高声叫唤,“廖大队长生了,生了12只哩!俺爹让我来请你去一趟!” “这个周猪倌儿!” 廖大队长气不打一处来,“我生个铲铲!罗旋,你自己来写,写完了你自己戳上章子!我去看看,到底是哪个憨不拉几的家伙,在那里乱叫?!” 等到廖大队长一出门。 罗旋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本自己在新华书店买来的信签纸,然后拿起桌上的章....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不可描述。 大队部没有自己的专用的、印有红色抬头的信签纸。 所以罗旋自己买回来的这种信签纸,其实质量比正兴大队部的信笺还要好一点。 几十张空白的那个啥啥啥,可能也够自己用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不是? 第57章 蘑菇在裂变 罗旋今天搞到一张廖大队长出具的【出行证明】,和一大本空白证明。 只是目前,自己恐怕还用不着它。 虽说过几天,自己就会真去山里面走上一趟,但小老君生产队那边,与正兴大队同属红星乡管辖。 目前去那边的山里面,还不需要证明就可以去。 当然。 这得那边的民兵连、或者是生产队里,不故意刁难自己的情况下才行。 规定这玩意儿,可大可小。 就像紧箍咒一样,没事它就是一个装饰。 而一旦具备龟腚解释权的人,和你较真起来的话,那绝对能让人酸爽无比。 人家手里的刀,到底要不要砍下来,全凭人家的心情怎么样、和你自己的靠山如何。 懂得人自然懂得个中玄机。 现在证明罗旋已经搞到手,临走之前,顺手把那盒香烟放在廖大队长的办公桌上,便赶紧溜回了家。 廖大队长训斥完屋外乱叫一通的周老大,便转身回屋,将公章仔细锁进抽屉里,然后就和等候在外面的周老大,一道往6生产队走去。 自己管辖的生产队里,母猪产下了12只“爱国猪”,也算得上是一件喜事了。 廖大队长确实需要去6生产队,代表大队慰问一下劳苦功高的老母猪,顺带表扬相关人员一番。 至于廖大队长随同周老大,一起去饲养室探望生了12只小猪崽的老母猪,到时候周老大又该怎么脱身,这就不需要罗旋替他考虑了。 周老大那家伙,贼精贼精的。 罗旋知道他自有办法脱困。 弄不好,周老大还能得到他爹的表扬:老母猪生产,竟然劳动生产队大队长亲自前来“慰问”,这得让饲养员周大爷多有面子啊! 回到家里。 罗旋闪身进入空间里面,先是把那口小一点的陶缸搬出来,安放在灶房之中,当成水缸使用。 毕竟。 上一次自己拿空间里的泉水出来招待客人,差点让自己没圆过去的事情,已经给了罗旋一个极大的警示了。 罗旋自此以后,时刻都在提醒自己:万万不可大意! 安放好水缸,罗旋又进入空间里面,拿出来6只小鸡和3只小兔子,把它们养在院子里面。 这小鸡小兔,是遮掩自己为什么,要换那么多蚯蚓回来的挡箭牌。 同时。 罗旋也想试试:空间里的动物,和外面的动物,它们的生长速度究竟会不会一样呢?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如果能够对比出来两者之间的差异,罗旋以后就准备再去弄点玉石回来,把空间再扩大一些。 那样的话,也能扩大自己的种植、养殖规模了。 无利不起早。 要是空间里的动物,和外面动物的生长速度,差距不是特别大的话,罗旋就准备安安心心在空间里面种田,少养点家禽家畜,保证自己有肉吃就行了。 院子里的小鸡,罗旋从破陶罐里面拿出来一点蚯蚓喂给它们。 这些小鸡怕热,它们自己会往阴凉处钻,用不着罗旋费心去照看它们。 不过院子里那3只小兔子,罗旋手头上没有兔草去喂它们。 中午割的兔草发蔫,小兔子吃了容易拉稀。 罗旋打算等凉快点之后,让周家老二他们,去帮自己弄点草回来喂养它们。 此时的气温。 是一天当中最为炎热之时,树上的知了在拼命的呱噪,叫的人心烦意乱的。 烈日炎炎似火烧,路上行人都绝迹了。 罗旋趁此良机,又回到空间里面去摆弄那些大水缸。 一口水缸,用来养3两以下的小黄鳝。 3两到半斤的鳝鱼,已经被自己这次赶集给卖光了。 所以罗旋只能预先给这种规格的黄鳝,预备好一口大缸。 再给半斤以上的鳝鱼预留一口,剩下的两口大缸,罗旋准备分别用来养大甲鱼和小甲鱼。 这样一来。 5口水缸不多不少,刚刚好够用。 搬完这些大缸,罗旋便感觉身上有点累,于是也顾不得种稻谷、玉米了。 在泉水边喝口水,既可以顺便看看蘑菇的长势,又可以权当休息一下。 刚刚来到泉水边,罗旋赫然发现这些蘑菇,长的真是有点太猛了! 自己早上闪身进空间的时候,那两朵才一指高的蘑菇,此时已经长到一筷子高。 看来,自己晚上的鲜蘑汤,算是又有了着落了。 只可惜没鸡蛋。 要不然煎鸡蛋加鲜蘑熬汤,那鲜滑的滋味儿,简直能够让人爽翻天! 在这两朵蘑菇的旁边,原本只是在泥土中露出一点点头的小蘑菇,此时已经完全冒出了头。 照这个架势,罗旋估计恐怕等不到明天中午,这些小蘑菇又能采摘了。 数了数,发现这一批小蘑菇一共有4朵。 而在这些小蘑菇不远处,又有几处泥土拱起,那分明就是未长出地面来的蘑菇幼苗。 仔细一数,罗旋发现这些还没有冒出地面的小蘑菇,竟然有8朵之多! 罗旋不禁心中大喜:这蘑菇是在搞细胞分裂吗? 居然成倍的往上翻? 看来,以后红星乡蘑菇专业户的头衔,非自己莫属了! 罗旋又在空间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打起精神,去揭开那个简易的稻种棚子来看。 只见此时的稻种,因为有了水蒸气的加温,禾苗已经有半指长了,杆茎粗壮、根须发达,秧苗泛绿。 一派长势良好的样子。 而另一盘稻草垫子上的尖椒苗,也已经长出来了两片绿叶。 估计再过不了两天,就可以移植到地里去了。 盖上土法温室的稻草盖子,罗旋又给砂锅底下加了一把硬柴、给砂锅里面加进去几竹筒泉水,便转身去看看玉米种子的发芽情况。 后世给玉米育种,都是用泥巴加点肥料,做成一个个窝窝头的模样,然后在每一个“窝窝头”的中间,摁进去一粒玉米种子。 空间里的土壤本来就肥沃,所以罗旋也就用不着给玉米种打窝了。 揭开稻草盖,只见浅浅的土坑之中,一片嫩黄的玉米芽孢齐齐整整,正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魅力,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旁边地里的小兔子,或许是闻到了这股潮湿中略带发霉气息、但又有一股嫩草清甜的诱人味道。 几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就想往玉米坑里跳! 罗旋赶紧盖上盖子,转身出空间去寻找建筑材料,打算给这些兔子弄一个窝。 要不然。 恐怕还没等到玉米长出枝干来,就会被这些特别能吃的小兔子们,给祸祸一空了! 兔子会挖洞,围栏地基挖浅了不行,困不住它们。 要是用竹子做成笼子的话,还不够被它们啃来吃了。 所以究竟用什么材料做兔子窝,还真是有一点费脑筋。 第58章 石头人罗铁柱 兔子小时候可爱。 等它长大了就会变得又能吃、又能拉,还能钻洞、啃噬竹木做成的笼子。 这是一种特别能祸祸、特别能啃坏东西的家伙。 要是自己这一次,不把兔子窝做结实牢靠一些的话,以后铁定还得花精力来返工。 所以罗旋准备去采石场,弄几块薄石板回来,好好给这几只兔子做一个围栏。 到了采石场。正忙着开槽凿石沟的罗铁柱,早已瞥见了罗旋,手中不由得略一停顿。 挥汗如雨的他,趁机用脖子上搭着的那条已经发黑、发酸的毛巾擦了擦他额头上,如同小溪一般流淌着的汗水。 罗铁柱没吭声,也没朝罗旋多看上一眼。 便又继续抡起小铁锤,狠狠地敲打着长长的凿子,拼命地干起活来。 刚才罗铁柱的一举一动,罗旋也看着分明。 见状不由在心中暗自吐槽一句:真是石头做的! 连你自己心中的爱意、关切之情都不敢表达出来? 搁后世,罗铁柱你注定得单身! 也不知道当初自己的前养母赵梅,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榆木疙瘩? 罗旋心中正自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而同样在采石场干活的张大叔,自然也看见了罗旋。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大锤,便迎上前来。 等到他问明了罗旋的来意,张大叔朝着山脚下努努嘴,示意罗旋先回去。 至于石板的事情,自然会有他来想办法。 罗旋扭头往山下走,心中不由苦笑一声:同样是生产队里的社员、同样是石匠,咋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甚至罗旋心中有些时候不得不怀疑:罗铁柱和张大叔两个人之间,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便宜老爹?! 回到家。 罗旋躺在床上稍事休息,便听见外面有人在找自己。 等到罗旋出门一看,原来却是隔壁生产队里的人。 自己只是知道他眼熟,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见那人问罗旋:“我听说你要买小甲鱼,而且甲鱼不管大小都要?” 罗旋点点头,“是啊,1斤以下的小甲鱼5毛钱一只。1斤到2斤的,1块钱一只。3斤以上的,不管多大,都是3块钱1只。” 那人笑笑:“3斤以上的,3块钱谁会卖给你?这几天,我得去老丈人那边帮一阵子忙。你也知道的,团鱼凼那边,这玩意儿多的很! 这样吧,到时候我抓回来了甲鱼,看看大小,咱们再商量具体的价钱,怎么样?” 罗旋原本让周家兄弟,替自己到处去放出口风,说自己要买甲鱼。 当时1斤以下的,罗旋只给周家兄弟出价一个豌豆饼。 现在对方是成年人,一个豌豆饼恐怕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所以罗旋这才提高了价钱。 没成想,人家居然也知道行情,知道3斤以上的甲鱼比较值钱。 现在罗旋见对方说的是两口话,便点点头道:“行!到时候如果你抓到了大甲鱼,或者是你那边的亲戚、邻居有货,不管大大小小的甲鱼,麻烦你都帮我拿回来,到时候我们再估价。” 那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顺嘴问了罗旋一句:“你买那么多甲鱼做什么?” 罗旋低头,用脚尖划拉着泥土,不好意思的回道:“我听说,喝了老鳖血,可以让身子骨变得...” “哦~原来如此。” 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拍拍罗旋的肩膀:“我懂了。你就看好吧,过几天我给你弄一些甲鱼回来,包管让你活蹦乱跳的!” 说完,那人便转身走了。 自己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甲鱼的事情,倒是可以用甲鱼血可以治自己身上的“耙耙”病为借口,能够敷衍过去。 但现在。 罗旋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 说一千道一万,兜里没钱,那才是真的能难倒英雄汉。 所以自己得赶紧去弄点现金回来,如若不然的话,别说自己没钱来收购甲鱼,恐怕连自己的学费都没有。 罗旋拿出2斤剔骨肉,将它仔细地分成平均分成两包。 一包送给替自己打造竹床竹桌椅的三嫂子。 另一包送给张大孃。 罗旋顺带请她有时间的时候,过来帮自己照看一下房子、顺带管管院子里在小鸡小兔。 然后罗旋找来周家三兄弟。 吩咐他们每天要割草回来,替自己喂养小兔,还有就是每天要用蚯蚓、大米喂养小鸡。 并且允诺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将根据周家三兄弟干活的认真程度,给予他们相应的奖励。 这三兄弟,他们现在也知道螺旋出手很大方。 能够用自己的闲暇时间,换回来一笔可观的报酬,所以三兄弟很是高兴。 周家三兄弟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肯定能将罗旋安顿的事情办好。 安排完家里的一切。 罗旋不辞辛苦,再次去红星乡供销社的生资门市里面,买了20条大麻袋。 一条麻袋卖1角2分钱。 不听起来麻袋倒也不贵,一条才1角2分钱。 但现在一个生产队里的一个壮劳力,干一天的活,挣回来的工分也就值个8分、9分钱。 一条麻袋就相当于一个壮劳力,一天多一点的工资了。 这样算下来的话,这麻袋卖的可真是不便宜。 罗旋原本是想买尼龙编织袋。 只可惜,这个时期国家的化工工业还不太不发达,所以后世最为常见的蛇皮编织袋,在这个时期可是很稀罕的货。 最终退而求其次的罗旋,就只能买了这种又大又沉的麻袋回来凑合着用。 这天傍晚。 张大叔带着五位采石场的徒弟,给罗旋抬来了8块又大又薄的青石板。 罗旋原本打算给人家每人买上一盒“春耕牌”香烟,以示感谢。 但却被张大叔给生生按住了肩膀,意思是不让罗旋乱花钱。 谢过张大叔和他的几个徒弟,罗旋进空间里把石头围栏弄好,将所有的兔子放进去关好。 等到晚上。 罗旋给小草做好宵夜。 等到兄妹俩吃过饭,罗旋将小草送回家之后,便早早地上床休息。 月色皎洁,蛙声四起。 一夜无话。 只等明天一早,罗旋便要赶上40里的远路,独自去山里面挖药材、找山货回来卖钱。 第59章 腊肉和香肠 小老君山。 这座山的山顶尖锐,略带弯曲,如同一把匕首一般直插云霄。 与之遥相对应的,则是大老君山。 与小老君不同,大老君山则像一只倒扣着的大碗,山顶平整而宽阔。 早些年。 小老君、大老君两座山都是土匪的老窝,上面各自盘踞着一支数十人规模的土匪。 巴蜀人称其为“棒老二”。 罗旋今天就是打算去这些“棒老二”的老窝,找点药材、山货、野味回来变现。 由于当地盛传:以前这两批土匪杀人如麻。两座山下的不少旮旯角落里,都埋着不少冤魂白骨。 而且一到了晚上,这两座山的树林当中,就会传出怨魂厉鬼们的凄厉惨叫声。 据说还有以前曾经还有一位进山采药的郎中,在大老君山里被鬼附了身。 等到他逃回来之后,便浑身发颤、整日疯疯癫癫的,而且总是蜷缩在他家中的角落里,极度害怕见到陌生人。 有了这些传闻,导致这些年敢去这两个土匪老巢附近挖药材、找山货的人极少。 建国之后,不准成精。 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罗旋又怎么会相信这些民间传言呢? 这次自己不惜赶这么远的路,就是想去小老君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点什么值钱的玩意回来。 自己实在是太穷了! 若是自己再不剑走偏锋的话,便很难迅速跨过这个艰难的起步阶段。 由于这个时代的特殊性,所以罗旋心里很清楚:这辈子自己身上可以没权,但兜里却万万不可没钱。 罗旋背着上学时用的挎包,里面装上一点糖、米,一把柴刀、一根麻绳,还有那张大队部开具给自己的证明。 这就算是罗旋的全部行李了。 至于自己空间里的那20条麻袋,罗旋打算等自己快要走到地头的时候,再拿出来几条遮手。 要不然把麻袋扛在身上,那自己就没法赶路了。 40里的山路。 罗旋从一大早出发,一路忍受着山间小径两边野草上的露水、还有茅草那如同锯子般的叶子,给自己带来的割裂疼痛。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这段路程,罗旋从早上走到快要黄昏,这才终于赶到了小老君生产大队的所在地。 找到一位当地社员,罗旋向他打问清楚了8生产队的大概位置。 然后趁着落日余晖,便赶紧往小老君生产大队、8生产队的方向赶去。 罗旋这是想去投奔那位姓卜的生产队长。 山里人淳朴,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前去敲门借宿,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更何况,自己和他们还有一面之缘呢? 所以罗旋并不担心自己,会被他们拒之门外。 等到进入8生产队的地界。 罗旋在半山坡上,找到一户人家,向他打听他们队长家的位置。 没成想。 这户人家的户主,却是一位熟人。 他就是上次在自己在供销社,副食品门市买东西的时候,最开始自己向他打问迁移户口事情的那位矮壮汉子。 这位汉子,显然还记得罗旋这个半大小子。 当他见到罗旋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 随即只见他的脸上,立马堆起一大团惊喜的神色:“原来是你啊!哈哈哈,你怎么跑到我们这偏僻的小地方来了?” 还没等罗旋回答。 那人立马又扭头,冲着屋子里喊:“杜鹃、杜鹃,米还没有下锅吧?赶紧赶紧,往里面再加上一把米!再割下来一块腊肉,用淘米水好好洗洗,把上面的猪毛好好刮刮。 人家外面的人吃东西,更讲究呢!猪毛八叉的,恐怕别人看着都吃不下去。” “知道啦爹,你可真啰嗦。” 屋子里传来一声脆脆的回应,“亏得娘不在家,要不然你们俩一个在左面耳朵旁叨叨,一个在右耳朵边啰嗦,那可就真是让人清静不下来了。” 听起来。 屋里那位姑娘,恐怕也是一个话不少的人。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已经饥肠辘辘、饿的不要不要的罗旋一听说有腊肉吃,心中想到:吃得下去,我太能吃得下去了! 你信不信我连猪毛,都能把它吞下去? 那人吩咐完家里做饭的人,伸手扯过罗旋的肩上的挎包、和手中抱着的麻袋卷,转身就往屋里走。 一边走,一边招呼罗旋道:“快进来呀,还愣在外面干什么?” 罗旋难堪的一笑,开口道:“我想问问卜队长的家在哪里?” “嘁!” 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驻足扭头问罗旋道:“难道他们干部家可以招待你,我们这些社员们的家里,就不能让你吃一顿便饭了?别说你了,就是乡里来的领导,也能在我家里派饭哩!” ‘派饭’,是这个时代干部们下乡办事的时候,分头、分批,轮流去社员各家各户家里面吃饭。 干部们当然不会白吃这些社员的饭,他们会给社员们粮票、菜钱。 这些东西,都是有很详细的规定的,干部们不会多给,社员们也不会多收干部们的粮票和钞票。 见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罗旋也只好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采光不好,显得有些昏暗。 罗旋甫一进门,稍微闭了闭眼,这才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 只见进门左手边,就是一个土灶台。 灶台前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的身影,正在那里烧火做饭。 由于她是背对门口而坐,虽说灶火熊熊,但罗旋也看不清她的面貌。 不过罗旋也不关心这事儿,自己倒是更关心:她究竟会割多少灶台顶上,挂着的那些腊肉来招待自己? 正在猜想呢,身后那位汉子已经把罗旋带来的东西放好,然后扯过两张竹椅,请罗旋坐下说话。 “小兄弟,上次在红星乡的供销社里,我可对你印象深刻啊!” 汉子道:“哦,忘记给你说了,我叫杜仲,你叫我仲叔就行。哎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小兄弟,你怎么跑来我们小老君了?” “我叫罗旋,是正兴生产大队,6生产队里的小社员。” 罗旋回道:“我想去山里面找点药材、山货之类的,赚点生活费。” “又一个嫌活的命长了的怪人!” 一旁做饭的那位叫做杜鹃的姑娘,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她爹和客人说话。 当她听到‘上次、供销社’,不由扭头深深地看了罗旋一眼。 然后她听到罗旋打算进山去找药材、山货,不由嘀咕了一句:“赚那一点点钱,真的值得搭上命去干?” 然后杜鹃伸长了腰,从房梁上取下一大块腊肉,还有几截香肠。 开口对杜仲说道:“爹,今天晚上我想吃香肠了。” 杜仲闻言,缓缓抬眼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第60章 杜仲杜鹃 重生一世,罗旋这还是第一次吃到香肠和腊肉。 不得不说。 这种山里用纯粮养大的,还没有经过后世引进长白猪、巴夏克猪杂交过的土猪肉... 真的能馋哭全村的小孩啊! 实在是...太香了! 杜鹃见罗旋坐在饭桌上,用一片香肠,都能下进去一碗米饭,不禁冲着罗旋一笑:“你吃呀,放开了来吃!咱们山里人没外面那么多讲究。吃个饭,还跟小姑娘家家的一样斯斯文文的,都能羞死个人呢!” 说着,杜鹃伸出筷子,从碗里夹起一大堆香肠。 径直塞进罗旋的碗里,“吃!既然我做出来了,就是让你好好吃的。怎么,你是嫌我家的香肠不好吃吗?” 杜鹃的爹杜仲也笑呵呵的点点头,“是啊,罗旋...嗯,好名字!吃吧,这些香肠腊肉,都是我家杜鹃做的。要知道,拿着竹筒把腌制好的猪肉,一点点往猪小肠里灌,可不容易哩。” “爹!喝你的苞谷酒吧。” 杜鹃打断他爹的话,对罗旋道:“你别理我爹,他就是一个话篓子!” “唉...” 杜仲放下手中酒碗,轻轻叹口气,“我们在山里面呆久了,看见一只鸟落在旁边,都感到有个伴儿。要是遇到有人路过自己的庄稼地啊,小兄弟,你恐怕是不懂那种激动的心情...妈呀,总算见到一个人咧!还是活的...唉!” 山中无甲子。 在这里,时间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一个人在山里面呆的久了,就会特别渴望见到别的人,哪怕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也巴不得把他拉过来,陪着自己说说话。 很多人嘴上都吹嘘着自己如何的累、多么的渴望离群索居,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独自生活。 打算陶冶自己的情操,放飞自己的心情。 其实, 若是真正等到他,独自一个人生活在深山老林里面。 恐怕不出三天,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哭嚎着,想要回到喧闹的尘世之中。 能够习惯孤独的人很多,但能忍受得了寂寞的人,却很少。 罗旋也想躲进这个深山老林里面,这倒不是自己愿意这样,而是形势逼得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会让自己更安全一些。 重生一世不容易,保住自己的狗命最为当紧不是? 罗旋一边吃饭,一边问杜仲:“仲叔,你说我一个人,要是打算迁移户口到你们生产队里来,有这个可行性吗?” 杜仲呵呵一笑,“上一次你这样问,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现在看起来,你小子倒是真有这股心思了。” 拿起酒碗,杜仲‘咕咚’喝下一大口烧酒,然后皱眉道:“只不过我们这个山里面,其实日子过得就像山涧里的泉水一样,很是寡淡无味。大家伙儿,都巴不得往山外迁哩,你为啥,偏偏要想迁移到我们生产队里来呢?” 罗旋笑笑:“我就是喜欢大山、敬畏大山。我觉得自己想要的一切,只要我够勤奋,大山都会满足我的一切所需。” 一旁的杜娟,此时接过罗旋的话题,开口娇笑道:“你想把户口迁到我们这里来,其实也容易。我跟你说啊,我们生产大队里面,也有两位从山外迁移来的人。只不过...咯咯咯...” 杜鹃说到这里,只顾着笑,却并不再继续往下说明。 “那两位,都是上门女婿。” 杜仲将酒碗往桌子上一墩,呵斥自家女儿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咋能跟人家罗旋这样的人,说这些呢?” 杜鹃挺起胸脯,俩荷尖凸显,满脸不服气的冲着她爹驳斥道:“这有啥嘛!他们本来就是从山外迁来的!” 杜仲老脸一红,没接他女儿的话,只顾埋头喝酒。 只不过他心里却在想:你这个憨女子! 这种话,也得你娘来说,才符合规矩嘛!现在你娘不在家,那也得是我这个当爹的来说才好。 人家罗旋是什么人? 人家是乡场上的高小生! 而且,人家罗旋说话做事,本事可大着呢!这样的人,脸皮薄,做事讲究! 你这个憨女子,本来你就比人家大几岁,现在你嘴又没个遮拦...唉,你让人家罗旋怎么看你? 杜鹃当然不知道她爹心中所想,只是一个劲儿的给罗旋碗里夹腊肉。 而且,还尽挑那种二指厚、巴掌大的肥肉... 咬一口就‘滋滋’冒油那种。 吃的罗旋直翻白眼球子! 肥肉解馋倒是解馋。 在这个年头,食品站的鲜肉门市上,肥肉比瘦肉卖得贵。 可这玩意儿,也不能多吃啊。 罗旋体内本来就没什么油水儿,现在猛然一下子吃进去这么多肥猪肉 直把把罗旋腻的脊背发直、发颤! 几块肥肉落肚,罗旋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吃了,而且自己今天晚上,恐怕也不能再喝泉水。 如若不然。 这油腻腻的肥猪肉一遇到凉水,今天晚上自己铁定会打标枪! 长期缺乏油水的人,猛然一下子吃肥肉太多之后,如果再喝下去几口凉水。 必定会引发拉肚子窜稀,那是再也正常不过了。 见罗旋已经吃饱。 杜仲也收拾起酒碗,让他女儿杜鹃去给自己盛一碗饭过来。 趁此空档,杜仲问罗旋:“你想去小老君里面去挖药材、找山货?这事儿啊,山外的人打这个主意的多的很。但来一批人,就会跑一帮人。到最后,大家就熄了那个心思。 依我看呐,你还是别去了,就在周围这些山头转转,弄几麻袋不怎么值钱的杜仲、栀子、黄柏皮,还是没问题的。” 罗旋摇摇头,“谢过仲叔的好意。可我还是想去山,深山里面碰碰运气。 前几天我在供销社的收购站,看见那黑板上写着收购蟒蛇皮。 我想进山里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种大的蟒蛇。” 杜鹃插话道:“蟒蛇山里面倒是有,不过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你拿什么去抓它?依我看呐,你去给它送菜还差不多。” “你这是什么话?” 杜仲眼睛一瞪,冲着杜鹃呵斥道:“人家罗旋小兄弟的本事大着呢!你不会说话就一边儿去,别开口了。” 杜仲这是顾及到罗旋的面子。 男人再小,可罗旋他好歹也是男人... 小男人也是男人! 自家女儿杜鹃,看起来对眼前这小子有点意思,那就更不能开口伤到人家的自尊心了。 所以杜仲这才板起脸来,开口训斥自家女儿。 杜鹃闻言,杏眼一瞪,就待和她爹顶嘴! 第61章 棒老二后裔(今日3更) 杜鹃正要和她爹杜仲拌嘴。 罗旋见状赶紧开口劝架:“仲叔,没事的,她也是一番好意。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呢?” 自己每次开口叫杜仲为‘仲叔’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因为眼前这位敦厚矮实的汉子,看起来不像是有文化的样子。 想来。 他的父母,也不可能有多高的文化。 伯仲叔季。 这是古人兄弟之间排名。 杜仲,同时也是一种中药材的名字。 能够给他取这么一个很有雅意的名字之人,应该还是有点文化的人才行。 但左看右看,罗旋也没法把眼前的杜仲,和“文化”两个字扯上半点关系。 吃罢饭,天色已晚。 罗旋当夜便借宿在杜仲家里,只等明天天亮以后,好进山去看看。 当晚。 肚子吃到撑的罗旋为了消食,便又跑进空间里去,给小鳝鱼、小鸡喂了点蚯蚓,给兔子扔了一把草。 再给小兔子扔上几根红薯干,让它们自己啃;给小鸡撒上一把米,让它们自己去啄食。 照顾完会喘气的动物,罗旋又转身去看了看蘑菇、玉米、稻种。 见它们的长势都非常的良好,罗旋这才放下心来。 养鳝鱼兔子小鸡,只能当成副业。 这些不会喘气的庄稼,才是自己的主业,不能不多操心一些。 罗旋在空间里面忙活一阵儿,等到肚子里涨的不是那么难受了之后,便闪身回到了自己借宿的房间里面。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罗旋便安安心心的睡着了。 山里面,即便是盛夏,夜里也很凉,需要盖着厚被子才能睡觉。 而且山里没有蚊子。 这让重生在世的罗旋,第一次在空间以外的地方,第一次睡了一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等到第二天。 罗旋是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和房间里烟熏火撩的那股烟火味,给呛醒的。 睁开眼一看。 墙缝中透露出来的微光告诉罗旋,现在外面的天,其实还没有大亮。 只不过山里人家勤快。 每天天不见亮,杜鹃就起来生火做饭、烧水沏茶。 山里面物产丰富。 山民们除了生活必须的盐,一些必备的的药品需要外出购买之外。 大山能够能够给山民们,提供其余一切的生活所需。 杜鹃的爹需要喝的浓茶,都是他们家自己种、自己炒制出来的,并不需要在外面掏钱买。 “天还没亮呢,你怎么多睡上一会儿?” 杜鹃一边烧火做饭,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睡在堂屋隔壁的罗旋说道:“是不是你嫌床上的被子脏啊?其实,那是我刚刚替你换过的,只是自家染出来的土布,颜色没洋布鲜亮,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干净而已。” 罗旋闻言,不禁在心中暗自佩服杜鹃,她那种敏锐的的直觉。 低头看看杜鹃说的被子,然后想想自家睡觉用的被子,那才叫一个脏哩! 倒不是罗旋懒,不想洗自己的被子。 而是现在罗旋新家里的那条被子,还是分家的时候,带出来的那条旧被子。 那是用上面“征购”之后,被收购站挑出来的、不合格的那种棉花,王氏自己在家里纺出来的棉布做成的。 这种棉布织纱稀松,经纬棉线间隙很大。 所以这种土布的缩水率非常的高,而且还极度不耐磨。 那条罗旋已经用了几年的棉布,要是把它拆下来洗的话,保不齐2米的长度,自己能将它洗成只剩下1.5米长。 并且那条棉被上面的棉布,早已被磨损的非常厉害了。 这种薄如蝉翼的棉布,只要一见水,随便搓揉几下,就会变成招魂幡那样的碎布条。 农村里。 守着招魂幡,大家会或真或假的嚎上几嗓子,然后抬到山上就完事儿,接下来大伙儿该干嘛干嘛去。 生产队里少了一个人而已,就像田坎上的杂草,一岁一枯荣,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大家都还忙着呢! 但罗旋那条破棉被要是烂了,自己可就哭都哭不出来了。 虽然罗旋很有信心,通过自己的努力,以后自己的日子肯定不会过得太惨。 但变化总需要一个过程,要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也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如同春雨润物,要悄无声息才行。 要是步子迈的太大,会不会扯着蛋,罗旋不知道。 但那样一定会给自己招来大麻烦,那是铁定的! 所以现在的罗旋,还不打算花钱去更换棉被、置办蚊帐这些东西。 自己的原身已经忍受了那么多年了,不差这几个月。 不着急。 杜鹃和罗旋说了几句话,见罗旋没有吭声,于是又开口问,“罗旋,你是不是换了床睡不着,睡的不习惯啊?” 人家已经指名道姓的问自己,罗旋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没有啊,我昨天晚上睡的很香。” “是啊,咯咯咯……” 杜鹃掩嘴轻笑,“我倒是听了你一晚上的呼噜声呢!” 罗旋脸一红,没敢吭声。 “荷~tui”! 杜仲拿着一个被盘出了一寸厚茶垢的搪瓷缸子,站在堂屋门口,朝着屋外喷射了一口隔夜老痰。 引得几只大公鸡带着它们的十几只后宫母鸡,纷纷前来抢食。 啜一口浓的惊人的老茶,杜仲扬声对屋里的罗旋道:“罗旋啊,今天看起来没雨。你要是真打定主意了要进深山里去的话,还是和杜鹃一起,早一点去吧。” 见罗旋没应声。 杜仲又开口道:“山里面的情况复杂,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想当年,俺爹在里面当土匪...咳咳咳,我爹在山里面当土老坎的时候,可没少在山里面栽跟头!” 没管罗旋有没有听进去,杜仲自顾自的继续叨叨:“那时候,里面的那些人都有汉阳造、王八盒子啊!还不是照样时常被蛇咬、被黄大仙折腾的不轻?” “要是遇到野猪,你最好别动。若是它冲着你竖起鬃毛、刨蹄子的话...” 杜仲话音一顿,挠挠头道:“那就得看你跑的快不快了...哈哈哈!” 罗旋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此时杜鹃手里捏着两颗煮鸡蛋,正准备给杜仲送过去。 听见她爹笑的气人,杜鹃噘着嘴,顺手就把鸡蛋塞进罗旋的怀里,“喏,给你吃。他想笑,就让他笑个饱!什么人呐,连爷爷以前做土...土包子的事情,都拿出来说道说道。 谁祖上三代,裤腿上还没有沾点泥巴呀,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说着,杜鹃也不管自家爹脸上的难堪之色了。 只见她伸手推一把罗旋,“你去准备准备,一会儿等露水少一些了,我就带你进山。” 罗旋点点头,算是应下来了此事。 第62章 没打算抓蛇 山里面情况的确复杂多变,要是没人给自己带路的话,确实很危险。 罗旋原本想去卜队长家,看看能不能请他安排一个人,带着自己进山一趟。 但现在杜鹃既然已经主动揽下此事,那罗旋也不能开口拒绝人家。 要不然,那可就算是彻底惹下人了。 有人带路就好,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也比自己一个人进山乱窜强。 至于自己嘴里说的抓蟒蛇,那就是说说而已。 罗旋上一辈子怕蛇,这一辈子也怕那冰凉冰凉的玩意儿。 如果在小道上遇到爬虫的话,自己也就敢欺负、欺负那种3两以下小蛇。 要是遇到半斤以上的,罗旋就得好生掂量掂量它的实力了。 真要是碰到一斤以上的蛇,不管它有毒无毒,保管罗旋跑的脚丫子能飞起来。 “罗旋,你真的想去抓蟒蛇吗?” 走在前面的杜鹃,扭头一脸笑嘻嘻的问罗旋,“你要知道‘一米长的蛇,炖来吃。一丈长的蛇,勒断老虎脖子’,你真的打算要钱不要命了?” 罗旋嘿嘿一笑,随口敷衍道:“我穷怕了,就想试试能不能抓到一条蟒蛇。收购站的牌子上写着呢‘1尺宽的蛇皮,收购价2元钱10公分。1.5尺宽以上的蛇皮,能卖3元10公分呢。” 蟒蛇皮,是制作二胡上的蒙皮的最好材料。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组建‘文艺演出队’、‘文艺工作宣传队’,所以像二胡这些民间乐器的需求量很大。 因此各地的收购站,都在开始大量的收购蛇皮。 由于他们对蛇皮的大小要求很高,所以价钱也给得很足。 但这些和自己无关。 其实罗旋只是想抓点蝎子、挖点三七、试试能不能弄到岩蜂蜜这些东西卖点钱。 心里其实并不打算真去抓蛇。 而先前自己之所以对杜仲父女俩说,要去找蟒蛇来换钱。 那不过是一种说话的技巧罢了。 要是一刚开始的时候,罗旋就说自己只是想找点山货,或者是去剥点杜仲皮、黄柏皮之类的中草药来卖的话。 那么小老君生产队的人,肯定会随手一直指:喏,这个山头,还有那个山头上就有。 那样一来。 别人就真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只想进山找点东西卖个几毛、几块钱来零花的半大小子来看待。 但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把自己的任务说的非常的艰巨、甚至是不可能完成。 那么。 这些山民们极有可能,就会劝罗旋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然后,他们有可能就会给自己出一个替代方案,比如说跟罗旋指明哪里有岩蜂、哪里有比较珍贵一点的药材之类的。 虽然说采集珍稀药材、岩蜂蜜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但总比去抓蟒蛇,要容易得多了不是? 人性往往就是这样:你开口讨要的太少了,别人就一定不会给你太多。 但如果你在不惹人反感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把目标树立的远大一些的话。 那么别人多多少少,也会更加敬重你一些。 罗旋倒不是在套路这些社员们,而这是一种说话的艺术。 自己辛辛苦苦赶路,来回跋涉近100里路,怎么可能就冲着进山去剥点儿杜仲皮、黄柏皮,采摘点儿栀子、金银花之类的普通药材呢? 这些东西,供销社的收购站,才能卖2分钱、3分钱一斤。 累死自己也赚不到几个钱! “你在想啥呢?” 走在前面开路的杜鹃,扭头看着心事重重的罗旋问,“我看你只拿了柴刀、绳索,也不像是来抓蟒蛇的啊。” “没,没想啥。” 罗旋回道:“杜鹃姐,你说这山里面,到底有没有三七、蝎子之类的?” 杜鹃点点头,“有的。杂草太深了,所以三七不好找。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蝎子倒是有很多,只怕你不敢去哩!” 见罗旋一脸的无所谓。 杜鹃伸手从罗旋背上抢过出门之时,杜仲给罗旋准备好的、用麻袋做成的背包,“还是我来背吧,看你爬山翻沟吃力的样子,你天生就不是当土匪的料。” 说到‘土匪’两个字,杜鹃顿时自知失言。 只见她赶紧一跺脚,嗔怪罗旋道:“都怪你!叫什么杜鹃姐!我能比你大几岁?以后叫我小鹃就行了。哼,要不然,我就不带你进山去了!” 罗旋闻言一愣! 不过也仅仅是一愣而已。 要不然,自己还能咋的? 好在杜鹃说完,就反手背上了背包。 然后她举起手里的柴刀,“噼里啪啦”的转身劈砍挡路的枝杈,嘴里便顾不上言语了。 杜鹃今年16岁。 山里的女子可能是从小干活、出门就需要翻山越岭的,再加上她在饭食没受过亏待。 所以杜鹃的身体,发育的非常的好。 此时才上午,太阳刚刚出来不久,路边的杂草、藤蔓上的露水还很多。 没走一会儿。 杜鹃浑身上下就被朝露浸染湿透,使得她一身衣衫,尽皆紧贴在了她的身上。 其实杜鹃长得一点都不漂亮。 不过,她身上时时刻刻都散发出一股自然、健康的青春气息。 犹如山里郁郁葱葱的丝茅草。生命力顽强,极具韧性。 罗旋低着头,只顾着看路,一直没敢睁眼看杜鹃。 只是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的杜鹃,在她身体摆动之际,反倒会时不时的往身后瞟上罗旋几眼。 山里的女孩子结婚都早,像杜鹃这样年纪姑娘,其实有不少人已经结婚了,只不过没去乡公所扯结婚证而已。 用当地人的话来说,这叫“”先上车后补票”。 两个人先在一起住上两年,等到娃都会叫爹妈了,再抱着娃一块儿到乡公所去办理结婚证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常见。 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但在这个时期,还没有提倡晚婚晚育。 恰恰相反,这个时期还鼓励生育。谁要是生上了个孩子,那还会被评为‘英雄母亲’呢! 乡公所里面,还会给她发白糖、奖状作为奖励。 走了一会儿。 罗旋突然发现有点不对:走在前面开路的杜鹃,放着有现成的林间小道不走,偏偏往杂草丛生的偏僻之处钻! 罗旋不由开口问她,这是什么原故? 但杜娟却呵呵笑着反问罗旋:“你是不是来山里面躲阴凉的?” 杜鹃不会说‘避暑’这种书面词汇,她所说的‘躲阴凉’,其实就和避暑的意思差不多。 罗旋摇摇头。 “那不就完了?” 杜鹃笑道:“你要想找药材,就得跟我一起,走这种没人来过的地方才行。” 罗旋一想,这倒也是。 便安安心心的跟在杜鹃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深山里走去。 第63章 挖到了三七 杜鹃在前,罗旋跟在他身后往前行进。 二个人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 深山密林之中,弯弯绕绕、兜兜转转,让人根本就分不清路程的远近。 有些时候,你感觉走了很久,也走得很累,以为自己应该走了很远了吧? 其实真正走出去的直线距离,恐怕还没超过200米。 又走了一会儿,罗旋忽然发现在一片野草之中,有一片小小的红籽,很是醒目。 犹如天上的繁星,星星点点。 罗旋惊呼一声,“三七!” 走在前面的杜鹃闻声赶紧退了过来,顺着罗旋手指的方向一看,杜鹃也满脸的惊喜道:“真的是三七呢!咦,罗旋,你怎么认识这东西?” “书上写着呢。” 自己当然没法和杜鹃解释清楚,就只能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往书上推。 唉~实在是没办法。 总不能告诉杜鹃:自己上一世在盛产三七的文山那边呆过吧? 无奈之下,罗旋只好欺负杜鹃没读过书,把所有的事情都往书里推。 既然找到了宝贝,罗旋和杜鹃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两个人赶紧就趴在地上,用手中的柴刀小心翼翼的顺着三七的杆茎往下刨。 这几株三七还在开花。 不过这也没关系。 三七基本上是不会等它最上面的红仔成熟之后,才会采挖的。 就像现在这四棵三七,它们上面的红籽还没有成熟,这时候采挖出来的三七,个头就比较饱满,被称作春三七。 如果是等到红籽成熟之后,才来采挖出来的话,三七就会失去水分,变得比较干瘪。 那种三七叫作冬三七,不过它们的差别不大,反正最后都要晒干了才行。 野生三七的杆茎并不长,罗旋和杜鹃没刨几下,就将全部三七完整的从地里面给取了出来。 罗旋看着这几颗长条形的三七,粗粗估量了一下它的个头大小,感觉哪怕是等到晒干以后,规格至少也是30头的。 这种三七的价钱,通常卖的比较贵。 把三七的根茎和须削断,罗旋顺手将它们放进自己的兜里。 正要继续往前走。 但杜娟却擦擦额头说道:“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有点累了。” 山路难行,林密草深。 在前面负责开路的杜鹃,肯定是要比走在后面的罗旋更累。 听见杜鹃说她累了。 罗旋举起手中的柴刀对她说道:“那你跟在后面吧,我来开一会儿路。” “你急什么呀?” 杜鹃一屁股坐在几根藤蔓交织盘结而成的、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然后拍拍她身边的空地,“过来坐一会儿,采摘药材的事情,你着什么急呢? 今天弄不完,那就明天再弄,明天弄不完,还有后天呀! 你是怕我们家供不起你的饭?还是你急着要赶着回去,卖东西换钱?放心吧,该是你的财,它跑不了。” 既然杜鹃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罗旋也不好勉强。 只得放下柴刀,转身坐在麻袋做成的那个包裹上。 “坐近一点呀,我会吃人吗?” 杜鹃伸手一拉罗旋的胳膊,仰着头问罗旋,“你很害怕我吗?还是看不起我?” 罗旋闻言,心中暗想:挨近点就挨近点,怕什么! 我还只是个孩子呢。 我一没犯罪动机,二来这犯罪工具也不给力。啊呸...说些什么呢? 反正我又没歪心眼。 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于是,罗旋便往杜鹃那边靠了靠。 杜鹃开口问,“你真的是想把户口,迁移到我们这山里面来吗?” 罗旋点点头,没说话。 杜鹃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又偏着脑袋问,“你有没有考虑过?把户口落到我们家。” 罗旋一惊:“怎么?杜仲叔还想抱养一个儿子吗?” 这个时期,巴蜀省重男轻女的腐朽观念虽说没有其它地方严重。 但杜仲家里就一个女儿,又是生活在大山里面,这种情况搁谁身上,也有点难受。 其实,刚才罗旋也是故意这样说的,有意想把话题往沟里带... 听到罗旋这样说,杜鹃红着脸,犹如满山开着的杜鹃花,低头喃喃细语:“其实...还可以有别的名义。” “嗯,是得注重名誉。” 罗旋很认真的点点头,“书上说‘人的名树的影’,这人活一辈子,名声很重要。” 杜鹃扭头看了满脸严肃的罗旋一眼,微微叹口气。 然后伸手一推罗旋,“走啊!你进山来是闲逛的吗?咱还得往老君崖赶路哩!” 二人旋即起身,继续往前赶路。 只不过这一次是罗旋在前,劈开荆棘、杂草开路。 而杜鹃则埋着头跟在罗旋的身后,一言不发。 这一路走来虽说不容易,却也收获颇丰。 没多久,罗旋又找到两株三七、还有一颗野生天麻。 天麻这种中药材压秤,一旦挖到一棵,就能卖好几块钱呢! 罗旋收获不小,正暗自高兴,却被杜鹃一把拉住了肩膀,“别动!慢慢趴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罗旋骨子里,还是非常信任杜鹃在大山里面的生存本事的。 所以听见杜鹃这么一说,罗旋就赶紧缓缓蹲了下来,然后扭头,一脸不解的望着她。 “别动。” 杜鹃轻轻地冲着罗旋说了一声,然后伸手指指前面的一棵粗一点的荆棘刺上面,那个并不太大的马蜂窝。 惹了麻烦,叫做捅了马蜂窝。 但是要是不惹麻烦的时候,遇到了马蜂窝,那可就是捡到宝了。 只不过前提是捅马蜂窝,千万别捅出麻烦来。 马蜂窝里面的蜂蛹是高蛋白,拿到青蛙市场上去的话,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而里面的蜂蜜,那就更贵了。 若是运气好,能够在蜂巢里面找到一点蜂王浆出来的话,那价钱...简直就不要太美丽! 可毒蛇口中牙,黄蜂尾上针。 要想把马蜂窝给人家连窝端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亏得有杜鹃在。 只见她弯着腰,蹑手蹑脚地把罗旋往远处拉。 随后找了一处草丛很深的地方,两人藏好身形之后,杜鹃这才伸出手,开始在地上搜寻某种特定的草药。 不一会儿。 杜鹃的手上就抓了一大把,有点像类似于三叶草的野草。 只见她从包裹里面拿出一点点硫磺粉末、一些碎纸,竟然还有一点木炭! 见罗旋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己,杜鹃一边忙活,一边冲着罗旋微微一笑:“要想在大山里取食,没有充足的准备怎么能行呢?弄个马蜂窝而已,这些东西都是我小时候经常干的事情,你别动,看我怎么弄就好。” 等她话说完,杜鹃手里的东西也已经弄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二人去捅马蜂窝。 第64章 捅了个马蜂窝 罗旋和杜鹃二人,一人钻进一个大麻袋里。 两人弯着腰、弓着背,尽量把自己缩进大麻袋之中,借助麻袋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尽可能遮的严严实实的。 再把双手伸在大麻袋底部的两个角那里,就当是给自己戴上了手套、护臂了。 总之。 能够不露出身体,就尽量不露,免得遭了马蜂们的报复。 用麻袋套好身体,两人再用手指头,在麻袋上面钻两个小小的孔,当做观察孔。 这个时期的纺织工艺不是太好,造成麻袋上面的麻线有一点不结实。 所以罗旋在用手指头在麻袋上面钻孔的时候,力道没掌握好,孔洞钻的稍微大了一些。 不过。 此时杜鹃已经快要靠近那个马蜂窝,所以罗旋也来不及回去重新换一条麻袋了。 要是自己现在选择退回去,重新弄观察孔的话,颇有几分“临阵脱逃”的嫌疑。 用生产队里,大伙儿的话来说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罗旋生怕引起杜鹃的误会,说轮到该自己干活的时候,就找借口躲在一边。 身为一位细胳膊细腿的小男人,又怎么能忍受人家一个姑娘家的鄙夷呢? 哪怕杜鹃长的不漂亮,但人家也是姑娘家! 所以罗旋一边麻着胆子往前走,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马蜂不过是低等生物罢了,它们哪有那么聪明,能够恰好就找上自己? 就算马蜂找上了自己,它们怎么可能又恰好,就找到自己麻袋上那个大洞? 罗旋心里暗暗告诉自己:马蜂是不会找上我的...吧? 招蜂引蝶,罗旋自问自己没那本事。 胡思乱想之间,罗旋已经走到了那个,挂在荆棘林里的马蜂窝跟前。 等到杜鹃用火柴,点着了枯草,然后把手上那一坨她特制的东西放在燃烧着的枯草上面。 只见她慢慢摸到马蜂窝下面,然后举着烟雾腾腾的枯草,就开始熏马蜂。 没熏几下。 马蜂窝里的大马蜂们,便像电影院观众散场了一般,一窝蜂的往外钻! 烟熏火燎,硫黄和草药的混合味熏人。 被烟火熏的昏昏沉沉的马蜂们,顿时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扑乱撞。 麻袋里的杜鹃,瓮声瓮气的对罗旋喊道:“罗旋,等我再熏上一下下,枯草快要烧尽的时候,你就拿麻袋上去套住马蜂窝。” 罗旋望着那些漫天飞舞、已经被杜鹃手里的烟火,给刺激的暴躁不已的马蜂。 嘴里颤声回答:“要不我去再找一点枯枝之类的?咱多熏它一会儿。等到没马蜂的时候,我再上去将它套住,这样岂不会更安全一些?” “没事儿。” 杜鹃大大咧咧地回答,“有我手里的这个‘黄蜂醉’,加上硫黄一熏,马蜂它就没了精神头,不会蛰人的。” 听见杜鹃这么说的肯定,罗旋也就放下心来。 等到看见她手里的烟火已经越来越小,罗旋在把自己死死捂在麻袋里,艰难地举着一个大麻袋,缓缓向那个马蜂窝靠近。 这棵荆棘树看起来不高。 但真正等到罗旋走到跟前,却发现自己的手伸得在长,举起来的麻袋口子,始终还是和马蜂窝差上一两尺的距离。 杜鹃见状,把手中的枯草一扔,然后将身子趴在地上。 对罗旋道:“你踩着我的背上去。” 罗旋依言踩着杜鹃的后背,很顺利的就将手中的麻袋,牢牢的套在马蜂窝上。 用力一拧,马蜂窝的底座便被罗旋给掰断,蜂窝噗嗤一声,堕入麻袋之中。 而正在此时! 那些盘旋在荆棘林枝杈之间、飞舞在半空之中,早已经被激怒的狂暴不已的马蜂们。 可能是它们感受到了自己的家园被毁,马蜂们一下子就变得更加的疯狂起来! 只见数十只马蜂,嗡嗡嗡、嗡嗡嗡朝着麻袋里的罗旋俯冲而来。 由于刚才罗旋需要伸直了手臂,才能马蜂窝从树上摘下来。 所以此时罗旋的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遮蔽。 这下子让暴怒不已的马蜂找到了突破口,瞬间就拥上来! 隔着罗旋的裤腿,就拼命地往里扎。 “哎呦!” 其中一只马蜂恰好找到了罗旋大腿裤子上的一个破洞。 一根小小的黄蜂尖刺,瞬间就扎进了罗旋的皮肤里面! 巨大的疼痛感,刺激的的罗旋‘噗通’一声,就从杜鹃的背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好在罗旋骤然受到马蜂的攻击,还有一点点急智,并没有因此而被吓的惊慌失措。 所以罗旋的双手,一直死的箍手中麻袋口子,没敢松手。 哪怕自己从杜鹃背上跌落下来的那一瞬间,罗旋的双手,也是一直捂着大麻袋的口子。 要不然,只怕那些还停留在马蜂窝里面的马蜂们,还会窜出来更多! 那样的话,整个场面会更加的失控。 听到罗旋的惊呼声,蹲在地上,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遮的严丝合缝的杜鹃,顿时也慌了神! 只见她‘嗖’的一声窜起来,一把将罗旋露在外面的小腿,给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杜鹃赶紧蜷缩好身子,用她身上的麻袋,把罗旋的腿给遮掩的严严实实。 “嘶~呜呜,好痛!” 罗旋嘴里喊着痛,而被杜鹃抱在怀里的大腿,此时颤抖的厉害。 好似工地上,用来浇注水泥的振动棒一般。 “别动!要是再露出一点缝,被马蜂找到了机会,咱们都得再挨上两针!” 深知马蜂厉害的杜鹃,此时也不敢大意。 只见她死死搂住罗旋的大腿,丝毫不敢放松,“忍着点,罗旋你如果想哭,就哭出声吧!可能哭出来了,就不会觉得那么痛了。” 疼啊! 那股钻心噬骨般的疼痛,似乎还能传染一般。 罗旋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大腿根部、腰肋处,也被腿上传来的巨大疼痛,给牵扯的一起痛了起来! 完了! 现在自己是半身麻痹,被马蜂叮过的那半边身体动也动不了了。 此时罗旋眼中泪水打着旋儿,但还只能咬牙强撑着,用尽量平静一点的口吻对杜鹃说道:“我...没事,你...可不敢...松、松手啊。” 杜鹃一听,心中便放心了不少。 稍一消停,杜鹃又变得怒火中烧起! 只听她在麻袋里面憋声憋气的,冲着外面嗡嗡作响着马蜂们大骂:“有本事你就来蛰我呀!你扎我家罗旋做什么?呜呜呜...我可怜的小旋旋...” 小旋旋? 还是你家的?? 正在咬牙对抗着疼痛的罗旋一听,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第65章 杜鹃的本事 麻袋往下一拉,马蜂们顿时就没了家。 痛失家园的马蜂们,顿时炸了窝,纷纷围着罗旋和杜鹃疯狂的打旋旋儿。 被马蜂围攻的滋味儿不好受。 好在罗旋和杜鹃身上裹着的麻袋比较厚,这些因为失去了家园,而变得狂暴不安的马蜂,围着两人飞舞了一阵,势头便开始萎顿下来。 再过上十来分钟。 马蜂们颓势尽显,这些筋疲力尽的马蜂渐渐的,对报复螺旋和杜鹃两人失去了兴趣。 没一会儿,马蜂们便统统飞走了,不见踪影。 毕竟遇到了这种跑来强拆自己家的坏人,那些马蜂也只能怨自己命苦。 再怎么报复这两个坏家伙,也挽不回它们的巢穴,被人家连窝端了这个事实。 马蜂们还得赶紧去找个地方过夜,才是正经。 等到马蜂飞远,躲在麻袋里面的二人,又忍耐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敢战战兢兢地钻出麻袋。 此时的罗旋,其实已经咬着牙,暗地里流过半斤眼泪了。 被马蜂蜇咬过后,实在是太疼了,以至于罗旋其实并不想哭,可那眼泪就是忍不住的要往下淌。 刚刚扯下身上的麻袋,杜鹃便赶紧捧起罗旋的小腿,仔细将上面的那根刺给拔了出来。 然后抬起头问罗旋:“你的腿有一些发肿,我们是往回走呢,还是?” 罗旋竭力压制着自己嗓子里的哭腔,开口问:“你所说的那个有很多蝎子的地方,离这里有还多远?” 杜鹃回道:“远到不算很远,也就是十来里路的样子。不过山道崎岖难行,就这十里多一点的路程,咱们恐怕都得走到下午哩。” 罗旋又问她,那边有没有可供过夜的地方? 杜娟点点头:“这你放心,那边的洞窟、石缝多的很。” 然后杜娟伸手拍拍包裹:“这里面,我爹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来深山里采来寻找山货的人,都是在山里面过夜。所以我爹把这些东西,都给我们预备好了。” 进一趟山不容易。 所以但凡是进山来的人,都会带着一些被褥、毡毯之类的,在山里面过上好几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的,才会满载而归、打道回府。 见杜仲父女俩准备充分,罗旋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找对了人,一边咬牙挣扎着起身,“那我们就走吧!我想去试试看看,到底能抓到多少蝎子?” 杜鹃闻言,转身砍了一根小树枝,剃干净上面的枝杈之后,递给罗旋当做拐棍使。 扎好麻袋口子、做好记号,二人便把马蜂窝留在原地,然后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深山里走去。 红星乡有很多人都知道,小老君山一带毒蝎子不少。 由于此时。 基本上所有的药材,其中绝大多数都只能卖给供销社的收购站。 而此时收购站里,却并没有挂牌说要收购蝎子。 因此也就没人抓蝎子去卖。 收购站这种独门生意,它除了平时长期收购废铜烂铁、纸片牙膏皮这些东西之外。 其它的像什么黄麻、棉花,还有指定品种的药材这些东西,收购站只有接到“上面”的收购任务之后,才会挂出牌子来,指明要收购哪些东西、要收购多少。 而现在红星乡那个收购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挂牌收购过蝎子了。 所以整个红星乡,也就没人抓蝎子去卖,以至于让全乡的蝎子们,过了两个安稳年。 罗旋知道,像蝎子这种药材一直都很稀缺,而且使用量也很大。 自己这是打算趁红星乡收购站,还没有开始收购蝎子的时候,先弄回去一些。 罗旋打算在家里面,先将蝎子制作成容易保存‘淡全虫’、或者是‘咸全虫’,然后拿到县里的药材公司,或者是县收购站,去试试能不能将它卖掉。 世上其实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只不过是价钱高低、或者是有没有找对地方的问题而已。 罗旋想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赚个信息差。 天下生意万变不离其宗:想赚点辛苦钱、血汗钱,那就勤快点,赚点力气钱。 想挣轻松一点、多一点的钱,那就只能靠赚取信息差。 至于垄断生意...那不叫生意,那是凭拳头抢人。 罗旋心想:既然红星乡里有青蛙市场。 那么县城里,肯定有更大规模的青蛙市场,里面卖的东西品种只会更多、数量也会更大! 罗旋相信:哪怕县里的药材公司、或者是收购站暂时不收蝎子,自己只要把这些蝎子拿到县里面的青蛙市场上去,肯定也有人会先将它买过去,囤在手中,以赚取一些差价。 而制作好了的成品蝎子,可以保存很久,罗旋根本就不担心会砸在自己手里。 往前走了一会儿,天气已经越来越热。 杜鹃带着罗旋慢慢的往山沟里走。 山沟里,由于每年的山洪暴发之后,会在沟里遗留下不少的乱石、枯木,使的人行走起来特别的艰难。 “早晚钻沟午走坡,一天能走五十多。” 杜鹃没等罗旋问自己,便主动开口解释道:“山里面走路,一般在中午的时候,太阳太晒了,所以大家就会选择从山沟里赶路。这样一来,就不必因为躲太阳而歇脚,不会耽搁行程。 只不过,冬天在山里赶路,沟里有浓雾,看不清道路,所以就只能一直在山坡上行走了。” 罗旋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从石头缝中,绕到另一条缝隙之间穿行。 走走停停,一路上杜鹃还顺手摘了几朵野蘑菇、野山菌。 等到二人走到一处平缓的河滩之处,杜鹃道:“就在这里做饭吃,顺便当歇歇脚吧。” 罗旋点头。 自己在大山里面没什么生存经验,这些事情,还是多听听杜鹃的意见为好。 只见杜鹃在沙子、细卵石堆积而成的河滩上,找来一块油石板,当成做午饭的煎锅。 然后又搜集一些香樟树枯枝、一些松树枝。 便在河滩上生起火来。 只见她先在三块石头之间烧火,但并不把那块,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油石板往上面放。 等到枯枝真正的烧起来之后,烟雾散尽,杜鹃这个时候才不慌不忙地,将石板放在石块之上。 用地上的炭火开始烤起石板来。 等到石板被烤热。 杜鹃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瓶,往石板上滴了一些菜油,然后从麻袋里掏出四个白面饼子,放在石板上煎。 忙完这些,杜鹃扭头对罗旋道:“你在这里烧火烤饼,我去弄点鱼来吃。” 罗旋闻言,微微感到有点意外:这次带出来的麻袋包裹里面,虽说东西很多,但其中并没有渔网、鱼叉之类的物品。 这杜鹃怎么去抓鱼? 嘶~难不成,她要脱了衣服下水去徒手抓鱼?? 那...自己可得避嫌,躲开一点才好。 第66章 女孩子心思别去猜 杜鹃起身而去。 走出没几步,只见她扭头对罗旋微微一笑,“罗旋,你可得照顾好了。” 罗旋一愣:什么照顾好? 是指照顾好油煎饼子,别让它焦了。 还是指别的什么? 怎么她说话没头没脑的? 杜鹃话只说了一半,就扭身走向10几米远的那个小水潭。 半路上, 只见她弯腰抱起一块约摸有20多斤的大石头,然后接着一步步的,朝着小水潭缓缓走去... “杜鹃,你这是要做什么?” 罗旋见状大惊! 难道是因为先前自己故意把话题,往沟里带,刺激到了骄傲的杜鹃? 罗旋赶紧开口劝解杜鹃,“杜鹃姐别,你别这样啊!其实...我们是...朋友是不是?你这么好的姑娘,以后肯定会有爱你的人,会来这里陪着...” 杜鹃微微驻足,扭头瞪了罗旋一眼,娇斥道:“你胡说八道些啥话?什么朋友、什么爱不爱的? 啊呸!我的个人问题,需要你来操哪门子的闲心?!” 说着。 只见杜鹃将手中的大石头,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朝着小潭边的一块巨石,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 只见巨石上石宵乱飞,小水潭里,顿时如同冰雹倾泻进水池一般,瞬间泛起密密麻麻的小水柱! 还好还好! 罗旋暗自庆幸:杜鹃把心里的怨气,统统都给撒出来就好。 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要抱着石头去沉潭... 实在是太吓人了! 杜鹃丢完石头,扭头冲着罗旋吼道,“喂,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过来? 难道你丢完石头不解气,还要把人丢进水里,才能解你心头之恨吗? 罗旋赶紧把石板上的大饼翻了一个面,然后心中有一些忐忑的朝杜鹃走了过去。 “噗嗤——” “你冲着我来做什么?” 杜鹃捂着嘴轻笑,伸手推了罗旋一把,“快去水潭里捡鱼呀。” 等到罗旋往水潭中一看,心里不由微微吃了一惊! 只见刚才被杜鹃砸过的那块巨石周围,有五六条三、四指大的小鱼,正翻着肚皮在水中艰难地翻滚。 杜鹃在后面推推罗旋的后背,“快点,要不然一会儿鱼缓过神来,那可就跑光了!” 罗旋赶紧挽起裤腿,下到水里,很轻松的就把这些被震晕的黄辣丁给捡拾起来。 原来。 杜鹃比罗旋体型丰满,她要想下水里去捡鱼的话,裤管不太好挽的太高。 而此时,虽说是盛夏。 可在这深山老林的山沟沟里面,气温却不高,甚至却还有点阴凉浸袭。 杜鹃可不想打湿自己的裤子,到时候难堪不说,还得花时间和精力去烤干自己的长裤。 等到罗旋下到水里,把那些被震晕的鱼儿捞起来。 杜鹃又递给罗旋一把柴刀,让罗旋将这些鱼儿开膛破肚。 拾掇小鱼小虾,这事儿罗旋熟。 三下五去二,罗旋便把鱼抠腮去鳞,至于鱼儿肚子里的那点肠肠肚肚,罗旋顺手就将它丢进小水潭里。 一会儿自有老鳖杂鱼们,会将它这些垃圾吃的干干净净。 油煎白面饼、烧烤小鲤鱼,杜鹃还砍来一截竹筒,煮了一竹筒的鲜蘑菌菇汤。 吃完饭,罗旋还准备稍事休息。 但杜鹃却一把拉起罗旋道:“赶路不怕慢,只怕站。我们还是早一些赶到地头去比较好一些,千万别等到天黑了,咱们还在半路上逗留。晚上山里面赶路,可没山外那些大马路上好走。” 说着,杜鹃背起包裹,顺着河谷就往溪流的上游走去。 往前行进几里路之后,脚下一侧的溪水变得越发的湍急起来。 溪水清澈见底。 罗旋不经意间瞅见小溪底部的石头上,有一些黑黑的小斑点,这些斑点时不时的,还会微微动一下。 等到罗旋凑近看清楚,心中不禁大喜:“等等,这里有琵琶鱼!” 杜鹃显然对这种鱼没什么兴趣。 只见她不屑一顾的说道:“那是石头鱼,我们山里人都是这样叫它的。” 杜鹃不稀罕,罗旋却很开心:“这是琵琶鱼!我听说市场上卖的很贵的。” 杜鹃道:“再贵你也拿不走啊!人家都是要买活鱼。即便是想卖钱,那你也得有把握,把它活着带出去才行啊。” 罗旋笑道:“我能够把它们活着带到市场上去。” 以前,杜鹃只是听自家的爹,在自己面前夸赞罗旋有本事。 杜鹃那时只是从心中,有一点点仰慕那位传说中的、山外读过书的罗旋。 在早上经历过罗旋独自收拾掉马蜂那件事情之后,杜鹃心中,现在已经比较信任罗旋了。 但琵琶鱼很难养活,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出于多年来这种固有的认知,杜鹃撅起嘴,再次问罗旋,“你真的能够将这种鱼,活着带到市场上去?” 罗旋拍拍胸脯:“我肯定能!” 杜鹃噘嘴,冲罗旋很严肃的说道:“要是你仅仅是出于贪心,只是打算先把它弄到手再说,不管这鱼儿的死活的话,我才不替你捉鱼呢!” 此时。 杜鹃身上那股山里人骨子里热爱大山、敬畏自然的劲头,开始发作起来。 她这是在警告罗旋:如果罗旋有那本事,把这种鱼活着带出大山的话。 那杜鹃就可以帮罗旋捉鱼。 杜鹃认为:只要物尽其用,别平白浪费就好。哪怕罗旋抓鱼是为了卖钱,那也无可厚非。 但如果罗旋只是仅仅出于贪心,不管鱼儿的死活,只是打算把琵琶鱼先弄到手再说...... 如果罗旋是出于这种心态的话,杜鹃不但不会帮罗旋抓鱼,反而还有可能会和罗旋翻脸! 杜鹃之所以有这种心态,其实是有道理的:这种鱼,实在是太难将它活着带出深山了! 琵琶鱼,又叫吸食鱼。 当地人叫它“壮杆鱼”,意思是吃了这种鱼以后,男人们的旗杆更坚实。 不容易“倒杆”。 这种鱼主要生长在有飞瀑深潭、高峡溪流的地方。 山越高,水越清澈,越是适合这种鱼的生存。 由于它有吸附在石头上的功能,又喜欢顺着湍急的溪水逆流而上,所以被当地人视作“皮硬、不服输,有一往无前的彪悍劲儿”的典型。 而有文化的城里人,则把它联想到人类还是混沌状态的时候,那些勇敢的小蝌蚪。 这些小蝌蚪一往直前、越过自己身边千千万万的同伴,最终脱颖而。 那是何等的励志! 这种对环境极为挑剔的琵琶鱼,本来就数量就不多,再加上它们被人为地与生直扯上了关系。 众所周知。 但凡能和那玩意儿扯上关系的东西,其下场多半就不太美妙... 琵琶鱼虽贵。 可真要是让有心人进山,来专程找这种鱼的话,那确实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山高林密,小道难行不说。 而且因为路途遥远,这种琵琶语一旦脱离了它熟悉的生存环境之后,便很难存活下去。 往往有不少人,即便是不辞千辛万苦,跑到深山来找到这种鱼珍贵的鱼儿之后。 还没来得及带到市场上去出售,那这些鱼儿都已经死了个精光! 琵琶鱼之所以贵。 一是它那种不可描述的神奇功效。 二来,琵琶鱼数量稀少,不容易找到。 最为困难的是:很难将它全须全尾的,带到市场上去出售。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既然琵琶鱼能和男人的雄风扯上关系,那又有谁会愿意花钱,买一条朝着自己翻着肚皮、瞪着一双死鱼眼睛的家伙呢? 太膈应人咧。 因此。 一条活蹦乱跳的琵琶鱼在市场上,价格真卖的不低。 要是搁在以前,还有些土豪能够一掷千金,买上1斤、2斤的琵琶鱼回去,招待那些达官显贵、猪朋狗友。 但如今,大伙儿兜里都比较干净。 即便是有一些比较有钱的人,也变得极为低调谨慎起来。 所以在青蛙市场上,谁要是敢一次性买上10条8条琵琶鱼回去吃的话,那绝对算的上是出手阔绰、土豪之中的土豪了。 琵琶鱼值钱,就是因为很难将它带出深山。 但别人养不活琵琶鱼,可罗旋能啊! 这不是天降横财给自己么?! 第67章 一条发财路 罗旋这一次进山,居然在半路遇到了琵琶鱼? 简直就是天上掉带馅儿的大饼啊! 看着水流湍急、但清澈见底的河床上,有不少黑黑的琵琶鱼的身影,罗旋赶紧挽起裤腿,就准备跳进溪水中去捉鱼。 杜鹃见状,一把扯过罗旋的胳膊,嗔怪道:“你准备抓到了这些带吸盘的鱼,往自己的裤裆里塞吗?” 罗旋闻言,不禁脸上一红。 没成想,杜鹃这句话刚一出口,她的脸反而红的更厉害... 其实在农村里面,每到稻谷收割完毕之时,小屁孩儿们下到稻田里面去捉鱼的时候。 真还有很多人,就是脱下自己的裤子,把两只裤管各挽上一个结,用来当布口袋装鱼用。 杜鹃刚才这句话,其实也不唐突。 只不过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这就有点儿不合适了。 所以杜鹃话刚一出口,自己倒是先羞红了脸。 为了遮掩自己的难堪,杜鹃放下包裹,提着柴刀就往一旁的楠竹林走去。 一边走。 她一边对罗旋说道:“其实这种鱼真不好吃,我也吃过几回。以前我爸说,劳神费力的捉这种鱼回去吃,那还不如半夜去生产队的池塘里,捞上一条草鱼来吃的过瘾呢!” 杜鹃所说的‘捞鱼’,其实就是悄悄地去池塘里取鱼... 罗旋自然不会去戳破。 同时自己当然知道杜鹃她爹杜仲,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慨。 ——白天不懂夜的黑。 龙虾是不会理解,那些爬爬虾缺钙的痛苦的... 或许是杜仲他身子骨硬朗,用不着吃这种鱼来滋补。 再加上民间传说的这些偏方,其实夸大其词的成分居多。也只有那些病急乱投医之人。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痴迷于这些东西。 看到罗旋铁了心要抓鱼,杜鹃便去半山腰的竹林里,放翻了一根大楠竹。 这种竹子很粗,砍断它不容易,要想就竹子从密密麻麻的枝杈之中拉出来,那就更加的艰难了。 但这个显然难不倒杜鹃。 只见她对想来帮忙的罗旋道,“不用你来帮忙了,去,去砍一根老一些的毛竹来。记住啊,只需要取一截竹杆就好,不需要拖回来一整棵竹子。” 罗旋依言而行,去一旁砍了一截毛竹回来。 等到杜鹃将楠竹砍成两截,取下来各有约80公分的竹筒之后,剩余的竹子,她便任其卡在竹林之中,弃之不管了。 罗旋见状,顿时明白过来:杜鹃这是打算做空心竹筒,来替代水桶好给自己把鱼装在里面。 没有用来打通竹节的铁棍,这也难不倒杜鹃。 只见她拿过罗旋手中的竹竿,把楠竹底部抵在一块巨石上,便用毛竹竹竿替代铁棍使用,“砰砰砰”几下,两个简易的装鱼器具就做好了。 再用绳子把竹筒系好,一根细竹竿做扁担,一副类似于挑水的的全副行头,便新鲜出炉。 罗旋将裤腿挽的老高,又准备下水去抓鱼。 不料。 杜鹃又伸手扯住罗旋的肩膀...话说,如今的杜鹃,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似乎越来越频繁了啊! 只听她开口道,“你急什么呀!这些鱼很小,游动的又非常灵活。要是像你这样去抓鱼,一只一只的抓的话,你抓到晚上也不够你塞肚皮的。 去去去,一旁歇着吧,把麻袋准备好,呆会儿直接去下河捞鱼就行。” 罗旋讪讪挠头,只好乖乖的解下一条麻袋,静静地等在一旁。 杜鹃蹲下身子,从包裹里翻出半块儿油枯饼,将它细细掰成碎片。 然后杜鹃站在小溪上游,将手里的油枯粉末,给全部丢进溪水之中。 油枯饼,是榨菜籽油之后,剩下来的废弃物。 生产队里都是拿它来喂猪,或者是用来给橘子树增加肥料。 橘子树下埋上一些油饼,可以增加桔子的甜度。 这种油饼,其实就是用稻草编制的一个圆圈,在里面填充进去炒的6,7分熟的油菜籽。 然后将这些油饼一摞摞的,放进一根被掏空结实硬木管子里面。 接下来榨油坊的工人,就会用巨大的撞木,不停的去撞击木头夹子里面的那些油饼。 当油饼的空间被压缩到一定程度之时,一缕缕的菜籽油,就会从稻草垫子、从木头夹子的缝隙之中渗出来。 等到一股股细细的菜籽油汇集到凹槽之中,榨油的所有工序就算完成了。 所以榨完油的这种油枯饼外面,是有一层稻草包裹着它的。 而罗旋前几天在供销社榨油坊门市上,呵斥那位胖女营业员的时候,才有那一句“这里的每一颗菜籽、每一根稻草,都是我们这些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的话。 小溪上游,杜鹃撒下的油枯已经开始见效。 只见溪水中的杂鱼、小虾,已经开始翻起了白肚,不停的在水面上打着旋。 不一会儿。 先前靠着自己的吸盘,紧紧附着在水中石块上的琵琶鱼,此时终于也受不了油枯那种强烈的气味。 一条条的也翻着白肚,浮出水面来,然后顺着溪流漂浮而下。 喜的罗旋赶紧张开手中的麻袋,在小溪里捞起鱼来。 这一招,可比自己撅着屁股,然后去水底的石头上一条一条的搜寻琵琶鱼,效率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 杜鹃刚才用的这种方法,叫“闹鱼”。 也就是大家所熟悉的“药鱼”。 但她这一套闹鱼的方法,与大家深恶痛绝的那种药鱼不一样:杜鹃用油枯或者是‘鱼藤’药鱼,对鱼儿无害,也不会祸害到水里别的生物。 更不会给周围的环境,留下什么后遗症。 用鱼藤、油枯闹鱼,都是靠着强烈的气味儿,“熏”的鱼儿们受不了,暂时被弄的昏厥过去。 等到水里的气味消散之后,鱼儿们自然会恢复如常,并不会给它们留下什么不可逆的损伤和后遗症。 罗旋忙着捡拾琵琶鱼,而在小溪上游一些的地方的杜鹃,她却似乎对这种珍稀的小鱼没什么兴趣。 只见她弯着腰,在水中的大石头旁仔细观察,专门找水里的大甲鱼、大螃蟹。 要是遇到那种被油枯熏的昏头昏脑的小甲鱼、小螃蟹的话,杜鹃连多看它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老鳖才值钱。 而且是越老、越大的那种老鳖,才是市场上的抢手货。 而大螃蟹肚子里有蟹黄,杜鹃她似乎对那种,类似于有点像咸鸭蛋黄味道的蟹黄,更有兴趣一些。 所以杜鹃专挑老鳖、大螃蟹下手,而对身旁翻着白肚皮的琵琶鱼,毫无兴趣。 见杜鹃在忙于抓老鳖螃蟹,并未看自己这边。 罗旋赶紧将手中麻袋里的琵琶鱼,一股脑的倒进大竹筒中。 然后提着大竹筒,运起意念闪身进了空间! 但这一次进入空间里面,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的神智竟然在进入空间的那一刹那间,忽地变得恍惚起来! 第68章 都是我的?(两章合一) 难道是空间出问题了?! 罗旋心中大惊! 虽说罗旋相信靠着自己的勤奋、靠自己的头脑,哪怕在困难时期,自己或许也能艰难的生存下去。 但要是没有了空间的加持,自己又怎么能去照顾好小草、还有那些值得自己去帮助的人呢? 所以这个空间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加上现在空间的威力才刚刚凸显,就这么...没了? 那也未免太残忍了吧。 人世间最残忍的事,并不是彻底断绝了希望。而是刚刚看到一点点希望之时,它却在自己的眼前破灭了... 惊觉空间出现了异常,罗旋慌得连手中的东西,也顾不上把它放进空间里了,赶紧再次运起意念出了空间,回到小溪里苦苦思索个中缘由。 “咦?” 此时,远处的杜鹃嘴里发出一声惊呼:“我怎么突然感到有一点点头晕呢?” 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道:“是我弯腰太久了吗?怎么刚才我觉得自己的精神,突然恍惚了一下?” 杜娟也感到了精神恍惚? 罗旋心里猜测道:可能是刚才自己闪身进空间的时候,自己脑海里那个空间,出现了一种未知的故障。 所以引发了内外两个平行时空,都在一刹那间同时发生了扭曲、变形。 只是脑海里的空间,所引发外界时空的扭曲范围,可能只限于自己附近的小环境,而影响不了外界的大环境。 站在水里,罗旋的大脑此时高速运转,仔细分析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引发了空间的震荡? 难道是程序故障? 排异反应? 为了证明一下自己的猜测,罗旋多次运起意念,反复闪身进入空间之中... 让人惊讶的是,每一次自己进入空间里,竟然还是极其的不顺畅! 完全没有自己以前携带物品进入空间之时,那样的顺遂、自然! 这是什么原因??! 罗旋站在水里,苦苦思索其中的原因。 与脑海里的的空间,联系最为紧密的,无疑自己排在第一位。 然后...... 玉石?!! 上一次,在青蛙市场里,遇到陈晓端手中那一点点玉石的时候,自己脑海里的空间也是有一点异样。 这一次,既然空间表现的非常的异常... 那么极有可能,周围有大块的玉石存在! 想到这一点,罗旋将手中的麻袋往石头上一放,用小石头压着口子,便起身往小溪一边的河畔上走去。 小溪一边是比较陡峭的斜坡,那里竹林茂密、树木繁茂,行人是不会选择走那边的。 所以罗旋是往地势相对来说要平缓一点点、开阔一些的另一边河畔走去。 杜鹃见状,扭头问:“罗旋,你干嘛去?” 罗旋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你别管了,我去那个一下下。” 说着,罗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河畔上的草丛之中。 罗旋进入草丛、杂树林里,按照空间的异样反应程度,来寻找玉石。 只要空间的反应越大,那说明玉石离自己就越近! 仔细的在小树林、荒草之中搜寻了许久,罗旋终于在一个山崖下面的巨石旁,感觉到了空间的激烈反应。 扒拉开葛藤密布、石块嵯峨的一个小小的斜坡上的杂草,此时空间的感应,就变得更加的强烈起来。 罗旋用柴刀在泥土中扒拉了没一会儿,一枚淡柔黄色的、有着萝卜纹的长条形玉石,便在泥土里露出了小半截身影。 小心翼翼的将它取出来,罗旋先用杂草把玉石上面的泥擦掉,然后再用自己的袖子,将玉石擦的干干净净。 仔细一看。 这块长方体的田黄石,原来却是一枚私人印章。 只见它的底部刻有【雅石斋方剑儒之印】的字样。 罗旋拿着这枚印章,将它带进空间里,也没顾得上观察空间的变化,罗旋便又回到了原地。 按照自己的猜测,刚才那块玉石应该是属于解放前,某家古玩店东家的私人印章。 临近解放前的那几年,小老君里的土匪被收拾的很惨,导致他们手中抢来的的“货”,很难变现。 或许这家叫做“雅石斋”的东家,便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山,想借此大发一笔横财。 却不料,那位东家最终竟然殒命在此。 之所以推断这位叫做“方剑儒”的家伙殒命于此,是因为罗旋知道:自古私人印章都被保管的很小心,一般都会被主人藏的很隐秘,或者是随身携带。 所以这里既然能够找到印章,那多半这枚印章的主人,就离此不远了。 想到这里。 罗旋便用手里的柴刀,劈开山崖下,这处看起来像是以前曾经塌过方的泥土上的杂草,仔细搜寻起来。 没几下。 杂草被劈开之后,泥土之中就露出几截白骨,和一些已经朽烂了的布料残渣来。 根据散落在泥土中的手掌骨、腿骨来看,这里被塌方掩埋的人,似乎至少在两人以上。 这些白骨之所以凌乱不堪,想来因为是遭遇塌方的人,死后被山中野兽给啃噬坏了。 而这些残破的布料,罗旋推测它们应该是用来装东西的包袱皮。 因为罗旋看见那些布料残块周围,还散落着几枚“袁大头”,和一些已经泛绿的铜钱。 “你在看什么?” 正在罗旋愣神之际,此时杜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咦?这里怎么会有银元、铜钱?” 现在才刚刚解放没几年。 今年已经16岁的杜鹃,也是认得银元和铜钱的。 “没,没什么。” 罗旋淡淡回道:“你来的正好,那就帮忙把这倒霉鬼,给好生盖上一层土,免得这些骨头被野兽叼走了。” 杜鹃看了看泥土中的银元,又深深地看了罗旋一眼。 随即便默默的弯下腰,帮忙弄一些泥土,将那些银元和白骨,都统统给掩埋了起来。 两人只顾着埋葬白骨,却没有人动手取走泥土里的那些银元。 罗旋心里,确实是不想要这种财宝:膈应人不说,还对自己接下来要达成的目标,也毫无半点帮助。 这个时期,即便是谁手中有金条、银元,也没地方变现。 唯一可以合法出手的地方,也就只有人行了。 但这个时代,大家很是忌讳谈及“买”和“卖”两个字。 哪怕有些人拿着手中的“黄鱼”、“袁大头”去人行里卖掉,那只能叫做“捐献”。 而人行给予的一点点补偿款,也只能被称为“奖励”。 老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罗旋可不想去人行里登记半天信息、向干部们交代清楚这些东西的来源。 所以,罗旋根本就对那些银元不感兴趣。 不过罗旋见财却不起意这个举动,在杜鹃眼里,那意味便完全不一样了... 至于杜鹃自己...她对于钱财没什么感觉。 有钱她是一日三餐顿顿有,没钱杜鹃也是想吃肉就吃肉,钱财对于她来说,真是感触不大...?【后面有备注】 两人埋好这些陌生人的遗骸,便继续返身到小溪里去抓鱼。 等到麻袋里积攒了一些琵琶鱼之后,罗旋找来一块石头,把麻袋压在溪水里。 然后罗旋提着空空如也的大竹筒,进空间里面舀了一竹筒泉水出来。 自己空间里的泉水很神奇。 罗旋打算试试,这个泉水到底能不能让琵琶鱼好好的活着? 不多时。 溪水里的油枯散尽,水里的鱼虾鳖蟹已经恢复了神智,游动的异常灵活起来。 这让罗旋要想再继续抓鱼,就变得异常困难了。 此时的杜鹃,大约她也知道油枯的药力已过。 只见她手里提着一串老鳖螃蟹,扭头问罗旋,“喂!罗旋,你抓多少鱼了?” 罗旋张开麻袋口子看了看,估摸着有几十条琵琶鱼在里面,便开口回道:“可能有1斤多,不到2斤的样子吧。” 琵琶鱼个头很小。 最大的琵琶鱼,也得20条才有1斤重。 所以罗旋忙活了半天,其实也没抓到多少鱼。 杜鹃笑笑:“别那么贪心,你把小的鱼放了吧。” 罗旋弯下腰,将麻袋里最小的那些琵琶鱼挑出来,丢回小溪之中。 杜鹃看着罗旋放完小鱼,又开口问罗旋:“你真的能够让这些鱼不死吗?” 罗旋挺起胸膛,很是肯定的回道:“那是当然!” 自己这样回答杜鹃,其实还是有一定的底气的:哪怕将空间里的泉水舀到外界来使用,效果会因此而大打折扣,无法养活琵琶鱼的话。 罗旋还可以把琵琶鱼,偷偷放进空间里去养啊! 在空间里面,那琵琶鱼总该死不了了吧? 杜鹃听到罗旋回答的这么有信心,不由莞尔一笑,“行!反正你们这些读书人有文化,怎么养活琵琶鱼的道理,我也不懂...咯咯咯,也不想懂这些。” “喏,罗旋你看,我给你抓到了什么好东西了?” 杜鹃举着两只,老的都快磨秃噜皮了的老鳖笑道:“咱们山里人都不吃这东西。你们山外面的人,咋就把它当成宝贝了呢?” 我把它当宝贝? 罗旋闻言,不由心中暗自吐槽:我才不会把这老王八当宝哩! 比起这家伙来,自己宁愿吃上一盘回锅肉,也比老鳖解馋、还更香一些! 但杜鹃抓到了两只老鳖,她的心情很好,罗旋也不好给人家泼冷水。 于是罗旋笑道:“那就恭喜你了哈,这两只甲鱼,在市场上或许能卖到10块钱呢。” 杜鹃笑着回道:“这是你的老鳖,卖多少钱关我什么事?” 罗旋一愣:“这是你抓的,当然是你的甲鱼啊。” “这是你的老鳖!” 杜鹃很认真的冲着罗旋道:“你的老鳖!” 罗旋:“你的!” 杜鹃将手中甲鱼狠狠地往水中一摔:“是你的老鳖!” 见罗旋不解,杜鹃解释道:“我们小老君以前,时常会有山外的草药郎中、想进山碰碰运气的人来这里。 他们会按天给我们小老君的人,支付一笔工钱。” 杜鹃道:“我们这些山里人,只要答应下来了,就会负责给人家带路、帮忙采摘药材山货、岩蜂毒蛇这些东西。所有的收获,都算是人家的收获...毕竟,人家才是雇主对不对?” 杜鹃说的这个“以前”,是指“解放前”发生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谁要是再来山里面,花钱去雇佣山民们帮他当向导、帮工的话... 那就无异于花式作死了。 都什么时代了!谁还敢公然雇工替自己干活? 那可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还差不多。 ?【注解:山民们其实多多少少,骨子里都有一点看淡钱财的观念。他们对外界的人和事,有畏惧感,融入不进去、也不愿意融入外面的世界。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遗留下来的观念,并不会因为刚刚解放几年,思想上就会产生根本性的扭转。 他们喜欢呆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第69章 大山里的规矩 这次罗旋在进山之前,先去戴红梅家里的代销店里,赊了一条“春雷”牌香烟。 这条烟,罗旋准备分给卜队长、还有那位不知道是谁的向导,以示感谢。 一盒“春雷”牌香烟,卖1角6分钱。 当时罗旋打算在山里面,最多呆上3,4天左右。 这样算下来,自己用一条烟,给那位为知的向导作为酬劳的话,勉强也说得过去。 另外罗旋身上还有1元7角5分钱,这是自己准备用来支付在别人家里借宿、吃饭的钱。 以罗旋估计:自己进山以后,多半时间都是露宿在荒郊野岭之中。 这样一来,自己顶大也就吃别人2,3顿饭,1元7角钱给别人折成粮票、饭食钱的话,算下来也差不多够用了。 但万万没想到啊,自己刚刚一进山,就被杜仲叔父女俩给截胡了! 现在。 自己只不过给了杜仲一条烟而已,但杜仲父女却认为,那就是罗旋给自己的报酬。 对此,罗旋却并不认同。 自己只觉得那不过是正常的人情往来,罗旋反倒认为自己还欠下了吃人家一顿饭、和借宿一晚的钱。 如今。 杜鹃却以罗旋是和她是雇佣关系为由,要将这一趟所有的收获,都归于自己的名下? 拿着这么值钱的猎物,罗旋心中感觉亏欠的慌。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有的人陪你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有些人情债欠着欠着,就是一辈子... 罗旋可没打算陪着杜鹃走一辈子,更不想欠下这种人情。 于是罗旋叹口气道:“娟姐,我并没有给你任何酬谢,刚才你这一套说辞,似乎行不通啊!这样吧,老话说‘平山打猎,见者有份’,你出力更大,我和你四六开,你拿六。” “我六你个头!走罢,什么行得通行不通?咱们山里面就这规矩!别看我爷爷他老人家出生不正...咳,但他们其实特别的注重规矩。 若是有谁犯了规,轻点就是黄荆棍抽打;重了,还要点天灯哩!” 杜鹃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自己手里已经用茅草捆绑住的老鳖、螃蟹。 然后伸手将罗旋手中的麻袋接过去,冲着罗旋娇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拿竹筒来装鱼啊,你想把琵琶鱼都养在麻袋里吗?” 罗旋闻言,心知杜鹃恐怕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山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属葛藤的,韧性那才叫一个好! 像杜鹃这样的直性子人,哪有那么容易改变她的主意? 既然杜鹃不接受自己平分猎物的提议,那就只能以后想办法,再给她一笔补偿了。 只不过。 刚才杜鹃那句‘将琵琶鱼养在麻袋里’的无心之言,倒是让罗旋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娟姐,你说我们要是把这些鱼养在麻袋里,把口扎住,然后我们就将它放在这条小溪当中。 罗旋开口道:“这样我们再继续往山里面走的时候,不就轻松多了吗?” 先前自己和杜鹃弄到手的那个马蜂窝,也是装在麻袋里,放在原地养着。 只等两人回去的时候,再顺路将它取回。 那如今这个琵琶鱼,也可以如法炮制啊。 杜鹃一听,顿时拍掌叫好:“好啊,还是你们读过书的人脑子灵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说着。 杜鹃提着麻袋,顺手在岸边扯下几根茅草、枯藤,三下五去二就将麻袋口子扎住。 然后找来一块石头,把麻袋上半部分压在小溪里的石头上。 忙完这一切,杜鹃拍拍手。 笑道:“罗旋,你找个地方将竹筒放好,把老鳖也放在一个麻袋里,养在水里吧!然后把螃蟹提上,我们晚上吃螃蟹、啃竹鼠。” 罗旋望着手中提着的那几只大螃蟹,心想螃蟹倒是有了。 竹鼠在哪呢? 只不过,既然杜鹃这样说了,罗旋也相信她肯定有办法抓到竹鼠。 就这样,两个人在山沟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等到下午,太阳已经不再那么毒辣的时候,杜鹃又领着罗旋慢慢往山坡上走。 一路走来。 罗旋和杜鹃,下午倒也没收获太多值钱的东西。 山坡上的野生杜仲皮,也能稍微值点钱。但这种药材,得晒干了才能卖给收购站。 罗旋嫌刚刚剥下来的杜仲皮太沉,又占地方,所以对剥杜仲皮没什么兴趣。 要是杜鹃不在自己跟前的话,罗旋倒还愿意,弄一麻袋杜仲皮回去换几块钱花花。 反正把它放进空间里面,自己又不费事。 但要是靠肩挑背扛,辛辛苦苦背着几十斤树皮,然后再走几十里山路将它拿到红星乡去卖,打死罗旋也不愿意干这赔本买卖! 既然连杜仲皮罗旋都不愿意要,那更加不值钱的黄柏树皮,罗旋就更不愿意碰它了。 至于什么鱼腥草、蝉蜕、龙骨化石这些药材,罗旋和杜鹃更是看都懒得看它一眼。 这一路上,罗旋只是挖到了十几棵川贝。 这个时期的野生川贝很多,完全是一种“供大于求”的状态。 因此罗旋挖到的这十几棵川贝,其实也卖不了几块钱。 但总比扛树皮轻松,而且更值钱吧? 所以这一整个下午,罗旋都是专挑那种轻一点、值钱一点点的药材下手。 等到走到一个叫做“老鹰嘴”的地方,杜鹃停下脚步。 只见她指着两旁的低矮峡谷石壁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落脚。你看好了,那个山崖对面,就是蝎子的老窝。而这边呢,则是我们晚上睡觉的地方了。这边避风,也没有蝎子。” 说着。 杜鹃在前,罗旋跟在身后,两人便往半坡上的一处洞穴走去。 到了洞穴门口,举目一看。 却是一个并不大的石窟,地上的石头地面平整光滑,里面还有不少以前遗留下来的锅灶痕迹。 而洞窟的角落里,竟然堆积着不少干柴,还有用来引火、或者是铺地而睡的稻草! 杜鹃放下包裹,对罗旋道:“这里老早以前,是那些‘棒老二’(土匪)的一处观察哨。后来变成了进山采药、寻找山货那些人的落脚处。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点柴禾回来。” 罗旋朝着那一堆柴禾努努嘴,意思是这里有现成的干柴,干嘛还要出去找柴禾呢? 杜鹃笑笑:“这是干柴,给那些走到这里,天色已晚,来不及去搜寻柴禾的人准备的。 还有就是半路遇到下雨,实在是无法出去寻找枯枝的人预备下的柴禾。 等到他们用过了之后,第二天,或者是下一次他们再来此地之时,就会把自己先前用过的柴禾补齐。要是实在是找不到这么多柴火的话,他们就会在柴堆里放上一点点钱,作为补偿。” “不信你看。” 说着,杜鹃伸手一指那堆柴禾堆。 罗旋定睛一看:只见那柴禾里面,果然夹杂着几张毛票! 第70章 山里挺好 等到杜鹃的背影消失在洞口。 罗旋跑到山坡下,拔回来几把‘菟丝草’、‘剪刀草’这些小兔子喜欢吃的青草。 然后罗旋运起意念,闪身进入空间里。 先前自己刚刚给空间充值了一次,但罗旋一眼望去,空间似乎也没什么变化,而且它的范围也并没有扩大。 强忍着心中的疑惑,罗旋准备去给小兔子、小鸡、鳝鱼们喂食。 把青草丢给小兔子,罗旋发现兔子似乎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不少。 心中更加感到疑惑的罗旋,随手朝着围栏里丢了一把红薯干,当做小兔子们的饲料和磨牙棒。 兔子贪吃,食物一次性不能喂的太多。 它们会把食物先吃进肚子里,然后等到没有食物之后,小兔子会回过头去,再一次咀嚼它们排泄出来的、那种富含未被自己充分消化掉营养物质的‘颗粒饲料’。 喂完兔子,罗旋又去给小鸡投喂蚯蚓和玉米渣。 现在小鸡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消化能力,那就不需要再给它们喂养大米了。 散养在空间里的小鸡们,听见罗旋的咯咯声,纷纷涌上前来抢食。 罗旋一边给小鸡投食,一边仔细观察它们的长势。 却发现现在的小鸡,翅膀上已经长出来了硬硬的羽毛! 长的怎么快?! 罗旋吃了一惊,然后赶紧去看温室里的种子。 刚刚掀开稻草盖,罗旋明显感觉它们的生长速度,似乎突然加快了许多! 因为自己昨天进入空间里来观察这些种子的时候,那时候种子上的嫩芽还很短。 现在一天不见,没想到这些稻种、玉米苗,竟然长高了一倍有余! 看来。 刚才那枚田黄石做成的印章,它的作用,就是用来给空间里的动植物生长加速的啊! 直到此时。 罗旋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了:用白玉充值,可以扩大空间的面积。 而田黄石,则可以提升空间里的动植物的生长速度!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罗旋,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稻种和玉米苗,感觉它们还得过几天,才适合移植。 看完稻种、玉米苗,罗旋又去泉水边,仔细观察了那些蘑菇一番。 泉水旁的蘑菇,如今已经有一点“蘑菇林”的感觉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蘑菇真还不少。 其中那些大的蘑菇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高,早就到了采摘期了。 好在空间里的蘑菇不会变老,更不会生蛆,所以这几天罗旋倒也不是那么急切的,需要将蘑菇采摘下来。 抓一把蚯蚓丢进陶缸里,平时懒洋洋的鳝鱼们闻到食物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异常活跃起来。 只见它们纷纷长大了嘴,拼命地争抢着那些肥美的蚯蚓。 鳝鱼在水中,抢食的时候都是那种大个头的黄鳝在上面,所以看不清楚它们的变化。 罗旋俯身,捞起一把下面一些、小一点的鳝鱼看了看,感觉它们的长势也喜人,便将它们丢回了水缸之中。 再仔细看了看空间里的蚯蚓,罗旋感觉它们在这短时间之内,似乎也长大了不少。 突发奇想的罗旋又从缸里抓起一把蚯蚓,顺手将它们丢在空间的地上。 空间里的土壤很蓬松,透气性极佳。 罗旋感觉在这种土壤里面,蚯蚓也应该生长、繁殖的很迅速吧? 只是空间里的地面上,现在还太过于干净了,也不知道这些蚯蚓能上哪去觅食? 罗旋刚刚把蚯蚓扔在地上。 有一些眼尖的小鸡,见到地上的挣扎翻滚的蚯蚓,赶紧跑过来啄食。 不过蚯蚓数量多。 大部分的蚯蚓,在它们被小鸡仔吞落肚中之前,就已经钻进泥土之中藏起来了。 小鸡爪子刨土的威力不大,这样一来,就使得绝大部分的蚯蚓得以逃出魔爪,迅速钻进泥土里繁衍生息去了。 以后自己在空间里养蚯蚓,然后再用这些蚯蚓去喂养鳝鱼、小鸡? 要是此举能够成功的话,空间里,整个就是一个完美的内循环系统了! 罗旋以后哪还需要用糖,去和周老大他们换蚯蚓? 干脆以后就让周家三兄弟他们,四处去替自己收购别人手中的小黄鳝、小甲鱼算了! 这样一来。 自己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空间里种庄稼、搞养殖了。 罗旋想想都觉得,自己今后的日子绝对大有盼头! 最后,罗旋心满意足的扫视一圈空间里的动植物,然后摘下几朵蘑菇,便闪身出了空间,回到石窟里等杜鹃回来。 ~~~~ 罗旋和杜鹃在山里面逗留。 而此时杜仲的家里,却被生产队长卜耀明给堵住了门。 只听卜耀明问杜仲道:“老杜,你家昨天晚上是不是来了亲戚?” 杜仲给他递上一支烟,然后摇摇头,“我屋里的婆娘,回娘家走亲戚去了,哪有什么亲戚来我家串门?” 卜耀明看了一眼杜仲递给自己的烟,然后踢了杜仲一脚:“给烟不上火,你想得罪我?还不赶紧给我点上?” 杜仲低声骂了一句,“我曰了山鬼哟,给你一支烟,还得贴进去一根洋火。” 他嘴里的“洋火”,就是大家对火柴的习惯性叫法。 卜耀明借着杜仲划着的火柴,把烟点着。 深深地吸了一口,卜耀明斜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杜仲看。 也不说话。 杜仲见状,嘿嘿一笑。 伸手挠头,开口道:“得了得了,别这样子盯着我看。老子再被你看一会儿,我咋就觉得有一种,你看上了我、会把老子抢回走,抢回你家去当压房男人一样?倒是便宜了你家那个婆娘!” “便宜了我家婆娘,老子也不会便宜你家。说!来的这个人,是不是上次我们在供销社里,见到的那位小伙子?” 卜耀明冷冷的盯着杜仲道:“既然他来到我们小老君,8生产队这地界上,那他就是我们全生产队的客人。你他娘的,咋能将人家藏起来呢?” 杜仲笑道:“不愧是‘掌眼’的后人,你这一双招子,真他娘的毒!就是他,罗旋。” 卜耀明闻言,一巴掌呼在杜仲的肩膀上,出言警告他道:“你小子不想活了?咱们祖上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很光荣?要不要再‘震亚’你家一回?!” 掌眼,是以前土匪里面负责打探消息、望风的人。 相当于古代军伍之中的的“探子”、“斥候”。 卜耀明家的祖上,和杜仲的爹,以前都是小老君山里土匪中的喽啰。 只不过后来,这两人机灵,眼见山外的社会形势已然巨变,他们感觉到再继续当土匪的话,将会是死路一条。 因此,杜仲和卜耀明二人的父辈,便率先私底下与【我方】取得了联系。 “反正”之后,他们都做了【我方】的内应,后来便得到了正府的特赦。 其实,山里的这些农民祖上,或多或少的,都与土匪们有着这样那样、或多或少的牵连。 如若不然,他们在山里面也活不下去。 —————— 【关于大山里的番外】 千百年不变的深山,就连如今山外的巨大变化,也没能改变多少山里人家,那种镌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世代传承下来的观念。 在这里, 山民们自有他们的一套生存之道,和处世法则。 作为(bo)僰人、板楯蛮、廪君蛮、巴人的后裔,要想改变山民们骨子里的那股韧性和倔强,非一朝一夕便可以办到。 哪怕仅仅是在十年之前。 这些生活在深山里面的山民们,他们甚至连行政村的编制都没有,就更不可能有户籍了。 他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自给自足、自生自灭。 山民们身上的衣裳,是自己用纺车“吱吱呀呀”的摇出来;脚上的鞋,是他们用勤劳的双手一根根的编织成型。 至于他们嘴里的食物。 山坡上有庄稼、河里有鱼虾、树林里有各种飞禽走兽。 大山会满足他们的一切所需。 甚至就连他们生病了,小病自己去山上采摘草药;大病就听天由命,也懒得出山去寻医问药。 在他们的眼中,这一切都是命数。 听天由命,顺其自然,没什么好值得强求的。 山里的变化一直都很缓慢,慢的简直让人觉得,时光在这里似乎停滞了一般。 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自然、淳朴和善。 大山里的生活,很寂寞、很单一。 所以不管是谁来到深山里,都能得到他们的热情款待。 并不缺少吃喝的山民们,他们接人待物的态度,在山里面、和他们在外面的时候,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来。 在山外,他们有点胆小怕事。一言一行,都显得有点畏手畏脚的。 但一旦谁来到深山里,在他们熟悉的地盘上,这些社员们就会变得极其开朗、热情、豪爽起来。 以前,罗旋想把自己的户口迁移进大山里面来,不过是想躲开风口浪尖罢了。 而现在。 罗旋发现自己心里面,已经开始真正的喜欢上了大山,甚至是爱上了大山。 第71章 我急死你 卜耀明警告完杜仲。 随后再问了几句罗旋来山里的目的、现在的去向。 当他听说杜鹃已经带着罗旋进山去了,卜耀明便意味深长的看着杜仲。 杜仲把眼睛一瞪,“你今天总是盯着我看个锤子呀?整个黄鼠狼见了大公鸡一样的,你馋啥?” 卜耀明幽幽道:“人家罗旋才13岁。” 杜仲哼了一声,“女大三抱金砖。连这道理你都不懂?事情都整不对,我说你咋不继续长了呢!” 晕! 卜耀明心中腹诽一句:我不过是当个生产队队长,这和继续长不长高有什么关系? 啊呸!都几十岁的人了,谁还能长高? 卜耀明不理杜仲,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人家罗旋是高小生!小伙子有文化,人又长得称展...” “哦,那未必我家杜鹃就差啦?拉开弹弓能打鸟、挽起裤腿能下田。而且我家杜鹃做饭的手艺,就比你家的女子强。” 杜仲挺着腰板道:“反正成与不成,老子先占着坑再说,我急死你!” 卜耀明用指尖夹着烟屁股,将那一点玉米粒长的香烟一口吸尽。 丢掉烟屁股,卜耀明呵呵一笑,“我急个锤子!你家来了客人,没有及时上报,先口头批评你一次。我先走了,等罗旋回来了,你得来我那边告诉我一声。” 说完,卜耀明转身离去。 “你怎么知道罗旋来我家啦?” 杜仲冲着卜耀明的背影,好奇地问他,“难不成你个狗东西,天天趴在我家墙缝上来偷看?” “你现在抽的是‘春雷’烟!以你的尿性,自家种的旱烟不要钱,你会花钱去买1角6的春雷?那不是你家来客人了,才有鬼哩!” 卜耀明头也不回的说道:“算了,老子也不曰弄你了。今天早上,我在山头上看见了罗旋和杜鹃...” 说着,卜耀明已经走下坡坎,去的远了。 杜仲刚才抽的烟,是罗旋送给他的。 罗旋觉得自己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杜鹃还陪着自己进山,所以把自己买来的香烟,统统都给了杜仲,以示感谢。 只不过罗旋没考虑到一点:这个时期,有些人难免需要请人帮自己做事,但大家又要竭力避免用金钱作为报酬,所以平时大家都是以实物代替工钱。 所以罗旋这种行为,在杜仲父女俩的眼中,就是变相的在给自己付工钱。 至于杜仲会放心大胆的,让杜鹃带着罗旋进山... 山里其实没有那么多讲究,未婚男女之间相处,自古以来都没有多少禁忌。 所以杜鹃带着罗旋进山,卜耀明和杜仲都没怎么将它当回事,以至于刚才卜耀明,对此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再加上罗旋细胳膊细腿的,他在卜耀明眼中,不过是个半大小子罢了。 真要是杜鹃和罗旋干起仗来的话,究竟谁吃亏还不知道呢! ~~~~~~ 石窟中。 杜鹃抱回来一大包干柴,然后又从腰间解下一只肥硕的、已经处理干净的竹鼠,将它递给罗旋腌制。 杜仲给自己准备的包裹之中有一个竹筒。 这竹筒简直就是全副烧烤装备,什么辣椒花椒盐巴都有。 最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罗旋将调料抹好,再给竹鼠浑身上下按摩一番,便将它挂起来,剩下的一切便交给时间了。 见罗旋弄好,杜鹃用松枝、竹竿做了两根火把,朝罗旋招招手,“走吧,我们抓蝎子去。” 罗旋一愣:“蝎子不是晚上出来活动吗?现在上哪抓它去?” 杜鹃噗嗤一笑,“你说的那不是本地蝎子吧?走吧,我们这里的蝎子,它没有白天黑夜...咯咯咯。” 说着,杜鹃就朝洞穴外走去。 下了山坡,再往对面的山崖上爬上几百米,杜鹃闪身钻进了一个石缝之中。 罗旋紧随其后。 甫一站稳,却见石缝口子处是一个小小的石台。 杜鹃伸手拦住罗旋,低声道:“你先别急,等我给洞里面加点料。” 说着。 只见她拿出一大把硫黄、木炭,还有一些枯枝、薄荷、熏蚊草之类的毛毛草草,就蹲下身子开始煽起风、点起火来! 没几下,一股浓浓的、熏的人眼泪鼻涕横流的烟雾升起。 杜鹃拿起一条麻袋,就使劲的往石缝里面扇烟。 罗旋也赶紧脱下上衣,拼命的在一旁帮忙。 不多时,柴草燃烧殆尽,石缝门口的烟雾也渐渐淡了下来。 俩人又等了一会儿,感觉石缝之中浓烟已经不再那么熏人的时候,这才打着火把闪身钻入石缝之中。 石缝入口处狭窄,里面却比较宽敞。 罗旋大致估计了一下石缝的宽度,大概在三四米左右。 但因为火把的光线不足,也看不清这条石缝到底有多深。 “仔细看着你身边的石头缝、小石块底下。” 杜鹃提醒罗旋道:“蝎子就最爱藏在这些地方,可别被它给蛰上一口。那样的话,我敢保证,你会疼的满地打滚!” 被蝎子蛰上一口,可比马蜂的威力强大无数倍了,就是一个成年壮汉,都未必扛得住那种灼热而钻心的疼痛! 罗旋倒是知道一些蝎子的习性,而且也知道抓蝎子得晚上,拿着紫光灯去石缝里搜寻。 要是有紫光灯的加持,抓蝎子那是一照一个准。 只可惜这个时期,是不可能搞到紫光灯的。哪怕即便有,罗旋也绝对买不起。 借助微弱的火光,罗旋看清楚了:这是一个曾经栖息了大量蝙蝠的洞穴。 地上的蝙蝠粪便堆积如山。 里面各种蜈蚣、屎壳郎,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小甲虫、蠕虫,在其中不停的穿梭爬行。 蝙蝠粪便里这些人见人憎的小虫子,却正是蝎子们的最爱。 罗旋和杜鹃用两根竹片,做成一个简易的夹子。 然后将麻袋口子的一角,塞进石壁上的缝隙之中固定好。 两人夹起一只蝎子就往麻袋里扔,偶尔在时不时的抖动一下口袋,以防蝎子从里面爬出来。 先前杜鹃说这‘本地的蝎子’,用不着等到晚上才来抓。 此话果然不假。 石缝中终日不见阳光,而且食物异常的充足。 所以这条石缝里的蝎子们,不分白昼的都会出来觅食、交佩。 两人在洞窟里面抓了一会儿,便感觉里面的空气浑浊、气味难闻,让人实在是难以忍受。 无奈之下。 罗旋和杜鹃只能跑到洞外来透透气,等到神智清明一些了,然后返身进去继续抓蝎子。 如此反复几次,直到麻袋里已经有上百条蝎子。 而此时洞穴之中的蝎子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便纷纷溜进罅隙之中藏了起来。 这就让罗旋和杜鹃两人要想在抓到它们,就变得异常的困难了。 见再无蝎子可抓,两人只好提着麻袋,回到了过夜的那个石窟里面。 稍事休息,杜鹃开始忙着生火做饭,罗旋则在地上铺上厚厚的稻草,准备过夜的琐碎事宜。 做好饭。 杜鹃递给罗旋一个竹筒,问:“你想喝两口烈酒,解解乏吗?” 罗旋啃着烤竹鼠肉,摇摇头:“我还小,不能喝酒。” 杜鹃微微一笑:“胆小鬼!我们山里的男子汉,10岁就开始学着喝酒了,哪有你那么多的说法?” 见罗旋只顾着低头啃骨头,就是不喝酒,杜鹃无奈,只好将竹筒塞好放回袋子里。 山里人出门,随身携带着一点烈酒,其实并非完全是拿来喝的。 山中意外情况多,这筒烈酒有些时候,是用来消毒、处理伤口之用的。 是夜。 两人用麻袋铺在稻草之上,身上盖的也是麻袋,就这样和衣而眠。 第72章 土匪窝一游 万里澄空,千峰开霁。 等到罗旋一觉醒来,只见对面的崖壁,已经被朝阳涂抹成满墙金红金红,很是耀眼。 又是一个好天气。 等到睡眼惺忪的罗旋目光聚焦,却见杜鹃早已经起了床,正坐在自己脑袋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早。” 罗旋脸上堆积出一股笑容,勉强和近在咫尺的杜鹃打了个招呼。 杜鹃也笑笑,然后递给螺旋一个竹筒和一节柳枝,“喏,拿去漱漱口吧,一会我们就吃饭。” 不多时。 罗旋和杜鹃吃完饭,收拾收拾东西,就继续启程赶路。 这一次杜鹃赶路,上午专门挑半山坡上那种背风向阳的地方走。 然后她还特地嘱咐罗旋:一定要多多留意两边的岩石,尤其是那种发黑的、光秃秃的岩石上,要时时刻刻留意那种地方的一切响动。 没等罗旋开口问她原因。 杜鹃便主动解释道:大蟒蛇早上喜欢晒太阳。而那种发黑的岩石,是蟒蛇最喜欢盘踞的地方。 罗旋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想去抓蟒蛇。” 杜鹃冷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吐口唾沫都是钉。你一到我家的来的时候,就说你要去是打算进山去抓蟒蛇。 害得我爹把牛皮绳、雄黄,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现在说不抓?没用,老老实实跟我走吧。” 说着,杜鹃扭头就往深山里走去。 原本就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越是接近小老君山,那个原本有土匪盘踞的地方,就更是无人敢涉足了。 两个人越往深处走,那里的树林越是密集、藤蔓也越是纠缠的厉害。 走了小半天,两人一路上蟒蛇没遇着,倒是走到臭名远扬的小老君土匪巢穴的山脚下来了。 望着那尖尖的峰顶。 罗旋和杜鹃异口同声的说道:“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杜鹃想去看看土匪老巢,那是因为她的爷爷,在里面厮混了大半辈子。 她只是对她祖辈们的生活,感到有一点点好奇罢了。 而罗旋则是想去看看,这过去很是神秘的土匪窝,它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且土匪窝已经荒废好多年了,巢穴附近的山货、野生动物也应该很多吧? 罗旋也想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值钱一点的山货。 两个人在山脚下稍事休息,便艰难的往山顶上攀爬而上。 小老君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那是在石崖璧上,依照着石缝的走向,生生用人力硬凿出来的一条狭窄通道,极为难走。 就这么艰难曲折的石缝小径,每隔一段路,时不时的还会有用石头修建的防御措施。 面对如此险要的土匪老巢。 难怪当初攻打小老君土匪窝的时候,我方英勇的部队足足围困了小老君山三个月,数次强攻下来,也没取得多大的战果。 最终还是土匪里面爆发了激烈的内讧,这才将小老君一举解放。 罗旋和杜鹃,足足在悬崖峭壁之间,手足并用的攀爬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好不容易到了土匪的巢穴所在。 两人到了山顶一看:原来在山脚下,看起来一柱.擎.天的小老君山,其实在山巅下几十丈远的地方,还有一块小小的平地。 而平地与山巅那个斜坡下,才是土匪们盘踞的洞穴。 洞穴很大,也很高。 进入洞穴之中,罗旋和杜鹃越发感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石窟,其实规模着实不小。 只见里面大洞套着小洞、小洞里面还有分叉。 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犹如马蜂的蜂巢一般,结构极其复杂。 不仅仅如此,在主洞后面的崖璧下,竟然还有一口不小的水池,多股渗水正从石缝里,缓缓汇入水池之中。 罗旋和杜鹃对这个土匪巢穴,都很感觉好奇。 于是,两人在地上捡起两根废弃的松枝木棍,做成了简易的火把,然后进入其中的小洞穴一一查看。 不过。 这些小分叉的洞穴,以前在被解放之时,不知道已经经过战士们多少次反反复复的搜查了。 所以现在洞穴里面,除了满地凌乱的碎石、木板碎块,还有一些垫床用的稻草之类的杂物之外,值钱东西是一个也没见着。 连破铁锅都没留下一口! 看了几条分叉的小洞穴,杜鹃便对这里没了兴趣。 只听她对罗旋道:“你还不累吗?我肚子都走饿了。你要是还想看看,那你就一个人去转转吧,我先去生火做饭。” 罗旋此时也又累又饿,刚准备和杜鹃一起走出这个小洞的时候... 突然! 罗旋感到自己脑子里微微一颤。 空间在此时,竟然又出现了一丝丝异样的感觉! 罗旋心中不由一动:难道...这附近有玉石? 正在罗旋驻足愣神之际,杜鹃扭头对问:“罗旋你走不走?我得出去做饭吃了。” 罗旋回道:“那你先出去吧,我还想再看看。” 杜鹃闻言没说话,打着火把径直转身出了小洞,到外面的大洞窟里,生火做午饭去了。 这个小洞之中。 在地势稍微宽阔处,有几间用石块垒砌而成的房屋。 分叉小洞里有屋子,倒也不奇怪。 前面罗旋和杜鹃,已经去探查过的另外几条小洞里面,也散落着一些石头砌成的屋子。 只不过那些屋子都很简陋,而这几间石屋,则要规整多了。 看样子。 估计这些房子,是当年土匪头目们居住的地方。 罗旋举着火把,走进其中一间石屋。 只见屋子里凌乱不堪,满地都是被砸烂的木床上的碎木料、烂布头、稻草梗。 简直让人下脚都难。 这种土匪头目的居所,当年肯定也是被战士们重点搜查的对象。 罗旋在屋子里用一个木棍,随便在地上翻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出了这间屋子,罗旋闪身又进入隔壁那间小石屋里。 正在此时。 罗旋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空间的异样感觉,要比刚才在隔壁屋子里,要强烈一点点。 将手中的火把插在石缝中,罗旋俯身在地上捡起来几根、用来垫床的竹竿,然后将它们拍碎。 几只简易的火把,将屋子里照得亮亮堂堂。 屋子里很乱。 好在自己脑海中的空间,和玉石之间有一种莫名的联系。 所以罗旋先是在屋子里到处乱走,一面走,一面仔细感受着自己脑海中,那个空间的异常反应。 当罗旋走到一面石墙边上之时,空间的反应,此时变得更加大了一些。 只是这种异常反应有一点缥缈,让自己一时间也无法准确判定玉石的具体方位。 扯过一根火把,罗旋开始仔细检查这面墙壁。 当逐一查看到石墙上一条石头缝隙的时候,终于被罗旋看出了一丝异常! 而此时自己脑海里的空间,那种感应也是最为强烈。 罗旋心中一喜:就是这里了! 第73章 翡翠 罗旋大致确定了玉石的所在。 举着火把仔细一看:这是一块镶嵌在墙壁上的石头,它与别的条石质地一样、颜色也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块小石头上面,能够看出一条淡淡的石缝来。 青石板历经多年的腐蚀、风化,也会脱层。 所以这面墙壁上,其他青石板上面,也有无数道这种细细的裂缝。 但通过罗旋的仔细观察,这条石缝其他的缝隙不同:若是观察的够仔细的话,就能看出其中人工雕琢的痕迹来。 罗旋在地上找了一根粗壮的床腿,对着那块镶嵌在石墙上的小石头,就狠狠的砸了上去! 不多时。 小石头出现松动,接着再砸几下,那块只有两尺长、一尺来高的石头,便慢慢的从墙壁上褪了出去。 丢下床腿,罗旋走到石屋外面,双手发力,把石头从墙壁上扯了下来。 这块石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沉。 等到罗旋将它轻轻的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捧着石头的上半部分,往上用力一提! 一个打造的非常精巧的石头盒子,便展现在自己眼前。 石盒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绸。 把红绸丢开,便露出盒子里满满当当的黄白之物来! 简直爱煞个人咧... 看看这颜色,那是多么的耀眼,是多么的正! 难怪大家都喜欢黄色。 只见这些金银首饰当中,有银手镯、金戒指、金耳环,还有不少金簪子、金项链,镶嵌着珍珠的金耳环、金钗。 甚至还有一根粗粗的金项圈。 一看这些金银珠宝古朴的做工,和泛着昏黄的暗哑色泽,便知道不是现在才打造出来的新首饰。 里面有男人的戒指、玉佩,女人用的发簪、项链,数量不少,款式更是五花八门。 也不知道当年这些土匪,祸祸了多少人,才攒下了这么多家当? 忍住内心的狂喜,罗旋伸手进去仔细翻找。 最后在盒子的角落里,找到一个金戒指,上面镶嵌着一块儿指甲盖大小的绿色翡翠。 再往下翻找,一个白玉吊牌、辟邪用的腰间玉佩,赫然出现在罗旋的眼前! 看来。 刚才引起自己空间波动的,就是这块小小的翡翠,和这些玉石吊牌、玉佩了。 伸手只拿出这枚戒指,和玉石吊牌、玉佩,然后罗旋将石盒子里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甚至连那一块红绸都没有放过。 这个石头盒子,是绝对不能留在原地的。 要不然万一被人看见空空如也的盒子,那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怀里抱着这些宝物,罗旋闪身进了空间。 金戒指上镶嵌的这块翡翠,属于典型的“金镶玉”。 如果手头上没有工具的话,是很难将它取下来的。 等到罗旋进到空间里,正准备把那枚戒指拿出来,然后放放到火上去烧。 罗旋这是打算烧的翡翠外面,包裹着它的金边变软之时,再用锄头上的铁尖将翡翠抠出来。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那枚戒指上的翡翠,刚刚进入空间之后,竟然自动消失了! 只留下那枚金戒指,上面的凹槽赫然在目,像是张着嘴巴的小鱼。 不仅翡翠不见踪影,就连带那些白玉吊牌、玉佩,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罗旋觉得自己眼前忽然一花! 空间里所有的景物,就像烈日炙烤之后的路面一样,所有的景象都在自己的眼前扭曲、变形。 只是这个过程非常的短暂。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罗旋眼前,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睁大眼睛仔细一看,罗旋突然惊觉到现在空间面积,竟然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目测现在的空间面积,至少也有600多平米,都快接近一亩大了! 这可比以前400来平米的面积,增大了不少。 以前自己用一点点玉石充值,就可以增大空间面积,田黄石甚至还能让动植物生长速度,得到疾速提升。 那这一次。 自己一下子给空间充值了这么多玉石,空间已经明显增大了很多。 那它究竟还能不能,让动植物生长也加速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罗旋,赶紧冲到兔子围栏前,想看看它们的生长情况。 只可惜动物的生长情况,在一天半天之内,是很难通过肉眼观察、对比出来结果的。 空间里的小兔子,依旧还是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啃着清草、玉米粒。 而小鸡还是像以前一样,在空间里到处乱刨觅食。 蘑菇的生长速度,本来就非常的迅速,罗旋也就懒得去观察它们了。 等到罗旋揭开培育稻种的土法温室,只见此时的禾苗,竟然已经有筷子那么高。 见状罗旋不由暗自吃惊:这禾苗的生长速度,简直太快了! 看样子。 充值的玉石越多,效果确实也明显,这简直就是一个氪玉的空间啊。 观察完秧苗,罗旋又去揭开玉米种子上的稻草盖子,只见这些玉米苗,一株株的都长的很粗壮。 青葱繁茂,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看来移植这些禾苗、玉米苗,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观察完空间里的变化,罗旋闪身回到外面,正准备回到主洞中去。 正在此时... 忽地听见几十米开外的杜鹃,在那边主洞里急呼:“罗旋,罗旋!快来帮忙!快点,快点呀!” 罗旋一惊,赶紧打着火把就往外跑! 等到罗旋跑到主洞一看:此时的杜娟挽着裤腿,正站在那个水池之中,只见她双手伸进水里,也不知道她在捉什么。 “快来呀,这里有老鳖。” 杜鹃一边使劲在水里撕扯,一边冲着罗旋喊:“这只老鳖,大的能吓死个人了,快过来帮忙!” 丢下火把,罗旋连裤管都顾不上挽,便一头跳进水池里帮忙。 这个水池里的泉水很清澈,杜鹃用手掰着老鳖黑乎乎的背壳,正拼命的将它往后扯。 这只老鳖,也不知道它嘴里咬着什么东西借力,无论杜鹃怎么使劲,就是无法将它从石缝中拉出来。 最后还是罗旋上前搭手,这才把这只老的快秃噜皮了的老鳖,给弄上岸来。 等到把老鳖放好,两人这才看清楚了眼前这家伙:那可真算得上是鳖中巨无霸、王八里的老祖宗了! 以罗旋估计,这家伙没8斤,也得有7斤半! 浑身湿漉漉的杜鹃,没顾得上休息,又回到水池里面抓鱼去了。 原来。 这个水池,是当年土匪们最为重要的饮水来源之地。 疑心很重的土匪头子们,为了防止有人在水里投毒,所以在这个水池之中,投放了一些鲤鱼、鲫鱼。 亏心事做多了的匪酋,为了图个吉利,还在水池里养了几只老鳖,以图个万年长的彩头。 几代土匪传承,百十年下来。 这些没有天敌的老鳖,倒是在水池中长的膘肥体壮、个头庞大无比了。 只是水池里石缝不少,其它的老鳖也不知道藏在哪了,杜鹃也就是运气好,恰好遇到这只老鳖爬到水池边来透气。 等到罗旋放好老鳖,便开始蹲下来生火做饭。 等到两个人吃完饭,杜鹃看了看天色,对罗旋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今天我们看来是走不成了。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说吧。” 是夜。 等到杜鹃入睡之后,罗旋闪身进入空间里面,开始着手移植玉米苗。 这一次,罗旋累了歇、歇好了就起来继续干活。 一直忙活了许久,罗旋甚至还在空间里做了一顿饭来吃,这才将玉米全部都种进地里面去了。 至于那些秧苗,罗旋打算回去之后再说。 而今天捡来的石头盒子里的那些东西。 罗旋则打算回到家里之后,再仔细考虑一下如何处理。 反正有用没用,先放着再说吧。 以前罗旋曾经听说:在城里有一种什么“商店”,人们拿着古董家具、甚至是锅碗瓢盆,都可以拿去那种“商店”里面换钱。 但具体的事情,自己也不清楚,这个就只能等以后有机会进城去一趟,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决定。 第74章 大战蟒蛇 翌日一大早,罗旋便起了床。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自己虽说在空间里种了那么多的庄稼,但却没感到有多么的劳累。 罗旋估计是这一阵子自己吃的好,肚子里有了油水;加上在空间里,自己是干一会儿、歇几阵的种庄稼。 所以现在的罗旋非但没有感到疲惫,反而觉得自己精神抖擞、神清气爽。 不一会儿,两人吃完早饭。 罗旋收拾好行李,出了洞穴,杜鹃站在悬疑边缘,指着远处的深林问:“罗旋,你想不想去那边看看?那里几十年来,从来没人涉足过。听说里面的山货满地都是,就是豹子、黑熊也有呢。” 罗旋摇摇头:“我不想刚刚吃完早饭,就跑到那边替野兽送去午餐。走吧,我打算回去了。” 杜鹃原本还想劝罗旋去山里找一些山货,但这次罗旋态度很是坚决,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前行了。 无奈之下。 杜鹃也只好依从罗旋,二人便摸下悬崖,循着来时之路返程。 罗旋和杜鹃上午走的是向阳之处,到了中午,杜鹃就带着罗旋往背阴山坡那面钻。 据杜鹃说,早上喜欢晒太阳给自己的身体升温。 而到了中午,蟒蛇怕热。 这个时候的蟒蛇,就会躲到阴凉一些的地方潜伏下来,静静等待猎物路过它的身边。 正走着... 突然! 杜鹃一个箭步,猛地扑进野草丛中,嘴里尖叫一声:“快快快,罗旋!快来扯住它!” 眼见草丛里传来剧烈的抖动,原本走在杜鹃身前几米开外的罗旋,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这条蛇,其实刚才自己路过的时候,已经瞟见它那灰黑灰绿相间的蛇躯了。 只是看那架势,这是一条自己招惹不起的蚺蛇。 所以罗旋故意装着没看见,也没给杜鹃提及此事。 没成想... 不知道是自己倒霉呢,还是那条蟒蛇走背运? 如今杜鹃已经与蟒蛇干上了,罗旋只好赶紧丢下背上的包裹,三步并作两步,瞅准草丛里那条黑绿黑绿的蛇身,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蟒蛇一般喜欢潜伏在角落里,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它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主动出击,更不会去主动攻击人类。 现在。 这条蟒蛇,正正安安静静的躲在几簇野生杜鹃花丛之中,想看看今日有没有倒霉蛋从此路过。 没成想。 大蟒蛇快递没等到,倒是莫名其妙将杜鹃这位辣妹子给招惹上了! 蟒蛇突然受到杜鹃的攻击,第一反应并不是惊喜,反倒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只见它骤然将躯体伸展开来,就想往花丛深处逃蹿! 杜鹃哪里肯让它如愿? 死死抱住蟒蛇驱干中段的杜鹃,感觉到它的力气实在是大,连忙对跑过来的罗旋喊道:“快点,快快拿牛皮索,将它的尾巴栓牢,别让它跑了!” 此时。 蟒蛇在拼命的往花丛中逃窜,而被蟒蛇拖拽在地上的杜鹃,她的头已经撞上了花杆,满脸枯枝败叶、头发凌乱,样子很是狼狈。 “你去拿牛皮索,我来拉住它!” 罗旋纵身一个飞扑,一下子就摔进花丛里,然后伸手死死拖住蟒蛇的尾巴。 等到罗旋稍稍稳住了身形,赶紧将蛇尾往旁边的小树干上一拉! 使尽浑身的力气,罗旋生生将蟒蛇躯干的后半截,在小树干上掰成一个近乎90°的弧形。 伸出脚,罗旋手里拉着蛇尾,用脚蹬在小树干底部,借助大腿的力量,和蟒蛇拼命的对抗着... 杜鹃见状,赶紧松开怀里抱着的蟒蛇躯干,一个箭步就窜出了野生杜鹃花丛! 只见她在包裹里面,拽出早已用盐水浸泡好的牛皮索,顺手挂在脖子上,然后提着麻袋迅速返身回到原地,准备用绳索将蟒蛇捆绑起来。 蟒蛇的尾部比较细,让人握住它的时候更加容易发力。 罗旋用双手死死的扯着蛇尾,加上有大腿上的力气加持,这就使得蟒蛇哪怕浑身力气使尽,也无法再往前梭行半寸! 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人掰弯,躯干的疼痛加上受到袭击所带来的屈辱,这就让脾气向来温顺的大蟒蛇,一下子变得异常狂暴起来! 扭身、张嘴, 巨蟒“嗖”的一下,迅疾无比的回过头来,冲着小树旁的罗旋猛地一下子就咬了过去! 蟒蛇与毒蛇不同,它其实并不咬人。 而毒蛇之所以咬人,那它多半是靠着自己嘴里的毒牙,咬进猎物的外皮之后,然后往对方的身体里面注入毒液,以此来麻痹、或者杀死猎物。 而蟒蛇无毒。 它平日里对付猎物的方法,就是用自己强壮的身躯,将猎物活活勒死。 直到蟒蛇察觉到猎物的体温下降、身体发僵之后。 这个时候,蟒蛇才会松开猎物,然后张嘴将它吞下。 而此时,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冲着罗旋咬过来。 这不过是蟒蛇想借此来困住对方,然后打算用自己的躯干,将罗旋活活勒死。 由于罗旋将蟒蛇的尾巴,生生掰出来一个很大的弯度。 此时又拼命的用腿蹬在树干上,以此借力来和蟒蛇对抗。 大蟒蛇刚一回头,它的躯干便骤然一松! 这就使得拼命拽着蛇尾的罗旋,身上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落了个空,“啪嗒”一声仰面就倒! 好巧不巧。 此时张着血盆大口、扭头来准备咬住罗旋的蟒蛇,一下子就咬了个空。 “噗——” 杜鹃杜鹃眼疾手快,见此良机,连忙将手中的大麻袋一抖、一收! 巨大的麻袋口子,一下子就将蟒蛇的头给套了个正着! 只见杜鹃双手死死拽住麻袋口子的两个角,一下子就把蟒蛇头给紧紧抱在怀里! “罗旋!你会给绳索打结吗?” 杜鹃拼命抱紧大蟒蛇,扭头惶急无比的问罗旋:“就是打那种越勒越紧的活扣!” 罗旋此时也被大蟒蛇的尾巴,给抽打的浑身疼痛。 听见杜鹃的问话,罗旋将蟒蛇尾巴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从杜鹃的脖子上扯下那根牛皮索。 以前农村的小子们,需要帮大人干农活,尤其是帮忙在长长的“千担”上,捆绑油菜籽、玉米杆的时候,就需要用到杜鹃说的那种绳扣。 所以。 生产队里的半大小子们,基本上都会打这种绳扣。 只见罗旋咬着牙,一边死命和躁动不安的蟒蛇角力,一边将手中的绳索合成双股。 然后往蟒蛇身上一甩,绕过蛇躯,便把蟒蛇的躯干给套进绳索之中。 此时蟒蛇已经挣扎的越来越厉害! 蟒蛇力气大,死命挣扎之下,杜鹃整个人都被蟒蛇给一会掀起、转眼又被蟒蛇给重重的摔在地上 但罗旋哪怕不能将蟒蛇套牢,也不绝能松开它的尾巴。 只因为如果自己一松手的话,脑袋被套在麻袋里的蟒蛇,就可以用它粗壮的尾巴,回卷抱住它的杜鹃。 要是杜鹃被蟒蛇给死死缠上了的话,那她可就真的危险了! 罗旋宁愿蟒蛇跑了,也不愿意出现那种危险状况。 现在自己要用绝大部分的力气,去对付蟒蛇,因此手上的绳索就捆绑的异常的艰难... 第75章 去意已决 等到好不容易折腾一番下来,罗旋手中的绳索总算把蟒蛇的躯干给套好。 “杜鹃,你松手吧,它跑不了了。” 罗旋自己也松开蟒蛇尾巴,然后用双手把绳索紧紧缠绕在小树干底部。 大功告成! 蟒蛇再是力气大,它也扯不断盐水浸泡过的牛皮索、挣不断那颗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树。 这种长在石头地里的小树,看上去很是柔弱,其实它的根系是很发达的。 区区一条20多斤的蛇,又怎么可能拔起来主根深入石缝里的树呢? 杜鹃见罗旋弄好,也就松开手,在地上翻滚几圈,便站起身来。 而蟒蛇此时,已经彻彻底底的变得疯狂起来! 只见它奋力在地上翻滚、摔打,头上的麻袋已经被蟒蛇挣脱在一旁。 周围的草木横飞、泥土和腐烂的枝叶漫卷! “不理它,它是挣不脱绳索的。” 罗旋撇一眼自己刚才打的那个绳结,感觉很是满意。 此时杜鹃走到罗旋身旁,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罗旋,伸手帮他扯下衣服上的丫枝、枯叶,拍打泥土。 一边满脸关切的问罗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看着低头替自己检查身体的杜鹃,罗旋往后退了几步,“我没事,你休息一会儿去吧,我自己来。” 不能和杜鹃走的太近! 罗旋一边拍打自己身上的泥土,一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抓到蟒蛇之后。 两人稍事休息,杜鹃扛着包裹在前,罗旋背着蟒蛇在后,两人开始起身返程。 “罗旋,你好不容易进山一趟,还带着你们大队部的出行证明,咋就不多呆几天呢?” 杜鹃手里拿着一根枯枝,一边无聊的拍打着道路旁的草丛、石头,一边问罗旋:“你以后上学,还要花很多钱。以后你可能还要去县城里上学,听说那城里面,喝口水都要钱呢。” “要不,咱去大老君那边吧?” 杜鹃忽地扭头对罗旋道:“那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去过,山货、野物肯定多的很!咋样,我陪你去走一趟?” 见杜鹃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罗旋咬牙摇摇头:“不去。” 罗旋知道:自己两个人越是往深山里面走,危险系数就会越高。 自己空间的威力已经凸显。 回去好好养殖牲畜、种植庄稼,也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没必要再去弄什么“富贵险中求”了。 而且罗旋不愿意继续在山中逗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自己和杜鹃孤男寡女的,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相处久了,心里急需得到安全感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会被急速拉近。 趁着现在的局面,还是处于可防可控的状态。 罗旋打算迅速、果决的摆脱掉这种,与杜鹃单独相处的状况。 原本满怀期待的杜鹃,此时见罗旋态度坚决,她的情绪不由的又变的消沉下去。 两个人埋头继续赶路。 罗旋背上麻袋里的蟒蛇,已经折腾累了,此时也安安静静的蜷缩在袋子里一动不动。 杜鹃情绪低落、心事重重。 而罗旋则是有意识的,在避免和她走得太近,所以两人一路无话。 回来的路上,杜鹃手中多了一个装着蝎子的大竹筒。 罗旋去小溪边,找到那1斤多琵琶鱼,用空间里的泉水,将它们喂养在竹筒之中。 然后罗旋用根竹竿一头挑着蟒蛇、另一头挑着琵琶鱼,一刻也不停的继续赶路。 等到两人快到小老君生产队的时候,再顺道取回那个马蜂窝。 这一次回程的路上,罗旋和杜鹃一路都没有耽搁时间,很是顺利的就回到了杜仲家里。 刚刚到家。 杜仲打开房门,一脸诧异的瞪着罗旋和杜鹃二人,“你们怎么打着火把,摸黑回来了?好不容易进山一趟,你们回来这么快做什么?” “仲叔,我们这次运气好,弄到不少值钱的宝贝哩!所以就回来的早一些。” 罗旋一边答应,一边放下肩膀上的担子,“仲叔,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今天晚上,我恐怕得和你算一下,这些天来的饭食和住宿...” “唉——” 杜仲叹口气:“还算个铲铲哦,要不是晚上看不见路,又危险,我倒是想让你赶紧就走哩。” “咦,这是为啥?” 杜鹃一听,赶紧把包裹放下来,又帮着罗旋把肩上的担子给放进屋里。 然后杜鹃一脸诧异地问杜仲:“爹,这是咋回事儿?是娘回来了吗?” 杜仲闻言,将眼睛一瞪:“说的你爹我,真的很怕你娘一样?” 杜鹃懒得和她爹掰扯他究竟怕不怕老婆的事情,扯着杜仲的手臂就很是急切的问他:“爹,你说说,你刚才怎么说那种话?” 杜仲道:“是田大棒那狗东西!他今天挎着那把破枪,跑家里来查老子家,到底来了什么客人。” “原来是他!” 杜鹃咬牙,“爹,你咋不锤断他几条肋骨啊?真是的,你身上一点都没有爷爷身上那股子狠劲!” 杜仲眼睛鼓的更大了:“鹃鹃你扯啥呢?现在是啥年代了,咋还动不动卸人家胳膊腿儿的?” 杜仲父女俩嘴中这个田大棒,今年20有8了,现在是小老君生产大队的民兵队长。 别看田大棒比杜鹃足足大了一轮。 可就这个临近而立之年的的老光棍,每一次见到杜鹃就直流口水。 他会时不时的,背着杆组织上发的破枪,跑到杜仲家附近来溜达。 一瞅准机会,田大棒就会以什么‘保护杜鹃的安全’为由啊、‘来巡查看看有没有坏人’啊之类的借口,想方设法地要接近、讨好杜鹃。 直把杜仲一家子人,给膈应的不行。 听见是因为田大棒来找茬,杜鹃瞪一眼她爹,厉声道:“爹,那你就眼睁睁看着那个家伙,来我家里赶客人? 他赶谁,我都饶不了他,更何况这次是人家罗旋呢?明天他要是敢再来生事儿,看我不一柴刀阉了他!” 杜仲闻言,心里不禁暗自叫了一声‘苦也’! 自家这个女儿啥都好,可就是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她怎么也改不了。 什么阉啊、割了的? 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能说的? 更何况,现在罗旋还在一边忙活着呢! 你这不是往自己的脸上,抹锅底灰么? 唉~ 刚才杜仲父女的对话,罗旋已经听了个明白。 此时。 忙着放蟒蛇、蝎子、琵琶鱼罗旋,一边忙活一边开口道:“仲叔不用烦恼,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们放心吧,现在是新社会,他再怎么蛮横,也得讲究一个组织纪律吧?你们不用担心,一切有干部们做主呢。” 杜鹃嘴一撇,扬起手中的砍柴刀冷声道:“什么你的事、我的事?明天你不用管!看我怎么收拾那个恶心的家伙。” 罗旋笑笑,没吭声。 这一夜,杜仲父女辗转难睡。 倒是当事人罗旋,睡了个酣畅无比。 一夜无梦... 第76章 有一个棒槌 翌日。 天还没有亮。 微微晨曦之中,杜鹃已经早早地起来做好了早饭。 或许是她意识到罗旋终究不是留在小老君的人,此时的杜娟双眼通红,做起事来也是神神呆呆的。 只不过心神不宁的杜鹃,做饭倒是依旧很细心。 她不但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饭,而且还特意给罗旋煮了10颗鸡蛋,算是当作罗旋在路上的干粮。 而同样一夜未眠的杜仲,此时则端着他那个大陶缸,坐在灶台旁,装作身上很冷,需要留在灶台边烤火取暖的样子。 只是他眼中时不时的、掠过杜鹃身上的眼神,暴露出了他坐在这里的真实目的。 “爹,你一边去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杜鹃伸手推了她爹一把,“你以为我会寻死觅活的?还是怕我偷吃鸡蛋?” 杜仲嘿嘿一笑:“我老杜家的人,哪有那种小鸡肚肠的?咱家鹃儿,大山塌了也不会想不开!爹才不担心这个哩。 而咱家鹃儿说的鸡蛋,那有什么稀罕的?咱山里人还穷不到拿鸡蛋,去集市上换盐巴的份上,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杜鹃冷着脸问他,“既然爹你一不担心我想不开,跳进锅把自己煮了。二不怕我偷吃鸡蛋,那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杜仲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鹃儿啊,人家是天上飞的那个什么...什么鹏来着?” 杜鹃板着脸道:“鲲鹏。” “对对对,鲲鹏!人家以后会飞的高,你呀...” 杜仲说到这里,忽地词穷,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自己这个当爹的,总不能开口贬低自家的女儿吧? 不曾想。 此时杜鹃倒是开口了,“他是天上的大鹏鸟飞得高,我是地上的母鸡满地跑,大家一辈子也尿不到一个壶里,总行了吧?” “咳咳咳——” 杜鹃这句话一出口,杜仲一口浓茶入喉、却钻岔了道,差点没把他给呛的背过气去! “我,我去帮罗旋收拾收拾东西。” 杜仲缓过气来,起身去帮罗旋整理那些猎物。 “唉,你们刚进山的时候,我巴不得你们多弄点值钱的好东西回来。” 杜仲一边拾掇东西,一边叹息道:“现在看来,这一次罗旋弄到了太多好东西,也不是啥好事儿呢! 难怪我们山里的祖辈们,守着那么多宝贝山货,都不愿意拿到山外去换钱。 以前我还以为老辈儿们傻、懒。现在想起来,那是咱老祖宗们的生存智慧啊! 罗旋这次运气真好,居然弄回来这么多好东西....唉,只是不晓得那个姓田的棒槌,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刁难罗旋了...” 灶台前的杜鹃,闻言将手里的菜刀重重的剁在菜墩子上,“他敢!” 杜仲见状,赶紧凑过去一推杜鹃,“小声点!你可别再说什么阉啊割的了。人家罗旋是读书人,他或许,真有办法对付那个棒槌呢? 鹃儿啊,你可别动不动就扬起刀子了!现在是啥社会?哪能像以前那么打打杀杀的? 那个姓田的,他好歹也是民兵队长!这是靠菜刀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杜鹃闻言,气冲冲的继续忙着做饭,而杜仲则有点唉声叹气的坐在那里发呆。 一时间,父女俩在灶台前都忧心忡忡的。 昨夜睡了一个好觉的罗旋,此时也神清气爽地起了床。 来到堂屋,拿着杜鹃替自己早就预备好的盐水、柳条枝,简单地刷了一下牙,漱了漱口。 罗旋便开始安安心心的吃起早饭来。 这一趟进山来收获颇丰,这让罗旋的心情不错。 唯一让自己感到很遗憾的就是:这杜鹃父女俩坚决不收自己的食宿费,也不愿意和罗旋平分猎物。 这让罗旋心里面不由多了一层负担。 老话说,最难还的是人情债。 罗旋打定了主意:这个人情债,自己一定要还掉它。 前路漫漫,自己只有轻装上阵,才能走得更远。 等到吃完早饭,天色还未放亮,山间的露水又大,此时还不适合赶路。 于是闲下来了的罗旋,简单的向杜仲打听了一下那位田大棒的情况,然后在心里暗自评估了一下,那家伙将会如何从哪些方面,来找借口刁难自己? 想了想。 罗旋对杜仲说道:“仲叔,麻烦你去邻居家,请一些人过来串门、摆龙门阵。” 杜仲一直对罗旋有一种莫名的信任,闻言也没多说什么,便起身去请邻居们来家里喝茶。 大山里面,彼此之间住的距离都很远。 虽然同在一个生产队,但大山里面“地无三尺平”,村民们的耕地都是零零碎碎的,并不适合聚集而居。 等到杜仲出门而去。 杜鹃一脸好奇的问,“罗旋,你肚子里的坏水多。你倒是给我说说,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我又能做点什么呢?” 罗旋闻言,顿时被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咳咳!杜鹃姐啊,一会儿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现在去田坎上,抹上一截稀泥。” 罗旋稳住心神,对杜鹃低声吩咐道:“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你只需要远远的跟在我和那个田大棒身后,等着看热闹就好。” 去田坎上抹稀泥? 杜鹃满脸疑惑的看了看罗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解,出门到田里抠泥巴去了。 稻田里的泥巴好抠,弯下腰就行,并不需要杜鹃顶着早上的凉水下田。 等到杜鹃也出门而去。 罗旋起身走到灶台旁,抄起柴刀,削了一根只有指头那么大的小竹筒。 然后从盛着蝎子的大竹筒里,夹出一只中等大小的蝎子,将它硬塞进小竹筒之中,用一截篾片塞住竹筒口子,留着备用。 蝎子毒性很大,一般人真还扛不住那种有点火烧火燎、钻心蚀骨的巨痛。 等到罗旋安顿好一切,这时候的天光已经大亮。 杜鹃出门离得近,所以她回来也是最早。 而杜仲去请那些邻居过来串门、闲话家常,则很是费了一点时间。 直到他走了快一个多小时之后,才请回来了十几位邻居过来。 这些山民们初初见到罗旋,自然都倍感亲切。 此时的山民们,毫无他们在大山外面的时候,到陌生人之时的那种羞涩。 这些山民之中,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上次在公销社,和罗旋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当他们这些人见到罗旋的时候,就更是亲热了,纷纷围上来对着罗旋嘘寒问暖。 然后他们又夸奖罗旋的好运气,第一次进山,竟然就抓到了这么好多的好猎物。 面对这些山民们热情的夸赞,罗旋自然是一一应答,满脸堆笑的和他们闲话几句。 一边和旁人闲聊,罗旋一边收拾行囊,准备起身离去。 而杜仲父女俩,则倚靠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邻居们闲谝,翘首以盼的等着那位姓田的家伙前来找茬。 他们心里都很想知道:罗旋究竟会如何对付那个棒槌? 第77章 空对空捣蛋 “挎上了冲锋枪, 军装更合身, 帽徽闪金光, 领章更漂亮。 我对着镜子,对着镜子上下瞧,上下瞧, 哎呦呦,真是乐死人! 真是乐死人!” 田大棒挎着一支都快盘出浆来的‘汉阳造’步枪,一边哼唧着歌,一边溜溜达达的朝着杜仲家走来。 刚走到杜仲家的坡坎下,田大棒便看见了杜仲父女俩,正站在门口闲聊。 田大棒眼珠子一转,旋即停止哼唱,板着脸昂首朝着杜仲道:“杜仲同志!你家里是不是来了一位,没有经过组织上批准,就擅自进山侵占集体财产的人?” “啊~蛻!” 杜仲仰头望望天。 随口重重的吐出一口老痰,喃喃自语道:“老子说今天早晨的味道,咋有些不对劲?原来一大早,就有乌鸦来,格老子真是烦人!” 说着。 杜仲转身便进了屋。 对于田大棒所说的话,杜仲理都不理,只当是它茅坑里的那股臭气:捏住鼻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见杜仲讥讽自己,田大棒只是笑笑,却并不恼怒。 他哪一次来杜仲家,都得受杜仲的一番冷嘲热讽、附带再送上几个白眼。 所以对此情形,田大棒早已见怪不怪了。 看到杜仲不理自己,田大棒换上一副笑脸,一边往杜仲家的院坝里走,一边朝着杜鹃嬉笑道:“小娟啊,这几天咋没见你在家里呢?你这是你去哪了啊?” 杜鹃冷冷的瞟一眼田大棒,冷声道:“我去女茅房了,你要不要跟进去吃点喝点?” “哈哈哈,小娟说话真是有趣儿呢。” 田大棒哈哈大笑,“什么女茅房男茅房?那是县城里的茅房,才分男女哩!小娟啊,你还没有进过县城吧?我哪天带你去开开眼界! 我跟你说啊,那城里楼上楼下,还有电灯电话。 那些城里人,人家都不用洋油灯,也不用洋火去点灯。他们只需要拉动一根小绳绳,家里就能和白天一样亮堂哩! 人家站在二楼上,那脚下的地啊,就和大石坡上的石头一样安稳!和咱们站在平地上的感觉,一模一样呢。” “谁和你是‘咱们’?” 杜鹃也转身进屋,丢下一句:“饲养员和生产队里三条腿的驴,两个会在一个槽里嚼食吃?” 屋里有人听见这句话,立马不满了:“哎我说杜鹃,生产队饲养员是俺爹。你咋把我爹,和驴子扯一块儿了?” 那人的话刚说完。 就听杜鹃笑道:“赵大哥,我把赵大爷跟驴扯到一块儿,又咋了?你难道不觉得生产队那条驴,都比门外那个讨吃的强?” 杜鹃的话里所指的人和事,那位叫赵大哥的人心里一清二楚。 闻言他只能嘿嘿一笑,没敢接杜鹃的话茬。 而此时。 田大棒肩膀上挎着枪,已经走到了杜仲家的门口。 当他看见屋檐下放着的那一堆山货,田大棒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只见他伸手指着打包好的蟒蛇、竹筒里的琵琶鱼,厉声喝问道:“这是谁的?给我主动站出来认领!要不然,大队部是不会轻饶你的!我,田民兵队长,现在严正警告那些宵小之徒,千万不要心存侥幸,不要妄图和生产大队干部们对抗!” “你搁这儿一个人唱独角戏呢?” 罗旋缓缓走出门,笑嘻嘻的看着忙于过官瘾、打官腔的田大棒,开口道:“咋的,你要不要再哼上一句‘一朝有权便把令来行’啊?” 田大棒脸色阴沉,指着罗旋就质问道:“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能在生产队干部面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在嘲讽小老君,农业高级合作社的管理干部! 你这是不尊重农业生产,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小同志,你刚才的态度,很不端正、很是恶劣态度啊!” 闻言。 罗旋心中,顿时对眼前之人鄙夷不堪:动不动就用一顶斗笠那么大的帽子扣下来? 在我面前玩这一套,小子你还嫩了点! 罗旋抱着手臂,闭口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田大棒表演。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来的?到这里来,你打算做什么?你有单位上开具的出行证明吗?” 田大棒见罗旋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想象当中的那种害怕的神色,更没有开口向自己求饶。 这不禁让他感到有点失落。 “把你的证明拿出来。” 田大棒扯扯肩膀上的武装带。把那支‘汉阳造’往上提了提。 然后对罗旋伸出手,“拿来!” 罗旋拍拍自己的衣兜,脸上涌现出一股畏惧之情,“我,我身上没有烟。只,只有一把炒红薯干,领导您要吃?” 说着。 罗旋果然从兜里,抓出来一小把杜鹃给自己炒的红薯干,递给田大棒。 屋里的十几位生产队社员,见状一时间没忍住笑,“哈哈...呃。” 但他们刚刚一笑出声,立马又意识到不合适,一个个的只能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没敢继续笑出声。 杜鹃倒是不管这些,只听她“噗嗤——”一声,顿时笑的满脸桃花朵朵开。 “我,我啥时候问你讨要香烟了?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田大棒哪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是在戏耍自己? 闻言顿时大怒:“老子是说让你把出行证明,拿出来给老子看看!你要是来路不明,当心老子当场崩了你!” 说着, 田大棒一把扯下肩膀上的汉阳造,朝着罗旋威胁性的扬了扬。 “你这是生产队干部,在和人民群众说话之时,应有的态度吗?” 罗旋也沉下脸,“我看你这就是旧社会的土匪,在威胁无辜群众!你是谁家的老子?旧社会的军阀官僚、恶霸土匪,才会动辄打骂老百姓!” 田大棒闻声,心中猛然一惊! 他自己最喜欢给别人扣帽子,因此田大棒对罗旋刚才说的那些套话,还是颇有研究和心得的。 别人或许会觉得,田大棒和罗旋都是在玩“空对空、假对假”的游戏。 但田大棒却知道:自己刚才玩的套路,没这小子的高明。 眼见自己在刚才的交锋之中,落于下风,田大棒不禁开始对罗旋重视起来。 “这位同志,刚才是我这个民兵队长,态度上有所欠缺、有点不妥。” 田大棒把汉阳造重新挎在肩上,然后伸手对罗旋道:“现在,我代表小老君生产大队,对你进行例行检查。请你将你的出行证明,给我看看。” 罗旋从兜里掏出那张证明,递给田大棒。 手伸到一半,罗旋忽地又缩了回去,“你该不会撕毁我的证明,然后来个栽赃陷害吧?” “我!我他妈的...” 田大棒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自己心里,压根儿就没那种想法好不好??! 胸尖尖涨的难受啊! 田大棒气喘如牛,满脸憋的通红:他娘的,这到底是谁在栽赃陷害谁?! 第78章 此处有埋伏 田大棒仔细看过证明。 之所以他看的很仔细,倒不完全是他想在其中找出毛病来,好接着找罗旋的茬。 而是因为正兴大队的廖大队长,他文化不高,写出来的字,也就他自己才能够很顺利的认出来。 而眼前这位田大棒,认识的汉字也不是太多。 字典里那么正楷的汉字,他也得连猜带蒙的,才能认得其中一小部分。 现在一个扫盲班出来的田大棒,遇到另一个半文盲开具出来的证明... 那场面! 田大棒拿着一纸证明看了半天,也就能够确定那个红彤彤的公章,颜色很正。 并且确实是人戳上去的。 据此,田大棒最终肯定:这真还是另一个生产大队开出来的证明。 把证明递还给罗旋。 田大棒一指屋檐下的那些东西,开口道:“这是你去山里面弄的?” 罗旋点点头。 “你经过我们大队允许了吗?” 田大棒神情严肃,开口道:“你在进山之前,向我们小老君生产大队,提交了申请吗?有向我们大队里缴税吗?” 罗旋死死盯着田大棒,反问道:“缴税?你竟然敢让我向你缴税?!” 被罗旋这样质问,又被他死死盯住看,田大棒心头不禁怒气上涌,“怎么?你在我们生产大队的地盘上,擅自采集山货、捕猎野生动物,不应该给我交税吗?” “企业以上交利润的形式,替代税收。 公私合营的作坊、店铺,则采用按股分红;农村集体用公粮、各级提留和义务劳动,来替代国家税收。 而个人,是不允许参与经济活动的。所以,现在全国没有缴税这一说。” 罗旋伸手拍拍田大棒的肩膀,“同志啊!这是国家的大正策,你竟然大过了国家的规定?你好好想想,你居然、竟然敢让我向你缴税?” 说着。 罗旋的口气突然变得异常严厉起来,“田大棒!你是解放前的那些山大王?你这是想占山为王,打算造反了吗?!!” 这句话一出口。 屋里的所有人顿时被震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鸦雀无声... 而与罗旋面对面的田大棒,更是被雷得外焦里嫩、浑身颤栗! 这...这顶帽子,扣的实在是太大、太他么的吓人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田大棒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也不懂这些。我,我......” “不懂正册,你也敢出来当干部?罗旋冷笑一声,“你这不是在害广大人民群众吗?” 听见罗旋的指责,由于事关自己在生产队里的地位,田大棒忽地跳脚,顿时一蹦三丈高! 只见他强词夺理的指责罗旋道:“你这个家伙!别来骗我没上过学!我告诉你,生产队里的扫盲班,我连着拿了3次‘学习标兵’哩! 走走走,我们去大队部,找大队长他们评评理,看看你该不该交...咳咳,交费用!” 说着。 田大棒伸手扯着罗旋的手臂,就要拉着罗旋去大队部里掰扯。 罗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弯腰把装着蟒蛇的麻袋、养着琵琶鱼的大竹筒担子,给挑在肩上。 屋里的杜仲父女俩,见罗旋要动身回家了,也赶紧跑出来帮忙。 肩上挑着担、背上背着包裹的罗旋走在前,田大棒心神不宁的挎着枪跟在后。 而杜鹃则心情复杂,跟在罗旋和田大棒身后十几米外。 当罗旋走到稻田田坎中间的时候,忽地驻足扭头对杜鹃道,“杜鹃姐,你回去吧!别担心,生产队里的干部们都是很秉正的人,他们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杜鹃姐? 走在田坎中间的田大棒,闻言心中冒出一股泡菜坛子里泛水泡那种味道:叫的可真亲热! 而远处的杜鹃,则脆生生的回了一句:“没事儿的,我也跟着去大队部里看看,我想看到大队长狠狠地教训骡子哩。” 骡子??! 骡子分马骡和骡马。 这是一种由公马和母驴,或者公驴和母马,跨品种繁衍出来的特殊大牲畜。 而骡子本身,它是没有生养能力的。 自己被杜鹃讥讽为骡子,田大棒的心,瞬间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只见他扭头冲着杜鹃厉声道:“鹃,你在说啥子话啊?哪有你这样含枪夹棒埋汰人的?” “走吧。” 走在最前面的罗旋出言催促,“和一个姑娘家置什么气?你还是不是男人?” 说着。 罗旋挑着担子,疾步往前行进,走的飞快! 而田大棒见杜鹃不理睬自己,加上刚才罗旋这个半大小子,竟然还说自己‘不像男人’。 今天一大早饱受精神刺激、心灵深受伤害的田大棒,此时心里气血上涌,巴不得赶紧到了大队部,看看能不能收拾收拾罗旋这小子一番! 只见他猛地一转身,“走!” “噗通——” 城里套路深,乡下田坎上的道路,其实也难行。 早上杜鹃抹在田坎上的稀泥,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干皮、里面却满是泥浆。 若是有人一脚踩上去的话... 罗旋刚才的一系列言行,就是在不断的刺激田大棒,好让他分神。 不出所料... 田大棒刚刚往前面气冲冲的走了没几步,只听见‘哎呦’的一声! 然后。 田大棒嘴里乱叫一通、张牙舞爪一番,便一头栽倒进田坎下的稻田中去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反应倒也敏捷。 他在站立不稳、手舞足蹈之时,也知道自己肩上那只汉阳造的重要性。 只见他将枪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头下脚上、“噗”一下栽倒在稻田里的淤泥之中! 由于他生怕手中的枪受潮,高举着双手的他,犹如一只受到刺激的螃蟹。 两只大鳌高高举起、双腿上翘,那个姿势让人看上去,着实感觉非常的怪异。 罗旋闻声驻足。 一只手从扁担上翻过来,稳住肩膀上的担子,然后另一只手,迅速从兜里掏出那个小竹筒。 用牙扯出塞在竹筒上的篾片,罗旋伸手将里面的蝎子,往陷在稻田里的田大棒背上一倒... 那只蝎子被人从食物充沛、公蝎子众多的老巢里抓来,原本就非常憋屈了。 一大早的。 又被人强行塞进狭窄的竹筒之中,动弹不得。这只蝎子此时的怒气有多大,便可想而知! “啊——” 蝎子被丢在田大棒后背上,当即便翘起它尖利的蝎尾,也顾不上挑地方了,对准田大棒的尾椎处,就狠狠地扎了下去! 尖刺入体,惨叫声响起。 田大棒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类声音的惨嚎,整个身体两头翘高,犹如被炸焦了的小杂鱼。 此时的他,哪还顾得上爱惜那支“汉阳造”? 只见他在稻田之中剧烈的挣扎、翻滚! 眼泪、鼻涕、口水,加上冷汗和泥浆、浮萍、杂草,瞬间就将他包裹成了一个面目难分辨、身形难看清的怪物! 第79章 田大棒和羊癫疯 田大棒在稻田里面惨叫、翻滚。 由于现在稻田里面的禾苗,已经快长到腰部那么深了。 秧苗被田大棒这一滚,可就坏了事儿了! 只见整块稻田里面,如同被猪拱过的白菜地一般,这里一坨、那里一块。 无数禾苗,在顷刻之间就被疼痛难忍的田大棒,给毁于一旦! 而站在杜仲家坡坎上的吃瓜群众们,眼睁睁的目睹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恰在此时! 田坎上传来罗旋的叫喊声:“快来人呐!这个人在故意破坏生产队里的庄稼!他这是对你们合作社,所取得的胜利果实不满呐!” 原本袖手看热闹的社员们一听,那颗吃瓜之心,瞬间便转为满腔的怒火! 这些山里的社员们,他们对钱财倒不是特别在意。 就像有一句老话说的那样‘生意买卖眼前花,锄头落地才是庄稼’。 在他们眼里,进山采摘一点木耳、蘑菇、地鲛什么的,都是对自己小日子的补充,可有可无。 所以山里面哪怕值钱的野物再多,他们也不会放下耕种手头上的地,而跑去打猎、采摘山货。 在他们的观念当中,只要家里的谷仓堆满了粮食、院子里有点鸡鸭。 他们的心里,就会感到很安定。 所以粮食在这些山里的生产队社员心中,是最为金贵的东西! 他们宁愿扔掉几块钱,也不愿意毁掉一巴掌大地里的禾苗。 如今。 见田大棒在稻田里,如此肆意的翻滚... 可想而知,这些山民们心中的怒火,该烧的有多旺? 再加上大家伙儿被罗旋这么一煽风点火,社员们一个个的,都快气炸了肚皮! 只见以生产队长卜耀明为首,所有的山民们都不约而同的抄起屋檐下的竹棍、木棒,纷纷朝着稻田愤怒的冲了过去! “打死他!” “这畜生,竟敢毁掉我们的口粮,打,给我狠狠地打!” “老子早就看不惯这孙子了!今天看我不把他的腿,给他卸下一条!” 别看这些山里的社员们,平日里敦厚老实,待人和蔼、出手大方。 但在他们骨子里流淌着血液里面,还是有一股祖传的狂暴气息的。 这下子众人怒气填膺,田大棒要是被这些盛怒之下的山民们,给当场用乱棍打死了,也是不稀奇。 但田大棒真要是被打死了,这些山民们也不用因此而负上责任。 最终。 乡公所肯定会以田大棒故意损坏集体财物、破坏农业生产为由,将此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 法不责众嘛! 这条理由,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等到村社员们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地头,却不由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大伙儿一个个的都‘嘶嘶’的倒吸着凉气,如同蛇窟里面的群蛇一般,就只顾着嘶嘶嘶的抽气! 只见田大棒在稻田之中,嚎叫的那才叫一个撕心裂肺! 想当年,他娘走了之时,这田大棒顶大也就是干嚎几声,哪有如今这般哭的凄惨? 稻田中的田大棒,翻滚的那才叫一个肆意妄为、天不管地不顾! 山里大块的平整稻田很少,所以现在被他祸祸的这一块稻田,也就3,4分地大小的样子。 这巴掌大的一块稻田,现在已经被疼痛难忍的田大棒,三滚五翻之间,一分大小的面积,就被他祸祸的差不多了。 拿着棍棒的社员虽然气愤,但却见到田大棒这幅惨状,一个个不禁又呆在原地,不明就里。 方才,田大棒这家伙,不就是摔了一跤吗? 不过是栽倒在田坎下的稻田里而已。 平时大家伙儿干活,这种事情遇见得多了,可都没有谁会像田大棒这般凄惨呀! 怎么就轻轻摔一跤,此时的田大棒,竟然连他自己的形象都不顾及了? 平日里。 田大棒真还拿自己当干部、处处以干部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所以田大棒很是注重自己的形象。 尤其是田大棒手中的那支汉阳造,那是擦了又擦、抹了又抹。 白天走到哪,他也是和这支汉阳造寸步不离,晚上田大棒也是搂着它睡觉。 这支枪不仅仅是武器,而且还是田大棒身份的象征,所以被他视若珍宝,看的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 但如今。 这支汉阳造却被田大棒抱在怀里,和他一起在污水里翻滚,任凭水稻田水中的杂草缠绕、浮萍覆盖着枪身。 不少鲎虫、水蚤、孑孓被汉阳造的气味吸引,纷纷在枪身上爬来爬去... 嘶~ 站在田坎上的社员们面面相觑,都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你要说田大棒是装的吧? 他一没那个动机。 二来,他也不敢祸祸手中的汉阳造啊! 而且再看他那个惨状、听听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也不像是在演戏啊! 最终。 还是杜仲开口猜测道:“田大棒这家伙,今天是撞到鬼了!” 一旁的社员们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但生产队长卜耀明却是眼睛一瞪:“胡说什么呢!如今是新社会了,不许搞这些神神鬼鬼的封建迷信!” 社员们一听,各自齐齐住口。 但大家都一脸不解地望着卜耀明。 他们的眼中分明写着:田大棒这家伙不是撞鬼了,那他这是...在干啥? “这是发了羊角癫疯!” 最终还是卜耀明下了定论:“走,我们去把他拉上来,不能让他再祸祸秧苗了。” 于是。 众人纷纷绕道,从两边的田坎往坡坎下的稻田里跑,都想去制止田大棒在稻田里,肆意打滚的恶劣行径。 只不过,卜耀明那句“田大棒发羊癫疯”的定语,可就把田大棒给彻彻底底的害惨了! ——这是一种会遗传的疾病,以后谁还敢和这种人结婚生子? 众人正在忙忙乱乱的,拼命往田大棒身边跑。 正在此时! 只听见“砰”的传出一声枪响!! 原来却是田大棒忍受不住疼痛,双手乱抓乱挠之下,竟然拉动了枪栓。 他的手指头也在神智混沌之中,突然勾动了扳机! “咕噜噜——” 枪声吓人,但子弹往淤泥里面却钻不了多深。 出膛的子弹在稻田里划出一溜水泡,将几只看热闹的麦穗鱼、火把鱼,给当场打的稀巴烂。 顺带将一株秧苗,给断了跟... 仅此而已。 站在田坎上的罗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给吓了一大跳! 等到稳住心神,罗旋赶紧朝杜鹃低声道:“快去大队部,把那些干部们都请来!这田大棒已经完蛋了,嘿嘿,他以后恐怕再也不能来骚扰你了。” 肆意损坏集体的庄稼、无故朝着人民群众开枪... 无论哪一条,这田大棒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尤其是最后一条罪名,那是可大可小:要是干部们给他定性为只是无心之过,那他顶多也被撸去民兵队长的职务、再做一个深刻的检讨,也就能过关了。 但要是上纲上线,给他来一个“对人民群众心怀不满,开枪危胁、恐吓群众”的定性的话... 不用上报,县里都直接可以决定田大棒的生死! 杜鹃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别人离得远,没看见罗旋往田大棒身上丢蝎子,但杜鹃刚才可看的分明。 只不过杜鹃,是绝不会把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去的,反正田大棒倒霉,她比过年还高兴! 只见杜鹃赶紧起身,径直往大队部快步走去。 杜鹃和在场众人一样,大家都知道一个道理:一旦扒掉田大棒身上那层民兵队长的皮,他也就是个生产队里一文不值的小混子罢了。 以后他夹紧尾巴做人还来不及呢,他还敢去招惹谁? 第80章 满载而归 杜鹃去大队部里请干部去了。 卜队长和杜仲他们,正忙着在稻田里把田大棒给扯出来。 罗旋则趁此机会,挑着担子赶紧出了田坎。 没走多远,罗旋的身形便消失在山坳之后,不复得见。 自己之所以选择不辞而别,是因为罗旋深知:如果等到杜鹃她们回来之时,小老君生产大队的干部们,免不了又会对自己问东问西的。 虽说自己有出行证明、又懂得国家的税收正册,倒是不怕干部们的询问。 但毕竟耽搁功夫不是? 挑着担子的罗旋,直到走了起码有三里来地,回头瞅准了身后没有人跟上来之后。 罗旋赶紧钻到两块路边的巨石之间,藏起身形,然后运起意念闪身进入空间里面。 将身上的担子、和背上背着的包裹,通通都放好。 罗旋这才顾得上去看看空间里的蘑菇、玉米、秧苗。 蘑菇已经长出来了很多、个头也长的很大了,得赶紧去集市上卖掉一部分才行。 再去看看小鸡小兔。 罗旋感觉它们长的非常的迅速,大一些的小兔子,现在估计已经有7,8两的样子。 要是按照这个速度长下去,不出一个月,肯定就能长到4,5斤重。 到时候,自己一盆“冷吃兔”是有的吃了。 不过。 再观察小兔子生长情况的时候,罗旋发现它们似乎特别爱啃红薯。 小兔子通常情况下是不喝水的,它们靠从青草、食物里面获取水分。 红薯里面水分多,小兔子爱啃红薯也是正常。 所以罗旋也没太在意这些。 但当罗旋发现空间小鸡们,也不怎么爱吃玉米碴,反而更喜欢啄那些红薯的时候,罗旋便感到有一些奇怪了! 跑到那堆红薯前一看,边缘的大红薯上面,也是密密麻麻布满了小鸡啄出来的孔洞。 罗旋拿起一颗完好无损的红薯,在泉水里面洗了洗,然后啃了一口。 自己以前实在是不想吃红薯了,所以这还是收获以后,罗旋第一次品尝这些红薯。 把一小口红薯吃进嘴里,罗旋只觉得一股甘甜甘甜的味道,瞬间布满了自己的口腔! “这个红薯的含糖量,竟然这么高?” 罗旋暗自感到惊讶。 这一世,自己所在的这个市被称为“甜城”,其实就是因为江内市的榨糖工业比较发达。 所以。 不少生产队,也种植着有一些含糖量比较高的红薯品种。 但它们都远远比不上,空间里这些红薯的含糖量高! 看起来,自己种出来这些红薯,完全可以当做新品种红薯种子来卖了。 只是, 现在并不是种植红薯的季节,更不是收获红薯的时间,所以这些红薯,自己不太方便拿出去卖个好价钱。 罗旋坐在地上想了想,感觉还是先把这些红薯,当成饲料来使用更好一些。 等到春末夏初之时,自己再种上一茬红薯,到时候再拿出去卖吧。 打定主意,罗旋空手空脚的出了空间,继续赶路。 若是走饿了,罗旋就拿出杜鹃给自己煮的鸡蛋,吃上两颗。 要是累了,就闪身进入空间里面,望着空间里自己这一趟的的收获、和长的郁郁葱葱的玉米苗,乐呵呵的休息一阵。 罗旋一路走,一路歇息,一边在心里计划安排今后的事情。 心情愉快,使得罗旋这次的返程之路,走得比来时要快多了。 等到村里的夕阳,挂在对面半山腰的竹梢上的时候,罗旋就回到了家里。 刚刚推开院门。 罗旋便见到周家老二和老三,在自己的屋檐下铺了一张破凉席。 然后两兄弟正坐在那里玩着什么游戏,而周老大则弓着腰,站在一边看热闹。 三兄弟都全神贯注的,正玩的不亦乐乎。 等到罗旋蹑手蹑脚走上前去,却见这俩小子,也不知道去哪捡回来一副残缺不全的、已经分不清梅花黑桃的烂扑克,正在玩“比大小”。 这种玩法,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炸金花。 两个人各发三张牌,然后来比牌面点子的大小,以决定谁输谁赢。 而一开始两兄弟的赌注,是从旧作业本上扯下来的纸。 结果现在两兄弟的赌注都下光了,就只好用扇耳光来替代赌注了。 一个耳光算一张纸。 只见老二“啪啪啪”的,狠狠地扇了自己一通耳光,嘴里恶狠狠的吼道:“下10个!”。 老三同样也是“啪啪啪”扇了自己10个耳光,嘴里带着一丝哭腔开口道,“我跟10个!”。 老二见状,恶狠狠的说道:“老三你不认输是吧?你格老子的等着!” 说着。 老二又“啪啪啪”甩给自己10个耳光,咬牙道:“我再下10个,不开牌!” 老三的眼泪,此时已经在他眼眶子里打着转,含泪扇了自己10个耳光,“跟了,我也不开!” 二人的脸上,此时已经被他们自己扇的通红,一条条手指印赫然印在他们的脸上! 而周老大则一脸坏笑,凑近老二耳朵跟前悄悄说道:“老三他是3个6,反正你们一样大,谁看牌谁输。你咋不多下一点,把他压下去呢?” 罗旋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周家老大,此时心里已经猜出来了几分真相:老二和老三,手里的牌面都是3个6。 这种情况下,谁先开牌,就算谁输。 而周老大,则一直在两个弟弟之间使坏,把双方的底牌都偷偷的告诉了对方。 现在老二和老三,都已经把自己手里的作业本纸,当赌注下光了。 如今两个人是骑虎难下,谁也不敢开对方的牌。 见到此情此景,不禁让罗旋感到哑然失笑:一副牌里面,竟然同时出来了6个6? 不过。 仔细想想,其实也正常:这些扑克牌里面,有不少牌都是用纸片画出来,然后凑进去的。 只要有人成心想捣鬼的话,哪怕同时出来6个大王,恐怕也不稀奇。 破凉席上,两兄弟还在拼命地扇耳光下注,而一旁的罗旋则看的暗自好笑。 不得不说, 周老大这招“借巴掌打弟弟”的套路,玩的很溜啊! 正在此时。 只听见“啪啪啪——”一阵脆响。 老二一咬牙,“下20个!” 这? 老二这赌注,也下的太大了! 老三嘴角一撇,正准备哭出声来... “我下一颗糖。” 此时,罗旋幽幽道:“你们跟不跟?” 三兄弟闻言,顿时大喜! 尤其是正在左右为难、下不来台的老三一声欢呼:“罗旋!你总算回来了!哈哈哈...” 周老大猛然转身,差点撞在罗旋的身上! 罗旋从兜里掏出3颗糖,递给三兄弟道:“拿着,这是奖励给你们的。你们这两天有没有挖蚯蚓?有没有出去替我收鳝鱼、甲鱼?” 自己之所以要奖励他们糖果,那是因为罗旋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院子里的小鸡小兔,还有那个临时用来养鳝鱼的小池子,都完好无损。 这就说明:周家三兄弟这几天很是用心,至少自己这个小院,他们三兄弟一直都在轮流看管。 要不然的话。 罗旋养的小鸡,肯定会被老鹰叼走一些! 这个时期,巴蜀省的老鹰多的很,一不留神,小鸡仔就会被它叼走几只。 并且罗旋还看见自己的屋门,也没有被人打开过。 要想验证这一点很容易:因为罗旋在临走之前,偷偷在门缝的角落里,夹了几根头发丝。 而现在,这些头发依旧还在原处。 这就说明,他们三兄弟还是很守规矩,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也没擅自进屋翻找东西。 既然三兄弟表现这么好,那给予他们适当的奖励,也是应该的。 第81章 旱稻密植技术 自己这一走就是四天。 在这段时间之内,周家三兄弟给自己挖来了大约9.5斤蚯蚓,加上上一次,他们卖给自己的蚯蚓还有2,3两的结余。 所以最后,罗旋给他们结算了10颗糖。 先前周家三兄弟挖蚯蚓,一天可以挖到4,5斤。 但那个大垃圾坑,已经被他们连续挖了好几天了,所以现在要想再挖到那么多的蚯蚓,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几天。 周家三兄弟虽说蚯蚓没挖到多少,但他们其实也没闲着。 人家周老大在这几天时间里,到处跑去给自己宣扬:6生产队的罗旋,在收鳝鱼! 而且罗旋还需要买点甲鱼,回来给他治疗“耙耙病”。 既然周老大干活舍得卖力,罗旋因此又额外奖励了他1颗糖。 而且罗旋一再嘱咐周老大: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再出去说自己在收购黄鳝、甲鱼了。 而是用红薯粉条,去换黄鳝、甲鱼! 吩咐完三兄弟这件很重要的事情。 罗旋又让他们明天一早,就去红星乡一趟。 三兄弟要分头去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里,替自己买点淀粉回来。 罗旋打算以后只用粉条、糖这些东西去换鳝鱼甲鱼、蚯蚓。 坚持以物易物。 再控制一下交换的规模,这样自己才不会有大麻烦。 看着三兄弟离去,罗旋便提着蚯蚓、鳝鱼闪身进了空间里面忙活起来。 至于吩咐他们要去替自己办的事,罗旋相当的放心。 别小看了周老大的活动能量。 他只要肯做出一些让步,邻近几个生产队的孩子王们,都会帮他去办事。 而周老大付出的代价则是:两个生产队之间交界处的一处竹林,周老大很大方地让出来。 将这块地盘让给对方,允许他们可以到里面去抓笋子虫、在里面抠竹蛆。 用自己的领土换取现实利益,周老大倒是算计的很精明。 不过他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替自己省下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就拿这一次来说吧:这几天虽然自己不在家,但通过周老大的大肆宣扬,倒也颇见成效。 正兴大队有两个人,给自己送来5只小甲鱼。 而关于钱的事情,他们丢下一句“反正这玩意儿不值钱,以后再说”。 估计在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打算问自己要钱。 另外还有5生产队、和8生产队里,两位也是爱抠黄鳝的人,给罗旋各自提来了5斤多、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黄鳝。 两人送来的黄鳝,加起来也有11斤之多了。 只是当时罗旋不在家,没人能替自己付款,所以那两人放下黄鳝之后就走了。 只等罗旋回来之后,哪天方便之时,他们再来和罗旋结账。 生产队里面。 几块钱的债,欠上好几年的人都有,大家都信奉“人不死债不烂”这个信条。 而且每个生产队,到年底结算工分的时候。 要是遇到那种还债不痛快的人,债主还可以去生产队里,找会计、生产队长帮忙,由生产队出面帮忙扣下这笔债。 所以那两个人,也不怕罗旋会赖账。 现在,周家三兄弟已经回家去了,罗旋便在空间里面开始忙碌起来。 先把蟒蛇、蝎子、琵琶鱼这些东西放在一边。 先给小兔子们丢上几个红薯、一把玉米粒,让它们自己啃去。 罗旋又往地上丢了一部分蚯蚓,打算加大一些空间里养蚯蚓的规模。 接着给小鸡喂了一部分蚯蚓,然后丢给鳝鱼、甲鱼一大把。 剩下的大部分蚯蚓,罗旋将它们放进一口空陶缸里,先暂时养着再说。 照顾完小鸡小兔、甲鱼鳝鱼。 罗旋又转身去看地里的庄稼。 先前移栽的玉米苗,此时已经由嫩黄色中带点翠绿,变成了深绿色,而且一晚上就长高了一大截。 至于水稻种子,现在已经超过一根筷子高,再不移植的话,就有点来不及了。 罗旋准备把这一批水稻,弄成类似于东南亚寮国那边,那种撒在山坡上的旱稻。 因为自己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要是自己打算把空间改造成水稻田的话,那无疑将是一件巨大的工程。 这件事情,自己显然还做不了。 把后续的农活在心中计划了一遍,罗旋便挽起袖子,开始动手移植秧苗。 这一次,罗旋想试试大密度的种植旱稻。 等到秧苗长大一些,要是感觉太过于密集了的话,罗旋打算到时候再疏一次苗。 别人种旱稻,都是把种子往地里撒,接下来就听天由命、靠天吃饭了。 但罗旋这种育苗法,秧苗长的都很粗壮,没法像撒旱稻种子那般粗放种植。 没得选,那就只能两棵一起、最多三棵一窝的开始插秧。 好在空间里的土壤很蓬松,三根指头捏着秧苗底部,很轻松的就可以将秧苗固定在土壤之中。 干一阵、歇一会儿。 实在是累了,罗旋就在空间里煮点蘑菇汤、用砂锅焖点米饭,再挖上一大勺小炒肉进去。 一荤一素、一菜一汤就算做好了。 吃完饭,休息一阵,然后接着干活。 流下来的是汗水,播种下去的是希望,心情愉快的罗旋,那是越干越带劲! 等到把秧苗移植完毕,罗旋用戴红梅送给自己的那一对小水桶,给每一株秧苗都浇上一遍泉水,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罗旋忙完这一切,回过头去盘算了一下空间里的面积。 上次种的玉米苗,估计占去了空间的1/3,大概就是200来平米的样子。 剩下的地,都被罗旋种成了稻谷。 罗旋在心里面大致估计了一下,200来平米的土地里,上一次自己可能种下了2500多棵玉米苗。 而之所以种植的如此密集,罗旋是考虑到这个时期的玉米种子,都没有经过基因改良。 自己买回来的这些玉米种子,也不是六十年代、才会出现的那种早期的杂交品种。 这种玉米,是可以自己留种的。 但同时,它的产量也不太高。 按照外面生产队里,那种中等肥力的土地来看,一亩地的玉米留株,大约是2000来棵左右。 但由于产量实在是太低了,所以社员们辛辛苦苦一年,一亩玉米地也只能收获大概200来斤的粮食。 只不过罗旋觉得,自己的空间很神奇,不能以外界那种地力来计算产量。 有空间的加速、再加上有泉水浇灌的话,玉米的产量,怎么也能比外面高很多吧? 如果按照后世那种、良种玉米的产量来计算的话。 这大约2500来株的玉米,自己至少、至少也应该能收获900百斤以上的粮食。 而后世玉米亩产量,大致在1000斤、最高的甚至能够达到亩产1500斤左右。 这次罗旋采用的密植,要是成功了的话,空间里的3分地,就能收获和后世一亩地里差不多的玉米。 粗粮有了,小兔子、小鸡们的饲料就有保证。 这就意味着以后自己吃肉问题,将会彻底得到解决。 而自己的口粮问题,其实并不是那么急迫。 现在自己就靠卖蘑菇、倒腾老鳖黄鳝,就能够弄到一些钱回来。 只要兜里有了钱,去青蛙市场上,是可以买到大米白面这些细粮的。 罗旋打算以后自己吃的细粮,统统都去市场上买。 至于空间里收获的粮食,和生产队给自己那份口粮,都先攒起来再说。 手里有粮,心中才不慌。 【关于红薯:43章有种植红薯的修改章节,73章有关于红薯生长情况的描述,75章有收获红薯的记录。】 【这些都是经过修改了之后,才出现的内容。给前面阅读的朋友所带来的不便,敬请原谅!】 第82章 准备做粉条 空间里的事情忙完,罗旋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日。 青蛙市场今天不开市,所以罗旋也就没起的那么早了。 难得清闲一天的罗旋,吩咐周家三兄弟一大早就推着生产队里的手推车,去红星乡的供销社里,替自己买淀粉和大铁锅去了。 罗旋还让他们顺带给陈晓端家里,提上一只老鳖去,就算把以前自己和她之间的账,给彻底抵消掉了。 自己这样给周家三兄弟安排活,并不会增加他们的负担。 反正那三兄弟,必须要分头去供销社的食品门市,帮自己买上几十斤淀粉。 周老二去给陈晓端家送老鳖,周老大就能去买淀粉。 等到周老大忙完了,再换成周老二去买,然后周老大再去日杂门市上,替罗旋买大铁锅。 这样一来,他们错开去购买淀粉,才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买淀粉不需要粮票,这是供销社在制定销售政策的时候,出现的一个纰漏。 以罗旋估计,应该用不了多久,供销社就会察觉到这个问题。 等到供销社将这个漏洞堵上了之后,那时候自己要想再买到淀粉,可就不容易了。 这次罗旋打算先买上50斤淀粉,一共需要7.5块钱。 而一口特级大号铁锅,卖的很贵。 自己只是用铁锅偶尔做点粉条而已,所以罗旋让周老大,只买一口二级大铁锅回来就行。 淀粉需要7.5元,二级带一些坑坑洼洼的铸铁锅,需要6.3元。 两样加起来,就需要13.8元。 至于制作粉条的时候,需要加进去的白矾并不值钱,而且白矾的用量很少,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13.8块钱对于现在的罗旋来说,并不是多大个事儿。 但问题是罗旋现在手上,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就只能去戴红梅家的代销店里面,向她借了15块钱来周转。 自己去借钱的时候,瞅准了当时戴红梅的妈不在家,要不然,罗旋估计她妈未必会借这么多钱给自己。 最终这笔钱,还是戴红梅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偷偷借给罗旋的。 至于她家里代销店抽屉里的钱,戴红梅是不会去动它的。 这种生产队里的代销店,生意都做得很小,一天的营业额大多数时候,还未必能达到20块钱呢。 戴红梅不要说从里面拿出这么多钱,哪怕就是拿个2块钱出来,戴红梅的妈都能察觉出来。 这一次,周家三兄弟去洪星乡上帮自己办事。 罗旋给他们的报酬就是:允许他们三兄弟去餐饮服务社,每个人可以买上一个豌豆饼吃吃。 至于顾胖子会不会卖给他们,这罗旋就管不着了。 相信周老大,自会想办法解决此事。 然后罗旋允许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三兄弟还可以在路边喝上2分钱1杯的“甜开水”、吃上3分钱1碗的“凉糕”。 这个时期。 各个通往红星乡的大路边、小道旁,都会有当地生产队的社员摆摊卖的凉开水。 这种凉开水有好几种:有用栀子泡的、颜色发黄的凉白开。 有用金银花泡的药茶。 而最贵的那种,就是兑了糖精的白开水,大家都把它叫做“甜开水”。 虽说明面上,这个时代不允许私人参与经济活动。 但像那些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社员,会在家里烧上一锅开水,然后用木桶挑到路边摆摊售卖,以换取点盐巴钱。 而当地的乡公所,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因为这不能算是生意,只能说这种行为,是“方便过往的人民群众”。 周家三兄弟往红星乡上跑上一趟,每个人就能得到8分钱的报酬,喜的他们推着小推车,一路跑的飞起! 三兄弟出去替自己办事,来来回回,会耽误给周大爷做饭的时间。 关于这一点,罗旋都给他们安排的妥妥贴贴的:从以前自己弄到的渔获里面,挑出两条大一点儿的鲤鱼。 等到周老大他们回来之后,三兄弟就可以提着鲤鱼回家,然后向他们的爹邀功,借口自己是出去给他抓鱼去了。 想来。 他们三兄弟,就不会额外挨上周大爷的一顿毒打。 还别说。 当初罗旋费心费力地、将这三兄弟收服了的好处,此时就显现出来了。 有了他们去帮自己办事,罗旋就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现在三兄弟已经走了很久了,而小草昨天晚上已经来过一次,现在她应该不会再过来找自己玩儿。 昨天晚上小草来的时候,罗旋给了她2颗煮鸡蛋,守着小草将鸡蛋吃完,罗旋才把她送回了家。 自己一共有10颗鸡蛋,在路上吃掉了其中4颗,给小草留了6颗。 煮鸡蛋虽然好吃,但不能让小草一次性吃的太多,要不然罗旋担心小草会隔食。 在家里百无聊赖在罗旋,顺手把院子里的小鸡抓上两只,然后闪身进了空间。 罗旋这是想对比一下:养在外面的小鸡,和空间里的小鸡,它们的生长速度到底有什么差别?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倒把罗旋吓了一跳! 这才几天啊,差距就这么大了? 只见空间里的小鸡,翅尖上已经开始长出了两寸多硬硬的羽翅,原本一身嫩黄的绒毛,此时已经开始褪去,慢慢的开始在换毛了。 空间里的小鸡,一个个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看上去都让人感觉很健康样子。 按照空间里小鸡的这种生长速度,只要再过几天,它们度过了这个第一次换毛阶段,进入仔鸡期间的时候,生长就会更加迅速,长肉增重就会变得非常的快。 而养在院子里的那几只小鸡,此时它们翅尖上的羽毛才刚刚冒头。 其中还有两只小鸡,看上去精神有点萎靡不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这个时期由于小鸡一孵化出来的时候,都没有过打疫苗,平时也缺乏一些像土霉素、链霉素之类的基础抗生素药物。 所以生产队社员们养的小鸡,成活率并不高。 这两只病恹恹的小鸡,看样子前景有点不妙。 罗旋将它们养在空间里,给它们喂了一点泉水,这样一来,应该就能保证这些小鸡们,能够顺利地长大。 看着空间里的家禽,罗旋感觉自己现在养的小鸡小兔,还是有点太少了。 等到明天吧! 罗旋就会去青蛙市场上,将手中的猎物脱手。 到时候自己手头宽裕起来了之后,再买些小鸡小鸭回来喂养,以保证自己以后时常能够吃上鸡蛋,和鸡肉兔肉。 在空间里喂好鳝鱼,和剩下的那只大甲鱼,还有那只百年老鳖,罗旋又看了看秧苗、玉米苗的生长情况。 见一切正常,这才闪身出了空间。 刚刚出了空间没一会,就听见篱笆墙外有人叫自己:“罗旋,罗旋你在家不?” 罗旋从房间里出去一看,来人却是上次,说他要去团鱼凼走亲戚的、那位隔壁生产队的汉子。 第83章 顾胖子来找 “罗旋,你看我给你提过来多少好东西?” 汉子扬起手。 只见他左手里提着一串儿小甲鱼,右手则提着三只老鳖。 罗旋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甲鱼数了数,小甲鱼一共有7只,而3斤以上的老鳖有2只。 剩下的那只老鳖,看上去不到3斤的样子,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 罗旋开口道:“叔,我现在手头上没这么多钱。” 那汉子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凝结在脸上,旋即又展颜道:“那没事的,你啥时候有钱给我也行。” 罗旋摇摇头。 开口道:“叔,你也知道的,这些甲鱼我都是用来给自己治病的。但现在我手头上,又没这么多钱。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用粉条给你换?” 那汉子沉吟道:“用粉条顶账啊?那...倒也可以。只不过,你给我算多少钱1斤呢?” “1斤2角钱,叔你看怎么样?” “粉条才2角钱1斤?那你不就吃亏了吗?” 汉子吃了一惊:“而且,按照大老鳖一只5块钱...算了,乡里乡亲的,咱也不能让你没的赚,就给你算4钱5一只吧,那你有这么多粉条来给我吗?” 罗旋点点头,“有的,您放心。过几天,我会让人把粉条给你送过去。” 粉条在农村里面,也算得上是个硬通货了。 其地位仅次于白糖、红糖这种珍稀物品,还有就是比不过稻谷这些粮食金贵。 但粉条的重要性,又远远高于红薯干、蚕豆、黄豆这些杂粮。 任何时代。 只要人活着,就避免不了会有人情往来。 要是出门去走亲戚的时候,能够提上一小包白糖、红糖,那将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谁要是送出去的礼物够分量,那他在亲戚朋友面前,说话还能大声一些。 送白糖红糖是好,只不过绝大多数的社员,都没有那个能力去搞到糖票。 因此退而求其次,要是提着一捆粉条去走亲戚的话,那也是相当拿得出手的遮手礼了。 ——总不能提着一小袋稻谷,或者是黄豆、蚕豆去走亲戚吧? 所以说,用粉条顶账,汉子也是乐于接受的,只是看价钱高低合适与否了。 那汉子以前原本以为罗旋会付给自己现钱,但如今一听说罗旋是以2角钱1斤的价格,用粉条给自己顶账,算下来倒也划算。 所以汉子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下来了这笔以物易物的交易。 生意买卖,两本账各自算各自的。 那汉子觉得他很合算,而罗旋则觉得自己更合算。 这一次收的这7只小甲鱼,有点小贵,最后给他算了3块钱。 而那2只甲鱼最大的甲鱼,算的4块5一只;稍稍小一点点那只算的3块钱。 这样一来,这批甲鱼一共需要花掉自己15块钱! 听起来不多,但罗旋足足得用75斤粉条,才能顶账啊! 这一次周家三兄弟,去给自己买回来的是50斤淀粉。 在淀粉里加入一点点白矾,再算上含水率,这一批淀粉,最终大概能够做出来55左右的斤粉条。 还不够顶账用的。 看来,明天等到自己去红星乡的时候,还得再买一些淀粉回来才行。 马上要着手做粉条了。 罗旋跑去张大孃,还有三嫂子家,请她们下午过来帮忙给自己干半天活。 然后罗旋回到家里,就开始动手搭建晾晒粉条的架子起来。 忙活了一会儿。 三嫂子和张大孃也过来帮忙了,有了她们两个干活能手的帮助,竹架子搭建的非常的快捷。 只是天气有点热,使得三个人忙的满头大汗,浑身都汗濡濡的。 不多时,搭建好了一部分架子的三个人,正在屋檐下稍事休息。 三嫂子眼见,指着远处的三个身影道:“那不是周家三兄弟吗?他们怎么老是往罗旋你这里跑啊?你可得防着他们一点。” 张大孃也附和道:“是啊,这三个棒客,手脚有点那个...罗旋你还是得多留个心眼才行。” 罗旋笑笑,“张大孃、三嫂子放心,没事的,他们不会偷我的东西。而且我家里的粮食,都是存放在张大孃你家里的,他们也偷不着什么。” 张大孃闻言,开口问道:“罗旋,你分家那时候的粮食,你也就拿走一部分细粮,粗粮也只拿走了几斤。这一阵子,你的粮食应该也吃的差不多了吧?” 罗旋微微一笑:“张大孃,以后我的口粮,我自己会去想办法解决。放在你家的粮食,就先存着。你家要是缺粮了,只管先挪用一下,不用和我打招呼。” 张大孃、三嫂子知道罗旋勤快,靠卖点鳝鱼之类的,就能混到一些生活费、零花钱回来。 罗旋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对粮食的需求量也不是特别大。 所以张大孃便不再多问什么了。 而刚才张大孃、三嫂子之所以那样说周家三兄弟,是因为周家的名声,在生产队里非常、非常的不好。 此时,两人见罗旋并不担心周家三兄弟,张大孃和三嫂子也就放下心来。 一时无话。 等到三兄弟走进院子,卸下手推车上的淀粉和大铁锅。 见此情形。 张大孃和三嫂子这才对着罗旋一笑,那意思就是:罗旋你行啊!竟然能够致使这三个家伙,给你跑腿办事儿了。 铁锅、淀粉,还有一点点白矾买回来了。 三嫂子忙着用小石头,给大铁锅打磨锅上的铁砂、还有那锋利的锅沿,以防止割伤手。 而张大孃则忙着在水桶里、大砂锅里揉淀粉、往里面添加白矾。 周老大擦擦头上的汗,跑过来对罗旋道:“罗旋,我去餐饮服务社买豌豆饼的时候,里面有个胖子问我是哪个生产队的? 我给他说了,我是正兴大队6生产队的。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下午如果手头上有‘戴帽子’的话,就给他拿上一点儿去,他急着要呢!” 顾胖子其实问不问周老大,他也能猜出来这三个家伙,是哪个生产队里来的小孩。 那辆手推车上,分明用红油漆写着“正兴6生产队”字样呢! 周老二问:“罗旋,什么是戴帽子?” 罗旋瞪他一眼,“你少问这些!看看你们帮我我养的小鸡,都死掉两只呢。” 院子里的小鸡之中,有两只小鸡精神萎顿、很可能养不活这事儿,三兄弟早就知道了。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三兄弟倒是不再好向罗旋邀功了,赶紧跑出去替罗旋找柴禾,好烧水做粉条。 周家三兄弟这是指望靠他们的勤劳,等到粉条做好的时候,好得到一点水粉回去吃。 刚刚做出来的红薯粉条,味道比较鲜美,用它的当煮面条那样,煮出来吃的话,味道可比干粉条好吃多了。 听到顾胖子找自己,罗旋向正在灶房里忙碌的张大孃、三嫂子打了一个招呼,便盯着烈日,快步往红星乡赶去。 这顾胖子对自己来说,很重要。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罗旋得让顾胖子对自己保持信心才行。 第84章 卖蘑菇琵琶鱼 “你总算来了!” 顾胖子一见到罗旋,一把就拽进了餐饮服务社的门市。 然后带着罗旋急匆匆的,就往门市后面的办公室里走。 餐饮服务社的门市和办公室之间,需要穿过一个天井。 而天井之中,放着好几个大石头水缸,里面养着鲤鱼、草鱼、鲫鱼这三大家鱼,还有鳝鱼、甲鱼这些东西。 “喏,你看看,你看看!” 顾胖子一边急匆匆的往办公室那边走,一路上指着那些空空荡荡的大水缸,对罗旋抱怨道:“现在你看看,我还有一点存货吗?晚上还有几桌客人要来。我,我他妈总不能全给人家上一桌炖猪肉吧?” 钻进办公室,顾胖子等罗旋进了门,只见他一甩腿,用脚后跟将门重重的带上。 “嘭”的一声,吓得外面天井里残存的几条小鱼,赶紧溜回水缸的角落里不敢再冒泡了... “永兴水库筹备指挥部,以前他们通知我,说是指挥部将在下个月,才会派人来,进行水库的前期筹备工作。” 顾胖子本来就不耐热,此时即便是在屋子里,也急得他满头大汗! 只听他嘴里咕噜噜的抱怨道:“现在他们提前派来工程队,要筹建一些附属设施。 乡公所指定要我们单位,要好好招待一次,这些前来支援我乡水利建设的兄弟单位...啊呸!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顾胖子话锋一转,“你手头上,现在都有些啥?” 罗旋一脸真诚,老老实实的回道:“鳝鱼3两以上的有10多斤,甲鱼只有1只老鳖,1只和你差不多的中等鳖。” 顾胖子脸上的肥肉一抽抽,“蘑菇有吗?我记得上一次,你说过你随时都有蘑菇。” 罗旋刚才故意那样打趣顾胖子一句,这是想在潜移默化之中,再把顾胖子在自己面前的地位,给往下拉一拉。 而自己没提及那只土匪窝里找到的老鳖,罗旋现在还不打算卖掉它。 这种罕见的大甲鱼,罗旋估计顾胖子,也未必出得起自己想要的价钱。 听到顾胖子问蘑菇的事情,罗旋回道:“我有22朵大蘑菇。” 顾胖子沉吟道:“鳝鱼稍微有点少。不过,话事人那一桌,有干炸鲜蘑、清炖老鳖的话,那饭菜的档次,倒也能够提升不少。至于其它桌子上,用两朵蘑菇做一盆汤,也是不错的做派了。” 如今顾胖子脸上,总算露了出一丝笑容,开口对罗旋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把货拿来?” “我还有一点琵琶鱼。” 罗旋慢慢吞吞说道:“不知道领导你...” “琵琶鱼?!” 顾胖子赶紧跑到窗户那边,往天井里左右瞅了瞅,然后回身揪住罗旋的肩膀,低声问,“活的?” 罗旋点点头。 “这个...公开用来招待,不好,不合适。” 顾胖子开始在屋子里转圈:“没搞清楚人家的性格之前,我也不敢冒这个风险。这样吧,反正我自己也可以吃...不是,我自己也可以拿去送人。” “既然你辛辛苦苦弄到了这玩意儿,咱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不是?” “说吧,你打算买多少钱一条?” 顾胖子死死盯着罗旋,“我先警告你小子啊,可别给我漫天要价。” 罗旋心想:我特么哪知道这琵琶鱼,到底能值多少钱一条啊! 见罗旋不吭声,顾胖子伸出两根手指头。 想了想。 又加了一根手指头,朝着罗旋比划:“这个价钱,怎么样?” 才三毛钱一条? 见罗旋依旧不说话,顾胖子拍拍罗旋的肩膀,“行了吧,我知道你小子掉钱眼里了。这个琵琶鱼虽说贵,但咱这是乡场上,3块钱一条,已经不便宜了! 你要想卖个好价钱,就只能跑县城里去了。30来里路呢,这样算下来,你合算不?” 最终。 琵琶鱼被罗旋以3块钱一条,老鳖5块钱一只的价钱,卖给顾胖子6条鱼、2只鳖。 空间里的蘑菇长的很大,小纸伞似的,罗旋卖给顾胖子1元3角一朵。 而3两以上的鳝鱼,则给他算的是2角7分钱1斤,半斤以上的黄鳝算的3角3分钱一斤。 总的来说,这次鳝鱼的成交价,略微比市场价高那么一点点。 但蘑菇的行情,罗旋不太清楚,只是考虑到那是可再生的东西,所以在价钱上也就没计较太多了。 偶尔让顾胖子占上一点便宜,也是可以接受的。 等到价格谈妥,罗旋就转身出去拿货。 因为担心琵琶鱼离开了空间,不容易养活,罗旋还特地向顾胖子借了一个大盆。 然后出了餐饮服务社。 罗旋找了一条无人走动的小巷子,用大盆盛上空间里的泉水,抓了6条琵琶鱼,送到顾胖子那里。 回头罗旋再如法炮制,把黄鳝、蘑菇也给顾胖子送了过去。 买卖完毕,罗旋让心情大好的顾胖子,转让给自己一碗“豆瓣膀”和10斤细粮票。 豆瓣膀,这种有点类似于“扣肉”的蒸菜类肉食,餐饮服务社都是提前做好了的,一般只用于宴席上。 在餐饮服务社吃饭,大米饭是需要粮票的,但买这种肉食不需要肉票。 不过,要是那位顾客想单买肉食,饭店一般不会卖。而且,也没哪个顾客会傻到,掏起码3倍肉的价钱,去饭店里买成品肉菜。 所以,罗旋这次在餐饮服务社里买一碗肉,好吃是好吃。 就是价格卖的很贵,简直就是贵的咬手! 买这么一碗“豆瓣膀”,足足花掉了罗旋2块2毛钱。 这价钱,不要说生产队里的社员了,就是城里的单位职工,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来买几次来开荤。 一般进饭店里面,1块钱1份的芹菜肉丝、莴笋肉片,都是好菜了。 但豆瓣膀是纯肉,没有配菜,所以这道菜的价钱,比那些炒菜还要贵上很多! 忙完顾胖子这边,罗旋又去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上,买了些淀粉回去。 这一次买淀粉,罗旋也没敢一下子买太多。 虽然供销社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淀粉销售里面的漏洞,但罗旋也不想弄的太明显了,只希望能够多拖一阵是一阵。 不过。 供销社它们的运作比较僵化,即便是哪天供销社察觉到了这个问题,要想调整过来,也需要经过很多单位之间,多次开会进行协调、定调。 然后制定出相应的改进措施、下达整改文件... 别小看了这件仅仅只涉及淀粉的事情。 光前期一个定价问题,淀粉究竟是归类于粗粮、还是细粮;又该如何制定定额、该怎么核算产销数量...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 以罗旋的乐观估计:以后买淀粉也需要粮票这事儿,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才能实行的事情了。 反正自己在此之前,要尽量的多买一些淀粉、多储备一点粉条才好。 按照最近的风声来判断。 目前到处一片形势大好,大家伙儿天天都在说哪里的粮食又满仓、哪里的猪千斤重,哪里的南瓜一个就能大过汽车轮胎... 好像除了自己生活的这一带,其它地方的粮食收成,都是呈现出一种暴增趋势。 在这种形势下,红星乡也是着急上火的,想要尽力提高粮食亩产。 而要想达到高产增收,那就得花大力气,兴修农田水利灌溉措施。 【永兴水库】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加速上马的开工的。 这样一来,罗旋以后的鳝鱼、还有蘑菇,甚至是以后可以预期的小鸡小兔,销路都会有一个巨大的增长。 到时候,自己来钱就容易多了。 现在是有钱就有粮。 再过一年多,就会变成拿着再多的钱,都买不到一袋粮食的局面了。 第85章 开始还债 这一次与顾胖子的买卖,罗旋收获了好几十块钱。 3两以上的鳝鱼,有7斤多一点,卖了1.9元。 半斤以上的黄鳝有4斤多,卖了1.4元。 甲鱼卖的钱是10元整。 而蘑菇才是大头,足足卖了28.6元钱! 这得相当于红星乡里,那些拿最高工资的人,一整月的工资收入了! 琵琶鱼倒也卖了12块钱,只不过,这是罗旋和杜鹃一起去山里面抓的,罗旋打算给她一些补偿。 今天总共得到的43块9毛钱,其中有赊欠别人的鳝鱼,那钱也得预先给别人留好。 再把还戴红梅那15块钱刨出来,还有赊人家的烟钱1.6元。 罗旋买淀粉又花去4块5... 这样算下来,自己身上,其实也就只剩下17.6块钱了。 买好淀粉,找个无人的角落,将淀粉放进空间里面,然后罗旋又去新华书店,各买了一本语文、数学课本。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学了。 罗旋可不准备和那些五年级的半大小子们,坐在同一个教室里面,算那种【水池里有多少水、然后进水口每小时放多少水,排水口又每小时排掉多少水】的无聊算数题。 而想要摆脱那种窘境,自己就得装模作样的,提前预习一下六年级的课程,以便为自己跳级做好准备。 这个时期的教学内容都很简单,题也非常的浅。 罗旋不看这些教科书,照样也能跳级,但样子还是要装一下下的。 要是自己跳的太欢,被人抓去研究研究,那可就不妙了。 这次买的教科书倒不贵。 一本语文、一本数学书,加起来才2角9分钱。 买完教科书,罗旋知道明天是小草妹妹的生日。 所以又去在卖连环画的柜台那边,买了一些《曹县大娘和干粮袋》、《出色的饲养员》、《智取大盖山》这种内容简单一点的连环画。 准备作为礼物送给小草。 小草虽然看不懂连环画里面的字,但她可以看那里面的那些画面,让她动脑筋去猜想其中的故事。 罗旋相信,这样潜移默化的,也能帮助开启小草的灵智,启发她的智力。 另外像什么《为了正义的战争》,《修造镁砖炉》,还有一些东周列国题材的连环画,罗旋则没有买。 这种题材太深奥,买回去小草她也看不懂。 而这个时代,私人公司“三民图书”出版的那些红楼梦、水浒传之类的连环画,罗旋则更是碰都不碰! 这类连环画配图精美倒是精美,又是传扬传统文化的作品,但知道后面发展走向的罗旋,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小草明年才5岁。 罗旋准备让她没事儿的时候,翻翻连环画,看一个热闹、顺带学上几个生字,倒也比她天天瞎玩强一些。 连环画卖的不贵,便宜点的8,9分钱,贵的才2角3分钱一本。 再给小草买上一个积木玩具、一个上紧了发条,就会蹦跶的青蛙玩具,罗旋今天这趟红星乡之行,就算圆满结束了。 这一次买书、买玩具,又花去罗旋4块3。 等到日落西山之时,罗旋回到了自家小院。 张大孃和三嫂子,此时已经做完了粉条,两人早早的都已经收拾收拾,各自回家去了。 现在院子之中。 只有周老三独自一个人,坐在屋檐下,望着满院子挂在架子上,那些水淋淋的粉条发呆。 罗旋问了问他,知道周老大和老二回家忙着做饭去了。 “那老三,去你家自留地里,掐几根小香葱回来,今天晚上我们吃粉条。” 吩咐完周家老三,罗旋进入灶房之中,闪身进入空间。 从自己以前做好的小炒肉里面,挖出两勺猪油,其中还包含了几块小炒肉,放在碗里。 等到周家老三掐好小葱回来,罗旋让他替自己和他各煮上一大碗水粉吃,就当是今天的晚饭了。 听见听说有水粉吃,又看见碗里面有那么大一坨猪油,喜的周家老三的那张脸,差点比挂在半顶上的晚霞还要灿烂! 只见他赶紧坐在灶台前,熟练的生火、烧水,准备开始煮粉条。 而罗旋则提着一挂水粉,将它放进篮子里面,然后便往戴红梅家走去。 戴红梅家的代销店,就开在她家里。 罗旋走到代销店的时候,戴红梅正和她妈在店里,估算店里那口大陶缸里的“洋油”,已经卖掉了多少、挥发掉多少,预计最后到底能不能赚钱? 这个时期。 供销社提供给代销店里的任何商品,其中卖出去利润最高的,也只有13个点的利润空间。 好多东西,甚至只有5,6个点的利润。 供销社里任何商品的进货价、零售价,都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谁也不能擅自改动价格。 像煤油这种东西,本来利润就低,并且在大家都舍不得点灯的农村,销量也很小。 但它又是社员们的必需品,按照供销社里的规定,代销店不卖又不行。 由于煤油多多少少都有挥发性,所以代销店要是卖得太慢了的话,弄不好卖上一大缸煤油,还得赔上几毛钱进去。 “戴大娘好!” 罗旋进门就向戴红梅的妈打了个招呼,“大娘你们忙着数钱呢?在生产队里,大娘你们就能拿到人家城里的职工那样的工资,真是羡慕人呢!” “羡慕个火铲!” 戴大娘在生产队里,大家都是跟着她的男人的姓氏叫她。 此时只见她用木板,将煤油缸盖严。 然后没好气的冲着罗旋道:“哪个要是羡慕这个讨债鬼的行当,我就转让给他,让他来干行不? 罗旋你还小,你倒是不知道大娘我的苦哟! 光是那些赊账的,这个欠7分钱,那个赊1角2。他欠你两年、那个欠你一年半。光这本烂账,都能把你烦死!” 罗旋笑笑。 然后将手中装着水粉的竹篮放到柜台上,开口道:“大娘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可别在我面前抱怨,我不向您借钱。大娘,来吃点水粉下下火。 喏...我今天做了点水粉,给你提上一点过来,大娘别嫌少就行。” 戴大娘看见一篮子水粉,脸上立马堆笑道:“哎呦,生产队里,还得数咱家罗旋最懂事儿!下午我刚刚听说了,你请张大孃她们帮忙做粉条的事情。” “正想厚着脸皮,让我家红梅去你那里,看能不能分上几斤回来吃吃。” 戴大娘笑道:“没成想,你这就拿过来了。多少钱?我给你拿。” 罗旋笑道:“不用给钱了,平时我没少给大娘你添麻烦。以后,大娘你可以去供销社仓库里,进一点淀粉回来,我每个月都会来买上一些。” 戴大娘一听,这几斤水粉居然是罗旋白送给自己的,于是笑的就更开心了,“好好好,成!我过两天就去供销社开票,然后去仓库里领淀粉回来...” “妈!” 一旁的戴红梅伸手推开她妈,你去煮粉条吧,再说上一会儿,你的口水都能泡好它了!” 等到戴大娘进了里屋,罗旋掏出16.6元钱,交给戴红梅。 这笔钱,其中有15块钱是自己私底下借戴红梅的。 还有1.6元,是上次赊那一条“春雷牌”香烟,所欠下代销店里的债。 这次罗旋过来,其实一是为了还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代销店可以正大光明的,从供销社里去进货。 这样一来,自己购买淀粉的渠道,在不知不觉之中,又多了一条。 至于用空间里的红薯,先做成淀粉、然后再做成粉条? 空间外面的红薯,现在还没有到收获季节,要是出来让人帮忙弄,将无法解释红薯的合理来源。 要是在空间里,自己动手的做话,罗旋又嫌它太累人了。 既然现在还能买的到淀粉,那些红薯就先攒起来,等以后再说。 所以罗旋暂时不考虑,用收获来的红薯做成淀粉这个事情。 而罗旋一直想把这家代销店搞到手,现在看起来,时机还不够成熟。 那得再等等。 等到一年多以后,戴红梅家的代销店,必定会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 第86章 不谈买卖 这一批粉条已经做好了,小院子里挂的满满当当。 罗旋在微微夜色掩映之中,提着几包水粉,去给张大孃、三嫂子她们送粉条。 水粉很压秤,像张大叔那种大肚汉子,一顿吃2斤水粉都没问题。 所以罗旋这一次,送给他们的水粉就比较多。 张大叔家里帮自己不少,三嫂子家,给自己做了不少桌椅板凳。 这些都是人情债,所以账不必算的那么细。 等到给张大叔、三嫂子,还有易阳、生产队长彭志坤他们几家送完礼,罗旋这才疲惫不堪的往家里走去。 快要到家之时。 罗旋刚刚拐过山坳,便看见微弱的月光下,远处的荒野之中,有一点点火光。 时明时暗,时高时低, 在那里飘忽不定... 罗旋心中一凛:这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虽说是新时代,可农村里什么妖魔龟怪的传说,可真还不少。 什么会唤走社员们家里的鸡的龟(谐音),什么会让你走不出去、原地转圈的... 罗旋自然是不怕这些东西,见那个红点还在原地忽上忽下的闪耀,罗旋弯着腰,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 等到距离十几米的时候,罗旋悄悄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瞅准了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地方,就狠狠地扔了过去! “哎呦!哪个龟儿子的,拿石头砸老子?” 石块脱手,草丛里顿时传来丁大爷的怒吼:“冒火哟!拉个屎,脑壳上也能挨一个包?” 罗旋暗自吐了吐舌头,开口道:“原来是丁大爷啊?你怎么躲在草丛里,不吭声,手里还划着洋火呢?” “我划个火铲!” 丁大爷一边提裤子,一边走出草丛道:“原来是你小子啊?我去你家等你,结果只有小草在你屋里。我就来这里上个茅房。” 说着,丁大爷在鞋底板上磕掉旱烟,嘴里倒吸着凉气说道:“我就是爱在上茅房的时候,好吸上两口烟,哪有划火柴?” 罗旋问他,“那丁大爷你怎么跑这么远来...上茅房?” 丁大爷眼睛在微光中一瞪,“拉近了,不埋汰了你的新家么?” 罗旋心知自己误会了丁大爷,于是赶紧岔开话题,“丁大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家今天弄了一些粉条,我想过来问问。” 丁大爷压低声音道:“我也是考虑到白天可能人多,要是生产队里的人,都来找你分一些粉条的话,会让你为难。所以...” 罗旋听到丁大爷这句话,心中一下子警铃大作:自己不过是在家里弄了一点粉条,怎么大家都想来买一点回去呢? 至于自己今天做了一批粉条这件事,全生产队的人都知道,这倒不稀奇。 生产队里的消息,历来只有夸大其词、从来没有能被掩盖的严严实实过。 想了想,罗旋心中就有了主意。 和丁大爷一起,两人没一会儿,就回到了罗旋的小院子之中。 刚刚踏进院门,罗旋便看见灶房里有火光。 等到走近一看,原来却是小草正在那里替自己烧水。 “干嘛呢小草。” 罗旋上前摸摸小草的头,“你歇着吧,热洗脚水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行。” 小草偏着头道:“哆哆,我就是想帮你做一点事呢!院子里的小鸡,我已经喂过水了。明天小兔子要吃的青草,我今天也去割回来了。” 罗旋朝丁大爷点点头,示意他稍等一下。 然后罗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空间里面拿出给小草的连环画、玩具,还有两颗鸡蛋。 连同那一碗“豆瓣膀”,便回到了灶房中。 将礼物递给小草,罗旋道:“明天是小草妹妹的生日,可明天哥哥一大早就要出门,晚上也说不清楚啥时候回家。所以,我先把这些礼物给你吧!” 说着,罗旋把手里的红蛋递给小草。 这个时期。 生产队里的小孩过生日,按照惯例,是要吃两颗“红蛋”的,象征着红红火火,图个吉利。 所谓的“红蛋”,其实就是用红墨水,把煮好的鸡蛋表面,给涂抹成红色。 但生产队里的社员家里,基本上找不到红墨水。 所以大家一般都是用一张红纸,趁着鸡蛋刚刚捞出锅的时候,把红纸在鸡蛋上抹上几遍。 等到红纸上的颜料脱落,鸡蛋也就被染红了。 连环画、玩具,鸡蛋这就是罗旋送给小草所有的生日礼物了。 望着怀里满满当当的礼物,小草消瘦的身体,激动的浑身直颤,“哆哆...哆哆,呜呜。” 罗旋爱怜的拍拍小草,柔声安慰她:“小草别哭。我们以后的日子,会比这更好!到时候,哥哥还会送给你新书包、新衣服呢。” 一旁的丁大爷见状,脸上不由露出一股赞赏和欣慰之色来。 安抚好小草。 罗旋又指着灶台上那碗肉,对小草道:“这几天你就自己过来,热热这碗肉、煮点粉条吃吧。” 热热肉、煮煮水粉很简单,小草会弄这些。 碗里的豆瓣膀,那都是用油浸泡住的,就像打开了的鲮鱼罐头,几天之内坏不了。 而自己之所以让小草过来做饭吃,罗旋可不想自己买回来的肉,落进王氏她们母子三个的肚子里去了。 至于让小草把红蛋拿回家去吃,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会和她抢鸡蛋。 生产队里的再穷的人家,他家里小孩过生日的红蛋,家里人是绝对不会有人去霸占的。 所以罗旋并不担心罗小新、罗小中兄弟俩,会抢小草的鸡蛋吃。 至于玩具、连环画... 明天自有周老大出面,给罗小新那两兄弟一点颜色看看,包管罗小新、罗小中两个小屁孩,以后绝对不敢碰小草的东西! 有周老大出手去办这些事情,效果其实比自己出面还好。 等到把小草的生日礼物弄好,罗旋在院子里的架子上,取下一挂湿淋淋的水粉,大约有4,5斤重的样子。 见罗旋举着水粉,却没篮子、框子之类的来装它,丁大爷嘿嘿一笑,跑到篱笆墙外面的黑暗之中,摸回来一个篮子。 “嘿嘿,罗旋啊,你可别笑话大爷。” 丁大爷一边帮着把水粉放到篮子里,一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这次来,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要是你不愿意卖一些水粉给我呢,咱这空竹篮子,我就悄悄地拿回去了...” “丁大爷,邻里邻居的,咱不说那话。” 罗旋正色道:“这几斤水粉呢,也不是卖给你的...这是换!丁大爷你上次给我一个石水缸,这几斤水粉,算是我答谢你的一点心意。” 丁大爷把脸一板,“怎么行呢?算了,我也不和你掰扯那么多了。明天,明天我给你送二斤小麦来,你拿去供销社的门市上,换点鲜面条回来吃吃。大爷我,不占你一个小辈的便宜。” 说完,丁大爷转身就走。 他的身后,传来罗旋的声音:“丁大爷,这粉条,我是预备用来换甲鱼,给我治病用的。” 罗旋这句话,说的有点没头没脑的。 但丁大爷却听懂了。 只听他在黑暗中回道:“晓得了。罗旋你放心,包管明天全生产队里的人,都知道你没长余的粉条卖!这些都是用来换药的粉条,谁还好意思再来找你?咱总不能耽搁你治病不是?” 话音渐小,丁大爷已经去的远了。 第87章 高门的骄傲 今天是青蛙市场开市的日子。 罗旋和往常一样,也是3,4点钟就动身,早早的就赶到了市场上。 这一次的青蛙市,就设在罗旋的学校外、道观“南华宫”前面那个空旷的场坝里。 由于自己来得太早。 此时的天色还没有放亮,整个市场就靠着远处几个小火堆,提供一点微光照明。 隐隐约约之中,罗旋看见院坝四周,绕着围墙种植的那一圈大树下,稀稀拉拉的站着一些人。 罗旋也挑了一棵大树。 然后将双手背在身后,面朝大树,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等着买主上门。 自己今天来青蛙市,其实也没什么好卖的。 昨天在餐饮服务社,自己已经把甲鱼、黄鳝都卖给了顾胖子。 现在空间里的蘑菇,又能采摘一批了,所以罗旋这次主要是来卖蘑菇的。 另外,罗旋想试试能不能卖掉一些琵琶鱼。 这次来青蛙市场,罗旋多半是抱着了解行情、打发时间的心思。 只等到了时间,供销社收购站开门之后,罗旋想去看看,能不能把那条大蟒蛇和蝎子给卖掉。 要是万一红星乡收购站不收,或者是收购的价钱,压得太低的话。 罗旋就准备去县城里试试,看能不能将它们卖出一个好价钱? 虽说县城里的供销社,和红星乡的供销社收购站,它们的价钱应该是统一的。 但在县城里面,还多了一个药材公司,这个年代,不同系统之间的价格政策,会有所差异。 尤其是像蟒蛇、蛇胆这种东西,县里的“物价委员会”,都没办法制定出来一个统一的价钱。 罗旋觉得去一趟县城,毕竟可以多一个选择,或许能多卖一些钱也未必可知。 面朝大树站了一会儿,罗旋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小兄弟,你卖的究竟是啥东西?” 声音很耳熟。 应该是市场上负责维持秩序、掌管过秤的那位刘福贵。 罗旋转头,仔细一看,果然是他。 刘富贵指着罗旋手中的枇杷叶子,疑惑不解地问,“小兄弟,你也来这市场好几次了,咋现在还不懂这里的规矩呢?你手里拿着枇杷叶,这是要卖啥? 枇杷是一种水果,年前开花、年后结果。 罗旋手中拿着几朵蘑菇,这已经够让刘富贵感到惊讶的了。 而罗旋手中的那片枇杷树叶,这可把见多识广的刘富贵,给彻底整懵了圈。 现在,也不是枇杷上市的时候啊! 听见刘富贵问,罗旋低声吐出两个字:“琵琶。” “琵琶?” 刘富贵一愣! 旋即,只见他一把扯着罗旋的手臂,就往大树后面拉! “小兄弟,琵琶...鱼?” “嗯。” “活的?” “活蹦乱跳的。” “有多少?” “26条,都是重5钱左右的。” 罗旋在山里面,已经把小琵琶鱼给放生了,所以留下来的都是大个头的。 刘富贵一听,顿时激动的手都颤抖起来,“你,你...一大清早的,别哄我玩啊!你咋能让琵琶鱼不翻肚?” 罗旋笑笑,没说话。 “哦,我是不应该打听这些。” 刘富贵凑近罗旋低声道:“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条?” 罗旋反问:“你出价多少?” 刘富贵沉吟了一下,“2块5?” 罗旋没吭声。 刘富贵道:“小兄弟你也别那么贪心了。我虽说一条鱼,倒手能够赚个几毛钱,可我也得担风险不是?要是死上几条,我就赚不了多少钱了。” 罗旋微微一笑,“死不了。我有秘制配方调制出来的水养着,包管这些琵琶鱼蹦跶的欢实。” 刘富贵大喜,“真是这样?” “真的。” “那小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跑一趟县城?” 刘富贵拍着胸脯道:“我来提供出行证明、粮票。等到把你手里的货脱手,刨去这些开销,我一条鱼只抽你2毛钱行不?” 罗旋闻言,心里不由一动! 听这刘富贵话里话外的口气,要是把这26条琵琶鱼,拿到县城里去的话,价钱应该还是相当不错的。 否则他也不会费心费力的,要鼓动自己去县城里卖。 至于刘富贵说,他一条要抽2毛钱。 按照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去推算的话,那县城里的行情,肯定要比红星乡高出很多! 如若不然,自己辛辛苦苦跑到县城里面去,卖的价钱竟然比这里还要低。 到时候,自己和刘富贵肯定会扯皮。 已经在这个市场里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刘富贵儿,他是不会干那种损人不利己、自砸招牌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 罗旋对刘富贵道:“那行。等到一会儿这里散场了,我们就动身去县城吧。至于我的出行证明,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刘富贵呵呵一笑,“行啊小兄弟,连出行证明都随时能够搞来,你活动能量不小啊。” 说着,刘富贵转身就准备走人。 罗旋举起手中的蘑菇,朝着刘富贵晃了晃,“我想问一下,像我这个蘑菇,能卖出什么价钱?” 刘富贵闻言驻足,然后返身拿起罗旋手中的蘑菇,仔细看了看。 点点头道:“平时的话,一朵蘑菇也能卖个7,8毛钱。只不过,你这个蘑菇真是好东西!个头大,又足够新鲜,肯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本来现在市场上就没蘑菇,要是遇到想吃的人,你这个蘑菇卖个就是1块5,甚至1块8都有可能。” 问明白了价钱,罗旋心中就有了数。 而刚才自己不愿意让刘富贵,给自己去弄【出行证明】,罗旋是不想让刘富贵知道自己的具体户籍信息。 其实。 即便是罗旋不说,刘富贵自然也能打听的出来罗旋的所有情况。 但就像隔壁班的姑娘,她主动告诉你她的姓名、和你自己去打听到她姓甚名谁,那是两种性质的事情。 罗旋这是在隐隐之中,要和刘富贵保持距离。 通过此举,罗旋想让刘富贵明白一个道理:咱只是某一件特定生意上的、临时性的合作伙伴而已。 等到刘富贵走远。 不一会儿,又先后来了两位顾客,从罗旋手中买走了7朵蘑菇。 现在自己的手中,还剩下4朵。 又过了一阵,朝阳终于撕开了乌云的遮掩,在天空中露出一丝暗红色的霞光来。 正在此时。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坝之中,原来却是陈晓端也来到了市场上。 只见她左找右找,最后终于在大树下找到了罗旋。 陈晓端缓缓走近,对罗旋低声道:“你可来的真早。” 说着,只见她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罗旋:“喏,这是上次你让人送过来那只老鳖的钱。 只不过我没钱给你,这是一点粮票,你先拿上吧!不够的钱,到时候我再补给你。” 罗旋摇摇头,“那是我以前还欠你的,你不用再给我钱了。” 陈晓端将手里的粮票,不由分说的塞到罗旋的兜里。 嘴里淡淡道:“以前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债务了,昨天你让人送来了一只老鳖,这粮票就算是买它的一部分钱款吧。剩下的余款,我会尽快给你付清的。” 说着,也不管罗旋是什么反应,陈晓端转身就走。 望着陈晓端远去的背影,罗旋心知:自己追上去也没用。 这位陈晓端的出身不凡,以前她家里绝对不普通。 她那与生俱来的、渗透在骨子里的骄傲,是不会允许她向任何人低头的。 陈晓端更不会接受,来自任何人的怜悯和施舍... 算了! 罗旋暗暗劝解自己:她是因为风向骤变,而掉到地上来的天鹅。 自己只是院坝里的陀螺。 没必要去围着别人打转转。 ——咱还没那么欠抽。 第88章 买野猪崽 鸭蛋黄一样的旭日,藏在山背后偷窥着大地。 或是它也被这片土地上嘴馋的人们,给吓破了胆。只见它犹犹豫豫、畏畏缩缩,就是迟迟不肯露出脑袋来。 几道微弱的霞光胆大,此时已经偷偷钻进了树林之中。 光芒被树上的枝枝茬茬撕碎,斑驳金黄的碎片洒在林中众人的身上,一如密林里潜伏着的金钱豹。 罗旋手里的十几朵蘑菇,此时早就卖完了。 刚好卖了18块钱。 至于马蜂窝,则脱手的更早。 其实卖蜂窝,要将它一劈两半,把里面的蜂蛹展示出来给别人看,那样才好卖。 这种卖法,叫“明眼”。 但由于罗旋来的太早了。 树林里光线不足,即便自己劈开了马蜂窝,别人也看不清里面的蜂蛹成色。 所以那个马蜂窝,罗旋最终只好整个卖。 里面的蜂蛹究竟是多是少、是好是坏,大家只能各凭运气。 这种卖法,叫作“估堆堆”。 买蜂窝的人,拿起蜂窝闻了闻,就知道这不是废弃的蜂巢。 然后再摇一摇、掂一掂蜂窝的重量,心里便能做出一个大致的估计。 最终,这个蜂窝以5块5毛钱的价格成交。 自己现在兜里有了钱,就得将它花出去,那才能叫做钱。 要不然,那就是一堆彩色纸。 罗旋揣着这笔钱,在树林里东看西望、反复比较。最后用4块2毛钱一斤的价格,买了一张贰俩伍的糖票。 以1角8分钱一斤的价钱,买了50斤细粮票。 又用6分钱一斤的价钱,买了50斤粗粮票。 现在用钱还能换到粮食。 罗旋打算先尽可能的、先吃外面买来的细粮,至于小鸡小兔它们的饲料,也尽可能的在外面买。 在往空间里放粮票的时候,罗旋这时才顾得上看了一眼,先前陈晓端塞给自己的东西。 原来是2张10斤的【巴蜀省内通用粮票】! 现在的粮票分为县内粮票、xx省粮票,还有就是全国粮票。 其中含金量最高的,毫无疑问就是全国通用粮票了,这种粮票,你走遍全国都可以使用。 接下来。 省内粮票也算得上是一票难求了,只有单位上那些需要出差的人,凭借【xx单位出差证明】,才能去粮票粮站里面,凭借证明兑换出适量的粮票。 在所有的粮票当中,县内粮票的含金量要稍微低一些。 像自己刚才买的那50斤细粮票,每斤是1角8分钱。 但陈晓端给自己的这2张省内通用粮票,根据刚才罗旋在市场转了一圈打听来的行情,那至少要卖到2角1分钱1斤。 在空间里藏好粮票。 然后罗旋随手用早前,向生产队长彭志坤借来的钢笔,给自己开下来一张【出行证明】,便闪身出了空间。 罗旋一边在市场上闲逛,一边等着那个刘富贵忙活完了,好和自己一起往县城里出发。 青蛙市场散市很早。 等太阳胆战心惊地、爬到山顶上趴着观望的时候,市场上的人就已经基本上散得差不多了。 但虽然市场上人已经不多了,不过那些负责维持秩序、掌管过秤的人,每一次他们都是来的最早、走的最晚。 所以只要市场上还有一些顾客在逗留,刘富贵他们就暂时脱不了身。 闲来无事,罗旋正在无聊之际... 却看见一位年轻妇女,艰难地背着一个背篓来到了市场上。 那背篓之中,时不时的还传出几声小猪崽微弱的吭哧声。 不用问,这是准备来卖猪崽的人。 只不过这个时期,私人家里已经不允许养猪了。这位妇女,却把猪崽背到青蛙市场上来卖? 年轻妇女这个怪异的举动,不禁让所有的人都感到很好奇,有一些人便围了上去,开始问东问西的。 只听那位妇女解释道:这是自家男人在山里面,一个野猪窝里面,掏出来的几只野猪崽。 而这位妇女的男人在抓野猪仔的时候,碰到了外出觅食回来的大野猪。 护子心切的野猪和妇女的男人,经历一番生死搏斗,最终双双都失足跌下了山崖。 乱石之中,一人一猪都伤的不轻。 等到生产队的社员们,在山崖下找到妇女的男人之时,那只母野猪已经挣扎着逃跑了。 现在她的丈夫急需医疗费。 所以这位妇女才将家里的粮食统统卖光之后、又背着几只野猪崽来市场上,想碰碰运气。 年轻妇女也知道:在公家办的牲畜交易市场上,是没人会买她的这几只野猪崽的。 所以她才跑到青蛙市场上来,看看会不会有人买野猪仔回去,杀掉吃肉。 养猪是不会有人养的,很多人这辈子都不会养猪。 大多数人只能靠年底,生产队里分上一点点猪肉,才能开开荤。 这样子。 这个时期,不要说野性未脱的野猪崽,就是家猪都不会有人养。 所以大家伙儿看着背篓里的那6只小野猪崽,都是抱着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买回去杀来吃肉的心思。 小野猪仔太小了,一只也不过4,5斤的样子,看样子还没有断奶。 由于猪崽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这些野猪崽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有人问:“你准备卖多少钱?” 妇女显然很少出山,和外面的人打交道极少,只见她畏畏缩缩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该卖多少钱。您就当行行好,出个价就是了。我男人在乡卫生院里,等着这笔救命钱哩。” 吵吵闹闹半天,总算有人出价了:“2块钱一只?” 那个人刚刚说完,立马就有人讥笑他:“亏你出的这2块钱!你那是外国票子,更值钱吗?” 这人一听,顿时不服气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这瘦不拉几的猪崽,身上有肥油?杀出来,刨去肠肠肚肚、骨头鬃毛,能有2斤半肉不?” 猪崽比肥猪贵、而猪肉比生猪贵,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 但这里所说的猪崽,是那种家养的猪生下来的猪崽。别人买回去是养殖用的,而不是杀来吃肉。 旁边围观着群众们一听,其中不少人便纷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这种小猪肚子里面没有半点油腥,杀出来真还没什么肉。” 也有人开口劝那位妇人:“2块钱不少了。要依我看,你就卖了吧! 你也知道现在这个行情,食品站里的剔骨肉,那才多少钱1斤? 就是顶好的肥膘肉,那也才5毛多。买1斤肉票,再花上5毛,加起来才不过1块1毛钱。 算算你这2块钱1只的小猪仔,可比食品站的肉,卖的还贵多了。” 妇人看上去,真没有怎么和外界的人打过交道。 她看见一下子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东一句西一句的。 直将她局促的双手都无处安放,一双眼睛茫然的往四周张望。 当她的眼神,停留在罗旋身上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便垂下眼帘,满脸悲戚地望着自己背篓里的小猪发呆,一时间不知所措。 “2块5一只卖不卖?我全要了。” 罗旋上前,“如果你卖的话,那就把这只背篓也一块儿送给我,因为我没有家伙事儿,将猪崽背回去。” 旁边围观的人,看见有人出了高价,便不好再继续多说什么了。 只是众人都在心中暗暗腹诽:这也不知道哪来的一个半大小子! 咋一下子,就加了5毛钱1只呢? 别人还价2块钱,如果这个女人不卖的话,大不了2块1毛、2块1毛5,2块1毛8,就这么慢慢的往上加。 估计最后顶多也就是2块2毛钱一只,这几只猪仔也就能买到手了。 哪有这小子这种做派,一下子就加5毛钱的?! 罗旋没理睬众人,掏出15块钱,将这些猪崽、连同背篓都统统买下。 买好野猪崽。 罗旋背上背篓,走到距离“南华宫”很远的一个小树林中。 稍事休息了一阵,反复确认没人注意这边,罗旋才闪身进了空间,将小猪崽从背篓里面取出来。 给它们喂一些泉水,小猪们没一会儿,精神便好了不少。 一旁的小猪崽们在那里喝泉水,罗旋则用砂锅熬了些大米粥。 罗旋这是准备先用米汤将猪崽养一养,看看能不能将它们救活。 能救活最好。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好吃烤乳猪了。 第89章 第一次进县城 红星乡,距离县城只有27里地。 但就是这区区不到30里的路程,一天却只有两趟公共汽车:上午10点一趟,下午4点一趟。 就这两趟公共汽车,都还非常的不准时。 只因为沿途有不少群众,需要上下车、搬运大包小包的物品,所以非常的耽搁时间。 而驾驶员的脾气很大,他是想骂谁就骂谁。 但驾驶员开起车来,又出乎意料的佛系,他是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这样一来,公共汽车要是能够准时准点,那才叫奇怪了。 现在的驾驶员太牛气了,要他看谁不顺眼了,随时随地都会张口呵斥对方几句。 被怼了的人,一边忍受着驾驶员和坐车的那些人的斥责,一边反而得给驾驶员递烟、给同车的人们赔笑脸... 没人敢在驾驶员面前呲牙。 估计也就大队长敢争辩几句,反正生产队队长是万万不敢的。 这不。 罗旋和刘富贵坐在过道上的猪笼上,一面感受到屁股底下、猪崽身上那股温热触感,一面津津有味的听着驾驶员唾沫横飞的,高声呵斥那位生产队长: “你白长一颗西瓜还是南瓜在脖子上?让你把猪崽放车顶,你偏要放进来!你喜欢和猪娃子睡觉,老子管不着!但你能叫它们不拉屎、还是能够让它们不尿尿?” 驾驶员一边板紧方向盘,一边骂那位脖子上的青筋,鼓胀的如同黑蚯蚓一般的生产队长:“枉自你活了几十岁,分不清这是客车还是货车?看见冒烟的就往上窜,你咋不去消防队啊?” 生产队长喏喏道:“外面的太阳,实在是太毒了。我这不是担心猪崽中暑么?我还...” 驾驶员头也不回的问:“你还啥,是不是想说你补票了?信不信我让你连人带猪,都给我滚下车去?” 骂上几句。 驾驶员那是越骂越来气,“售票员,把他补的票还给他!格老子的,有钱了不起啊?把票退了退了,不拉这些毛驴!” 车里的人闻言,顿时一个个的脸上神情复杂。 刘福贵和罗旋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各自都在暗想:这个时候,也该旁观的群众出来和稀泥了。 果不其然! 一听说驾驶员要把那位生产队长,连人带猪给赶下车去,座位上不少人都纷纷开口劝解。 那位驾驶员也就顺坡下驴,骂骂咧咧的鼓囊了几句,便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 山路陡峭,崎岖难行。 虽说这是通往县城的大公路,可弯山绕水、坑坑洼洼的道路,着实让乘客们苦不堪言! 漫天飞扬的沙尘、闷热腥躁的气息,让这辆破旧的“嘎斯”车里面的所有乘客们,一个个身上都浑身汗濡濡的,人人神情委顿,各个狼狈不堪。 在破旧的客车上,忍受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颠簸,罗旋和刘富贵终于来到了县城。 客车经过县城的街道,罗旋目光所及之处,其实并没有想象当中的繁华热闹。 这座据说还是经济比较好的县城,也就和一个放大版的红星乡差不多,没多少现代气息。 只见街道两旁,都是低矮的泥巴墙房子。 其中偶尔夹杂着一间两间的砖瓦房,就已经算是县城里,居民当中比较好的住宅了。 由于这条街道没有硬化。 晴时漫天灰、雨天满地泥。 原本房顶上青黑色的瓦片,有气无力的趴在屋顶,布满的厚厚的灰尘。 而房屋的泥土墙上泥浆星罗密布,客车和货车驶过之时,溅起来一人多高的泥浆,将这些临街的房屋墙壁、门窗都给涂抹的斑驳迷离。 看上去灰包狗舔一样,着实难看。 也就是墙上涂写着的那些标语,能让人看到到一些亮色、能让人的心情感觉畅快一点点。 看见那些满墙的标语、口号,罗旋这还是心里第一次,对它们产生了一股亲切感。 没别的原因。 只因为涂写标语的地方,用白石灰粉刷过,看起来更干净整洁一些。这就与那些东一块泥浆、西一坨泥巴糊着的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到客车吱吱呀呀的驶进“运输服务公司”的客运站,罗旋和刘富贵张罗着,将那两个大竹筒给小心翼翼的挪下了车。 由于县汽车站的位置,相对来说更偏远一些。 出了汽车站,刘富贵抱着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大竹筒,带着罗旋左拐右拐,很熟练的就找到一家位于小巷子深处的人家。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刘富贵在厚厚的门板上,三长两短的,很是有节奏的敲门,整的和解放前的地下工作一样。 “吱呀——”一声,门后露出一张尖瘦的老脸,“进来。” 那人打开门、把刘富贵和罗旋放进去,然后伸长脖子往巷子里张望几下。 随后“碰”的一下关紧门户。 前前后后,这人一个字也没多说,谨慎的犹如一只守护着巢穴的老狐狸。 “老规矩,还是不带管饭?” 老头关好门,走到刘富贵身前问他:“住几天?” 然后老头瞟了一眼罗旋,扭头继续问刘富贵:“有要不要我给他搞出行证明?” 刘富贵看看罗旋,见罗旋摇摇头,便开口回道:“不用了,他有证明。我们这次只住一晚上,还是照以前那样,不用你管饭。” 老头点点头:“大通铺还是两人间?” 这次来县城,虽说是刘富贵找门路,但掏钱的人,毕竟还是罗旋。 所以刘富贵看着罗旋,意思是让他拿主意。 罗旋问:“大通铺多少钱一晚,两人间又是多少钱?” “通铺3角,两人间1块2。” 老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大串钥匙,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要是想洗热水澡的话,再加8分钱...一个人。” 罗旋想了想,“那就住两人间吧。” 老头的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往二楼上走,“都跟我来吧。” 等到老头打开二楼上的一间房门,推开门,侧身对罗旋道:“就这里了。如果你们要热开水,或者是要出去的话,就到一楼门房来找我吧。” 临走之际。 老头还叮嘱了刘富贵一句:“这一阵子,省市上水利部门来的人比较多,外面巡查队盘问出行证明更勤了一些。” “你们要是没证明的话,就实话实说的告诉我。要是你们出去之后,遇到了什么事情,千万千万不要扯上我啊!到时候,我可不会认这个账的。” 刘富贵显然和老头很熟,笑骂一句“啰嗦”,便和罗旋进了房间。 关上门。 刘富贵就准备打开那两个竹筒,想要看看琵琶鱼是不是还活着。 正在此时,罗旋却伸手制止了刘富贵... 第90章 城里的馆子 刘富贵准备看看竹筒里面的琵琶鱼,罗旋则不想给他看。 琵琶鱼,现在还在自己的空间里面养着呢! 竹筒里面就是一汪清泉。 要是给他一看,那自己岂不是露馅了? 所以罗旋才用芭蕉叶和草绳,将楠竹筒口子给捆得严严实实的,美其名曰:怕路上颠簸,担心把里面的特制药水洒出来了。 路上担心摇晃、担心竹筒里的水洒了,倒还可以理解。 但现在已经到了招待所里面,罗旋也不给看? “罗旋啊罗旋,你可知道这琵琶鱼的金贵?” 由于这一次自己和罗旋进城,就是为了倒卖琵琶鱼的。 而且其实私下里。 刘富贵并不是仅仅冲着这2毛钱一条的抽成来的。 在刘富贵的盘算之中,还有用珍贵的琵琶鱼,去结交县城里的那些权贵的意思在里面。 琵琶鱼的价格,在后世都超过2000块钱一斤! 相传。 这种鱼对于男人重振雄风,是非常的有奇效的。 所以能买得起这种鱼来吃的人,那绝对是非富即贵! 在市场上。 琵琶鱼有价无市、可遇不可求。 刘富贵既然好不容易碰到了一批琵琶鱼,又怎不将它好好利用一下呢? 见刘富贵一脸不解的样子,罗旋解释道:“这药水最怕在空气里面敞的太久,那样的话,就会降低药效。” 看到罗旋说的认真,刘富贵也就不强求了。 反正这一趟来县城里面,所有的开销,都需要罗旋来承担。 想来。 要是罗旋糊弄自己的话,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刘富贵也就不强求了。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 早上罗旋和刘富贵起来的早,此时两人都感到饿得不行了。 于是,刘富贵便提议出去吃饭。 两人出了招待所。 刘富贵提议一个人去吃上半斤面条。 而且还说,他知道在县城里面,有哪一家的面卖的便宜、并且非常的好吃。 按照刘富贵的说法:这县城里的小面,里边加了好大一勺猪油、还有酱油,吃起来可真是香! 吃面条和吃米饭,都是需要细粮漂的,但吃面条可以不用点菜。所以会便宜很多。 但罗旋想吃米饭。 那刘富贵一听,心中暗自诧异了一下:毕竟还是个不当家的半大小子啊! 就这么吃下去,那以后家里的日子还不过了? 不过, 既然金主要去吃米饭,那刘富贵自然也乐的跟随。 于是他便带着罗旋左拐右拐,走到了县城的主街之上。 只见这里的街道宽阔,而且还是平平展展的水泥路面,这可比先前两人所走的那些街道,要平整漂亮多了。 大街上有好几家饭店,小小的木制招牌上,都写着国营某某餐饮服务部、国营某某餐饮服务门市。 这些所谓的“国营饭店”,其实也分为两种:一种就像顾胖子负责管理那种、真正的、纯纯的专业饭店。 还有一种就是那些供销社、粮站、食品站之类的国营单位,借着“职工食堂”的名义,所开办的饭店。 只不过。 两者区别不大:都是服务员比顾客还牛的场所。 两人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一些的门市,便走了进去。 入口处,有一个高高的柜子,柜台后面坐着一位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餐饮服务社的女干部。 她看见罗旋和刘富贵进来,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二人一眼,并没有开口和罗旋打招呼,脸上更没有露出半点笑容。 “同志,我们来吃饭。” 刘富贵站在柜台前,掏出几张粮票,“我要7两米饭。” 然后刘富贵看看罗旋,意思是想看看罗旋要几两? 罗旋伸出一个巴掌。 “同志,我们要1斤2两米饭。” 刘富贵数出1.2斤细粮票,递给柜台里面的那位女干部。 接过粮票,那位女干部从柜台的台面上,嗖嗖嗖嗖地撕下几张饭票。 头也不抬的丢在柜台边缘上,然后嘴里问:“你们点什么菜?” 这个时期进饭店里面吃饭,是需要先交钱、然后才去打饭的。 要点什么菜? 刘富贵当然不能越俎代庖,只能偏头看着罗旋。 而此时的罗旋,则抬头看着柜台后面挂着的那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各种菜品名字和价钱。 最终罗旋点了一份笋干烧肉、一份麻婆豆腐和一份清炒空心菜。 饭店里吃饭,并不需要肉票。 其实就连粮票,还只是去年才开始发行的。 来饭店里吃饭的人,要么是当地的城镇居民,你5毛钱、他5毛钱,凑起来“打平伙”,集资下一次馆子解解馋。 要么就是职工、干部们,他们一般一个人,吃个人均1块钱,都算吃的不错了。 还有就是那些因公出差、或者是长途探亲的人。 这些人来饭店吃饭,让他们出示“肉票”,那显然不现实。 肉票都是当地肉票,而且还有期限,你让一位天津来的人,拿出他们当地的肉票来点菜? 那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饭店里点菜并不需要肉票,而是以“市场调剂”的形式,用高昂的菜品价格,来控制大家点菜。 免得被人钻了“肉类食品计划”的空子。 等到罗旋和刘富贵,两人在桌子上做坐定。 只见刘富贵和罗旋神情肃穆,犹如大战来临前的战士。 此时,二人面前各自堆着两大碗米饭,罗旋的半斤米饭,是用的两个二海碗装着。 而刘富贵要的7两,则需要用两个最大的海碗,才能盛得下这么多的米饭。 等到3盘子菜上桌。 罗旋和刘富贵不约而同的,从桌子上的竹筒里面,各自抽出一双筷子,便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一时间只听见“呲溜呲溜”的吃饭之声。 两人一顿狼吞虎咽,如同风卷残云! 不到10分钟,3盘子菜、1斤2两的米饭,都落进了两人的肚子里。 就连饭店白送的一碗“三合汤”,也被罗旋和刘富贵儿吃得干干净净! 转眼之间,桌子上的盘子和饭碗跟狗舔过似的。 都不用洗,碗碟干净的都能照出人影来。 放下碗筷,两人打着饱嗝,挺着个肚子往外走。 一边走,刘富贵一边颇有遗憾的抱怨道:“这...呃!这三合汤好喝是好喝,搜肚子缝也好,就是太少了一些...” 三合汤,是饭店里面炒完菜之后,也不用洗锅。 将就着锅里粘在锅沿上的那一点点的油腻,加上一点儿水烧开。 然后撒进去一点葱花、滴上几滴酱油、香油,就做成了一盆免费的汤。 饭店里当然还有肉片汤、鸡蛋汤、丸子汤,甚至酥肉汤卖。 但那些汤的价钱也不便宜,所以罗旋没买,只要了这碗不要钱的三合汤。 这一顿饭吃下来。 笋干烧肉一份8角5,红烧麻婆豆腐一份卖2角3,清炒空心菜是1角5分钱。 加上1斤米饭,需要补给餐饮服务社8分钱的差价,1斤2两米饭,不算细粮票,又得花去罗旋1角钱。 这样算下来,这一顿饭,足足吃掉罗旋1块3角3分钱! 吃完饭,罗旋也打着饱嗝,丢下一句:“刘叔,我去城里随便转转。晚上,咱还在这家吃!” 还...还在这家吃饭?? 刘富贵这次是真的呆住了:这乡下小子一进城,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吧? 看这架势,不把家给败光了,这罗旋是誓不罢休啊! 不就是平日里弄点鳝鱼,现在又能弄到一点蘑菇、琵琶鱼来卖了么? 手里有几个钱了,咋就烧成这样了嘞? 只不过,刘富贵也不太好多说什么,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 闻言他只是点点头,嘱咐了罗旋一句“别走丢了”,刘富贵便转身去城里面办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罗旋溜溜达达,向路人打听清楚了县供销社的收购门市,然后便朝收购站走去。 到了门市上一问。 蟒蛇皮这东西,收购站里面倒是收。 可他们光收蛇皮,不收活蛇。 罗旋再向他们一打听,活蟒蛇里面的蛇胆,县药材公司会收购。 如果真是像罗旋所说的,那条蟒蛇有二十来斤、三米长来长的话,收购站的职工们替罗旋估计:这这种蛇胆在县药材公司,至少也能卖上3块钱一只! 一听说收购站只收蛇皮,而县药材公司又不收活蛇。 这下子可把罗旋给为难住了。就在罗旋准备去日杂门市买把刀。然后进空间里面去,将蟒蛇宰杀掉的时候。 县收购站门市里的一位男职工,主动提出来一个解决办法:由他来帮忙宰杀蟒蛇、帮罗旋去药材公司卖掉蛇胆。 条件就是:那颗蟒蛇胆,他只给罗旋预付3块钱。 如果他拿着蛇胆到药材公司去,卖出来的钱更多的话,中间的差价就算是给他的工钱。 还有一点就是:蟒蛇肉得全部给他。 罗旋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他的这个方案。 第91章 发笔小财 宰杀蟒蛇其实很容易,也很快。 罗旋在收购站的旧书籍堆里,一边翻找书籍、一边等着那位男职工宰杀蛇取胆剥皮剔肉。 没一会儿。 罗旋挑了好几本国外名著、还有几本像《小窗幽记》、《古代巴蜀名人考》,《江湖丛谈》、《厚黑学》之类的油印书籍。 想了想,罗旋又买了一些初中的旧课本。 还买了不少关于农业技术、病虫害防治,汽车修理、机械原理与维修,甚至是《母猪产后护理》之类的书籍。 反正这些书,都是以废品价格计算的,便宜的让人吃惊! 不少解放前,家里有各种杂七杂八书籍的人家,为了与以前划清界限,或者是他们嗅到了危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所以, 他们会将家里所有的书,不论新旧好坏,统统给卖光! 这些书,都是他们把它当做废品来卖给收购站的。 而县城里有不少学生,或者是爱看书的人,则会时不时的跑到收购站来,淘走这些旧书。 罗旋拿着挑出来的书籍,在供销社的地磅称上称重,最终仅仅以每斤7分钱的价钱,就买到了一大堆好书。 把废纸堆里的书再次往外卖,收购站里的干部职工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 他们经常会将这些旧书籍,每1斤,加上1分钱的损耗,再把它卖给这些前来淘书的人。 虽说现在的公家单位上,各种规章制度很严、很细。 但这些人真要想把这些书往外卖上一点,其实操作起来也非常的容易。 不过就是走一下账的问题罢了。 比如说:门市上今天总共收购了50斤废纸。 别人买走了其中20斤的旧书,那就只需要负责人在入账的时候,写上今天只收购了30斤废纸,也就行了。 反正这些书籍,收购站也是送到造纸厂去,最终将它们打成纸浆。 能够将这些书籍全须全尾的,卖给那些爱看书的别人,这也是好事一桩。 大家何乐而不为呢? 等到罗旋挑好书籍、付完钱,那个帮忙宰杀蟒蛇的职工也弄好了。 只见他将蟒蛇肉装在麻袋里面,准备提回家去吃。 而蟒蛇皮,则被他钉在了收购站,那扇特别高大、厚重的木门上,准备将蛇皮阴干。 收购站的男女职工们,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蛇! 此时都纷纷都跑过去看热闹。 而负责人则拿出一卷皮尺,在那里量着蛇皮上最宽之处。 收购站收购蛇皮,其实并非是罗旋原来想象的那样:一尺宽是多少钱、两尺宽的部位,又是多少钱? 原来收购站里,是根据蛇皮上最宽的部位尺寸,然后整张蛇皮,都是按照最宽的地方来计算价钱。 不得不说。 这个时期,这些国营单位上的管理观念虽然有所欠缺,但里面的干部职工们做起事情来,还是一板一眼,相当公正、公平的。 坑蒙拐骗的事情,在国营单位里面是不存在的。 最后这条蟒蛇皮,按照1·5尺宽、3块钱10公分的高价,卖了足足有96块5毛钱! 再加上那颗蛇胆的3块钱,罗旋现在一下子兜里充盈起来,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百元大户”。 卖掉蟒蛇。 罗旋又问了一下川贝、天麻和蝎子的价钱。 只是现在川贝的价钱不高,这个东西是论两卖,而不是论斤。 一两川贝能够卖3块5毛钱,罗旋一共只有半斤左右,所以卖不卖它都无所谓。 罗旋打算先把蝎子、川贝放一放,等以后再说。 天麻的价钱倒是可以,那一块天麻,罗旋卖了4块7毛钱。 兜里揣着一大把10元、5元面值的钱,罗旋想了想,对收购站负责人说道:“领导,麻烦您给我开具一张证明吧。” 罗旋故意不问对方“能不能给我开证明”,而是一开口就是“给我开证明”。 两种不同的说法,往往会带来两种不同的结果。 听到罗旋这么一说,那位收购站的负责人不由一愣:“开什么证明?” “就是我在领导您的单位里,卖了什么物品、收入了多少钱的证明。” 罗旋满脸小受气包模样,“您看看我这么小...” 负责人恍然大悟:罗旋还是一个半大小子,手里突然有一笔相当于1类、30级工人,足足5个月的工资。 罗旋太小了,一下子拥有这么多钱,确实有需要说明一下来源的必要性。 开具这种证明,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涉及到正册、原则什么的。 所以那位负责人,很痛快的就将证明开给了罗旋。 仔细收好证明、钱,罗旋手里提着一大摞书籍,在收购站众人羡慕、惊叹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收购站门市。 在距离收购站二三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占地很大的氨水池。 罗旋走到氨水池那个巨大的拱形建筑旁,闪身进了空间,把大部分钱都在空间里面。 只给自己身上留了二十几块钱,够这几天买东西,吃饭、坐车就行。 现在这个时期,虽说社会治安极好。可自己住的那个旅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招待所。 所以,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现在自己有钱了,罗旋准备给小草、给自己都置办一身衣服。 只是自己身上,只有分家之时得到的5尺3的布票,远远不够给小草和自己做衣服的。 不过罗旋坚信:只要自己手段足够灵活,办法总比困难多。 先去卖布匹的地方看看情况,至于买不买得到布料、该怎么买到布料。 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县里有供销社的百货公司。 还有几家以前遗留下来的大型铺子,只不过它们现在都属于“公私合营”,但里面销售的商品质量,却并不比供销社的百货公司差。 只是这种“公私合营”的店铺,比较侧重于销售某些特定品类的商品,里面的东西,卖的没百货公司那么齐全罢了。 罗旋先去了一家名叫【锦绣东昇】的铺子。 这家店铺专卖各地的优质布匹,它在解放前,甚至还有自己的缫丝作坊、织布厂。 因此,【锦绣东昇】在邻近几个县城,都颇有名气。 罗旋进了店铺,只见规模不小的门市上,却稀稀拉拉的,没几位顾客在里面选购布匹。 由于不管是生产队的社员,还是城镇居民、干部职工,他们的布票都是由单位上、或者是居委会、大队里面定额发放的。 他们和供销社,同属一个‘上上级’。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所发出来的布票,都是需要去指定的单位门市上购买的。 显然,这家“公私合营”的东昇商铺,就不在“指定”之例。 所以它没什么生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根据5,6年6月颁布的新工资标准,分为11类地区,一共有30级。最低的1类地区、30级工人,基本工资是20元/月。】 第92章 与资本家对赌 布料宽幅4尺5,做一件适合小草穿的上衣,需要扯4.5尺布料。 而裤子则需要2尺9,算上边角料,罗旋预估的是需要给小草买3尺布料。 罗旋自己做一身衣服,买宽幅布料的话,上衣需要6尺3,裤子则需要3尺3。 之所以罗旋能够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是因为... 店铺里的墙上,把多少身高、体重,然后买什么样幅宽的布料,需要买多少尺,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要是别人写的这么明白,谁还是看不懂的话... 那只能说明他是真文盲了。 “小同志,你需要买点什么布料?” 东昇店铺里面的营业员,她们的服务态度,明显要比供销社那些大爷好很多。 只见卖纺织品的柜台后面,站着两位营业员。 她们一见到罗旋进来,目光就不停地在货柜上的新式布料上流连。 两位营业员朝着罗旋微微一点头,满脸笑容地开口对罗旋道:“我们店里刚刚到了一批上海布料,还有北棉六厂的新款布匹。你看看,需要买点什么样的布?” 罗旋指着一卷淡绿色的花布,问明了幅宽之后,便开口道:“就这个布料,来上4尺5吧。” 一位营业员点点头,“好,麻烦你稍等。” 说着。 她便转身从货柜上,将那一卷布料抽出来,然后用长长的竹尺,开始丈量起布匹来。 此时,柜台前还有一位中年男子。 他身上穿着四个兜儿的上衣,左胸口袋,里还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 当他看见罗旋一上来,就指着那匹上海产的、很贵的精纺布料,这个中年男人不由的瞟了罗旋一眼。 当他看见罗旋浑身衣衫破旧,心中觉得有一些憋屈的中年男子,忍不住低声鼓囊道:“小子,你也不问问价钱就买?真当是在你们山里面,扯芭蕉叶那么容易呢?” 罗旋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捂着腮帮子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嘶~我咋突然感觉到牙酸呢?” 另一位营业员没听见罗旋和那位中年人的话,此时她很有礼貌的对罗旋说道:“这位小同志,麻烦你把布票给我。” 罗旋伸手从兜里慢慢吞吞、磨磨蹭蹭的掏出一把票据。 其中粮票放在最下面,而那张5尺6的布票,则放在最上面。 让人一眼看上去,好像罗旋手中拿着足足一大摞布票似的。 那位中年男人一看,原本他脸上的鄙夷不屑之色,顿时变成了诧异。 “还有那个布料,也给我扯上3尺。” 罗旋一边沾着口水,装模作样的数票据,一边对闲着那位营业员道:“麻烦你快一些,我家在红星乡下,迟了可就赶不上班车了。” 这个年代,其实大家都挺老实的,即便是不老实的,也被收拾的一个个都装作很老实的样子。 这位女营业员,显然她是真老实。 本来伸着手、准备向罗旋要票据的这位女营业员,被这么一催促,也赶紧转过身去,从柜台上抽下布料,开始忙活起来。 罗旋手里攥着票据,就是拖拖拉拉的不肯往外抽。 不仅如此,罗旋嘴里还不停的对她们指指点点:“呀,大姐,您可别剪坏了那朵花!” “这位好看的大姐,麻烦下手的时候,尺寸你别卡那么死...我给你补票就是了。那个花纹,从中间剪开了,怪可惜的...” “这边,这边那个蓝色的布料,来上6尺3。对对对,就是这个北棉六厂的精梳棉布料。” 两位女营业员在那里忙的不可开交,而罗旋在一旁就这么不断的打岔。 加上那位中年男人,此时也在不停的要求营业员,把货架上的布匹拿下来给他看... 这样一来,让两位营业员顿时就忙昏了头。 一会儿,下剪子的时候又被罗旋那么一惊一乍的,叫着往旁边又挪了两寸。 免得把罗旋口中说的那朵花,给一剪两半。 一会儿,罗旋又让她们把尺子放宽松一点点,别那么抠门儿。 一会儿。 那位中年男人,也要求营业员换一匹布,让他再看看... 等到两位营业员,好不容易把布料裁剪好,伸手问罗旋要布票的时候。 罗旋忽地一惊:“遭了!” 而两位女营业员,此时比罗旋还吃惊:“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罗旋满脸沮丧:“我,我可能,好像是把布票,给弄丢了...” “啊?” 两位营业员大惊,“小同志,你快赶紧找找!” 那位中年男人闻言,嘴角一抽抽:“以我的分析,我看你是根本就没布票吧?” 罗旋没理睬他。 只是将手里一大把票据,统统都放在柜台上,意思是请两位女业员帮自己翻找翻找。 结果。 那两位营业员越翻,心里面越吃惊:这是谁家的半大小子啊? 只见那一堆票据里面,什么布票、粗粮票、细粮票齐全,就连贰俩伍的糖票都有一张。 当她们翻到那2张“巴蜀省通用细粮票10斤”的时候,别说两位女营业员了,甚至连一旁冷眼旁观的那位中年男人,心中也是暗自吃惊! 这可是【巴蜀省通用粮票】啊! 它不仅仅代表着票面价值,而且还暗示着一种身份! 要是一位老实巴交的生产队里的社员,他拿这种粮票来做什么? 他能又上哪,搞这种珍贵的粮票去?! 有那种需要、有那个实力去全省、跨州越县跑的人,那能是普通人吗? 两位营业员和那位中年男人,强制压住心中的震惊和不解,在一堆票据里面翻找了半天,除了那张5尺6的布票,便再无所获。 见找不到布票,两位营业员顿时就愣在当场。 竟然还有不带票,就跑来买布料的顾客? 这种情况,她们从来也没遇到过,一时间真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 罗旋又开口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要不,我先把布料拿回去,布票不够的部分,请你们帮我折算成现金?” 把布票折算成现金? 谁要有那本事,早坐办公室去了,还用站柜台? 两位女营业员闻言,直楞楞的摇摇头:“上面有规定,一尺布料,必须得对应一尺布票,咋能折算成现金呢?那是违反纪律的。” “那...这些布料,我就先不要了。” 罗旋又提出一个解决方案:“等我回去找找看,试试能不能再凑一些布票,到时候再来买?” 望着已经按照罗旋的要求,裁剪成了小块儿、一小块的那堆布料,两位女营业员哭笑不得! 这个年头,布票稀缺。 你上哪去凑够这么多的布票? 但如果不卖给罗旋的话,这些布料是按照他的要求,裁剪下来的尺寸。 换成别的顾客,很难一眼就看上了这块布料、并且他家里还得恰好有这么一位个子的人,来买布料做衣服才行。 而且这些布料比较贵,还得那位顾客,恰好有那个消费能力才行。 这么多恰好的事情,上哪找去?! 可...要是不卖给罗旋,那又该怎么办呢? 第93章 世家的气魄 柜台上摆着花花绿绿一堆,已经被裁剪好的布料。 两位女营业员脸上的笑容,此时早已被丢到阿尔及利亚去了。 只见她们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唉,太大意了! 就应该先收这个小子的票,再去裁剪布料的... 而旁边那位中年男人,此时却开口讥讽罗旋:“小伙子,我看你是存心想来打秋风、想来钻单位的空子吧? 你既然没布票,那还来买什么布?你还不赶紧想办法,给人家弥补上这笔损失?” 罗旋瞪他一眼,“关你屁事?别以为你衣服上比别人多两个兜,就是住在38楼上的人。” 中年男人闻言一愣:什么38楼? 现在全国都找不出一栋那么高楼层的建筑。 见那个中年男人脸上,堆满了一脸的不解,罗旋补上一句,“住在楼上,你以为自己就是人上人呐?” 这个时期,最是讲究一个“人人平等”。 大家都非常忌讳,被人骂成人上人、寄生虫、剥削阶级之类的。 被罗旋这么一怼,那位中年男人的脸上顿时涌上一股怒焰! 还没等他开口。 罗旋又冲他冷声道:“既然你说起官面话来一套一套的,看来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来,这次你来帮我解决掉这件事情?” 那位中年男人一听,气焰顿时萎顿下去:妈的,我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在这里因为1角2分钱一尺的价格差异,而犹豫不决吗? “没那本事就给我悄悄的。” 罗旋丢下这么一句。 然后扭头对两位营业员道:“麻烦你,带我去你们单位办公室一趟。看来这件事情,只能找你们领导出面来解决了。” 那两位营业员无奈。 只好留下一位看管着柜台,另外一名营业员,从柜台的挡板下钻出来,一言不发的带着罗旋,就往门市后面走去。 出了门市的后门。 罗旋和那位营业员,一前一后的上了楼梯,走到二楼办公室。 营业员以前管办公室里的那位负责人,叫‘少东家’。 而现在,就万万不能那样叫了。 所以营业员开口道:“经理,这位小同志,没带布票就来...” 等到营业员吞吞吐吐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坐在办公室后面的那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说明白之后。 只见那位年轻人抬头看了罗旋一眼,然后冲着营业员摆摆手,“赵援朝同志,你先下去忙活吧,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营业员和那位年轻人说话之时,罗旋随意打量了这间办公室一番。 只见这是一间老式装修风格的房间:一人多高的实木墙裙,看上去很是古朴典雅。 而在办公室的一侧。 摆放着有一个古香古色的屏风。 那屏风后面,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但因为屏风的缝隙太小,罗旋也看不清楚对方。 “这位小同志,请坐吧。” 等到营业员出了门,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年轻人,半弓着腰起了起身,对着罗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罗旋当下也不客气,一屁股便坐在办公桌前的真皮椅子上。 那位年轻人招呼完罗旋,又坐回他那张高大的老板椅子中。 只听他开口问:“小兄弟,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这么做的用意?” 罗旋老老实实回道:“我现在手里有了一点钱,就想给妹妹和我自己,各自置办一身衣服。 可我身上的布票又远远不够,所以才出此下策。 还望领导能够体谅一下,我这个嘴里含着黄莲、还泡在苦水里的娃一番...” “噗嗤——” 年轻人一时没忍住笑,刚刚喝到嘴里的苦咖啡‘噗嗤’一下,差点没喷出来! 这个时期,孩子们不应该都说自己是‘泡在蜜罐里’的吗? 咋眼前这小子,就偏偏成了在苦水里扑腾不说,嘴里还含着黄莲? 这不是抹黑嘛! 姬存溪短暂失态之后,只见他赶紧捂着自己的嘴,伸手从左胸衬衣口袋里,拽出一条洁白的丝巾。 轻轻擦了擦嘴角。 稍微喘口气。 只听他话里含笑的说道,“哦...忘了给你介绍一下,我姓姬,姬存溪。我是这家店铺的负责人,小兄弟,请问你贵姓?” “不贵,也不贱;免贵姓罗,罗旋。” 罗旋很认真的回道:“领导,我并非存心来贵门市找事,只因为我实在是...” 姬存溪摆摆手,示意罗旋不用说了,“你这样做,不怕门市上把你送到所里去吗?” “所里不能直接介入民事经济纠纷,他们只有调解权。而且,我只是‘不小心遗失’了布票而已,这并不违法吧?” 罗旋双手一摊:“领导,我得告诉您一点:我是贫农,还是祖传两代半那种。” 姬存溪闻言,忍不住嘴角一抽抽:好家伙! 你这话里话外,是在提醒我,我姬存溪是‘资本家’吗? 摇摇头,姬存溪抛开心中的酸爽,开口问道:“那你怎么能证明,你真的是遗失了布票呢?” 罗旋笑道:“可是领导啊,你又怎么证明,我没有真的搞丢布票呢?” 姬存溪也笑着说道:“所里可以去调查,你究竟有没有那么多布票、这些票据又是从哪里来的呀。” 罗旋掏出收购站给自己开具那张证明,将它推到对方跟前:“我有合法收入证明。” “可这只能证明你钱的来源,并不能证明你的布票...” 姬存溪说到这里,忽地住口。 因为他和罗旋都知道,有类似于“青蛙市场”这种地方的存在。 并且全县、全地区,乃至全省的人,都知道有这种对市场的存在。 要是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的话,牵涉的方方面面就太大了! 哪怕所里去调查,只要见这个人有钱,他们也能猜得出来,罗旋身上的票据是从哪里来的。 但看破不捅破,以后大家都还有的做。 要不然,一旦把锅砸了,谁的日子也不好过。所里的人、包括他们的亲戚朋友,也得过日子不是? 姬存希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和罗旋继续纠缠下去将毫无意义。 于是姬存溪意味深长的看了罗旋一眼,开口道:“好吧。你...罗旋小兄弟是吧?” 只见姬存溪站起身来,对罗旋伸出手,“你下去拿布料去吧,我会通知门市里的柜组长,给你取货的。至于布票,算我和你这位小兄弟结一个缘,票据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罗旋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然后伸手轻轻握了握姬存溪的手,转身准备到门市上拿布料去了。 刚刚走到门口,罗旋忽然驻足。 然后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我想问一下姬先生,哪里可以买到一些,比较‘特殊’一点的东西?” 姬存溪还没有回答,却听见屏风后面传出一道声音:“粗货去简垃圾那里,细软就找全耗子。” 罗旋点点头:“谢谢了。” 说完,便径直下楼而去。 看见罗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姬存希拉了一下隐藏在窗帘后面的一根细绳。 然后办公室里,一道很隐秘的侧门便被悄无声息的推开。 一位看上去就很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轻手轻脚的出现在姬存溪的办公桌前。 姬存溪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位中年男人点点头,然后便消失在侧门之中。 整个过程,那位中年男人竟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像【锦绣东昇】这种百年老店,他们哪怕在计划经济的大背景下,也是有一定的经营自由的。 别说公私合营店了,包括国营门市上。 一匹布料里面,怎么都会有因为缩水损耗、织布瑕疵、印染工艺问题,和卖到最后剩下的碎布头...这些林林总总的损耗。 因此每一个店里,都是允许有一定比例的、布料和布票之间的数量差异的。 【锦绣东昇】店,一匹布规定的损耗很小,可架不住它整体量大啊! 更何况。 ‘计划’之外,还有一个词叫做‘调剂’。 再完美的计划,也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有一部分‘调剂商品’,是不在‘计划’之内的。 所以,别说罗旋那点布料,就算整卷布匹,这位东昇店里的负责人要想抹平这个账,也是能够办到的。 罗旋就是吃准了这一点,这才敢上办公室里来赌上一把。 等到罗旋一进入办公室、看见戴着金丝眼镜,头上抹着发油、把头发梳理的一根不乱的姬存溪的时候。 罗旋心中便知道:这是一只落了毛的锦鸡,他现在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至少他在咱这种贫农面前,猖狂不起来... 而当罗旋见姬存溪的言行举止之间,总有一股让人感觉温润、儒雅气息的时候,便知道眼前这个负责人,可不是那种暴发户、土财主出身的人物。 ——这是一位纯种的、杂交假洋鬼子。 估计他挺讲文明、懂礼貌的... 嗯, 至少,他也得端着。 所以。 罗旋在和他说话的时候,才破天荒的开始用起“文明词儿”来,只差没冒出来一句“哈喽”! 像姬存溪这样的人,罗旋敢断定:他属于那种学识修养都很高的人。 而且对方做了这么多年的大买卖,什么样的富贵人、可怜人,他姬存溪没遇过、没见过? 要是自己在他面前一昧装可怜的话... 顶大, 姬存溪最终也就看在自己是贫农、是他惹不起的存在的份上,挥挥手,不再追究那点被裁掉的布料的损失。 最后,姬存溪肯定会将自己当个屁...悄悄地放了。 可自己是来买布匹的,又不是来当屁的... 对于这一点,罗旋拎得清。 至于最后自己向他打听的事情,以罗旋估计:在解放前,都能够混的如鱼得水的姬存溪家,县城里大方面的正册,领导们更清楚。 但要论起那些背阴处、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姬存溪这样的世家,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 第94章 薅羊毛和拔虎须 等到罗旋离开了办公室。 屏风后面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小子,不简单!若是搁在以前呐,我会收他在身边,做我东昇铺子里,老东家的贴身长随。” 姬存溪听到他爹的声音。 连忙走到屏风后,弓着腰,对躺在椅子上的那位老人柔声道:“爹,你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老是跑到这里来,这对您的身体可不好。” “哎,一辈子在这店里操劳,我早就习惯了。要是一天不来看上一眼呐,咱这心里就不踏实。” 躺椅上的姬存溪老爸叹口气,“溪儿啊,你真要出国去?” 姬存溪点点头:“我已经决定了,还是回到那边去创业,可能会更加适合我。” 老头点点头:“我老啦!也看不清形势了。既然你要走,我也不拦你。自打上次那两位来过之后,我就已经决定了,还是将这间铺子都捐出去吧。” “爹,您这个决定这是正确的。” 姬存溪附和道,“而且那两位也说了,他们会尊重我个人的选择。但是属于这片土地上的财产,建议应该留在这片土地上,以造福父老乡亲们。” “呵呵,很好,这样也不错。” 老头咧嘴一笑:“你收拾收拾,去原来留学的地方打拼吧!我老了,就留在这里。哦,你去帮爹办件事情,去打听一下刚才那位叫做罗旋的小伙子,究竟是哪里人?” 姬存溪笑笑:“怎么?爹您是不是觉得,此子非凡?” 老头反问:“你觉得呢?” 姬存溪点点头:“这位罗旋,确实不似寻常乡村小子。为了达到目的,敢行常人不敢行之举、做别人不敢做之事。而且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举手投足之间张弛有度,着实不简单、不简单呐!” 老头很是欣慰的一笑:“溪儿,你方才也处理的很好,很不错!老母鸡都丢出去了,又何必计较那一点点鸡毛呢?” “左右不过是几尺布料罢了,便是白送给他又有何妨?” “更何况,爹看得出来,这小子不但有胆识、有魄力,而且有情有义。自己穿的破破烂烂,也不忘给自家妹妹买点布回去。” 老头笑道:“刚才那位小伙子,他一进来看你、看这里面的摆设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唉! 就是那一瞥啊,你爹我的心中就知道,此子不简单! 等到他一开口,恐怕你也听出来了,这小子的水...深着呢! 要是再稍加磨砺,他日后的修为,恐怕将远在你之上。” 老头话锋一转:“溪儿,依你看来,方才那小伙子看你之时,他目光之中,你看出来了些什么意味?” 姬存溪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我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坦然、无所畏惧,还有...还有...” 老头冷哼一声:“还有怜悯!溪儿啊,你见到干涸的水潭里,那些挣扎着的鱼虾之时,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是不是,感觉它们很可怜?” 姬存溪一听,心中顿时泛起一股复杂无比的思绪来! 我,姬存溪。 堂堂一个留洋归来的人、一位曾经在周遭几个县里,都有名有号的青年才俊。 便是如今家里失势了,咱好歹也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少东家... 呃,是负责人! 怎么可能沦落到,需要一个乡下小子来怜悯我的份上呢? 只不过。 经历过解放前后、无数跌宕起伏大风大浪的姬存溪,早已经不是那种意气用事之人了。 既然自己见多识广的爹都这样说了,那就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更不会空穴来风。 所以姬存溪便仔细回味了一下,先前自己见到罗旋之时,他的一举一动。 随后。 只听他倒吸一口凉气:“确实如此...爹!难道是,他已经预见到了我们东昇店铺,前景不妙?” 老头叹口气:“这世间上,确实有人能够预感到大势,然后步步走对,最终在万千蝼蚁之中脱颖而出。 比如那位姓范的师长、还有某位姓刘的豪门。 你爹我12岁就跟着你爷爷、二爷爷他们闯码头。这一辈子,我什么袍哥老大、官僚军阀没见过? 要是我会看走眼,哪有东昇铺子昔日扬名巴渝、笑傲蜀中的辉煌?我又哪能赚那么多钱,送你去留洋?” 楼上姬存溪父子俩在说着话。 而门市上,罗旋则提着营业员用碎布头给自己打包好的布料,头也不回的,出了东昇铺子的门市。 只留下那位看的目瞪口呆的中年男人,和神情复杂的一帮营业员们... 买好布匹,罗旋又去公销社的百货公司里面,买了花了5块6毛钱,买了一支“英雄牌”钢笔。 百货公司的文具柜台,还提供现场‘刻画’服务。 所谓的‘刻画’服务。 其实就是柜台里面的营业员,用一支半截钢锯片打磨成的雕刻刀,在钢笔的笔身上,画出“旭日东升”、“扬帆起航”之类的图案。 有了这些图案的装饰,就可以让千篇一律的钢笔外形,有了属于自己的专属图案。 这样不仅仅美观,同时也便于和别人的钢笔,做出一点区分。 于是罗旋又加了1毛钱,请营业员给自己在钢笔上刻画。 只见那位男营业员左手捏着钢笔、右手用三根指头捏住刻刀。 三下两下就在罗旋的钢笔上,刻下了‘渔鸥飞翔、孤舟晚唱’的图案。 等到那位营业员,正准备在钢笔上刻下‘书山有路勤为径’,或者是‘好好读书,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之类的励志语的时候。 罗旋此时却突然恶趣味大发,开口对营业员说道:“麻烦你刻上‘贫下中农罗旋之笔’就行,其它的就不需要了。” 那位男营业员闻言一愣! 罗旋这话一出口,就连一旁站在柜台后面、冷冰冰看着门市里的顾客那几位女营业员,顿时也乐了:一年到头,文具柜组也不知道卖出去了多少支钢笔了。 像罗旋这种要求,大伙儿真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螺旋却对此并不以为然。心中暗自腹诽:你们呐,现在还没真正意识到这几个字的金贵! 真要是去当贫农,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可招架不住着招牌,它是金子打的呀! 买完钢笔,罗旋便回招待所去了。 本来罗旋还打算买了两笼蚊帐、两套单人被褥的,但自己身上没有布票、棉花票。 没有票据,自己在供销社的门市上,就没法买到这些东西。 要是再对她们使用在东昇铺子那一招的话,自己肯定得倒霉! 供销社里的领导,人家拿铁饭碗的,旱涝保收。 他们的对待这种事情的心态,与东昇店铺里的姬存溪,那是截然不同的。 伸手之前。 自己到底是在薅羊毛、还是拔虎须,心里得有点逼数才行。 第95章 人老成精 买好布料和钢笔,罗旋转身回到了位于车站附近的那个黑招待所。 先前在姬存溪的办公室里,自己听见那位未曾谋面的人嘴里,突然冒出来那句话“全耗子、简垃圾”。 罗旋这是打算先回到招待所,找刘富贵打听打听:那个人说的这句话里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当时自己之所以不问。 那是因为罗旋从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当中,隐约感觉的出来:这是一位久居上位的人物。 这种人,一般不会轻易开口。 但是他开口之后,也绝不会和一位陌生人多啰嗦上哪怕一个字! 既然不方便开口在姬存溪那里打听,罗旋就只好回到招待所里来,看看刘富贵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没成想。 罗旋回到招待所里,却扑了个空,那刘富贵也不知道跑哪去瞎溜达去了,至今也没有回来。 无奈之下。 罗旋只好跑到一楼的门房,敲开了那间昏暗、简陋的房间,准备向那个旅店的老板打听一番。 “捡垃圾?” 老头收下罗旋递给他的两枚“5分”的硬币,开口道:“这简单啊,就是指跑到街上去,捡拾别人不要的东西,这就是捡垃圾啊。” “......” 罗旋闻言,脑子里顿时冒出无数桔麻麦皮。 车船脚店伢,真他娘的无罪也该杀! 自己花了一毛钱的巨款,竟然换来这么一句鬼扯淡? 看见罗旋脸上的不满之色,那老头嘿嘿一笑:“哦,原来你不是打问这个啊?” 罗旋冷声回道,“你看我花上8角6分钱的车费、1块多钱的住宿费,像是跑到这里来捡垃圾的样子吗?” 这老头闻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衣衫偻缕的罗旋一番。 他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字:像,很像。 “唉,其实简垃圾,是指那位姓简的家伙。” 老头在罗旋就要发火的当口,赶紧开口解释道:“此人在旧社会。仗着兄弟姊妹多,又敢打敢杀。 所以基本上县城西边,这一片的旧货买卖,几乎都被他家给垄断了。 为此。 简垃圾的兄弟姊妹们,没少和旧社会的地痞流氓、官府里面的喽啰、**子们干仗!” 老头解释道:“正因为如此。解放后这个简垃圾,反倒因为反抗旧社会的那些黑恶势力,成了勇于抗争的,嘿嘿。 公家后来不让他继续收购旧货,提议将他合并到国营收购站里面去。 但是....这简垃圾却是不肯。 所以,暗地里,公家也就默许了他,继续干着他那个私营收购旧货的勾当。” 罗旋又问:“那‘全耗子’是啥意思?” 老头抠抠自己的耳朵,弹出一坨昏黄的耳屎,没吭声。 罗旋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一张蓝色贰角钱的钞票,递了过去。 老头依旧一脸惬意地挖着他的耳朵,还是没出声。 于是罗旋一狠心,又掏出一张五毛钱的钞票递了过去! 没曾想,老头仍然不为所动。 一张红色的1块钱钞票递过去,老头却转身坐在他的床上,开口道:“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意思。” 罗旋在每一次递钱给那个老头的时候,双眼一直是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从他的神色之中。 直觉告诉自己:这老头不仅知道‘全耗子’是什么意思,而且还知道的非常的详细! 但对方不说,罗旋也拿他没办法:要是自己再加钱的话,表现的过于急切了,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动手打这老头是不可能的。 他不立马躺下去,讹自己都已经是烧高香了! 敢在这个时期开黑店的人,县城里的三教九流、城狐社鼠,估计这老头都熟的很。 无奈之下,罗旋只好回到房间里,等着刘富贵回来。 没一会儿。 满头大汗的刘富贵,便贼头鼠脑的溜了进来。 只见他凑到罗旋跟前,低声问道:“我听说你在打听‘全耗子’?” 看来,那个旅店的老板已经将刚才的事情,都告诉了刘富贵。 罗旋点点头,没吭声。 刘富贵叹口气:“哎,小兄弟呀,我说你卖你的鱼就是了。城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有些事情,你是不能打问的。” 罗旋盯着刘富贵问:“你为啥要选这家招待所?我们又不是没有出行证明,住国营旅馆不行吗?” 刘富贵笑道:“行倒是行。不过,我反正是不想,去看国营旅店里面那些服务员的臭脸色。更不想和那些四个兜的人,住在一起,感觉不自在。” “全耗子是什么意思?” 罗旋问:“我们好歹也是生意伙伴,你可不能瞒着我。” 刘富贵笑道:“看你说的!难道你就没事情瞒着我吗?就凭你向我打听这只耗子,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罗旋闻言也笑了,“我还能弄到琵琶鱼。以后,来县城里卖鱼的事情,我就委托给你来办,咋样?” 这次来县城卖鱼,罗旋才知道了这个时期的交通条件,是多么的折磨人! 现在的自己,宁愿在红星乡卖得便宜一点,也真是不想跑到县城里来受这个洋罪了。 刘富贵一听,顿时双眼冒光,“此话当真?” 罗旋点点头。 刘富贵走到房门前,将房门打开。 然后伸出头,向走廊里仔细观望了一番,随后紧紧地关上门。 只见他返身走到罗旋跟前,压低声音道:“其实,全耗子以前叫‘金耗子’。 早几年,你也想象得到:整个社会局势都非常的紧张!不少有钱人,都想把自己手里的黄白之物脱手变现。 于是,他们就去找金耗子。 只是现在大家都比较‘干净’,金耗子也就做不了多少那种买卖了,所以才变成了‘全耗子’。 这只耗子虽说行事隐秘。 其实,县城里专门其实不少城镇职工、甚至是干部领导们,都隐隐约约知道这个人。 但他们只以为那是一个人。 而根据我战友给我透露出来的信息....” 说到这里,刘富贵一瞪罗旋:“你吃惊什么?咱巴蜀省的男儿,有几个没去当过兵、扛过枪?我只不过是命不好,现在落魄了,没混上去而已。如今敢在社会上混哒的人,谁还没几个当年的战友啊?” 说着。 刘富贵继续解释道:“全耗子,其实是一帮子人。 因为我在所里的战友们,曾经抓到过其中的一只耗子。 只不过没过多久,城里面这些买卖丝毫不受影响,还在暗地里继续进行着。 所以,我才知道所谓的全耗子,它们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窝耗子!” “你能联系上他们吗?” “不能。全耗子很是神秘。” 刘富贵摇摇头:“不过,如果你确实想找他们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留意一下。只是...嘿嘿...” “我每次来县城,总不能光替你打听这破事儿吧?” “那个琵琶鱼,要是你拿去卖的话,恐怕黄金,也会被你卖出狗屎价钱!” 刘富贵正色道:“罗旋啊,我知道你人小鬼大、贼精贼精的。可这个琵琶鱼,它真还不是普普通通的东西。” “这玩意儿,需要买它来壮.阳的人,非富即贵。” 刘富贵搓搓手,一脸殷切的望着罗旋,“但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你真还卖不出多少钱来。普通人根本就吃不起、甚至都不知道这种鱼的珍贵之处!” “你要是卖给那些靠工资吃饭之人,人家恐怕还嫌你这个鱼,没肉哩!” 罗旋心想:反正明天去市场上,自己也能知道琵琶鱼的大致行情。 于是便一口答应下来,“行,以后来县城卖琵琶鱼的事情,就交给你一手操办了。” 琵琶鱼功效特殊,需要买这种鱼、有能力买得起的人,自己真还不好找。 交给他就交给他去办吧! 反正以后刘富贵顶多也就是赚个跑腿钱,自己也乐得轻松。 这买卖。 妥妥的双赢,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96章 简垃圾 趁着还没有天黑。 罗旋又跑出旅店,七打听八打问的,总算找到了那位简垃圾的老巢。 到了地头上一看,罗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座高达五六米、占地恐怕有好几百个平方的简陋木棚子里,各种各样的废品堆积如山。 这里似乎以前是一个印染作坊,用来晾晒布匹的场地。 棚子里面。 堆放着各种桌椅板凳、衣柜碗橱、砖石木料,锅碗瓢盆、报刊书籍。 甚至是镶嵌在房顶上,用来辟邪的瓦当都有! 真的是无奇不有、无所不包。 直把罗旋看得目瞪口呆! 先前刘富贵在谈到“简垃圾”的时候,曾经笑着说:这位大名鼎鼎的简垃圾,除了两条腿的人他不收以外。 其它的物品,没有一样他不收的。 罗旋甚至是大棚外面的围墙根下,还看见那里有一圈猪圈、羊圈、鸡舍! 里面肥猪吭哧吭哧、山羊咩咩,鸡鸭喧闹、肥鹅嘎嘎。 看来刘富贵所言不虚。 这简垃圾,果然是什么东西都敢往家里收! 罗旋听说这位大名鼎鼎的简垃圾,他虽然拒绝了供销社收购站的收编,但终究还是接受了公私合营。 所以“计划委”在简垃圾的这个公私合营的收购站里,也是派驻有干部的。 但由于简垃圾他收的东西,实在是太过繁杂了! 所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就连以前旧社会里的“当铺”掌柜,恐怕也难以胜任。 就拿鸡窝里收回来的那只白鸭子来说吧! 在计划委派来的干部眼里,他们只能大致估计出来:这只鸭子挺肥。 要是拿到市场上去卖的话,估计能卖个5块钱左右。 若是谁把它买回家去,再加点52年的泡酸萝卜,炖上一盆“老鸭酸萝卜汤”,那味道... 美滴很! 但简垃圾,他却会这样看待这只白鸭:这是一只良种樱桃鸭。 它的毛,至少能够卖7,8毛钱;再把鸭子肉卖到国营熟食店里去,还能卖个4块5毛钱。 鸭子血,卖给周边的居民涮锅子,能卖2毛钱。 里面的肠肠肚肚,卖给锄把巷的刘罗锅,他拿去爆炒来下酒,还能卖1块钱... 同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比如有一些单位职工乔迁新居、或者是结婚之喜,会将旧家具卖到简垃圾这里来。 这种旧家具,在那些干部们的眼里,也就是劈柴禾的料。 可在简垃圾眼中,这些又笨又重的旧橱柜、旧衣柜,可以卖到乡镇上去。 多多少少,也能卖个几块钱不是? 所以说这个公私合营的收购站里,所收购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繁杂。 因此, 计划委派来的这些干部们,并不插手简垃圾日常的经营活动...他们也不会弄啊! 罗旋进入了院子,却并没有人前来招呼自己,罗旋只好缓缓走入大棚里,开始四处观望起来。 自己刚才站在院门口的时候,脑子脑海里的空间,就开始出现了一丝异常。 已经经历过几次相同事情的罗旋,如今可以很肯定:在简垃圾的这一大堆废品里面,必定藏着有玉石!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软弱无力的夕阳光,它翻不过对面的屋脊。 由于光线不足,所以罗旋也不是特别能够看清楚,大棚里这些林林总总的废品。 这无疑就增加了自己寻找玉石的难度。 正在此时。 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一瘸一拐地慢慢靠近罗旋,开口问道:“小兄弟,我看你空着手来。那看来你是想来淘点旧货了?怎么样,想买点哪方面的东西?” 罗旋笑笑,“我家里人打算翻盖一下家里的房子,所以让我来淘点旧家具。盆盆碗碗、大水缸、甚至是砖瓦都行。” 自己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罗旋通过仔细体会空间那一点点微弱的变化。 现在, 罗旋已经大致确定了那块玉石的方位:它就在这一堆砖瓦、旧家具附近! 刚才说话那位瘸腿的中年汉子,正是简垃圾本人。 他听见罗旋是来买砖瓦、家具的,只见他布满刀疤的脸上,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那你随便挑吧,挑好了之后,叫一声,自然会有人过来给你结账。” 说完,简垃圾又一瘸一拐的回房间里去了。 罗旋围着一堆旧砖瓦徘徊,仔细感受着空间里、那一丝异常的波动。 不一会儿,罗旋终于确定下来:玉石就在脚下那堆陶片之中! 这一堆陶片,尺寸估计也就是50乘50厘米的规格,一共有9块。 罗旋蹲下身,仔细翻看这9块陶片。 只见每一块陶片上面,都有一条姿态各异、神色迥异的蟠龙。 看架势,这应该是从以前某一户大户人家的照壁上,给生生抠下来的。 其中有一条蟠龙与众不同:别的蟠龙的造型都是一体成型,然后放进窑里,一次性烧制而成。 而这一条蟠龙,它的双眼,则是用后来镶嵌上去的、两块黑色玉石做成。 这就让这条龙看起来,异常的凶猛、面目狰狞。 墨玉在这个时期,其实并不值钱。用它来做蟠龙的眼睛,相当于画龙点睛。 据说可以辟邪。 最后罗旋挑了两把普普通通的官帽椅、一个古香古色的小茶几。 然后顺带将这九块陶片,也一并买下。 罗旋之所以要买椅子、茶几,其实是为了遮掩自己真正的目标。 为了把水搅得更浑一些,罗旋还特意去围墙根下的牲畜圈里,买了一只黑山羊、几只老母鸡、大公鸡。 反正现在自己兜里有钱,罗旋馋了好久的羊肉汤,现在可总算有着落了。 其实在这个时期,按照规定,生产队里面的社员们,他们家里是不能养大牲畜的。 但在山王乡、越溪乡,这种距离县城上百里远、偏远乡镇的乡下,那里山高林密、地广人稀。 社员们真要在山里面,养上几只山羊的话,谁又能管得着? 要是当地乡公所的畜牧员,胆敢跑到山里面去,对那些社员们指手划脚的话... 信不信他回来的路上,不是头顶的大树上会掉下毒蛇来、就是在偏僻的小径中,会突然遇到一群“野狗”? 要是往严重一点说,发生几起畜牧员“失足”摔下山崖的事情,又不是不可能。 这种事情,很难抓到确凿的把柄。光靠猜想,派几个干部进深山老林去? 那连水花都冒不起来一朵。 方圆几十里地,大队部的干部又不是三头六臂的人,哪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要是逐一走访社员,去查证的话,山高路远,一天也去不了几家人家里。 而要是因此调集大批人力,前去兴师动众问罪的话,似乎又有一点过了... 久而久之, 县里面对那些情况特殊的乡村,在正册的执行方面,会保持一定的弹性。 所以, 罗旋能够在简垃圾这里买到山羊,那真还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情。 买好东西。 罗旋请简垃圾叫来几个人,帮自己把陶片、山羊,连同大公鸡母鸡,统统搬到前面的小巷子口放好。 然后罗旋托辞一会儿有家里人下班之后,来接自己。 罗旋在巷子口等了一会儿,这才抽准一个无人的时机,将这些东西统统都搬进空间里放好。 第97章 爱帮忙的刘富贵(2大章 ,相当于3章的量) 等到罗旋回到旅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通往旅馆那条幽暗的小巷子里,只有几盏昏暗无比的路灯,在提供着最基本的照明。 由于电力供应不足。 哪怕是100瓦的白炽灯泡,其光亮度还不如一盏瓦斯灯。 就这, 由于路灯距离变压器太远,造成电压时高时低。这些路灯,也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会眨眼。 搞得小巷子里一会儿明亮、一会儿又幽暗下去。 若是遇到胆小之人,恐怕七魂都会被吓飞六魄! 等到罗旋回到房间,正准备叫刘富贵儿出去下馆子吃饭的时候,却见在房间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两张木板床中间、那张破旧的桌子上,用暖水壶压住一张粮票、还有一张小纸条。 罗旋拿起纸条一看。 上面写着几句话:【小兄弟,有人家里的自留地,今晚无人耕种,所以我帮忙耕地去了。 你不用等我回来了,明天早上4:30,咱们在清溪大桥下的市场上再碰面。 另:如果小兄弟遇到半夜敲门的,你自己看着处理。】 纸条上最后的落款,是“刘富贵”三个字。 既然刘富贵儿今天晚上,他不在招待所里睡觉,那罗旋也就懒得出去吃晚饭。 反正自己空间里面有鱼有肉,今天晚上随便凑合着吃一点,也就行了。 这家招待所里面,既然可以给前来住宿的旅客管饭,那就说明招待所里面有灶房。 罗旋去门房找到那位老头,花1毛钱,向他买了一把老酸菜、一颗大蒜。 来这种黑招待所住宿的人,一般都是以苦哈哈、跑江湖的人居多。 有些人会自己用竹筒,带着冷饭前来住宿。 所以罗旋向他买老酸菜,那老头也不往心里去,只当他是买点酸菜回房间里去,自己拌着饭吃。 买好佐料,罗旋回到房间,然后进入到空间里面开始做饭。 一边焖着米饭,罗旋一边把刚买回来大公鸡和母鸡翅膀上的羽毛,用菜刀给截短。 然后将它们丢进养兔子的那个围栏之中,免得它们到处去祸害空间里的庄稼。 现在自己手头上没有足够的材料。 罗旋准备回家之后,再去砍竹竿回来,好好做上一个鸡窝。 然后把空间里的大鸡和小鸡,通通都丢到鸡窝里面去圈养。 在空间里面,罗旋顺便看了一下那块蟠龙瓷片上的玉石。 不出所料,那两块黑玉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陶片上只留下一对空洞的蟠龙眼眶。 只是这一次用黑玉给空间充值,但空间的面积却并没有增大。 想来,用什么样的玉石给空间充值,才能够有效扩大空间,感觉是根据玉石的品种和品质来决定的。 现在罗旋只能确定上好的白玉、或者是翡翠,才能让空间的面积扩大一些。 而其他的玉石,很有可能只能加速空间里动植物的生长速度。 罗旋又去看了看养在空间里的老鳖、鳝鱼,感觉一切都很正常。 先前自己买回来那六只野猪崽,此时似乎精神头好了很多。 罗旋便从红薯堆里,翻出一些红薯丢给它们啃。 等到自己回到家以后,罗旋准备给这些小猪崽弄一个猪圈。 要不然的话,自己空间里面的庄稼,恐怕这还不够被这些野猪给祸害的。 伺候完小猪崽。 罗旋再去观察那些早几天种下的玉米和稻谷苗,却发现它们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先前的时候,玉米苗只到自己的膝盖那么高,而现在有不少苗株,都已经长到了自己的大腿处了。 照这个架势下去,罗旋估计应该不出一个月,自己就可以收获第一轮玉米和稻谷了。 在空间里面,罗旋用那把老酸菜和大蒜,炖了十几条肥肥的大泥鳅,做成一道“酸菜大蒜烧泥鳅”。 等到吃完饭,罗旋便闪现出了空间,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发呆。 没一会儿。 罗旋便听见房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种老式楼房的地板,都是水泥预制板,质量很差。 遇到有人走在上面的时候,地皮都会微微的颤动。 “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非常有规律。 罗旋起身,打开房门一看:却是一位衣着朴素、但嘴唇上抹了一点淡淡口红的年轻女子。 那位女子见房门打开,刚刚叫一声“富贵...”,便看清楚了,原来给她开门的是一位半大小子。 女子见状,脸上不由一愣! 然后反应敏捷的她,赶紧对罗旋点点头:“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走错门儿了。” 说完, 这位年轻女子便转身离去,顺便在房间的门框上,丢下了一股雪花膏的廉价香味儿。 等到女子转身,罗旋赶紧关好门,飞快的把插销牢牢的插好! 再用两个粗大的楠竹筒,把房门顶的牢牢实实。 就这样,罗旋犹自还不放心,又搬过架子上用来洗脸的陶瓷盆,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竹筒上,这才放心不少。 刚才自己开门之时,一见到这位女子,罗旋心里就没由来的一惊! 罗旋生怕她强行挤进门来,对自己来一句:后生,来,姨和你社个话... 等到那位女子走远,罗旋拿起桌子上的竹壳保温水壶,从里面倒出一些热水,倒在招待所提供的洗脚盆里。 然后坐在床边上,开始洗起脚来。 而与此同时。 在县城里最为繁华的十字街上,有一处闹中取静的大院。 只见院子之中,古木繁盛、绿植葱郁。 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客厅里,【锦绣东昇】的老掌柜姬续远,此时正端着一个紫砂壶,坐在太师椅上沉思。 “老爷...” 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轻手轻脚地进入客厅。 当他嘴里‘老爷’两个字刚刚叫出口的时候,便意识到了自己失言。 于是中年男人赶紧住口,站在那里,等候姬续远的发落。 只见锦绣东昇老掌柜姬续远,缓缓放下手中的紫砂壶,淡淡开口道:“姬刚啊,你也是我们族里面,跟了我多少年的老人手了?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如今的社会,你怎么还敢叫我老爷呢? 你这不是想把我往棺材里送吗?我要是死了,你好在供销社里面,干的自在一些是吧?” 老掌柜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吓的那位中年男人浑身一哆嗦! 只见他赶紧开口道:“哪能呢!叔。我自打12岁起,就跟在您的身边。 要是没有叔对我的提携,我一家子人,哪能住到这样的大宅?还能零花钱不断、一日三餐小酒小肉不愁?” 姬续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姬刚继续纠缠。 只听他开口问,“怎么样?把那那位罗旋的情况,探清楚了吗?” 姬刚躬身回道:“侄儿只知道,那位罗旋住在黑老幺的旅店里面。 中午,他和同伴去馆子里面,吃了3块多钱。 如今,他正在简垃圾的院子里,淘了一些旧货。 侄儿看见他买了一块九龙壁,和一把椅子、茶几,还有一头山羊,和几只老母鸡。 等到他忙着搬运这些东西的时候,侄儿怕叔您等得不耐烦,所以就赶紧回来了。” 姬续远笑骂一句:“一顿饭吃掉3块多钱?这小子!倒是不在嘴巴上吃亏。” “咦?他住在黑老幺的旅店里?还买了九龙壁?” 姬续远先听见罗旋一顿饭就吃掉3块多钱,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随后,只见他眉头一皱! 沉吟片刻之后,姬续远满脸疑惑的开口道:“九龙壁,乃是大户人家用来做照壁之物。 罗旋他看起来,也就是小家小户出身的人。 德望不足、家门不高的人家,是用不得‘九龙壁’这样的镇宅神器的。 要是强行将它安装在自己家中,只会折损主家的德行和运势。 这罗旋,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二杆子货啊?他如此行事,真是奇怪哉也!” 想了想, 姬续远开口吩咐姬刚道:“去,你去找两个人,盘查盘查罗旋的出行证明,搞清楚他是哪个乡、哪个生产队的人。” 等到姬刚领命而去。 刚刚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姬续远的叮嘱:“你不要亲自出面去找黑老幺。另外找两只小蚂蚱,去黑老幺那边,堵一下罗旋那小子就行了。 记住,千万别张扬! 时时刻刻,你得把你的尾巴都给我夹紧了才好。” 姬刚应了一声,径自出门办事去了。 这位姬刚,以前原本是姬续远身边的长随,同时也是姬续远的本家侄子。 在解放前,由于世道比较乱。 姬续远这样的大东家、大富豪身边,一般都跟着有长随、护卫的。 这现在是新社会,不允许有这种剥削人的现象出现。 但姬续远身边,总要有人伺候照料、替他跑跑腿才行。 总不能买一盒烟、做顿饭,还得让养尊处优的姬续远,亲自顶折烈日跑到代销店里去买烟、或者是亲自撸起袖子去烧火做饭吧? 他姬续远也不会做饭啊。 于是。 深懂变通之道的姬续远,便将自家的大院宅子里面的几间房屋,“卖”给了姬刚。 这样一来, 姬刚就成了姬续远的“邻居”,又是本家侄子,平日里姬刚两口子时时过来照顾姬续远,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姬刚他在供销社里,还有一份挂名的工作、也能领一份工资,只是不需要去单位上上班,而是专门在家照料姬续远而已。 其实,这也是别人故意为之。 毕竟姬续远,早已经将他家族中的织布作坊、一些值钱的物件统统都给捐出去了。 如今,姬续远还要将公私合营的“锦绣东昇”也捐出来,那就是一位妥妥的是开明人士,是有资格得到优待的。 第98章 遭遇查证明 这个时代的城市里面,居民们一般都睡得很早。 由于大家家里都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除了努力造人之外,大伙儿也就没什么好消遣的娱乐活动了。 在这个没什么汽车、摩托车、自行车吵闹,只有社区大喇叭广播,会定时播放一个半小时的时代,晚上真的很安静。 除了路灯下那些玩耍的小孩儿,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完全没有后世的那种喧嚣繁华。 罗旋洗完脚,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见房门“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又响起了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罗旋在睡梦中被这声音吵醒,一把掀开被子,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这里没你的买卖,别吵了!我睡着了!” 那敲门声随即停歇。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罗旋拉亮电灯,起身去房门口仔细查看情况。 门上的插销依旧完好,只是房门底下的门缝之中,却被人塞入了一张纸条。 捡起纸条,就着昏暗的灯光,罗旋仔细辨认着纸条上的字。 只见上面写着:【你要是有货要脱手的话,明日上午9点钟,萝卜巷里,第5个路灯下等我。】 这条纸条下面没有署名,让人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的。 但综合自己今天向旅馆老板打听全耗子的这些情况来分析,罗旋猜测这张纸条,极有可能就是全耗子送来的! 再次仔细检查一番门窗,罗旋又返身回到床上继续酣睡。 等到第二天凌晨。 天还没有亮,罗旋便起身从空间里,把那些琵琶鱼拿出来,装到竹篮竹筒里。 随后便挑着两节竹筒,往清溪河大桥方向走去。 刚刚走出旅店小巷子口。 罗旋就看见有两位穿着一身蓝色衣裤、戴着红袖章的人,站在路灯下,正无所事事的抽烟闲聊。 既然对方已经看见了自己,罗旋也就没有闪,而是坦坦然然的挑着担子,迎面走了过去。 “站住。” 其中一名巡查队员冲着罗旋一伸手,开口喝问道:“这么早就出门?你是干什么的?” 罗旋拍拍自己肩上的担子:“到河里去放生鱼苗。” “放生鱼苗?” 两位巡查队员一愣! 随即上前解开草绳,扯下楠竹筒上的芭蕉叶,探头探脑的往竹筒里看了看。 此时的路灯因为电压更足了一点点,所以要比晚上更明亮一些,但光线依旧还是很微弱。 这两位巡查队员,也没配发手电筒。 所以他们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竹筒里面,确实是有一些小鱼在游动。 但也看不太清楚。 有一位巡查队员,甚至还捞出来一条琵琶鱼,捉在手中仔细观察。 左看右看,他也没看出来个名堂。 只是他看见这种鱼的个头确实很小,便扭头对身旁的同伴道:“这小子,难道真是去放生鱼苗的?” 罗旋一大早就挑着小鱼出门,按照两位巡查队员的大致猜想:罗旋这是准备去河边的市场上卖鱼呢! 至于罗旋说的去“放生”,这种事情其实也有。 毕竟有一些信佛的人家,还真会偷偷摸摸的去河边放生,以给自己的家人祈福。 当他们看到竹筒里的小鱼,确实不太像能够卖钱的样子,两人便对罗旋的话,信了一大半。 既然在货物上找不出什么毛病。 于是其中一位巡查队员抬起头来,冲着罗旋道:“你是哪个街道的居民?” 罗旋回道:“我是红星乡下来的。” 巡查队员又问:“那你有出行证明吗?” 罗旋伸手,从兜里掏出证明递过去。 巡查队员就着路灯,仔细看了看证明上的内容,然后将证明递还给罗旋,“没事了,你走吧。” 罗旋对两位巡查队员笑笑,旋即挑起担子就走。 县城里的交易市场和红星乡的青蛙市场不一样,它相对来说比较固定,而且每天早上都会开市。 挑着担子,罗旋上了清溪河的河堤。 在河边的防护林里,种有很多槐树、松树之类的树木,其中还夹杂着有不少万年青、毛桃、栀子花之类的绿植。 有了这些一人高的小树丛遮掩,很是方便前来市场上,进行交易的买卖双方隐藏身形。 要是万一遇到巡查队,前来逮人的时候,这些树丛也便于大家逃跑。 只不过, 巡查队一般不会来干这事儿,除非市场整的实在是太过火了。 要不然,巡查队是不会来砸大家的方便之门的。 县城里有好几万人口,这里的市场规模,可不是红星乡能够比的。 拥有很多条通道的这个市场里面,有不少地方都很偏僻,基本上没人经过。 罗旋故意挑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紧挨着一棵小树丛,便放下了肩膀上的担子。 趁着左右无人,罗旋闪身进入空间,用以前放在空间里的麻袋,装了两麻袋红薯出来。 反正在县里的交易市场上,有来自20多个乡镇上的人,大家来源复杂,谁也不认识谁。 这要是搁在红星乡的青蛙市场上,自己是万万不敢把红薯拿出来卖的... 县城里面的单位多、工矿企业多。 前来采购各种物资的人,也非常的多。 市场上各种各样的物资,来源也比较杂,所以罗旋才敢把红薯拿出来试试。 现在虽然不是挖红薯的季节,可说不准哪个山里,人家就有红薯储存的好、或者是开挖得早的呢? 所以罗旋就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卖掉一些红薯。 把红薯摆在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地方,然后罗旋守着两个楠竹筒,专心致志等着顾客前来买自己的琵琶鱼。 之所以把红薯放远一些,这是为了防着刘富贵,突然窜出来找到自己。 万一出现了这种情况的话,罗旋可以装作那些红薯不是自己的货。 刚刚蹲在竹筒旁没一会儿,便有一道人影,走到罗旋的身旁低声道:“火把,两毛。” 原来, 树林里漆黑一片,所有前来卖东西的人,都需要向市场里面的“另类管理人员”买上一支火把。 如若不然的话。 卖东西的人,就会被这些‘管理人员’给驱逐出市场,不允许他进来交易。 罗旋掏出两毛钱交给对方。 只见对方收好钱之后,便从一个大口袋里抽出一根竹竿,然后用火柴将它点着。 原来这是一根浸泡过柴油的竹竿。 这可比以前自己抓黄鳝的时候,用的那种竹火把,照明效果要好上不少。 有了竹火把的微弱照明,那些前来买东西的人,才知道此处有人摆摊卖货、才能看清楚这里究竟在卖什么东西。 罗旋先是把火把插在装着红薯的麻袋边,自己在则躲到几米开外的楠竹筒旁边。 这样一来。 要是刘富贵突然来找到自己了的话,罗旋就可以托辞说不懂这里的规矩、没去买火把。 到时候,刘富贵自然会去找人买火把过来,两人才能卖琵琶鱼。 罗旋刚刚将火把插到红薯边上。 不一会儿。 就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上前来,借助火把微弱的灯光,在那里翻看着麻袋里面的红薯。 只听见其中那位女的,她嘴中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咦?赵科长,你来看看!怎么现在就有红薯了?而且这红薯的个头,怎么这么大?” 那位男的叫做赵科长的人,上前拿起一只足足有5,6斤大的红薯,仔细看了看。 然后开口问,“这是谁的?” 罗旋仔细看看左右,并没有见到刘富贵的身影。 于是赶紧凑上前去,“这是我的。领导,你可不要小看这红薯,这可不是普通的红薯! 据说,这是这是从阿尔及利亚那边,刚刚引进来的新品种,叫做‘水果红薯’。特别的甜,是可以当水果来吃的。” 那位赵科长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儿,上下打量了罗旋一眼。 嘴里笑道:“也不知道你是哪个乡跑来的小家伙!你就吹吧,阿尔及利亚会有红薯?” 罗旋嘿嘿一笑。 伸手抽出一把菜刀,在红薯上砍下来一点,然后递给那位赵科长笑道:“还是领导您的水平高,我也不懂这些。只不过这个红薯特别的甜,这确实是真的,不信您尝尝?” 赵科长闻言,并没有伸手来接罗旋递过去那块红薯。 而是朝着旁边那位年轻姑娘点点头,示意她来代劳。 那位年轻姑娘接过红薯,放进嘴里。 紧接着,只见她双眼一睁! 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赵科长,这个红薯确实很甜!比枇杷还有甜呢!” 看着姑娘脸上夸张的表情,赵科长一脸疑惑:至于么? 不就是一颗红薯而已,有没有这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