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44》 第一章:大明的希望 崇祯十七年,3月1日,大同失陷。 6日,宣府失陷,太监杜勋投降。 距历史上崇祯帝自缢而亡仅有半月。 此刻的北京城,乌云蔽日,灰尘蒙蔽,接近上百平方公里的城池此时如同残垣断壁,城内,早已卷杂了着无数的哀嚎与痛哭声。 正值春季的北京城,寒气渐升,许是上天的不公和“眷顾”,春芽未露,霜寒时有发生,接连的动荡让整个城内乱作一团。 哪怕是见到往日里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上街巡视,百姓们也如同视而不见一般,争夺着粮食,与好友道别,各自收拾着自己家人的包袱,若是哪天那些起义军攻进城来,腿快也好留个活命。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五日,大学士李建泰私自开门投降,也就在这天,起义军领袖李自成率众二十万,包围北京城。 北京城,此刻已是一座孤城,岌岌可危。 十七日。 太和殿上,耳边不绝于耳的炮轰声时不时地挑战着大人们的心脏承受能力,群臣不敢言语,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 大殿上,悄无声息,大臣们在等,在等身为整个大明的统治者说话。 而众位大臣之上,龙椅之上,一个看上去有些苍白无力的男人正虚弱地靠在龙椅上,头上的乌纱翼善冠带着几分的磨损,搓洗过无数次的龙袍此刻也衬托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吃力。 曾几何时,相貌俊秀,肤色白滑,双目明亮如星的一代帝王此刻竟如此的消瘦,眼眶周围渗出些许的黑青色,内部早已布满着无数的红血丝。 “诸位,可否听到皇城外的炮声?” 良久,这个看上去如同早夭一般的皇帝开了口,一出声便是如此的讥讽之言。 身为大明的皇帝,二百多年了,没有见过一次,哪怕是一次! 几百年来,无一次外敌,无一次内乱攻伐到皇城脚下。 但是,此时此刻,他甚至都可以听到皇城的大门正被对方的攻城车猛烈地冲撞着,吱呀呀的木头挤压声就像是苟延残喘着的大明王朝,还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从内阁首辅到五品官员,无一人敢出声回答,他们谁都知道外面那翻天覆地的变化和身体上不自觉传来的战栗。 冷眼看着下面低头站着的,甚至都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官员们,上面倚坐着的崇祯的目光却早已变得与之前不太一样。 没错! 此刻的崇祯帝朱由检先生的灵魂早已换了个人,却是几百年后的一个说起来有些可怜的理科生朱凌。 不过是平常的一天在学校内的湖上玩耍,失足沉了进去,不习水性的他,回过神来就成了崇祯帝,倒真是让他过了把皇帝瘾。 仅仅三十多年的天子,要是放在平常,或许让朱凌很是能享受到常人所体会不到的快乐,但是现在,命运的捉弄让他有些抓狂。 崇祯帝,是皇帝,更是亡国之君。 南有李自成,北有皇太极,陕西,陕西,河南,山东,湖北,几乎大片沦陷。至于大明,此刻几乎是风雨飘摇中的在水中飘荡着的一叶扁舟。 许是大一些的水珠,便可将本就脆弱的小舟打入如同万丈深渊的水底。 悲惨的是,不是水珠,而是暴雨倾盆。要真是暴雨倾盆也许好了,增添一些末日的感觉,他也想好好出去冲个澡,然后学着几百年前那带了一丝瓜葛的祖先吊死。 但是哪个男生没有一个皇帝梦呢? 朱凌也有,但是…… 外面那震耳欲聋的杀伐声早已将他那心底可怜的一丢丢的炙热的心浇灭了。 明朝两百多年的历史,十几个皇帝,为何不是任何一个皇帝呢?为什么偏是这个亡国之君?朱凌搞不明白,他也不想搞明白,因为现如今,没有这个时间了。 靠着仅存的大脑中偶然翻看过当历史老师老爸书的记忆,朱凌偏偏看了这一段历史,不知是幸运还是偶然,这些记忆让他很是庆幸。 今天是十七日,再有三日,就是历史上崇祯的死期。 崇祯接手的时候,大明已是一艘驶入到暴风雨席卷的大海之中,摇摆不定。再加上他那生性多疑和刚愎自用的特点,大明朝坚持了十几年已是不易。 因为祖上那似有似无的和朱皇室的一点微乎其微的关系,朱凌虽然身为一个理科生但还是对这个朝代有着几分的感情。 曾经以为,当皇帝,生死大权,尽在我手。但现在,下面死气沉沉,一言不发的几十位大臣和距离自己不足两千米的起义军,让他真正体验了一把皇帝的心酸与苦楚。 曾经不理解崇祯狄为何不把这些人全杀光,现在他看明白了,这些大臣不是奴才,更像是你爹!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忍下去了,三天时间,从生到死,朱凌不想经历,都说明末是个死局,气数已尽,他倒要看看这死局还真是上天安排的不成? 大明想延续下去,今日还有一次机会! 不管这些大臣们如何反对,他都要抓住! "前年,陈新甲想要同建奴议和,你们偏不!说是议和有损大明国威,有损百姓,有损军队!可是后来,大军的接连败退让你们每个人都心神不定,整个朝廷人心惶惶,你们不想死又不想议和!是和朕过不去吗?" 朱凌的咆哮,虽是让一些官员们心生胆寒,但是前面站着的几位大人却并未显露出过多的慌乱之色,脸色的淡定,证明他们早已经历过多次这样的场面。 议和,提及不止几次。但是全部都以搁置告终。 有时,不是这些内阁不想答应,是不能答应。虽然在陛下身边不过数载,但是上位的心思却让他们拿捏的一清二楚。 反复无常!生性多疑! 若是今日同意议和,以后大明回归和平,那他们几人势必会被扣上丢弃关外几百里江山的罪名,那时,他们都会是死罪! 因此,无论如何,绝不可答应! “陛下,臣有言……”首辅陈演刚想出列说话,却被朱凌一甩袖袍直接打断。 他毫不客气地对着陈演斥责道:“你可知前几日开城门投降的是何人?” 陈演和大臣们一听到这句话,心里瞬间一紧,眉头紧皱,到嘴边的话也被生生咽了进去,此话不该说,说也是其他人说。 注意到陈演脸上那细小的变化之后,朱凌重振精神,身子往前探了探,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那就让朕告诉你!” “是你们昔日的同僚,大学士李建泰!” “无数读书人心目中的大学士!还是很多文人的崇拜对象,这样熟读孔子经典的人竟然做出如此叛逆之事!荒唐!无耻!” "信不信今日定还会有人想要开城投降!" 下一秒,两名身着杏黄色锦衣的两名锦衣卫抓着一个穿着太监服的人进了大殿,在朱凌的示意下,将此人重重摔到地上,然后跨刀站立一旁。 大臣们好奇此人是谁,纷纷低头侧目向中间的过道看去,却不曾想,这个人让他们顿时愣住了。 曹化淳曹公公! 一时间,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充斥着难以相信。 这可是陛下的贴身太监啊!竟然连他都打算开门投降?大明竟如此被抛弃吗? 但他的运气明显不如李建泰,直接被陛下派人抓了回来,许是这次性命堪忧。 “曹公公,和大家说说你打算干什么?” 朱凌狠厉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曹化淳,此刻他也起身,双手背在身后。 “陛下!” 曹化淳也是个机灵人,知道自己性命难保,赶忙起身向前踉跄几步跪着哭号道:“陛下!咱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啊,咱家只是想看看外面那些乱臣贼子的动向,好为陛下查探情况啊!陛下!” 朱凌也不理他,坐回到龙椅上后,直接一挥手让锦衣卫将其带走,嘱咐二人直接在殿外砍了便是,无需多言。 刚说了一句的曹公公听到这般处理,吓得更是魂不附体,拼命地哀求着朱凌放过自己。 待几人离开,不一会儿便听到一名锦衣卫前来报告的言语:“陛下,曹化淳已死!” “把尸体找个地方烧了。” 随口的一句话,让大臣们瞬间不寒而栗,曾经陛下身边的红人说杀就杀,都不待理会一句,多少年的感情啊,在帝王眼里依旧不值一提。 帝王无情,古来现在更古不变。 陈演几度抬头想说话,都被朱凌的眼神压了下去。 几百年前的崇祯太过注重这些文人们的想法,而导致了很多次机会的错失,这次朱凌不打算忍了,几百年前的错,该是解决了。 但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慌慌张张地进殿大声并报:“报!皇城外有一人声称带了闯贼的旨意,想要与陛下面谈。” 大臣们的眼珠子也动了起来,闯贼已到皇城外,竟然还要谈判?想必定是那苛刻不过的无理要求罢了。 身为大明脊梁的他们,一会儿必定要竭力反对。 而朱凌却双眼一亮,立马站起身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时唯一一个可以获得延续大明的机会。 “宣!” “宣使者进殿!” 【作者题外话】: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由居庸关入迫燕京,三月十八日下午三时,曹化淳开彰义门(广安门)投降,农民军立即进占外城。当晚崇祯帝登煤山自缢于山腰下。另有一说,甲申三月,曹化淳人根本不在京师。 小说采用第一种; 另外,我重新回归写历史文了,这次真的打算好好写,感谢我的编辑天问的支持,一定把这本书好好写完,也希望读者们能够支持! 新书发布,求收藏啊! 第二章:屈辱议和 大殿外,早已换了一身起义军普通衣物的杜勋听到太监高声的话语,趾高气昂地瞟了一眼两边的大臣们,大步走上前去。 周围的大臣们看到杜勋这般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愤恨无比,喷火的目光要不是此时在大殿上,怕是早就把这个小人撕成了碎片。 而朱凌此刻看着杜勋那狂妄的步伐,心中也是泛起了杀意。 据史料记载,杜勋此人在闯贼李自成率军队房到五十里,便直接开城,然后不顾疲劳带人亲自迎接,此等卖国小人,恨自己此刻无兵,不然当即便将他诛杀在此。 “陛下近来可好?” 话语一出,满堂皆惊,这杜勋前几日还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奴才,投了闯贼竟如此嚣张! 陈演身为内阁首辅,虽然无胆略无胆识,然而作为首辅,此等侮辱陛下之言语也是愤慨至极,当即出列大喝道:“尔不过一阉人,前几日还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奴婢,今天在这大明朝堂之上竟如此放肆!莫不是当我大明不敢杀你!” “陈阁老,您也不看看外面是谁的军队?”杜勋耳旁传来陈演的呵斥,却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反问道:“外面是我们闯王的军队!北京城早已是一座孤城,若不是我们闯王不忍城内百姓遭殃,亦是给陛下一个面子,如若不然,早已踏平北京城!” 然后旋身看着义愤填膺的大臣们,眼角更是露出一道不屑,叉腰高声道:“尔等要记得我们大王给予你们的恩惠,若是再有同陈演不敬之人,入城后亲族一个不放!” “够了!” 突然,朝堂上一道霸气的喊声让众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看往上面。 只见朱凌起身缓缓走到台上,如同看死人一般注视着杜勋,杜勋也被朱凌那充满着杀意的目光看的有些不适,往日里主子杀奴才时候的感觉如出一辙。 实在禁不住这般注视,便上前强装说道:“陛下,您也看不懂形势吗?” 朱凌并未答话,而是重新坐到龙椅上,微微一侧身,闭上眼睛,似乎因为多日的劳累有些疲倦。 他这般反应多少令作为李自成使者的杜勋有些不悦,但毕竟周围都是如虎狼般的大臣们,若是自己再嚣张,只怕自己也是走不出皇城的。 只好压着声音大声说道:“陛下难道不打算同我王议和吗?若是这般,奴婢这就回去禀告闯王。” “朕说了不议和吗?” 一道令人胆寒的目光袭来,竟直接把刚好迎上目光的杜勋吓了个半死,身上厚重的衣服直接被汗水浸湿。 见杜勋如那胆小的老鼠一般,大臣们心里也是暗喜,犬就是犬,一辈子都是提不起来的货色。 “杜勋啊。” “陛下,咱家在……” 话说到一半,杜勋突然感觉不对,立即止住了马上脱口而出的话语。 见此情形,大臣们瞬间哄堂大笑,一些人指着杜勋捧腹大笑,众人都为杜勋这一举动而仰笑不止,没想到这杜勋根子里依旧是陛下身边的奴才。 杜勋耳边贯入大臣们那宛如潮水般的嘲笑声,脸根至脸庞瞬间红了起来,却是喘着粗气,立马恼羞成怒:“既然陛下不愿与我大王议和,那咱家就告辞了,陛下珍重吧!” 正当杜勋气愤之下想离开的时候耳边崇祯的话语:“说吧,李自成有什么条件?” 杜勋止住脚步,然后冷哼一声,旋过身来,脸上又瞬间换成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高声道:“大王有三个条件。” “大王说,我等兵强马壮,兵力已到了尔等遥不可及的程度,占据大明几乎一半土地,因此,此次议和乃我等怜悯汝等,你们必须要对我等感恩戴德,不许有任何不敬之举!” 说完,杜勋还愤恨般地回头扫视了一圈站在两边的大臣们。 “完了吗?” 杜勋不知为何,前几日已不再侍奉大明朝的皇帝,但见了之后却仍然有一种畏惧之意,听闻崇祯那冰冷催促的语气,内心不敢抗拒,继续道: “大王要求,西北一带独自建立国家,大王自立为帝,与陛下平起平坐,之后我等退守河南,若是陛下肯答应,大王一日之内必将退守河南,为朝廷内遏群寇,然后以我等劲旅助陛下剿灭辽藩。但!大王不奉诏,更不觐见!” 此话一出,朝堂如同炸雷般瞬间乱作一团,大臣们脸上惊现滔天怒气,几乎同一时间内所有人都对杜勋以及背后的李自成大肆谩骂。 “尔等提此要求不怕人神共诛?简直大胆!” “真当我大明如那弱宋一般,轻易肯割地与你?” “无耻之贼!焉敢如此?” 陈演却是稳坐不动,如同泰山附身一般,这般模样自然是被上面的朱凌观察的仔细。 耳边响起大臣们打讨伐声,杜勋却是丝毫不惧,脸上无任何波动,他知晓,在这个关头,这些所谓的肱骨之臣不过是秉着心中那圣贤书仅存的一些本能而已。 真正决策的人,是端坐上方的崇祯爷。 “还有呢?” 朱凌倒是不紧不慢,宛如全无听到一般,这般反应倒是让杜勋有些许的措不及防,心底不由暗想:陛下这是自暴自弃? 不过说来说去,自己冒着被活剥的危险来到这大殿,不就是为了在闯王那里博一点存在的价值吗? 便是继续拱手道:“自是还有。” 听到此处,朱凌对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倒是有了大概的自信,应是还有索取百万银两的要求。 只听得杜勋继续道:“闯王希望陛下调配百万银两可让大王犒赏大军,陛下试想,那些兵痞都是手头没了吃食和银两而造反的,此次卖着姓名入城,自然内心对银两的渴望已是到了一个难以抑制的地步,若是没有银两可以犒赏大军,只怕北京城会是生灵涂炭啊。” 他这番话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许是被朱凌那皇帝的做派镇住,也许是怕处于暴怒中的大臣们群起而攻之暴毙当场。 前些年,连以杀戮出名的锦衣卫指挥使都有被文臣们当廷打死之事,他一个宦官自然有所收敛。 “诸位的意见呢?” 朱凌向前俯了俯身子,朝着还处于盛怒中的大臣们询问着意见。 然而,方才几秒前还一副气势汹汹样子的大臣们听闻此言,却是一个个哑口无言,皆低头不语,使得方才还“热闹”的朝堂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哼!” 前世看过几集明朝电视剧的朱凌见此,倒是早有预料一般,也不再抱任何的希望。 参与此事,若是可得名,文臣们自然一个个勇往直前,廷杖丝毫不惧,但若此事给自己卷来一身臭名,那必定是躲得远远的,片叶不沾身。 这便是明末大部分文官的现状,以内阁首辅陈演带头,死气沉沉,如同李自成决心攻入北京所说: 嗟尔明朝,气数已尽! 拥有这样的文官,试问,哪一个朝代不是必亡的结局呢? 史料记载,崇祯欲纳百官之意,却遭受挫败,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出列言语,崇祯无奈,只好让杜勋转告李自成,需待他们好好商榷。 李自成却认为明廷不愿,便亲自下达攻城命令。 曾经崇祯帝认为的守城亲信,什么兵部尚书,吏部侍郎竟全部开城投降。 想到此处,朱凌不由扫了眼站在下面与其他群臣一样低头沉静的兵部尚书,张缙彦。 “就这些?” “无其他要求。” “闯王可信守承诺?我一旦答应,便退出京城。” 朱凌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决定权在李自成那里,若是此人真是那贪图蝇头小利之人,只怕自己这个穿越救明都是徒劳。 “无任何谎言。” “陈阁老,你觉得呢?”你身为文官之首,不抓你抓谁? 陈演想必也是没想到朱凌会询问自己,而他自己一直遵循的就是明哲保身,宁愿大明亡,也不愿自己承担责任。 之前,李自成攻取山西全境,崇祯大惊,下令让陈演拟旨令吴三桂率当时最精锐的关宁铁骑进京勤王,而这道命令若是一旦下达,自山海关以北关外土地将全部丧失给皇太极。 陈演惧怕日后崇祯将此丢失国土过错安在其身,便一直推脱,足足三个月过去,圣旨才送到吴三桂手上,而这时,李自成已到京郊。 最可恨的是,陈演此人竟主动向李自成部署刘宗敏献出白银四万两,而家中地下更是藏满白银数万!令人瞠目结舌。 大明亡国,有此人一分“功勋”。 “此事事关重大,微臣难当此重任,不如……” 未等陈演说完,朱凌便直接打断然后接着说道:“既然陈阁老都没有异议,事关我大明安危,也属无奈之举,汉人天下终归是汉人天下,建奴再好,也是异族。” 大臣们也是一脸茫然,明明听陈阁老的意思是这件事太过重大,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谁料想,陛下竟直接将此受尽天下之怒火的罪名按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变了啊。 “杜勋!” “咱家在。”杜勋真想抽自己一个巴掌,怎么还改不过来呢? “告诉李自成,其他条件文臣之首,朝中陈阁老无任何异议,也代替朕的意思,但是白银,我只能给五十万两,若是同意便退兵,银子我会派人送去,但若是不同意,朕也只好随同整个北京城以身殉国了。” 陈演:???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听到了吗?”朱凌高声呵斥一声,这一声是对大明如此耻辱的愤恨与无奈,也是对陈演想上前辩解的呵退。 “咱家这就去。” 杜勋终究是没改掉一听了崇祯爷的话,就跪下的习惯。 【作者题外话】:三月十八日,李自成派在昌平投降的太监杜勋入城与崇祯帝秘密谈判。据《小腆纪年附考》卷四载,李自成提出的条件为:“闯人马强众,议割西北一带分国王并犒赏军百万,退守河南,闯既受封,愿为朝廷内遏群寇,尤能以劲兵助剿辽藩。但不奉诏与觐耳。” 这段历史我刚开始也不知道,查资料看到的,明末一般人真救不了,但是小说嘛,毕竟还是得yy的,合理性的话我也有一个群专门帮我想,我很感谢他门; 第三章:诛奸行动,开始 待杜勋离开,朱凌有些疲惫地靠着龙椅,曾经儿时看到古代皇帝如何如何,直到自己亲自坐上了这象征天下权势的龙椅后,才发现无数人争夺的龙椅竟是如此的冰冷。 眯着眼扫了眼下面的大臣们,个个如同那死人一般,无任何人发出声音,倒是方才陈阁老因被朱凌二话不说直接套上了一个卖国的骂名,脸上有些不忿。 朱凌心中冷笑,说是那文官之首,内阁首辅,到了最后李自成入城之后却是试图带着家眷出城,不过最后也是被抓捕,为了活命拿出了几万两银子。 闯贼李自成更是令人从陈阁老的院子里挖出了满满的银子,落得个杀头的结局。 眼下到了这个局面,能拖李自成一时便是一时,现在的大明,暂且不论江南之地,这北方算是彻底的烂了。 徐徐起身,带着一股落寞的语气对下面的大臣们道:"诸位可以离开了,谁能知晓这闯贼石是否会遵守诺言,这一刻答应,下一刻攻城呢?都走吧,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能出成就离开吧,朕的大明,不差诸位这一刻。" "陛下,臣等告辞,望陛下珍重!" 许是方才对陈演的行为令其不悦,这时竟是第一个走出对朱凌拱手说道,语罢,便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其他的大臣们见身为内阁首辅的陈阁老头也不回地离开,纷纷摇头不止,内心也是对现在的大明失望至极。 如此关头,竟把大明的江山拱手送给叛贼,实乃大明第一不幸啊! “陈阁老为何要答应?” 出皇城中途,兵科给事中时光亨拦下陈演,语气颇有一些不满之意。 “一派胡言!” 想必陈演也是颇为恼怒,直接甩袖子走人,他曾经在崇祯提出吴三桂放弃关外土地一事就和崇祯产生过激烈争吵,拖了足有三月之久。 原因不过其一:上有急,故行其计,即事定,而以弃地杀我辈,且奈何? 这要是朝中许多大臣都了解的事实,不过今日陛下此行为,完全就是故意坑害我等,事后定会杀我以堵天下人之口! 好一个陛下啊!心计如此之歹毒。 待众位大臣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大殿后,朱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下令让大臣们离开自然不是是说真的要坐以待毙,而是为了他下一步的计划。 下一刻,他立即宣锦衣卫都指挥使王国兴和指挥同治李若桂二人,待二人来到大殿后,朱凌打量了下二人,皆为马蜂腰,螳螂腿,面目坚毅,不愧为锦衣卫。 “现如今我锦衣卫还有多少人?” “禀报陛下,锦衣卫城内有五千人左右。”王国兴向前一步,弯腰拱手说道,而一旁的李若桂则是邵退一步在后恭敬站立。 “把你们自己认为所有忠心于朕的人全部找出来,在大殿前面等待,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份名单,上面会分两种人,一种抄家,另一种则要求他们全家收拾好衣物全部也到这里等候,记住,要快!” 王国兴和李若桂微微抬了头,虽然不清楚陛下此举有何原因,但是既然是圣谕,自然是无条件执行。 “还有,你们那儿有个百户,叫高文采,给朕找来,擢升他为千户,也让他自己挑选三百人来我这里侍奉!” “遵旨!” 二人立马弯腰向后退去,直到小心翼翼地出了大殿,这才直起身子来。 “大人,陛下为何此时要?”李若桂不敢言语后面几字,皱起的眉头展示他的疑惑。 “作为臣子的,不该问的就别问,你来锦衣卫多少年了,这点事都不知道吗?”王国兴很是不悦,在他心里,陛下的话即是不可违背之言,自己只需听命就好。 而服从,不问,则从来都是锦衣卫的办事原则。 李若桂也果然不再多问,之前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如今这形势让他心中自然是有些挫败,反贼已到门口,身为臣子却无可奈何。 此时身为锦衣卫总管事的自然是骆养性,不过朱凌知道此人,最后投降于李自成,而到了多尔衮入京后,他转身又投了多尔衮,若是能像王国兴三人一样殉国,倒也会重用他,只不过,到了这种关头,他可不能赌啊。 这个叫高文采的此时只是个百户,朱凌突然将其加官进爵,为的就是他的忠心,史料记载他在崇祯帝自缢后,带着全家十七口一同赴死,此等忠义人自是君王喜欢的。 而在大殿上的朱凌自然也没有回到后宫,而是将王承恩召到面前,道:“去派人告诉皇后娘娘以及皇子们和其他妃嫔,让他们收拾东西,尽快来到大殿,我等他们!” 然后又突然拉住王承恩,加了一句:“告诉他们,我只等他们一个时辰!要快!” 王承恩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叛军就在城外,想必皇爷有什么未完成的,便小跑着找其他年轻的小太监们赶快去传话,看着这几个不紧不慢的小太监,王承恩心里也是着急,皇爷如此心急如焚,偏偏他们这般不急。 也罢也罢,若是真被破了城,他们还可以服侍下一个主子。 站在大殿上的朱凌心底在盘算着一个计划,虽是已经答应了李自成的要求,索要西北以及自立为王,这都是几百年前的朱由检没有答应的。 但现如今为了大明不亡,朱凌也只好暂时答应,西北土地容易,但是这五十万的银两却很难筹措,自己的内帑根本就没有钱了。 怕是一千两都不够,而那些大臣们的家中却是一个个锦衣玉食,奢靡享受,上殿所传官袍不是故意做旧,就是特意穿旧的,为的就是让朱由检认为他们为官清廉。 不过他们骗得了崇祯,却骗不了自己,一个读过半部《明史》的后生。 之前不敢抄家,是因为那是的朝堂上基本都是文官说了算,哪怕是崇祯多次下口谕和圣旨也都得经过内阁,若是内阁不同意,则等同于废纸。 抄家更是会激起文官百官的反对,尤其是那些整日里中饱私囊的大臣。 曾有史料记载,崇祯下令发下十万赈灾粮,到了下面却只剩五千!层层盘剥,何其狠毒!世人皆认为崇祯刚愎自用,生性多疑,却不知他为了大明十七年来几乎从未睡过好觉,吃过一次好饭,说他不会用人。 那是因为说他的人都是站在了史书之上说出来的话,若是他们一无所知坐到这个位子上,怕是比不过崇祯。 不过现在最让他生气的是那李建泰,赐他尚方宝剑,临行时特意设立饯行宴,却不曾想,此人竟直接叛变投敌! 朱凌越想,心中杀意越盛,若有机会,势必亲手诛杀此獠!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王国兴便带着好几百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奉天殿前,皆手握腰间绣春刀,目光炯炯,身姿挺拔,侍立在那。 “陛下,臣等将所有我们自己认为忠心陛下的人员带到这里,请陛下示下!”说完,王国兴和后面恭敬侍立的李若桂和高文采一同单膝跪下。 “好!” 朱凌看着跪着的几人,和大殿外几乎上千的锦衣卫,心里的自信自然多了几分。 “王国兴,李若桂,高文采听宣!” “臣在!” 三人重重跪地,内心突然有些澎湃起来,即使是大敌当前,但是陛下的这份信任却足够让他们再绽放一次热血! “命王国兴卫锦衣卫指挥使,总领锦衣卫大权,命李若链为南镇抚使都指挥使,着高文采为千户!即刻捉拿抄家谋逆之臣!” “谢陛下!” 将刚刚手写的名单交与王国兴手上,朱凌亲自上前将其扶起,对方满眼诚惶诚恐地看着眼前的皇爷,激动之色油然而升,似乎泪水下一刻便要倾泻而出。 朱凌将双手搭在对方宽厚的肩上,语重心长道:“大明已到此危急存亡关头,朕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望着陛下那诚恳的眼神,王国兴心中也泛起一片激动之色,当即说道:“愿我为大明赴汤蹈火!” “好!” 这一声也让身后的二人情绪带了些感激涕零地情绪,而殿外接近大殿的小旗们也对此不由得握紧了刀柄,为国为陛下肝脑涂地之心愈发旺盛。 朱凌将王国兴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一会儿抄家之时,不可惊扰到其他百姓,对外宣告称朝廷已与起义军议和,此举只抓乱臣贼子,其他人一律回家,不得外出,还有,抄家的时候记得翻一翻他们院子下边,看看下面有没有银子。” 王国兴听到朱凌此话,内心也是一惊,陛下什么时候也晓得这方面了?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回应道:“遵命!” “速去!” 待王国兴和李若链离开,高文采则是带着他那三百人留在了大殿之上,内心对陛下留他们在此亦满脸疑惑。 “高文采。” “锦衣卫千户高文采前来,请陛下示下。” “着二十人出城,一半前往山海关找平西伯,将此密函交给他,切记,必须交到他手上,其他无人,八百里加急前往天津,寻找船只,越大越好,越多越好。” “陛下,那微臣?” “你出城找李自成替朕传个话,敢不敢?”朱凌其实内心是知晓的,高文采敢带着全家十七口的性命殉国,这点小事定不会推辞,更不会被对方拉拢。 “臣就是死,也为陛下完成此事!” 【作者题外话】:有人说,南迁也许有些希望,我不主张南迁,太子可以去南京,皇帝绝对不能跑, 咱们还是得抗击留在北方,具体怎么抗击,大家慢慢看吧 第四章:李自成答应了? “朕早就看出汝不怕死!” 高文采毫不犹豫的话爷令朱凌心中有了几分把握,本以为这朝中会有能力出众的文臣,却不曾想,经过刚刚的朝会,彻底地死心了。 崇祯帝曾经临死前仰天大啸道:“文臣误我!误国啊!” “不知陛下想让属下传何话?”高文采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百户,今日能得朱凌赏识,自然内心对朱凌一片肝脑涂地。 一代君主,再落魄也是底层人心目中敬畏的神。 “朕所有的话全部写在这里,交给李自成,告诉他,我大明江南一地尚有可战之兵,更有勇猛之将,汝所提要求,朕皆可同意,甚至再多许你承诺,但是务必今日之内退出北京城,京郊之地不许见尔等一兵一卒,朕已将告急文书传至南方各省,若是执意孤行,朕与尔等同归于尽!” 高文采听到最后一句时,瞳孔猛地紧缩看向朱凌,陛下尚如此不畏死,我等又如何贪生怕死!但随即意识到这是大不敬之举,又瞬间低头,那一瞬间,眼眶早已布满泪水。 “还有一事,赎回平西伯之父,京营提督吴襄,和其爱妾陈圆圆,此二人极为重要,告诉闯贼!朕愿用二十万白银所换!” 交代结束,朱凌感受到头部一阵急促剧烈的头痛,然后挥退高文采,让其尽快去办,又令其留下一百锦衣卫旗校,便坐回龙骑稍作休息。 世人皆云,自太祖皇帝以后,唯有崇祯帝朱由检最为勤勉,今日看来,这句话无半分假,没想到他的身子已经透支到了这个样子。 …… 而这边,杜勋已在几名义军的保护下回到了闯军大营,一见到大营内的李自成,便顺势跪下,高声道:“贺喜闯王!恭喜闯王!大明皇帝已同意您所要求的议和条件。” 李自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道贺一时走了神,在部下刘宗敏的提醒下这才回过神来,惊喜之余,径直上前亲自扶起杜勋。 这在往日,李自成那充满对阉人的鄙视和嫌弃下,从没有过如此举动。 杜勋也随着李自成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眼角似有几滴泪水悬挂,甚是激动。 “杜大家不愧是那皇帝身边近臣啊,说服速度如此之快!” 听得闯王话语,杜勋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说起来也怪,他上了朝堂不仅被众大臣们一阵鄙视与呵斥,还被朱凌冷落玩弄,回想方才一幕,更觉得闯王这边温暖人心。 “奴婢也只是晓以利害,说其利弊,那皇帝竟一时之间愣住,朝堂上动容痛哭,更是感激闯王如此善解人意,宽厚啊,因为,奴婢也没说几句便应下了。” “只是……” “只是什么?说!”一旁的刘宗敏最见不得阉人如此面目,听其停口,便立马呵斥催促道。 “宗敏,对杜大家要和气些,这是我们的大功臣啊。”李自成责备刘宗敏不该如此大声,便转头轻声问道:“杜大家,说吧。” “皇帝说,国库中并无百万银两,哪怕此时强征京城各户赋税,也不过五十万两,因此……”说至最后,杜勋也不敢继续言语下去。 “便不给了吗?” 营帐内又响起那刘宗敏的凶狠之言,一双虎哞直逼杜勋,把对方吓得顿时有些颤抖不止。 “五十万两?” 李自成扶着刀回到主帅位置,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在刀柄上面来回摸索,一时之间也是拿不定主意。 见闯王不知如何,立在一旁的宋献策则是拱手上前道:“五十万两,有些少了,我大军一路攻伐,加上路途遥远,一路奔波,内心不满早已滋生,若是没有足够饷银安抚士兵,势必会造成军营哗变,此乃大忌!” 而在一旁的牛金星转了转眼神,也上前道:“依我看,定是那皇帝小儿蒙骗我等,那些文人士族哪一个家境不殷实?哪一个没有数十万白银?若是我等攻进城去,自己动手强征银两,或许不止这百万银两。” 见众人意见如此统一,李自成也不知如何是好。 自占领山西到打到北京城下,他一路上听说的事情莫名多了起来,一会儿是北边的吴三桂正进京勤王,还有那关外建奴也率十万人马向北京城逼近,而南边同属义军的张献忠也已在武昌称帝,国号大周。 更是听说江南一带,山东等地也有朝廷兵马在勤王路途,若是自己攻陷北京,侥幸得一时高兴,若是几日之后其他势力围城,怕是自己落得个身死下场。 不得不重新考虑啊。 前几日招抚大明的一些官员也道出大明朝此时的财政已经几乎全无,甚至官员俸禄,军队饷银竟发不出,导致自己沿途攻城略地甚是容易。 但眼下十几万大军在此,饷银必须到手,如若不能及时分发,怕是会重回明朝覆辙。 “算一下,我们最少需要多少银两?” 大手一挥,李自成当即命众人计算大军所需足够的银两数目。 约莫几息之后,宋献策便道:“最少需七十万银两!” 听到这个数字,李自成有些泄气般的坐下帅椅,长长叹了口气,目光之间充斥着犹豫的眼色,议和到了这个关头,竟困此难题。 “报!” 一名小卒长声来到大帐,跪下说道:“报,城内有人想要觐见闯王!” 众人互相看去,也不知此刻城内突然来人所为何事,但随即把目光落在了李自成的身上。 李自成眼皮一抬,也不知来者何意,但眼下没其他办法,便允其进来。 不一会儿,来人高文采被士卒解下佩刀后,来到大帐,已进入便将大帐内景色收入眼底,然后恭声说道:“锦衣卫千户高文采奉大明皇帝之命,出使义军。” “哦?一个时辰前不是才谈过吗?皇帝派你来有何干?”李自成实际也是个粗狂之人,言语举止间不在高文采面前掩饰,颇有乡野粗鄙的人几分气息。 高文采全程脸上无神色,而是拿出身上的陛下文书,高声宣读道:“尔等皆说我大明气数已尽,举兵攻城伐地,却不知我大军在南,在东,在北早已有援军日夜兼程赶来,朕念尔等曾为我大明子民,到此地步已是迫不得已,西北封王一事已盖棺定论,无需再议,但百万银两之事,猜测你等心生不满。” 听闻百万银两一事被大明皇帝提起,大帐内的众人立即抬头看去,等着接下来的话。 “但国库银两几无,也是无奈之举,但愿拼尽全力挤出二十万白银再赠予尔等,安抚士卒,但有一条件,朕所封京营提督吴襄和其子爱妾陈圆圆必须送还朕,此之也是交易,是否同意,就等闯王你了,朕等你!” 宣读结束,高文采不紧不慢地收回文书,伫立大帐中央冷眼扫视着众人,这自然也是陛下交代的。 “这二人竟值得二十万两?你家皇帝怕不是傻子吧!哈哈哈。”李自成方才听其宣读,内心有几分的紧张,本以为又是什么难办的条件,不曾想竟是两个人? 吴襄他知道,其率朝廷京营士卒遇上自己便一触即溃,丢盔弃甲,不堪一击,而这锦衣卫口中陈圆圆却不知何人,便大声询问帐内众人,此女何在? 只见刘宗敏上前说道:“闯王,在属下这里,属下见此女长得花容月貌,便……” “不用多说了,给他!” “啊?” 刘宗敏怕是觉得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去,谁料被李自成又一声吼来。 “给了他便是。” “闯王……这。”刘宗敏也是个爱美人的人,当时见此女第一眼便被吸引,与此女在一起之时,更是目光从不离身,眼下却要送走? “听不到吗?给了他,值十万两的人,这个世间不多了。”李自成也是毫不犹豫,想都没想便同意了此事。 眼下在他心中,再重要的一个人也不值那二十万两银子,与其说是银子,倒不如说是士卒的心,有了他们才有了这一切。 “我替陛下对闯王此举表示感谢。”高文采见闯贼答应,立即回道,陛下交代的总算是不负所托了。 而在一旁的宋献策和牛金星见此情形,也知道闯王这是铁了心要与大明皇帝议和,既知其意,便不再多言。 “我放人,那二十万银两在何处?”李自成也不傻,不可能让高文采把人带走,那二十万两的白银之后再给。 “陛下说了,闯王答应之后,只需我城下说明,半个时辰后便将银两送下城来。”高文采冷静应对,面对帐内众人那充满挑衅的目光丝毫不惧。 “为何要等半个时辰?” 李自成疑惑了,若是有银两,自然送下来便可,扔下来也不妨,但是却让自己等一个时辰,却是不解。 “陛下并未告知我等。” 那牛金星和宋献策也摇摇头不解其意,李自成也只好等待。 而此时,宫城外,王国兴和李若桂率领着几百锦衣卫也已集合完毕,待王国兴打开陛下给的名单后,内心顿时一惊,名单险些掉落。 再看去,上面第一个名字竟然当朝首辅:陈阁老! 【作者题外话】:历史记载,李自成打开皇帝内帑有上千万两,我觉得这是假的; 高文采,锦衣卫百户,崇祯自缢后,带着全家殉国而死; 第五章:抄家 一旁侍候的李若链也注意到指挥使王国兴的异样,只见他看着手中的抄家名单沉默着,便询问道:“指挥使大人,这份名单有何不妥?” “你自己看。” 感到有些棘手的王国兴将手中的名单交给了李若链,李若链不知原因,便接过一看,顿时吓得掉到地上。 名单上,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当朝首辅,陈演陈阁老,紧接着便是锦衣卫的实权人物,骆养性指挥使,之后跟上了兵部尚书张缙彦,统领京营的李国祯,以及朝中大臣八十余人,即使是在如此紧要关头,突然抓这么多大臣势必会引起动乱啊。 “指挥使大人,陛下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啊。” 赶忙将名单交还给了王国兴,李若链此时已是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言语。 “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王国兴收起名单,眼神中也充斥着一种复杂的神色,陛下突然如此,让人实在是捉摸不透。 一下子让他们抓这么多人,又毫无罪名,哪怕是放在太祖皇帝时期也从无此事,那个时候都是安了罪名的,抓一个内阁首辅已是满朝震惊。 而如今却是抓捕大部分的京城官员,陛下难道不怕这些文人集体造反吗? 他此刻犹豫了,虽然忠诚于大明是不假,但是在此刻得罪这么多大臣,他也没有这个胆子啊,此时已过了四分之一个时辰,他们依旧只是站在这里。 “指挥使,您得拿个主意啊,若是不动手,怕是陛下那边要责怪您。”李若链叹了口气,谁也不知道陛下竟会安排这样一个棘手的难题。 “再说,这几位文官还好说,相比他们府中并无多少看家护院的人,但是这李国祯可是京营提督,更是世代的襄城伯,若是我等前去拿人,只怕其部下军士不会答应啊。” “放屁!我锦衣卫拿人,什么人都抓过,向来没人敢阻拦,一个京营提督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谁敢阻拦,一律格杀勿论!” 王国兴听闻此言,瞬间暴怒,眼神当即变得狠厉起来。 “大人,此时外面闯贼围城,城内军心动摇早已不是一天两天,陛下不知,你我岂能不知?”李若链赶忙劝阻道。 想了半天,王国兴直接一狠心,将绣春刀拔出,沉声道:“不管了,陛下口谕,只抄家,逮捕罪犯,其他人等一概不动,立马动手!只要速度快,不怕那些士兵!” “遵命!” 但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突然骑马从宫内奔驰而来,距二人几米处飞快下马,然后小跑道王国兴面前,恭敬道:“指挥使大人,这是陛下让我交给您的。” 王国兴与李若链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接了过来,挥退这名小旗后,便打了开来,只见上面罗列了名单上每个人的罪名。 譬如首辅陈演,罪名为通敌卖国,朝堂之上答应闯贼分封土地要求,一而再地阻拦平西伯勤王,造成北京城被闯贼包围;兵部尚书张缙彦,罪名为贪污,通敌,渎职,抄家,府内众人全部充军。 而最令他们担心的提督襄城伯李国祯,纸上说会有一人专门协助他们,让他们放心。 “看来,我等的忧虑陛下早已知晓,不愧是陛下,才有如此的胆识和远虑啊。”王国兴看完,满脸轻松,内心对朱凌的印象瞬间上升了一个等级。 “大人,那我们赶快行动吧。”李若链也不再担心,便催促道。 “好!动手!” 随后,王国兴和李若链分别带了几百人纵马驰入城内,将城内游荡的百姓通通赶回家中,开始大肆搜捕名单上的人,而第一家便是当朝首辅,陈演。 王国兴亲自带队,直接带人撞开府中家丁,强行进入陈演府中,一众家丁即使见了如此之多的锦衣卫依然不惧,见状直接操棍呵斥道:“放肆!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府邸!竟敢擅闯!赶快出去,不然的话,等我家阁老禀报陛下,将尔等通通下狱!” 冷眼看着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丁,冷哼一声,直接命身后的旗校们拔刀将这几个家丁没入刀身,下一刻便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死在当场。 而在王国兴的命令下,一队锦衣卫在另一名百户的带领下,带着几十名部下进入其他院子,开始大肆搜查府内的金银珠宝。 此时,察觉到府中异样的陈演也走了出来,见突然多了许多不知从何而来的锦衣卫,当即大声呵斥道:“何人闯入我的府中?” “陈阁老,在下是指挥使王国兴。”王国兴也秉着曾经同朝为官的情面上,行了一礼。 “你们锦衣卫凭什么搜查我的府邸?有陛下的口谕或者圣旨吗?” 陈演环视着到处跑来跑去的锦衣卫,这般土匪般的行径,内心不觉大怒,但又不愿丢失自身礼节,便只是压着怒气询问。 “陛下口谕,陈演跪听!” 王国兴措不及防的一句话,顿时让有些年纪有些大的陈演惊慌失措,慌忙带着身后众人跪了下来。 “内阁首辅陈演,罪名有三,其一,通敌卖国!私自答应闯贼议和要求,致使我大明丧失西北大片国土;更有渎职嫌疑,朕发下口谕令你速速召回平西伯吴三桂回京勤王,但汝却迟迟不听,导致北京城被闯贼包围;其三,收受大量贿赂,金银珠宝数不胜数,枉朕如此真心待你,数罪盘算,当诛!” 话音刚落,陈演当即感到眼中一黑,向后晕了过去,身后众人赶忙搀扶起来。 不屑地看了眼晕了过去的陈演,王国兴丝毫不可怜,当即命人将其拖了出去,在他心中此人应当满门抄斩!实不为过! 想必陛下念在陈演为大明也是做出了贡献,这才饶恕了他的家人。 “尔等还不跪谢陛下?若不是陛下宅心仁厚,只怕你们也已命丧黄泉!” 王国兴特意加上去的一句话顿时让陈演的家人对朱凌感激涕零,一个劲地跪在地上哭嚎着感谢。 这时,百户也有了发现,禀报王国兴后,二人便一同来到了后院,旗校们正把方才有几个试图阻拦他们的恶丁杀了后把尸体拖出去。 而后院内,一进去便可看到地面一片狼藉,但是在这狼藉下面,却露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当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令人心动的场景。 若此刻是晚上,如此多珠宝的照耀之下,必能将整个院落照耀的如白昼一般。 “马上将这些珠宝全部装起来清点,记住,陛下没有允许,谁都不许用!” “是,大人!” 王国兴出了府邸,命人将陈演直接斩杀在门口,这时,一人带着几名士卒来到了府前。 “王指挥使,久仰!” 来人正是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只见他身穿铠甲,带着几名士卒骑马到此,下了马和刚杀了人的王国兴打了声招呼。 见此人是专门来此地找自己的,王国兴也大致猜出,陛下说的那人一定是他,便不敢怠慢,也抬手招呼。 “久仰!不知孟侍郎来此有何贵干?” “在下奉陛下之命,来此地见王指挥使做一件大事。” “哦?是什么样的大事?” 只见孟兆祥笑了一下,神秘地说道:“此事有关京营提督襄城伯李国祯!” 嘶~ 看来猜的没错了,此人定是陛下说的拿人,王国兴赶忙问道:“不知孟侍郎有何办法?在下方才也正为此事头疼,若是因为抓人与那些士卒起了冲突,一旦有所争斗,怕是……” “王指挥使不必担心,我这里有条妙计。”孟兆祥显然来之前便已经有了办法,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丝毫不慌。 “侍郎可说来听听。” “我亲自去其营中找到他,对他说道,陛下宣你有要事相商,让他卸甲与我前去宫内,然后路上指挥使大人你埋伏好旗校,半路截杀!” 说完,孟兆祥做出一个手掌侧向,向下劈的动作。 王国兴瞬间明白,这件事并不能由他们锦衣卫来做,若是对方发现经历了抄家的锦衣卫来营中带他入宫,怕是会引起对方怀疑。 毕竟,这种类似的事情,锦衣卫可没少做过。 “那就多谢侍郎了。” 而待百户清点完毕后,他口中的数字直接吓到了王国兴。 “什么?五十万两!你可点验清楚了?” “大人,小的怕数不清,特意令三人帮我一同清点,按照如今珠宝价格,怕是还要比三十万两多。” 听到事实无误,王国兴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当朝看上去如此清廉的首辅竟也是一枚贪官啊。 “将这些东西全部搬回皇宫!” 话音刚落,就被一旁的孟兆祥听到:“指挥使大人,不必搬回。” “为何?” “陛下命我告诉各位,点验其中五十万两,搬到城墙之上,而其余的就全部赏赐给各位了。”孟兆祥祝贺般地说道。 半个时辰前,陛下说完他便懂其中道理,眼下很多官员士卒长期发不到俸禄,这些抄家所得的银两除去给了那个闯贼,其余的便当俸禄给了锦衣卫,这便是收拢人心之策啊。 “多谢陛下!” 王国兴拱手面朝皇宫行礼,眼中满含热泪,陛下果真没有忘了他们家中妻儿老小啊! “对了,陛下还说,若是抄家之后有不成整数的银两,全发给诸位和守城官兵,就当是大军围城的战前激励了。” 说完,孟兆祥凑近王国兴耳边轻语道:“若是你们抄的多,那自然所得银两也多,指挥使大人,这个时候,就不必藏着掩着了,有什么抄家的法子都使出来吧,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尤其听了最后一句,这也是陛下的意思,王国兴当即对着身后的锦衣卫们大声说道:“兄弟们,把你们吃奶的力气都给我用上,陛下说了,多余银两全部赐予尔等!还不麻溜点!下一家!” “走!” 【作者题外话】:史料记载:李自成入北京,陈演想逃离北京,但因家产太多而未果他主动向刘宗敏献白银四万两。稍后,其家仆告发,说他家中地下藏银数万。农民军掘之,果见地下全是白银刘宗敏大怒,大刑伺侯,刑求得黄金数百两,珠珍成斛,四月八日,得释。 第六章:银子的安排 而另一边,由李若链率领的几百锦衣卫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当朝兵部尚书张缙彦的府邸,将这里为的水泄不通,而里面的人丝毫不知危险的降临。 门前,一排排锦衣卫已经列队在前,对马上要抄家的兵部尚书府宅有了些许的紧张与激动,面前的毕竟是当朝大员,他们已经好些年没有抄家了,也不知手是否生了。 “指挥使大人,我们何时开始?”一名千户上前说道,而其目光则一直警惕着周围。 “陛下给我们的命令是,抓紧时间。” 说完,李若链面无表情直接拔刀,走上前去,身后的千户则招呼着其他人直接拔刀向前冲去,只一声叫门,里面的家丁一开门便遭到了一记抹脖子。 其余家丁见此惨状,纷纷乱作一团,四处逃散,李若链并未说话,身后的锦衣卫旗校们似乎早已习惯,提刀几步追上前去将这些家丁尽数砍杀。 更多的家丁和丫鬟们出来查看,都被锦衣卫发现后砍杀,所有人如同在世阎王,手起刀落丝毫不留情,一出手则是鲜血飞溅。 顿时,血流一地,惨叫连连,本是景色秀丽的张府在短短的半天之内,就已变成了如人间地狱一般。 “放肆!谁在外面喧哗!” 此时,兵部尚书张缙彦双手背后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丫鬟,几个小丫头看到此番场景着实被吓得不轻,但是张缙彦作为兵部尚书,曾经也是上过战场的,自然毫不惧怕。 此刻他的内心都是对突然闯入并且大肆杀戮的锦衣卫的怒气,堂堂兵部尚书,即使陛下降下罪罚,也不该不事先通知,而是直接派人上门! 奇耻大辱,若是自己今日存活下去,必然联合自己的学生要陛下给个说法。 “张阁老啊,我们乃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找尚书算账的。”李若链越过路上的众多尸体,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大院中,正好迎上了满腔怒火的张缙彦。 “陛下圣旨何在?口谕呢?此刻大敌当前,陛下现在无缘无故抄家杀人,我堂堂一介大员,岂能如此受辱?” 张缙彦一甩衣袖,喘着粗气,面前前面站着围过来,手上到上沾满了鲜血的锦衣卫们,临危不惧,甚至反呵斥他们一顿。 “尔马上将是我刀下亡魂,话还如此之多。”李若链倒是没有丝毫生气,而是嗤笑一声,然后继续道:“陛下口谕,兵部尚书张缙彦私通闯贼,试图打开城门,接应判决,斩无赦!” 听到私通闯贼一词,张缙彦顿时额头冒汗,头脑发虚,一时之间有些站立不稳,多亏了后面的丫鬟顶着,这才不至于像陈演那样直接昏倒在地,连个死都没有亲眼见过。 “胡说!定是有小人从中挑拨!陛下冤枉臣啊!”张缙彦此刻内心极为发虚 同时他的内心极为疑惑,明明自己昨日深夜才托人将投诚信送至闯王手里,今日陛下怎么可能就知道?莫非是由内鬼? “到了这个关头,你和阎王去说吧!” 这一次,是李若链亲自挥刀,将其头颅砍下,而对方死前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直到头掉落在地,他才收回绣春刀。 伴随着府中主人一死,身后的锦衣卫们也不再束缚自己,开始了自己的杀戮…… “指挥使大人命令,命我等迅速抄家,不做停留,将所得银两存放至皇宫之前,由内务府公公清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李若链的手下便已经将整个张府屠杀殆尽,正在清查府内财宝之时,一名旗校飞马来报。 李若链行礼示意明白,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眼神,看来陛下真的很急啊,圣旨没有,直接按照名单抓人,这若是放在太平盛世早已被群臣们的攻击而自顾不暇。 幸好现在大敌当前,全城封闭,任何人不得随意出门,大街上空无一人,这才让锦衣卫浩浩荡荡的抄家而有条不紊。 王国兴和李若链的抄家有条不紊的时候,皇宫内,在大殿上焦急走来走去的朱凌也终于看到了周皇后等人的到来。 “陛下,闯贼围城,叫我等过来,所为何事?”周皇后身上的衣服也如同朱凌的一样,也是有些脏旧的感觉,但是对方却丝毫不嫌弃,说话也是极为温柔。 身后的太子朱慈烺以及两个弟弟妹妹紧随其后,同样满脸的惊恐。 “委屈你们了,当个皇后还如此提心吊胆。”朱凌看着历史上自缢的周皇后,心中颇为唏嘘,这其实也是一代贤后啊,只不过由于朱由检的刚愎自用这才显得非常伤感。 “陛下说的什么话,臣妾以及皇子,贵妃们,都是陛下和大明的人,自然要生死相依。” 听着周皇后那几句不知比后朝末年慈禧好了多少的话,朱凌也是颇为感慨,朱由检有此皇后实乃幸运,而自己有此皇后也是颇为幸运。 “我们有希望的,但是必须离开北京城。” “为何?北京自太宗皇帝立都至此,哪怕是经历土木堡大败,瓦剌兵临城下都从未南迁,陛下此举不怕罔顾了祖宗颜面吗?”周皇后一听南迁,当即拒绝。 身后的几位贵妃本觉得有几分希望,但随着皇后的呵斥,也不敢答话。 “皇后你多想了,所谓南迁,不过是朕为保卫我大明江山迫不得已为之,从无南迁想法,更无退缩之意,你可知朝中有多少人大臣想着和外面的闯贼做交易吗?你可知道是哪些人想着做交易吗?” “臣妾不知,但北京为我大明根基……” 周皇后话到一半,便被打断。 “内阁首辅陈演,已经在家中开始收拾行李,藏好了财宝,想着闯贼攻入城中,混乱逃走;兵部尚书,内阁大臣张缙彦,昨日深夜已与闯贼事先串通,在今日深夜打开北京城的正阳门,开门迎接闯贼大军,曹化淳被朕抓了,却仍然有无数的人想开门投降。” “但有一人开门,闯贼大军蜂拥而入,大明完矣,朕与你,与他们都完了。” 朱凌看着才几岁的皇子未成年的太子朱慈烺,颇感不忍。 “朕不会退缩,但朕也不愿束手就擒,朕已经想好了,将你们几人送往南京,去给朕安了南方各个王爷和大臣们的心,朕会在山东,京畿一带继续抗击闯贼和建奴,大明皇帝,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朱凌的一席话顿时令本哀怨的周皇后感动的痛哭流涕,上前抱住了他。 “是臣妾错怪陛下了。” “无妨,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们几人收拾好行李,装扮成农人形象,待时机成熟,我们先逃出北京城去。” 朱凌不知双手放于何处,只好先推开了周皇后,此刻他可真没有闲情雅致,不过也是自己不喜欢被人这样拥抱。 “王伴伴何在?” 朱凌突然发现王承恩不知去了何处,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臣妾问他,他说去找一个重要的东西去了。” 听到周皇后的话,朱凌也知晓了,怕是去寻自己的命根子吧,这王承恩倒是个聪明的人,从他的话便可猜到要逃出北京城。 待王承恩赶到,一行人便在朱凌的带领下出了皇宫,来到了宫城大门处,此时李若链和他率领的锦衣卫也到此,另一边则是堆放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可否点验清楚?价值为多少银两?”朱凌在王伴伴的陪护下,来到堆放着的财宝面前,向躬身行礼的李若链问道。 “回禀陛下,这里一共是一百八十多万两,据王指挥使那里来人的汇报,全部汇集起来怕是有将近三百万两。” 说完,李若链便低下了头,正常人面对如此数量庞大的钱财都会露出贪婪之色,害怕被陛下注意到,李若链不仅自己低下头,也让属下们全部低下头了,以免被陛下误会。 朱凌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便是收了很多贿赂的王伴伴见到这么多的财宝,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接近两百万两啊。 这些大臣们家中竟有如此多的财宝,以大明的俸禄而言,过个稍微富裕点的生活都有些困难,更别说买其他的金银首饰了,难怪国库目前仅剩了几百两。 “拿取其中价值为七十万两,送于城下闯贼,剩下一百万两分发至京营军士,剩下的你们把它分了吧。” “微臣遵旨。” 李若链细细地听着,然后突然愣住,抬头看向朱凌,生怕自己误听,便问道:“陛下最后一句可是说给我们?” “不然呢?”朱凌笑了笑。 “多谢陛下!” 李若链顿时跪下,身后的锦衣卫们也同时跪下,高呼万岁。 “王国兴何处去了?” “回禀陛下,王指挥使去京营提督李大人那里去了。” …… 【作者题外话】: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九日清晨,时任兵部尚书的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刘宗敏军队 第七章:计杀李国祯 “奉陛下口谕,宣京营提督李国祯觐见!”营帐内,孟兆祥带人面对着李国祯以及其他几位将领的跪拜,大声宣读。 “李提督,尽快去吧,陛下那里很是着急。”孟兆祥颇为温柔地扶起李国祯。 “陛下为何如此着急?现在闯贼围城,随时都有可能进攻城池,若是现在离开,万一闯贼攻城,我身为京营提督,军队没有了主心骨,怕是……” 李国祯起来后,没有直接奉口谕前往皇宫,而是与孟兆祥辩解道,内心极不愿意离开。 “襄城伯,既然陛下说了,而且非常着急,只要你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耗费不了多长时间的,若是你不去,可是会被说成谋逆的。” 孟兆祥极力劝解道,他要是不走,自己的计划可就难办了。 “那好吧,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我收拾一下衣装便马上启程。”见孟兆祥要催促,李国祯伸手喝停对方:“去见陛下,衣装如此潦草,可是大不敬啊。” 说到这里,孟兆祥也不再多说,如今是个人人自危的关头,说多了反而会被怀疑。 待孟兆祥出了营帐,李国祯将帐内的几位将领拉了过来,围在一起说道:“一会儿你们带几个好手跟在后面,万一本提督出点什么事,你们也好帮忙。” “提督大人,为何如此?此番是陛下召见,又不是……”一名将领不解其意。 “陛下传口谕向来是让宫内的阉人去,为何今日是个刑部的人?难道宫内的阉人都死过了吗?”李国祯冷笑一声,虽然不敢肯定,但是也颇为怀疑。 “而且,传口谕为何要带上几名锦衣卫?这可是北京城,天子脚下,就算是外面被闯贼包围,城内也安然无恙,他们防谁去?” 话语落下,几名将领也明白了意思,见几人心领神会,李国祯也放心不少,便收拾好后,跨上长刀出了营帐。 “蒙侍郎,我们走吧。” “襄城伯,你这……”孟兆祥指了指李国祯腰间的佩刀,意思是你觐见陛下,带刀不太合适吧。 “侍郎放心,我到了宫城门口,便会摘下,主要是为了突然闯贼攻城,我好及时回去指挥。”李国祯憨笑了几声,一副大义凛然地解释道。 “那就好。” 孟兆祥也看出李国祯颇有些防备,便不再多说,此人心机城府绝对不低。 而此刻,王国兴带着一众锦衣卫已经埋伏在半路周围地房顶之上,有的则是潜藏在周边房屋之内,用门遮掩着,只待指挥使大人一声令下,便迅速冲出去。 这边,孟兆祥几人引着李国祯一行,快马加鞭地前往宫城,策马在后面的李国祯一脸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就在几人刚踏入埋伏范围之内,李国祯却突然勒马停下,孟兆祥赶忙停下问道:“襄城伯,为何突然停下?” 他故意大声说话,就是为了让周围埋伏着的王国兴听到。 “孟侍郎,这条路有些绕远,怕是会耽误陛下的时间,我知道有一条小路,从那里走最快了,我们从那条路走吧。” 李国祯经历过死亡,他对死亡的嗅觉是非常灵敏的,方才当他一进入这条街,就明显感觉到这条街的与众不同。 其他几条街道是普通安静,而这里则完全就是一片死寂,那种压抑着般的死寂。 “襄城伯,我们都已走到这里,就不要绕路了,赶快走吧!”孟兆祥心中也紧张万分,只要再往前走一段路,便直接到了埋伏正中心,就地斩杀他必然万无一失。 他不敢冒风险,若是被他逃了回去,直接打开城门,闯贼涌入,就是大难了。 “孟侍郎,我从那边走,你从这边走,看看谁更快。”李国祯说完,便要纵马往回走去,眼看他就要逃出去的时候,突然一声火铳声响起,让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眼看自己人已经暴露,王国兴不再犹豫,他放在见李国祯迟迟不过来,便沿着屋顶像这边缓慢地移动着,就在李国祯听到火铳声大感有埋伏之时,他直接纵深一跃,扑到了马上的李国祯。 “快!抓住他!” 见李国祯被扑倒,孟兆祥大手一挥,埋伏在周围的几百锦衣卫瞬间从屋顶跳出,从屋内冲出,呼喊声响彻一片,将李国祯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大胆!当街袭击朝廷命官,实为谋逆之罪!”被压在身下的李国祯疯狂般地嘶吼着,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李国祯!你占用百姓良田,巧取豪夺,收受贿赂,甚至企图投降闯贼,陛下口谕,将你斩杀!” 几个锦衣卫帮忙按住挣扎着的李国祯,王国兴起身气喘吁吁地大声宣布。 “放屁!陛下你冤枉臣啊,为何其他勋贵如此,只抓我一人!臣不服啊!”李国祯拼命挣扎,即使他力气巨大,却仍然挣脱不开几名锦衣卫的束缚。 “你放心,今日陛下已发下名单,涉及京城几十名官员,锦衣卫已经全部将其抄家,杀头,哪怕是当朝首辅,陈阁老和兵部尚书张缙彦都被抄家,你有什么多说的?” 王国兴不想再解释,立马命令一名锦衣卫砍了他的头。 “你们敢!若是杀了我,京营无人接管,我那些属下一定会为我报仇的!”李国祯嘶吼着,嚎叫着,内心依旧存留着一丝希望。 也就在这时,一名将领策马带着一队士卒赶来,看着面前无数的锦衣卫和被按在地上的提督李国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圣旨在此,尔等跪下听命!”孟兆祥早有准备,直接站在他们面前,将圣旨打开,高声道。 将领听闻圣旨,立马带着后面的士卒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营提督,襄城伯李国祯私自与闯贼勾结,试图潜逃,并霸占无数百姓良田,克扣军饷,致使京营士卒毫无斗志,今日令锦衣卫斩首示众!特命刑部侍郎孟兆祥接管京营,发放饷银!” “陛下万岁,多谢陛下!” 前面的对于他们来说丝毫无伤大雅,但是最后一句发放饷银却是他们最喜欢听的,只要有银子,自然他们愿意继续为大明坚守。 更何况陛下说李国祯贪污军饷,对此,他们恨不得自己亲自诛杀此獠!哪里还想救他? “杀!” 一声令下,李国祯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不”,就此人头落地。 【作者题外话】:这个李国祯,完整的史料查不到了,你们就记住,这人不是个好东西,闯贼攻城,他跑了。 第八章:文臣之顽固 李国祯人头落地后,原本有些骚乱的街道此刻也回归平静,王国兴看着圆滚滚的人头滚到自己脚下,当即嫌弃地踢了出去,旗校们也纷纷躲避。 "是李国祯派你们来的?"见李国祯已人头落地,孟兆祥斥声问道跪着的那名参将。 “回禀提督大人,李国祯让我带些人跟上,以免出现不测。”这名参将不敢抬头,只是跪着回答。 “这李国祯还挺聪明。”王国兴挎刀走来,扫了眼跪地的参将,调侃道。 “此事已过,你赶快将你所抄家的财宝运到陛下那里去,然后分一部分给我,我亲自送到京营去。” 孟兆祥无心谈论其他事情,眼下他最着急的就是城防问题,早已听说京营溃烂不堪,里面的将领们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下面的人不说是身强力壮,一百人连几十个年轻人都挑不出来。 每次训练更是天色未暗便已草草收场,京营积弱,早已数十年之久,而他现在做的,首先是要提振士气,然后迅速整编军队,再加以赏钱鼓励,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无论如何,也得为陛下争取时间啊。 事不宜迟,孟兆祥先带着这名参将和士卒回到京营,重整军备,而王国兴则是命人清点金银,分两拨人运送,一部分送至陛下那里去,另一部分则是送至京营。 …… 而此刻,宫城门口聚集着大量的官员及其家属,锦衣卫则是分散站在周围,一些登记官员及其家属人数,另一些人分发俸禄。 当然,朱凌全程都在监督着进程,这倒是并没有人敢喧哗闹事,而且现在并不是烈日暑天,春日里,依旧带着几分寒气,人们出来时都带着保暖的衣物。 “臣妾不知陛下为何要让官员们来到这里领取俸禄?为何不去户部?在宫城这里岂不是有损我大明的礼仪?” 与朱凌一同在车辇上休息的周皇后看着排成一条长龙的大小官员,甚为不解。 “一切事情来得紧急,所以凡是从简,务必在今日之内全部做完这些,也好为咱们撤离北京城做好准备,这些官员都是忠诚于大明的,如果面对北京城沦陷,他们定会与大明共存亡,你所谓的朝廷礼仪,在一个王朝的存亡面前算不得什么。” 看着熙熙攘攘,有序地领取着俸禄的官员,朱凌内心颇为感慨,至少以后自己就得靠这些人了。 “陛下为何觉得他们会与大明共存亡?莫不是陛下胡乱猜测?”周皇后听到朱凌那充满了坚定的话语,颇为疑惑。 陛下莫不是又在自己胡乱猜测,认定此人是忠臣,便大行封赏,甚至给兵给权,最后往往都是投降甚至造反。 这也导致了陛下为何不敢轻易相信他人,只怕是被自己每次信任的人给吓怕了。 “直觉。” 朱凌很敷衍地回复了一句,这种事毕竟没有理由,总不能说我看了历史,我知道谁会死,谁会开城门? “大学士范景文何在?户部尚书倪元璐何在?左都御史,大理寺卿何在?” 随着朱凌起身的高声询问,被叫道的四人纷纷出列,快步来到车辇面前,拱手行礼:“陛下,微臣在。” “知道为何叫你们来这里领取俸禄吗?” “臣只知道,今日不是发放俸禄的时候,而且此地也不是发放俸禄的地方。”户部尚书倪元璐回答道,这方面他最有发言权。 “那为何来这里,你们可清楚?”朱凌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难道他不知道现在既不是规定时间和规定地点吗? “臣不知。” 这几人虽然与大明最后共存亡,但是却并未有自己的主见,不过朱凌更偏向于他们清楚,而只是不愿说罢了。 “朕要撤离北京城。” 他的话刚一说完,大学士范景文就要进行反驳,显然朱凌猜到他的举动,直接挥手示意安静。 “朕现在只是安抚住了城外的闯贼,谁也不知道闯贼会不会出尔反尔,拿了银子后攻城,关外的建奴此刻恐怕也是虎视眈眈,随时都会进军北京城,现在这个地方已然成了众矢之的,朕若不退,结果可想而知,城破人亡。” 即使朱凌说到最悲惨的结果,这几位大明的朝廷大员依旧雷打不动,对于这种放弃大明国都的想法几人都不敢赞同。 万一此话被历史记载,留下个弃城而逃的名声,怕是得遗臭万年。因此,最好还是不言语的好,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若是闯贼攻城,他们便与大明共存亡,若是城在,便依旧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看到几人一直不言语,朱凌颇感脑仁疼,怎么不论是投降派还是为国尽忠的人都是一副明哲保身的德行? 一瞬间,顿时没有了和这几人继续交谈的心情,挥退众人后,叫来了一直在旁听着的驸马巩永固。 “驸马,你对撤离京城一事有何看法?” “陛下所交代之事,臣尽数执行。”巩永固一副尽忠的坚毅,虽然并未说出看法,倒也让朱凌烦躁的内心有了些许的安慰。 此时,王国兴带着锦衣卫们也已赶到此地,后面的金银财宝用一辆辆车子推了过来,见陛下在前面的车辇之上。 王国兴下马一路跑到面前,跪下说道:“陛下,臣所抄家所得银两都在此,一部分已让人送到京营,由孟侍郎分派。” 听闻这些堆满了推车的金银财宝都是抄家所得,这一众文臣们瞬间不淡定了,纷纷出列斥责朱凌此举。 闯贼兵临城下,皇帝不懂得如何想法子去应对,反而趁这个关头去抄家,去杀人?历朝历代,哪一代君主不是战前拉拢官员,聚拢人心,陛下此举难道只是为了那些银子吗? 怕是为了撤离北京城而为准备的路上盘缠吧。 首先站出来的是刚刚一言不发的大理寺卿凌义渠,只见他一副正义凛然道:“陛下,抄家之事为何我等全然不知?为何半天之内查抄如此数量的官员府宅?陛下行事,为何不与内阁商量?请陛下给个说法!” “陛下此举不怕百官皆反吗?百官乃大明中流砥柱,没了官,动摇国之根本,实乃昏君所举!” 待出头鸟说完,大学士范景文不慌不忙地来到面前,不出则已,一出,则一鸣惊人,这句话直接将朱凌推到了一个与昏君并列之上,更是斥责他动摇国之根本。 这番斥责,不可谓不狠毒。 朱凌也立即投去一道目光紧紧凝视着范景文,本以为自己觉得他们都是忠臣,便想着撤离北京城之日,将其带上,万一北京城被破,也好再图复兴。 却不知这范景文竟如此冥顽不灵!如此关头,难道什么事都得商量嘛? “命!大学士范景文及大理寺卿留守北京,闯贼一日不灭,一日不得出城,代朕死守北京,朕要前往南京祭祖,谁敢阻拦,便是对太祖皇帝不敬!后果各位自行想象!” 谁料,陛下说出如此狠话,想必众人不敢再自讨苦吃,何况陛下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南京祭祖,旁人自不得阻拦。 谁知大学士范景文毫不畏惧,却躬身道:“臣多谢陛下赐予我等与大明国都共存亡机会,定不辜负陛下心意!” “哼!” 朱凌也被这榆木脑袋一般的范景文气得不轻,果然明朝皇帝最不好当,满清皇帝执掌生死大权,无一位大臣敢如此冒犯,区区一大学士便敢如此。 “京营一事如何?”不再理会这几个老顽固,朱凌询问起孟兆祥马上要接管的京营。 “回禀陛下,孟侍郎与臣制服李国祯并处死后,已经带人去接管了,想必孟侍郎应该是有信心的。” 王国兴眼中闪过对大学士和大理寺卿的厌恶之后,拱手说道。 “只怕他有信心不假,无从下手才是真啊,孟兆祥,朕没有精力帮不你了,朕走后,北京城也会交给你全权处理,如果你真是一个能臣,就给朕守住这北京城吧。” 望着京营所在方向,朱凌眼底掠过一抹忧虑,京营崩坏许久,单凭短短几日时间,有几人敢说自己可令京营焕发生机? 果然,孟兆祥刚一进京营,便遇到了麻烦。 【作者题外话】:在这里和大家首先声明一下,历史文确实不好写,尤其我现在准备教资考试,期末,再加上专四,专八考试,真的很累,希望大家体谅一下,如果遇到我写的不对的,可以评论区说出来,我能改就改,但是毕竟嘛,我又不是古人,即使看了很多资料,依旧会有错误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大家看的是小说,不是历史 第九章:整顿京营之艰难 守在营帐的士卒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看上去虚弱无力,总有几分颓废的感觉,看着刚随同李提督出去的这位兵部侍郎折返而回,一些人不解,但也有一些人似乎明白。 孟兆祥下马缓缓走在营中,看着周围这些聚拢过来的京营士卒,这哪还有本事精锐士卒的精神?一个个像是多日没吃饭没喝水一般,活脱脱像个病死鬼投胎。 甚至不少人的刀带着些许的锈斑,枪柄破烂不堪,稍微刀身有些光亮便算作情况好些,更别说火铳了,只怕没有几杆枪是能用的。 叹了口气,孟兆祥此番是心乱如麻,谁也不知这京营竟如此荒废?不说欠饷许久的边军了,怕是地方上的卫所情况都比京营好些。 孟兆祥不知,京营自崇祯登基,大部分都是选用勋戚和太监直接领导,不知有多少人对朝廷发下来的饷银中饱私囊,更是有人抢占民田,导致周围的军士们毫无斗志,更是有些参将把总等人把自己的人按***,领取俸禄。 这才导致整个京营的崩坏,饷银被贪污,上头发下十两,到了士卒手里不过一两,火耗未免太大了些,不论京营,边军更是如此。 大明,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关头。 不忍直视这些士卒的面貌,孟兆祥很快在参将的引领下,来到了营帐,里面还聚集着一些参将和把总,看到方才的孟侍郎这番大帐,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情况。 一时场面有些许的尴尬,只当是李提督面见陛下,却不知这位侍郎有何贵干。再何况,这些兵痞子大多野蛮惯了,见了刑部的人根本不予理会。 场面冷却了些许,倒是带着他一路进来的那名参将发话了,笑脸上前:“诸位弟兄,这位是刑部侍郎,孟侍郎,现在则是咱们的新一任提督。” 众人更是不予应答,眼色中多了些警惕之色,孟兆祥捕捉到了他们的神情,也不再藏在身后,便走前说道:“各位,许是有什么想法吗?说来听听。” 参将们互相看了一眼,递交了什么眼色,便各自退到了一边,给他让开前往帅座的路。 孟兆祥见众人丝毫没有配合的想法,倒也不恼,只是拉着旁边参将一同走到了帅座那里,看了看上面虎皮缝制的坐垫,讪笑一声直接扔了出去。 这一举动倒是让分列两侧的参将们起了疑惑,似乎是感觉到面前这个新来的提督有些不同,看向他的神色也与方才不同。 “这虎皮垫子坐的真不舒服,你们可知这垫子是谁做的?”孟兆祥端坐在椅子上,拍了拍周围的尘土,这才轻松道。 参将们当即没有回答,与他相熟的这名参将倒是想回答,却被示意不要出声,只好退到一边,等着其他人的回答。 许是约莫半炷香已过,大营内本就有些闷热,众人也变得有些烦躁,其中一人终于站出拱手道:“回禀提督,这虎皮垫子是营中几个猛士合力抓了一只老虎,亲自操刀割下的,坐这张虎皮的乃是前一任的李提督。” 见终于有人回话,孟兆祥向前侧身,嘴角挂着欣赏道:“你叫什么?官职是何?来京营多少年了?” “属下名叫石文龙,任参将一职,来京营已八年之久。”名石文龙的参将身披戎甲,身形彪悍,熊眼络腮胡,操着高声躬身道。 “本提督问你,现在京营兵员有多少人,有多少可战之兵?火器数量是否充足?损坏数目多少?一一答来。” 坐在正中央的孟兆祥冷声逼问,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无情地鞭挞着石文龙的心头,这些问题看似如此简单,但实则却极为棘手,任何一个说出来怕是都要动摇京营的根基。 石文龙冷汗浸出,身体微麻,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内心不由慌了起来,这些问题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参将就可以回答的,里面涉及的事情,人员关系重大。 “回答不出来吗?其他人呢?” 他的一声呵斥,令在场的诸位将官全部不敢应声,一个个低下了头。 孟兆祥回想起外面那些软弱无力的士卒,虽然心中知晓不久前的北京大疫令京营的士卒们几乎人人自危,死者数以万计,但绝对不是人人一副病秧子的原因! 有哪些人中饱私囊,有哪些人使唤京营士卒为自家卖命,有哪些人用老弱无力的士卒来替换强壮年轻的士卒,这些人都该死! 不过牵扯京营相关利益的人却是他一个小官动不了的,不少的达官贵人外戚都在这里,虽然得了陛下的支持,但面对根基深厚的勋戚们也不过蝼蚁。 此事,至少不能牵扯太大,必须稳扎稳打,一步步撬动他们的根基,他现在只恨时间不够啊,闯贼对北京城虎视眈眈,稍有疏忽,叛贼便可能突然登城。 再其次就是,陛下之前嘱咐他道,京营糜烂,不是一朝一夕,此番你若能守住北京城五日,便已是大功一件,切不可急功近利;再者就是各个城门处一定要让最信任之人看守,其他人等若胆敢靠近,一律处死。 虽不知陛下为何如此多疑,对身边的宦官都如此怀疑,更不论说是那些大臣等。 孟兆祥还是选择信任陛下所言,让自己昔日的一些同僚替换了守城官员,这样一来自己也至少放心了许多。 “提督大人何在?陛下令尔等保护赐予闯贼银两登城。”一名锦衣卫突然入帐,高声道。 见陛下有旨意,众人也迅速躬身,孟兆祥则是指派了参将石文龙前去,那石文龙也是眼皮一跳,倒并未犹豫而是行礼跟着锦衣卫离开。 而其余的参将们则是窃窃私语,听到赐予闯贼银子的他们,一个个心生不满,京营军饷不足,甚至有人家庭生计都难以维持,朝廷本就不多的赏银却直接给了闯贼? “陛下已与闯贼议和,银两乃是屈辱求和所予。若是尔等有建功立业之志,我亲自为你饯行,在城上观赏你等与那闯贼厮杀一番,为我大明雪耻!谁敢?” 本就看不惯这帮无耻的参将,却听到银两一词竟显露出几分贪婪与不满,孟兆祥更是出言呵斥,丝毫不怕这些一身汗味的他们。 京营如此堕落,这些人难逃其咎! 眼下面对新来的提督孟兆祥的质问,所有人皆沉默着一言不发,如此情形下,勿论反击,怕是守城都不堪一击。 见营帐内一副低沉,他直接起身出去,不再理会众位参将,一出营帐便立即命人击鼓集合,自己则带着一同前来的几名锦衣卫登上了阅兵台。 而各营的副将,参将等全部站于阅兵台两侧,面向士卒而立。 立即,鼓声响起,一处鼓声起,则四处鼓声皆起,士卒们以为是外面的闯贼要攻城,慌忙拿好刀枪,稍微收拾好革甲便匆忙集合。 立于台上的孟兆祥脸色阴沉,望着台下及远处慌乱集合的士卒,一个个完全没有一丝京营将士的风气,反而连乡野农夫的纪律性都没有。 自鼓声响起,到士卒集结,竟然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若是半夜闯贼攻城,京营众人怕不是都会在睡梦中被杀,到了如此溃烂的面目,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而那些副将,参将们见此多少有些羞愧,不忍直视,阅兵集合完全就是在打他们的脸面,不过众人并未灰心,多少人想要整顿京营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在他们眼里,这孟兆祥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我不敢相信,京营如此糜烂,倒是我家中的几个家丁精神也颇为强硬,反倒是自太宗时期的京营如此不堪。” “陛下为重整京营,杀掉贪官污吏,整顿吏治,拿出银两一百万!一个时辰前,内阁首辅陈演因收受贿赂,私通敌寇,也被抄家斩首,所以本提督告诉各位,若尔等周围发现有此贪赃枉法之人,当众举报,赏银十两!揪出幕后元凶,赏银一百两!” 话音刚落,场面顿时骚动起来,不少人眼神露出激动兴奋之色,更有很多人跃跃欲试,不过皆被面向他们而站着的参将,把总们瞪眼退了回去。 “检举一人,赏银十五两!升一级!” 【作者题外话】:每天晚上发文,上推荐的话多更一些 第十章:京营多事端 瞬间,几乎全校场上的士卒齐刷刷地抬头,一同看向台上的孟兆祥,那炽热的眼光表现出极度的渴望,十五两银子啊,足够他们一年半的俸禄了! 而且举报一人十五两,更何况京营军中早已腐败不堪,人人都知晓那么几个将官的烂事,不过之前大阪也许是同为军人,自己知晓着说不定还会给自己一些甜头。 遇上那些硬茬,只怕你知道完全是件坏事,加上大明户籍制度的规定,你是什么户籍,一辈子完全不会变,除非你有钱有势力,不然只得一辈子在军中混。 此番你举报了,紧接着说不定你家里人出了什么意外,不幸运的话遇上战乱年代,一纸调令将你调到辽东和那鞑子打仗,瞧不准什么时候就死在那里。 什么?你说赋予金的事?你人死了,你家里不过一个老人,一个妻子,再加上你那未行束发礼的孩子,私扣你的抚恤金又如何?一介妇女如何清楚了解军中赋予金的标准? 哪怕你心里存在些许疑惑,去询问周边军户的时候,他们也或许“沾了”你丈夫战死的光,拿了一点银子,自然不会将赋予金标准告知于你,你终究抵不过上头的权力。 虽然孟兆祥眼睁睁看到了大半士卒眼里的激动,但是台下的他们丝毫不敢上前,握着刀柄与枪柄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双腿似乎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上前检举,但是内心的理智和周围人的冷静终究让大部分人只是跃跃欲试。 敌人不只是立于阅兵台左右的副将,参将们,更多的是自己身边的安插的一些士卒,他们充当着上司的耳目,一旦有人敢检举揭发,下一刻便被知晓。 没有完全的保证,没有人敢站出来。 见已过了片刻,校场之上依旧是一片安静之色,似乎孟兆祥只是在心中感受到了这些士卒们的炽热,行动上却毫无感觉。 而那些副将和参将们见此情形,内心也流露出一丝得意,一个初出茅庐的侍郎,哪里来的胆识敢如此行事?没人理会只是个开头,以后好戏多着呢。 “所有副将,参将等将官,全部面向后方!” 随着孟兆祥的一声令下,几名副将和参将们也是一愣,立即猜出他的意思,为了防止他们眼神逼迫士卒检举,直接让他们背过身去,即使哪个士卒检举,他们也不清楚是何人检举。 “该死的孟兆祥!” 京营诸位将领虽是不情愿,奈何人家孟兆祥身为京营总督,有着节制整个京营的权力,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转了过去,如若抗拒不听,怕是直接会被当众逮捕落得个抗拒不尊的罪名。 他们虽然贪,但是不蠢。 而且他们也有足够的信心不怕这些士卒上前检举,靠的就是长期在京营之中的威慑力和散布于士卒内的人,也想好好瞧瞧,是谁敢检举自己,也好事后处理掉。 当这些人自信地转过身去,孟兆祥直接命锦衣卫将几箱的银子搬了出来,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金银玉器胡乱塞在木箱之中,他特意命人将箱子敞开,就是为了让这些羸弱不堪的士卒们好好看看着新来的总督戎政说的都是真话! 一路过来,果真几乎所有人望眼欲穿地紧紧盯着那一箱箱的金银玉器,看的人都要栽过去了,加上箱子沉重,锦衣卫们也抬得缓慢,更有一些士卒哈喇子几乎都要沾到地上。 终于看到这些士卒满脸的垂涎之色,孟兆祥这才十分自信地再次宣布:“本总督再问一次,检举他人一人,赏银十五两,可否有人上前?你们也看到了,银子就在这里,你们很多人的俸禄被剥削,被他人拿走,你们都不敢啃声,现在银子在这儿,就等你来拿,京营所有人也都在这儿,一个人都走不掉!” “你怕什么?” 只见得话语刚落,一个粗糙的汉子会想起那上司对自己的残酷,伤心悲愤的往事历历在目,不争气的泪水倾泻而下,便心一横,手握长枪,直接快步走到台下,跪下大声说道:“总督大人,小的有话说!” 终于见到一人敢上前检举,孟兆祥大为欣喜,万事开头难,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后面的事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但说无妨,只要我孟兆祥在一日,你就是安全的。” 知道对方有很多的人身顾虑,他便许下承诺,令其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小的在京营已有五年之久,但是每年俸禄的发放却只有三年!而且那三年每年的钱数都不一样,第一年五两,第二年四两,第三年也是四两,往后两年就再也没有了,小的问起其他的兄弟也大多不知。” “俸禄发放不足,你可知原因?”孟兆祥沉声追问道,知晓这一件事便可牵扯到无数人的利益,就算知道其中后果,也一定要彻底重整京营。 “小的刚开始确实不知,但是后来发现竟是小的的上司,李把总把我的俸禄占有,给小的的解释是朝廷并未发放,小的知道朝廷发放,虽然不多,但养家的钱总是有的,但这李把总却声称朝廷没有发放,小的身份卑微,实在不敢与其抗争。” 说到此处,本是一个身体健壮的北方汉子此刻竟潸然泪下,而立于方阵之内的士卒们也大多有所感触,不禁的低头掩泣,所经历遭遇与其亦是同样。 “可有其他检举之事?”孟兆祥此刻已有气血上头,话语间掩盖不住的怒意随着双手背后彻底展现了出来,此刻也仅有理智令其依旧沉稳。 “小的同营帐内的一个兄弟,他的妻子竟被营中的一个参将给……”说到此处,汉子再也忍不住怒火,直接操起长枪朝着站于阅兵台右边的一个参将捅了过去。 “王八蛋,你还我兄弟一家命来!” 伴随着一声压抑着的刺破声,根本毫不知情的参将只一回头便看到长枪已近身前,下一秒便被直接贯穿身子,满脸惊恐地看着对方,不可置信,这名往日受欺负的小卒竟敢如此? 汉子见对方腹部鲜血直流,毫不留情拔出长枪,参将便直接无力地跪在地上,嘴角一顿抽搐,抬眼看去不甘地摔落在地。 见一名小卒也敢当场杀人,也许觉得此番是个阻止孟兆祥继续令人检举的时机,三千营的一名副将直接拔出腰刀,朝着天空高声大喊:“士卒擅杀长官,按律当死!” 说罢,就要挥刀劈向还处于惶恐之中的汉子,下一秒却被不知何时下来的孟兆祥用刀横空拦下,见对方阻拦,虽然官职较之对方不高,但是丝毫不影响副将的杀心。 只见他皱起眉头,眼神冷漠,丝毫不在乎面前的是新上任的总督:“孟总督,想必你初来乍到,对京营之事没什么了解,但我要告诉你,以下犯上导致上司死亡,在这里没有活罪,只有死罪!若我不杀他,以后万一其他士卒对上司也刀剑相逼,你让我如何管理部下?速速让开,杀了此人也好警示他人!” 孟兆祥心中自然猜得透他的想法,无非是当场杀一人,一是为了震慑试图检举的其他士卒,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遏制事态的发展,若是牵连出了自己,那也是死罪一条。 何不如趁着这个时机,杀了这个士卒,解决所有京营士卒的小心思,即使是被训斥,被降职也不在所不惜,外面大顺虽是攻城,再不济降了对方也可做个一官半职,何必在乎这点官职? “孙副将,你未免太操之过急了吧?此人许是一时间情绪冲动,但检举之事并未说完,你现在杀人,不怕他人认为你有掩盖罪行,震慑他人之嫌?” “孟总督,你这话怕是对在下有些误解,京营之事,总督大人待上几天方能了解个大概,刚来第一日自然是我等帮助总督大人熟悉规矩。” 孙副将无所畏惧的样子倒让孟兆祥颇感棘手,只因他知道,这孙副将不过是这庞大集团中的一个,其他的人此刻还都隐藏着,若是绷不住行为,只怕之后的行事会逐渐困难。 “此人不可杀!” “兄弟们,总督大人说不可杀,你们觉得呢?”孙副将眼神盯着孟兆祥,口中却对着其他人大喊道,明显有聚拢人心一同抗争的意思。 “杀!杀!杀!” 其他参将,把总们回应着孙副将的话,甚至有些士卒都举起腰刀呐喊助威,一瞬间,本来很多士卒试图检举的心也被这场面压了下去。 “孟总督,还不杀吗?” 孙副将已经开始了逼问,颇有逼迫孟兆祥就范的意味。 “朕说不许杀!”突然,朱凌霸气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下一秒。只见他带着大批的锦衣卫策马而来,本是亡国之君此刻竟有了些盖世君主的霸气。 “谁敢杀!” 一把长剑插在阅兵台之上,一些人当即认出,上面的赫然是尚方宝剑。 【作者题外话】:各位如果觉得不错的话,给个票票吧,多的话我一定努力加更 第十一章:亲临校场 众人也是被朱凌的一声大吼惊了心魄,一个个不知所措,竟不知皇帝陛下何时驾到? 孟兆祥见朱凌带了大批人马赶到,当即明白陛下是来特意助他的,一时间也有些许的感激涕零,当即跪下高呼:“臣新任京营总督孟兆祥参见陛下!” 孙副将更料不到陛下竟会屈尊驾临京营,身后大队的锦衣卫也令他慌了神,赶忙收回佩刀当即跪下,随之一同高呼。 见总督与副将双双跪下,台下站着的参将把总和士卒们也紧随其后,跪下高呼。 朱凌在众多锦衣卫的簇拥之下,大步来到阅兵台之上,冷眼扫视着台下的士卒,又瞟到孟兆祥和孙副将发生的冲突,当即说道:“其他人平身,孟总督和孙副将继续跪着,没朕的命令不许起身。” 随后,参将,把总和士卒们皆起身,诺大的校场只有赫然只有两人跪地不起,但面对陛下亲临,无人敢窃窃私语,更无人敢上前劝诫。 “说说,你为何冒着犯军规要杀那个参将?” 朱凌指着那名惊恐之中的士卒,令其解释清楚,这一举动倒是让跪着的副将大感不妙,本想着方才杀掉此人,却不曾想陛下突然驾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几度想要抬头,却被一旁的孟总督屡次眼神示意,趁陛下与那士卒谈话之际,更是冷漠道:“孟总督,您这一步走的可是极好啊。” “孙副将,陛下在此,可好好跪着吧。” 孟兆祥知晓对方此刻定是心急如焚,内心十分感激陛下的救场,他知道孙副将生怕士卒所说与自己牵扯瓜葛,在陛下面前,在如此多的士卒面前,若是有个什么罪名定是小命不保。 “回禀陛下,小的也是一时怒火涌上心头才做出如此冲动之事,更何况小的兄弟一家的确是蒙怨而死,并不是有意触碰军规。” 士卒此刻也冷静了不少,许是知晓陛下此番来到京营应是为他们受压迫的士卒们主持公道,因此也说的利落。 “孙副将,那名死去的参将姓甚名谁?那个营的?”朱凌起身走到尚方宝剑旁,对着台下跪着的孙副将厉声询问。 “回禀陛下,死去的参将名为刘得法,五军营得一个参将。”孙副将心中隐约感觉不妙,回答之时也带了些许的磕磕巴巴。 “好!你叫什么名字?”朱凌又转身询问起底下跪着得士卒。 “回禀陛下,小的叫朱承安,也是五军营的一个士卒。” 众人皆不知陛下此举意思何为,但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提出质疑,即使下一刻北京城被攻破,大明将覆亡,但陛下就是陛下。 “命!朱承安为五军营参将,接替刘得法职位,另,赐予孟兆祥尚方宝剑,北京城你可便宜行事,无论武将文臣,京营城内,所有人所有事你皆有管辖之权。” 朱凌的一句话瞬间在众人耳边炸开了锅,什么?,一个小小的士卒竟直接被封为参将?更令人震惊的是,接替京营总督戎政的孟兆祥竟又得到了御赐的尚方宝剑!陛下从未如此放心过一人,今日完全颠覆了众人的形象。 “臣孟兆祥谢主隆恩!”孟兆祥此刻才是真正的心情澎湃,只以为是陛下来为自己助场,提升底气的,出乎意料竟然是赐予他尚方宝剑!更是可节制北京城内一切事务! 如此对臣子的信任,实属罕见! 陛下生怕自己对京营诸将难以管理,这才给自己如此大的权力,自己定要不惜代价回报陛下如此之信任,方能对得起大明,也对得起陛下心意。 而那名士卒听到此话,顿时头更低了一些,双拳紧紧攥着,眼泪不自觉地滴落下来,满面抽泣着,用尽全身力气大呼:“谢陛下恩典!小的定为陛下誓死效忠!” 而同样跪着的孙副将此刻却脸色煞白,冷汗直冒,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孟兆祥竟然如此受陛下器重,京营诸事全权交与他不说,竟将尚方宝剑与北京城一切事物托付于他,这是何等的赏赐啊,但对于自己却是何等的灾难! 朱凌抬起眼角扫视着其他一些副将,参将的表情,大多人露出一些难以掩饰的慌张,甚至有些人面色已然有几分的苍白,细细想去,只怕这些人对于京营内的一些肮脏之事脱不了干系,而他们早已与手下的士卒们离心离德。 再加上自己亲临,所带锦衣卫人数众多,颇有一副阵前清算的场面,也难怪这些人心生恐惧,试问,对于性命,有几个置之身外的呢? 而此刻前来也是怕这孟兆祥难以震慑京营,也更怕他的行为会激起兵变,这才率人纵马一路奔驰来此,更是亲自将尚方宝剑赐予孟兆祥,此举也等同于告诉众人,孟兆祥的背后乃是陛下,谁敢不敬,等同谋反! 给予京营的一百万两也足以安抚人心了,毕竟现在的京营人数不过一万,哪怕是平均分发下去,每人手里也能拿个一百两银子,这对于挣扎于温饱线的士卒们如同是暴富了一般。 普通的士卒们无非就是为了个银子,为了生计,若是连这最基本的保障都被剥夺,也难怪人家不给你大明朝打仗,也莫怪人家开门投敌了。 自己还等着孟兆祥整顿京营,之后出击将前往天津方向的叛军扫荡开来,宫内及大臣们也好撤离北京城,前往南京祭祖的路途方能顺顺利利。 京营崩坏,不是一人过错,而是一群人之过错,而这个也与那勋戚周奎,周皇后之父,自己的岳丈有着极大的关系,此刻也只是为了照顾皇后脸面,没有将其抄家斩首,但此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周奎此人家财万贯,靠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横行霸道,抢夺良田,掳掠妇女,贪污朝廷银两,甚至丝毫不遵朝廷律法,但奈何其女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 看来此人还是交给孟兆祥吧,他的家财也好补充一下军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众位平身吧。” 耳边只听得起身,跪着的三人缓缓起身,孟兆祥与那朱承安脸上浮现红晕,许是激动导致,而那孙副将此刻却是苍白无力,眼神无主般。 “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若有胆敢抗旨的,孟总督,不用朕说了吧。” “不用!臣定不负所托,还陛下一个治军严格,能战的京营来。”孟兆祥躬身拱手,高声回应,此番话也令在场的士卒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朕不久留了,今晚京营接管北京城防,若出了一点差错,我会让人亲自砍下你的脑袋。”说罢,留下尚方宝剑,朱凌在锦衣卫的簇拥之下,上马离开了京营。 而上马后那一刻,朱凌还故意回头看了眼正好抬头的孙副将,只见陛下看向这里,孙副将赶忙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待陛下率人离开之后,孙副将方要喘几口粗气,却莫名被一柄长剑架于脖颈之处,此剑剑身打磨品相极好,甚至刀身隐约有条真龙盘旋。 真龙! 莫非是? 下一刻,随着孙副将的一声惨叫,鲜血飞溅,方才嚣张跋扈的他立即便没了性命。 “诸位兄弟,孙副将已死!还不敢检举他人吗?” 第十二章:银子,是朕赐你的 城内的京营正如火如荼的大行整顿,传来阵阵肃杀之声,不过几刻时间便有很多人遭受屠戮,但其并未是无故被杀,相反,这些被检举后斩首之时,士卒之中顿时响起呐喊声。 他们此刻眼中仅存着复仇的快感,见一个个营中的仇人皆伏诛,心中甚是大快人心。 大批的参将,把总一个个被指认出来,当然他们即使想翻起风浪也足惧,他们曾经欺负,剥削的士卒们此刻只恨自己不能亲手宰掉此人,攥着腰刀的手早已青筋暴起,若是他们敢暴起反抗,只怕这些士卒们无需命令便可直接上前将其剁成肉泥。 曾经的他们如同那地狱来的鬼差,恶鬼索命,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不堪,有的参将被绑住手脚后练练喊冤,孟兆祥却丝毫不留情,直接下令将其斩杀。 不过三刻,就有几十人的头颅滚落校场,一时间,士卒们的血性此刻真正被激发了出来,若是之前孟兆祥刚进营帐之中,他们的眼中暗淡无光,那么此刻便是傲气冲。 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一个个充满了杀气的士卒,孟兆祥终于感叹,这才有一丝京营本有的样子啊。 在杀了上百人之后,校场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却掩盖不住此刻已脱胎换骨的京营将士,他们的丈夫气。 而这边,朱凌则是带着大批的锦衣卫们赶到了正阳门下,此处的城门历史上最后由兵部尚书再张缙彦打开,闯贼由此入城,肆意杀戮百官,勒索银两,也从这一刻开始,崇祯的死期真正进入了倒计时。 感慨地望着高大雄壮的城墙,身旁的王国兴拱手说道:“陛下,此刻乃正阳门,城外十里处便是闯贼驻军之地。” 此门本因由五城兵马司看管,京营人数现在不过五千,五城兵马司本事负责巡防,治安,奈何人手不够,这才派遣他们负责。 京营糜烂如此,兵马司更无需多说,这也是为何张缙彦一句话便可将此门打开,哪怕当时兵马司有一人愿为朝廷效忠,也不至于于此。 但其士气及其战力更是连京营都比只不过,故各处城门绝对要找一些放心的人负责把守,奈何崇祯十七年时候的百官早已心投大顺,殉国者不过二十余人,其余百官皆降的降,逃得逃。 堂堂大明京师竟出现这种无人可用的地步。 刚一下了马,朱凌便瞧见很多士卒无精打采,毫无任何大敌当前的压迫感,甚至一些人靠着城墙呼呼大睡,见此不堪情形,朱凌当即拔出身旁一人长刀将其中一人于睡梦之中砍杀。 许是血腥味颇为刺激人的嗅觉,周围同样打盹的士卒们纷纷被惊醒,慌忙搜寻拿起长枪,如临大敌般,但却发现面前此人竟身穿明黄衣袍,而此人身后更是沾满了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被这么多人围住,本就不堪一击的守城士卒们再傻也知晓此人是谁了,慌忙丢下武器,惶恐跪下,惊呼“陛下恕罪。” 看到如此令人失望的一幕,朱凌只觉内心怒气聚在胸间,却无法发泄出来,只好将绣春刀递回,冷着脸上了城墙。 而一旁站着的王国兴却是给身后的千户使了个眼神,千户点头,然后招呼了几个手下,露着笑脸过去给这些吓得跪下的士卒意义扶起。 “兄弟,别害怕,陛下不杀你,快起来。” 士卒见天子亲卫锦衣卫将自己扶起,心中不由疑惑,但下一秒却只觉腹部一股热流涌出,低头看去,只见一柄长刀已插入身体,而面前的锦衣卫则是一副狞笑的样子。 “你……” 方才一副笑脸,此刻却如此狠毒,锦衣卫的狠辣,果然名不虚传,下一秒,负责正阳门的守城官兵除一人被陛下杀了之外,其余人皆同一时间倒地而亡。 下一秒,一干锦衣卫收了刀立即接管此门事务,将士卒的尸体全部拉到一边胡乱堆砌。 上了城墙,景象与那城门口几乎没什么两样,大多士卒愁云满面,聊胜于无的样子,根本没有几人尽职尽责地守城,倒是嬉笑的有几个。 此时,正好一名副指挥使抱着一个酒坛醉醺醺,摇晃着走了过来,路过的士卒们也都想要讨一杯酒喝,却遭拒绝。 “这可是老子好不容易从一个商贩那里拿来的,可就这一坛了,怎么可能给你们?”说着说着,这名副指挥使险些撞上立于城墙楼梯口的朱凌等人。 为了避开朱凌他们,这位醉醺醺的大人不小心把自己绊倒,怀里的酒坛子也没有保住,最后砸碎在地上,看着散发着清香的酒散落一地。 大感可惜,赶忙趴在地上添了几口,但因长枪地势不平,大部分的酒已全部流失,仓促添了几口后,看着地上已经流失的酒顿感火气。 立即站起身来,哪怕身形不稳,视线内模糊不清,依旧对着朱凌等人一通臭骂:“他妈的,你们谁呀?不知道见了我让一让?老子的酒都被你们弄没了,要不给老子重新弄一坛去,不然的话老子就把你们丢下去送给闯军!” “哦?把我们送给闯军?”朱凌彷佛听到此生最大的一个笑话,不由得戏弄起来,心里早已将其定为一个死人而已。 “怕了的话,就赔老子的酒!” 这名副指挥使的大吼声也惊动了周围懒散的士卒们,不经意地瞟过一眼,只当是一个新来的兵卒不小心得罪了对方,但就这一眼却彷佛看到了今生最恐怖的事情。 慌忙起身跪下,其他的兵卒见此也纷纷面朝朱凌跪下,无人敢出声,更无人敢提醒那半只脚已经踏入地狱的副指挥使。 更多的兵卒们时不时地抬眼看去,在内心期待着一出好戏,副指挥使值守期间喝的酩酊大醉后遇到陛下,竟朝着对方口出狂言,声称要将陛下扔下城去,这人的下场,嘶,可想而知。 “来人,赔他的酒!” 随着朱凌的一声怒吼,王国兴招呼后面的几个锦衣卫,上前将这名副指挥使一把抬起,朝着另一边的城墙走去。 见自己被人抬起,而后面就是北京城外,他瞬间便被吓醒,当即便清醒了过来,也发现这些人竟然身着锦衣卫的衣着,京师脚下,除了锦衣卫指挥使那便是陛下可指挥了。 一个锦衣卫自然不敢随随便便杀害一名副指挥使,但若是陛下的话…… “陛下!微臣错了!绕过小的吧!陛下!” 无视兵马司副指挥使的哀嚎,几名锦衣卫将他架在了城墙垛口处,只等一声令下便立即将之扔下去,而他的生死自然不是大家所要担心的。 不过正巧遇到一个时辰过后,来接应赐予李自成银两的高文采,他身后带着二人,正是曾经的京营总督吴襄和爱妾陈圆圆。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人平躺着马上就要被扔了下来,他连忙高呼。 “一个时辰已过,银两快快放下!” 听得是高文采的声音,朱凌不顾危险快步走到垛口,看着下面焦急等待着的高文采,立即回应道:“银两正在向上托运,颇有些重量,你且耐心等候,在此之前朕先处理一人” 随后,大手一挥,不停哀嚎着的副指挥使便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重重地摔落地面,一干人也迅速退后,仅王国兴陪至身旁。 “高千户,那李自成如何说得?”看到身边自己想要的二人就在下面,朱凌心情大悦,有着两人在手说服稳住吴三桂就多了几分把握。 见陛下来到城楼之上,高文采颇为恭敬:“回陛下,那李自成自然同意,七十万两银两只需在一个时辰内拿到即可。” 朱凌点了点头,李自成的反应他早已猜测出来,终究是没有雄心壮志,只愿做得一方霸主便心满意足,故他这个心理也方能被利用,从而为大明留得喘息的机会。 “高文采,迅速上楼,你后面有人来了!” 突然眺望至远处,发现灰尘卷起,这分明是一队骑兵奔驰引起的,朱凌立即命令高文采上城,然后命几个士卒迅速放下吊篮。 高文采也发现了后方的异样,立即快步跑至城墙底下跳上吊篮,吴奎和陈圆圆也一同跳上吊篮,在士卒们的用力拉起之后,几人有惊无险地上了城楼。 而带着大队骑兵赶来的刘宗敏看到高文采和二人已登城楼,心中以为被耍,便指着城楼破口大骂:“皇帝小儿!耍诈骗我大顺,你当真不怕我大军攻城!” “刘宗敏!” 朱凌亲自走前俯视着下方的刘宗敏,见到对方眼中的杀意,丝毫无畏,他自身散发出的帝王之气更甚几分,怎会怕小小的盗匪? “银子在这儿!记住,是朕赐给你们的,告诉李自成,若胆敢进犯京畿一带,朕一定布告天下,尔等不守诺言,羞辱大明,若大明有后,便与你等不死不休!” “可否听到?” 【作者题外话】:大家多给点银票吧,多给个收藏,如果觉得写的还可以的话,也教大家放心,这本书一定好好写,一定不辜负大家 第十三章:发饷银 刘宗敏冷冷仰视上方,那对己高呼之人必是那大明皇帝无疑,北京城被我等围了个水泄不通竟还如此大言不惭,若不是顺王禁止自己与明军发生冲突,在听到如此羞辱那一刻,便要指挥大军攻城了。 紧接着,那皇帝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咚咚”几声,几箱子的金银财宝随之从城墙上被推了下来,如此高的城墙,自然落下的东西也没有几分完整。 箱子在触地的那一刹那便被摔得支离破碎,里面的金银财宝瞬间散落一地,看到这一幕的闯军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若不是有刘宗敏策马立于众人身前,只怕瞬间闯军们便不顾此地乃明军城楼之下,飞奔过来抢夺了。 他们起义不就是为了银子吗?不就是为了能吃饱饭吗? 可如今,足足及大箱子金银珠宝就呈现在众人的面前,与财宝的距离似乎下一秒便可直冲过去塞到自己衣物里面。 众人都在等着将军刘宗敏的命令,没有将军下令,无人敢策马上前一步。 而刘宗敏此刻却是怒气冲天,本就不愿接受议和的他,看到明朝皇帝如此羞辱自己等人,眼神越发冷酷,不过此刻也仅能先将银两带回去,交了差。 一向谨慎的他,立即命弓箭手先排列两行,引弦拉弓,时刻警惕着城楼上明军的动向,若是上面一旦有异动,便立即射箭。 而另一边,他命其他士卒马上组装好有些破烂的箱子,然后四人一组保护好箱子然后让马匹拉着箱子回去,虽然有些费力,但已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老子告诉你,小皇帝!”刘宗敏走前不忘朝着城楼之上放下狠话:“若是你等有稍微不规矩的地方,不出三刻,我大军就敢直逼城下!劝你们好自为之!哈哈哈哈” 随后,挥动着马鞭,猖狂地大笑过后便迅速策马离开。 城楼之上,高文采见这刘宗敏如此对陛下不敬,更是羞辱了整个朝廷,不由心中大怒:“陛下,此人如此藐视陛下及朝廷,待臣深夜下城楼,将其诛杀!尸首挂于城门之上示众!” 听了高文采那似乎霸气的话语,朱凌只是微微一笑,不过是愤怒之余之言,自己本不当真,便劝解道:“不用,终有一天我等会打回去的。” 而吴襄方才上城楼,并未向朱凌跪安,此刻刘宗敏已走,便立即带着陈圆圆跪下,叩谢道:“罪臣吴襄,叩见陛下!罪臣兵败被俘,实在有辱我大明威名!陛下却不计前嫌,将罪臣从闯贼手中赎回,罪臣感激涕零!” 身后的陈圆圆也迅速跪下,儿人皆是一副激动之色,痛苦之声逐渐响起,而眼角似隐隐有泪水滴落。 见二人如此模样,朱凌赶忙叫吴襄和陈圆圆起身,这二人从现在起可就是他的两尊大佛,可得好些供养起来,不过此刻似乎正是可以令其心思收拢自己这里,便故意心痛道:“吴总督不必如此,你亲自率军带人与那闯贼交战,为国为民其心可鉴,更与那卖国投降之贼有着天地之差,朕怎会怪你?” 被朱凌亲自扶起的吴襄听闻此言,更是大声痛哭起来,本以为自己会身死闯贼手中,却突然听闻陛下派人思要赎回自己,当即便情绪激动起来。 一是自己打了败仗,无颜面对陛下,而是被俘后,并未自杀殉国,更是耗费了朝廷本就不多的银两,只觉得自己羞愧难当。 “陛下,罪臣叩谢陛下了。”说着,吴襄又要下跪,身后的陈圆圆也只好跟着跪下,朱凌jian见状赶忙扶起。 “吴总督不必如此,这几日你被俘,朕也是彻夜难眠,今日终于将你赎回京师,快且去歇息,日后你为我大明肱骨之臣,还得多为国事操劳啊。” 吴襄满面抽泣,泣不成声,终于在朱凌的劝说下,这才有所收敛,在几名锦衣卫的安抚下下了城楼,回府歇息。 待吴襄二人下了城楼,锦衣卫又费力地抬上几箱子的金银珠宝,放至上面,此刻负责正阳门的兵马司指挥使也一路慌张地跑了过来,见陛下在此,当即跪下:“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曹少陵叩见陛下!” “你方才不会是去喝酒了吧?”朱凌并未看向曹少陵,而是来回踱起了步,但其言语之中却满含杀意。 “臣并未是喝酒,而是看望臣的家人去了。” 曹少陵支支吾吾地说着,额头冷汗直冒,几乎与地面贴紧,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陛下竟然会亲自登城,但又偏偏在今日发现自己不在,此刻也只能渡过此关,若实在无法保全自身,便领着全家投了那闯贼也好啊。 “王国兴,念!”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曹少陵,家住城西处的一处宅子,家里仅有女子一人,孩三人,府宅距离正阳门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待王国兴念完,曹少陵犹如头部被重击一般,更加崩溃地低下了头,未曾料到陛下事先竟已经了解自己的情况,看来自己必死无疑,便绝望地哭泣起来。 “陛下,此番失职愧对大明,只求陛下不要杀我妻儿,我一人担罪责便是。” “传我口谕,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曹少陵城防期间酗酒失职,私下贪赃枉法,着即刻斩首,家产充其军饷,女子充入教坊司,孩童……” 说到此处,朱凌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将一个孩童充军或者处死,只好饶恕了孩童道:“孩童送入宫中,当个侍卫吧。” 本以为陛下会将自己满门抄斩,最后结果却是如此,对比其他失职贪污之人,自己的下场算是最好的了,曹少陵不禁泪如雨下。 “多谢陛下。” 下一秒,王国兴手起刀落,一颗粘满血的头颅便瞬间从身体上掉落下来,滚落一旁,周围的士卒们大气也不敢出,纷纷整理自己的衣装,生怕下一刻便会和指挥使一个下场。 今天杀的人可谓比得上崇祯前些年来所有杀过的人还多了,朱凌也终觉身子有些乏了,长叹了口气后,有些疲惫起来,休息的欲望愈来愈大,但奈何如今这形势不容许自己休息。 满目苍夷的大明指望他这个主心骨发挥作用,南有闯贼压境,北有建奴窥伺,这大明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眼下只是在走一步算一步了。 “各位,距你们不远处就是闯贼,十万人之多,打算是投降还是守城?你们自己选,若是想要投降的,可以现在就出城去,我不会阻拦,但若是尔等愿意为守卫京师出最后一点力,我这里还有些沾满了骂名和鲜血的银子,你们拿去。” “但是,和各位说好了,银子可以拿,但是京师必须守,朕已与闯贼议和,他们将承诺退出京郊一带,退往西北一带称王,你们若是想要跟着走的,朕绝不阻拦。” 话音落下,城楼上一片安静,只有春风轻抚而过,似有寒意,亦有春意。 许久,朱凌终于旋身看着跪下的士卒们,然后命王国兴将银两就地分发下去,一人二十两,正阳门守军不过几千,一人二十两,也不过十几万两银子,虽然不多,倒也暂时可令士卒们有些为国效忠的意思了。 锦衣卫们手里拿着银子,一个个放到士卒们的手中,立即又前往下一人,很快,银两基本就分发完毕,旗校们迅速列队。 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士卒们皆有些难以置信,他们看着颤抖的手中那几乎常年未见的银子,竟一时之间愣在那里,许是有些激动或亦有些惊诧。 他们都许久没有见过银子了,每次分发下来的俸禄几乎都只是些铜板,如今足足二十两银子放在自己的手中,那种感觉似乎犹如一般。 “各位起来吧,朝廷和朕还要靠你们呢,跪的久了伤了身子,面对闯贼可就麻烦了。” 既然陛下发了话,一干士卒也不敢违背,纷纷缓慢站了起来,不知道是跪的太久的缘故又或者是突然看到银子的激动,一些人重新跪了下去。 士卒们两眼眼泪纵横,紧紧攥着手里的银子,大哭道:“多谢陛下,陛下宅心仁厚,对小的们如此体贴,定当为陛下朝廷守卫京师!” 听闻此言,朱凌颇有些唏嘘,到了明末,不管是士卒们还是寻常百姓,不过就是为了一口饭吃,为了能活下去,区区几十两银子便能下跪,而那些权贵们单是为了一个美人便可豪掷千金,真是好不风流啊。 “诸位!” 收回唏嘘,朱凌高呼道:“朕今日为各位立下承诺,若闯贼攻城,杀一士卒赏三两!杀一参将赏十两!若是侥幸杀了上面将军,赏一百两!不止给银子,朕会重新丈量京郊田亩,两个闯军士卒一亩土地,一个参将十亩土地,杀一个将军,一百亩土地!各位,为我大明再战一次吧!” “愿为陛下效死力!” 吴襄被陛下突如其来的这种血性所震撼,当即便跪下高呼。 而其余的士卒和王国兴的锦衣卫们也同样跪下高呼:“愿为陛下效死力!助我大明千秋万代!” 第十四章:西直门异变 宫城之外 一众锦衣卫伴随着前面领先众人一段距离的朱凌,浩浩荡荡的一干人策马卷起一路飞尘回到宫城外,勒马停下,后面的锦衣卫也当即顿止。 立马扫视四周,未见范景文与倪元璐二人,便是其家人亦不在此地,朱凌立即出声询问。 立即有一名旗校出列,来到朱凌面前,惶恐之意骤升,当即跪下:“愿陛下恕罪,范大学士,与倪尚书方才执意回府,说是此地生寒,他们身子骨扛不住。他们让小的和陛下说,无需遣人前往府上,就算是陛下亲临也不回踏出府中一步。” “陛下,不然臣派人?”王国兴敏锐注意到朱凌表情不悦,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他们既然无心离开京师,就随他们,倒也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也不必对他们太过苛刻。”朱凌虽是不悦,却并未处置二人冒犯之罪。 明末为国为民的大臣,也仅有这几人了,再杀,也难怪大明气数已尽。 有此事发生,许是这些大臣们对自己的印象尚未改变,怕是仍然认为陛下从未改变那刚愎自用的性子,换句话说,更是惶恐二人眼中陛下的反复无常。 也难怪,崇祯在位十七年,屡次更易内阁大学士五十人之多,朝臣被斩亦有十几人,加上本身生性多疑,因他多次下旨扰乱将领用兵策略,最为惨痛的便是锦州一战,孙传庭潼关战败,这两场仗输掉之后,大明覆灭也不过朝夕之间。 送信吴三桂,赎回其父吴襄和妾陈圆圆其意本在让他死守山海关,抵御建奴。若是京营整顿有效,加上京师几万守军,未尝不可与闯贼一战。 此番如设想成功,趁乱从京师撤出,一路直奔天津卫,也无需大船,一些小船即可顺流而下直奔山东,这个时候山东并没有沦陷。 虽说山东总兵在接到自己的谕旨进京勤王后,一直迟迟不动身,好不容易行走了几十里,却称自己脚部受伤无法行走,这般无耻的理由,哪怕是朝中的文臣们听后也觉得极为荒唐可笑。 崇祯无奈,专门派人赏赐二百两银子作为治疗费用,却不曾想此人竟直接选择对下令出兵的谕旨视而不见,到后来去往南京投奔弘光皇帝更是专横跋扈,最终投降清朝却落得个斩首的下场。 朱凌已经做好打算,提前派李若链前往山东吗,控制那里的锦衣卫衙门,当自己一到,便在当天暗杀此人,也算为大明除去一个潜藏着的祸患。 不过现在必须在坚守两日,待吴三桂回信后方能定夺,吴襄和历史上著名的陈圆圆已经在他手中,虽然说不敢确定这吴三桂是否一定会忠诚自己,但已别无他法。 但凡京营强于闯军,朱凌便可亲率三军出城迎战,只不过,吴襄前几日率领的三大营面对闯军竟然一触即溃,堪称“落地成盒”,这般战绩饶是朱凌有三条命只怕也是自投罗网。 “走了就走了罢,大不了走的时候把你们绑起来便是。” 朱凌随意丢下一句话,便直接甩袖离开,这番言语登时让躬身的锦衣卫听了个仔细,目光一怔,心中也不乏对朱凌的形象有了变化。 陛下何时如此随意?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此时天色已有些朦胧,寒气是愈来愈甚,没有准备棉衣的周皇后微微有些颤抖,却仍没有抱怨。见朱凌返回,便急忙下了车辇走到身边关心道。 突然,一道紧急军情的报告传到王国兴耳中,立时身躯一震,瞳孔夸张至极限,虽然见陛下与皇后交谈,但是奈何这封军情实在着急,便不顾冒犯之罪快步走至朱凌身后,跪道:“陛下!紧急军情!西直门外似有闯军宫城迹象!请陛下速速定夺!” 西直门? 朱凌还并未与周皇后说说话,瞬间脸色微变,身上汗毛瞬间乍起,李自成的大军出现在了西直门?如此大规模的动静,城上守军如此不紧不慢,若此刻发现大军的踪迹,怕是已经接近城门了,事情突然变得严重起来。 自朝会结束后,一部分的朝臣们在此地汇集已有了几个时辰,自下午时分持续到了傍晚,大部分官吏来时并无车架,渐渐寒意升起,只好用衣物垫底,不顾仪态坐于地上,大部分人也照葫芦画瓢,纷纷坐下,原本一向到了傍晚冷清的宫城门外这时变得有些热闹起来。 不过几个时辰后,几位朝中元老都已离开,却依旧不见陛下踪影,直到此刻陛下赶来,下一秒突闻城外似乎闯军即刻攻城,众人立马骚动了起来。 有些表情惶恐,有的惊怒不已,更多的则是满脸的风轻云淡,他们在得知陛下与那闯贼议和后,心中多次对朱凌此举表示不满,闯贼之所以被称为贼,是因为他们不守仁义,杀戮无常,指望一群贼信守诺言,这倒是陛下的天真了。 因此,听到闯贼似乎有攻城之嫌,也只不过觉得早该如此,议和纯粹只是拖延了一些时间而已,死的早一些或晚一些,在他们看来,并无区别。 “着驸马巩永固接管西直门城防,惠安伯张庆臻掌管阜成门,宣城伯卫时春接手朝阳门,兵部侍郎王家彦掌管德胜门,新乐候刘文柄掌管安定门。” 现在无所谓勋贵,无所谓文臣武将,但凡为大明鞠躬尽瘁之人,应当重视加以提拔,此刻方才感到用人之难,用人之乏,仅凭记忆中那些殉国的大臣,也不过二十多人。 而整个京师,朝臣几百人,其余品阶低者足足几千人,入史书记载区区二十人,可见李自成破城之前便有大批的朝廷官员已对陛下失望透顶,也对自己所学之儒家仁义忘得一干二净,如不是屠戮大臣会遭到其余人强烈反对抵制,更会导致提前的兵变。 那些叛明朝臣,皆应诛杀! “还有,今晚让锦衣卫的兄弟们辛苦一下,帮城楼上那些兵马司的巡个夜,一旦发现有行踪诡秘之人在城门处有所异动,无需上奏,直接抓人。另外全城继续实行宵禁,分拨一部分兵马司的人每家每户分发食物,食物折价为平时一半,记着,戌时前每家每户必须送到。” 吩咐下去,只觉得脑仁剧痛铺天盖地般袭来,身形立即站不稳,在周皇后的搀扶下缓缓坐到车驾上,王国兴见朱凌身子难受,也不再追问后续事宜,不过事态紧急,便向朱凌示意后立即差人传话去了。 不过也幸好朱凌提前将那二十余人及其家人一众,全部喊来,找人的时候倒也方便多了,只需在人群之中大喊其官职姓名,立即就有人回应。 很快,一干还算是有为国报效的众人,遑论勋贵或者朝臣立即领了口谕便出发,身后也领着几名锦衣卫旗校,陛下亲军随行,足以证明此番任命是陛下之意。 宣城伯卫时春却眉头紧皱,嘴角传来丝丝叹气,王国兴一番好意,便询问:“宣城伯可有疑问?不妨说与在下。” 卫时春见这名新晋指挥使的王国兴上前关心,苦笑了一声,道出实情:“王指挥使有所不知,在下长久没有出任实职,许久府中作乐,虽是心有报国之意,但奈何朝廷能人甚多,也晓得自己并无多少才能堪当大用,陛下突然擢升在下,我定是心情喜悦,但……” “宣城伯不必如此,可说来听听,我方可与陛下禀明。” 王国兴拱手道,面前此人乃是勋贵,但说是勋贵,其实也不过沾了一个陛下赐的贵字,存了些富贵而已。 以当今文官们对勋戚的打压程度,若论起实权,怕是连一个锦衣卫的千户分量都不足以,也难怪这位宣城伯面露难色,迟迟不肯动身。 “这倒不必,在下只是想问,城楼之上,守城士卒的饷银是否发放?诸如,士气,兵员暂且不谈,若是这饷银迟迟不到,再多再精的兵员也无济于事,前车之鉴,不可不重视。” 卫时春终于将内心难题全盘托出,此番前去接管城门,自然是要一个后勤的保障,而这个保障也不过是关乎士卒们的饷银是否分发,领兵先应安其心,方能领其兵,后能战其胜。 “宣城伯多想了,在下不说,您其实心里也清楚今日发生的事情,那么多的银子没有一两进了陛下的内帑,也没有充了国库,除却与闯贼议和的银两外,其余的都送到京营和城墙上面了,当然在下的衙门,在陛下的允准之下拿了一些。” 王国兴露着笑脸,几句话便安了卫时春不安的心思。 听闻陛下此举竟全是为了大明的军队,如此一来即使军心尚不足以与闯贼一战。但若是守城,则有了些信心,尚不足以一触即溃。 卫时春也方感陛下心意,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感慨。自陛下登基之日,至现在已有十七载,没日没夜操劳国事,直到如今依然四处奔波,大明若亡,也只是天公作祟,而无陛下半点过错。 眼角似有泪珠挂出,见陛下身体疲惫,他仅向那个方向行了一礼,上马转头便朝朝阳门策马而去,此刻,勋贵不再是勋贵,而是陛下的一把尖刀。 而此刻,刘宗敏率领了三千骑兵也赶到了西直门不过一里之距。 “老子曾经听说书的人满口胡言,说京师的城门有百丈之高,雄壮无比,哪怕是最精锐的元人铁骑来了,都得甘拜下风。我一直不信,既然今天好不容易来了,那老子就想看看,这京师的城墙是不是真的固若金汤!” “不用攻城,每个人携带弓箭,冲到城下朝上射箭,让咱看看这官军的怂样!兄弟们,给老子冲啊!” 【作者题外话】:感谢各位的银票。同时感谢自己的三张票票…… 大家觉得写的还入目的话,就多投投票,咱到了五万字第一波推荐的时候就爆更,绝不会糊弄大家 第十五章:半数覆灭 西直门城楼,士卒们远远望去,不到二里便有闯军压境,迅速派人送信后便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原本想着闯贼皆是骑兵,不过是来刺探军情而已,只需严阵以待即可。 可片刻后,有人发现这支闯军骑兵竟直接扑向了城楼,挎刀巡视城楼的守将也大感疑惑,古来至今从未有过骑兵攻城,即便有也多是骚扰刺探,且为了防止骑兵折损,后方必有弓手射箭袭扰城楼守军,更有步兵压阵。 但闯军如此阵势令守将顿感疑惑,但深知对方实力不俗,面对京师最精锐的三大营也几乎全胜,更是生擒京营总督吴襄,吴总督。 虽搞不清楚这股敌军的意图,但预先做好防备,也能及时应对突变之事。 “所有人听好了,不要放箭,陛下已与闯贼议和,我们绝对不能先出手。”说完这句话,守将甚至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他们不能出击,却只能等着敌军袭扰,这憋屈劲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忍住的。 “这也太憋屈了吧。” 一个士卒手持火枪,对准远处大片冲来的敌军,即使心底里对着他们已经扣了上百次的扳机,却听到这样窝火的命令,自然心声不忿。 “说什么呢你!” 守将呵斥了士卒一声,但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把他彻底惊掉了下巴。 只见这股闯贼人人手持一把弯弓,然后策马来到城楼底下,探手拉出箭矢,对准城楼挽弓引箭,下一秒在将领刘宗敏的一声令下,手指立即松开,箭矢呼啸破空而飞。 在重力和其他力量的作用下,箭矢升至半空之后呈现出如同抛物线一般的轨迹,直直地朝着城楼之上的明军径直落下。 这一刻,仰头看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箭矢,西直门的守将才终于知晓了对方骑兵来袭的意图,不能攻城,但是并不代表不能袭扰城楼上的守军。 如此漫天的箭雨落下,饶是金刚不坏之身也得在如此大的阵势之下,落得个下风,何况他们这些肉体凡胎之辈? “举盾!敌军的箭雨来了!” 在守将一声声嘶吼的喊声之中,无数人争相抢夺盾牌不成,纷纷死在了箭雨之下,而一些得到了盾牌的士卒也只能堪堪抵挡住如此壮观的箭雨袭击。 更有不幸者身形略微宽了一点,盾牌遮挡不住,也被箭矢射中,盾牌在疼痛之中移开,下一秒便下一波的箭雨射成了刺猬。 “远离城楼,躲到后面!捡起死去兄弟们的盾牌!” 守将虽无盾牌遮掩,但奈何其身披铠甲,一发箭矢射到后背,也只觉得微微一痛,知道并未被刺破铠甲,赶忙躲到城楼木柱之后,这才躲过了箭雨的袭击。 而其他人基本没有几人躲得过去,四处逃命者,举盾抵挡者,被射中哀嚎着使整个城墙之上乱作一团,不少人被这一幕吓得不轻,看着飞驰而来的箭矢意识一片空白,直到穿过身体才感到刺痛袭来,吐血倒下。 看着方才还笑骂着聊天的兄弟们下一刻就成了满身被扎满箭矢的尸体,哪怕是身为他们的统领此刻也不忍看到这一幕,嚎啕大哭了起来。 心中更是怒骂着不信守承诺的闯贼,此刻恨不得手刃他们全家,更是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剥了他们的皮,放才能解心头之恨啊! 箭雨仍在继续,城下的刘宗敏欣赏着手下几千骑兵对着城楼上发射的的箭雨,听到上面哀嚎不止,知道明军损失定是不小,只可惜自己没有步卒,更没有攻城器械,不然照此局面,攻下此城定然是手到擒来。 “兄弟们,把你们身上的箭全部射出去,好教这些剥削我们的官军知道知道,我们大顺的能耐!” 随着刘宗敏的命令,几千的骑兵手中射箭的速度也愈发加快,放眼看去,只见上面几乎已经插满了箭矢,密密麻麻宛如一座被箭矢修建的城楼。 驸马巩永固此刻也正快马加鞭地赶来,但尚未接近城楼处,便差点被一只突如其来的箭矢射中,身下的战马也惊了一跳,半个身子腾空而起,险些坠马。 注意到直直插入地面的箭矢,他发现此箭明显是那闯贼制造出来的箭矢,做工粗糙,虽有意模仿朝廷箭矢,但奈何他们并无多少工匠和材料,大部分依旧是投降于他们的明军所储备的箭,但这支箭明显是闯贼的。 心里一沉,他知道此刻城楼之上想必已经遭受到了闯贼的箭雨轮番的袭击,便立马挥动马鞭,向着城楼处策马狂奔。 而城外射箭不歇的刘宗敏的骑兵,此刻箭囊也见了底,箭雨的密度也逐渐地降低,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便就此结束,刘宗敏大手一挥,几千的骑兵在令旗的示意下迅速撤退,如风卷残云般离开了这片战场。 终于,箭雨不再从空中倾泻而下,死亡不再降临,但城墙上已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无数的士卒们哀嚎着摊在地上,但更多的则是被射杀,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守将拔掉插在铠甲上的箭,立即看向四周,顷刻间,大批的士卒已经丧命,城墙上鲜血之多似乎都要汇聚成河流,西直门守军,几乎半数覆灭! 而姗姗来迟的巩永固及锦衣卫火急火燎地看到这一幕,也瞬间被惊呆了,走着走着分了神便被尸体绊倒,扫视着周围躺了一片的士卒,目光中满是惊愕。 他不敢相信,城内守军竟如此不堪一击,而那闯军亦如此放肆,议和已定,不早早撤退至西北地界,却仍然固守京郊地区,甚至派人袭扰京师,造成如此惨状! “这帮狗杂种!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巩永固双眼血红一片,强忍心中泪水,小心翼翼地跨国众多尸体,这些可都是大明的士卒啊,竟惨遭如此屠戮! 没有战死,却死在了敌人的箭下! 面对如此浩荡的闯军,毫无还手之力,他内心怒气已熊熊燃烧起来,拳头攥得嘎吱作响,脸部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站在风中,看着天际那撤走的闯军,不由杀意暴起。 “守将在哪儿!” 守将本在收拢兄弟们的尸体,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暴喝,赶忙跨过尸体循声赶去,见一人身着锦衣,浑身散发出一种富贵之气,而此人身后的锦衣卫也肃立在旁,无不彰显着此人尊贵。 “在下西直门统领王智拜见大人!” 眉头垂落,目光打量着此人,发现其背部有一处破口,想必是方才的袭扰导致。 “王智,方才闯军袭扰,到底什么情况?” “回禀大人,在下本按例巡视城防,谁知远处突然来了一支几千人规模的骑兵,自见那带队之人一副络腮胡模样,在下本想着陛下已和闯贼议和,恐出手毁了陛下大计,便命令众人不得出击,却没曾想这支骑兵竟突然弯弓搭箭,我们躲闪不及,死伤惨重。” 说到最后,王智已没有了往日的心气,内心憋闷的火气和伤痛久久无法排泄,只恨自己无能,救得了自己却救不了兄弟们,此番折磨却仍然要亲眼所见如此惨状。 说罢,顿时嚎啕大哭,一介男儿,从来皆是有泪不轻谈,但此刻他是真的憋不住了,手中的佩刀也无往日般锋利,兄弟们也无往日般存在人世。 “起来吧。” 巩永固叹息着,落寞着,吩咐其他人搬运着尸体,他独自站到城墙边上,遥望着天际的一染红色,身旁,饶是坚固的石砖却仍然插着无数的箭矢,顺手拔出一根,伴随着内心的愤恨生生掰断扔了下去。 这种耻辱古来除却土木堡之耻从未有之! 总以为北边的鞑子和建奴是咱大明的仇人,可没想到有一日大明的子民竟用同样的方式羞辱京师,一群流寇如此之嚣张,身为驸马,怎能咽下如此耻辱。 愤怒之余,差人拿来一张纸,在上面奋笔疾书。 “臣驸马巩永固,今见贼血洗臣西直门,致臣一兵全死多,死伤无数,臣不胜其耻,取今陛下诺,当守西直门,已置薪于城门,若城门不守,当**报国!” 待最后一笔落下,吹干后交予身旁锦衣卫告之转交陛下手中,然后命统领王智找人弄一些柴火来,堆到城门口处,着两人持火把,随时准备点燃。 “驸马,您这是?” 王智内心猜测着巩永固的用意,当得知后,内心也是愤慨无比,不争气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陛下得走,放才能保住我大明江山,但是京师得有人守,这是我朝廷的脸面,而西直门没有人再比我更适合守了。” “我已经向陛下立下军令状,若是西直门被破,我将点燃城楼,与西直门一同**报国!绝不妄言!” “若驸马不嫌弃,在下愿用驸马一同死守西直门,为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王智这次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丝毫无畏头部渗出的血迹,抽泣着,心痛着,若是自己临阵脱逃,以后到了下面势必对不住这帮弟兄们。 “这闯贼一日不除,陛下所谈议和,我一日不尊!” 【作者题外话】:感情描写显得有些稚嫩,但我尽量在改进了,我也会多去看看别人的书,提升自己 再多说一句,希望大家给个收藏,给个银票,拜谢了 第十六章:李自成的大计 刘宗敏带着骑兵们趁着夜色渐浓,营寨将要关闭之时,大吼一声,在最后关头冲了进去,守卫营寨大门的士卒们也被如此阵势吓了个不轻,也幸好是咱自家的大军,若是官军来袭,大门没有及时关上,怕是也得落个全军覆没。 几千骑兵的返营,这般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和声势浩大,也难免李自成正欲盖被歇息之时,地面传来轰轰隆隆的震动声立即让他心生恐慌,随即跳了起来,提刀出营查看。 出了营帐,反而未见任何的骚动,只是那震动之声依然不停,随意叫来一个巡夜的士卒,询问外面如此大的动静是如何搞出来的? 士卒弓着身子回答,此番动静是左都督袭扰了北京城之后赶回来产生的动静,不过这般震动的声音多半是大部分骑兵踏动地面引起的,许是带了些骑兵出去。 (刘宗敏,十六年出任权将军,十七年,在西安封汝候,会师北京,加左都督衔。) 知晓了缘由之后,李自成随意披了件衣服,直接提刀端坐在大帐之内,气势汹汹地让人把刘宗敏喊过来,正巧牛金星出营解急,见如此一幕,把那名传话的士卒拉了过来,细之后也瞬间明白闯王为何如此恼怒。 这个刘宗敏仗着自己一身打仗的本事和对闯王的救命之恩,便如此不守军规,肆意妄为,甚至对自己都一副不敬的样子,身为闯王身边谋士,被一介武将如此对待,多少心里是有些不忿的,正巧遇到天赐良机,自然得做点什么。 眼珠转动了几下,挥退了士卒,赶忙回营穿戴好衣物,差一人快马去打探京师动静,也便于自己掌握情况。 而此刻刘宗敏一身血腥,杀的那叫个不亦乐乎,刚招呼好了兄弟们,正欲回营卸甲歇息,一名士卒突然来报,说是闯王要见他,让他速速前往大营。 听闻闯王深夜召见自己,刘宗敏心里和个明镜似的,知道是自己此番率军出营袭扰京师,没有事先禀报,闯王心生不悦,便马上桌人给自己套上衣甲,挎着刀,但想了想深夜召见,带刀有些不妥,便扔下刀立即赶往了中军大营。 一进门,刘宗敏便咧开大嘴:“大王,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啊?”说罢,便要寻个椅子坐上,却发现绕了一圈都没有一把椅子。 心里暗叫不妙,果然李自成瞧都不瞧他,只是抿了口水,低下眉眼,正色厉声道:“别找了,椅子我都撤了。” 听得闯王语气并无责备的意思,刘宗敏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只当是随便说教一番而已,便大胆了起来,随便找了个垫的东西坐下,道:“大王,我知道今日我不应该一声禀报都没有就出去,这不是今天被那皇帝羞辱了吗?这才心中烦闷,出去教训了他们一番,你猜这么着?” 说着说着,刘宗敏起身便要上前继续讲述,却被李自成的一声怒喝愣在原地。 “放肆!” “大哥,我……”刘宗敏自崇祯十一年就跟着他,十三年即便是李自成只剩下十八骑,依然助他突围,并且在以后的几年里更是身先士卒,一直以大哥相称。 今日不过是自己没有禀报带了兵出去逛了一圈,便把自己深夜叫过来训斥,一时间,心中竟有些伤心之意。 “我还是不是你大哥!” 听闻此言,刘宗敏伤心似的抬头瞟了眼端坐帅椅的大哥,赌了会儿气,愤愤道:“是,我自从认了你做我大哥,你就一辈子是我大哥。” “那好,那你就得听我的,不听我的,你随时可以走。”李自成语气稍微缓和下,看着有些不服气的刘宗敏,语重心长道。 “捷轩(刘宗敏的字),咱们现在好不容易打出一番事业,从刀山火海走了出来,不是曾经只带了几千人马混日子的叛贼了!是百姓们的福音!你若是如此不听指挥,擅自出营,随意出兵,你大哥我如何自处?没有了你,这大顺还是大顺吗?” 刘宗敏听闻最后一句,内心立即有些酸楚与激动,原来,大哥依然是记得我的功劳的,也依旧觉得我是这大顺的功臣。 “现如今,那皇帝同意了我们的议和条件,我们自然可以去往西北逍遥自在,他更没有说让我等退出山西,河南和陕西。” 说着,李自成起身走出,来到刘宗敏身边,附耳说道:“你惹了那皇帝干甚?显示你的厉害?你的厉害已经天下皆知了,还如何这般?” “我只是觉着今日城下那皇帝看不起我,我便带人教训他们一番,也正如我所料,这官军那不堪一击,北京城的守军怎得也是那明军精锐,我五千骑兵一轮箭雨,他们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说到此处,刘宗敏眼神炽热,情绪激动起来。 “为何我们不能一举攻下北京城?论他们的实力,最多一日,定能攻破!若是那孙传庭在的话,我倒也不敢说如此大话,但是就连他那种名将,最后也不是死在了我们的手中?北京城已经有一些人和我私下打好了招呼,只要我等攻城,他们便立即打开城门迎接我大军入城!” 听到刘宗敏如此目光短浅的言语,李自成仅是笑了笑,又回到帅椅之上,一言不发。 他这般态度让刘宗敏大惑不解,北京城近在眼前,若起兵攻城便唾手可得,只要进了城,皇帝也在他们手中,做了皇帝,还稀罕那西北弹丸之地? “却是,孙传庭死了,洪承畴降了,但我问你,东北那边盘踞着谁?西北是谁的兵马?东边又又有那支军队?最后,南边呢?”李自成俯身正色逼问,一道道问题顿时令刘宗敏有些反应不过来。 “东北?应该是……” “建奴!西北左良玉,张献忠,东边吴三桂,山东十万勤王兵马,而南边的应天府可是依然有着五十万的兵马!这么多的势力,你觉得靠你一个人哪个能短时间内打下来?” 面对大哥李自成的质问,原本内心躁动的刘宗敏此刻也难受起来,这样想想,确实是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了,诸多势力,此刻基本全部注释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倒也不是个笨人,利害关系也分的清楚。 “若我等攻入京师顺天,那吴三桂率领的三万关宁铁骑是降我还是降了建奴?还是挥师南下直奔我大军?你可曾忘了关宁铁骑的厉害?” “不曾忘记。” 大哥李自成的一番话,让原本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刘宗敏陷入那段被关宁铁骑支配死亡的痛苦回忆之中,曾经的他们在那时候的闯王高迎祥带领之下,率领十万兵马进攻中原,到了最后却惨遭对方几千的关宁铁骑后方追杀。 若不是他们合围了那曹文诏,只怕会落得个天大的笑话。 一千追杀十万大军,从未有过。 “弟弟明白大哥的意思了。”想清楚这天下大势,回忆起了几年前的惨败落魄,刘宗敏也不再争执于进攻顺天府了。 “我们退守西北,但也绝对不会偏安一隅,河南让给他们,退出北直隶,我们驻守两西(陕西和山西,明朝没有甘肃省名)地界,同时暗中支持湖广的张献忠,让他继续造反,那儿有左良玉和他作对呢,他过不了舒坦日子。” 李自成盘膝而坐,扶额思索规划着日后的安排。 “东北的建奴,暂时就不要管了,老子不喜欢他们那些异族,如果他们能打到顺天,我一介汉人,怎么也得帮帮场子。” “弟弟懂了,今日是我唐突了。”刘宗敏听了大哥李自成的大局,彻底心服口服,最终还是自己脑子不灵光,差点乱了大哥的大计! “不过你做的也不算错,敲打敲打他们,银子的事,我也不开心。” …… 昏昏沉沉醒来,只觉得脸庞感受到一股暖意,又有几分的柔软舒适,朱凌猛然醒来,骤然坐起,惊慌地扫视着面前的众人。 周皇后以为陛下昨日疲惫了些,才端的做如此噩梦,便连连催促王伴伴去吩咐御厨,准备些热粥来,而另几位贵妃也自觉地贴上来满脸怜惜地望着他。 朱凌挣扎着起身,身上紧随着传来阵阵酸痛,故还是在周皇后的搀扶下起身,这才惊觉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内衣。 许是察觉到陛下的疑惑,周皇后给朱凌把被子稍许地拿出一点,避免闷热,然后说道:“陛下,昨日晚些时候见你一直不醒,御医说是过于劳累,染了些风寒,嘱咐陛下好生休息,臣妾便擅自做主让那些官员们先回了府,带陛下您回了寝宫。” “现在几时了?” 朱凌并没有关注自己身子如何,此番事关大明存亡,脑子里全是对于李自成是否退兵,送信于吴三桂的人到了没有?孟兆祥的京营整顿的如何?这几个问题扰的心神不宁,哪里有心情睡得着觉? 事事关系重大,事事又事曾经十几年来留下的病症,几日内难以根治。虽然他也心里清楚的很,李自成一个贼寇出身终究是不能如此听从朝廷的话,说撤退京郊就立马撤走。 但,李自成的闯军一日不走,京师安危犹在,自己就只能冒着风险突出重围,直奔天津府。 “陛下,西直门送来了奏报。” 寝宫外,王国兴拿着驸马巩永固的军报,站到门口轻声说道,他已在门口等候多时,方才听到陛下声音,这才急忙禀报。 “念!” 朱凌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让其汇报,脑海中只记得昨日西直门有军情发生,只不过自己一睡便是一夜,有什么事也耽搁了。 “驸马巩永固奏报:臣驸马巩永固,今见贼血洗臣西直门,致臣一兵全死多,死伤无数,臣不胜其耻,取今陛下诺,当守西直门,已置薪于城门,若城门不守,当**报国!” 念完,连一向以狠厉著称的王国兴的表情也动容了几分。 寝宫内,众人沉默着,无人言语,而躺在床上的朱凌也怔住了,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西直门竟遭受如此血洗,而让他欣慰的则是,巩永固果真如史书所说,置薪于城门,抱着必死之心守卫城门。 “着,驸马巩永固为鼎信候,赐三品玉带,封其夫人三平诰命夫人。” “另外,给朕备好车驾,不。”朱凌停下,沉吟道:“备好马匹,前往京营,我要看看孟兆祥的成果。” 【作者题外话】:大章来喽! 继续向各位求票票和收藏! 感谢支持的书友,感谢各位! 第十七章:臣杀的有点多 “陛下!太医说您身子虚弱着呢,不可再遭受风寒了,您可别动伤了身子。”见朱凌挣扎着要起身,伺候在一边的王承恩赶忙上前服侍着,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要说王承恩的忠心,在宦官之中独一份,历史上记载,很多宦官无论是被外派出去,或者是成为内宫高等太监,几乎死的死,降的降,若说一直陪伴在崇祯身边的人,也只有王承恩了,上一刻崇祯自缢,下一刻他也随着去了。 试想,他一介司礼监的太监,宦官之中职位几乎可以说是再无第二人了,如归降闯军,怎么也得有个不低的职位,但是他并没有,直到这个帝国最高统治者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叛逃,死死追随在其身旁。 但就这一点忠诚,朱凌自重生以来就对他百般放心,即使他有所贪污,有些事情处理不当,但只要不是那些重要的事情,基本不会过问。 明朝皇帝除却太祖朱元璋之外,文臣的威慑力非常之大,很多君主甚至经常出现与文臣抗争失败的例子,譬如历史上有名的嘉靖国本之争,最后宣告失败。 皇帝下发的谕旨甚至经常遭到内阁的反对,导致下发谕旨两个月之久,因为内阁的反对竟从未发出去过,而这般导致的局面便是皇帝不信任文官。 不过倒也不说是是不信任,更多的是不喜欢。 文臣制约君主,限制权力,甚至内阁首辅权力之大,足以影响到皇上的每个命令,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宰相。 按这么说的话,其实明朝历史上宦官专政的经常性事件也大可以说得通了,皇帝不信任朝臣,也不喜欢他们叨叨,而是喜欢只对他们忠心的宦官。 即使宦官乱政,甚至祸害国家,但只要皇帝一出手,基本宦官必死无疑,倒台速度如秋风扫落叶般之快,究其原因就是宦官的权力是皇帝给的,想不想拿回来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而文臣的权力却是制度给的,皇帝无权收回。 眼下虽然自己的身子有些虚弱,朱凌在心中无数次对这副早已虚弱不堪的身体感到惋惜,如此勤奋的皇帝为国为民,整日操劳,一登基就接手了一个烂摊子,最后却因为无力回天被后世说成一个昏君。 可怜又可惜,他身处如此混乱的世道之中,仅能凭借自己的判断做事,哪里来的史书告诉他谁该杀,谁该重用?或者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 做到如此份上,已是不易。 “不用,大明比我都要千疮百孔,我这副身体还能撑得住。”朱凌依旧挣扎着起身,周皇后以及贵妃几人也不能阻,迫切的目光望向身后的王承恩。 王承恩见状赶忙跪下哭泣着哀求道:“陛下,求求您好生歇息吧,若是您有个什么差错,我大明可就真的没希望了。” 说罢,便重重地朝地面磕头,令双脚刚挨地的朱凌顿时烦闷起来,他清楚王承恩从心底里是为了自己好,但眼下的局面不由得他歇息。 “闪开!” 一声怒喝,王承恩依旧跪在原地,大声哭泣着。 见他不离开,朱凌直接招呼外面站岗的锦衣卫:“来人!把王承恩给我拖出去!” 话音刚落,殿外两个挎刀的锦衣卫便进来,直接将地上跪着的王承恩拖了出去,而王承恩也一直大呼: “陛下!奴婢是为你好啊!陛下!” 朕知道,不然像你这般阻拦,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见陪伴在陛下身边的人也被这般处置,侍奉在床榻前的周皇后和两名贵妃也不敢再言语,虽是后宫之人,但也懂得国事重大,不再劝阻。 倒是很快的拿出便装给朱凌穿戴好,而他全程有没有说什么,穿好后便随着王国兴离开了寝宫,而身后的周皇后等人眼神中满是对丈夫离家的盼望。 策马一路来到了京营,还未进了大营,便已经听到虎虎生风的气势和肃杀的阵势,一声声喊杀皆喊在了朱凌的心头上。 他迫切地纵马进了大营,站在远处观望着京营士卒的操练,如此整齐,如此壮观,令身体有些虚弱的他瞬间好了不少。 “好啊,我果然没有看错孟兆祥,短短一天,就能让士卒们令行禁止,训练有素,若是假以时日,颇有孙帅那秦兵之风啊!” 看着如此动人心魄的阵势,朱凌此刻内心极为的满意,京营可是京师和他的命根子啊,这也是他手底下仅有的两支军队其中的一支,若是再拨以粮饷,许诺给些好处,当真说不准有孙传庭手下秦兵的威风。 此刻朱凌只恨自己没有重生在孙传庭活着的那个时候,若是孙传庭仍在,充分信任于他,定能使那李自成,张献忠之辈折戟沉沙,死在中原,又怎会让他们双双称帝? 恨啊,恨这个崇祯竟那般不信任孙传庭,最后将其逼死在了与李自成的大战之中,孙传庭的重要,明史都为其鸣不平:“传庭死,明亡矣。” 虽有几分故意抹黑崇祯的意味,但其深层次的道理却不是假的。 “陛下,孙传庭此刻是否身死未有定论。”一旁的王国兴突然提醒道,正当朱凌疑惑之时,脑海中突然想起。 孙传庭战死潼关,因其尸首无从寻觅,崇祯执意认为他诈死潜逃,不知所踪,故并未给任何恩赐,最后还是清代乾隆皇帝赐予孙传庭“忠靖”二字,似乎在折射崇祯之愚。 不过既然自己知晓真相,孙传庭的名声以及威望自然要为其恢复,但也不急这一时,据说孙传庭的家人皆投井而死,唯独八岁的幼子孙世宁被一位老翁收养,待日后收复陕西,一定得找回这个孩子,给个恩荫的官位,也好告孙传庭在天之灵。 “此事也许是朕搞错了,日后若能寻回尸首,建个墓葬,给其家人一个交代吧。” 说着说着,阅兵台的孟兆祥也发现了二人,立即下令让士卒歇息,然后跳下台,骑马朝这里奔驰而来。 在距离十几步前纵身跳下马,然后跪到朱凌面前,高呼:“臣不知陛下驾临,未能迎接,请陛下恕罪!” “不用,孟总督未免想的太多了,看到你把京营整顿成这样,朕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责怪与你?” 朱凌一个现代人,自然不在乎这些礼仪,相比追究这些,不如好好问问京营状况。 “陛下如此信任臣,臣自然效死力,给陛下一个强力的京营来!” “萌爱卿,给朕说说,你这如何在一日之内让腐朽了许久的京营重新恢复到如此战斗力的?朕很好奇。” 朱凌示意孟兆祥起身,饶有兴趣地问道,若是可以推广,那五城兵马司,包括锦衣卫全部可以这样处理。 “臣的办法不太妥当,请陛下治罪!”说着,孟兆祥又突然跪了下来,这次便是头也不敢抬。 这番举动让朱凌有些不解了,整顿京营到如此地步,堪称大功一件,哪里来的治罪?他赶忙交起孟兆祥,询问其治罪缘由。 “臣杀了些人。” 孟兆祥犹豫片刻,回复道。 “不就是杀了些人吗?这又……”突然,朱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怔了一下,立马追问。 “你杀了多少?” “不足两千。” “两千……什么?!两千!” 第十八章:初见成效 足足两千,这个数字着实震撼到了朱凌,而身后的王国兴也瞬间长大了嘴巴,愣在那里,相比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指挥使听到这个数字也彻底惊呆了。 京营人数早已不复太宗时期足足有十八万之多,现在的京营人数也不过几万,之前在京郊被吴三桂其父吴襄担任总督时与闯军交战折损了大部分,只剩下城内这仅有的几千余人。 而现在的京营士卒人数不足五千,这孟兆祥竟然一连杀了接近两千!这样的话,京营人数只剩下了三千左右的人,这些兵力,对于守卫诺大的一个北京城显得是那么的势单力薄。 朱凌虽然一瞬间被震惊到了,但是脑子里飞快地思索,也渐渐明白了道理。孟兆祥不是一个蠢人,他不会干出那种只是为了提升自己威望而什么也不顾的人。 即使之前的检举确确实实是为了提升威望和在军中的信任,但斩杀接近两千人,如此重大的事情,怎会那么唐突?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京营常年崩坏,之前好不容易找了个人来整顿京营,有了些起色,却被那些大臣,勋贵们给联名撤下去了,甚至性命都没保住。 京营的现状,朱凌是目睹了的,确实较之前的京营改善了不少,这孟兆祥确有几分本事。对此事的看法也明白了许多,便轻声问道:“再三确认过了?” “臣是按照军营册子杀的,之后又重新清点了人员,没有差错,共有一千九百八十三人伏诛。” 说完,孟兆祥低着头,似是知道此举做的有些过了,加上并未告知陛下,这才内心极为惶恐,毕竟京营之中有很多人是和勋贵有些关系的,保不准自己杀的人之中就有一个是世袭爵位的,不过整顿京营,这些人非杀不可。 从刚来他就预料到整顿京营之行,路途漫漫,而且非常艰难与缓慢,但是为了大明,同样也是为了不辜负陛下的所托,这才不惧杀身之祸来到这里。 自他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内心明白,与那些勋贵外戚的仇怨就结下了,要不他被调职处死,要不重整京营,挽救大明。 他选择了第二条路,挽救大明的路。 “杀的人都是什么人?” “一些贪赃枉法,罪孽深重之人,罪行轻微的臣没有处理的过于那么狠,只是降了他们的官职,让他们多给其他的士卒们干点活。” 孟兆祥一五一十地说道,冷汗迭出,他内心是偏向陛下不会杀他的,从陛下以闪电般的速度召集锦衣卫抄家,命自己重整军营,与闯贼和谈等等,几乎就完全可以看的出来,陛下与之前不一样了。 也许是觉得陛下不再向以前那般,他也接下了这个任命。 若是因此杀了自己,也乞求陛下晚一些杀,不要让他整顿京营的心血毁于一旦。 “甚好,说实话,不过说实话,你真的把朕吓了一跳,京营五千兵马,你砍刀了三千多,若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肆意杀人,朕定不饶你。” 朱凌走到孟兆祥面前,蹲下将其扶起,侃侃道:“但是朕看到了京营的变化,虽然并没有完全有了太宗时期京营的士气,但是却有了很大的进步,但这一点,朕恕你无罪!” “多谢陛下理解!” 听闻陛下如此善解人意的话,孟兆祥当场失声落泪,低下头忍不住哭泣着。 原本以为,陛下听到此事会大发雷霆,怒发冲冠将他拿下,下狱或者处死,但出乎意料的是,陛下竟表达出如此的理解,这让他大感感动。 “一步错,早已是步步错了,朕仅有一步了,若是这一步再走错了,你我,与大明皆是万劫不复,朕信任你,你就得给朕弄出个真正看得过去的场面来!” 朱凌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了几句便拉着他来到了阅兵台上。 一眼望去,此刻京营士卒的精神面貌确实焕然一新,与之前如同病秧子的军队完全就是两幅模样,看的也是赏心悦目,只觉得胸口处畅快自然。 不禁有了想看看这经历短短一日出来的京营,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便催促旁边的孟兆祥即刻操练士卒,给他看看整顿的成效。 孟兆祥领了命,立即传令一旁的号令兵,令他拿起一旁的令旗,然后在他的指挥下,各营兵马看到令旗舞动迅速聚集,整编成列,一声声怒吼震撼这台上每个人的心灵。 军队踏着整齐的步伐,产生出轰隆隆的声音来,同时口中传出有序而低沉的声音,随着大军呈现出有序的阵型变化,台上的孟兆祥也在不断地发出号令,下面的人知晓陛下在上方观赏,更是不敢有一丝的分心。 旌旗数次变化,挥舞;阵型无数次的改变,合拢;站在上面观赏的皇帝朱凌看的是心情一片大好,对于方才那斩首两千人的事情早已是忘记的一干二净。 如今的京营才是他想要的,也是想看到的京营啊。 每一次的变幻都足足带来了视觉上的冲击,即使对其日后表现出战斗力并不是那么的熟悉,但之前的京营怕是连这个都不如啊,何况只会一味冲锋的闯军呢? 言之到底,闯军不过是一些吃不上饭的小百姓临时组建起来,由一个有着一些将帅之才的人号令聚集,而屡次击败官军靠的不过是一个勇字。 冲锋陷阵而死,或是饿死家中,相比这些百姓也很是清楚。 对于实行屯田制的大明士卒,却是不堪一击,若是普通的一支起义军迎面对上装备充足的官军,即使敢于正面迎战,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个惨败而归。 自崇祯登基之日起,几乎每支起义军皆是靠着人数众多和一时的勇猛取胜的,但当官军的人数与其相持平或是稳扎稳打,他们便迅速溃不成军,逃之夭夭。 “好啊!好啊1好啊!” 朱凌足足说了三个“好啊”,加上脸上激动澎湃的表情,无不体现出他对这支京营体现出的战斗力和表现感到振奋。 若是京城的每一名士卒都能如此,京师则一日不会被攻陷,大明也不会被李自成灭亡。 “陛下可否满意?” 孟兆祥也听到了朱凌的激动话语,立即转身问道。 “满意?”朱凌大步向前,看着低下如此令人振奋的士卒,高昂道:“何止是满意啊,朕对你以及京营是寄予厚望啊。” “若陛下满意,臣请陛下再给个恩惠吧。”听陛下如此,心情大好,孟兆祥知道此刻是个进言的好时机,立马跪下。 “恩惠?” 此番却是轮到朱凌疑惑了,昨日已给予他掌管京营,北京城一切管辖之权,不晓得今日还有些什么恩惠。 “你说。” “臣请陛下恩准,重新丈量田亩,归还将士。” 【作者题外话】:最近挺忙,不过为了这本书能好起来,该努力很是得努力,今天还有两章 第十九章:八百里加急 “归还田亩?” “是的,陛下可知自京营堕落崩坏,原因不过是几点,一,将士们家中田亩无故遭受霸占,二,将领无故克扣军饷;三,贪污受贿,无人整顿。” “其二与其三臣可以解决,但是这第一点,臣必须寻求陛下帮助,但凡将帅出征,必先解决将士后顾之忧,大行赏赐。但京营士卒的田亩长期以来遭到霸占,加上克扣军饷,以致于他们根本无心作战,不是我京营将士不行,而是后顾之忧尚存,因此,恳请陛下重新赐予他们田亩!” 说到此处,朱凌也不难看出孟兆祥确实是为大明所着想,总结了三条京营战斗力低下的原因,但是说起田亩之数,要论占的多的话,自己的岳丈,也就是周皇后的生父周奎所占田亩最为之多,若是重新规整,那处置周奎必然要尽快了。 “朕懂得你的意思,但是此刻京郊之地被闯军所占,即使想封赏各位,也是难上加难。外面的十几万闯军正在对顺天虎视眈眈呢。” 朱凌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目前的困境,此刻已接近午时,烈日当空,炽热的光纤照射下来让身着厚衣物的他也颇感不耐。 而不经意望向下面的士卒们那期待的目光,燥热的心此刻又平静了下来。风寒可忍,但士卒们那遭受压迫的灵魂却是忍不得的。 “朕此刻虽无土地封赏,但可以承诺尔等,从此刻起,闯军所占土地皆为朝廷所有,不再是任何官员任何勋贵所有。另,只要我京营将士按我昨日所立规矩斩杀闯军,便可立即获得封赏,无需战后统计分配,待日后战事停歇再检查不迟。” “孟总督,你看如何?” “多谢陛下!也为京营三千将士拜谢陛下!我大明定能化险为夷,重整河山!”孟兆祥大喜过望,立即磕头谢恩。 陛下如此慷概,完全颠覆往日之形象,为百姓着想,为士卒着想,大明不会亡。 “要了恩惠,朕也和你要个恩惠吧。”看着跪地的孟兆祥,朱凌也同样说了一句。 “臣不敢。”刚抬起头的孟兆祥又低下了头。 “这闯军不知何时才能退走,因此京师如同覆巢之卵,面对如此威胁自然惶惶不可终日,朕不想遭受如此折磨,打算前往应天祭祖。” “但是闯军围我京师不走,朕一日无法前往顺天。” 说到此处,不用朱凌继续说下去,孟兆祥大概也懂了,不过就是若是前往应天,势必得铲除一个方向的闯军,而这也是检验他整顿京营的时机。 但是仅仅一日,即使杀了绝大部分的贪污之人,但京营实质上的战力低下并无太大的改变,如今大部分的士卒身体依旧没有达到真正将士的标准,何况他们的士气只是由于粮饷和精神鼓舞有了一些起色,但上阵杀敌,他还真没有把握。 “敢问陛下打算从那条道走?” 他轻易不敢下军令状,只求陛下不要路过闯军主力的方向前往应天。 “经通州,前往天津卫。” 通州?据孟兆祥所知,通州此刻应该并未被攻占,但闯军那行进速度,若是再等些时日,想必京畿地区定当会被逐步蚕食,眼下越快动身越好。 “陛下,臣愿护送陛下前往通州,京营三千余人此刻士气正足,也是检测他们势力的时候了。”孟兆祥沉着说道,虽然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心里并无多少底气,但是为了不让陛下对他失望,也不让自己承诺,便允诺道。 “三千京营士卒,朕再从十二卫抽调一些人来,再加上锦衣卫的一千人供你指挥,有没有信心?”虽然孟兆祥对自己内心的不自信掩饰的极为小心,但对心理学有略微研究的皇帝朱凌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他应承下来的前一秒,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话趋于缓慢,并未有一丝一毫自信的风度,但也并未直接说出他的不自信来,而是又调拨了一些兵。 “臣一定安全护送陛下离京!” 这次孟兆祥毫不迟疑地回答和有力的回答,也让朱凌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三千士卒终归是不够的,你可在京师中贴出告示,征募城中青年,记住,饷银多发稳固他们的心,让他们知道朝廷现在有钱,大明终归是正统,而那闯贼不过是乱军,终究成不了气候。具体措辞,你让人编一编,尽快贴出去,没钱找我要。” 说罢,朱凌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这强劲的士卒,在孟兆祥以及京营士卒的跪拜下,疾驰着离开了京营。 …… 蓟州,此刻的天空下着稀沥沥的小雨,道路上一片泥泞,行人只得踏在周边杂草之上火急火燎第找寻着客栈避雨,如此天气怕是只有马匹和马车方能继续行走。 路上的行人也是零零散散,大多背着包袱,用长袖遮蔽着雨水,加快着步伐赶路但又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踉跄摔倒在旁边的泥路上。 突然,一匹疾驰的快马越过众人,而马蹄上沾上的泥泞也随着飞驰的马蹄四散飞向周围,扰的路人们一阵抱怨,纷纷对其指责。 身穿布衫的男子撑的一把破碎的油纸伞,本就被雨水淋了个半湿,偏偏路边一匹飞驰的快马溅落起泥点飞到他的身上,顿时大感恼怒,当即回头想呵斥对方,看向对方时却傻了眼。 马上那人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而他背上的一杆旗子才是真正让他胆寒而不敢开口的东西,而那旗子的颜色即使在雨中也显得极其的显眼。 明黄色! 那是八百里加急才敢用的颜色,而再思索那人身着飞鱼服,再傻也知道这是从京师出发的信使了,如此不顾天气飞驰,男人不由望向京师。 京师大概出事了。 【作者题外话】:有点事,晚上写 第二十章:吴三桂 这名带着八百里加急文书的锦衣卫已经昼夜不停地走了一天了,吃饭在马上随意要了几口饼子,喝了几口路途的井水,基本片刻不敢耽误,全程加速着前进。 临走前,百户大人高文采给自己塞了一百两银子,又给家里面拿去了二百两银子,要知道他一个小旗也不过年俸禄十五两银子,突然多了这么多他也很多地知道有一件苦差事,但这个时候的苦差事只要能拿银子,那就是好差事。 尤其不过是不睡觉,一路奔驰累个几天的小事,高千户一说完便立马答应了下来,其他几位兄弟不知道多眼红他呢。 不过银子归银子,文书必须几时送到。从京师趁着夜色狂奔出来,虽然被闯贼发现,但由于自己一人双马,因此很快地便逃了出去。 一日一夜过后,此刻的他身心已是几位疲惫,眼神也越发的呆滞,但为了不让自己有了睡意,便用刀割开手指,指尖传来的疼痛着实令他清醒了不少,但头脑依旧有些昏昏沉沉,这才仅仅披了件衣服,便不顾风雨日夜兼程。 看到远方几处人家,他有些迷了路,便策马过去问了问这是何处,对方告诉他这时滦州,他打开地图一看,发下距离山海关仍有一段距离,但既然接了八百里加急的活儿,自然不可怠慢,便有收拾行礼继续进发。 约莫着过了几个时辰,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大军安营扎寨,便想着过去问问是否未平西伯吴三桂的军队,走着走着突感头脑昏沉,面前一黑便坠了下去,没有了意识。 “报!” “闯贼已攻入京郊,京师被围!陛下命令我等昼夜不停,勤王剿贼!”一名传令兵策马跑进营寨,下了马一路冲进大营,跪地禀报。 而此刻身披重甲的吴三桂和其亲卫正在大营中商量着对策,挥退传令兵后,叹了口气,自闯贼攻陷山西,陛下催他们入关勤王的文书是一封又一封,这些天来几乎三天一封,拼了命地令他们迅速班师回京。 不过他依旧是缓慢进军,并未全速前进,看着地图,他深知大明的气数似乎已经到了头,但此刻毕竟自己身为明臣,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降。 但若是果真像探马传来的消息,北直隶大部分已经沦陷,自己带着这四万兵马和八万百姓如何才能到了京师?若果真到了京师,那个时候京师是不是已经被攻破了? 等等都必须考虑在内,因为今天突然降临的小雨,使得整个队伍不得不停下修整,而方才却又接到了一封加急文书,使得他都有些烦躁了。 “这陛下的文书几乎隔几天来一次,咱们又不是不走?携带如此多的军民哪能走得快呢?”身边,一名总兵袁彤抱怨道,虽然内心对崇祯不满,但也不愿公开表示自己的态度,见又来了一封加急文书,不由说了几句。 “将军,我们方才刚刚修建好营寨,军中已经有些人病了,若是继续进发的话怕是……”另一名总兵李元没有理会袁彤,而是拱手对吴三桂说道。 “是啊,在下认为,京师三大营加上其他几支的亲王军队,即使咱们晚一些应该也不碍事。”又一名总兵上前附和。 吴三桂又叹了口气,满脸疲惫地背过身去,继而说道:“你们都错了,陛下所在的京师恐怕是朝夕之间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谁也没想到平西伯会如此猜测,这未免太过消极了吧。真若是这样,那这文书是从何而来? 若是这样,即便他们平安地到了京师,哪有如何?难道过去给陛下收尸吗?吴三桂的一句话顿时让大帐内陷入了寂静,无人言语,内心却是盘算着下一步。 “这文书恐怕是蓟辽总督王永吉发来的,他不出兵,却令我等加速进军。”吴三桂不由冷笑一声,眼神充满不屑,显然他知道这王永吉的心思,不就是自己拖延时间,然后催促他进军,以后若是出了问题,便可以推卸责任。 他王永吉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有了祸水却往他头上引。 再说进不进军,他刻管不了自己,自己手中的尚方宝剑可不是平白得来的,这可是陛下在武英殿率领百官赐予他的,虽然自己那一次的功劳并不是实至名归,但也算是解了京师之围。也正是陛下对自己如此器重,面对祖大寿的招降,自己也只是敷衍了事。 而大军进程之缓慢,也是迫不得已。八万百姓随同大军一同前进,又不是八万的牲畜,说赶就赶,暂且不说陛下,这蓟辽总督王永吉也是极为的讨厌。 “将军,那我们是加快行军步伐,还是保持目前的速度?”李元思索片刻,也没有猜透吴三桂的意思,一来说京师已经是朝夕之间,二来紧接着又说陛下和王永吉一直催促进军,也有走的意味,不过走不走还是得问问将军。 “走吧,难道待在这儿吗?但记住,有了病人就得治,没了粮食就得就地准备,不要仓促。这可不是山海关有高大的城墙可以守,多派一些探马,一定要把前面的敌情,地形,勘探清楚!” “是” 三位总兵连连称是,既然将军已经定了谋划,他们也就不再多言,听命便是。而且听这些话,似乎也并不打算加快行军速度,只求正常进军即可。 吴三桂本意是不打算加快速度,但奈何听说自己的父亲和最爱的小妾陈圆圆被闯军俘虏,这让他非常的头疼,同时也愤恨京师京营的不堪一击,面对那么不成熟的反贼竟然一触即溃,士气全无害的自己父亲直接被俘。 更可怜的是自己的美人陈圆圆,生的那么怜人和美貌,竟被那群糙汉子夺了去!这种夺妻之恨令他这几天的夜里时不时地气愤捶胸。 若是去了京师,定当亲率大军斩杀反贼,救回父亲和自己的美人。 “我们现在在哪儿?” 吴三桂这几日被朝廷的文书和父亲小妾被俘一事搞得心不在焉,便是连大军走在哪里都一下子忘记,只好询问起身旁的总兵。 “将军,已经走到了滦州,距离京师依然有两百里的路程,按照大军现在的行进速度,大约五天左右可以到达京师。”李元在地图上比划了几下后,拱手说道。 “传令下去,大军每日至少走五十里,那些病人和年老体迈的人可以走在大军后方,只要不掉队就行,多给他们配一些马匹,不要拖累大军。” 吴三桂在营帐走来走去,终究是不愿抛弃这八万百姓,宁愿走得慢一点,也尽量让他们跟上,不过就在这时,又有传令兵快步入营帐禀报。 “报!启禀将军,我们在外面发现一名身着飞鱼服腰挎长刀的人,他背上插着八百里加急的旗子,我们已经把他带了回来,就在外面。” 京师锦衣卫? 吴三桂猛地回头,这次怕不是王永吉的信使了,而是真正的京师来人。 【作者题外话】:码字真累,胳膊都酸的不行 第二十一章:瞋目结舌的加急文书 “让他进来。” 既然心里清楚是陛下派来的人,吴三桂再有胆子也不敢怠慢,而且这锦衣卫带着八百里加急的文书,想必确有大事,也不知是好事或是坏事。 不过这个锦衣卫的到来也令他内心为京师捏了把汗,如若真的是事关京师安危,就算是一人双马不分昼夜赶到这里,怎么的也得一天半之久,那这一天半之内京师在闯贼的进攻之下是否依然安好,如若被攻陷,但这文书却命自己加快行军,岂不是白白折腾? 罢了,先好好看看陛下的加急文书说了些什么,再定夺也不迟。 而其他三名总兵也退到一边,给这名锦衣卫让开了道路。 “将军,只怕那位兄弟不能走进来了。”传令兵只觉得自己方才没有说清,令将军误解,有些为难道。 “为何?” 莫不是要我亲自出去迎接?好大的排场啊!区区一个锦衣卫也如此阔绰,若自己到了京师,当街见到一个几品芝麻官莫非得跪拜行礼? “这位兄弟现在昏迷着,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昏倒在路上了。”似乎感觉到将军的脸色上的变化,传令兵赶忙低头说道。 “什么?”吴三桂本以为是这名锦衣卫的排场大,却不曾想竟然昏倒了?恐怕京师真的是有大事发生,否则绝不可能让一个锦衣卫如此不惜一切超这里奔来。 “带路!” 吴三桂内心也慌了神,虽然私下确实与那建奴多尔衮有些瓜葛,但心更多的依然是朝向大明这边,陛下健在,大明犹存,自己怎能有叛明想法? 跟着传令兵快步来到了一处营帐,拨开门帘走了进去,那名锦衣卫此刻正在里面躺着,身边有名大夫在细心地为其诊治。 但看其面色苍白,嘴唇几乎裂开,加上身体浮肿,有着多年行军经验的吴三桂也大概知晓了他的病情,内心也感叹这名锦衣卫的毅力,这种症状分明便是长期不喝水,再加以路途奔波,撑着策马来到了这里。 叹了口气,也看到了他身旁的加急文书,便伸手拿了起来。 身后三名总兵也迅速围了过来,争着想要先一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东西,哪知吴三桂却呵退他们,几人只得像蔫了一样退到后面。 待吴三桂打开文书,上面的第一句话便让其重重愣在原地,倒吸口凉气,眼睛迅速睁大,但随即深吸了口气继续看了下去,这封文书上的每一句话没有任何一句废话,但又句句重要,每一条消息都令吴三桂不敢相信。 原本只有几句话的文书,吴三桂愣是看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眼珠飞快地转动,脑海中不断闪过缜密的思绪。 将军这般模样,自然是让站在一边的三名总兵更加地好奇这封文书上面的内容,袁彤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心,便壮着胆子问道:“将军,上面都写了什么?能让您这么激动?” 听罢,吴三桂直接将文书扔给了他们。 袁彤赶忙接过,立即打开了文书,其他二人也急忙聚拢上去。但不曾想这第一句话便使众人惊呼一声,模样较吴三桂更加有些滑稽。 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相信上面的内容,眼神中充斥的不可置信的目光,谁也不确定上面的内容是否确实为陛下的意思,但谁也不敢不相信这上面的内容不是陛下的意思。 他们这个级别都是拿命拼来的,甚至有人没有换上,把命丢在了战场上,因此对于朝廷上和陛下的心思自然是没有多深的了解,面对此种情况,顷刻间哑口无言,皆等着吴三桂为他们解答,便把目光投向了吴三桂的身上。 “将军,这是真的吗?” 袁彤一辈子都不曾想,也不敢想,陛下竟会有朝一日做出如此令众人瞋目结舌的事来,要不是携带这封文书的人是那京师的锦衣卫,他便只当是一个玩笑话罢了,毕竟这件事带给他们的震撼可比大败多尔衮来的厉害多了。 “这莫非也太过匪夷所思了,那朝廷上的几位阁老想必对此毫不知情,否则便按此文书所属,他们那群人不把朝廷闹个惊天动地来也是不会罢休的。这件事恐怕只是陛下一人的意思,不经过内阁商议便直接差人送了过来,是大礼或是催命符就得看将军您怎么处理了。” 李元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任谁去看想必也是大吃一惊,但细细琢磨也发现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是不少的。陛下向来生性多疑,以往有资历那几位,不是被下了大狱便是被陛下赐死。 刚打了个胜仗的袁督师不就是将建奴引到京师脚下,又胆大妄为,胡说八道,敢声称五年平辽最后被斩首,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曾经的这位袁督师那也是被陛下亲自引着在大殿上赐予尚方宝剑的人,但有谁知道不过几年便没了信任。 再联想陛下此封文书上的内容,虽然条件极为诱人,态度极为诚恳,若是放在大明以前任何以为君主身上也绝不可能发生,但偏偏今日落在了将军的身上。 “我也有些不太理解陛下的意思。” 吴三桂在营帐内来回踱步,此刻的内心如同乱麻一般极为烦躁,但奈何似乎是看到了陛下的诚恳和信任又有些愧疚。 要知道,前不久从山海关动身出发出发之前,他与那多尔衮还一直有着书信往来,即便只是一些日常的书信往来不涉及两军机密,但若是捅了出去,被他人知晓一封密报送于朝廷之上,自己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基本是逃不脱了。 但就是在这般中日提心吊胆的情况之下,却接到陛下如此一纸重重的文书,他不敢想,也曾在方才试想,是否陛下只是一时情急才如此许诺;又或者是朝廷有人故意上奏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之中,皆有可能。 若是陛下真有此意,为何在几日前不说,到了这般关头才八百离加急?这么一想,他断定京师此刻必定被闯军包围,只怕现在拿闯贼已经开始攻城,面对如此危急关头陛下才会放出如此豪言壮语给予自己如此封赏。 扫了眼仍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锦衣卫,他终究是有些多疑,便袁彤搜一下此人的衣服,怕不是个杀人越货的贼寇,披了这件衣物恰巧晕倒,又被自己的人发现。 但仔细看去,此人多半不是个贼寇,但毕竟这封文书如此事关重大,谨慎多心一些也并无过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尤其在这个多疑的陛下面前干着差事。 “将军,此人定是天子亲军无疑。”袁彤翻看了一下衣物的尺寸,又查看了下右手的老茧,观其面色,方才确定此人的身份起码是无丝毫问题。 衣物尺寸最能判断此人是否为衣物主人,锦衣卫服饰大多为内务局派人定制,不受兵部与五军都督府管辖,而作为陛下的探子和亲军,自然形象上不可缺失,而若是贼人夺其衣物,则飞鱼服大概与其身子不符合,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而右手上的老茧,自然不必多说,乃长期握刀所导致成型。 “真没想到,我从军不过十几年,全成了大名所有将士们最羡慕的人,平西王!” 【作者题外话】:抱歉了,兄弟们,今天满课加上考试,临近期末又有一大堆作业,好不容易写了点又因为小区旁边是高考考点,突然断了网。存稿都没了,只好晚上加把劲写了,加油吧,我还有两章呢。 第二十二章:封王? "万万没想到,这大明第一个异性王爷竟然落到了将军的头上,这样一来我们说不定得感谢一下那闯贼呢,若不是他们对京师步步紧逼,陛下也不会如此慷慨,甚至违背大明祖训封将军为王。" 另一名总兵生的有些五大三粗,丝毫没有意识到吴三桂脸上的变化,自他开口便有些铁青,直到他大笑着说完脸色也一直不好。 “说什么呢你!你觉得闯贼打京师,造反是件好事?住嘴吧!”李元听到这句话赶忙低声喝止,内心对他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 如此场合,你说出这种话来,万一隔墙有耳,但凡有他人听到此话,告知陛下,你我与将军全部都要沦落成一个将死之人。 被李元这么一提醒,他立刻便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了,赶忙住口,满脸恐惧地望着吴三桂,生怕下一秒就被人拖出去处死了。只觉得瞬间浑身颤抖,脸色发白,这句话如此大不敬,放到任何一人身上,传了出去,也免不得落个身死的下场。 惊恐地低头抬眼看着吴三桂,内心极为的悔恨,自己方才竟那么愚蠢,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只怕真要连累将军了。 “将军,小的……小的只是口不择言,就当小的放了个屁,小的再也不说了。”在属下面前极为威风的总兵大人到了吴三桂面前,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也立时慌了神,颤颤巍巍地跪下乞求原谅。 “既然陛下文书已至,我也没有推辞的道理,再说这天下如今千疮百孔,身为大明的臣子自然要发挥出自己的本事来匡扶社稷。” 吴三桂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名总兵的求饶,而是转身说着大义凛然的话来,这使得其他两名总兵也摸不着头脑,但谁让文书上写的如此明白,封王的诱惑似乎无一人能拒绝,便只是以为将军欣然接受了封王。 而那名跪在地上的总兵见状,也以为自己脱离了死罪,赶忙不停奉承道:“小的祝**西王,恭喜平西王!小的愿平西王仕途更进一步!” 瞬间,袁彤心中冷笑此人愚蠢至极,脑子竟无半分灵光;而李元听到此话,沉重闭上眼睛,内心也大感此人无药可救,不再出声为其提醒辩解,内心蒙上一层重重的无奈。方才自己也算救过他一次,也教他不要满口胡言乱语,谁知下一句又是如此惊天动地的话。 已是尊贵的王爷身份,若是仕途再进一步,那岂不是要做个皇帝?你这番话置陛下于何地?不说陛下是否知晓,只怕将军也不会容你。 出言必死,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将军继续熟视无睹,装聋作哑,只怕日后定然会因此人的烂嘴,落下了罪名。 吴三桂本以为他与自己,在自己手下当了几年差事,怎得也有些对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有些心眼,此话一出,莫不是说心思了,怕是连个最起码的心眼都没有。 留在自己手下又有何用,万一哪日见了陛下,突然语出惊人,道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岂不是连累自己,也连累其他兄弟? 停下豪言状语,二话没说,直接命人将这名总兵拉了下去,但此人竟毫无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不当,只是一味大叫冤枉,谁知吴三桂毫不留情,闭上眼睛,被士卒拉了出去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内心舒坦了许多。 “你们说说自己的看法,陛下此举是不是因为到了存亡关头才如此行事?要知道,若是此事不假,那我可真的是大明第一个异姓王了,这对于我,对于整个大明都将是一件足以震撼的事情,若是我处理不当,着实会自缚手脚。” 说罢,吴三桂便出了营帐,扫了眼周围的情况,向着人群较少的地方大步走去,身后李元和袁彤也紧紧跟随上去。 二人心思各异,但基本都清楚将军对此事内心也是极为不定,本以为军报是报京师安危,谁知道竟然是封赏自己,倒也不是赏个总督什么的官职,却直接来了一记重拳,封王! 生在大明,长在大明。文人武将谁有有朝一日封王的想法?除却皇子们,其他人哪怕是立个天下最大的功劳,也是会破天荒的封赏你为世袭国公,再不济只是多给一些赏赐,但终究是不会有封王的举动。 这是开国太祖所定,两百多年来无人敢变,今日却在陛下手里彻底的改变了。 吴三桂心里想的更多的则是,那些内阁大臣全部死光了吗?陛下发出八百里加急文书竟丝毫不知会兵部,派着自己的亲信前去送信。不过想来也是,若是此封文书被兵部知晓,只怕那些老东西们一定与陛下不死不休。 “将军,在下觉得存亡关头临时封您为平西王,着实有些急了,但陛下其他的话语倒是显得不那么着急,反而对包围京师的闯贼们有充足的自信抵抗,但这也是在下根本想不到的,那闯贼号称五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为何不攻城呢?” 李元谨慎分析,话语之间也全然注意着措辞,谨防使用不当,得到了吴三桂说下去的指示后,便继续说了下去。 “据在下所知,河南,山西,陕西,湖南这些地方基本上已经全部沦丧于贼寇之手,辽东失守令我大明雪上加霜。陛下不顾骂名与违背祖训,封将军为王,既是器重,也未曾不是孤注一掷的赌博。” “赌博?有意思。” 吴三桂漫步目的向前走着,李元侃侃而谈,这番话倒是让他有了些许的安心。 “在下倒是又不同的看法。”袁彤看了一眼李元后,发现他听到自己即将要反驳他的话,并无半分异色,不屑继续说道:“陛下此举分明是逼着将军为国尽忠,或是死守山海关,或是救援京师,如此封号赐予,再昭告天下,您的一举一动都将进入天下人的眼中。” “而这一个封号也会将您彻底被闯贼和建奴关注,大明目前的困境如此虚弱,担子必然不轻,陛下一个人撑了那么多年,到了如此局面,说到底不止是陛下一个人的过失,现在陛下这是往您身上分担子呢。” 却不等他说完,李元直接厉声反驳:“我看你这是在胡乱言语!我们做臣子的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解难,分担子理所当然,怎么到了你这里却是一个险恶用心的事情?” 见李元不顾情面直接翻脸,这一番话说的袁彤的脸色是青红相互交换,他立即瞪向对方,却不曾想,对方也同样在瞪着他。 虽然二位总兵分歧之大,吴三桂内心有着自己的想法。 即便文书上说令自己退守山海关,只留一万人马前往蓟州驻守,等待接应陛下一行人,但陛下如此不顾祖训和百官反对,再是个别有用心的臣子怎么着也得做些什么以表自己的忠心。此二人也是各执一词,李元心里还是念着陛下大明的好,而袁彤则已经有了些不臣之心。 文书不过三件大事,这第一件不再多说,第二件则是陛下率后宫众人,与百官突围京师封锁,然后一路北上,经过通州,蓟州,直奔天津,而如此遥远的路途自然得有人接应,想必陛下早已知晓王永吉的为人,便找上了自己。 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也是缠绕了自己好些日子的事,换句话说,若不是这一件事情,进京勤王想必不会令自己那么着急。 不知不觉,几人已上了半个小山,眺望着远处的景色,带着几分新意和春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陛下竟然将被俘的父亲吴襄和爱妾陈圆圆救了回来。 当时,看到此处,若陛下在面前,他定当跪下感谢陛下。父亲被俘一直困扰着他,爱妾被掳更是让他夜夜不能寐,陛下此举完全是击中了自己内心,若自己依旧如此冷漠,怕是良心上真的过不去了。 “命李元率领一万关宁铁骑前往京师,记住,去了京师一定要要与陛下说明,带兵打仗之事不可随意更改,万万不能当作儿戏,陛下定会配合与你。” “着总兵袁彤带一万人即刻返回关内,防守建奴攻城,我在这儿,滦州,等你们的消息。”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真写不动了,剩下那一章明天补上,绝对不会降低质量,感谢大家支持!万分感谢!小说里面有什么写错了,大家多多提醒吧。感谢了! 第二十三章:群臣议事 “将军此番是做两手打算?” 李元接了命令,也看出吴三桂的想法,陛下的文书虽然说让他们路途接应,但是并没有说要援助京师,但是何况闯贼足足十几万人马包围京师,四万人尚且可与之一战,但光凭自己的一万人马,却多少有些不够看了。 或许王爷此举就不是为了支援京师,而只是因陛下封王的举动令其不得不做些表率,否则如此违背祖制的决定,不单说陛下会受到何其指责,身处此事漩涡的王爷才是真正的舆论中心,一个处理不当便会招来指责。 “是啊,陛下有些话没说清楚,也或许是对军情不甚了解,咱们得多想一些,多做些准备,迟早会用得上的。” 李元连连颔首,袁彤另一边倒是乐的清闲,与闯军交战非死即伤,自己折返山海关不过是个镇守的差事,自然舒服多了。 但最令他糟心的一点便是,陛下此举无非不过是口头承诺,给个王爷,其余一点实质性的封赏都没有,最后那些麻烦事倒全让他们受累了。 这叫干的什么事嘛。 袁彤满腹牢骚地走了,李元也迅速回到大营,点齐了一万关宁军带着昏迷的锦衣卫当天傍晚时分便出发了。计算下路途,想着也是两日后抵达京师,倒也没指望陛下可以接应,但起码让大军有个休息的地方,联想起袁督师的下场,倒是吩咐人都自己准备了一些防寒的衣物。 三月十九日初,那些尚未遭到抄家的大臣们此刻聚集在一起,这几日的事情几乎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整个京师。抄家,整顿京营,甚至最过分的是与那闯贼议和,众人皆认为陛下实乃得了失心疯,才做的如此错事。 有人仰天高呼,手指向天,斥责陛下此举是动摇国本,更是与众臣离心离德,实乃昏君所为,得亏这是他人府上,也不敢摔个杯子什么的;有人掩面抽泣,哀嚎陛下竟如此冷酷无情,此前虽是内阁更换频繁,但也绝无如此手段狠辣,也教是受奸人蛊惑。 更有甚至扬言要带人去宫城外跪谏,让陛下下罪己诏,承认自己过失,并善待死去官员的家人,这样方是明君所为。 此话一出,倒是无几人应声,毕竟如今这存亡关头,指不定哪天京师被破,跪谏连个好都落不着,反而却被人当面骂你是个迂腐之人。 不过御史陈纯德倒是看到躲在一边悠闲自得的太常寺少卿五麟征,便有意无意说了句让一干官员冷场的话。 “我等在此为国事操心,不乏有人愿意献出家财为陛下分忧,有人却好不快活,在这里歇息了起来,真为我等一干为国操劳的人丢了脸面。” 众人听闻如此指责的话,坐着的站了起来,躲在一旁的也立即附和几句,但唯独坐在角落内的吴麟征依旧不理会众人,闭目养神。众人扫视周围,也发现了这位太常寺少卿那副与众人焦急全然不同的样子。 这种场合,自然是官大一级附和几句,官位品级低一些的自然只是看戏罢了,机灵一些的也小声附和,其他官位低微的在这官场之中也只求明哲保身便是,何必得罪他人? 吴麟征想必也是听到了这番明显针对自己的言论,倒也不皱眉不动气,只缓缓睁眼扫了眼众人,便再次合眼,这使得陈纯德有些恼火。 太常寺少卿又如何? “诸位明显多虑了,依我看啊,这朝堂之上的确有一些逆臣该清理一下了。”吴麟征不过是翻动了身子,继续坐着,这惊人的一句话却是令在场的官员们炸了锅。 他们其中不乏陈演的门生,有些也受过其恩惠,读书人最讲究这份师生之情,也注重恩惠之礼,纵使授自己恩惠之人有些许过错,但称其为逆臣未免也太无礼了些。 户部给事中吴甘来闻言不顾体面,卷起袖子,率先发难:“吴少卿,阁老虽说对陛下,对朝廷有错,但您曾经也是接受过恩惠的,阁老现在有了劫难,你便翻脸不认人,不寻思帮扶阁老一把,反而如此言语,岂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岂不是吴少卿觉得自己仕途之路被阁老卡住了,借机报复吧。要在下说,阁老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你又有如何资格来贬低阁老?”又有一人冷不丁地说道,一些看戏的官员们瞬间只觉此刻的大厅之上火药味十足。 “对朝廷,对陛下有错,不就是对整个大明有错嘛?小错可改,大错既成事实,已无法挽回,又有什么脸面为自家辩解的?再说你那不求无功,但求无过,你这话怕是大错特错!若世人皆如此,大明无需几百年,怕是一百年便亡了!” 吴麟征也不惯他们,毫不客气地与他们怒怼一番,但始终端坐于椅子之上,奈何胸中气势始终不弱于众人,奈何其他的大臣们对此话便又无法辩解,但只不过身为陈演门人,受到过什么恩惠,最主要是陛下并未拿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这也让他们有了为陈演维护的勇气,古往今来,拿人抄家必有证据,无证据亦有证人,如今这两者俱无,便命锦衣卫抓人岂不是荒唐至极? “那指挥使骆养性何处去了?让他滚出来回话!”不知何人一声暴怒,众人也不再去与那老顽固吴麟征较劲,反而瞬间把怒火发泄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头上。 虽说锦衣卫乃天子亲军,具有无需罪证便可捉人下狱的权力,更是代表着陛下。但自土木堡一役后,指挥使马顺被当朝大臣围殴致死,哪怕是当时的孙太后以及后来登基的景泰帝也并未责怪过大臣一句话。 但既然已有先例,众人便不再害怕,纷纷叫嚷着让骆养性滚出来。 左都御史李邦华见大臣们如此毛毛躁躁的样子,顿时不悦道:“各位如此模样成何体统?皆是读书之人,儒雅之士,反而现在成了一些粗鄙之人!一丝体面都荡然无存了。” 一旁同样坐着的大学士范景文从进来到此,许久没有言语,但他人只因他地位不低,自然不敢出言训斥,也倒是其他几位品级较高的大臣此时都极为淡定地坐在大厅,冷眼看着这群愤慨模样的官员们叫嚣着。 不过既然左都御史发了话,范景文虽对陛下那一日南迁之议有所不满,但也发了话:“诸位如果觉得心中愤慨无以发泄,这样吧,闯贼就在城外,各位有什么想骂的,想动手的,不如去找他们,他们才不会和各位动嘴皮子呢。” 说罢,拿起茶抿了一口,抬眼扫了一眼吴麟征,对方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便立即低眉放下了茶杯,操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稳坐不动。 吴麟征对此眼神,其用意也是很明显,不过是觉得自己只是个会动嘴皮子的嘛。不过他也不生气,他可不怕和别人比比嘴皮子。堂堂一进士,此番比试曾会输与他人? 而那日同范景文一同离去的户部尚书倪元璐此刻也一言不发,静坐在那儿。户部自古以来就是个苦差事,尤其到了灾荒之年更是成了诸臣们和陛下的发泄场所。 有了钱,骂你,上奏指责为何今年户部如此充足,是否多征百姓;没了钱,骂你,责问你户部如此之大,为何账上没钱?国家用钱你户部却没钱,该当何罪? 长期以往,除了陛下,倪元璐是看谁觉得谁不爽,若不是范景文从不上书奏报户部的事,只怕他早就一个人孤身奋战了。 范景文的话说罢,场面顿时冷了不少,人们纷纷不再言语,只得捶胸叹气,面对如此局面众人皆有一分责任,倒也只能发挥个读书人的秉性来,做篇文章骂一骂也就了事了。 何况他们本就看不起武将,又怎会去做此等粗鄙之事。 “各位大臣们,陛下没抄了你们的府邸,自个儿偷着乐吧。不过抄家之后老夫才知道,原来看似清廉的官员竟如此贪污成风,陛下整治做的虽有不当,但却是一个也没有抓错。” 即使那日范景文面对朱凌的应天府祭祖一事,表现出极大不满,但他也是为了大明。土木堡一役如此凶险,他们也没有过任何逃避的想法,到如今不过一群闯贼,人数多了一些,便恐惧避战,只觉得陛下不复往日勇气,竟会如此退缩。 此时,突然一名小厮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头上已出现汗珠,不知着闷热的天气还是紧张导致,待入了内厅对诸位说道。 “大人们,陛下来了,此刻已经进了宅院。” 【作者题外话】:今天大概……大概还有两章 对了感谢书友木易风辰的金票,感谢感谢 第二十四章:劝谏 “你说什么?” 陛下怎会知晓他们在这里聚众议事?范景文激动之下当即站了起来,冷眼扫视着周围的官员们,见众人全部都低着头,瞬间没了方才的火气,一个个愣在原地,谁也不知陛下为何突然驾临。 扫视一周后,并未发现有人异动,此刻也不允许他揪出传递消息之人,陛下在外等候,若自己迟迟不去,指不定又落个大不敬的罪名。 只以为陛下偶然来到府上,想着让同僚们躲到后宅,但细细想了想,若陛下早已知晓,此番做法怕不是自寻死路?便招呼着众人前往接驾。 而此时,朱凌只是带着王国兴,身后跟了几名锦衣卫,在婢女的带领下,信步来到范景文的府上。此次门外并没有车驾,这车驾舒是舒服,但奈何速度太慢,如同走路一般,况且他又是个急性子,被他很果断地弃用了。 而马车则更为难受,只觉得被笼罩在一个密封的大箱子里面来回摇晃,难受的很,倒是着骑马颇有些乐趣,也极为的舒适畅快,速度自不用提,从皇宫来到府邸,比那轿子和车驾快了不少。 路上正巧迎面遇到前来接驾的范景文等人,见陛下已入府,在他的带领下众人慌忙跪下,齐呼万岁。但奈何此路恰巧是一段窄路,大臣们人数之多,只好一个接一个地往后跪下,瞬间排成了一条长龙。 见如此多的人聚集在范景文的府上,朱凌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想必这些人聚拢在一起,定是又谋划着什么,指不定骂了自己多少话呢。 赶忙叫众人起身,尤其是有几位年纪大了,值此大难,已是颇为心疲力萃,自然没必要去折磨大臣,刚做了一日的皇帝,就做了几日的恶人,怎么着也得挽回些名声来。 “陛下来此?” 范景文率先开口,倒教朱凌愣了一下,不过立马反应过来,轻笑几声。 “前几日范大学士不告而别,对朕一些话着实有些误解,今日京营稍安,闯贼没有了动静,京师暂得片刻安定,便来此地寻大学士谈论那日的事情。” 一般人面对天子如此诚恳之言语,怕是早就感激涕零,惶恐跪拜了,却不曾想范景文却心中冷哼一声,当即认为陛下不过是为了南迁找个借口,说不准会模仿那一日朝堂上让陈阁老担下同闯贼议和的锅,此番也如同那日做法一般。 便冷漠低声道:“臣早已明白,陛下不用多说,南迁一事,何须多言?” 范景文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后面弯着身子的诸位大臣们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南迁一词迅速在他们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哪怕是群嘲忠臣的太常寺少卿也颇为震惊。 陛下何时如此愚蠢?想必身边定有妖人蛊惑。 这句话是在场所有大臣们的想法,但凡提起南迁,势必会想起土木堡一役,也会对比宋朝所发生的事情,前者宁死绝不南迁,死守京师,涌现了诸多为国之士;而后者慌张地退往南方,最终落得个被灭亡的命运。 因此,在天下所有文人之中,南迁凡被提起势必遭到群臣指责。 “朕说了,是祭祖。” 朱凌突然语气一转,神色渐冷,区区几字彻底暴露出一股深深的寒意。今日放下面子,亲自来府中好言相劝,却怎知依旧被拒,甚至其他的大臣们也有了些意见。 “陛下登基之日不去,几年后不去,哪怕是闯贼攻入山西前一年去,臣定不会多言。但此刻闯贼逼城,重重包围,您说要前往应天祭祖,就算臣信了,我身后的诸位大臣们也不会信。” 范景文慢条斯理,虽然早已年迈,但思路却十分清晰,言辞亦极为犀利。 不过朱凌倒也不是曾经那个只会与各位打哈哈的皇帝了,虽然胸中有了闷气,但也只是为了尊敬范景文而压制自己,显得谁不会用个下三滥的路子呢。 不过这个他还真是想过,本来想着等出城那一日将那些不配合的大臣们全部半夜掳走,一夜过后出了城,任凭他如何恼怒也无济于事。 “那除了范大学士外,诸位确实是这么想的吗?王指挥使,找人拿纸笔,将各位支持大学士的诸位大臣的名字记下来,日后封赏诸位的时候也好有个凭证。” 瞬间,范景文的脸色变得阴沉,本以为陛下会因自己的话知难而退,谁知却越过自己逼问其他大臣。谁有可知身后的诸位,可否与自己一道心思呢? 而且陛下令人记下名字的这一举动分明是在威胁众人,说是作日后封赏只之用,怕不是日后是为了抄家所记,众人不是傻子,谁不知道陛下此举的意思? 朱凌这一问,倒是让身后的一干人等全部默不作声了,纷纷低着头生怕迎上陛下的目光,惹不起陛下,关键是陛下也惹不起啊。 明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却偏偏和你来一句明面上的话。自古以来的君主,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诸位心中的想法难道不是与范大学士一样吗?”朱凌心中有些发笑,想必他们已经知晓前几日浩浩荡荡抄家的动作了,听到自己如此话语这才不敢言语。 等了许久,瞥见有些人站立的也有些乏了,眼见范景文的好友倪元璐都不出声,堂堂户部尚书都如此,他人自然不愿意淌这趟浑水,全部默不作声。 朱凌这才继续说道:“范大学士,您可能是糊涂了,这不没有人愿意和您一个心思呢。” 说罢,朱凌还特意拉起了范景文的手,众位大臣退到两侧,让开条道路,二人一路走着,却是两幅截然不同的表情。 范景文此刻恨不得对身后那些那些官员们破口大骂,心中怒火万丈,这些人方才还那般叫嚣,到了此刻却如同几只羔羊一般沉默寡言。 还自称文人风骨?真是笑话! 奈何其他人虽然心中藏着不满,但奈何陛下最近不按常理出牌,而且颇为狠辣,遭逢乱世,自己死了不要紧,连累家人就不好了。自然,这些大臣们全都一言不发,你大学士为了名声带着你的家人不怕死,可我们不能丢了家人的性命。 相反,朱凌却一脸轻松,今日来到这里也并不是为了劝诫范景文的,不过是那一日的杀戮过重,加上日后的安排不得不迫使他找一个有代表性的文臣来为自己主持大局。文人不好惹,他一句话便可让你咦臭万年。 朱棣杀方孝孺的时候杀的痛快,直接灭其十族,但之后呢?迁都,北征,郑和下西洋和修撰永乐大典,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吗?说到底,他内心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也俗称好面子,中国人对于面子这个事情,可是相当重视。 为何明朝历史上如此多的文人丝毫不惧怕皇帝的廷杖?即便下场是被活生生打死也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便是名声。当时最有趣的则是,无数的文臣将廷杖当作一种可以建立名望的一种工具,其意也就是在指当今的陛下是个昏君。 名声后世有用,而当世亦有用。 有些人觉得名声是为了面子,而朱凌则是为了救大明。他需要名声去征兵,去筹钱,去指挥命令大明的所有。 不仅要让百姓们和士卒们知道,自己是个爱民的君主,也要让那些文人志士清楚,他不是一个喜好杀戮的君主,只是这些人犯了罪,该杀! 而具体如何犯了罪,犯了什么罪,就需要范景文来为自己美化了,而南迁更是需要他主动带头同意,那么自己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范老,今日来呢,朕不是为了斥责您,更不是为了奚落您,而是告诉您,我杀的人那些人,他们的确有通敌卖国的嫌疑,而且很多人早已与闯贼商量好要打开城门,到了这个份上,难道朕还要视他们为臣子吗?” “通敌卖国何来证据?”范景文自然是不信的,他与陈演认识十几载,你若说他胆小怕事情有可原,投敌万万不可信。 “朕有证据,来人将证据呈上!” 【作者题外话】:感谢书友时崎狂天地第一的纠正,已及时修改。 望其他书友发现问题也可以及时指出,不甚感激! 第二十五章:打脸 朱凌早已有所准备,出宫带了百余小旗,到了这里仅剩几人。这些人自然是他提前安排去拿证据去了,当然也有证人。 所谓证据和证人,有假的亦有真的。 即使朱凌信心百倍地要令人呈上证据,但范景文却依旧毫不相信,冷眼旁观,一甩衣袖,挺直腰板,他倒想见识见识这所谓证据究竟是什么? 若陛下拿不出来,那自然是欺瞒众人,理当还阁老陈演以及其他被无端抄家的官员们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自然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糊弄了的。 而恭敬立于一侧的倪元璐内心却总有一种被陛下牢牢掌控的感觉,以往这种情况之下,陛下迫于众大臣的劝谏,只能选择妥协,那么此事也会被搁置下来,但是自从那一日与闯贼议和,却活脱脱像换了个人。 莫非真如同僚所说,陛下被邪祟附了身? 而同样侧立一边的吴麟征此刻却低下了头,身为太常寺少卿管辖的不过是一些礼乐之事,今日被邀请过来已是不易,往日自己在家中孤独作乐,今日在厅堂上奋起反驳众人,不过是得到了一些风声罢了。 前一日,偶然在宫外碰到了陛下身边的王承恩公公,本来做到三品大员向来不会巴结宦官,多说几句话都会被同僚视为与官宦关系密切,有勾结之嫌,但近期陛下的举动实乃自登基十七年头一次,自然不免多问了几句。 再给了些银子之后,王公公也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尤其听到他说陛下执意南迁,那一日召各位聚众宫外之外,为的就是打算退往应天府,不过因为闯贼并未退出直隶地区,加上京营整顿也仅仅初见成效,这才作罢。 而虽然对十几名官员抄家,但也只有两个最大的。一位内阁的陈阁老,还有一位兵部尚书张缙彦,其他的不过都是些六品以下的官员,对于京师遍地勋戚和大员的情况下,抄家这些不过是稍微胡闹一下而已。 大臣们怕了,那是因为城外的闯军压境被吓得。 听到王公公的话语,吴麟征这才一反常态,当厅怒怼众人。内心也对这些表面忠君爱国,实则背地里胆小如鼠的官员们嗤之以鼻。 最主要的是,陛下需要一些人,或者说是一个人来配合陛下,完成这次劝说百官同意南迁的想法,在任何时候,文臣终究是朝廷的顶梁柱,不能抛弃。 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常寺少卿,早就腻了。若此举能激起陛下对自己的重视,何乐而不为呢? “臣太常寺少卿吴麟征相信陛下,认为被抄家之人皆有罪,且南迁之议可行,也必然可行。”只见他一个跨步,便站了出来。 语出惊人,令在场众人瞬间怔住,他此举明显有独树一帜之嫌,方才你怎得不说反对范大学士?陛下令人去取证据,你才这番跳出? 尤其是方才与他争论的给事中吴甘来与那御史陈纯德便首先看不惯,直接站出反驳道:“吴少卿此言实属毫无证据佐证,你这几日不过是在家闲坐,何时与抄家一案有关联?况且陛下此举丝毫没有通知内阁,大理寺,只是交予锦衣卫办事,何人知晓?我等可皆不知。” 说罢,还故意抬头看了眼朱凌,便又收回了目光。 “太常寺什么时候也管的这些东西了?”另一位御史王章也站出呵斥道。 不过吴麟征倒是并未出言反驳,只是冷笑一声。他此举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向陛下表个态而已,是否此话有证据作证?是否身为太常寺少卿不准参与此事?有何关系? “众位不必如此,无证据如何?太常寺又如何?为大明所想,就不必计较这些。”朱凌也懒得和这些人继续打太极,毕竟他们可是史书记载为大明殉葬的忠臣,他也不想与其争论最后动了火气,一气之下杀了他们。 不过这个吴麟征倒是有些眼力,如此多的群臣与自己意见背向而驰,他却能看出自己的心思并及时的拥护自己。 是个聪明人。 乱世可用,盛世无用,反而有些棘手。 吴麟征与其他几位退回队列,大臣们也不再出声,各怀心思,范大学士则索性闭着眼等待着。 目前最让群臣在意的便是陛下口中所谓的证据,他们与陈阁老同朝为官几载,却从未听说其人有什么违反大明律所为,而且在与闯贼议和之时被陛下扣上了一个卖国的骂名,这番羞辱陈阁老也忍了,谁能想到陛下竟直接抄了他的家? 实乃卸磨杀驴所为啊!上一刻众人还想着如何为陈阁老写一纸文书告诉天下人,陈阁老是为了大明的国祚永存而背下的如此骂名,不是私心所为。 下一刻却收到了陈阁老被锦衣卫抄家的消息,很多人在得知那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瞬间瘫坐在地,不少人更是仰天痛苦,为大明损失如此人才而感到惋惜。 陛下却坚持陈阁老通敌叛国? 实属荒唐! 不一会儿,一干锦衣卫便迅速赶了过来,随着一名小旗快步到朱凌几步之前,拱手跪道:“陛下,证据已到!” “拿上来。” “是!” 大臣们见陛下口中的证据终于到了,人群中有些骚动,不免好奇地向外面探头望去,而立于朱凌身边的范景文虽然对朱凌拿出的证据一直心存疑虑,但到了这个关头确实有些好奇,微微睁眼露着一条缝瞅去。 只见两名小旗抬着一个大箱子来到了众人面前,在中间放下,放下的那一下发出了沉重的声音,显然,这个箱子重量可是不轻。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被抬了上来,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众位大臣们的面前,之后更是带上了几个被浑身大绑着的人被推搡着跪在了朱凌面前。 “陛下,这就是您所说的证据?”范学士指了指面前的几个箱子,满脸疑惑,显然几个箱子对于证明那些被抄家官员,并不显得有理。 “把他打开。”朱凌笑了笑,并未说话,云淡风轻地命人打开箱子。 拱手接命,王国兴当即下场带几人打开了箱子,而打开箱子的那一刹那,里面散发的光辉顿时把周围群臣所惊讶到了。 群臣无不惊呼,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箱子竟然存放着数目众多的金银珠宝,而且每一件都看上去价值连城,属实珍贵啊。 而范学士看到如此一幕,内心也感到极为的震撼,他为官几十载从未亲眼目睹过如此数量庞大的金银珠宝,曾经总是听人说某个被查抄了府邸的官员藏着有多少多少的金银珠宝,当依次排列打开,极为的壮观。 但也是听说而已,并未见过。今日所见,让一向清廉的他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如鲠在喉,眼中似有万丈光芒闪过。 朱凌眼神轻瞟,扫过众人那无比震撼的脸庞,知道这些东西起了效果,他们的反应与范景文现在的表情自然是差不多的。 唯一不同的是,范大学士会装,会控制表情,不会轻易显露出来。 不过接下来的箱子更是几乎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呼惊讶,随着一个一个箱子的打开,更多的金银珠宝被展现出来,甚至某些眼尖的官员发现里面竟然有比普通元宝足足大了数倍的银块。朝廷从未发布过如此银子,想必这一定是私人所铸造了。 而私人熔铸金银,损坏朝廷发行的银子,也是触犯明律!轻则没收家产,重则斩首! 人们心中此时也有了数,这些东西想必极有可能是陈阁老或者其他几位官员家中所藏,为何众人不认为其为陛下内帑所有? 只因为大家心知肚明,陛下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极为节俭,怎会有如此数量之多的金银? “范学士,你觉得这些金银会是谁的呢?”待所有箱子一一被打开,朱凌也发出了灵魂上的拷问,使得一旁陷入某种思绪之中的范景文顿时如遭重击般,哑口无言。 “来人,将那几个证人带上来!” 【作者题外话】:进入复习周了,有更多时间写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一定再接再厉,把这本书写好! 也希望大家如果觉得可以的话,多投投票,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第二十六章:南行已定 随着朱凌的一声令下,小旗们将那几个身着粗布衣裳,脸上带着泪水,惊魂未定的小厮揪着带到前面,然后直接将其按着跪了下来。 这一番操作令在场诸臣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晓得陛下带这几个百姓是为何?难道说就凭这些人就可以指认陈阁老几人确实有所通敌? 仅有吴麟征一眼便看出,这几人大多细皮嫩肉,皮肤较一般百姓明显白净了不少,而且他注意到,这几人身着布衣明显有些不适。若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必定是陈阁老府中的管家或是一些无需干粗活的下人。 陛下此番举动想必便是令这些人来供出陈阁老等人的罪行,也好让大臣们相信陛下自己所为,那么南迁,骂名便迎刃而解了。 也不知同僚们是否有些愚蠢,竟忘了指认这一招?当真以为必须陛下登基如此多年以来是邯郸学步吗?可笑! “陛下,这些人?”范学士一反常态,没了方才的锐气,指着这几人轻声问道。 “让他自己说罢。” 说着,朱凌示意那人开口,这位有几分苍老,脸上带着些许珠宝之气的男人垂头丧气地开了口:“陛下,各位大人,小人叫刘全,是陈阁老府宅的管家。” “那你后面那些人呢?”范学士明显动了气,神色严肃,言语间忍着一股难掩的怒火,若不是陛下在此,怕是不顾读书人的形象直接动手了。 “有两人是陈阁老府中的下人,其他人倒是认得一人,是兵部尚书张缙彦家中的管家。”诚惶诚恐地说完,便又低下了头。 “这些财宝都是陈阁老府中的了?”范景文依然有些不甘,指着箱子里的财宝,继续追问道。 “也不全是,有一些是其他大人府上的。”刘全说完又低下了头。 范景文没有回话,只觉得突然苍老了不少,叹了口气,不知作何感想。周围的诸臣也同样不忍再看,纷纷摇头不止,叹息着眼前的事实,本以为陛下只是怕陈阁老会因为那一日揽下骂名有所不满便借口杀人,没想到…… 他在这短短的几刻也没有了之前的锋芒,一箱箱的罪证被展现在自己眼前,饶是他不信也无济于事了,而那几人中站在最前前面一人分明便是陈演府中的管家啊。 当他站到自己面前,他最后一刻的防线便被轻易击溃。曾经那位与自己彻夜举杯向着明月,挥斥方遒的陈演哪里去了? 那个一心为国,满心为百姓所着想的大学士哪里去了? 难道满地的金银珠宝都是你那为国为民的见证吗?可笑啊,可笑! 朱凌只听得身旁范景文传出一声苦笑,下意识看去,只见范大学士已闭上双眼,眼泪纵横,再无方才那副厉色表情,有的只是一种对友人深深的失望感。 整个人的气场也瞬间萎缩了不少,从一个颇有生气的人变成了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 “范阁老。” 范景文也是大学士,眼下陈演被自己所杀,必须有一人当此重任,而范景文值得这一声阁老。 “陛下,是老臣错了,老臣老眼昏花了,没想到竟然看错了人,险些与陛下发生争执,现在想来,老臣真是糊涂啊,糊涂啊。” 说罢,范学士此时已声泪俱下,摇头不止,内心悔恨,对于他如此重情重义的老人来说,突然被告知你的好友其实是个奸诈小人,简直荒唐至极。 “范阁老难道不想知晓陈阁老其他罪行吗?” “光此一条便足以了,其他倒是不必说了。”范景文拒绝了朱凌想要继续下去的想法,他此刻已经心乱如麻,只此一条已经足以令他不忍继续,哪还有其他的心思听下去。 “范阁老,朕说的南行祭祖一事?” 朱凌见范学士已经知晓了陈演的罪行,不再与之前那般强硬,那么再谈及应天府祭祖一事自然比较好说多了。 “陛下的想法,老臣理解,陛下有什么想让臣做的,臣会全部照办。”内心遭受了打击的范景文说话也轻声了不少,也不再与朱凌一味地反驳,很是配合。 众位大臣见了方才的一幕,也不再出声阻止,内心也没有对朱凌的反感,反倒对自己之前那么维护陈阁老有了些悔恨。被蒙在鼓里,竟为这种小人辩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文人仁义全被这厮丢尽了。 若是他仍然在世,恐怕他的那些门人,学生怕是会立即会与他划清界限,甚至不顾师生之情对其唾弃。读书人不乏贪慕虚名之人,有此为自己扬名机会,怎会失去如此良机? “范阁老与朕一同前往应天府祭祖吧,京师不宜再待了。”朱凌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范景文心是大明的,人亦是大明的人。 他不愿再看到范景文守在京师,当闯贼破城,他带领全家自杀殉国的一幕。他完全可以活下来的,完全可以再为大明继续奉献自己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谁料,范景文却仰天大笑,似乎是听到此生最可笑的话语,这番大笑令其他的大臣们都有些觉得过分了。 “不知阁老此笑为何意?”吴麟征看不下去,便出列喝问道。他一直坚持在陛下这边的立场之上,面对如此不敬之举,身为臣子的自然是要为陛下斥责。 “陛下觉得老臣是那贪生怕死之人吗?”范景文也不恼怒,反而直接无视了吴麟征,转而厉声道:“老臣虽已年过半百,但是老臣的心一直在守护着大明,区区一群贼寇而已,焉能吓倒老夫?难道陛下忘了您登基第二年的时候,命老臣率八千人勤王之事吗?老夫的刀已在家中放着几把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派的上用场。” 话语落下,在场诸多大臣们被此言语感动的潸然泪下,纷纷举手拭泪,更是不由得感叹,范老先生年过半百都如此无畏,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敢与那闯贼死战呢? 再想起那陈演与那张缙彦同为内阁大臣,竟不如范老先生这般,贪赃枉法,甚至还要投降于那闯贼,当视为天下人读书人之耻!此等小人,必然遭到世人唾弃。 仅是一句话,范景文在百官中的形象却已经拔高了不少。 听闻范老说到这种份上,即使身为天子的朱凌也不好再强求,读书人最看重气节,若是自己相逼,范老势必也 “既然如此,我不再劝您了,但范老的孩子随我们走吧。”范老如此忠君爱国,留在京师已是万般无奈,但其孩子就避免这份灾祸吧。 “也好,臣多谢陛下了。”范景文此刻也没有一丝责怪朱凌的意思了,在他眼中,陛下从未放弃大明,更未放弃百姓,哪怕最后一刻依然誓死力争。 这才是天子啊。 “诸位,朕南行前往应天府祭祖一事,可有人追随?”朱凌转身对诸臣们大声说道,范大学士不走是他的选择,他所做的就是尊重范大学士的选择,但其他官员却不能不走。孟兆祥能否守住京师只是猜测,若万一守不住,大明的官员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臣愿追随陛下!”吴麟征等的就是这一刻,无需再遮遮掩掩,况且陛下此举就是为了南行一事,自己也正好做个首要跟随之人,日后到了应天府也有个从龙之功。 “臣等愿追随陛下。” 随之,一部分的官员也躬身行礼,齐声高呼,表示自己愿意追随陛下一同前往应天府再行救国之举,但依旧有一些不愿离开京师之人站在原地。 朱凌也不恼怒,有些人注重气节较注重君臣之礼更甚,虽然内心对这些人执意留在京师感到痛心,但事情紧急也不好再逼。 随即,朱凌也同样面对诸臣作揖,正色道:“大明就全靠各位了!” 第二十七章:有人反了! 见陛下态度如此诚恳,十七年来从未有之,范景文便彻底放下了心,轻笑一声,带着满身的疲惫缓慢地走回内堂,那落寞而又坚强的背影亦是展现出他大明的脊梁。 待范景文离去,留在这里的诸臣也不复方才之所感,神情颇有些振奋,范老离开了不代表他们也会离开,他们理解范老对于大明国都的那种依赖感,但是为了大明未来的国运,作为文臣主力军的他们必须振作起来。 “诸位!朕已差人八百里加急前往山海关送告急文书,平西伯估计也在来往京师的路上,想必此刻没有出现差错的话应该是送到了,若吴三桂还听朕的,那么在通州一带他们将会接应我们,若是不听……” 说到此处,朱凌也叹了口气,但仍然目光如炬,更加坚定道:“那我们就靠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听陛下如此慷慨激昂,一些稍微年轻一些的官员顿感内心振奋,只觉心中犹如火焰燃起,一股雄心壮志的豪迅速升至全身,不由得拱手表意。 但却有一些思想偏于现实的官员对此刻的状况有些担忧,虽然听陛下如此亢奋,却也不能做个一意孤行的莽汉,眉头紧皱许是在想一些解决的办法。 许是心中对朱凌的想法觉得有些激进,御史陈纯德面露忧虑走出一步说道:“臣知陛下有一番救国救民之心,也有不怕贼寇的勇气,但陛下终究得考虑一系列现实性的问题。” 群臣们也被此话瞬间浇了盆凉水,有些人虽有恼怒,但在御前也只得听其说完,他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其一,我京师可有能战之兵吗?有多少兵员?有无能节制大军的将领?是否有已经制定好的策略?” 这一番话着实将在场的诸臣们彻底来了一记重击,不少人方才情绪还有些高昂,听闻此话也立即皱眉忧愁,只觉得内心一团烦躁;而有些战意强盛的官员们听这番打击士气的话,眼神立即充斥了许多的怒火,不由挺直腰板准备一会儿反驳于他。 而群臣的反应也都被朱凌收入眼底,面对如此诛心之言,确有打击士气的感觉。但他并没有被情绪所影响,知晓陈纯德这番话确有几分道理,但他未免把自己想的太过无知了,也许他只是把关注点放在了他抄家之举之上,即使听闻整顿京营也只是一笑带过。 或许崇祯年间数次整顿京营以失败告终,也着实打击了他,让他不再对这一方面有所自信。 “陈卿说的确实有一番道理,你继续说。”朱凌面露笑意,也不反驳更不发笑,而是颇为慷慨地示意继续说下去。 也许陈纯德个人的看法能令朱凌对整个京师局势的把握更加充分,也难说。 “这其二嘛,自然是钱的问题,臣听说陛下抄家所得三百万两,一百万分发京营守军,七十万赏赐那闯贼,作议和只用,剩下的一些也大多给了京师的守军和陛下的亲军锦衣卫。那我等出城的经费以及路上给军队的饷银从何而来?” “要知道自今年起,闯贼已经将陕西,山西与河南等地全部攻陷,而湖广两地也受尽了贼寇的践踏,也就是说仅有南方几省可如数交赋税,但朝廷却只是收到了几十万两,这些钱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刚到了户部的账上,就被用光了。” 陈纯德越说越起劲,周围忧愁的官员越发忧愁糟心,恼怒的官员则越发愤怒,这分明就是想让他们死守京师,或者是说大明无望! 尤其是左都督文耀看其目光,似乎快要迸发出火焰一般,双拳都已攥得青筋暴起。 但陈纯德并未发觉,而是继续义正言辞,道:“其三,也是陛下说到的,那吴三桂到底来不来?陛下几日前就发出数道信函催促他放弃宁远,仅守住山海关即可,然后立即率军勤王,今个儿已经是十九日了,四五天,朝廷连他走到哪儿都不清楚,他出没出发更不清楚。” 终于,他的话就此结束,然后深深叹了口气,退了回去。 谁料他一说完,左都督文耀便跨步走了出来,然后对朱凌拱手道:“陛下!臣有异议!陈御史的话虽然不敢说皆是错的,但的确有一部分为不良言论。” “臣附议。”吴麟征见状也走了出来。 “臣也附议。” 紧接着,有几位大臣也纷纷走了出来,支持左都督文耀的言语。 见此,陈纯德宛如被人狠狠打了脸一般,只觉得心中火辣辣的灼烧,但自己话刚说完,自然不许立即出言驳斥,只好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朱凌倒是坐在王国兴刚搬上来的椅子上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单论有趣上的话,这些文臣之间的争论倒是蛮有些看头的,只恨目前仍是战事多端的时期,若是多个十几年的话,每日看看这些也算上看个电视剧了。 不过既然双方都表态了,身为皇帝自然不能再打哈哈了,他清了清嗓子,首先对左都督文耀说道:“你反对什么?详细说来,也好让陈御史对你的反驳有个了解。” “臣反对的是不是一些言语上的错误,而是其态度的消极让朝中上下怎有同心抵抗贼寇的信心?汝说京师京营不堪,臣已得知陛下着人整顿,而且臣之前路过京营之时,经常听到一些肃杀操练之声,与往日那懒散糜烂的风气一改全无。” “况且,你说平西伯吴三桂或许有不臣之心?你忘了不久前陛下才赐予他尚方宝剑的事了吗?如此浩荡的皇恩,他若是敢反,敢抗命,微臣第一个不答应!” 说罢,本只是躬身的文耀当即面朝朱凌扑通跪下,似乎在表明自己对吴三桂的信任,身后的几位也颇有同感,都俯下了身子。 听完此番话,陈纯德当即便被气得不轻,满脸露出气愤,数次欲抬起颤抖的手指着文耀反驳,但奈何陛下在此,怎得也不敢做出不敬之举。 “好了,勿要争论不休,咱们虽然不是在奉天殿上,但是也算是一次朝会了,只作争论,不论其他。”朱凌适当地结束了这一起的争论,若是真让他们继续吵下去,怕是几个月也没个定论。 不过他也的确佩服文耀和吴麟征等人的勇气,何人不知御史那些人为官便是靠着嘴皮子的,与他们争论不也是自讨苦吃。 “陈卿,你的疑惑朕现在就可以为你解答。” 说罢,终究得有了解释,他起身侃侃道:“你说京营是否有可战之兵?朕可以告诉你,有!朕命原兵部侍郎孟兆祥直接擒杀原总督李国祯,接手京营,砍掉许多没有一丝战斗力的兵员,让他们回家种田,文卿也看到了,京营颇有几分肃杀之气。” “再说那银两一事,守军无士气根源便在没有足够的粮饷上面,朕已发下百万两白银,士气问题自然可以解决,其他的慢慢来,急不得。又想起,曾经朕让户部下发一百万两的饷银,五万士卒,最后到了每个士卒的手上,竟不足二两!每人十五两的亏空,无需朕说,你们自己便知道那些钱都去了哪里!” 说到此处,群臣们立即惶恐跪下,朱凌着实有些恼怒,一百万两,到了下面竟然只剩了二十万两!足足八十万两的亏空啊!还恬不知耻的和国库要钱?幸好这帮虽然不能说廉洁之人,但,起码对大明是忠心的。 收敛了些许怒火,平复好心情继续说道:“吴三桂,是朕亲自册立的平西伯,暂且不论他有无不臣之心。朕也不瞒你们,那一封告急文书上,朕给了他新的爵位,平西王。” 瞬间! 全场静止,人们的呼吸声似乎停了下来,一次次心脏跳动的声音宛如在众人耳边回响,没有人敢相信,也无人愿意相信。 大明竟然有了异性王?惊世骇俗,言之不过! 陛下此举真的是三思而行的吗?违背祖制,违背礼仪纲常,这番举动着实令在场的众人不敢相信。 本打算高呼陛下此举错误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骚动,只见一名锦衣卫慌慌张张,满身血污地踉跄着跑了过来,表情极为惊恐。 王国兴率先发现,立马出言呵斥:“放肆!你难道不知陛下在此与众位大人论事吗?怎得如此慌张,形象不堪?” “指挥使大人!” 这名小旗体力不支跌倒在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朱凌用尽全身力气,指着外面,说道:“外面,有人反了!” 【作者题外话】:多谢各位支持!真的很感谢,我虽然说写的不多,速度也慢,但绝对不会水文得,请各位放心! 请多多支持土豆,感谢各位了! 第二十八章:血战! “造反?” 突兀的,这一个词瞬间席卷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众人瞬间一怔,只觉得头脑有些僵硬,方才这名小旗说的话竟然是造反? 何人要反? 这个时刻,造反的这个词竟如此扎眼。这里可是京师,竟然有人想企图造反?那闯贼二十万人都未打进城来,何人竟敢造反? 这名小旗说完便昏了过去,王国兴立即过去查看,只见其后背有数道被砍伤的血痕,正在流血不止,他能撑得住前来报信,已是不易。 “陛下!” 王国兴猛然回头看向朱凌,其双眼之中的血红昭示着其难掩的痛苦,而这一声高呼竟也将在场的各位大臣的思绪呼唤了回来。 “王国兴!” “臣在!” 朱凌知道外面必然事态紧急,便立即下令让王国兴带剩下的人马保护诸臣,再寻一人前去查看情况,他心中极为不解,究竟是何人在这个时候造反? 王国兴领了命,立即留下几名小旗在此地保护陛下和群臣,而自己则不顾命令带着两名小旗立即奔赴府宅大门,前去查看情况。 “陛下!外有反贼作乱,恳请陛下速速躲避,我等为陛下掩护出逃!”吴麟征眼疾手快,立即冲上前去拥护着朱凌往后院走去。 其他的大臣们也是心急如焚,陛下与群臣议事竟然会突然遭到变故,平时一帮文臣们见到这种情况自然是大为慌张,他们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外面的闯贼攻入京师了! “所有人速速退往后面!”眼下自己手中既无刀剑,也无军队,身边跟着一大帮的文臣,好不容易有个武将,竟没有带刀? 朱凌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如果京营以及五城兵马司对这件事根本不知情,甚至说是他们中的有人参与造反,而府中的锦衣卫却不足五十人,一旦打了进来,自己这穿越,试图拯救大明的任务怕是会落得个落地成盒的惨剧。 现在主要便是如何去通知到京营以及五城兵马司,让他们来救驾,但外面怕是早已有了重重包围,突然袭击范学士府宅,定是事先知道他在这里,而这群反贼摆明了就是专门来抓他的!送到建奴或者闯贼那儿,岂不是大功一件。 …… 王国兴带着两名小旗匆忙赶到府宅大门,却发现这里早已是血流成河,尸体已然倒地一片,仅有外面偶尔传来的几声厮杀的声音证明这些反贼暂时还没有攻破大门,锦衣卫依然在抵抗。 此刻闯贼人数众多,他们只有三人,必定不能贸然冲出去,那样只会自寻死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也不傻,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 而现在最正确的做法便是先搞清这帮反贼什么来路,有多少人马?目前为止控制了多少地方?还有京营和五城兵马司知道了没有?这才是最关键之处! 王国兴带着两人爬到了较远处的墙上,府门处苦苦支撑的几名小旗敌众我寡,已然支持不住,接连被对方群起而杀之。终于,守卫陛下安危的五十名左右的锦衣卫,三十人已被斩杀于此,仅剩二十人依旧守护在陛下身边。 “指挥使大人!那个不是骆指挥使吗?”突然,身旁的一个小旗使劲睁着眼睛望去,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即指着那边对王国兴说道。 王国兴闻声也立马看去,这才发现身处乱贼之中那人身穿一身锦衣,身形高大,面目狰狞,眼神显得颇为狠毒,揪起回忆,正是锦衣卫之前的指挥使骆养性! 他不是被关在大牢之中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究竟是谁放他出来的,又为何做了那反贼妄图追杀陛下! 他此刻只恨自己当时为和不下了狠手直接杀了这厮,到头来被这厮逼到如此境地!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他们貌似有上百人之多。”小旗满脸担心地询问王国兴,全府上下此刻能战的人数不超过25人,这眼下骆养性这帮反贼已经突破了大门,若是放过他们进府内搜查,陛下与众位大臣势必会被发现。 王国兴皱着眉头,双拳攥紧,脑子却怎么也想不到该如何帮助陛下躲过此次危机,但此刻事态紧急,不容许他在这里冥思苦想,只得立即想了个办法。 随即对身旁两名小旗说道:“你们翻越后墙,然后速去京营和五城兵马司报信,告知他们,陛下在范大学士府中被骆养性所带叛贼所围,请立即派兵来救!” 两名小旗知晓指挥使大人此番必定打算自己上前阻拦,但眼下似乎并无好的办法,只得拱手行礼,迅速转身离去,前往寻求援兵。 待两名小旗离去,虽然并不知晓他们能否顺利从后墙逃出,但看到骆养性提着刀率领着一大帮人正欲闯入府宅,无奈,为了拖延时间,只得拔刀上前阻拦。 不过倒也不是直接拦在他们面前,那无异于自寻死路,王国兴几个箭步翻身上墙,然后立即循着墙边上了一处屋顶,然后直接对着骆养性厉声喊道:“逆贼!怎敢叛乱!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而骆养性也突然注意到了房屋上面站着的王国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时自己突然被抓便是此人带人抓了自己,他怎么也算得上是他的旧日上司,更是帮过他几次,却没想到抓自己的人竟然是那个最忠诚自己的人。 那日被抓到大牢,本以为自己会被处死,今日却突然被一神秘人所相救,又被告知陛下在此处议事,最关键的是陛下并没有带多少人马,人数也就半百的样子,这真是一个好时机啊。 他幸运逃出狱后,直接带着曾经的部下拿取刀剑直奔范景文府宅上来,看到昔日仇人在此,骆养性不免有些激动,没想到不仅连皇帝都可以得到,连那仇人都可以一并报了仇。 “王国兴,那日陛下突然下命抓我,莫不是你在旁边挑唆?”骆养性举刀指向王国兴,冰冷的语气中和眼神中,无不掩饰着对其满腔的杀意。 “哈哈哈,我说骆指挥使,你怕是误会我了,那日是陛下突然叫我三人前去觐见,我根本不知为何陛下突然说要抓你,但如今看来,陛下定是有先见之明,猜到汝之后想要反叛,这才事先想要抓你!” 王国兴对那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并不想让他人认为自己是个小人,他也一直没有揣摩出陛下的意思来,况且身为贴身锦衣卫,妄图揣测圣意已是死罪,陛下给了自己如此大的恩泽,自己又为何要忘恩负义? “小贼,你当你爷爷信吗?何不下来,与我死战!身为指挥使,如此怯弱胆小,当真是落得一个怂包的名声了!” 骆养性此刻也全然忘记了此行目的是搜捕朱凌,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见了往日的仇人怎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故却在此停留不走执意要解决曾经的恩怨。 “有本事上来抓我!”王国兴也不再客气,拔出刀来冲着下面的骆养性挑衅道,说实话此番举动势必会引起他的怒火,如若自己不慎被抓必然会落得个个悲惨的下场,但是为了那两名小旗可以及时逃出去报信,值了! “你真当我不知你如此举动的意思?” 骆养性也不恼,抬头注视着上面的王国兴的举动却是笑了几声,然后拍手示意,几名手下从门外立即拖回来两具尸体,然后直接扔在了房屋下方。 “妄图报信?你当我在锦衣卫当差这么多年,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吗?你今日和你的主子必死无疑!” 说罢,骆养性嘴角露出奸笑,欣赏地看着上面已经暴怒的王国兴叫嚣起来,他就是要故意让他们有了希望,然后再无情地毁灭希望,之后再将他们一个个地抓起来泄愤! “老子和你拼了!” 再也忍不住内心痛苦的王国兴不顾一切,直接提刀飞身下去一记重刀砍了上去,被对方抵挡后,又立即与骆养性短兵交接在一起。 “你们谁也不许帮忙,让我来好好会会他!” 【作者题外话】:为啥票票不多?为啥没人打分? 我可以更加好好写的,拜托各位了,有票就支持一下呗 第二十九章:求援兵! 此刻,进入后堂躲避的诸臣急得却是团团转,不少人捶胸顿足,忽然叹气,他们处在京师之中,一向没有经历过如此紧急关头,倒真的第一次见了,免不了心急如焚,毕竟不足几百步的距离可就是反贼啊! 外面的几十万闯贼到了如今都还没有打发走,如今好不容易暂时有了些喘息之机,却突遭内部生变,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说闯贼攻城尚有守城的机会,那么现在遭到反贼攻入府宅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外面地尔喊杀声不绝于耳,每一句都震在诸位大臣的心头,扰的众人内心是极为惊惶,甚至有人被此事吓得竟已经汗流雨下,此刻却只有朱凌端坐在正中,未发一言一语,倒是显得有些冷静多了。 “范阁老,您府中家丁有多少?为何不叫出来共同抵御外面的反贼啊?”一名御史赶忙询问道坐在一旁的范景文,他们这些御史平日里顶顶人还可以,若是让他们和人动起手脚来,那怕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唉,我府中并不宽敞,只留下四五个家丁和四五个丫鬟,此刻陪在身边的却只有两个丫鬟,其余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范景文也是深深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出现如此荒唐的事情。 “陛下,遇到如此紧急关头我们身为臣子的定当护送您出去,你现在马上换上粗布衣裳,伪装成下人模样,若反贼闯入,您可装死逃过一劫啊,不管到了哪里,只要陛下依然在,哪里都是朝廷!哪里都是大明。” 此时,吴麟征突然站出,声情并茂地对朱凌言语道,言语间都透露出对此次事情的痛心。 “我们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去通风报信!而不是坐在这里等死!”朱凌终于也发声了,扫过这些大臣们哀怨的表情,内心则一直憋着一团团的怒火。 有人一言不发,闭眼养神,似乎已经接受了下一刻必死的命运;有人则来回踱步,大汗淋漓,颇有些心急如焚;而有人则是不时地仰天失声,痛恨大明好不容易有了些复兴的希望却又遭到如此的险境。 若是上天真要亡我大明,为何要让大明受到如此凄惨的困境? 群臣们此刻的情绪已经达到了最低点,若不是陛下还在这里,怕是他们有些人在反贼进来之前就要撞死在这后堂之中,以免最后还要被反贼杀死。 守在门口的几名锦衣卫也是满头大汗,他们眼神警惕,拔刀立在门口,内心此刻也有些心乱如麻。指挥使大人不知情况如何,他只带了两个人,若是遇到那群反贼怕是凶多吉少。 朱凌虽无好的办法,倒也不至于像这帮群臣一样,站在这里等死,半晌都安静不下来,但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缘故,他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也许这个办法能通知到孟兆祥和李若链他们! 既然有了办法,便要马上实施,他立即询问范景文:“范阁老,我曾经未登基的时候听说您府中的结构和他人有些不同?” “陛下所指的是?” 范景文也回过神来,拱手相对,但也不知道陛下发问所为何意? “范阁老府中的马厩,好像是在最里面?或许就是在内堂的隔壁?”朱凌指了指墙边,范景文却以为是陛下想要自己或是派个人骑马前往京营请求援兵,只觉得此方法不妥,立即说道。 “陛下,想要策马逃出府中颇有些不现实啊,万一贼人有了弓箭,一箭将马上的人射了下来,那岂不是白白死人?” 见范景文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朱凌也不急,再次解释道:“朕听说范阁老府中有一匹好马,而且这匹马认得前往京营的路。” “确是如此,有一次臣有些礼物着急送给京营的以为伯爷,但是臣马上就要出城,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但臣的马儿却是认得路,帮我送了礼物。” 范景文也详细说出了自己手下那一匹马的过人之处,但随即也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当即抬起头来,情绪有些激动。 “陛下的意思是,我等虽然出不去,但是马儿却可以!只要给京营带到信即可!”他这才恍然大悟,也恨自己为何方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若是想到如此,援兵怕是早就来了! “正是如此,但马儿身上如何放的一封信呢?” 听陛下想到了办法,左都督文耀立即站出说道:“陛下,这个不足为虑,只要将书信夹到马鞍那一处即可。” “文都督,老臣的马儿早已老了不少,我也早已不骑,马鞍早就卸了下去.”范阁老不免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无比地悔恨当时为何要卸下马鞍? 为何不再等等? 听闻马鞍被卸下,文耀顿时有些丧气,退了下去不再言语。 此刻,倒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最后的一点希望已化为了泡影。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马儿传递出消息,但有些残忍,而且必须获得范阁老的同意!”朱凌看向范景文,这一个办法若不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也绝对不会提出来。 听闻陛下有了能送信出去的办法,诸臣们顿时围了上来,但随即听到要获得范阁老的允准,所有人又把目光都看看向了范景文,都希望他可以同意。 虽然不知需要自己同意什么,但既然有了办法,自然是要同意的,毕竟陛下和诸臣的安危更大一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便说道。 “为了陛下和诸位大臣们的安危,也为了我大明的未来,但请陛下但说无妨,老臣定当同意!” 有了范景文的允准,朱凌便说了出来:“信弄不上去,朕的想法有些许的残忍,可以将告急内容缩略为几个字,然后将这几个字用刀刺到马身上,然后又因为范阁老的马认得京营的方向,驱使它去往京营,孟总督看到后必然会带兵来救。” 听到这个方法,大部分臣子们都觉得并没有什么残忍,在他们眼中马匹不过是一头畜生而已,再怎么值钱也没有一条人命值钱,况且这匹马救得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那么简单,救得可是大明的皇帝和整个朝廷! 能救下陛下,哪怕是一匹马也会获得无上的光荣。 “范阁老,您可有异议?”吴麟征拱手询问有些呆了神的范景文,方才虽然答应了下来,但说出来还是得征询人家的意见。 “既然这个方法可以救陛下与各位,也算是老夫的这匹马荣幸之至,我没有意见,但请陛下速速开始吧,反贼不用几时恐怕就已经打进来了。” 范景文躬身道,即使心中对这匹老马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但到了如此关头,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 朱凌立即起身,下令道:“文耀,你带着两名小旗立即出去在马身上刻下几字,就说反贼出,陛下危,速去范府!” “遵命!” 文耀领了口谕,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立即带了两名小旗向内堂旁边的马厩快步离去。 见文耀离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既然有了办法现在就只能等待了,没有人能有其他的办法。 但朱凌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似乎隐约听到,那打斗声似乎距离这里越来越近,如此近的距离怕是王国兴已经和贼人交上手了。 就在众人焦急着等待文耀消息的时候,猝然间,一道尖利的喊杀声就在外面响起,一名小旗出门查看,胸间却当即**入一把长刀,而那长刀竟然是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 朱凌当即起身,直视门外,不安的感觉瞬间传至全身,众位大臣们也慌忙后退,皆被这一幕吓得不轻。他也大概猜到反贼的身份,使用绣春刀的只有锦衣卫,而那个极有可能反叛的人之前也正是锦衣卫的老大。 骆养性! 【作者题外话】:今天打算多写一章,反正我是这样想的 第三十章:口舌之争 “陛下,好久不见啊!” 说罢,骆养性带着众多蒙着面的反贼冲了进来,守在门口的几名小旗慌忙组成一排挡在朱凌和大臣们的最前面,但光凭他们区区几人,又怎么能打的过如此多的反贼? 现在的情况已到了最紧急之关头,谁也没有想到反贼之首竟然是曾经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当看到骆养性提着带血的刀,身后率一众蒙面人杀害一名小旗,然后闯入后堂的这一刻,诸臣们这才难掩内心之惊讶。 一干大臣们见贼人闯入,瞬间乱作一团争相下意识往后退,但他们身后就是朱凌,是尔等之陛下。下意识地又将朱凌护在中央,但神情的慌张,动作的慌乱,也令骆养性不由大笑。 “哈哈哈哈,原来诸位也是如此胆小如鼠之人!朝堂之上听各位高谈阔论,不曾想,遇到锋利的刀刃架在尔等面前,竟也会如此吓得屁滚尿流!” 骆养性手一挥,身后的贼人们便迅速上前,将整个后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他们每个人眼露凶光,手中长刀渗出骇人的寒光威胁着众人,也似乎宣告着众人下一刻的未来。 “骆养性!逆臣贼子!”吴麟征虽然身为一个太常寺少卿,并没有多少实权,但内心对于这些反贼们确实表现的并没有多么惧怕,反而因为陛下在这里而有些强硬,当即推搡开几名大臣站到最前,指着骆养性就是一顿呵斥。 “朝廷给你俸禄,陛下给你恩惠,你却如此对待朝廷和陛下!竟也不觉得羞耻?” 见被一个无名小卒当中呵斥,骆养性竟也不恼,反手将刀插入地面,向前跨一步就这般冷冷地对着吴麟征道:“闯王说的不错,这大明的气数早已经尽了,你我不是蠢人,虽说闯王没有攻城,各位还能多活个几天,但是一旦闯王攻城,你们?” 手指指着众人,扫过一圈,然后停在了指向朱凌的半空,继续说道:“到那个时候,你们,当然还有陛下,可就没有投降的机会。今日在此,我给各位个机会,今日若是哪位说一句大顺万岁的,今个儿我就放过各位,出城投奔去,要是不说?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落下,群臣瞬间奋起反驳,没有一人愿意同意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若做出如此勾当岂不和那反贼一般?这一句话立即让本安静的群臣们恼怒不已,不少人当场便指着骆养性破口大骂,祖宗十八辈更是被骂的体无完肤。 尤其是那些御史们,充分发挥了他们的口舌之利,对着骆养性就是一顿臭骂,上至天下至地,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几乎全部都遭他们骂了一遍。 全程,朱凌被围在中央并未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在静静地看着骆养性的表演,心里也清楚他不过是想要在杀了他之前羞辱一番,正所谓杀人诛心,对于一个人来说,折磨他最好的方式便是在杀了他之前让他恨自己。 显然,骆养性便是如此做的,但他万万不会想到,他眼前的这些官员几乎全是历史上以死殉国的官员,无一人那投降屈膝求和之人,想着让他们在你一个逆贼面前跪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未免把大明的这些官员想的太过简单。 “骆养性。” 朱凌终于开口了,却是一句平淡的再不能平淡的话,骆养性本以为陛下定会恼怒不堪,甚至会在群臣面前指着自己破口大骂,若这个时候有人突然跪拜并高呼“大顺万岁”,那陛下的脸面也被丢到了地下。 谁知,这陛下竟如此淡然?当真以为你还有救? “陛下,臣最后尊称你一声陛下,是因为您确实给了臣不小的待遇和封赏,但是陛下二话不说命我曾经的部下直接将我送往天牢,难道靠的就是陛下的直觉吗?” 说到此处,饶是一向冷酷无情的骆养性也颇有些情绪动容,言语之间带着颇多的酸楚。 也是,骆养性确实带兵抵抗了一阵,最后闯贼破城之后投降,府中被搜出三万两白银,这对于一向以清廉,爱国自居的陈阁老倒是真的清廉了不少。 但朱凌却注重的是降了便是降了,若是等以后遇到危急关头,这种人突然倒戈相向,那么本就处于困境的他们岂不是更加掉进险境之中? 他不愿以后遇到这般情况,大明不缺读书人,也从来不缺才能之人,若事先知晓此人终究会投降,为何不用那些不会投降的人? “且朕问你,若是闯贼攻入京师,你降还是不降?若是建奴攻入京师,给予你更大的官职,你降还是不降?汝言大明气数,朕告诉你!只要朕一日不死,大明绝不会亡。” 朱凌字字珠玑,说话之间愈发逼人,竟直接将骆养性逼问的顿时一言不发。 他轻轻推开众人的围拢,稍微向前几步,沉声道:“也许你的心中早有答案,既然城破了,为何还要抵抗?何不投降博取一个好前程?” “但是朕告诉你,你面前的这些大明的官员们不会这样做,朕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若是京师被破,朕自缢而亡,他们也会随朕一同离去!” 预言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我作为一个穿越者看过的历史。 听闻此言,诸臣们无不提衣拭泪,之前对陛下的举动颇多微词,却不曾想陛下竟如此重视他们,早就将他们视为忠臣。 今天一番言语,更是将他们作为大明最后的官员,如此殊荣,岂不落泪?岂不感恩陛下恩赐。 而骆养性听闻此言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久前也是明臣,今日做了反贼不过是遭到陛下冷落,而受到反贼重视,但汝陛下所说,如果京师被破,自己是否真的可以为这大明一同殉国而去?是否誓死不做那闯贼和建奴的人?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虽然有了些思索,但很快便振作起来,他现在的身份是反贼,就算是不会殉国那有怎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我此刻放下刀剑,岂不任你宰割? “朱由检!” 破天荒地,也是从未有之的,曾为明臣的逆贼竟当庭喊出陛下名讳!这不仅是死罪,更多的则是大逆不道!若是汝此番仍为明臣,九族必被夷灭。 大臣们听到这一道如此令人震惊的言语,立即群情激愤,方才陛下那般重视我等,你现在毁谤陛下,甚至直称陛下名讳,实乃人神共诛! 瞬间,场面躁动不安,群臣们再无方才那般怯懦后退,立即变得情绪激动起来,看向骆养性的目光狠不得立马冲上前去活剥了他。 而骆养性似乎也已感觉到这帮官员们的怒气,与曾经土木堡一役后指挥使马顺被打死前的那般感觉有些相似,若这些文臣们一拥而上,自己即使有着手下护身,却也怕不是会被打伤。 他立即拔出绣春刀,稍微退后几步,最后不甘心道:“各位,我问最后一遍,有没有人愿意跪下高喊大顺万岁?若是有的话,我可以放过他,但若是没有的话,我手里的屠刀可就落在各位的头上了!” “来啊!老臣怕你?不过是个逆贼而已,你今日不死,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杀了我吧!身为大明臣子没有怕死的!” “今日臣保护陛下安危,你若是想杀陛下,就先迈过我的尸体!” 当即,群臣们向前几步对着骆养性等人破口大骂,丝毫不惧怕他们手里的刀剑,大有一番上前你死我活的架势,倒是这番架势令骆养性等人有了惧意,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朱凌看到如此场面,心中又计算了一番,本以为骆养性攻入内堂会直接杀人,没想到竟却在这里拖延了如此长的时间,若文耀他们没有意外,想必这会儿孟兆祥的京营马上就要到了。 只要再拖住一会儿便可! 却不料,被群臣们逼退几步的骆养性再也忍受不住如此羞辱,当即大喝一声:“给我杀了他们!” “我看谁敢!” 【作者题外话】:感谢书友狂人的支持,也祝你在明年的高考金榜题名! 第三十一章:绝处逢生! 话语一出,震惊四座。 骆养性只觉后背一凉,当即止住了半空将要落下的绣春刀,其他反贼也接连停下动作,皆惊疑不定看向了后方, 随话音落下的,还有无数的士卒手持长枪陆续抵达这里,而带头的孟兆祥挎着腰刀,快步走来,身后则是跟着满头大汗而气喘吁吁的文耀,以及其他两个小旗。 只见孟兆祥一脸杀气,在周围士卒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内堂,一甩衣袖,不顾周围满是贼子的情况下对着被百官围拢的朱凌跪拜:“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起来吧,你能及时来已是大功一件。”朱凌抬了抬手,示意平身,又看到他身旁的文耀喘着粗气,便知晓他方才必然是不顾歇息直奔京营,此人虽然武力并不高,但至少对自己是忠诚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有些时候还真的怕那些有能力但却不忠的人。 而那些大臣们见援兵终于抵达,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里那块重重的石头也终于落了下来,绝境中又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 激动的心情几乎在每个大臣身上展现了出来,上一刻差一些便被这些反贼所杀,即使内心为了朝廷和陛下并不惧死,但那种在死地之中被救下的那种感觉便是像是在鬼门关前饶了一圈,不畏死,但更愿意活着。 不乏大臣们心里大喊:天不亡我大明啊! 如今差不多身为文臣之首的范景文也颇为感概唏嘘,大明终究只是遭受了劫难,并不如同闯贼所言,气数已尽。在这般生死关头之下,众人还可绝处逢生,定是被大明的福泽所庇护。 吴麟征自见到京营将士便瞬间眼眶一热,身上那般力气似是重新回来了一般,哪怕是对上骆养性那杀意般的眼神也不再恐惧了。 孟兆祥起身后,冷眼一扫,便将这里的反贼们通通收入眼底,当看到逆贼头子竟然是那曾经的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不禁冷哼一声:“我当以为是谁?原来那逆贼头子竟是我大明曾经的官员?不怕为你祖先蒙羞吗?” 而看到如此处境的骆养性,也深知他们今日必死无疑,内心原本升起的杀意此刻便转换成了求生的意识,而他并不敢轻举妄动,那守在外面的十几名属下被那么块地解决掉,说明这孟兆祥带的人确实不少。 但最让他疑惑的是,他带来的人一个个皆是曾经锦衣卫衙门里的好手,这也是为何王国兴那小子虽然也带了些小旗,同样的绣春刀,同样的衙门,却根本不敌他们。但如此强力的部下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甚至报信都没有? 这是他此刻疑惑不解的,但随机这些士卒的衣甲却让他立即明白了过来,他们所穿衣甲竟都是三大营里五军营的军服!骆养性目光中惊现不安,眼神一凝看向孟兆祥,当即明白,这孟兆祥带的人马竟然都是京营之人! 可京营不是极为腐烂吗?今日怎会如此勇猛?要知道京营面对那帮闯贼可是一触即溃,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便是连他们的总督吴襄也被捉了去。 但现在看去,他们每个人都一副精神抖擞般模样,哪里还有曾经那副软弱不堪的样子? 只觉得内心更加的冰冷,不曾想到了最后,自己好不容易重新站到陛下的面前,结局却仍然这般凄惨,扫了眼周围部下的眼神,里面都充斥着恐惧和不安,他理解光凭他们这些人若是与之交手不到一刻怕是便会全军覆没。 但,那又如何? 索性心一横,倒不如不顾一切直扑皇帝,然后生擒他也许能换个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骆养性不再犹豫,一咬牙,大喝一声,直接旋身朝着朱凌的方向箭步飞去,一柄长刀朝着朱凌的眉目间直直刺去! 若是成功,那么荣华富贵接踵而至;若是失败,他们的命将全部葬送于此! 首当其冲的便是守卫在朱凌面前的大臣,而本来处在最前的几名小旗则是被方才情绪高昂的大臣们挤到了了侧面,而好巧不巧正是吴麟征挡在了自己身前。 方才觉得自己绝处逢生的他,却突然遭到了骆养性临死前的拼命反击,内心顿时如同那死灰一般,脸色更是吓得煞白,不知所措。 周围的大臣们更是犹如荆轲刺秦殿上的大臣那般,一个个皆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谁能料到?这逆贼骆养性竟如此大胆,到了临死关头如此不顾一切,心生歹计试图挟持陛下? 这怎能让他得逞? 但骆养性的部下们也并不愚蠢,当他做出那样的举动后,他们也立即心领神会,当即排成一列冲向了孟兆祥他们,企图用冲锋来阻止他们上前营救。 孟兆祥见此,心中大为焦急,当即拔刀指挥士卒们立即冲了上去,左都督文耀内心也大喊不好,但奈何他距离陛下有几十步之远,若是平常还好些,但此刻却是颇为遥远。 朱凌方才便猜测骆养性有两个选择,一是投降,二是死战。但若是死战,直接和孟兆祥率领的京营交战必然是愚蠢的举动,而想在如此处境绝处逢生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办法! 那便是,擒贼先擒王,但大明并不是贼,他更不是贼王。 既然有了预先的猜测,自然会提防他的举动。因此,当骆养性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他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准备似乎有些危险。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并没有尝试过刀剑,更没有日常挥舞的习惯,但眼下骆养性手持绣春刀直奔自己而来,他定然不能无动于衷,护在自己身前的大臣们更是手无缚鸡之力,此刻也不是耍嘴皮子的地方。 即使身边有六名小旗护身,但他也清楚,几个小旗定不会是曾经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对手,他也必定防备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小旗。 而门口处的孟兆祥们被其他的反贼们拖住,一时半会保护不了他,那便只能靠自己。 来了! 思索之际,骆养性的绣春刀已经接连砍倒四名上前阻拦的小旗,而剩下的两名小旗相视一眼便立即一同冲了上去,但骆养性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直接一个弯腰动作将二人的刀躲了过去,然后顺势将绣春刀抬起划过二人脖颈。 鲜血飞溅,两名小旗当即便倒了下去,骆养性眼中的得意之色更加得意,面前的这些文臣更加不堪一击,就在他持刀冲向朱凌的那一刻。 朱凌下了狠心,直接推开吴麟征的身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刃迎了上去。骆养性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举动,但当他看到陛下书中拿着一把匕首直冲自己腰间而来的那一刻,内心瞬间慌了,但却为时已晚。 二人的距离仅有几步,加上他们都快速冲向对方,交错在一起不过几息的时间,他想要躲开却发现身体像是僵硬了一般,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把精致的匕首插在了自己腹部,那个地方顿时血流不止,便立即感觉身子不受控制,持刀的手不由一软,绣春刀掉在了地上,响起一道清脆的碰撞声。 紧接着,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在了地上,他不甘地看着朱凌,自己曾经的陛下。渐渐地随着鲜血越流越多,也立刻没了生息。 就此,一起突如其来的造反惊险般而又草草地落下了帷幕。 躲过如此劫难的朱凌只觉头脑一黑,紧随其后有些重心不稳,立马晕了过去。 “陛下!” 【作者题外话】:加油写了得,想冲击一下前面的名次。也请各位放心,虽然现在文笔并不是很好,但我也每天都在看其他大神的书,提高自己的文笔了,而且大纲也有编辑帮我看着,错不了。 各位就多给个银票吧,让小弟更有激情地去写。 第三十二章:闯贼踪迹! 此刻已临近傍晚,奉天殿上宫人们却是续好了烛火和暖炉。 “陛下在里面休息,各位今个儿就别打扰陛下清净了,这几日来,陛下几乎是连轴转,都没个消停点的时候,这次也不知道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呀,就让陛下好好休息吧,各位有什么需要上奏的交给咱家就行了。” 说话的正是王承恩,几个时辰前,朱凌因为这几日的操劳和被方才的惊吓和紧张导致直接晕了过去,周围的大臣们立即把朱凌急忙送回了皇宫,并且立即召太医院最有名的几个来为陛下诊治,众人也是心急火燎的。 几名太医说是陛下并无大碍,众位大臣们这才放下了心,王公公说的确实没错,陛下这几日更加的勤奋,多半是累垮了身子。 而对于死去的骆养性和手下的那群反贼尸首该如何处置并没有一个定论,况且陛下此刻有了如此变故,大臣们自然先以陛下的安危为主。 那些尸首们就先堆到了知府衙门那里,顺天府知府的品级虽然不低,但也不高,对于那些朝廷大员们自然是招惹不起的,何况朝廷遭此重创,若是惹毛了这些人怕是连性命都堪忧。 大殿上,诸位大臣们在这里对今天的事情议论纷纷,京城之中大部分官员听闻这个消息后,全部都火急火燎地进了宫,但却被告知不能探望,只得在这奉天殿议事。 孟兆祥本打算回到京营继续操练士卒,毕竟没有几天的时间完全操练不出一支好的军队,但是却被太常寺少卿吴麟征劝住了。 “我说孟总督,你现在手里的京营陛下可是关注着呢,何况这次陛下和诸位大臣们差点被杀害,你身为京师的总管自然得向陛下说清楚,否则的话陛下怪罪下来,为何那么多反贼在街上大摇大摆,甚至在范阁老府宅门口杀了那么多人,你都不知道。” 说着,吴麟征靠近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就算陛下不说你,毕竟很多大人们都被惊吓到了,你怎么也得给其他的大人们一个说法不是?” 孟兆祥思索片刻,也觉得有些道理,自己沉浮官场如此多年,虽说不能瞬间看人心思,但稍一点拨自然就明白了,当即决定留下来等陛下醒来。不仅是给陛下一个解释,也是给其他在今天受到惊吓的大人们一个解释。 虽说陛下过几天就要南行祭祖,但毕竟这里是国都,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沉吟之时,左都督文耀走了过来,对着孟兆祥拱手,颇恭敬道:“孟总督,昨日若不是靠了你,陛下和诸位大人们可就危险了,我们都很感谢你。” 说着,就要再次行礼,孟兆祥赶忙上前拉住。这左都督文耀身为五军都督府的掌事人如此不拘礼节,顶着一品大员的身份给自己行礼,即使他手里并无多少兵权,但自己也不可如此随意托大,只得立马拦下。 “文都督,你这是何必?”孟兆祥亲自将他扶起后,语重心长道:“咱们都是为了陛下和朝廷,而且陛下将京师事务托付于我,我必然得保护好各位,况且这次反贼袭击范阁老的府宅,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已是有错,怎敢受如此大礼?” “孟总督言重了,我等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自从那闯贼入山西,从大同,宣府一带打了过来,京师就没个安生的时候。这不,我的府邸不远处就有几个想造反的,虽然说很快就被兵马司的人带走了,但说起来真是荒唐。” 文耀叹了口气,一甩衣袖,表示极大的愤慨。这倒也是,身为五军都督府,自己的身边竟出现了此等事情,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等着兵马司的人来处理。 见状,孟兆祥笑了笑,平淡道:“虽然说不安生,但身为臣子的,既然领了皇粮,就得为陛下分忧,天下从来不会安生,不然要我等何用。” 听闻此言,文耀却突然显得颇为忧虑,双手背后叹道:“陛下之前提督京营的人一向是身边的太监,这几日却是突然处置了好些内伴,连我都搞不懂陛下这是怎么了。” 孟兆祥面无表情,静静地听着他发牢骚。这种议论陛下的话,能不说绝对不提,能不参与,绝对走的要多远有多远。 谁知道,这个文耀却一反常态,非要拉着自己议论陛下?自己也只好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了,他身为一品大员,虽无实权却也不是自己可以随便招惹的。 “我说孟老兄。”突然,文耀话锋一转,直接把话题扯到他的身上,道:“你这京营里面还有没有空缺啊?不如给老哥我整一个,这些日子里听到闯贼袭击西直门的事,真是令我义愤填膺,早就想找个差事了,不然我这一把骨头都松散了。” “此事怕是得征询陛下的意见了,我也是奉陛下之命提督京营。” 孟兆祥却不想扯进这种事,他不久前刚整顿了京营,裁撤和杀掉了许多贪污的将领,他对这个左都督了解并不多,若是他进去行不正之事,岂不是将自己的整顿白白浪费。 见劝说无果,文耀也不再自讨无趣,便随意应了一声便离去了,恐怕心中也是满腹牢骚。 听到王承恩的话,下面的官员们却选择继续在大殿上议事,毕竟今日范阁老家中议事若不是被骆养性搅了局,出了事端,只怕陛下便会处置他们私下议事之罪,若是稍狠一些,加个欺君罔上之罪,那便是自讨苦吃了。 况且,奉天殿上烛火长明,再有火炉取暖,不过只能站着,却可以无拘无束地论事,倒也自在多了,因此对王承恩的话并不在意。 “王公公,不必了,此地颇为方便,我等就在这里探讨国事。若是陛下醒了就和我等通报一声。”大理寺卿凌义渠上前拱手道,这一番话倒是把劝说大臣们离去的王承恩起了个不轻。 不走也是罢了,却还要等陛下醒来,叨扰陛下? 身为照顾陛下的他怎么会答应如此无礼的要求?国事他们怎么说和他无半分关系,但若是陛下有了事,对他而言那便是天大的事。 “您们呀,等着吧。” 说罢,王承恩便带着几名太监气呼呼地离开了。 …… 而此时,加快了些行军速度的李元正带领着一万关宁铁骑正向京师方向赶去,虽然并不是很快,但相比之前却是快了不少,倒也不是因为他们事骑兵的缘由,而是李元对进京勤王有着很深的执念。 此刻已是黄昏,他下令大军就地休息一晚,派出斥候出去打探周边情况,若是深夜遇到贼军偷袭,对他们来说可是大罪一件。 “我们走到哪里了?”李元站在高处,询问一边的参将。 参将听闻,拿出地图掌着烛火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回道:“总兵大人,我们已经走到香河县了,距离京师不过六十里,按照大军行军速度,一日便可以赶走。” “这样说来,只要我们稍微快一些,便能在晌午左右到了通州?”李元思索着说道,既然如此的话,倒不如直接前往京师即可。 “是的,大人。” 众人在商量明日行军路线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 南边有大批人马的踪迹! 【作者题外话】:各位多给个票票,保证越来越好看!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拜托了!顺手投个票就可以 第三十三章:一面倒的局势 听闻不远处有大批人马的迹象,精神紧绷的李元立刻警惕起来,当即下令让所有士卒全部整装戒备,随时准备出兵。 “南边是?”虽然有着烛火照映,但依旧有些模糊,也幸好他眼神较好,看了一会儿这才看清楚南边的地区。 “郭县,距离我们不足二十里,这群闯贼若是主力,京师便极有可能沦陷了,但若只是一小股的敌人,倒也说明他们只是来这里游荡,或者探查情况的,但也不足惧。”他很冷静地分析着形势,内心半点波澜都没有激起。 “总兵大人,那我们是否出击?”身边的参将小心询问,但他并不想此刻出击,大军休息不过两个时辰,若是突然出兵只会让大军颇为劳累。 “出兵吧,然后直接加快行军,直奔京师!即使闯贼没有攻破,我想恐怕也不远了。”说罢,李元便不再拖延,直接带着众人前往大帐换了衣甲,然后迅速命令各营立即上马备战。 身边的参将虽有抱怨,本想着搬出伯爷的话来劝阻,但想了想却还是放弃了,这位总兵大人可不是好惹的。 关宁铁骑不愧为大明的精锐,不到一刻的功夫各营便已经上马,整装待发,即使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程,但也丝毫没有露出疲态。 李元驱马行至大营门口,一声令下大军立即紧随其后冲了出去,直奔南边贼军方向! 而南边的那支闯军,此刻却是慢慢悠悠地进发,士兵们大多有了困意纷纷对此次半夜行军表示不满,一个个懒散地走着,只怕周围有了敌军立即会不攻自破。 而那领头的则是一个普通的将领,虽说怎么也是个两千多人的将军,但是看其面貌和衣着却怎么也算不上是一个将领该有的样子。 加了一副衣甲,却仍然带着一股子的百姓的味道,胯下的马明显老了许多,缓慢地走着,都没有半点的精神气,而整支队伍所拥有的战马也不过他胯下和周围两名小将的两匹,他这匹马的样子还算好些,另外两匹几乎算是苟延残喘地活着了。 “我说大哥,这闯王非要把咱们派出来干嘛?这地方咱们又不能抢,还得和他们说参加起义军的好处,拉拢这些人,我寻思着咱们不是和那位陛下谈好了吗?咱们去西北,他继续当皇帝,对双方不都挺好的吗?” 说话的正是一个小将,他身上只挎了一柄长刀,还是抢了官军的,随便找了身豪绅地主家的衣服披上,最多加个衣甲。他之前也不过是河南一个佃农,干不下去了直接撂挑子加入了李自成的军队,好不容易干到一个头子,还是免不了劳碌的命。 本来依着他的想法,这会儿怎么的也得大包小包拿着回老家看看,顺便带着自己的老娘和妻儿去了西北享受富贵去,却不曾想两天后的夜里,便出现在了这里。 “你懂什么?这是闯王帐下军师牛金星的计策,虽说是议和了,但是万一我等退往了西北,偏安一隅,那皇帝坐稳江山之后再带兵攻打咱们呢?你忘了曾经朝廷的官军几千人追着我们十万人怕跑的时候了?” 这将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即便他心中也有一股忿忿不平,但怎么说自己从一个差点饿死的农民被闯王扶持成了一个带领上千人的将军,这点就不许他抱怨。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啊?我可是听说那山海关的吴三桂正在往这边赶呢,他手里的可都是朝廷的精锐。可都是身上披着铠甲的骑兵,要是不小心遇到他们?” 另一名小将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看他的眼神便可看出对那支关宁铁骑的恐惧。 也难怪,昔日里关宁铁骑只要一出战,对上他们这些身上没有一片铠甲的士卒,那副场景几乎是压倒性的屠杀。 更是创造出一千铁骑追杀十万大军的战绩,此等恐怖,更何况那吴三桂足足有两万的铁骑如何不怕? “应该没事,这大半夜的,他们难道不睡觉吗?我就不信了,有本事让他们现在出现在我面前……” 话语还未说完,突然杀声四起,响彻天边的喊杀声几乎在那一瞬间出现在他们的耳边。队伍瞬间慌乱一团,根本不知这敌军在哪个方向,何况此时天色黑乎乎的一片,不过是靠着火把来照明,稍远一处便根本看不清楚。 因此当这喊杀声袭来的时候,本就没有多少作战经验的军队没有争相逃命便已经不错了,坐在马上的将领举刀大喊,试图稳定队伍的局势,却突然被一支箭贯穿脖子,下一秒便从马上摔在了地上。 身边的两名小将见老大被杀,登时心中没了抵抗的信息,也幸好骑着一匹马,趁着大军慌乱的时候,便不管着两千人的队伍夺路逃命去了。 而那些被抛弃在原地的起义军们在喊杀声过后,随着地面轰隆隆的响声越发逼近,这才看清楚敌军的面目。 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重甲的骑兵高举着战刀朝他们飞快地冲了过来,本以为数量不多,却没想到周围几乎都是这般模样的骑兵,宛如杀神一般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紧接着便是压倒性的屠杀,随着关宁铁骑的战刀落下,一颗颗惊恐到极点的起义军人头纷纷被砍了下来,一时间,人头滚地,鲜血飞溅,哀嚎声几乎是不绝于耳。 一个时辰过后,这里终于不再有喊杀和哀嚎的声音,一场仗下来,经过各营报回的人数统计,这次只损失了四个弟兄,还有十几个受了伤的,其余则是一点损失都没有。 而且这支闯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少有几个逃了出去的,他们几乎是没有手下留情,策马冲散他们的阵型后,战刀随之落下,即便是对方有求饶的声音也被他们全部当作没有听到。 毕竟他们还要前往京师解救陛下,没有多余的兵力和时间看管这些俘虏,倒也不能俘虏了再杀,免得他人说官军残忍,最好不过是不接受投降直接杀了了事。 而李元也不再停留,稍微休整了一下,将这些尸体拉扯着推在一起,临走的时候一把火将其点绕,带着军队便又迅速离开此地,往京师赶去。 对于他们来说,今天这场仗虽然大获全胜,来了个出其不意,但是却没有丝毫炫耀的理由,因为这支义军实在是太过不堪。 而翌日清晨,李自成睡得正香,刘宗敏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也不顾大哥还在熟睡,直接上前将其摇醒,然后在旁边焦急道:“大哥,出事了,我们昨晚派出去的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全军覆没了,只逃出来两个人来。” 李自成睡梦之中被摇醒,本就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当他听说两千人全军覆没的消息后,内心不由有些慌乱,随后便坐了起来。 他看着刘宗敏,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便追问道:“你确定吗?” “大哥,我非常确定,那两个逃出来的我给您带过来了。” 说罢,刘宗敏一声吆喝,昨晚那两个逃出来的小将立即快步走了进来,然后面对着李自成跪了下去,看上去内心痛心得很。 不满与愤怒笼罩着全身,但他还是沉声问道:“说说你们昨晚遇到的情况。” “大王,我们昨日正在路上走着,就突然听到了周围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而且天色一片黑暗,我们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情况,待敌军走进了才知道,杀出的敌军竟然都是骑兵,身上的铠甲也几乎遍布全身,大军一个照面就彻底被击溃了,我们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 两名小将你一言我一句的哭诉着,甚至用极为夸张夸张的说法描述着昨晚的场面。 “看你们这身衣服是头头吧?”李自成却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把二人顿时搞得不知所措。 “身为军队的将领,却临阵脱逃,不顾部下安危,该杀!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话音刚落,大步走进两名士卒将二人拖了出去,李自成也似乎没有顾及二人的饶命的声音,脸色铁青,坐在那里沉思着什么。 “大哥?你是觉得那支军队来了?”刘宗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同样心存忧虑。 “想法子吧,要不我们走,要不血战一场,最差的情况也只求这次,不要再被一千人追着我们十万人跑了。” 【作者题外话】:感觉这章文笔太菜了,今天先发上去,我抽时间改一改细节 第三十四章:闯贼退了! “大哥。” 李自成此时已没有了睡意,满脑子都是几年前那凄惨的一幕,他们当时整整十万人,竟被一千多关宁铁骑追赶,足足追了几十里他们才幡然醒悟,后面只有一千人啊,满肚子的不甘立即阻止溃败的大军重新折返杀了回去。 那一次,虽然是杀了那个叫曹文诏的总兵,但是却让他们受尽了其他义军的嘲笑,但是面对那气势汹汹的关宁军却是真的令人恐惧啊。 永生难忘。 “那支军队来了,但是我们不知道有多少。要是那个吴三桂真的把四万关宁军都带来了,咱们这十万人能顶得住吗?”要说是其他府县的官军,哪怕是二十万他们也丝毫不惧,不过是因为那些官军尔等身体素质比他们更加羸弱,再加上意志力不强,自然不堪一击。 但是这凶悍的关宁军却是一等一的的强,朝廷的俸禄给的多,吃得好,装备好,没有哪一支义军想要和他们迎上。以往确实是有那些不怕死的人,最后都葬送在了关宁军的铁蹄下,甚至曾经的闯王高迎祥也死了。 这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是要继续拒守在这里,还是立即撤出京畿地区。 “虽说他们是重骑兵,但是我们人多势众,使些手段,也不见得咱们会输。”刘宗敏和关宁军交手的机会并没有李自成的多,也更未经历过那样的惨败,因此身为闯王手下第一大将的他面对敌军自然是不甘服输。 “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们那一次几万人包围了他们一千人,最后呢?还是让他们给跑了,你能让自己面对他们依旧冷静,但是手下的士卒们呢?你别忘了,他们前几个月还是种地的百姓,手里拿的还是些农具,比不上那些征战了数十年的士卒。” 谁知,李自成一番冰冷而又现实的话直接浇灭了刘宗敏的傲气,他身为闯王,几十万义军的首领,若是想部下那样冲动,他们也不会打到这里来,更不会逼得那皇帝和他们谈条件。 “那我们怎么办?”刘宗敏赌气说道,心里仍然不服。 李自成穿好了衣服,披上了衣甲,叹了口气,望着立于一侧的佩剑缓缓说道:“撤退三十里,然后安营扎寨,那些拒马什么的,只要能抵挡住关宁军的全部令人造好,安放在大营周围,起码能保住大营不被对方冲垮了去。” …… 城楼上,李若链远远地望着闯贼大营的方向,突然发现那片地方起了骚动,但又不敢派人前去查看,烟尘四起,噪声响动,竟也持续了一两个时辰才渐渐没了声音。 他这才敢派出一匹快马向那个地方疾驰赶去,查看情况。 不一会儿,快马来报:“大人!我刚刚去了那里,发现那儿除了一些木墙外,没有人了,而且那些大帐也全部不见了,倒是看见一些灶台。” 速速令快马入了京师,李若链心中不由大喜,这分明便是闯贼撤走了啊,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立即派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 当即有一匹快马带着消息赶往了宫里,两边把守的甲士们听了消息也都立即放了人,这种捷报万万不可阻拦,必须第一时间告知陛下。 “公公!有好消息!” 殿外,王承恩刚服侍完朱凌,轻声从里面出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喊声。 当即快走几步,将其拦在外面大声斥责道:“你是不懂宫里的规矩吗?任何事情都不许大声喧哗,尤其是陛下还在这里休息,你若是扰了陛下,给你一万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太监听到训斥,也稍微冷静了一下,赶忙赔不是。 “这才好嘛,说吧,有什么好消息啊?”王承恩见这个小太监倒也伶俐,便没了方才的恼怒。 “正阳门的李大人说,闯贼退了!” “什么?” 王承恩当下长大了嘴巴,一时间愣在原地,满腔激动的泪水顷刻间流了下来,他一时间竟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颤抖着转过了身,望着寝宫。 “去”伸手抓住一旁的小太监,道:“让宫里的人都一起喊着,就说闯贼已退,大明复兴!这个差事做好了少不了你的赏银。” 见身边的小太监无动于衷,当即又捶了他一下,厉声道:“还不快去?” “那个,外面有个锦衣卫候着呢,这消息是他带来的。”小太监支支吾吾地说道,不知如何处理外面报喜的那个锦衣卫。 “赏!都赏!快去!陛下还等着这个好消息呢。” “遵命。” 一溜烟,小太监便立即快步离去。紧接着,由这里向周围扩散而去,都慢慢地响起了那道声音。 “闯贼已退,大明复兴!” 躺在龙榻上的朱凌渐渐醒了过来,刚一睁眼,耳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而这道声音似乎是很多人一同喊得,但具体喊了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 “承恩,进来。” 随着一声呼唤,守在殿外的王承恩立即走了进来,满脸激动地靠近龙榻。 “陛下,您听到了?” “外面说的什么?怎么如此大声?你为何不管管?”朱凌此时身心仍旧感到疲惫,服了些药休息了整整一天后也才稍微缓和了过来,但此时说话声音依旧有些弱。 “是奴婢叫人喊得。” “你?喊的什么?”若不是看到王承恩脸上有分明的兴奋之色,再加上知晓他是个忠君的人,听到这般喧闹一般人怕是以为自己身边的内官都造反了。 “闯贼已退,大明复兴!” “闯贼已退!” 听到这个消息后,朱凌立马挣扎着坐起了身,王承恩也立马扶了起来,靠在后面赶忙问道。 “你说的是闯贼退了?何时退的?谁给你的消息?”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让王承恩不由感叹陛下对国事的操劳,赶忙回复道:“陛下,奴婢说的确实是闯贼退了,方才李若链大人差人给宫里传来的消息,估计也就不到三刻钟。” 消息证实,朱凌突然感觉胸口舒畅了不少,立时笑了起来,满是轻松的样子。 自来到了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操心着外面的闯贼,从低下面子议和到下令抄家,整顿京营,昨日又经历了一起造反,才不过五天经历的事情足以堪的上是惊心动魄了,不过最属让他激动的正是李自成退了。 十几万叛贼驻扎在城外不足二十里的地方,若是一旦对方有了杀心,凭借现在京师的守军,不到一个时辰就会被攻破,到了那个时候谁都救不回来大明。 沉了沉心,让王承恩给他更衣,不料听闻陛下要出去,他立即跪了下来,满脸恳求道:“陛下,太医说了您这些天必须静养一段时间,您休息这才一天,可不能再伤了身子啊。” 见王承恩不让自己出去,朱凌也不想多废话直接自己穿起了衣服,看着陛下不久前才恢复过来的身子,王承恩也不再逼着朱凌继续休息,赶忙上前帮着更衣。 “您说说您,就不为自己想着点儿吗?弄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呦。”他一边说着埋怨的话,一边却是娴熟地帮着更好了衣。 听着王承恩关心自己的话,朱凌也真的很是欣慰,也大概理解了那些重用宦官的皇帝。当整个朝廷都在和你叫板的时候,你身边跟着你从小长大的太监却仍旧站在你身边,也难免不由得喜欢了。 “去奉天殿,宣那日的大臣们进殿!” 【作者题外话】:第一卷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各位多给个票票,我多尽心 对了,感谢书友酒红色的北街投的金票,感谢感谢!~ 第三十五章:山东总兵 “陛下,您慢点啊,可别摔着了~” 伴随着王承恩在后边那着急的呼喊,朱凌一个人在前面大步走着,车驾来了也直接挥挥手,直接拒绝掉了,眼下闯贼退去满心欢喜,也让他彻底的放肆一回吧。 看着连车驾都不要陛下,王承恩带着一堆的太监宫女们紧紧跟在后边,生怕他出个什么事情,万一摔着了,被人撞着了,不止他自己饶不了自己,满朝的文武和皇后娘娘也饶不了他。 见陛下步伐越来越快,王承恩等人也是吃力,直接命人在宫里大声的喊:“陛下亲临,所有人立即回避!” 说实话,这一番下来,朱凌前往奉天殿的路上那些个小太监和宫女们都一一跪了下来,没有一个是站着的,朱凌沿途看到这一幕,属实有些郁闷,这宫里可真是无趣,又不能去训斥责罚王承恩,毕竟人家也是为了你好。 大感无趣的朱凌也只好乖乖地走路到了奉天殿,进来的时候大臣们此时并没有到,但是不知为何,吴麟征却早早地在这里等待了。 见陛下生龙活虎,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吴麟征当即躬身说道:“陛下如此生龙活虎,当真是我大明的福分呐,你又可以为我大明继续谋划,是我大明子民的福气。” 刚进来就受到如此高规格的一顿夸奖,许是身为现代人的朱凌都有些飘飘然,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莫怪,天底下的人没有几个不喜欢被夸赞的,更没有几个人愿意每天被别人说你一堆问题的。 “吴卿快快起身。”接受了一番彩虹屁的朱凌也是懂得体贴大臣,心里同样也疑惑为何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但思索了片刻也释然了。 也许,在这个君主的时代,拍马屁也许成了臣子们的一种必备技能。当然,那些天天只会上奏弹劾,在御前叫嚣的御史们除外。 “吴卿为何上朝如此之快?朕见其他大臣们此时还没有到宫城呢。” 这时,王承恩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将身后的太监宫女们挥退,整理了下衣着立即上前陪伴在朱凌的身边,而朱凌也端坐在龙椅之上,正经危坐。 “回禀陛下,臣昨日就在临近皇宫的客栈休息了一晚,怕陛下有事召见臣子们,就索性没有回家,因此今日听到上朝的消息后,便先其他大人们一步。” 吴麟征的语气中并未听出些什么谄媚之言,倒也并不是认为此人过于讨好他,只是此人历史上面对闯贼的时候,毅然而然的殉国,便是这般忠心,也教朱凌说不得什么。 “吴卿有心了,到了如此关头,便最能体现臣子们对朝廷的心了。”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倒是昨日被困在范阁老府上的其他大人们同样为了陛下的事,感到痛心,在大殿上也待了许久,王公公体贴众人将大人们都打发回家歇息了,也就我离家中有些距离,便索性住在了客栈。” 这番话倒是让朱凌有些始料不及,不曾想也把其他大臣们都带上,甚至自己的大伴王承恩也一并领上了。 说话间,其他大臣们也陆陆续续地上了殿,先于朱凌行了礼后,才发现太常寺少卿吴麟征不知哪个时候已经到了,这一下诸臣们对此颇有不满。 有人路过时冷哼一声,有人则是站在稍远些距离冷冷注视,更有甚者和其他大臣议论着他,但吴麟征却是浑然不惧,直直地站在那里。 待二十余位大臣们都上了大殿,朱凌这才开口说道:“诸位昨晚睡得可好?” 大学士范景文作为这二十多位官员的代表,自然先于一步出列,拱手道:“陛下昨日身体抱恙,我等皆在大殿议事,回去后睡得也还是一般,今日看到陛下如此精神,臣想着今晚回去定能睡个好觉。” “今日陛下召人上朝,臣等就大概知晓了陛下身体有些好转,现在一看陛下果然不同昨日。”身为户部尚书的倪元璐此时也不复那一日在宫城前对自己的南行言论大加指责的语气,这番话说的很是中规中矩。 朱凌笑了笑,观察众人的神色猜测他们此时估计并不知晓闯退兵的事情,等几位大臣们说完后,便直接开口道:“朕想,你们听了这件事之后今晚睡得应该更好。” “不知陛下是什么事情?”范景文不慌不满地问道,他一副淡定的样子却并不代表其他大臣们也同样不期待,当朱凌这般说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稍稍抬起了头,满副期待的神情。 在众人都不约而同等待着朱凌继续说下去的那一刻,他也不再拖延,大声说道:“闯贼退了!” 呼~ 大殿上一片哗然,虽然诺大的大殿上只站了不到三十人,但面对如此重量级的消息的时候却立即引起了议论,诸臣们大多按耐不住心中那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开始大声诉说起来,虽然对坐在上方的朱凌有些无视,但他也没有说什么。 闯贼包围京师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些天来,整个京师都被战争笼罩着。城内人心惶惶,怕的是哪一日闯贼突然攻城,京师守不住该如何? 到了那一天他们也自然到了为国而死的时刻,而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伤痛莫过于都城被破,陛下该何去何从?是否也要同他们一样,为国而死? 这个大明又当如何? 而这一刻听到连日来威胁京师最大的隐患,闯贼终于退去,自然内心激动万分,甚至不禁大呼,大明真的为上天所感动,而在此关头救了他们。 范景文听此消息,当即怔了一下,立马被周围大臣提醒了几声,这才恢复过来,继而是开心的大笑,笑容却是几年来头一次这样了。 大明,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吴麟征虽说心中一震,觉得心里堵着的那一口气终于出去,没有喜极而泣,更多的则是慨然长叹,内心感慨万千。 看着诸臣们无不掩面抽泣,用衣袖擦拭,立于上方的王承恩虽说心中体谅诸位大臣的心情,但此刻是奉天殿,自然得管理好这里的秩序,就在他打算出言劝阻的时候,朱凌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劝阻,他便立即退了回去。 “各位,闯贼既然退了,各位应该高兴才是嘛,无需这般。”他说了几句,大臣们也渐渐地擦拭泪水后,恢复了仪容。 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他正色道:“诸位,虽然闯贼退去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但是大家可别忘了,我们仍然在直面闯贼的威胁,只要他们改变主意立马折返,京师怕是会再次陷入被围的困境。” “这才是朕召各位上殿的缘由。” 朱凌说完,将下面的大臣们神色扫视一圈,也沉默不语。而以范景文为首的大臣们此时也微皱眉,刚从喜悦之中脱离出来一时间也还没有适应。 但吴麟征却是率先说道:“陛下!闯贼已退,臣的想法是立即整顿整个京师,方方面面,然后迅速南行祭祖,不能再拖了!” “陛下,在南行前我等还要考虑,吴三桂的援兵还来不来?陛下已经违背祖制封他为平西王,如此大的殊荣已经令世人羡慕不已,若是他依旧不来?陛下该如何?” 说话的是御史陈纯德,他每次的发言都能令朱凌有些招架不住,一开口不是弹劾他人便是说出最重要但也是最大的一个难题。 “陛下还要对山东总兵刘泽清问罪!那厮数日前就接到了陛下的催促出兵的命令,但却一支推脱,那吴三桂拖着八万百姓还依然在行进,他却屡屡抗旨不遵,必然要处置此人!” 朱凌循声看去,如此犀利的言语又是何人所说。 果然,又是御史台的一名御史陈亮谟,这些御史每一个好惹的。 “可否详细说说刘泽清?”范景文对此人了解不多,便询问道。 “回禀陛下,范阁老和诸位大人,此人曾经也是个将才呢。”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应该还可以,希望大家多投个票,咱也是新书榜历史分类第二的书,银票少的真的好可怜…… 第三十六章:城外惊现大军! “将才?既然是将才为何陈卿执意要杀他?” 朱凌对这个名为山东总兵的刘泽清了解较为一般,但大体上却知晓此人为人奸诈,首鼠两端,先是被崇祯提拔,后来转而投奔南明,清兵攻来的时候立即降了清朝。最后又反叛清朝,落得个被杀的命运。 但史书上对他的评价,自己曾经也看过几眼,大都是一些咒骂之语,若不是陈亮谟将此人在朝堂上提出,自己都要忘记他了。 “陛下,此人虽说是个将才,但是按他这些年来的表现,恐怕称其为贰臣也不为过!” 陈亮谟的话立即令朝堂上的大臣们有些骚动,同僚之中一般不会如此将其定性,毕竟贰臣此名太过狠毒,也太过骇人。 “继续说。” 注意到朱凌有些不悦,立于一侧的王承恩马上高声维持着朝堂上的秩序,大臣们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亮谟正色继续说道: “此人在崇祯三年的时候,建奴攻打铁厂,驻守三屯的总兵杨肇基派刘泽清前来援助,距离铁厂十五里的地方展开了激战,从清晨打到中午时分仍然没有分出胜负,后来得到增援,转战到了遵化,这才击溃了建奴。从近些年我大明军队与建奴交战的记录来看,很少见。” “如此说来,这刘泽清倒也是个敢拼杀的人。” “陛下把此人想的太简单了。”陈亮谟笑了一声继续道:“后来评定战功的时候,直接擢升两级当了副总兵,也算是对他不错了。但到了崇祯五年的时候,他却克扣军粮被人弹劾,当时臣还没有入仕,只听说他被发派到了辽东将功补过。” “又过了一年,在登州之战他立了战功,被提拔为总兵,冬天又升任左都督。”说到这里,陈亮谟不禁苦笑一声:“此人品性不端,到了最后升职却如此之快。” 听到他发的牢骚,周围的大臣们也不由暗中提醒他,不要多说话,说自己该说的便可以了。而立在朱凌身边的王承恩见此,也颇觉得此人有些愚蠢,不悦道:“陈御史说这刘泽清的就好,其他的话私下里再说,不要浪费陛下和诸位大臣的时间了。” 倒是身为皇帝的朱凌对此却并没有微词,毕竟这升职加薪都是那崇祯干的,又不是自己干的?就算你们想要怪罪我头上,也其实不过是怨崇祯罢了。 “你继续说。” 随着朱凌并未责怪于他,陈亮谟宽心了不少,继续道:“臣接下来说的话恐怕会涉及朝堂上几位大臣,还请大人们不要责怪。” “朕不会责怪你,他们更不会责怪你。” “崇祯十四年的时候,周延儒重新入阁,但那个时候刘泽清被内阁降了职,但是此人对当地百姓却非常狠毒,在任期间搜刮了大量的银两,为了让自己重新升任山东总兵,便亲自护送周延儒,然后送了二万两黄金作为路费。” 陈亮谟突然停了下来,微微抬起头对朱凌说道:“陛下可知道这二万两黄金是多少银子吗?” “不知。” 许是看出陈亮谟内心的痛恨,朱凌向前挪动了一下身子,想更靠近些。 “二万两黄金等于十六万两的白银,也就是说京营一名士卒俸禄为二十两,光是赠与周延儒的路费便足足可以养活起八千士卒!”陈亮谟的语气越发冰冷,道:“这刘泽清可想而知,对山东的百姓鱼肉之过分,之可恨!” 话已至此,朱凌和底下的大臣们也不禁对这刘泽清有些痛恨,朝堂尚且收不上赋税,整整一年收来的赋税也不过几十万两,最多的时候也仅仅几百万辆,这还是收到了崇祯三四十年的地步才得如此少的银两。 而仅仅一个山东的总兵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出二万两黄金贿赂朝堂命官,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而且!”陈亮谟见陛下和大臣们内心对刘泽清地痛恨越发高涨,便继续说道:“此人说是将才,也不过打了一仗而已,侥幸活了下来升了职。性格懦弱,怀私观望,虚报功劳,邀取赏赐。陛下令他赴京勤王,他却谎称自己落马,摔伤迟迟不走,朝堂拨给他四十两银子治伤,他却直接对文书视而不见!” “如此贼子,焉能不死?” 朱凌自陈亮谟说完,心中怒火已越发激烈,但身为明末的崇祯,对于一个拥兵自重的总兵处置却颇为棘手,终究不能说杀了他便即可动手,便想着先征求大臣们的意见,道:“各位,你们对如何处置刘泽清有什么看法?” 陛下询问,大臣们也众说纷元,意见不合。有人觉得此人盘踞山东,而现在朝廷刚刚拜托闯贼的包围,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不能如此鲁莽。 但有人缓和,便有人激进。 左都督文耀昨日被孟兆祥拒绝,到了今天仍然有些闷气憋在心中,便当即出列昂声道:“陛下,此等奸人,我等必须要诛杀!方能昭示我大明律法之重!其他大臣也不会知法犯法,甚至做出如此可耻之举。” 前个日子朱凌还觉得此人有些胆识,今日看来此人只剩下胆子了,没有半分的智慧。 周围的大臣们听到文耀如此弱智的言语,也不由轻笑几声,脸上露出讥讽的表情,难怪世人皆说武将无谋,仅有一身武力,在朝堂上根本站不住脚,这文耀便是其中之一。 “那文都督,你打算怎么做?”朱凌倒也不斥责他,反而带着笑意闻起来。 “臣……” 文耀这时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在那支支吾吾,也没了主意。 见他不过是一腔热血罢了,朱凌也不生气,令他回去,然后便说起了自己的看法:“此人在山东多少有些自己的私兵,朝廷现在能靠谁?不就是吴三桂吗?” 朱凌起身在台上踱步继续道:“宣府总兵唐通叛了闯贼,朕不怪他,若不是有奸人开了城门,他也不会被夹击。再说那蓟辽总督王永吉吧,他呢没多少兵刻调,估计只有不到两万吧,最后应该会和吴三桂合营。” “我们现在最关心的应该是闯贼退去的原因和吴三桂的大军现在到了哪里?其他的先搁置吧。” 有了陛下的领头,其他人便不再多言,但对于陛下提出的这两个问题,他们内心也没有底,一个个低着头一言不发,原本热烈的朝堂又冷了下去。 “陛下,奴婢虽然不能谈论国事,但是有了想法却是憋得慌。”一旁的王承恩却突然开口了,大臣们登时看向了他。 这公公什么时候在朝堂上也敢发言? 不过朱凌对此并不介意,而是直接让他说下去,根本无视了朝堂之内大臣们的反应。 “闯贼退了?奴婢并不觉得是议和起了作用,他们要是那么守信用,当年杨鹤大人招安他们便一劳永逸了。那他们退走便是其他理由,陛下和各位大臣们为何不想想是不是吴总兵的大军到了京畿地区?他们这才退走的。” 王承恩的一番话着实令朱凌和大臣们有了想法,他说的确实并不无道理,但那吴三桂的兵是真的到了吗? 忽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急报,看其着装应是兵马司的人,只见他进了大殿立马跪下道:“陛下!李大人急报,京师东边出现一支军队,人数应有万人,大人让我等听陛下的意见。” “万人?” 朱凌双目一亮,东边没有闯贼,那便是蓟辽总督王永吉和吴三桂了! “告诉他,朕亲自登楼!” 【作者题外话】:马上了,马上高潮了!大家加把劲啊 第三十七章:重启东厂 “陛下万万不可啊,这上万的军队若是闯贼或是其他流寇,见了陛下以箭雨射来,伤及陛下那岂不是我等大大的罪过?” 见陛下要亲自登楼,大臣们立即便慌了,这闯贼好不容易退走,给京师一段喘息的机会,又来了另外一只不明的大军,陛下又如此鲁莽。 若是宣宗以前登楼,自然大臣们都不会觉得有所谓,甚至出征塞外都觉得这是陛下勇猛,但自从土木堡一役断送了大明几乎最精锐的军队和最有实力的文官勋戚集团,有了这次血腥的教训后,朝堂上对于皇帝亲临敌军的情况便几乎一贯阻止了。 甚至最闹挺的武宗皇帝都曾经因为大臣们谏言而廷杖死多少大臣。 况且陛下如今是整个大明的顶梁柱,若是稍微有什么闪失,原本趋势向好的大明指不定又要落到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呢。 “朕前几日就去过,那个时候闯贼还未退走,甚至闯贼的一个大将刘宗敏都带着军队来到城门前,朕都没有怕,何况他们都退走了有什么好怕的?”朱凌斩钉截铁地说道,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见大臣们还想上前阻拦,他便改口道:“若是你们真怕朕被伤着,你们和朕一起去,有什么事给朕挡着,朕不就不怕了吗?” 也不知为何,朱凌说完这句话,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与方才大臣们争相上前谏言的情况不同,许是惜命竟无一人再次开口表示愿意。 见诸臣不再答话,朱凌也只是轻笑一声,便令王承恩草草宣布朝会结束,紧接着立即让其备好马前往朝阳门,眼中似乎已经出现了那上万的关宁军到来的场面了。 真若是有了这股助力,哪怕是一万人,再委以良将,善加利用,配合上孟兆祥的几千京营士卒,便足以对抗李自成的十万大军了。 有了如此前景,那么大明的未来自然明朗了许多,自己也不会再日夜惶恐忧虑了,所以吴三桂是否派了大军或者自己前来,真的牵动朱凌的心。 “臣愿随陛下前往。”忽然,正当朱凌要退朝回后殿之时,范景文站出说道,有看着朱凌疑惑的目光解释道:“老臣之前曾说虽然我已经年过半百,但若贼寇入京,老臣也势必执剑杀敌,现在虽然杀不了敌,但为陛下安危做出牺牲也算随了老夫的愿。” “范阁老不必如此,上了城楼可不是便说一定会身死,那里也有守军将士在,而且我相信朝阳门的守将宣城伯卫时春会保护好朕的。” 朱凌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知晓范阁老的心意,但不止于此。 范景文却笑了笑,继续道:“陛下方才不听我们所劝,为何此刻又要劝老臣呢?” 听此言语,朱凌爽朗地笑了几声,也不再争执,便立即回了后殿,而朝中的大臣们也陆续离开了奉天殿。 换便装的时候,朱凌不经意间看到王承恩手里的玉扳指,便不由问道:“你这玉扳指是哪个干儿子孝敬给你的?” 本来满心欢喜的为主子更衣,却突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登时想起手指上的玉扳指忘了摘下来,脸色煞白,停下手上动作,惶恐之际当即便跪了下来:“陛下!奴婢……这玉扳指不值钱的,据说是假的,糟粕而已。” 朱凌倒也不恼,毕竟皇帝身边太监有些私权在所难免,换句话说只要你不影响大局,不欺压百姓,即使拿了些回扣和下面人的孝敬倒也没有什么可追究的。 见他这般模样,倒是被吓得不轻,笑着拉了起来:“起来吧,不过是个玉扳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看到这么贵重的玉扳指让朕感觉对皇后挺惭愧的,自她被朕娶进王府,到后来皇兄病逝,她当了皇后,说是母仪天下,其实连个好日子都没享受,完全跟着朕受了苦。” 一边回忆一边感叹,突然又停下,苦笑了声继续道:“倒是连个玉扳指都没舍得给她。” 王承恩见主子并没有生气,故而喘了口气缓缓起身继续小心翼翼地更衣,听到最后一句伤感的话时,他倒也一时间感到痛心,忍者泪说道:“陛下对天下苍生,对大明朝真的付出太多了,不敢吃好的,不敢用好的,甚至龙袍都是打着补丁。” 说到最后,也悄然落泪:“奴婢每次听到外面那些人背地里说您不好,奴婢恨得是牙痒痒,可惜啊,怕给主子您玷污了名声,也只能一直忍着。” 朱凌从没有怀疑过王承恩对自己的忠心,这一点足以在史书上说明,在那个连崇祯亲自击鼓都无人前来的心酸路上,在那个身为丈夫父亲的崇祯逼着皇后贵妃自缢的时候,在那个只有他们二人满怀着心痛站在景山之上。 看着满目疮痍的京师,也似乎看到了整个大明悲惨的命运,本是九五至尊的崇祯临死前却只有一个太监相伴。 皇帝自缢,太监紧随其后死在身边,两日后才被发现。 足够凄惨,也足够荒凉。 “承恩啊。” 陛下突然的一句呼唤,王承恩立即凑近应了一声:“奴婢在。” “把东厂重新弄起来吧,也许十几年前把东厂废了就是个错误。”崇祯三年左右废除东厂,只留下锦衣卫,但到后来锦衣卫却一直被那些文臣们把控着,甚至崇焕令锦衣卫杀个人都得看朝中一些大臣的意见。 最听命于自己的军队不再忠心服从自己的那一刻,他们就失去了价值。 而最听命于皇帝,莫过于身边相伴的太监,莫说他们权力多大,权力再如何大也是皇帝给的,只要皇帝一句话,他们照样只是皇帝身边服侍的一个太监罢了。 “陛下,您真的这么想?”听到陛下试图重新建立东厂的那一刻,王承恩就怔住了,紧接着确认无误后,立即跪伏下来大为激动。 陛下,真的变了啊! “那是自然,不过这件事就不放在朝堂上说了,免得那些大臣们又要反对。这次选人用人,你每个人都得斟酌好,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是你,东厂也是你,就不要给朕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了,想那曹化淳,杜勋此类货色可不要再出现了。” “还有,回扣嘛朕都知道,拿一些也理解,但不能误了大局,更不能害了百姓,其他的你拿多少也不过是个数字。”朱凌换好衣服,正要出门,突然停下旋身说道:“对了,这几日就着手吧,朕有件事还得你来。” “陛下请说。” “朝堂现在没钱啊,刚被那些文人们骂完就又。没钱了,宫里有些你认识的,或者你不认识的,待在宫里久了的老人,没钱的朕不说了,有钱的你自己掂量着点,给朝廷分点忧,以后东厂重启也好有个理由堵住那些文人们的罪。” “陛下放心,这种事其实也算是让奴婢做些自己擅长做的事,保证给朝堂捐出一大笔银子,一定不比那些锦衣卫差。” 王承恩此刻已经陷入对重新拥有权力的兴奋之中,对于朱凌所给予的任务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况且这种事对于他来说自然是老本行。 “有大伴这句话,朕放心多了。” 出了宫城,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大臣们,而这些人方才在朝堂之上皆一言不发,但此刻却为何? 见陛下面露疑惑,户部尚书倪元璐上前说道:“范阁老做得,我等自然做得,陛下不必疑惑。现在距宣城伯来消息已有多半个时辰,陛下快快走吧。” “既然各位如此不惧,那这大明怎么就没有希望了?” 说完,便带着身后的王承恩和锦衣卫们当即策马而去,大臣们也随即扬鞭紧跟上去。 【作者题外话】:本来这一章四点就写完了,我一时兴起打算去我们县的古城墙看看去,走了一个半小时,然后感觉自己好像中暑了 各位好好锻炼身体吧,不要光粘到太阳底下一会儿就不行了。 对了,大家记得多给投投票哈,咱们的名次已经超越很多老书了 家人们今天不更新了明天多更两章哈抱歉了 第三十八章:吴三桂的援军! “吁” 到了朝阳门城楼前,立即喝止了马匹,这里的百姓早已被大臣们告知兵马司的人清除开来,周围虽不见官兵,但更没有一个百姓。 身后的王承恩和锦衣卫也随即停下,而大臣们也陆陆续续地到了这里,见陛下驻足于此便都下了马,无人敢上前说话,都等着陛下开口。 朱凌皱了皱眉,似乎感觉到些什么,果断下马然后不顾尘土俯身趴在地上,侧耳听着什么。王承恩见了,赶忙下马帮朱凌把衣服稍稍地拿了起来。 这可是好久都未穿过的一身便装了啊,也是陛下唯一没有打补丁的一身衣服,若是弄脏了又得穿那些不怎么体面的龙袍,关键陛下还不许他们制作龙袍,也难怪王承恩如此看重。 身为皇帝的朱凌倒没那么多顾虑,他只隐隐觉得,远方的云似乎多了些,也暗了些。 身后的大臣们都对朱凌的这一个举动感到不解,甚至有些大臣认为一代君主趴在地上,如此体态实在荒唐有辱大明国威,本想劝阻却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到了如今这个局势,大部分的官员们对陛下的看法也不同以往那般,现在的陛下自从与闯贼议和开始,便像是彻底变了个人,有人妄言说陛下被鬼怪附身,有人乱言陛下许是昏聩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京师的形势,的确是安稳下来了。 众人琢磨陛下心思之间,范阁老此时坐着轿子也过来了,不过距离一段路的时候便下了轿,在几名下人的搀扶下赶了过来。 诸臣们一见到范阁老来了,立马让开了道路,一眼看去陛下在那里不知所做何事,但只看其样子,便顿时觉得有失体统。 正欲上前劝阻,却被户部尚书倪元璐伸手拦下,回头看去,只听得他解释道:“阁老,陛下可能是在听声,来判断远处是否有大军?” “什么?老夫怎么没有听说过。”范景文双手背后,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依旧趴在地上倾听的朱凌,叹了口气却也不再阻拦。 而朱凌不敢有一丝走神,认真地听着来自地面的踏动声,方才并没有任何的响动声,但此刻似乎有了些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声音的响度越发加大,这声音不是踏动声,自然不是士卒方阵的前进声,而是马蹄的踏动声! 闯贼应该没有这么大规模的骑兵,那么拥有如此大规模的骑兵也只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了! 正巧,卫时春接到陛下到来的消息,立马率人下楼查看,一下楼便看到陛下伏在地上,周围的大臣们只是在一旁看着,无动于衷,任由陛下趴着。 “王公公,陛下这是?”卫时春见陛下的大伴在这里,便走过去轻声问道。 “陛下在听声辩位呢,莫要打扰。”王承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卫时春立马不说话了。 等待片刻,朱凌才缓缓起身,王承恩赶忙上前帮忙轻微拍打着泥土,一边拍一边痛心地说道:“这可是最后一件啊。” 朱凌拍了拍手看到卫时春立在一侧,便问道:“你这里有动静吗?” 这番话问的卫时春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陛下问的这件事与自己有何关系,但陛下问话自然得答话,便拱手道:“陛下,臣这里并无任何情况发生。” “不知陛下说的情况是?” 笑了笑,他没有答话而是直接上了城楼,卫时春不知所措,在范阁老和王承恩的带领下也只跟着上了城楼。 周围的士卒见了朱凌立刻跪伏,被他挥手遏止,站在城墙边远远地眺望着天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却又在观望什么。 后面上来的人不敢多问,只是在一边痛他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没有答案的未知事物。 突然,朱凌开口道:“几个时辰前,李若链突然遣人告知朕说,东边有大批人马正在靠近京师,人数不下一万人,朕推测是吴三桂的军队来了,故带众位大臣前来迎接。” 卫时春恍然大悟,心中暗恨自己竟对此毫不知情,立马上前躬身道:“是臣的疏忽,臣立即派人前去查看。”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朱凌伸手打断,他看着远方,嘴角巍峨哇翘起:“他们来了。” 众人立即向东边看去,不一会儿,只见那天边似乎铺满了成千上万的人像这里飞快移动,再稍近一会儿,大致也看清楚了,竟然都是骑兵! 闯贼来犯了? 这是卫时春第一时间脑子里的想法,他生怕万一陛下在这里被袭击,那么他肯定逃不过罪过,面对极有可能也是吴三桂大军,他有些不敢赌,他决定了,若是闯贼不管是否冒犯到陛下,势必第一时间将陛下按倒。 身后的范阁老,倪元璐,陈亮谟和吴麟征等诸位大臣也睁大着眼睛眺望远方,逐渐靠近京师,众人的目光也越发地期待。 若真是吴三桂的关宁军,那京师就有救了!哪怕闯贼来袭,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当得此名声! “快看!大旗上面的字是吴字!就是吴三桂!” 随着一名眼神不错的官员看出来这支大军的来历,众人立即欢呼了起来,不少人心情澎湃,纷纷向前张望想看清楚这支援军的面貌。 而李元来到京师之前,早已派了探马将附近十余里的情况都打探的几位清楚,因此赶往京师的时候便不紧不慢,他就是要让京师里的百官和陛下知道,是他们救了大明,是他们拯救了百官和陛下! 当他们气宇轩昂地来到朝阳门下的时候,上面的朱凌和拜官们也彻底看清了这支关宁军的面貌,第一眼看去,不愧为大明最精锐的军队! 虽然大军呈横向排列,几乎是这样策马赶来的,但是阵型并未发生任何变化,甚至每个人的表情甚是严肃,身上铠甲也如焕然一新般。 行进有序,整齐威严,这才是真正的军队! “城下何人?” 虽说基本上已经断定是吴三桂的军队了,但是程序得有,不能乱了。 但李元听到这一声却有些不悦,而且他并不知晓陛下就在上面站着,还有群臣都在上面看着他,便大声回敬道:“你难道看不到我大旗上的字吗?你们守将是谁,快去通报陛下,然后马上放大军入城!” “请大人稍等,我们马上就告知陛下!” 待士卒喊完,卫时春把求助的目光移到朱凌身上,看这意思是让陛下给个主意,是放还是不放?这一万大军可不是闯贼那几万大军比得上的,放进来若是不遵守律法闯了祸如何处置?安顿在哪里?吃食怎么办? 若是不放,将士心寒,不顾京师安危甚至当即激起兵变,怕是不用闯贼京师就被破了。 “范阁老,依你之见呢?这城门是开还是不开?”朱凌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先把问题甩给了一旁的范景文。 范景文闻言上前说道,略微思索道:“老臣意思只让参将以上的人进城,毕竟万人之多,一旦进入京师,起了事端,我们根本就……” 朱凌笑了笑,却是不言语,又让文都督讲讲他自己的看法,文耀脸上喜色尽出,立即上前道:“臣觉得只让总兵进城即可,士卒们可自行寻找住所,避免扰乱国都。” 两位大臣意思很明显,如此大军贸然进城,万一起了事端根本就管不过来,谁能负责这个事?这可不是京营的兵啊,他们大部分人可都是兵痞子。 “这样吧,他们不用进城了,朕下去和他们一起住。” 【作者题外话】:我还是发了,不想让大家只看一章,不想让大家失望 第三十九章:对关宁铁骑的贪婪 朱凌说的话立即成为一道惊天霹雳降落在这城墙上,所有人皆如被这霹雳打住一般安静下来,不知陛下此话为何意,但都有些难以置信。 与下面的关宁军同住?这可不行! 自古以来,我大明皇帝没有与士卒同住的,出塞外大帐也有属于陛下自己的中军大帐,哪里和士卒同住?况且城下这支大军的来路尚不明确,对陛下是否足够尊重,对大明是否足够忠心?这都是要考虑的。 毕竟曾经陛下信任的几位大将几乎都降了闯贼或者建奴,因此朝廷对待在外领兵打仗的将领从按时起也逐渐的不再放心,而是有着相应的控制力。 “陛下,若是老臣没有听错的话,您方才是说下去与这支军队同住?”范景文身为阁老,自然得心系陛下安危,百官之首自然得率先发问。 如若陛下仅是随口一说,那这件事便就当个玩笑过去了,但要是所言非虚,那他们就又要准备劝谏了,但这次劝谏显然不是那么简单,陛下要坚持,死谏恐怕又要在这朝阳门的城楼上重新上演了。 大明依旧陷入困境,若是皇帝不顾自己生命安危,不顾天下苍生,将自己的命视为玩物,那身为臣子的他们也只有死谏了。 起码不会重现土木堡一役中皇帝被掳去的耻辱。 “自然是,诸位卿家没有听清吗?”朱凌没有去看大臣们的反应如何,此时他把他全部的主力已都落在了城下那一万关宁军的身上去了。 几乎人人满身的重甲,手持一把长矛,背挂弓箭,右边腰间挂着箭袋,左腰间提着一把弯刀,甚至有一些关宁铁骑并未携带长矛,而是拿着一把三眼铳。 他们目光如炬,满脸浮现杀气,若是稍稍离近了些,便可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意,再加上他们个个虎背熊腰,身形魁梧,没有一人身材消瘦。 即使曾经在史书上看到图像,但此刻亲眼见了关宁军的真面目,却颇感震撼。 这才是真正的关宁铁骑! “陛下!万万不可啊。”范阁老不顾仪态,直接跪伏在地,痛切说道:“外面这支大军若是吴三桂的人,到也好说,但就怕大军虽然是大明的军队,但忠心可疑,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陛下有个什么安危,我等该如何是好?” “请陛下三思!若陛下觉得臣等的建议不妥,自然可以有其他的办法,但若您以身涉险,我等决不同意!”吴麟征也向前一步跪下,苦苦劝说道。 倪元璐也看不下去朱凌的做法了,也当即跪下道:“陛下乃万金之躯,怎能与普通士卒生活在一起?若是这般下去,那天下是否没有了等级秩序,没有了上下尊卑?” “臣等附议!望陛下三思。” 其他的大臣也跟着跪了下来,一同劝谏道。他们也没办法,心中对朱凌这种的想法也属实有些震惊,这种事情便是经常出征的皇帝都没有过,您一个连京师都没有出过的人,若是被奸人威胁或者掳去那该怎么办? 朱凌没有回头,感叹着这个时代太多的束缚,有时候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要问大明现在缺什么,要问问他缺什么,除了银子,那便是兵了! 而这兵自然不是普通,随意征召的兵,而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兵! 眼下就有超强战斗力的一支兵摆在自己的眼前,如此充满着诱惑力的一支军队实在是令他对其有着无限的遐想。 他不能直接命令吴三桂将这支关宁铁骑留至京师,心中清楚的很,吴三桂的底牌就是这关宁铁骑,有了这支军队,吴三桂才有底气和朝廷谈条件。 自己曾经无数次在深夜时想过吴三桂造反的可能性,觉得他对自己的忠心依然是可信的,即使他与多尔衮有了些联系,但无非是靠着投降于祖大寿的关系来的。只要自己活着,他势必不会叛变自己,最多不过是心思更靠近多尔衮那边。 这种情况当初是建立在朝廷无兵无钱的基础上看的,但若是朝廷有了钱,有了兵,那吴三桂是否还会有叛变投建奴的心思?若是有,这可能性还大不大? 银子可以弄,即使眼下朝廷并不能收回多少赋税,但是大明却又那么多的贪污官员,只要处置得当,不激起百官怒火,那么在一段时间里几百万两还是可以拿出来的。 但是最麻烦的便是兵员,京师所拥兵员不过五万,京营目前不过五千,但朱凌已经责令孟兆祥大量募兵了,也给了其一百万的军饷;但就如此少而又不堪的兵力,怕是连城下这一万的关宁军都比不上。 但若是能收服这城下的一万关宁铁骑,对朝廷对自己都将是最大的助力! 但眼下…… 朱凌转身低眉看去,大臣们全部跪伏在自己面前,没有一人能懂他的意思,他难道只是为了因为大臣们一致不许大军进城,朕就赌气和他们同住吗? 愚蠢! 或许,孟兆祥能懂得朕的心思,他若是来了,看到关宁军和自己总督京营的士卒之间,无论是装备上的差距或是整体威严,恐怕都会对他造成强烈的冲击吧。 往城下扫了眼,下面的那个总兵并没有露出几分疲态,相反等了如此长的时间却仍旧精神焕发,此人定不是个平庸之辈。 “速宣京营孟兆祥前来,朕有事情问他。” 唤一旁的锦衣卫小旗立即前去,那名小旗不敢怠慢便小跑着离开了。看了看仍然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朱凌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众人起来。 “陛下让各位大人起来,各位大人们就别跪着了,对身子可不好。”王承恩见大臣们低着头,并未看到陛下的手势,便立即扯着嗓子说道。 范阁老等人这才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看到阁老站了起来,其他的大臣们也不再跪着,一个接一个地起来了。 但是气氛依旧有些沉闷,显然诸臣们在方才那一会儿,依旧没有理解朱凌的心思,只怕是光想着自己跪在如此不平的石头上,腿有些受不了罢。 “宣城伯。” “臣在。”卫时春扶着腰间的佩刀,闻声立即走了过来,距离几步时停下,弓着身子听命。 “去准备一些水给下面的士卒们解渴用,问问他们有没有干粮,没有的话再拿来一些一并送于。” “是,陛下。”卫时春领命,立即吩咐人大声问李元。 “我家大人问你,军中是否缺水,是否缺粮?若是缺的话,我们现在给你们送。” 李元听了此言,倒是心中有些感谢,大声回应道:“粮倒是不缺,水不够,麻烦兄弟送些水下来吧,我们人多可不要少了!” “好嘞!” 城上立刻有人回应。 “还有,我乃辽东总兵李元,带领的军队是平西王的关宁军,请速速禀报陛下!若是闯贼突然袭击,我等怕是会有损失。”李元此番问话没了方才的傲气,而是平心问道。 他内心估计以为,陛下迟迟不来消息只怕是因自己态度太过傲慢无礼,而故意施压自己。 “放心吧,总兵大人,马上就会有回复了。” “多谢啦!” 李元叹了口气,心中觉得方才着实有些犯错,才导致在城下苦等。紧接着几桶水送了下来,他立即命人上前接住,然后分派各个营开始依次喝水。 不一会儿,孟兆祥也赶了过来,一上来便看到朝廷众多大臣在这里站着,一时间有些愣住,依次和大人们打了声招呼便被朱凌叫过去了。 “孟卿,朕且问你,若想收服人心,有何办法?” 【作者题外话】:这本书我是付出了很多精力的,不光我如此,我编辑也是。 为了尽可能写好这本书,我看了很多书,有专门为这本书不至于沦落到没有逻辑,建立的群,讨论故事情节 读者喜欢看好书,我也想写出好书,如果大家觉得还可以,有希望写得更好,就拜托大家多多支持,一个人三张票,十个人就是三十张,拜托了各位! 第四十章:亲自接见 虽然不知陛下为何问出此言,但这个问题对于他如今的京营总督来说,自然轻而易举,便立即单膝跪下答道:“回陛下!收服人心至少三点!” “说。”朱凌一挥衣袖,令其继续说下去。 “其一,赏功罚过当遵循公平公正,将士有过,自当罚;有功,必当奖!如此方才是收服人心,让其忠心效命第一条。” “其二,身为带兵将领必须洁身自好,勇猛无畏,树立一个真正的大将风范,如此一来士卒必敬佩将领,将领也能更好地管理部下!” “其三,爱戴士卒如疼爱家人一般,不可无故责罚打骂士卒,不搞特权,要平等对待每一个人!要可以和士卒同吃同住,深入士卒生活之中,方能赢得士卒的忠心。” “回陛下,臣说完了!” “好!你这三点说的不错!尤其是最后一点朕觉得最正确不过。”朱凌听到自己想听到的那一点后心中不由大喜,完全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有了自己人的支持,自然有了信心,他昂声道:“身为将领,孟卿说的这几点最基本不过来,一个好的将领就非得搞什么特权吗?吃住就必须和士卒们不同吗?要朕说,若是你能和士卒同吃住,没事的时候聊聊天,倒真比每日坐在自己的中军大帐好了不少。” “你们觉得呢?” 见陛下单为此事便把身处京营之中的孟兆祥叫了过来,然后仅仅问了几个问题,在宦海之中沉浮了如此多年的范阁老自然瞬间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从方才陛下坚持与城下吴三桂的援军同住,再到陛下问孟兆祥的几个问题来看,陛下这是试图收服吴三桂的这支军队啊! 以他自己看法而言,这支装备精良的关宁军自然是战斗力非凡,往年就有骄人的战绩,若是真能收服到朝廷的手里自然是一件喜事。 但这支军队的控制权是在吴三桂的手里,陛下封了他为平西王,为了不负此等赏赐,他才愿意派出自己手里的底牌来援助京师,就此来说吴三桂此人极难把控。 陛下要是真的收服这支军队,吴三桂那里会不会与朝廷闹翻?会不会反叛,或者降了建奴和闯贼?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陛下,孟总督所言确实有理,臣只是为了陛下的安危,并无其他意思。” 见范阁老那里沉思了片刻,才姗姗解释,朱凌也晓得诸臣们基本上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只不过确实是担心他的安危。 “宣城伯,告诉他们,陛下令他们就地休整,朝廷还没有讨论出安顿的方法,就先委屈各位了,先请李总兵入城详谈。”朱凌见大臣们并没有方才那般激烈的态度了,便松了口气开始安排自己的方法。 “是,陛下。” 而说完的孟兆祥也退到了群臣人群中,低着头等着接下来的命令,不过恰好左都督文耀立在旁边,见孟总督来了,不免低声问道:“孟老兄,这一路上挺累的吧。” “陛下召见,不敢说累。”自那一日文耀恬不知耻地和他讨要京营里面的官职被拒后,文耀便对孟兆祥一直有着隔阂,今日如此言语虽说亲近了些,却不知为何令他感到有些…… 虚伪? “方才陛下心思我已懂了。”无视了孟兆祥的冰冷态度,文耀继续夸夸其谈,倒显得他是个健谈的人了,不过身边几位大臣听到他的声音便自觉地挪开了几步,甚至闭上了眼睛。 “什么?” 说完的那一瞬间,孟兆祥突然有些懊悔,自己为何要接话? “我方才听到,下面的那个总兵说了一句,平西王,你可知这平西王是谁?”文耀的眼珠子转的飞快,嘴角扬起露出得意的神色。 本不打算接话的孟兆祥突然听到平西王一词,心中狠狠的震动了许多,这平西王何人也?他自以为是那个叛贼自立名号,但口中念念有词,总觉得平西王有些熟悉。 平西? 他只记得有个平西伯啊,哪里来的…… 莫非?这平西伯就是平西王?而那吴三桂就是平西王? 孟兆祥的心跳猛然加速,其他大臣们在被骆养性袭击的那一日就已经知晓,唯独他远在京营毫不知情,今日得知只觉得内心大受震惊。 若真是如此,这可是大明历史上第一个异姓王! “既然你已经猜出,那我就再继续和你说说,陛下方才问起诸位大臣,这下面一万多的关宁军如何安顿,诸臣们大多说让他们在城下安营扎寨,将领可进京休整,面见陛下。”文耀看出孟兆祥心中的震惊,便继续道:“但是陛下却对此丝毫不赞同,然后说要和城下的士卒同住。” “这番话可把我们吓坏了,这可从来都没有的先例啊,朝廷本就困境重重,陛下万一再有个闪失,谁能当得起?陛下非常不悦,便叫你过来,问了几个问题。” “难道陛下是想?”孟兆祥方才并不理解陛下的意思,但此刻让文耀这么议说,倒是立即懂了朱凌的意思。问到如此地步,若是谁要再不懂,那只会被认为故意装聋作哑了。 “说对了,陛下想收服这支关宁军!” “关宁军可是吴三桂的底牌,估计这次派关宁军前来便是因为陛下封赏的平西王,而特意表忠心的,他岂会让陛下和朝廷将这支军队收走呢?” 文耀一说起关宁军,目光中就放出炽热的火光,每个人尤其是将领来说对于一支强大的军队,那可是真的收为麾下啊。 “京营士卒被我裁减大半,这几天来虽然招募了一些士卒,但仍然不够,若是陛下真的可以收服关宁铁骑,我大明对上那闯贼就有一战之力!” 孟兆祥也表现出对这支关宁铁骑的欲望,但是联想到吴三桂,内心升起的火焰又迅速降了下去。 “陛下若执意与关宁军同吃住,那我一定要跟随上去!保护陛下安危!” 看了眼文耀,孟兆祥心里清楚,他不过是想靠着这个机会得到一些职位罢了,却说的那么光鲜亮丽。 而此边之前与李元交谈的士卒再次上前大声说道:“李总兵,小的接陛下口谕,先请大人入城,您手下的军队就先在这里安营扎寨,以防止闯贼再次来袭,吃食给各位准备好,有酒有肉,不会亏待各位的!” 李元听了这话,和周围的参将们对视了一眼,露出无可奈何的目光,毕竟这里是京师不是他们所在的辽东,虽然千里迢迢赶来却被下令守在城外有些寒心,但陛下给予士卒酒肉的这份待遇却让他的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 身为将领,自然要对自己的士卒好,不让他们受委屈。 “各位,听了陛下的口谕就去安抚吧,我且进去面见陛下,若是没有酒肉一定和我说,我去和陛下要!” 李元抱拳对各营的参将们说道,语气颇有一种哀怨。 “放心吧,大人。” 见各位参将允诺,他也不再多说便立即策马朝着城门而去。 见李元策马进城,朱凌也转身对大臣们正色道:“朕下去接见一下勤王将领,这不过分吧?有没有哪位想要劝阻?” 范阁老苦笑一声回答道:“陛下说笑了,接见勤王将领乃是对的,无人敢劝阻。” “那各位也随我一起吧,毕竟是这人救了我们啊。” “臣遵旨!” 【作者题外话】:看电脑看的我眼睛疼,我出去走走去,顺便买点吃的 第四十一章:李总兵的犹豫 李元策马到了城墙下,本以为是上面放下吊篮让自己上去,毕竟曾经的袁督师袁崇焕便是这么上去的,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总兵,哪里有什么资格越过曾经的袁督师而入城门而进。 但随即他便瞬间傻了眼,城门竟然缓缓打开,上面亦没有放下吊篮,那一瞬间他一度怀疑自己地眼睛有了些问题,但接下来城上士卒的喊话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李总兵,下面有人接你入城,快快进去吧,不要怠慢了!” “接我入城?” 李元有些胆怯了,他紧紧抓着着缰绳,对于即将进入的朝阳门有些犹豫不前。勤王军队何时进城被他人迎接?除了那些作死的人想要仪仗迎接大军入城,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便是斩首! 想到此处,李元更加心惊胆战不敢驱马上前一步,若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一旦进了城就有人将自己抓起来,安上一个什么罪名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虽然又想到城上说要给自己的士卒拿水和食物来,但此刻思索一下,突然感觉怕是故意令自己放松警惕,然后等自己一踏进城池便将自己抓住。 冷汗化为几滴落了下来,犹豫不定的他突然对这个一心赶来保护的京师有了些恐惧,他联想曾经的袁督师袁崇焕便是这样被捕的。 如果说陛下要治自己什么罪名,他其实心里很是清楚。 迟迟不救京师,今日已是二十日,距离陛下递的告急文书已有一周,按说山海关除却百姓外大部分都是骑兵,若是先令一部分军队先行赶来,至少两日前也可以赶到。 但是他们,足足迟了两天! 虽然不知为何闯贼突然退却,使得自己也可以带领一万关宁军畅通无阻地来到京师,但是迟迟不救的罪名是脱不了干系了。 那此刻是入很是不入? 入,有可能被捕,最后身死京师,对不起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身后的将士们;若是不入,那么自己很有可能落得个造反的罪名! 入与不入都是绝路! 就在李元迟迟不入城,驻足思索的片刻,率领百官的朱凌也在城门里等了半天,本是带着满心欢喜迎接这位李元总兵的,但谁知已经过去这么半天了,却迟迟不见人的踪影。 朱凌心中纳闷,但并未表现出烦躁,但身后的大臣们大多已经不满了。陛下亲自站在这里等他进来,谁料此人却迟迟不入城,他这是要干什么? 捉弄陛下吗? “陛下,要不要臣派人催一催?”李若链见这李元一直不入城,也感受到了陛下和诸位大臣们些许的疑惑,便上前小声问道。 “不必了,进个城而已,免得被人家以为咱们要杀人家一样,进个城还要催促。” 朱凌为了收服对方的心,让臣子第一时间感受到来自陛下的关爱,丝毫不在乎多等一会儿,身后的大臣们对此却是颇多微词。 他们遇到此种情况,恨不得立即进城然后拜见陛下,但这李元却不慌不忙,甚至拖延起了时间,若此人在面前怕是当即便被这些文官们一顿臭骂了。 即使不敢乱言,但一顿弹劾却还是少不了的,反而不远百里勤王,没有落个好,最后却因为此事被处罚,也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陛下,臣觉得还是催一催吧,这李元若是迟迟不进来,您岂不是被他一番捉弄?”文耀看不下去,他也等不下去了,这李元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总兵吗?架子居然如此之大? “不用,他又不知道朕和你们在这里等他,想必是去安抚士卒们去了,不用急。” 朱凌索性直接闭上了眼,一方面是觉得这李元恐怕一时半会儿进不来,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听身后这些人的催促。 见陛下依旧不急,文耀也只好退下来,其他也想上前言语的大臣们全部止住了步伐。 约莫一刻后,朱凌等的也有些乏了,这几天本就没有休息好又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加上他有低血糖的毛病,若是这李元再不进来自己就要抢先一步晕倒了。 一会儿估计又是臣子们哭天撼地的哀嚎,再把这个按在李元的头上,给人家抓起来,那自己收服关宁铁骑的心愿就彻底泡汤了。 想到此处,朱凌不再犹豫,立即令李若链给自己牵了匹马过来,然后纵声一跃稳稳落在马上,这马儿许是感受到身上坐的是万金之躯,倒也十分听话,发出一声长鸣。 “好马啊!” 朱凌也忍不住感叹此马与寻常的马儿有着大为不同的感觉。 “陛下,您这是?”范景文见朱凌突然上马,心中霎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赶忙走到马匹旁边,抬头询问。 “这李元不是一直不进来吗?那朕便去寻他!也好让朕瞧瞧这关宁铁骑的样子!”朱凌坐在马上一股意气风发的样子,若他不是个皇帝,如此英俊潇洒倒也是个翩翩公子。 “陛下,使不得啊!” 身后的王承恩听了这话赶忙上前挡在朱凌面前,拉着痛苦的脸哀求道:“主子,您乃万金之躯,切不可独身犯险啊!” “陛下,不可儿戏!”一向沉稳冷静的孟兆祥也起身上前劝解道。 “陛下,您不只是在拿您的生命开玩笑,也是在拿整个大明开玩笑!”范景文突然展现出来稍有的硬气,直接站在朱凌面前,大声控诉道。 即使年过半百,此气势依旧不可小觑。 “朕说了,朕只是出去见见这李元和他手下的关宁铁骑,而且各位认为——这李元会杀了朕?” 朱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似轻笑,但眼神却闪着寒芒。 “臣不是这个意思。”范景文也愣了一下,随即缓了缓语气,微微弓着身子道。 “那就请各位不要阻拦朕了!” 朱凌一声呵斥,直接控制缰绳策马绕过挡在面前的范阁老几人,然后立即便向城外扬鞭策马而去,这一幕当即把身后的众位大臣们吓了个不轻。 如今这陛下到底怎么了?怎么越来越这般放荡不羁了? 留在原地干着急的大臣们望着陛下逐渐远去的背影,也是痛恨自己为何不上前拦着点呢?一个个站在那里捶胸顿足,吹胡子瞪眼,心急如焚。 “李大人,也给我找一匹马过来,我去追上陛下!”孟兆祥不像这些只会唉声叹气的文人一样,只是说话却无任何举动,他立即向李若链寻求一匹马来。 “好!” 李若链虽说并不是孟兆祥的下属,牵马这事一般只是下人做的,但他也是个识大局的人,这些自然不计较。 很快签了匹马过来,孟兆祥道了声谢便立即追赶而去。 而此时,李元仍旧在城门处等着,上面送下来的水和吃食已经在陆陆续续的分发,但他仍旧没有注意,上面那些士卒也不解释,他便一直提心吊胆着。 但突然,城内传出飞快的马蹄声,他也迅速察觉出来,紧张看去里面却只出来一人。 正疑惑着,此人已经逐渐靠近,他瞪眼看去,下一秒顿时吓得从马背上摔了下去,不知所措,登时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但此人却淡然说道:“李总兵,这是第一次见朕吧。” 【作者题外话】:今天下午考试到五点,然后出去吃个个饭,回来打了会儿游戏,就写的迟了,不过两章肯定是有的 所以请各位再多多投票了,马上放假就加更! 这次决不食言 第四十二章:检阅关宁铁骑! 陛下? 李元来不及答话,赶忙慌乱地下了马,然后立即上前几步跪伏在地,对着朱凌大声道:“臣李元,辽东总兵参见陛下!” 他不知何时冷汗迭出,将整个衣甲都浸湿了,压抑着胸口喘者的粗气,一句话也不敢说,脸色煞白,头更是丝毫不敢抬起。 想到方才自己迟迟不进城,对京师甚至陛下都有着极大的误解,他此时内心真的是恐惧到了极点,万万没有想到等着自己的人竟然是陛下! 陛下苦等自己片刻,自己却一直拖延,如此罪名,怕是此番真的要落个蔑视陛下的罪名了! 朱凌见李元被吓成如此模样,也只是无奈苦笑了几声,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像一个暴虐的君主吗?臣子们不是躲着自己,期满自己便是遇见自己如同见到了鬼怪一般,沉默的让人感到心疼。 “起来吧。” 走到李元身前,虽未直接将其扶起,但温柔的话语却令处于惊骇之中的李元内心又有了巨大的波澜。 这还是曾经那个斩首大臣无数的陛下吗? 李元缓缓起身,微微抬头看着朱凌,二人此时不过几步距离,显得十分的近。他也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陛下的模样,内心自然有些激动与紧张,到了如此时刻曾经血战杀敌的胆气和豪迈竟直接不见踪影。 方才心惊肉跳,大口喘气的李元却突然感到双肩有了什么东西一样,转头看去,竟是陛下将其双手放到自己双肩! “辛苦了!李总兵,朕代表京师的官员和百姓们感谢你,长途跋涉拱卫京师,如此辛苦,朕不会忘了你,朕要贴出告示,告诉所有人你的功绩,这城里的百姓绝不会忘了你!” 听着陛下突如其来,如此诚恳的话语,李元只觉得内心有一股暖流流淌过身子,甚至于心脏那一处,眼眶内的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原来陛下对自己勤王如此感激! 一直在城门处等着自己进去,而自己却如此不信任陛下,突然有些悔恨自责,痛恨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陛下!” 李元不禁痛心,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体谅我等,末将感激不尽!” 见李元在自己几句话的攻势之下便立即溃不成军,倒是完全出乎了朱凌的意料之中,本以为这李元对自己还有些戒心,却不知此人仅是因为几句话便对自己如此诚恳。 在他的心里,收服关宁铁骑的心思突然有了更大胆的想法,那便是收服这个李元! 不过此时自然没有机会,还是得一步一步来,循序渐进方才有可能,便叹气说道:“你们从山海关长途跋涉而来,还将那闯贼吓退几十里,自然是有功!” 再次将李元夫妻身来,骑着马追来的孟兆祥也赶到了这里,他立即下马走到朱凌身边,单膝下跪,沉声道:“陛下,臣来迟了。” “不用,你且起身,回去吩咐王承恩告诉他,让御膳房今日准备一些好菜,朕要招待一位功臣,记住切不可草草了事!” 听着陛下今日如此风格突变的话语,令孟兆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及时回话,毕竟陛下从来都是节俭清廉,没有一次用过奢华的菜品,今日如此,莫非? 孟兆祥抬眼扫了下面前的李元,见此人眼角隐隐有泪珠挂着,心里自然有了个底。 “臣遵旨!” 懂了陛下的心思,孟兆祥不再废话,立即退后上马然后折返而去,当然也不能完全放心陛下的安危,交了几个士卒前去贴身保护陛下,而文耀听了此话便第一个争着上马然后飞奔而去。 王国兴那日被骆养性重伤,虽幸存下来,但是伤势严重一直躺在家里疗养,那日陛下晕了过去自然毫不知晓。 而这边李元被朱凌的赤诚之心感动,丝毫没了芥蒂,言语之间没有半分隐瞒之色,只听其夸夸其谈:“陛下,末将昨日夜里偶遇到一股几千人的闯贼,本想着避免打草惊蛇直接绕道而走,但是会花费更多时间,想到京师安危,陛下和百姓的安危,便果断出击,轻而易举便击溃了闯贼,然后片刻不停地来到了京师。” “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回禀陛下,不过只有几人受了点皮肉伤而已,并无大碍,反观那闯贼,被我军杀的片甲不留,几乎全军覆没,虽然乱战之中逃出去几个,但也无伤大雅,事后我们把尸体都烧了,倒也是给那片土地增了肥力。” 李元倒也是话茬,一说起话来丝毫不停,朱凌也没有露出半点不悦,反倒听得是津津有味,远处关宁军的几个参将见自家总兵和一人相谈甚欢,却也不知此人是谁。 “老王,你说那人是谁啊?李总兵感觉一直在说,都不带停的。”一名参将猛地灌了一瓢水,目光一直锁定那边,嘴上却问道。 “看那衣服似乎是京师里面的大臣,但衣服上带着些黄色的我还真没见过,好像除了皇上和太子没有人穿吧?” 那名参将也是满脸疑惑,使劲看去却怎么也看不出来,更想不到那人就是陛下! “不会是陛下吧?”首先发问的那个参将试探性地问道,但对自己的想法很是不自信。 “胡说,陛下怎么可能出城呢?” 这名参将满脸的不相信,话语间更是满满的嘲讽。 突然,李元纵马过来,使得这几个参将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放下手中东西面朝李元,一副恭敬地模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总兵大人!” “总并大人不是要进城吗?为何折返了回来?” “计划有变,立即告诉各营将士,一颗之内收拾好着装,然后列阵!陛下要亲自在这里检阅我军!” 李元德语气中带着颇多的兴奋之色,根本没有方才那股不安紧张神色。 “什么?陛下要来?”这几名参将听到陛下,立即慌了神色,相互看去,此话若不是总兵大人所说,他们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咧。 “还不快去整顿军阵?” 李元见这几人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立即动了怒火,不由沉声呵斥道。 “遵命!” 几人不敢怠慢,立即骑马向着各自地营赶去,心中大为慌乱,怎么也想不到陛下竟然亲自到访?而且要检阅军队? 陛下何时如此关心他们,放在以往陛下只会令他们远远地驻军,同建奴闯贼厮杀,甚至有些时候军饷都给不齐,今日却一反常态。 “陛下,我大军正在集结结阵!” 李元策马过来,然后迅速下了马对朱凌恭敬说道。 “那就让朕瞧瞧这大明的精锐吧。” 【作者题外话】:明天加油干!各位多多投票! 第四十三章:收得人心 “大家快看,下面这是干什么呢?” 城楼上,士卒们和一些太监们争相拥挤着向前向下面探头看去,下面杀声阵阵,烟尘翻滚,大批的骑兵纵马奔驰,阵型不断变换,似有种毁天灭地的威势。 登时脸色煞白,以为是闯贼又来袭击京师,才这般组成阵型,但很快他们便看出此举的目的,是为了让陛下检阅军队,才做这般变化。 他们一个个看的是目瞪口呆,啧啧惊叹,如此令行禁止的军队在这些年来可是头一回见到,每个人面带杀气,身上坚韧不拔之气浑然天成。每一声,每一动,都与京师的守军有着大相径庭的差距。 下面的军队威名赫赫,称为大明精锐,而曾经身为精锐的京营却是糜烂不堪,面如死灰,与之对比,竟如同猴子与猛虎比较,完全没有可比性。 朱凌骑着高头大马,身旁李元伴随,身后几名亲卫护在身边,欣赏着面前如此壮观的军队阵势,颇有一种澎湃的感觉。 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兴奋,说道:“不愧为我大明精锐,果然是颇有强军之气啊,且看这阵型,这杀气,远远不是闯贼的军队可以比得上的,平西王做的不错啊!” 李元见陛下丝毫不吝啬自己对关宁军的夸赞,心中也流露出一股自豪,便回道:“陛下,关宁军自创建初期,便是大明的强军,每一场战斗要么死,要么胜!从来没有投降一说,里面的将士们个个有着打虎之力,自然处于不败之地!” “如此精锐,可惜少了些,若是再多一些便好了,大明也不会如此。”朱凌叹息着,被眼前关宁军展示出来的声势彻底震撼,内心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 会想起城内那病怏怏的守军和京营,若不是自己冒着被天下士人指责的骂名抄了一些官员的府邸,得了那么些钱,恐怕他们早就降了闯贼了。 颇有些唏嘘,亦颇有些悲愤。那些所谓的朝廷大员,文臣贪财,武臣怕死,遇事无为,遇乱慌张,这些人自己怎么能指望他们平定叛乱? 若是孙传庭未死,自己还能用他为官,那该多好。 “陛下,关宁军虽然骁勇善战,但是没年俸禄以及其他用度损耗极大,平常一万步卒花费不过几十万,但是算在关宁军的头上的话,三百万银两也不够!因此,将军曾经上书陛下乞求军饷,也是颇为无奈之举,骑兵开支巨大,即使将军拿出全部家产也不够啊。” 李元说话间也在为吴三桂曾经屡次上书军饷的事情开脱,生怕陛下会因为此事而怪罪于自家将军。 但是很明显,他想的有些多了,曾经的崇祯帝即使知晓吴三桂要的过多,朝廷根本无力支付的事实,但也在尽力拼凑,根本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或许不是没有,而是不敢。那几日李自成势如破竹,从陕西一路打到山西,沿途大部分的府州县几乎全部望风而降,本打算死战的唐通也被迫投降,百姓们更是以为救世救难的人来了,争先恐后的外出迎接。 如此快速而又顺畅的进军攻势,崇祯根本没有想到,而出城阻击的京营士卒直接溃逃,李国祯也无奈撤回京师,只能把希望放在吴三桂的身上。 若是露出责备惩罚之意,他再稍微一拖延,京师则无望! 然后现在的崇祯,也就是朱凌对这个吴三桂也颇为忌惮,不是说怕此人造反,而是更怕驾驭不住此人。即使手里控制着他的家眷,但是如今,大明的北方大半已经沦陷,唯有京畿一带,山海关周围,山东还控制着。 京畿地区自然不说,已是遭受闯贼蹂躏,山东刘泽清一个小人,不可信之;依靠的唯有吴三桂手里的四万军队了。 想到此处,朱凌表现出一股亲和,对李元说道:“朕自没有怪罪吴卿的意思,只是事关京师,甚至整个大明的危亡,不可不急啊。吴卿曾经受朕接见,册封,将平定建奴一事全权交予他,那一刻,他便肩负着整个辽东的局势。” “陛下所言极是,将军去了那里每日都睡不好觉,就是为了能早些日子平定建奴,给大明一个安稳的辽东啊。” “李卿,你现在肩负的则是朕和整个朝廷的命运。” “啊?陛下此言?” 这句话直接把李元吓了一跳,霎时间心脏跳个不止,以为陛下此话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朕告诉你吧,京营只有三千人可用,而这上面的守军。”朱凌说着回头望向城楼之上,然后自嘲地笑了一声,说道:“大部分人不可用,若不是朕狠心拿了些银两出来,稍微安抚住了他们的心,李卿啊,怕是前两日京师就已经沦陷了。” “陛下……” “不必多说,你既然赶到,那就说明朕和大明不会亡!大明还有继续延续下去的希望。” “大明自当万世!” 李元没有多说,而是紧跟着赞了句。 “让将士们停下来吧,闯贼仍在不远处,若是因为朕的一时兴起令大军人困马乏,闯贼杀了过来,那便是朕的罪过了。”朱凌收了目光,作惋惜状,然后策马回身,几名亲卫避开道路,然后纵马往回走动。 李元微微躬身,拱手低头礼送陛下回京,然后立即传令副总兵立即停下阵势,开始修建营寨,防御闯贼来袭,而副总兵领了命也迅速喝止住大军,关宁军片刻间便停下开始有序地建造营寨,没有半点疲惫。 走到半路,朱凌突然停下来,回头对李元高声道:“李卿,留一个人指挥便可,其他将官带着进京吧。” “遵命!” 说完这些,朱凌便加快马匹速度,立即便回了城门,身后的亲卫们也赶忙加快速度跟了上去,但城门依旧开着,等李元进京。 李元这边叫来副总兵和几个参将们,商量了一下,留下一名参将,其他人和一些把总都簇拥着一同进了城门,紧随其后城门便立即合上。 而在里面等待的百官们见陛下终于回来,争着上前询问朱凌的情况。 “陛下无恙,臣方才没有了提心吊胆。” “陛下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若是出了事?唉。” 这些话自然听得很多了,朱凌也全当耳旁风吹过,没有听进去,但是此刻也到了下午,幕墙尚不知闯贼动向,还是先回宫商量对策便好。 “范阁老,您和倪尚书,连同孟兆祥,文耀,李邦华,王家彦全部进宫来,朕知道你们为了等朕没有吃饭,就与朕一同吃个饭,商量一下南行祭祖对策,还有外面关宁军的一些将领也会前来。” “臣遵旨。” 一众大臣纷纷躬身领命,这其中的文耀最为兴奋,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不由想着,自己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左都督,陛下此番想必定是打算日后用他,才会在如此尊贵的宴会上邀请自己。 不再多说,便直接策马在锦衣卫的陪同下回了宫里,此刻王承恩听闻陛下回宫,自然欣喜若狂赶忙去寻陛下商量重建东厂之事。 而此刻的李自成大营,针对李元率领的一万关宁军的消息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最得力的将领刘宗敏当仁不让,上前说道:“大王,臣觉得这关宁军仅有一万之众,我等实力在其之上,必然丝毫不惧。” “汝候之言虽有道理,但也有失偏颇。”牛金星站出沉声道。 “为何?” 李自成按耐住刘宗敏那见人就怼的急性子,正色询问道。 “大王,我差人远远查看,此番关宁军虽只有一万,但确定是只来了一万吗?若是路上紧跟着还有吴三桂其他的军队,那我们势必会受到夹击。” “丞相此言我等赞同,但从我的卦象上看,勤王的军队只有一万,没有其他,从实情上看,山海关得有人守,而这人非得吴三桂不可。” “杜勋,你觉得呢?” 【作者题外话】:明天就考完了,一定多更,质量也不会低,各位就放心大胆低投票吧,这几日人气都有些下降了,太伤心了 第四十四章:闯贼来袭 站在最后,唯唯诺诺的杜勋怎么也没有料到李自成会叫自己的名字,这不,本想着就站在最后有个安稳的日子和前程便好,但是却突然被叫了起来。 不说也不能,只好缓缓走出回答:“大王,奴婢觉得吴三桂没有来,怕是只是派了一个亲信前来勤王,剩下的军队怕是在半路停留着。” “哦?你为何如此猜测?” 在李自成眼中,这杜勋曾经也是崇祯帝身边的一个奴才,贴身人对于朝中一些重臣的消息必然要比自己知道的多,因此对于吴三桂是否来援这个问题他的看法也是有道理的。 “大王,奴婢曾经在宫中待着,就偶然见过吴三桂一回,此人虽然身为武将,但是肚子里面的那些心思却不比任何一个文人差。大王可以这样想,若真是他来了,为何只带了一万人?要知道他是个知兵的人,咋们有数十万大军,他带着一万人来难道只是为了战死表忠心的吗?” “他虽不怕死,但是他怕其家眷无人照料,也算是不敢轻易死去,因此真要是来,他起码带两万!身为平西伯,他不会不知道即使是一万关宁军对上数十万的大军,也照样会战死。”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李自成摩梭着山羊胡,一副沉思的样子,不时间还有些笑声传来。 “各位还有其他看法吗?一并说来。” “臣也觉得那吴三桂没有来,来的只是一个亲信罢了。”李岩也走上前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李自成眼见其他几人没有其他反驳的意见,便直接起身说道:“既然这勤王的军队只有一万,便是连两万都没有,那就先灭了他们吧,让这皇帝知道知道咱们大顺仍然掌控着半个大明,即使只是做个王,也不能让大明恢复元气!” “传令!汝候率众两万进攻京师,然后假装大败撤退至通州一带,然后李过率三万兵马全速进军通州,与汝候夹击关宁军!这次,我要洗刷我曾经的耻辱!” 此时已到了申时三更,宫里却是热闹非凡,喧闹之声甚于昨日。 御膳房从未如此忙碌,御厨们满头大汗,身边的帮厨们也不停地给擦着汗,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份菜品,不停地传菜。 宫里许久都没有这般热闹过了,增添了许多的人气。 “各位,今日有二喜,第一喜便是那闯贼退走,京师回归平静,二是李总兵率军赶来,京师因此多了道保障,也让城里的百姓们安心了不少。” 朱凌笑着言语,不停示意宫女们给李元夹菜。 李元也是深感愧疚,本来前几日就可到了,非要拖到今日,对于陛下的热情更是显得不知所措,低头恳切道:“陛下体谅我等,不胜感激!臣也祝陛下与大明永世不垂!” 其他的大臣们见到李元如此局促,内心也有一些轻笑,此人只是身为一个总兵就可与陛下同桌进膳,当真是有了天大的荣幸。 朱凌对此却丝毫没有责怪,而是命人给其添了杯酒,继续道:“你所带的关宁军乃是大明精锐,有了这份希望,朕和大臣们也更加激动,日后说来,你也是大功臣的,只是朕有些疑惑,你此次前来,是要留在京师还是?” 见陛下问到如此敏感的问题,李元赶忙放下手里酒杯,惶恐说道:“陛下,臣一介小小的总兵,只是奉将军之命日夜赶来,只是知道要勤王守卫京师,其他的倒是不清楚了。” 听得李元如此隐晦不说,朱凌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但其心中却是有了诸多考量。恐怕这吴三桂只是告知李元来勤王,一旦确认京师稍安,便立即返回山海关,但若是这样的话,自己带着一众人南行,到了天津,他便会离开。 那么自己收服这支关宁军的机会只有在路上了,而且光靠与他们同吃住并不可行,势必得想其他的办法。 “这几日就先辛苦几日,待其他大军一到,闯贼退走,你方可返回。” 李元正要回话,王承恩突然急忙走到朱凌身边耳语了几句,表情颇有些着急,许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一般。 朱凌听了消息后,倒并没有显得大惊失色一般,挥退王承恩后,淡定地对期待着消息的大臣们说道:“几万闯贼似乎要进犯京师。” 什么?进犯京师? 在座的几位当即内心震动,面露惊惶,方才才收到闯贼退走的消息,这么才不过一天又要进犯了?饶是孟兆祥都对此有些皱眉,他们甚至对这个消息都要怀疑了。 这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陛下,这个消息?”李元也愣住,赶忙追问道。他也是担心自己的军队会不会被闯贼突然袭击,若是遭到打击,损失惨重,自己必定会被将军惩罚。 “是李若链告诉朕的!”朱凌没有惊恐,却是稳稳的压住了心思。 “想个法子吧。” 法子?京师并无可用之兵,就连最近整顿的京营也只有三千兵可调,但这明显不足够与闯贼抵抗?再说其他的守军,更是羸弱不堪,若是令他们冲锋陷阵,只怕带动的其他人会临阵退缩,那么就只有李元带领的这一万关宁军了。 而且,他正是来勤王的,现在闯贼来袭,必然应该第一个带兵冲锋,再合理不过。 因此,几位大臣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投向坐在陛下身边的李元,而此时他并没有卸甲,只是把配件拿了去,因此他去是最合适的,但去不去还是得看陛下的意见。 见其他大臣们都在看自己,李元也不傻知晓他们的意思,只是他心里也很是为难,当初将军令他沿途保护陛下,附带阻拦打击闯贼,并没有吩咐他来京师勤王的任务,若是真的惨败事后被将军知道,那自己…… 朱凌看出了他的犹豫,却是平和说道:“李总兵,你可为京师一战?” “陛下,臣愿意,只是……” 李元不敢抬头,内心也颇有几分的慌乱,支支吾吾倒是并没有说出个结果。 “朕让孟兆祥领三千京营士卒一同与你迎战闯贼,城楼之上,朕亲自为你击鼓!你可敢一战?”最后一句,朱凌拿出君主的气派出来,甚是有些气魄。 也就是这一句让李元不再犹豫,当即退后跪下说道:“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臣也不会!” 孟兆祥也跪下说道,其语气比之李元更有些雄心壮志。 “好!那二位立即就走吧,我在城楼上等着两位的捷报!” 【作者题外话】:感谢朝阳的救生艇书友的金票! 感谢感谢! 第四十五章:埋伏(一) 其他几位大臣听闻如此消息,自不敢多久留,闯贼来袭乃是军国大事,再何况陛下也要上城楼击鼓呐喊,他们也得回去更换行装,随陛下一起上城楼,孟兆祥和李元走后,便也向朱凌告命然后离开。 原本热闹的饭局,顷刻间便只剩朱凌和身边的王承恩,承恩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主子却丝毫不慌,只是退开面前碗筷,侃侃道:“承恩,闯贼到底有多少人?是不是真的像外面的流言那样,有二十万大军?” “皇爷,外面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依奴婢来看,恐怕也不过六七万人。”王承恩心里也没底,但是他前些日子经常上城楼查看闯贼情况而言,闯军人数绝对不可能有二十万大军。 外面的那些流言他也心里清楚是怎么传进来的,有些是闯军故意放出来的消息,用来蛊惑麻痹人心,有些则是京师内部的胡言乱语,是自己吓自己所说。 当不得真。 “既然这样,那么孟兆祥和李元他们这一仗是有些胜算的,承恩。”朱凌嘴里念叨着,然后突然叫到王承恩的名字。 “奴婢在。” “给朕换上甲胄,里里外外都要换,就在这儿换吧。” “遵命,皇爷。”王承恩只当是陛下要上城楼擂鼓,督战,便兴冲冲地去命人拿衣物去了,待甲胄拿了过来给朱凌换上后。 朱凌抖了抖这身甲胄,颇有些重量,大部分都由金片镶嵌,有的地方则是丝绸缀上金龙,胸口处有一圆珠,取双龙戏珠之意。 二人往城楼处赶得时候,孟兆祥已经去了京营大帐,一进取便立即调动所有正在操练的士卒整装备战,一声声的呐喊也令刚路过此地的李元颇有些震撼。 之前对京营的印象一直都是一触即溃,羸弱不堪,今日听这肃杀之声便突然感觉这京营似乎有了些变化,不过这种念头也仅是一闪而过,作为大明最后精锐关宁铁骑的领军者,对于这么一支稍稍有了起色的军队自然还是看不起的。 出了城门,关宁军已经全部上马,严阵以待,各营的参将们先一步回来,都在等着李元回来指挥,见总兵大人回来,立即下马迎接。 却被李元挥手拦下,然后对几人说道:“准备备战吧,这场仗可不容易啊。” 几名参将方才在另一个桌上也听到了陛下的言语,自然晓得总兵大人的意思,便立即调回马头,返回各营,准备与那来袭的闯贼强硬激战一波。 关宁军们个个摩拳擦掌,目光炽热,似乎马上要迎战的闯军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确实有这个实力,曾经关宁军的百战百胜,以一敌百给了他们很大的自信。 李元此刻还在等,等孟兆祥那一支三千的京营军队,虽说不多,但是也好有个心理安慰,万一对上数倍于他们的闯军,即使装备优胜于他们,但是不免有些忧虑。 不一会儿,孟兆祥率领的三千京营便从这边的城门策马而出,李元见这三千人马竟然都是骑兵,心里立马有些疑惑。 “李总兵,我们该走了,这个时候闯贼距离咱们应该不远了。”孟兆祥策马来到李元身边,眼神却看着前方。 但李元却一直注视着孟兆祥带领的这支京营军队,目光中带着许多的羡慕。 “怎么了,李总兵?” “你们京营不愧是拱卫京师的军队,竟然人人都有一匹高头大马,羡慕啊。”李元讪笑了一声,故意大声说道。 “你们关宁军不也是吗?”孟兆祥不想理会他这没由来地嫉妒,只是平淡回答道,但也不想耽误军机,便直接打断想要继续说下去地李元:“好了,陛下命我等击退闯贼,就不要再拖延了。” 说着,孟兆祥一马当先直接引着身后地三千京营军队纵马向侧边往前冲去,似乎要赶上李元的一万关宁军,这么明显的挑衅动作也让李元有些不满。 虽说他只是一个总兵,但是也受过陛下的亲自接见,何时受过这般气?他立即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上,马儿吃痛立即向前狂奔而去,紧随孟兆祥身后,而关宁军们也立即跟了上去。 这边刘宗敏带领的两万人马却只有五千骑军,剩下的都是些步卒,而且着甲率非常一般,若是被关宁军追上那可就是屠杀。因此心情有了些烦躁,索性将步卒留在大营,自己只带了些五千骑军出战。 骑马横刀,立在大军最前,身边几个亲卫将其拥立中央,前几个时辰派出去的几个探马不一会儿便打探到消息赶了过来,立即禀报道:“将军,京师方向有大批人马赶来,据我们推测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一万五千?莫非是之前的消息又错了?” 刘宗敏也是颇为恼怒,前一日还说来援助的关宁军不过才一万人之多,自己带着三千骑军迎战即使诱敌深入失败,也能立即逃出追杀。 但一万五千?万一将自己包围起来,五千人能逃出去吗?即使逃了出去也会损失惨重,此刻的她真想一刀劈了这假传消息的人。 “汝候,那我们?”一旁的亲卫上前试探性地问道。 “还是要上的,咱们只负责把敌军引过去,最后能不能歼灭这支关宁军,那和我课就没关系了。”刘宗敏语气之中也是带着一股浓浓的不满,毕竟自己这一仗属实有些不好打。 两支军队渐渐逼近,双方之间最近的距离已不过一千米,此地平坦且空旷,且双方都是骑兵,正是血战的最佳战场,但是两支军队都选择静待,一言不发等着对方先行出击。 “将士们!这一次给陛下看看我们关宁军的厉害!关宁铁骑!天下无敌!” 李元看着眼前仅有五千人的骑军,再加上对方的装备实在过于寒碜,内心的信心大增,若是此战不能赢,一不能对得起陛下出城迎接之恩,而不能对得起平西王提拔之情,但他身为总兵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外界对李自成大军的人数一直保持着二十万人的流言,此战却只是出现了三千人的骑军,你要说是对方没有什么心思,他可万万不信的。 但陛下就在身后的城楼之上看着自己,带领着如此精锐的关宁铁骑若是太过小心谨慎,只会被认为是胆小怕死,这样想来李元倒是内心打定了主意想着直接冲杀过去,速战速决,就算闯贼留有后手或者埋伏,也丝毫不惧 但马上冲锋前一刻,他对孟兆祥大声道:“孟总督,兄弟的后方就留给你保护了!告辞!” 孟兆祥立即懂了他的意思,自己心里也想着闯贼必有埋伏,刚想出言阻拦,却不曾想李元就已经拔出长刀,大声喊杀直接率领大军冲了上去。 身后的几名参将毫不犹豫,纷纷拔出长刀喊着紧随其后一并杀了过去,而后面的关宁军们终于也忍不住内心的躁动,喊出高昂的喊杀声向着闯军冲上前。 一万骑兵同时拔刀冲上前喊声震天的场面着实将对面的刘宗敏所部搞得有些惊惶,他们从来没有迎战过如此勇猛的军队,一时间竟慌了神,也幸好刘宗敏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将领,知道自己手底下这三千人根本打不过,立即掉转马头带着大军撤走了。 撤走时不忘记告诉士卒,逃跑的时候分散开,适当地扔掉一些武器和铠甲。 “兄弟们,杀了他们!” 见刘宗敏带领的军队还没有迎战便落荒而逃,阵型大乱,李元心气更甚,高喊着杀闯军的口号丝毫不做停留追杀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昨天人气掉了,太伤心了,今天一定三更 还要感谢书友世子绝不相负的金票,感谢支持! 第四十六章:埋伏(二) 孟兆祥眼见李元带着关宁军朝着闯军逃走的方向继续追杀,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但顷刻之间他们已经追出几里之远,内心对这个李元也真是气愤。 真以为闯贼都是群傻子吗?派区区三千骑兵来攻城?见了你打都不打直接撤走,绕是一个傻子都看出来这是圈套了,身为总兵竟然犯下如此低级错误。 但眼下也并无别的法子,自己只能带上这三千京营士卒跟上前去,为其作个掩护,万一闯贼来袭,也好有个照应。 但他也留了个心眼,立即令一名亲信将这个消息立即告诉陛下,而她则是叹了口气,不再犹豫立即率京营士卒纵马跟了上去。 …… “我的皇爷啊,求求您了,您别这样啊!” 这边,王承恩死死地拉着朱凌的腿,大声哀嚎着,就是不让他迈出一步去。 “放开!王大伴,朕命你放开!”朱凌卖力地想拔出腿,但奈何这个王承恩力气也忒大了,挣脱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离开。 哪怕是对王承恩下了口谕,令他放开自己,他却像个死脑筋似的,就是不松手。 “陛下,奴婢求您了!土木堡一役真的把奴婢和大臣们吓怕了,万一您上了战场,奴婢又保护不了您,奴婢该怎么办啊!” 王承恩此时已经泪流满面,闭着眼睛就是不松手,把朱凌都气个不轻。 什么时候自己连个太监都管不住了? “皇爷,您要是执意要走,就先把奴婢杀了吧!”见陛下挣扎的动作越发激烈,王承恩逐渐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立马恳求道。 “高文采何在?” 朱凌一声大喊,突然飞来一人一记手刀将王承恩打晕,这才终于让朱凌挣脱出来。 看着晕过去的王承恩,脸上依稀还有几滴泪水,但他也实在没有法子,要是真的想收服这支关宁军,必然先要与其同甘苦,而若是南行路上同吃住效果显然有限,而身为大明皇帝,对于下面的士卒来说最有效的办法则是一同上阵杀敌。 有什么热血场面能比得上你身为一个士卒面临绝境的时候,往日崇拜而又敬畏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和你并肩作战? 换上铠甲,不只是为了上城楼擂鼓助威,而是为了亲自出城与关宁军共同杀敌! 不过他身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理科生,刀剑功夫自然不济,但高文采已然想好了一个冒险的办法,那便是选出一百名死士无时无刻地保护陛下,围拢在陛下身边,若是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他们这些死士必须用性命保护陛下。 “给死士们的银两够着吧?不够,朕内堂还有几千两,就一并给了吧。” 朱凌差人将王承恩送回宫里,自己则带着高文采和百名死士策马前往城外,路上对这些死士的抚恤金很是关心。 毕竟这些人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而这一去也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身为他们的君主,若是他们死后都没有妥善安置,愧疚就得背一辈子。 “陛下放心,他们应得的银子都送到家里去了,一人五百两一文不少。”高文采牵着缰绳,将马匹的速度一直控制在朱凌的身后。 “那就好,王国兴呢?他那日受了重伤,在府上休养,朕这几日忙的很实在没时间去看。”又想起那一日骆养性造反时,被砍成重伤的王国兴当日便被送回府里修养,据王承恩说他足足睡到今日,才有所反应。 身上挨了十几刀,胸口和头部更是受到重创,没有死便已经是万幸了。 “回陛下,王指挥使的身体好多了,但也还需静养一些日子,其妻儿对他的照顾也非常有佳,应该并无大碍。” “无大碍便好。” 看来,王国兴只能待在京师了。 说着,朱凌在朝阳门城门口处见到了纵马狂奔的孟兆祥亲信,这亲信一路上举着长刀,不断高喊着:“京营总督有事告知陛下,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阻拦。” 凭着这句话,路上不管是官员或是百姓都不敢拦住去路。 但凑巧遇到了同样疾驰在路上的朱凌等人,两拨人险些撞在一起,而朱凌此番出城并未通报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司,且衣甲也没有明黄服饰,一行人更是没有打出陛下名号,老百姓们和大大小小路过的官员只是以为是哪个有权势的大人而已。 这名亲信自然一时也没有认出眼前拦住他去路的人正是陛下,因这份军情万分紧急,立马破口大骂:“滚开!我有紧急军情,耽搁了大事你有一百颗人头都承担不起!” “放肆!一区区参将,也敢这样与……”高文采眼露锋芒,刚想大声呵斥这名亲信便被朱凌拦下了。 他也知道军情的重要性,但亦不愿暴露身份,免得朝中大臣们得知又是铺天盖地的进谏,这谏言不只是古代皇帝受不了,他一个现代人更是受不了。 直接拿出王命棋牌,这名亲信见了这东西,然后又看向朱凌,因之前朱凌多次巡视京营,也有几分印象,立即大惊失色,赶忙下马跪下认罪。 “不用,说,有什么紧急军情?” “回禀陛下,我家总督命我告诉陛下,李总兵中了闯贼的埋伏,此刻他正带着京营前去掩护李总兵,希望陛下知晓此消息后马上作出应敌准备。现在京师大军都被闯贼引走,若是此刻闯贼攻城,势必会势如破竹!” 亲信本欲跪下禀报,但得到了朱凌的示意,便躬身沉声说道。 听完他的汇报,朱凌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今日方有一个好消息,眼下却突然传来如此噩耗,老天在捉弄大明吗? 而身旁的高文采也不免眉头紧皱,他心里十分清楚关宁军和京营军的重要性了,一个是令闯贼不敢轻举妄动,另一个则是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此番中了埋伏两支军队全军覆没的话,那京师,或者说大明则又到了万劫不复的局面! “这个李元到底是怎么搞得?不中用啊!吴三桂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不知兵的人来勤王?”朱凌突然暴怒,不顾当街场合破口大骂。 这也是他穿越而来的第一次暴怒,当街骂人。 关宁军即使是朱凌最为喜爱的一支军队,若是让李元这样不知兵的将领带着深入险境最后全军覆没,他也只能暴怒一阵,但要是自己的京营军连同孟兆祥一并战死,那这个李元千刀万剐也不过分! “追上去!” 朱凌丝毫没有犹豫便要追上前去,他心里对孟兆祥以及京营军即将的遭遇感到痛心。 “陛下,若是他们受了埋伏,我们万万不能去啊!我们只会送死!”高文采此刻却是十分的冷静,赶忙劝阻盛怒之中的朱凌。 “如此精锐真要这么灭亡,朕心有不甘啊!” 而李元率军则是对刘宗敏的三千骑兵紧追不舍,追逐的场面一度极为的震撼,他此刻心里对所谓闯军的埋伏并无恐惧。 曾经曹文诏总兵带领一千人追杀十万叛军,即便后来被包围也成功突围了,自己足足有其十倍的兵力,这闯贼能有一百万吗?怕是连十倍都没有。 前辈的勇猛给他带来了无敌的信心,但他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个变量,双方的将领不一样了。 不远的前方,一根根铁链被尘土埋在地面上,静静的等待着李元以及他那一万关宁军的到来…… 【作者题外话】:考完试了,终于轻松了,可能会逐渐三更的, 希望大家多给点力,投投票啊! 第四十七章:惨状! “儿郎们,闯贼就在前方,杀了他们,为我大明雪耻!” 李元高呼着口号,身下的马儿跑得越来越快,其身后仅仅追随着的关宁军们也更加激情澎湃,挥舞着刀剑,一个个就像饿狼般争先恐后地追逐着,在他们眼中,面前就有数千待宰的羔羊,数日疲惫带来的烦躁也将在下一刻彻底洗刷! 但是盲目的自信却几乎让他们完全忽视了脚下的铁链,此刻雪耻的信念在心中燃烧着,简练不断挥动的马鞭一声声响彻着空旷的田野上。 随着追逐的距离和京师越来越远,李元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心中不安隐隐加深,但内心那份从几十年前到现在的战绩也让他恍惚之间有了些自负。 他没有选择停下或者撤退,而是对面前这支想要诱敌深入的闯军越发地痛恨,恨不得立即追上去斩杀这些闯贼! 不止他看出来了端倪,便连身后的参将们也看出了不对劲,他们立马靠近李元身边,大声说道:“总兵大人,闯贼一直朝这个方向跑,而且阵型基本不乱,必定有埋伏啊!” “是啊,我们快撤吧,要是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李元听到身边几名参将的劝阻,却依旧我行我素,反而对他们大声呵斥道:“曾经曹文诏总兵一千关宁铁骑被数万叛贼所围,他们都没有怕!你们怕什么!” 见总兵大人如此固执,几名参将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互相看了几眼后,只得愤愤退到一边。 就在这时,前面刘宗敏带领的闯军突然停了下来,而穷追不舍的李元见状,当即勒马停下,然后挥手也立即喝令大军停下,但上万的大军,又皆是骑兵,狂奔数里不停,怎么可能说停便可以停下来? 关宁铁骑的士卒们当即开始减速,并抓住缰绳试图将马儿强行停下,但突然之间,地面上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根根铁链腾空而起,直接悬挂在半空,而此时大部分的关宁军们正在勒马,大多数的战马被这突然腾起的铁链所惊吓,直接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而更多的关宁军则是被前面倒下的士卒们拦了路,勒马不得,却直接被绊倒下马,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登时头破血流,有的关宁军直接断骨,一时间,惨叫声瞬间响彻四周,身上挂着的刀剑以及三眼铳,弓箭等全部跌落一地。 李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听的耳边传来无数声惨叫,立马回头看去,只看得无数的将士们几乎都被绊倒在地,马匹也随着主人摔下挣扎着却再也站不起来,霎时烟尘四起,惨叫连连。 看见如此惨烈场面,李元顿感不妙,慌忙之中赶忙令各营的参将和把总们重新整顿军队,但眼下参将和把总们亦摔了下来,加上身上一套重重地铠甲,哪里还有力气起身去重新指挥? 而刘宗敏见身后的关宁军大半已然摔落马下,战斗力几乎全损,心中猛然大喜,曾经被这些关宁铁骑支配的恐惧现在已然转化为了复仇,便立即下令掉转马头,重新指挥着三千骑兵在这个关头立马杀了回来。 “兄弟们!杀了官军!” 不止他们,令李元更加绝望的是周围突然冲出许多闯军,挥着刀从四周汇集奔跑着杀向他们。 他的眼里此刻满是绝望,只身一人骑马驻足,看着自己的关宁军损伤大半皆是由于自己的错,都是因为自己急功近利,太过自负才会导致如此局面。 但身为一个总兵,他倒是没有垂头丧气,即便知道此次战役必然会大败,但依旧重新振作起来。 不过也幸好这几根铁链也只能绊住一部分关宁军,再说他们都是重装骑兵,即使倒下很多,但依旧在大军的最后方有一两千的关宁铁骑仍然能战斗,李元虽说此次犯下如此逆天大错,但毕竟也是个总兵兼任关宁军的。 内心的一丝绝望立即化作愤怒,指挥着剩下的关宁军们立即进行反抗,分成三队立即朝闯贼出现的三个方向杀去,方可阻拦他们,让剩下被铁链和前面倒下的士卒们有个喘息之机。 “兄弟们,分成三队,给我拦住他们!” 话语落下,各个关宁军们看到自己平日里的兄弟们如此惨状,心中自然愤怒不已,随着总兵大人的一声令下,令行禁止的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参将的指挥,立即分成了三队朝着各个不同的方向冲杀过去。 而李元也操着刀引着几百人的关宁军们朝刘宗敏带领的三千骑兵拼杀到了一起,双方交战到一起,立即响起了利刃碰撞后的金属之声。 火花四溅,但随之的也有无数道鲜血洒向半空,只是一个回合,刘宗敏的闯军便有几十人掉落马下,死在当场,而反观李元的关宁铁骑也仅有几人受了些伤,无一人被杀! 而其他两个方向的关宁军更是直接纵马踏进了闯军的阵型之中,一脚下去,便立即有数人哀嚎,这些闯军步卒大部分身上的甲胄连关宁铁骑战马的甲胄都比不上,根本防不住长刀,而关宁军的攻击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直接命陨。 看到关宁铁骑的锋芒依旧不减当年,刘宗敏内心掠过一丝寒意,但紧随其后的则是更加的愤怒,他这么些年闯过来虽说也与关宁军交战几次都输了,但是今日仅仅这一千左右的关宁军,更何况他们有将近三万人围了他们。 今日这支关宁军,必然和孙传庭一个下场! 下一秒,刘宗敏的刀和李元的刀便打在了一起,二人手劲互不相让,寒光乍现,两匹战马一声长啸,腾空而起,两人互相交手几个回合后,也是立马退到一边,目光逼视对方,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闯贼!你今日必死!” 李元顺手斩杀旁边一名闯军后,抬起滴血的长刀指着刘宗敏。 “一个陷入我包围圈的无能之人,也敢如此大话?”刘宗敏倒是不气,即使他今日亲手杀不了这个关宁军的头子,但是他也必死无疑! 一代名将孙传庭和曹文诏都死在了他们的手上,就凭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也敢如此嚣张,怕也是临死前的不甘了。 李元眼眉扫过各个战场,关宁铁骑依旧保持上风,他们随手配备的三眼铳几乎每一枪都能击杀一个闯军,背上的弓箭也可射杀一人,但奈何这些闯军们实在不要命,人数众多,光拼着人数也逐渐会把他们拖死的! 他现在内心万分焦急,对孟兆祥来救的内心是越来越焦急,眼下只要他能及时赶到,自己这一万的关宁军就不会全军覆没! 即使他死! 但令他和孟兆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孟兆祥前来救李元的路上,竟也突然出现了一支闯军,约莫也有五千人左右,直接横在了面前。 “你是何人?” 孟兆祥喝令大军停下,大声询问这支闯军,私下里悄悄命神机营骑兵备战,站到大军最前方,等待他的一声令下。 “我乃闯王义子,李过!” 李过策马往前走了几步,语气极其嚣张,面对眼前三千京营军队丝毫没有惧意,因为在他眼里,这支京营军队的尿性和之前一触即溃的京营军一样,不堪一击。 “陛下已与你等议和,不去退守西北做你的王,为何还要在这里作乱?” “做王?”李过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接连大笑几声,然后大声道:“你们议和,是我们大王给你们面子,真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 “若是你等不听劝,休要怪我等痛下杀手!”说着,孟兆祥已然拔出长刀,伺机而动。 “就凭你们?敢吗?” “谁说不敢!” 【作者题外话】:今天打算三更,大家多加油!多投票。我与你们同在! 第四十八章:京营的蜕变 话音落下,一声枪声便立即在众人耳边响起,之见孟兆祥手持三眼铳对着李过便是一枪,虽然隔着数百步,并没有直接击杀李过,但是对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直接吓得愣在了当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大明的官竟然敢开枪?他难道不知道只要闯王挥挥手,他们的所驻守的京师用不了一天会被攻破吗?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会这般嚣张吗? 李过被如此羞辱,当即抽刀,不再想和这个人玩了,立即下令身后的五千步卒冲杀上前,即便对方都是骑兵,即便他们所谓的京营,他也丝毫不惧。 京营?他之前可是遇到过的,不堪一击罢了。 若是说他五千人遇到三千关宁铁骑还有些谨慎,不敢轻易与之拼杀,必然要用个什么计谋,也好让自己内心安生一些,但京营?大可不必。 他只需等在此处,见证这支气势汹汹的京营被自己剿灭即可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彻底傻了眼,几乎都快叫了出来,自己的五千步卒还未冲上前去,就被对方的神机营一轮射击直接射杀一大半,即使没有当场被打死,也重伤躺在地上。 而这支京营军立即又重新换了批人站在第一排,随着那个头子的指挥,当即一轮射击,立即便有几十名冲在最前的步卒惨叫着倒在地上。 看到自己的士卒这番冲杀,无疑是在送死,李过身边的小将恳求他让兄弟们撤退,但是他作为主将,心里清楚,若是此刻撤退的话,留下背身那岂不是活活背人当活靶子? 所以,非得不能退,而且攻势必须更加猛烈,这一刻,他不再犹豫当即命令所有的人即可冲杀过去,更是喊出冲杀过去第一个人,赏银百两的口号! 听到如此诱惑,前面的步卒们一个个立马红了眼,像是不要命地挥舞着刀不顾一切地朝着京营冲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响彻云霄的厮杀声,饶是孟兆祥也有些紧张。 他此番是第一次指挥大军同闯贼野战,况且手里的兵半个月前几乎不堪一击,面对闯军丝毫没有招架之力,但既然领了总督戎政一职,率领着京师最后一支可以抗衡闯军的军队,即便内心有局促不安,却依旧没有退缩半步。 凭此一点,他与那些投降和逃命的守将有着天差地别。 但即便他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但未免手下的士卒有这份心,他们前些日子也不过是败军而已,身边更是藏着许多的蛀虫,置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像令他们脱胎换骨着实有些难度。 就如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面对着汹涌的闯军腿脚便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了,端着枪的手更是抖个不停,冷汗更是化成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所有人不得后退半步!违令者,斩!” 孟兆祥不再仁慈,面对声势浩大的闯军,他们已经获得了一些优势,只需坚守住,认真听着命令他们就不会输!即便,人数处于不利地位! “神机营参将,五军营参将,三千营参将,若是你们的营有一人逃离战场,或是被吓得尿了裤子,你们第一个死!” “现在,神机营装弹!第一排射击!第二排准备,第三排装弹!” “放!” 又是一轮枪响,每个神机营的士卒瞄准着敌人,扣动扳机立即便有大量的敌人被命中,激起血气向后倒下,紧接着他们打完退到最后,第二排马上换位站到前面,第三排此刻也装填完毕,站于第二排。 而闯军们仍旧不顾牺牲地拼命往前冲,曾是地里老实巴交的农民,但此刻却是一个个拼杀的闯军,他们的眼里一片血红,为了李过承诺的一百两银子没有一人退缩,而是几乎不怕死地奋勇向前,即便是死了,但只要冲到最前面,银子就有了。 家里的老母和妻儿的生活,就有了着落,不为别的,为的是自己的家人。 一轮轮枪响,大量的闯军接连倒下,但紧随其后又是无数的闯军踩着前面人倒下的尸体继续冲上来,饶是神机营稳住听命有规律的射击,但也无法抵抗攻势如此猛烈的闯军。 渐渐地,闯军距离最前面射击的神机营不过百步距离,孟兆祥当机立断,当即令神机营后退,然后命五军营下马备战! 五军营之前皆是步卒,但如今京营人数因为有些勋贵的操作,史册造假,滥竽充数,因此虽然上面有几万的人数,但真当孟兆祥到任也不过两千。 而且在他的整顿之后,有大批的战马重回军营,不必再给那些勋戚做拉车和耕地之用,因此虽然都是步卒的五军营也全部备上了战马。 为的就是能让整个京营发挥出巨大的机动力,而展现出更高的战斗力。 他们身上配备的不再是明长刀,而是被孟兆祥特意换成的朴刀加以盾牌组成,朴刀刀身宽大,且较长,必须双手持刀方能挥动,因此其杀伤性无疑较明长刀大了许多。 五军营参将听了命令,立即率一千余五军营下马站于最前,掩护神机营后撤,个个怒目而视,紧握朴刀,持刀等待着闯军的冲杀。 闯军无疑同样低估了五军营的厉害,李过只看的自己的大军与之接站,对方的神机营后撤便心中大喜,觉得官军除了枪炮,士气那是不堪一击,情绪激动之余便要以为他要大胜了, 但紧随其后闯军的表现,让他又陷入了尴尬之中。 闯军步卒手持长刀与五军营刚一交战,便被对方朴刀的一击砍翻在地,而紧随其后的攻势愈发猛烈,面对乌泱泱的闯军丝毫不惧,他们的长刀对上五军营的朴刀几乎是不堪一击。 巨大的震力直接将他们手震得生疼,而以为能毫无压力的闯军们只迎上这一面便被杀的人仰马翻,鲜血四溅。 孟兆祥见状,知道这个时机再不能错过,当即命令三千营分成两队,绕后直接袭扰闯军侧翼,而五军营与神机营在此抵挡住他们的攻势。 李元见孟兆祥突然消失不见,心有预感觉得不妙,下一秒便看到他带着一大队的骑兵从一旁冲了出来,然后绕过面前的大军,直奔侧翼而来。 “不好!他想要包抄我军!绝不能让他得逞!”李元看情况不妙,赶忙骑马带着仅有数百的骑兵直冲孟兆祥而去,却不知另一边同样有一支骑兵包围了过来。 “鹰犬!你纳命来!” 李过使着一手好刀法,一个照面便给孟兆相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顿时鲜血染红了里面的白衣,觉得这孟兆祥不过如此,他狞笑着再次冲上前去。 孟兆祥也不含糊,无需周围人的保护径直与之厮杀在一起,一招一式二人都竭尽全力,不给对方丝毫留情,几乎招招对着对方的要害之处砍去。 只可惜二人武艺相差不多,因此交手十几回合也并无一丝胜负。 但士卒交战的战场上,却是极为的惨烈,闯军知道此次已然陷入胶着状态,不可能同之前那般轻易取胜,但连日来大胜的自负之心早已遍布整支大军,因此让他们束手投降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京营的三大营也与之前不一样,没了曾经的懦弱,有了如今的血胆,更是因为陛下和总督大人的体贴,令他们每个人都在拼死杀敌。 三千营成功绕后,直袭闯军侧翼,顿时闯军大乱,阵型被冲散,被马蹄踩踏致死的人数不胜数,哀嚎声亦不绝于耳,每一个人都在拼命杀敌。即便身上血痕遍布,也全然不顾。 但此刻苦苦支撑的李元却是撑不住了。 【作者题外话】:不加更了,眼睛疼 明天起来好好写,今天下午睡了三四个小时,耽误了,明天不睡了。 第四十九章:陛下救场! 看到自己的关宁军死伤越来越大,方才且有一千人艰难抵抗,但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却已经折损大半,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必定全军覆没。 想到此处,李元不禁仰天长啸:“孟兆祥,你在哪呢!为何迟迟不来救我们!” 但孟兆祥此刻也正和李过的军队血战,根本无法抽身出来帮助李元,二人都被卷入困战之中,但此战失利也皆因为李元他自己太过自负,才导致关宁军陷入如此困境。 若侥幸活了下来,也势必会受到朝廷的一致弹劾,怕也是性命难保;如让吴三桂知道自己的心头疙瘩关宁铁骑陷入如此绝境,皆因总兵带领之错,怕是也要被气得半死。 “你是山海关吴三桂的人吧?是他让你们勤王的?”刘宗敏举起长刀对着李元,此时的他也满身血污,越战越勇,似乎同真正的精锐激战方能激起他的血性,也更让他有了战斗的欲望。 “李元,辽东总兵!关宁铁骑统领!”李元长长叹了口气,似乎对眼下的困境认了命,重新振作起来,似乎要进行最后的决战。故冷冷地看着刘宗敏,口中则说着最后的豪言:“小人行径!设下埋伏!若你有胆量,何不敢与我军正面决战?” “哈哈哈!” 刘宗敏像是听到这辈子最可笑的话语一般,不禁大笑起来,嘲讽地看着李元道:“兵者,诡道也,你当真以为打仗是像你所说那般吗?看来啊,明廷用你还真是看错了人,你这么一个连兵法都不懂的人竟然也能做到总兵?” “简直太荒唐了!” “这一战,我不服!我的将士们更不服!”李元表情狰狞,头发已经凌乱许多,战甲上更是不满血迹,长刀亦有几处崩裂,方才似乎进行了颇为激烈的打斗。 “不服又如何?” 说话间,周围的闯军已然砍杀了最后一个关宁军,缓缓向着李元逼近,不过半个时辰最后的几百关宁铁骑已然全部被杀,但闯军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歼灭这几百人对他们来说比杀几千人更加费劲。 历经办个时辰的拼杀,关宁铁骑几乎用光了背上的弓箭和腰间挂着的三眼铳,长刀也几乎是有些卷刃,这才被占了人数优势的闯军们涌上来围杀致死。 关宁铁骑,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好好看看吧,都是因为你一个人的愚蠢,你大部分的兵都倒在地上,没倒在地上的都被杀了,你可真是失败,或者你可以投降我们大顺,我保证给你个好的前程。” 刘宗敏被周围无数闯军簇拥着逼近李元,隐隐地已经将他包围了起来。而其他两个方向的闯军在杀了最后一名关宁军后也悄然包围了仍在地上躺着哀嚎的关宁军。 “老子和你拼了!” 李元终究忍受不了这般屈辱和手下士卒被杀的痛心,当即提起精神,持刀再次冲上前去试图趁其不备,但身边围着的闯军们当即上前拦下了想要刺杀刘宗敏的一刀,然后周围几名的士卒一人一脚将他踹回了原位。 看着如此狼狈的李元,刘宗敏只觉得曾经被关宁军支配的局面终于被洗刷掉了,不免心中有些大喜,面前的人宛如一个等待被屠宰的羔羊。 “既然你不肯归降我大顺,那只好送你走了。” 正当刘宗敏打算亲手解决李元的时候,西边却突然响起一片的喧闹声,似乎越演愈烈,他当即命众人散开两边,让出一条道路后望向远方,竟不知何时出现一支数百人的军队! “那是谁!给我杀了他们!” 距离比较有些远,因此他只以为是京师出来的一小股援兵而已,并没有当真,但当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再次看去,发现那冲在最前之人所着衣甲与常人不同,或者说衣袖中带着些黄色,而且周围的兵几乎是贴身保护,而且模糊看上去肤色也与常人不同。 这莫非是个王公贵族?他疑惑着,但内心对此人依旧没有多少重视之心,一个勋戚而已,怕什么?就连当今皇帝的叔叔秦王都被自己杀了,吃了肉,这明朝的王公贵族哪一个不是废物? 但当他以为只是出现一个小小的变故之后,对面那人却喊出令他几乎难以置信的话语:“朕乃大明皇帝!凡我朝百姓,士卒一律奋发图强,随朕拿起武器,杀光敌军!” 什么?大明皇帝? 不止他如此惊骇,便连周围无数的闯军们也一时间傻了眼,愣在原地不动,纷纷看向周围的人,似乎想确认是不是真的,毕竟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大明的皇帝?不会是有人故意想提振士气而乘乱作假吧? 众人皆以为来人是假借大明皇帝之名,来震慑闯军提振关宁军士气,但却万万没有料到,接下来来人的一句话彻底让他们乱了心神。 “尚方宝剑在此!朕亲临战场,诸位关宁军的兄弟们,你们要降了吗?” 只见朱凌手持尚方宝剑,剑指上空,喊出坚毅的声音环顾四周,这一刻他彷佛就是关宁军和李元的老天爷,是闯军的噩梦。 这里都是之前被铁链绊倒的关宁军们,他们很多人短时间内根本毫无战斗力,遭此挫折必须静养一两天,但如果闯军攻上来,他们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死,要么降! 身为大明最后的精锐,他们又怎会投降?但八千多人关宁军若是被闯军屠戮,对大明将会是一词重大的打击,朱凌不顾危险前来这里,就是要将关宁军们带回去! “我们不降!不降!” 一个头发凌乱,脸部血迹,腿部几乎被摔成了重伤的把总用刀撑着身子勉强起身,坚定的眼神,直接喊出最不屈的话语。 接着,其他的关宁军们也陆续艰难起身,喊出同样不降的话语,他们是有傲骨在身的,怎会降于一群闯贼?手握长刀,身背弓箭,腰挂三眼铳,他们不会任人摆布的。 看着突然振作起来的关宁军,刘宗敏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只恨自己方才话多了些,便不再犹豫,立即命令所有人杀了这帮关宁军,即便是投降也不接受。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见刘宗敏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李元第一个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周围事先包围着的闯军直接生擒了他,几把刀同时驾到他的脖子上面,令他动弹不得。 “你就好好看着你的兵一个个被我杀了吧。” 李元手中的刀也被拿走,双腿被狠狠地挨了一记重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不甘心且有恶狠狠地看着刘宗敏,拳头攥得嘎吱作响,却又无可奈何。 朱凌则是在几百名死士的掩护下,直接冲入了闯军之中,这些死士们也都使得一手好刀法,身边冲上来的闯军皆被一刀解决。 但是闯军人数众多,若是这五百人都护住了他,其他方向杀来的闯军势必会杀向仍旧处于困境之中的关宁军,不得已,他直接命这五百人分成两队去抵御两个方向的闯军,而他自己则是孤身一人折返关宁军中。 “关宁军的弟兄们!又能站起来的,觉得自己还可以战斗的,就起来,随朕一同杀敌,我们只需坚持一会儿,孟总督的京营就来了!有没有人?” 随着朱凌以皇帝身份的亲自召唤,不少受了些伤的关宁军重新站了起来,拔出长刀要与陛下一同上场杀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拔出长刀,不论自己身上的伤口是否撑得住,都不再痛苦呻吟,而是坚定地站了起来。 看着如此之多的关宁军皆起身打算随他杀敌,渐渐地聚拢了过来,朱凌也随即掉转马头,冷眼看着刘宗敏所在的那个方向,杀意愈加激烈。 “儿郎们,他们的首领就在那里,随我杀过去!” 随着朱凌的一声怒吼,关宁军们也紧随其后,重新焕发出关宁铁骑的威猛,宛如猛虎一般朝刘宗敏杀了过去。 而刘宗敏也终于心生寒意,但他毕竟厮杀过近百场的战役,此时的他颇为冷静,面对着上千人的关宁军袭来,只是弯弓搭箭,而那个目标便是朱凌! 【作者题外话】:今天可以三更,加油吧 第五十章:大胜! 他的心思很清楚,只要杀了这个敢于亲临战场的皇帝,那么这些关宁军重新拾起的士气必然会被瞬间扑灭,不单单是带领他们杀敌的主将被俘,若是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被杀,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杀了这个皇帝,也是对大明朝的一个沉重的打击,一个皇帝不好好在皇城待着,出来杀敌? 而朱凌也注意到刘宗敏的这个举动,远处在光线的作用下,箭头的光芒极为显眼,但他并没有丝毫的恐惧,身后的关宁们紧跟在了身边,有着如此精锐护身,他身为一个君主又怎会害怕? 他不断地挥着马鞭,加快着身下战马的速度,冲过来的一路上,无数的闯军骑兵皆被身边的关宁军挡了下来,哪怕有人专门为杀朱凌而来,也被关宁军一发箭矢射落马下,如此下来,倒几乎没有人可以近的了他的身。 反而有大批的闯军骑兵被砍于马下,惨叫声此番终究是轮到了闯军的身上,只见朱凌率领的这股关宁军不断有人起身上马加入,逐渐不再是只有一千多人,而是愈发壮大,距离刘宗敏千步之余,人数竟直接到了三千余人。 三千的关宁铁骑,对上刘宗敏身边不足三千的闯军,几乎有着稳操胜券的把握,朱凌身下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也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李元见自己手下的关宁军们在陛下的激励下重新振作起来,更能上马冲锋,不免感动的有些热泪流出,同时也万幸陛下能亲自前来救他。 这一次,不光是救他的命,而是在拯救整支关宁军的命运。 “刘宗敏,今日怕是你要死在这儿了!哈哈哈。”他想到方才还嚣张的刘宗敏只怕今日的下场如同自己一般,不免狂笑起来。 刘宗敏冷哼一声,并未理会他,而是更加专心地瞄准着即将冲过来的朱凌,他马步弓身,目光注视着朱凌冲过来的那个方向,他几乎不敢呼吸,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一箭射偏了,或者根本没有射杀了这个皇帝。 他的下场就真如这个李元所说了。 也就在朱凌指挥着几千的关宁军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的时候,刘宗敏的军队在此刻终于溃散了,大部分冲上前去的闯军还未近身便遭对方的弓箭或者三眼铳击杀,面对如此惨状,大部分农民出身的他们根本没有胆子继续冲杀下去。 见对方越发逼近,无数的闯军不再冲杀,而是当即朝着其他的方向疯狂逃命,选择继续活着,大不了到了哪一个地方继续起义闹事,但绝不会继续在这里送死下去。 刘宗敏对此也毫无办法,这些士卒面对官兵猛烈的攻势之下,士气溃散几乎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这几个月来他们连连大胜,导致他们的内心一度认为自己战无不胜,且方才靠着人数优势歼灭了一千多的关宁铁骑。 这才有了继续和关宁铁骑冲杀的念头,但他们无人能想到,本事一边倒的局面,朝廷的皇帝竟然突然出城,亲临战场。 这无疑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心灵上的打击,对他们而言,其实内心对大明皇帝仍然有着敬畏之心,只不过因为周围人的鼓动和被地主官员欺压的缘由,这才铤而走险。 再凭借着他们人数众多,一路打到了北京,沿途的官军都成了他们同营的兄弟,但突然面对曾经那个如同神一般的君主,他们脆弱的内心也随之崩塌。 也幸好,有几十名亲卫依旧护在他的身边,他也方能继续弯弓搭箭瞄准着即将冲过来的朱凌。 八百步! 六百步! 四百步! 两百步! 放箭!也在距离两百步的那一刻,刘宗敏毫不犹豫立马放开手里的弓弦,上面的箭矢也瞬间被弹飞了出去,那一股巨大的弹射力甚至将他的手都震得有些生疼。 他笑了,没有在意手上被崩开的伤口,如此巨大的力道更意味着只要命中了这个皇帝,那么必然会当场射杀,绝对不可能存在被救回的希望,哪怕他死在这里,自己的命顶一个皇帝的命也值了!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射出去的一箭竟然直接被面前跪着的李元强行起身挡下来了。 看着那一副狰狞面目的李元,看着他胸前被自己射中的一箭,从那个伤口不断流出的鲜血,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没杀了皇帝,反倒自己要死在他们的手里。 差一点啊! 刘宗敏再不能忍受这个李元,直接拔刀一刀直入其心脏,随后立即抽出,紧随着一股鲜血当即喷涌而出,溅了一身。 但这显然并不能发泄他的怒火,直接将其踢翻在地,然后横过刀身,打算将其头颅砍下,却被一支箭矢直接射掉了长刀。 他转头看去,朱凌带领的关宁铁骑已经冲到面前,周围的几名亲卫也大都被杀,只留下几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环顾一周,自己已然被包围了起来。 他突然有些失声笑了起来,之前自己带人把李元包围,现在却是自己被别人包围,真是莫大的讽刺。 “刘宗敏,你投降吧!归顺大明,比那李自成给你的可要好多了。”朱凌自然先是一顿劝降,毕竟杀了敌方主将这种事情,他还是干不出来的。 况且大明现在正缺知兵的人才,加上他对闯贼的动向,意图和布局了解的一清二楚,若是真的可以招降他,那么闯贼就如同失去了一根擎天柱。 对李自成的打击那便是巨大的,当然这也是建立在刘宗敏愿意归降的前提下,但恐怕此人不会投降,甚至会假意归降然后趁机会逃脱出去。 “汝之言太过可笑,不觉得荒唐吗?” 刘宗敏不免嗤笑一声,只觉得这个皇帝莫名的有些荒唐可笑,想想他是何人?大顺君主亲自册封的汝候,怎么会轻易投降? 听了此言,朱凌也只能轻笑一声,不再多问,命人将李元的尸体拖出来然后运回京师,而刘宗敏自然是押回京师大牢,严加看管。 高文采这时策马跑来,下马朝朱凌跪拜道:“参见陛下,禀报陛下,那些被俘虏的闯军如何处理?是否一并押回京师?” “不用,只留下那些将官,其余人全部放回去,朕要让这些逃回去的士卒们为大明宣传,也让其他那些闯军知道,大明的军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击垮的。” 听到了这些话的刘宗敏突然心里咯噔一声,抬头注视着这个大明朝的皇帝,内心对他的看法也不再轻视,眼底忌惮之色愈发浓烈。 什么时候明朝的皇帝如此精通这些东西了?难道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关宁军各营地参将立即整顿自己的人,然后统计人员损失,尸体能搬回的往回搬,不能搬回去的就地火化或者掩埋,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动作要快!” 朱凌的命令从未如此顺畅过,或者说是崇祯的命令。关宁军听到朱凌的命令之后,立即开始整顿各营,搬运尸体的搬运,负责挖坑的挖坑,原本肃杀惨烈的战场上变得井然有序。 若说之前他们对朱凌的敬畏只是因为他是皇帝,而他们是兵,那么这一刻对他的信服则是完完全全的尊敬与敬佩!没有几个皇帝能在如此绝境之中敢舍生忘死出来拯救士卒,对那些王公贵族而言,他们的命不是命。 但在这里,他们却受到了真正的对待,而这份对待却是来自曾经高高在上的陛下! 自然的,他们敬畏他,爱戴他,如同爱戴自己的将军一般,每个人看向朱凌的目光都带着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尊敬,而这份尊敬不是骗来的,是朱凌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似乎他也感受到了关宁军对他的感受变化,朱凌自然内心充斥了更多的喜悦。 “陛下,臣来迟了。” 【作者题外话】:晚上还有一更! 大家投票的时候就把票投在最后一章就可以,这样才算的…… 其实,不应该说的,大家想在哪儿都可以,我只是说一说…… (卑微的作者) 第五十一章:辽东总兵李元战死 孟兆祥率京营终于赶到,令京营士卒帮忙一起打扫战场,他一见陛下立即下马朝那里跑去,到了跟前当即跪下:“陛下,那只闯军太过难缠,便耽搁了一些时间,请陛下恕罪。” “无妨,这里的事情朕已经都处理好了,只可惜的是,李总兵被那个闯贼刘宗敏给杀了,如此猛将被杀,对朕,对大明都是个不小的坎儿,这些日子给平西王送军报吧。” 朱凌此时虽然嘴上一直说对于李元的死比较难过,但内心总是有那么一丝窃喜的,李元战死,那么这支关宁军其实便没有了统领,而自己方才在关宁军心中树立了权威,若是再添点火必然会将这支军队拿下。 但眼下就李元战死必须得给吴三桂一个交代,但给个什么交代得好好考虑,朱凌已经预想到若是吴三桂知晓李元的死势必会再次派人,或者直接命某一个参将夺回这支军队的兵权,自己的辛苦也将付诸东流。 看来,这份给吴三桂的军报要么虚报一些,要么推迟几天再送。 “陛下一国之君,给他吴三桂什么交代?”这时,一心要贴身保护朱凌的文都督走了过来,听到陛下的惆怅感言立即进言道。 对他来说,吴三桂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武将罢了,对朝廷对陛下而言不过是手里的兵权有些价值,其他的根本算不得什么,故听到陛下说要给吴三桂交代的时候,立即出言不满道。 “文都督,有些事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孟兆祥轻咳了一声,也不看他,只是用着很是无奈的语气回复他,内心对于他的情商真的是着急到了极点。 “我大明朝建立以来,一直都是文官治国,区区一个武将……” 文耀听到孟兆祥的话当即便急了,立即反驳他的话,但话说到一半便被朱凌打断。 “文耀啊,你去帮着京营和关宁军们去收拾一下战场,催促一下,万一一会儿闯军来袭就不好了。” “臣遵命。” 陛下下令,他自然不敢继续留在此地与孟兆祥辩论,只好行了一礼立即离开了,但因那次私下求孟兆祥给个差事的事未果,而结下的不快一直记在心里。 看着文耀离去,孟兆祥松了口气,此人虽说对朝廷,对陛下忠心,但是在行事上颇有一些不正之风,也不知陛下为何这般重用他?可能只是因为那次是他亲自出去把自己招来的吧。 “陛下,臣觉得给平西王的信,可以拖延几日。” “哦?为何?详细说说。” 这句话正中朱凌的心头上,既然是让人开心的话,那就多说几句。 “京师现在处于危难之际,若是立即报丧,只怕对平西王那边的士气会有很大影响,不利于山海关那边的战事,再者若是早早地说了这件,那么这支关宁军的统领劝归谁?让谁指挥比较好?我们对关宁军可没有控制力啊。” 孟兆祥其实之前在城楼上,文耀对他讲的一番话便已经透露出来陛下想要这支军队的兵权,但奈何朝廷无兵无钱,又正直如此危急关头,一个在外驻守的封疆大吏手里的兵权又岂会心甘情愿交给你? 况且这些关宁军更是大明的精锐,谁不眼红?何人不想要得到兵权? 但想得到关宁军的兵权,怕不是那么容易,但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孟兆祥自己所说的延迟几天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给陛下多一些争取他们的时间,吴三桂那里只要没有明着表现出夺权的意思来,想他也不敢说什么。 陛下亲临此举说实话确实将他吓了一跳,他当即不顾正与闯军交战,想分出一些兵来保护陛下,却被陛下拒绝,然后径直朝李元的那个方向而去,这其中用意非常明显,陛下很在乎这支关宁军的。 “孟卿说的对啊,这一仗虽然胜了,但也是险胜,若是你无法脱身前来援助李元,朕没有及时赶到,率领剩下几千关宁军迎战,怕是我大明的精锐就是损失一部分了。士气其实对关宁军影响很多,一向战无不胜的他们遭到如此惨败,怕是一段时间以来都会记下这场仗的。” 朱凌抬眼又看向孟兆祥,心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想法,但终究很是说出口:“但是对于京营来说,却是一次提升士气的战斗,经过此战后,朕相信绝大部分将士都不再惧怕与闯军对战,除此之外只要把军饷供应好,那便无虑了。” “是的,陛下,臣总督的京营此战颇有些艰难,但并不是说战术安排有误,而是手底下的将士们无胆,无力对抗,导致敌军主将遁走,到了最后杀敌的时候终于有了丝血性,这才以三千硬抗五千从而取胜” 孟兆祥因此战不小心放跑闯军主将,而陛下却以一人之力生擒刘宗敏,如此差距颇令他有些自责,本已是大好局面,奈何军心不甚。 “这个你就不必在意了,一个刘宗敏顶的上是个那样的主将。”朱凌笑着,对此丝毫的恼怒都未曾有,反而有一些放松,故孟兆祥言语间请罪的意思他都没有提及。 “好了,有什么回去再说吧。” “遵命,陛下。” …… “你说什么?”李自成坐在中军大帐上本想着可以听到歼灭官军的捷报,没曾想却听到如此噩耗:“你说,孤的汝候被抓了?” “是。” 李过跪在下面,打着冷战,支支吾吾地说着,此时的他带了几个亲卫仓皇逃了回来,衣衫褴褛,面目污迹,完全一副败兵的姿态,饶是周围人见了也嫌弃不杀。 “孤令你们带兵统共四万人!你告诉孤,为何会输?那支关宁军不过一万人!而且你们也伏击成功,怎么会输的?那些关宁军难道身子都是铁做的吗?” 李自成接连几声咆哮,怒目而视,顿时令在场的众人都要战栗几分,惶惶不安,尤其是下面跪着的李过几乎是快被吓尿了一般。 “都是义子的错,请大王责罚!” 李过拼着胆子好不容易说出这几句话来,但身子却早已被冷汗浸透,全身不由地颤抖,便已经绝望了一般。 “责罚你?责罚你就能把故的汝候救回来吗?” “大王,此战惨败也不全怪李过。临走前您调给汝候两万人马用以诱敌,汝候觉得两万人马目标太大,且机动能力较差,不易奔跑,故只带了五千骑军前去绕地,但谁知京师竟还有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竟是之前我们击溃的京营。” 宋献策站出不卑不亢为李过辩解道,不紧不慢分析着这一战的失败,倒也不是故意顶撞李自成,而是只觉得这次事出有因,他们必须有所教训,而不是一味的斥责。 “你是说这次朝廷的京营也出动了?” 李自成目光露出一抹疑惑,觉得此消息颇为虚,要知道前些日子,也不过半个月京营便被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到了今日闯军里面依旧有一些人是京营降卒,若是说这支京营突然有了战斗力,他是很难相信的。 他甚至都怀疑是宋献策为了保下李过才编造的如此谎言。 见闯王十分不信,李岩也上前拱手说道:“大王,这个京营突飞猛进,如此实力臣当时也是不信的,但据臣了解,这支京营是被重新整顿过了的,不是之前那支京营可以相比。” “照你们如此说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支京营军就如此厉害?可知他们现在有多少人马?” 见一干大臣都如此说,李自成不信此时也有几分的信了。 “不足五千,三四千左右。” 此时,丞相牛金星突然出列说道,而他的语气似乎极为坚定。 “丞相如何知道?” “不满陛下,臣再京师之中布有眼线,前几日臣还策动了一起谋反,可惜失败了。” 【作者题外话】:大家多给票票,这几天会爆发的 第五十二章:再议南行 “策划谋反?” 当李自成听到这一个字眼的时候,瞬间表情发生了微弱的变化,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这一微妙的变化也被牛金星收入眼底,知晓谋反一词对于君主来说一向是忌讳之事,他便立即解释道,以免引起闯王不满。 “臣所策划的谋反自然是指的是在明廷京师的谋反。” “这件事丞相可没有和孤提起啊,诸位大臣知道此事吗?”李自成语气变得不悦,似乎这件事刺中了他的逆鳞,当即又询问其他臣子。 而宋献策,李岩面面相觑,皆不知此事,但毕竟牛金星是为丞相,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一时之间也有些犹豫,不知该说什么。 见状,牛金星立即上前说道:“大王,臣做的这件事情他们并不知晓。” “那你给孤说说,这件事你是如何谋划的?还有你为什么远在京师之外,可以谋划里面的事情?这些,孤都挺好奇的。” 见闯王对这件事如此在意,牛金星自然是全盘托出:“回禀大王,这件事是臣吩咐曾经实现藏在京师的人做的,传递消息用的是信鸽。那一日,我传出信鸽,特意煽动京师的一些早已打算降我大顺的官员,挟持明朝皇帝,本来几乎可以成功了,但是没想到最后却被京营军及时赶到救下了那个皇帝。” 说罢,一声叹息,道出了牛金星的无奈。 李自成听了牛金星的讲述之后,沉默不语,细细品这几句话,却是依旧发现这里面有京营的影子,顿时怒从心生,恼怒道:“谁能告诉孤这个京营怎么就突然如此厉害?” “对方不过五千人,对战我准备好的五千人,怎么就会大败!是不是你指挥有问题?”说完,一道目光直接投向了跪地的李过。 这一言语顿时又令稍微放松些的李过重新紧张了起来,赶忙回道:“大王,臣的指挥您是知道的,虽然说不上什么惊天能力,但也不会如此失误。” 终究是找不出什么原因,李自成心里一团怒火憋在心中,无处发泄,越想越气愤,不经意间又看到李过那一副狼狈的样子,顿感恼火,挥手呵斥其退下,领五十军棍,然后直接降为了一个参将。 “大王,不妨将整个大军往前移已移?正好可以威慑他们。”牛金星在此出言道,但这次却是提到铁板上了。 “不必,从山西调一些兵过来吧,最起码调五万人马,然后重新包围京师,但是这次我们要驻扎在通州一带,孤觉得这个皇帝可能不会待在北京了。” 李自成眼神微眯,内心不住地沉思着,怒火渐渐平复了下来,筹划着怎么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而他的话却真让他猜中了。 这边朱凌率大军入城,京营军开道,街道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有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把守着秩序,百姓们成群结队,纷纷踮起脚尖想看看连日败绩,今日却突然大胜的军队。 “我朝这是大胜了吗?” “看样子确实是啊,没想到陛下竟然亲自出去与那些闯贼交战,实属不易。” “我朝中兴有望了啊,京师也有救了。” 朱凌骑在自己御马吉良乘之上,直视前方,身后紧随着高文采和关宁铁骑伴随左右,威风凛凛地走在通往皇宫的大街上,即使身后的关宁铁骑们大多蓬头垢面,衣甲沾血,但仍然不影响他们那肃杀的气势。 况且陛下身上也同样有些污浊,但这份污迹却更能显示出他们此战是真刀真枪,而不是虚晃一圈。 本来天子大胜而归,街道上应是提前有欢呼鼓舞,百姓皆跪,而迎天子。但为了树立自己,也算是挽回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便下令一切取消。 看着周围的百姓那迷茫而又崇敬的目光,朱凌便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御驾亲征,带来的皆为好处,无一丝坏处,只不过回想起之前战场上的一幕,着实有些后怕,若不是李元为自己挡下那一箭,自己必然会落得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于公于私,李元都应该风光大葬,救了他,大功一件,岂能不赏。 再说这关宁军的安排,孟兆祥和李若链皆问起如此多人如何安排,纷纷摆出一副难题的姿态,但却难不倒朱凌,他早已想好了法子,之前抄家甚多,就让他们先住到那些罪臣的府上去,其余的直接住到京营便是。 如此安排,虽说有些仓促,但起码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二人没有多问便退下了。 回了宫,一刻都没有歇息便立即叫来王承恩,令其拟旨:“辽东总兵李元为国效忠,不顾危险保护陛下安危,被闯贼所杀,如此功劳,应当昭示天下,展示其忠君之心,特加封其为凌哀伯,谥号:忠勇。” 念完后,朱凌便摆摆手让王承恩下去给了内阁,然后发下去,但王承恩却没有个动静,当即有些不满,但抬头看向其面庞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怎么?因为朕今日打晕了你?” 看着王承恩就如一个在婆家受了气的小媳妇,那副哀怨的表情,朱凌不禁笑出了声。 “陛下,奴婢只求您一件事。”王承恩突然跪下,满脸哀求般地说道。 “说。” “只求陛下您不要再那么莽撞了,大明需要您,后宫的皇后皇子们需要您,百姓们也需要您啊,您可不能不拿自己性命如此行事啊!” 看着王承恩这般哭嚎,不顾仪态,几乎是泪流满面的诉说着。 “大可不必,这次朕出去,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起来吧别跪着了,这几天有些冷了。”朱凌看着他如此恳求的模样,自然心中也是不忍心他这样。 “谢陛下恩典。”王承恩擦了擦眼泪,也不再哭嚎,他还是知道些分寸的,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笑,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 “好了,赶快交与内阁吧。” 未等朱凌说完,殿外的一个小太监便走了进来,细声道:“陛下,殿外左都御史李邦华大人和兵部侍郎王家彦大人求见。” 这个时候来觐见? 朱凌虽有疑惑,但也不愿拒绝,让小太监叫二人进来后,王承恩也立即退到了一边,那道旨意也只好先推迟一下。 李邦华和王家彦二人快步走来,来到朱凌面前正欲跪下,却被拦下,王承恩上前解释道:“两位大人,如此深夜赶来许是十分劳累,您二位年龄也不小了,有些不必要的礼节就都省去吧。” 听王承恩此话,二人皆是一愣,但立即反应过来,皆微微躬身:“谢陛下。” “两位这么晚了觐见是有什么大事吗?” 朱凌是了解这两个人的,他们曾经是一直支持南迁的,但因崇祯当时不愿背下骂名,加之大臣们也都反对南迁之举,故二人每次提起之时皆被崇祯斥责了回去,甚至到了后来李邦华提起想让太子朱慈烺去往南京也被崇祯驳回。 理由极为简单,崇祯认为若是太子去了南京,一是镇不住那些南京留守大臣,再其次万一自己的太子效仿唐肃宗,对其父亲唐玄宗那般对待,大权旁落,孤苦无依。 到后来更是被圈禁,崇祯此人生性多疑,想到此处便断然拒绝。 但当闯贼兵临城下,他却后悔不已,李邦华和王家彦也表示没有了回天之力。 如今看着二人,倒真是同情他们。 “陛下,臣和王大人今日来为了南行一事的。” 第五十三章:再行抄家(一) “南行?” 听到此二人问起此事,朱凌这才重视了起来,因这二位曾经就是主张南迁的主,今日为了此事夜里求见,想必必定有什么大事,便端正坐姿继续道:“李卿和王卿,深夜赶到宫里,是对于南行有了别的想法?” 李邦华看了眼身边的王家彦,深知此话必须得自己说,拱手道:“陛下,前几个月您一直闭口不谈南行,甚至微臣提起别被斥责,前几日闯贼围城却突然要提出南行,臣等不止陛下心思,琢磨了几天也实在想不出来。” “不止是我们二人,其他各位大臣们都对陛下突然如此之举也表示疑惑,大家都想着陛下可否给个明示?” 王家彦也上前补充说道,二人这一唱一和明显是提前有了准备,甚至他们的身后一大帮人都在等着消息,这才大半夜的进宫面圣。 南行一事终究是太过骇人,自大明迁都北京以来,有几人敢上书南迁一事?几个上书南迁的官员下场大家都清楚的很,不是被降职,就是被流放。不止如此还会被朝中官员所不耻,这番作为对于朝廷来说,本就是偏安一隅,苟且偷生之举。 曾经的于少保就因当时的官员徐有贞主张南迁一事,当场不留情面大加呵斥,说他这是令大明蒙羞,令祖宗不齿之举,再之后拼死守住北京,许有贞更是被当作官场笑料。 即使他日后做了内阁大臣,手底下的官员和百姓们也丝毫看不起其为人,后世也一直将其视为小人,这其中缘由自然不止害死于少保。 他们之前提出南迁早已预料到朝中大臣激烈的反驳,但他们本心皆是为了大明的延续,绝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但奈何当时陛下害怕背上骂名,断然拒绝,即使因此赐死陈新甲也丝毫不悔过。 但这几日陛下竟直接说出南迁一事,他们起初只觉得陛下是一时兴起,但这几日接连的动作来看,陛下似乎真有此意。且其他的大臣们到了如此关头,也大都有想法南迁,只是缺一个名头,便深夜特此寻求答案。 看着二人这般模样,揣揣不安,朱凌也只好放下手头的事情,对二人解释道:“南行是朕决定的,不是某个人要求的。之前朕一直不许,只是觉得没有到了危急关头,心里对吴三桂的援兵一直念念不忘,但是当闯贼包围了京师,吴三桂的援军却仍然不到,朕就知道,此刻之紧急便是要甚于土木堡的。” “这也是不得已,自成组迁都于此,后代帝王经历过数次绝境也并没有放弃,不到危急关头,朕无颜说出南迁,要说背骂名,朕背的骂名还不够吗?昏庸,无能,任性妄为,都贴到朕的头上来了!” 听了朱凌满怀心酸的话语,李邦华和王家彦二人也颇感唏嘘,他们身为臣子的根本不需要考虑祖宗在天有灵,他们所想的不过是大明延续下去,自己的身家性命保全,仅此而已,却往往疏忽了陛下的心思。 他们沉默不语,低着头,宛如一副垂头丧气的感觉。 “朕此举不是仓皇而出的,是深思熟虑得来的,既然你们今日来了,索性几日后的安排就一并告知你们吧。” 说着,朱凌眼神示意王承恩将桌上的纸张拿来,李王二人也觉得好奇,不知陛下后几日的安排是什么?也不知为何要给了他们? 但当二人接过纸张,扫了一遍之后这才恍然大悟,相视一眼对上面的内容表现出极大的惊叹,他们立马抬头看向朱凌,激昂道:“陛下此举实在是高明!不止救了我大明,甚至能彻底清除我大明所遗留下的弊病!不愧是陛下!堪称睿智。” “二位也不必如此抬举朕,这些办法换做你们,也能想的出来,但是没人去想,更没人敢和朕说,因此即使有再好的想法也不过是空谈罢了。” 朱凌轻描淡写地说着,目光中却已显露出疲惫之色。 “老臣以为陛下背后定有高人指点,现在看来皆是陛下一人之举,此乃真正的明主。”王家彦不禁对着朱凌一顿夸赞,但这位夸赞的话今日可不是如同往常的奉承之言,而是真心实意的话。 “二位得到了答案,应该是安心了。但上面的内容就不要往外传了,这京师里仍旧有许多心灵归属了闯贼的逆贼,出了什么岔子自然不好,如果真要说的话,就告诉他们,这几日收拾好行李,安顿好府宅便可。” “谨遵圣命。” 二人说话投足之间,难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激动与喜悦,说话的时候带着颤音。 “对了,这些内容只能告知那日朕召来在宫城外的官员们,其余人一个字也不要透露。”朱凌害怕风声传出去,被李自成提前知晓动静,临走前不忘提醒他们。 “陛下,那今日的关宁军所有的安排?”王家彦不忘问起关宁军的事宜,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进驻北京,对于朝廷来说是万万不可的,但如此事态他们也只好保持沉默。 “他们已经安排好住所了,所有的调配,朕马上会安排宫里的一些奴婢去伺候。” “陛下安排如此周密,臣便安心多了。” “那臣二人就告退了。” 路上,王家彦一副沉思模样,终究忍不住内心想法的折磨,不由问道:“李御史,陛下这些日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与曾经的陛下所做大为不同,也不知是为何。” “这些你就不要揣测了,陛下只要仍然是陛下,就不该我们这些臣子怀疑,除非你认为当今圣上是他人假扮,也确有证据证实,不然此话传到了陛下的耳边,大明危机是过了,你的危机可就要来了。” 听了李邦华颇有些打击的意味,王家彦也只好笑笑不再多言,他知道李邦华此人性格一向如此,自然无需同他计较。 这边待二人一走,王承恩便恭敬地请示朱凌:“陛下,那奴婢现在就去。” “等等,加上一句。” “陛下请说。” “将此次大捷公文告知各个省,让他们大加宣传。” “遵命,陛下。” 说着,王承恩便退出去了,这空旷的大殿顿时只剩朱凌一人,一些服侍的太监宫女都被他赶了出去,清净些对他来说颇为难得,也只有深夜才会有这么一会儿时间。 也好梳理这几日所作之事和未作之事,关宁军已经到了京师,不出三天他就得带领着朝臣们离开这个地方,去往南京暂住。 但他却给自己安排好接下来的行程,他不去南京而是让太子去,调取一部分的关宁军再派一人护送皇后等人平安到达南京,自己则是继续镇守北方,也正好铲除一下北方几十年来的不良风气,也好为以后做个准备。 如今最令他头疼的仍然是一直未变的最大问题——银子。 做了皇帝,尤其是做了崇祯这个皇帝每一日都能感觉到银子的重要性,军饷,粮饷,抚恤,赏赐等等都是要钱的地方。 但是到了明末这个关头,银子变得极为的可缺,而眼下根本又收不上赋税,崇祯收的赋税都安排到了十几年之后了!如此重负让百姓如何活下去?不造反便是对大明忠心最好的证明了。 不过他并没有把银子的来源想到百姓身上,若是想延续大明,只能减免赋税,即使这样收效甚微,但起码比加重赋税好得多。 眼下,自己手上又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令王承恩重建东厂所需资金都是让他自己筹办,内堂和国库只有几千两银子,便是连一件上好的衣服都不够。之前抄家所得给了兵马司,锦衣卫和京营,七十万给了闯贼。 其余的都是给了关宁军休整只用,仅有少部分重新给了民众,虽然情况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如履薄冰。 看来此番又得动刀子了。 【作者题外话】:这些天很感谢各位书友的阅读,真的发自内心,我承认好几次文章写的一般,甚至有错字,但大家依旧不嫌弃 这让我很是感动,一个作者最大的成功不是说书赚了多少,而是看喜欢他的读者有多少。即使不多,依旧坚持 感谢书友世子绝不相负,朝阳的救生艇两位书友的金票支持!感谢 第五十四章:抄家 这一次的人选朱凌早已想好,并不是随意挑选,而是根据历史上其人的所作所为而做出的决定,且此人若是不死,自己便对不起膝下皇子。 正是成国公朱纯臣,说起此人他的祖上颇有一番威名,其名为朱能,乃是成祖靖难时期的大将,每次战斗冲锋在前,骁勇善战,更是击败了耿炳文,李景隆等人。 在之后的灵壁之战中俘虏十万人,因战功被封为左军都督府左都督,成国公,加太子太傅。如此辉煌的傲人成绩和所封爵位,着实是大明的大功臣。 但不知为何,到了这一代朱纯臣身上,血脉的力量突然消失。不论其是否是一个大将之才,便连其胆识也是令人汗颜,甚至其忠君爱国之品性也遭到了李自成的唾弃。 此人所做之事几乎是葬送了崇祯的最后一点血脉,在李自成攻破城池的那一刻,崇祯派人将太子和永定二王交到他手上,希望将三人带出京师,逃到南京,然后登基复国。 可令崇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朱纯臣竟害怕被抓,亲自将太子和永定二王交到了李自成的手里,可谓是卖国之人! 只怕死去成了游魂的崇祯见此怕是会崩溃大哭,对其痛恨程度到了一种无人可阻拦的地步,但幸好这次崇祯并不用死,膝下皇子也不会被抓。 那么自然,需要处理的便是朱纯臣了,想到此处时,只觉双眼极难睁开,不免有了些困倦,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竟令他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待王承恩回来的时候,朱凌早已熟睡了许久,看着自家皇爷如此操劳,不由地落下几滴泪,内心一片痛心,命人找来一张毯子轻轻地盖上后便退出去了。 第二日朱凌醒来已是辰时,太阳依稀从外面射了进来,刺眼而又灼热的光芒将熟睡之中的他苏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殿门旁倚靠着一个迷糊的小太监。 立即将其叫醒,问他王承恩在哪里,小太监以为是要责罚自己,当即吓得跪倒在地,大惊失色道:“陛下,公公他在昨夜让我在这儿伺候着您,便离开了,到现在一直不见他的踪影。” 正当朱凌打算亲自出去寻找的时候,这个时候殿外却响起了王承恩的声音。 “主子,奴婢刚刚给您弄早膳去了,这才来的吃了一会儿。”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用青玉做成的小碗,里面放着粥,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碗粥?”朱凌看着这碗粥,属实有些不喜欢,这道并不是他为人喜好佳肴,而是一向不喜欢喝粥。 “这是奴婢让御膳房做的茯苓粥,这个啊可是最养生了,几十种中草药做成的,常人都说啊茯苓补而不峻,利而不猛,既能扶正,又可驱邪,奴婢这才给您端过来了,您累了一天了,早上起来可不能迟那些油腻的,这个就刚刚好。” 听着王承恩的介绍,将这碗茯苓粥夸得这般美好,却是勾起了朱凌这种从不喝粥人的馋虫了,他接过来轻轻喝了一口,只觉得嘴里有股甘甜传来,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不错,这粥不错。”很快地喝完了这粥,对这份早膳大家夸赞,一边的王承恩也开心许多。 他收拾着碗筷,一边对陛下漫无目的地说道:“这些吃的啊,奴婢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路上虽说没有那般艰难,但心酸可和唐僧取经一般难了。” “如何说?” 王承恩突然这般言语倒是令朱凌有些疑惑了,本是一副喜悦的场景怎得突然如此伤心? “奴婢昨日打算趁着夜色尽快肃清宫里那些不忠于陛下得内臣们,便带了一些人去,但没想到有几个内臣丝毫不理会奴婢的言语,奴婢说此乃陛下口谕,重建东厂,必然得斟酌清理内宫,可那几人却依旧嚣张跋扈,坚持要看到圣旨,最后竟然把奴婢的几个手下给打了。” 王承恩不禁泪流满面,内心一片哀伤,虽说他并没有受到几个内官的教训,但手下的人却是挨尽了毒打,若不是怕闹大了,他们丝毫不怕打死几个。 打狗也得看主人,他们打了自己的人分明是欺负他性格懦弱。 “就连今早奴婢给陛下做茯苓粥,也被那几个暗地阻拦,差点没给陛下弄过来。” 听到此处,朱凌直接拍桌而起,目光中迸发出旺盛的火焰,内心不禁有了一团怒火,当即冷声道:“那些内臣们看来是觉得活得太长了,你去找高文采,向他借调一百锦衣卫来,尽快清理内宫,然后建立东厂,朕留在京师的时间不多了。” “多谢陛下!” “对了,今日下午可以拉出多少人?” 听到陛下的这个问题,王承恩心底沉思了一会儿,回复道:“若是奴婢稍紧一下的话,一番折腾下来倒是能有个几百人。” “那就紧一下吧,记住,你的东厂可不都是奴婢,打手得多一点,用着趁手,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奴婢除了干个端茶倒水的差事还能干什么?都指望成为你这样的人吗?那得等下一辈子了。” 说完,便直接起身往下走去,王承恩立马让开了路站到一边,见陛下要出去,赶忙又上去说道:“陛下信任奴婢,奴婢自然是竭尽全力。” 陛下最后一句话说的直中他的心坎,借着说其他奴婢的不是来夸赞他自己,更是暗示告诉他说这辈子朕不死便是你了,再无他人。 这番话本来说的是那些奴婢,但却都是在夸奖他,着实是令他心悦许多。 “今晚就帮朕干件事情吧,你和锦衣卫一起,不过是你负责,锦衣卫只是辅助你,帮你处理那些突发的事情,东厂自第二年就被废除,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既然要重建那么必定得干出一件大事来。” 朱凌站到殿门口,望着辽阔的天空徐徐说道。王承恩能陪在崇祯最后一刻,没有像其他几个太监投降,就已经是最大的忠心了,勿论是否贪污,是否结党营私,其心终究还是他这里的。 “陛下今晚要做的事?” 听了陛下这些话,王承恩自然是急于证明自己,不免有些心急。 “朝廷的银子不够了。” 当朱凌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立即便明白了大概,看来今晚许是那家勋戚或者大臣要发生一些大事了,不过这倒不是他要考虑的,在其内心所想,这些人都是该死的。 “成国公朱纯臣最近有些不安生,娶得妾不少啊,都生了多少个孩子了,陆续地花费怎么一天也得几百两银子,这些银子从哪里来?朝廷俸禄拢共就那么多,哪怕是田多,也不可能只有那么多,今晚就看你这东厂的了。” …… 成国公府 大队人马深夜集结在国公府的附近,藏于各处民房之中,个个手里都提着刀,其中不乏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所有人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拜见王公公,下官高文采,锦衣卫千户。” 纵观整个明朝,大部分时候都是司礼监掌管东厂和锦衣卫,身份地位在他们之上,因此这般言语倒并没有问题。 “咱家奉了皇爷的口谕,今晚查抄成国公的府宅,锦衣卫是辅助东厂的,就只负责好周围的警戒便是,给周围的百姓们一些银子,让他们落个口实,这件事也不会那么快传出去。” 王承恩坐在一架梨花木椅子上,稳健的仪态,带着威严的话语颇有一番上家风范。 “请公公放心。” 高文采一个千户而已,面对司礼监东厂之主,自然是极为恭敬。 “好了,告诉他们动手吧,陛下还等着呢。” 随着王承恩的命令一下,周围的一名太监立即挥挥手,附近藏匿的东厂众人立即抽刀冲了上去。 不一会儿,便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声的哀嚎惨叫,但立即便没了声音。 “就当是为了大明奉献自己吧。” 第五十五章:成国公死 这边朱纯臣正与几个女子嬉戏打闹,一颦一笑间甚是牵动他的魂儿,香味飘散于四周,看着眼前的美人如此妩媚,内心的开心一刻胜过一刻。 “美人们,别跑啊,快到我这里来。” 他追逐着这几个穿着极为轻薄的女子,不停地说着污言秽语,就在这大堂之上肆意玩闹,丝毫不知道死亡的来临。 突然,一个下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立时打断了朱纯臣的游戏,他压住怒气立即对其破口大骂:“该死的,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你爷爷我有事吗?” “爷,外面有人杀进来了!”下人一副都快要急哭了的表情,内心的恐惧遍布全身,指着外面颤抖地说道。 “什么?谁杀进来了!” 他当下内心一惊,脑海里瞬间没有了嬉戏玩耍的想法,只觉得冷汗浇灌了全身,立即下意识地想要回房间拿佩剑保护自己,却不曾想对方已经杀到了这里。 “国公爷!您要反抗吗?” 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他当即心神一凝,似乎感觉出了此人的身份。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随即的一幕令他终身难忘,只见大批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手持长刀,刀身上站满了未曾干了的血迹,冷冷地注视着他,而其最中间竟然站着一个身着太监服的人。 难道是陛下派来的人?若不是,为何此人身穿太监服,且这里可是京师,国都啊,怎会是一般的盗匪所为,莫非,真是陛下想要我的命? “公公是宫里的人?” 他颤颤巍巍地开口,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想要最终确定其身份。 “太监可不都是宫里的人吗?” 这名太监只是嗤笑一声,淡然回答。 “既然是宫里的人,那便是陛下的人了,我一向遵纪守法,从未干过忤逆陛下的事来,今日公公带着这么多人深夜到访,不知是有何事?” 朱纯臣面对如此杀气腾腾的杀手当即便慌了神,说话间都充斥着恐惧。即使贵为国公爷,朱能后代,也难免会心生惧意,毕竟他许久未曾经历过战事,如此场面自然是头一次见。 “没什么事,就是没银子花了,想找你借点。”太监继续轻描淡写地说道,在这月光挥洒下的地上稳稳站着,威势却令人不寒而栗。 “我有,我有,我有很多银子的,都可以给公公您。” 一听是银子的事,瞬间松了口气,既然是为了银子而来那么便好说多了,他别的没有银子倒是不少,全部都可以给他。 “我想要全部,你给吗?” 朱纯臣当即愣住,这番话令他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僵硬地回答道:“公公许是开玩笑呢,全部银子若是拿走了,让小的怎么活啊?” “活不了?那就别活了。”太监冷哼一声,当即便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冲上去,却又被朱纯臣慌忙拦下。 “我给!”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咽了几口唾沫,瞬间破了防。 “公公只要不杀我,我都给,所有的都给您,放我一条命。” 太监没有回答,而是上前几步,对他冷笑着说道:“国公爷,你这府宅花了几十万吧?挺阔气的,就是下辈子别再当国公了,做个普通百姓就可以了。” “公公此话何意?” 朱纯臣似乎听出了他的意思,顿感大事不妙,看来陛下是打定主意要自己的命了,但是他却丝毫想不通自己犯了什么事,惹的陛下对自己如此痛恨?竟然深夜派人前来抄斩全家。 他细数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多开了几家店铺,赚了些钱而已,哪怕是一些触犯了大明律的事情,那自然也有别人一同,不是他个人所为。 “没什么意思,饶了你,日后这一件事传开来对陛下和朝廷的名声可不好,所以国公爷今个儿就委屈些吧,到了下面咱家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 “动手吧。” 这名太监丝毫不在乎朱纯臣的求饶,当即挥手下令手底下的人动手,身后蒙面杀手听了命令不再犹豫,立即持刀纵步冲了上去。 看到这个公公如此不讲情面,朱纯臣当即慌了神,不管不顾大堂内被吓得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几个女子,径直朝后面的宅院中逃窜而去,心里只想着赶快逃出府宅,在这夜色之中遁入黑暗之中,也许能捡回一条命。 杀手们冲进大堂,首先一刀将那个报信的仆人砍杀,然后果断地将几名蹲在墙角的几名女子系数拖了出来,一些人朝朱纯臣逃出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而这些女子被拖出来扔到太监面前,一名杀手跪下道:“公公,这些女子如何处置?” 这太监借着昏暗的火光,只是扫了一眼,便寻到一个面貌出色的女子,道:“留下这个送进宫里,其他的都卖了吧,能赚点是点,日子还得紧巴巴地过呢。” “遵命!” 几个杀手追了出去,却并未发现朱纯臣地身影,后面的宅院里灯光不知何时都被熄灭,他们几人追过来的时候并未拿了火把,黑暗之中倒只能凭借着天空的月光和听力来搜寻了。 他们几人当即散开,一人一个方向小心翼翼地搜索者朱纯臣,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之中显得颇为艰难,就在这时墙角处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众人立即奔去查看发现是几块石砖掉落弄出来的声响。 为首的当即反应出来是朱纯臣翻墙逃走了,立马下令越墙追出去。 就在几人对其穷追不舍的时候,刚过了一条街,就发现一干锦衣卫举着火把,前面几人骑着高头大马拦下了一个颇有些狼狈的人,跪在地上,与之前那雍容华贵的面容显得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方才越墙逃跑的朱纯臣! “多谢锦衣卫兄弟们了,这人我就带回去了。”为首的蒙面人客套了几句,正欲打算上前将人领回,却遭到对面的拒绝。 “不用了,陛下旨意是将此人就地正法,领回去就多此一举了。”骑马立在最前人则是高文采,负责警戒周围异动或者从府宅里逃出的人,却不曾想直接逮到了此次任务的核心人物。 虽只是领个辅助的差事,但他也是为了锦衣卫着想,陛下有意重建东厂,若日后东厂势大,加上司礼监的权势定然会重新挟裹锦衣卫,他们锦衣卫又将再次被一群太监们掌控,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那么既然遇到了朱纯臣,这份功劳总该还是得抢一抢的。 “大人,此事是我们东厂……”蒙面人看锦衣卫想要自己处理朱纯臣,不免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语气过重,只得轻声阻拦,始终没有看清为首那人的面貌。 “放肆!我锦衣卫也是陛下的臂膀,你们东厂杀的,我们锦衣卫也杀的,都是为了朝廷效劳,为了陛下办事,分那么清楚干嘛?” 高文采不等其说完,当即破口大骂,这番话怼的蒙面人不敢出言反驳,只得将朱纯臣让开锦衣卫,私下却是小声让身边的手下赶快去禀报公公。 对方叫人的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却不作任何反应,而是直接令人将朱纯臣就地斩杀,然后砍下头颅,带着人马立即撤了回去。 “锦衣卫带走了人?” 那名年轻一些的公公听了这事,沉思片刻不敢下决定,只得立马除了国公府出去寻找王承恩。 一见了王承恩便立即跪下,哀嚎道:“干爹,那帮锦衣卫把咱东厂要杀的成国公给杀了,头颅被他们拿走了,这件事可是咱东厂第一件差事,他们公然抢了去,这分明就是在打您的脸啊!必须得告诉陛下!” “一个人头而已,就给了他们吧,陛下只要求干的漂亮些,可没说必须咱们东厂干。你要做的事是把那些宫里面反对我的太监们抓起来,记住喽,反对陛下,可不是反对我。” 王承恩听了这事丝毫没有在意,不过一个人头的事犯不着和锦衣卫闹事,倒是昨天夜里被曾经宫里的老人所欺负的事才让他记得很深,对他来说,杀了那些人可比杀了成国公要解气的多,而且那些人的财产足以顶上大明一年的收入了。 “明白了,干爹。” “还有,告诉你收得那几个干儿子,这几日准备准备南行吧。” 【作者题外话】:还是听书友的话,不追速度,把书写好 第五十六章:选定内阁 “干爹,难道是?” 小太监连忙小声追问下去,这种消息可是属于机密啊,一般人可不会知晓到如此机密的消息,自己的干爹毕竟是陛下身边的人,这种事知道也属于正常。 “不该问的别问。” 王承恩当即就呵斥了回去,这消息陛下本就不许说出去,自己也是为了手下的几个干儿子着想,这才忍不住说了出去。他们竟然还想问下去,这种事说多了不好,万一让陛下知道,那岂不是杀头的重罪? “乖乖收拾你的就行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是是是,干爹教育的对。” 小太监立马陪笑着退到一边,不敢再说下去。 这时,里面东厂的打手们也都陆续出来了,随着他们一起出来的便是一件件沉重的箱子,全部依次摆放在了府宅门口,排列下去竟有十几件! 看来这国公爷这些年贪墨的还真不少啊,他名下的那些店铺,良田之类的也就等着明个儿天亮了带着东厂的人一并接收了,到时候怎么的也能凑个上百万两的银子,这次东厂办的事才算是做好了,可不是所谓的杀了那个朱纯臣。 “命人把这里打扫了,不要让人看出来。” “遵命,干爹。” …… 翌日清晨,待朱凌醒来更衣,洗漱完毕,用早膳的时候王承恩立在一边,就等着陛下询问他昨日所做的事。 “昨日忙坏了吧。”扫了眼王承恩那有些略重的黑眼圈,便猜出昨日许是忙碌。 “那倒没有,陛下,只是成果不错,这才耽误了些休息的时间。” 王承恩自然不敢说昨日有多么忙碌,将话题直接引到最后的结果上面,陛下听了之后必然会高兴不少,没必要因为自己担心。 “哦?核算了没有?多少银两?” 朱凌倒是先入为主,顺势下坡,直接问起这次的成果如何,便是连朱纯臣的下场都没有提一句。 “奴婢命人彻夜核算了一遍,一共是二百八十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国公手里的良田和店铺,若是加上那些便是又得添个上百万两的银子。” “现在一亩地值多少?” “前几年是荒年,怎么的也值个三十石粮食,今年情况好些,应该是五十石粮食。”王承恩间陛下喝完粥,赶忙上前拿起给了一旁的宫女那了下去,然后又扶着陛下起身,瞧陛下走路方向,应该是要去大殿的。 “成国公手底下有多少良田?” “奴婢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有八百亩,折合银子一共是……” “四万石粮食。”朱凌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身边陪着的王承恩立即道:“陛下睿智,这样算下来,按照现在一石粮食的价格折算,怕是得有二十万两银子,一家商铺折算出去,怎么的也得有十万两银子,加起来也才三十万两。这点银子怕是半年都撑不住。” “把那些商铺卖了,良田就先种着,抄家所得的那两百八十万两银子留下一百万给孟兆祥,其余的一并带走。” “遵命,陛下。” 上了车辇,一路来到武英殿,此时已经有几位大臣先行来到了这里,见陛下车辇到此,立即跪下行礼。 “免了吧,时间紧,这些就不必了。” 一路进了武英殿,身后几位大臣也立即跟了进来,朱凌倒也不拖泥带水,禀着南行的时间越来越急,不由性格急躁了许多。 进来的几位大臣分别是大学士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华,户部尚书倪元璐,大理寺卿凌义渠,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太常寺少卿吴麟征,吏部员外许直,户部给事中吴甘来以及几位御史。 看着这几人今日表情甚是严肃,朱凌当即便问道:“诸位今日神情如此严肃,是有什么事吗?不妨说来听听。” 首先是王家彦看了眼李邦华,对方身在最前并没有注意,他也没有率先上前奏事,只等着其他几位大臣先行一步,倒是范景文全程面无表情,似乎无半点需要上书的事情,而身后几位稍年轻点的大臣有些欲言又止。 吴麟征继上次过于出头遭到几位朝臣的讽刺打压,显然这次就聪明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冒进,而是也等着出头鸟出现,自己则稳稳地站在那里。 几位大臣许久不说话,这般气氛令朱凌颇感意外,往常大臣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争着要上奏,言语多为激烈,所言之事也颇为敏感,今日等了片刻却不见任何一人上前,颇有些奇怪。 不过时间不等人,朱凌可不想陪他们耗下去,便率先说道:“你们不说,朕说。昨日将关宁军草草地安排在了京师,有些仓促,或许安排并不妥当,但是由于事态紧急便没有告知各位,就先原谅朕这一次。” 听了陛下的解释,王家彦本想上前却被李邦华的一个眼神压了下去,虽不知缘由,便只好收回迈出去的一脚继续听着。 “再者,便是南行的事。” 此话一出,突然殿内似乎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如此敏感的问题依旧控制着众位大臣的心思,朱凌知晓他们多半不愿意,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强势和闯贼的逼迫这才无奈同意,但,那又怎样?到了这般田地,若依旧阻挠南行,朱凌定不会留情面。 见众人依旧沉得住气,朱凌内心苦笑几声,便继续说道:“闯贼虽已退去,但……” “陛下。” 此时,王家彦终于开口,他抬头看着朱凌,眉头紧皱道:“闯贼今日又来了,据李若链汇报,闯贼今日一早又围堵了京师,但这次隔着十几里,但似乎通州那边仍然有大量的闯军。” “是吗?” 朱凌的语气也沉重了不少,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李自成竟如此步步紧逼,哪怕是遭受到了重创依旧不肯善罢甘休。 且罢,若是李自成还是不肯推出北直隶,大明也不是那般任人拿捏的,总得打出个尊严来。 “臣也收到了邸报,本想着先告诉陛下,但事情太多,臣也不知该先说哪一件。”范景文也出言道。 “王承恩,随朕回京的关宁军有多少人?”看来,此番必定得再次动用关宁铁骑了。 “有八千三百人,一半住进了那些罪臣们的府宅,剩下的住进了京营。”王承恩立即上前说道,这些事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等陛下问起。 “南行的日子不可再推迟了,迟走一天便多一天的变数,况且朕在京师也会给孟兆祥带来压力,因此南行仍旧定在后日,诸位可有异议?” “陛下,若是后日走,该准备的怕是有些仓促,一时间也来不及准备。”吴麟征此时出言道,他要做的是在陛下面前出头,但不会招惹其他的同僚们。 “是啊,陛下,突然宣布后日走,是哪些官员随您南行?路线该如何走?随行护送的军队有多少?何人接应陛下?万一闯军拦截又该如何?” 给事中许直也上前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看似此人故意出难题,但其实这些问题是最基础的了,这些解决不了,南行只会是空谈。 “现在才是巳时,也就是说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朕不管诸位有多少麻烦事,准备的自己准备了便是,其余的问题朕自有安排,会一一告知你们的。还有内阁缺失严重,朕已经拟好了人员安排,承恩,念给各位听听。” 王承恩接过朱凌递来的名单,上前几步大胜念了出来:“现任大学士范景文,任阁老,其余人员皆自行退出,重新选人入阁。李邦华,王家彦,孟兆祥,倪元璐,凌义渠,吴麟征六人充任内阁。” “各位有无异议?”王承恩退到一边,朱凌身子微微前倾,扫视着面前的大臣们。 内阁的人员安排,对于朱凌来说,便是对大明乃至对他忠心的人,也许其中有人行事能力较为一般,但他却是陛下最有力的支持者,这就足矣了。 “臣有!” 【作者题外话】:有书友说起来书里有些逻辑有问题我会再去看看如果确实如此我会把他改了感谢指正 第五十七章:暂定内阁 朱凌循声看去,却见说话者是御史陈亮谟,只见他气势汹汹,神情肃穆,许是对他所安排的内阁成员颇为不满。 “说。” “臣以为内阁成员里有一人无德无能,不可入阁!若是此人入阁,则有失偏颇,难以服众!”陈亮谟也是敢直言,朱凌便已经猜测出他所指的人是谁了。 抬眼看了看吴麟征的反应,却见他仍然冷静淡定,并未因陈亮谟的不满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莫说此人只是个太常寺少卿,但其心性却是不低。 “你所说的人是谁?” 这些御史最为难办,自祖宗定下规矩,御史可虽是进谏不受惩处,这些御史们便肆意攻击,只要有一件事不合他们的意,便要上书奏事。 “臣所说的人便是太常寺少卿!吴麟征!”陈亮谟不卑不亢,顶着朱凌的眼神强硬说道。 “吴卿,叫你呢,你不说说?” 朱凌适时地把这个事抛给了吴麟征,言下之意便是这件事和朕没关系,人家不服的是你可不是朕,所以你若是想入阁就好好解释。 “陈御史。” 吴麟征此时终于站出平静地唤了声陈亮谟,陈亮谟也微微转身表示回应。 “之前杨嗣昌,陈新甲提出南行的时候,我记得你是反对的吧。” 听闻吴麟征将之前的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重新提了出来,他瞬间不满:“吴大人,我说的是你不配入阁,和我是否拒绝了南行有何干系?” “自然有干系!”吴麟征脸色一冷,当即面对朱凌作揖道:“陛下,虽然自土木堡一役后将南迁定位丧国之举,但本朝一直强调的事南行,而并非南迁!一字之差,便是天大的不同。陈大人之前一直反对南行,所为何事?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为的是自己能在天下的学子之中立一个忠臣的形象!但他错了,若是真的想做个忠臣,南行必定要支持,外面有十万大军包围京师,援军更是迟迟不到,你们每次拿京师保卫战说起,你们可知那一次山东的二十万备倭军马上就可以赶到,那个时候朝廷还是朝廷,不是现在令其入京,却一直贴拖延时间!” “臣敢说,反对南行者,将整个朝廷和陛下您!全部作为了他争夺名利的棋子!如此之人,还好意思质问我配不配?但就忠心来说,只要为了大明,为了陛下,我情愿背下骂名!你敢吗?陈御史!” 吴麟征重重说完,直接扭头直视着陈亮谟,那摄人心魄的话语令他顿时无言以对,一连几句的呵斥,令他当即感觉胸口都有些积气,难以喘上气来。 “陛下,臣……” 陈亮谟惊恐地看向朱凌,想说话但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站在那里不知如何。 “好了!” 朱凌在最后直接一锤定音,彻底结束了这次的闹剧,然后正色道:“陈亮谟,今天你是说不过吴麟征了,改日准备好了我给你们争论的机会。现在内阁的人选也选定了,如果有人还觉得不满意,之后再说吧,先论军国大事。” “吴麟征。” “臣在。”吴麟征心底知道陛下还是偏袒他的,因此并没有感到一丝不悦,反而心中想着是如何给陛下做好事。 “着你为吏部尚书,所有的官员安排你都给朕弄好了,切不可出一点叉子,南行路上朕会不断加赏官职,这些你都得记上,去了南京,可就是你的主场了。” “多谢陛下皇恩!臣定当竭尽全力。” 待朱凌说完,吴麟征几乎是颤抖着身子退了下去,他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让自己做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之上。吏部尚书乃百官之首,本以为是范景文兼任,即便不是他也会是朝中一个德高望重的大臣来继任,万没想到,这份官职竟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份荣誉足以登上族谱,甚至可为一生荣耀! 而范景文对此则面如潭水,其心思深不见底,一直便是那捉摸不透的样子,谁也猜不透这位阁老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而其他几位则显得颇有些激动了,有人冷哼一声,只觉得陛下此举皆为儿戏,又有人心里将吴麟征定位了奸臣,蒙混陛下,这才登上了此等位置。 甚至有的人却是打算巴结吴麟征了,看现在的局势明显陛下是极为宠信他的,自没有必要与他较劲,到了这般念头,能保住官位便是不错。 大家都是明眼人,连日来陛下召见的大臣只有他们二十几人,其他人一概不见,说明什么?那些人若不是和闯贼通敌,那便是贪污糜烂,令陛下厌恶之。 “倪元璐继续任户部尚书,倪卿,你的担子可是这里面最重的,国库没银子你得想办法,以往内阁主要的议事便是充实国库,除非外敌入侵,其他的事情暂且都先放一放,你可明白?”说着,朱凌又把目光投向了倪元璐。 倪元璐走出,跪下说道:“臣定当不负皇恩,不负陛下所期望。” “自是不错。”说罢,朱凌再次看向兵部侍郎王家彦说道:“擢王家彦为兵部尚书兼任北直隶督师,辽东督师还是吴三桂,但北直隶仍然为我大明的重要地区,王卿,这份胆子只有你才能扛得起,只有你朕才信得过。” 说到最后,他不再语气沉重,而是颇有一些无奈的叹息。 “请陛下放心,臣领了这份差事,自用尽全力。”王家彦内心早已猜出陛下用意,故当陛下念到他名字的时候,情绪并无那般激动。 “左都御史李邦华擢升工部尚书,你之前左都御史的位子就给了施邦召吧,身为一个御史,最擅长的便是揪出那些不法官员,做了工部这份差事里面正需要李卿去好好整顿一下,不知李卿可否有这份决心?” 让李邦华任工部尚书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一个御史尤其是对他,对大明忠心的御史遇到那些贪赃枉法之人最为痛恨,定然处理最为痛快且坚决。 南方河堤决口,北方长城加固,光这两项就不知有多少官员贪墨横财,甚至将朝廷不放在眼中,有了曾经做过御史的人去管理,贪污之风想必也会大为改善。 “擢凌义渠为礼部尚书,孟兆祥为刑部尚书。”朱凌看向凌义渠,见他微微闭眼,神情有些恍惚,猜测他必是昨日未曾睡好,便问道:“凌义渠,你可对此有何想法?” 话音落下,凌义渠却并未有任何反应,身边极为大臣也发现不对,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人家竟然在这大殿之上睡着了! “凌大人,快醒醒!陛下叫你呢!” 慌忙将其唤醒后,凌义渠这才清醒过来,睁眼一看朱凌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听到身边几人急促的话,当即明白自己犯下了大不敬之罪,瞬间冷汗直出,向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臣方才实在有有些困乏,这才不小心睡着,请陛下责罚!” 看着对方那冷汗直冒,颤抖的身子,脸色却是比方才还要有几分的苍白,再细细看去嘴唇发青,必是昨日休息时间太短,不忍责罚于他,便问道。 “凌卿,告诉朕,你昨晚是否未曾休息好?昨晚都干了些什么?” “臣只是多看了会儿书,看得入了迷忘了时间,这才……”凌义渠并不敢说出实情,而是随意编造了一段话,在他内心里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 “你可知,欺瞒朕是杀头之罪?”朱凌看出他说话时略微有些迟疑,眼珠不住地转动,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这分明便是说谎的迹象。 “臣不敢!” 凌义渠瞬间被吓傻了,本是一件小事,竟会被陛下所看出! “说吧,朕恕你无罪。” “臣昨晚处理了些公务,这才晚些时候才睡下。”凌义渠说话颇为支支吾吾,总感觉其中有些隐情没有说出,这令朱凌着实不满。 当即大喝道:“把你昨晚干了些什么,都说出来!朕要听!” “回陛下,臣昨晚正要休息时,小吏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个乞丐打扮的人跪在外面,说是有冤情想要见我,本以为只是被市井流氓欺负了,有些委屈,这才大半夜来找我,可没想到这个乞丐的冤情不是一般的大。” “牵扯到了谁?”朱凌也觉得这件事似乎不是小事。 “皇后之父,陛下岳父,周奎。” 【作者题外话】:吃得太多,果然写不出来…… 每天靠这点工资只能吃个泡面了 第五十八章:嘉定伯之罪 话语一处,满座皆惊! 周奎?这可是陛下的岳丈,当朝皇后的父亲啊!这一小小乞丐的冤情竟然关系到了这位?这也是能在陛下面前说的吗?往日遇到此事,直接会划分为后宫之事,绝不会拿到朝堂之上来说,毕竟也是皇亲国戚。 若是当朝说出,必然是打了陛下的脸,更是得罪了后宫之主!两头不讨好,若是兹事体大,大臣们则会私下面见陛下,询问陛下意见,待陛下有了意见这才会下去行事,但绝不会当中说出,凌义渠啊,今日可是踢到铁板了。 “你说的是朕的岳丈?周奎?” 朱凌此刻内心真有几分仰天狂笑的感觉,本一直觉得处置周奎难上加难,一方面并无其罪证,若是专心搜查其罪证,那他们还要不要南行了? 但如果不搜查其罪证的话,想动他?皇后那边自然是不答应的,哪怕周皇后为人贤良淑德,但是面对自己亲生父亲的罪行,怕也是下不了手。 他身为皇帝又是周皇后的丈夫,二人在一起十七年,相濡以沫,又怎会辜负她? 故此,处置周奎一直便是朱凌的心病,本想着带着周皇后离开京师后再交予孟兆祥处理,没想到今日却给了自己如此幸运之事。 周奎此人,曾是一个算命先生,因其女儿被选为信王妃子,这才被封为嘉定伯,赐第于苏州,但其颇为吝啬,前几月崇祯国库内堂无银之时,曾向他借银,却只得到二千两白银,但其家产却不下一百五十万白银。 故此此人一直便是崇祯痛恨的小人,但眼下遇到此事,真是上天助明,不助小人! 不过,面对群臣自然不可露出一丝喜悦之色,便继续皱眉,沉声追问:“继续说,朕的岳丈犯了什么事了?你可详细说来,不可有半分的造假。” “臣自然唯陛下与大明为先。”凌义渠稍微擦了擦汗,得了朱凌示意的王承恩,上前拿了快苏州棉布做成的毛巾递给了他。 “多谢陛下。”凌义渠擦了汗继续说道:“臣把那人叫到大堂,令他说出其中缘由,只听他痛哭着说道,他本是嘉定伯府宅一个下人,只因有一日家中老母病重,妻子在家照顾没了银子,便来来府宅告知他,想让他弄些银子来缓解一下家里的困顿。” “他听后颇为难受,但那时并未到了发放月俸的时候,根本拿不出钱来,没想到此事被嘉定伯知晓,一日将他叫到书房,直接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交给家里救急。他当时只以为是嘉定伯好心善良,借给他二十两银子,便对其感谢万分。” “但万万没有想到,有一日回家探亲的时候,却在门外听到几声不堪入目的声音,便立即凑近查看,发现里面竟有一男子与自己妻子在炕上行那不轨之事,他立时怒火攻心,当即拾起一根木棍便冲了进去,将男人一把拉开,却立即傻了眼。” 说到此处,凌义渠眼中也有几分怒火燃起,一时间停了下来。 而朱凌听到此刻,也觉得心中怒火攻心,杀意渐浓,便接着补充道:“之后发现此人竟是嘉定伯周奎,他的主子。” “正是如此。” 随着一声叹息,身后的一干大臣们也纷纷觉得内心愤愤不平,气的牙痒痒,若不是此人为陛下岳丈,只怕他们当即便要上前弹劾周奎了。 “继续说下去。” 这一句话极为平淡,但其中怒气却愈发浓烈。 “虽是捉奸在床,但他却并不敢说什么,嘉定伯反而将其骂了几句,当场将其辞退,带着人走了,留下那下人和其妻子在屋中。那人问妻子,为何如此做?妻子回答:那日我去了府上,被你主子看到,觉得我有几分姿色,便想强行霸占我,我不愿,但他却说如果我不从,那么你就会被辞退,甚至会要了你的命,故她只好从了。” “他又问起,嘉定伯来了几次了。妻子说,今日是第三次。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老母不见了,出去找寻,同村人告知在附近河中看到了他老母的尸首,他这才发现老母早已被杀害了,他想去理论,被乱棍打出,想去应天府告状,却被打断了腿。这才无奈深夜来臣的府上。” 说完此事,凌义渠颇感心神无力,许是对此事有些感到心疲。 “这么说,朕的这个岳丈背着朕干出了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占民女,杀人老母?” 朱凌一直在压着内心的杀意,若是周奎这儿,他定当拔剑将其斩首!此等恶人,毁我大明,害我大明! “若真是如此,陛下该如何?” 突然,范景文开口了,自进了武英殿一言未发的阁老,此番却突然说话了。但其言语颇有几分质问陛下的意思,要知道此人是嘉定伯,乃陛下家事,外臣们插入其中属实有些…… “阁老如何看?” 朱凌背过身去,微微侧头反问起范景文。 “这本是陛下家事,但触及到大明律法,便是国家的事。这件事顺天府尹听闻是嘉定伯,皇亲国戚的事,便不敢管,这才被凌大人所知,若是顺天府管了,这件事也不会被我等所知晓,更不会被陛下所知。” 范景文不紧不慢地说着,周围人也不敢出言打断。 “阁老的意思是?” “将此事宣告于天下,然后高调行事,着锦衣卫,顺天府,大理寺,都察院与御史台一同会审,此案可令百姓一同监督,然后抄家,斩首,陛下马上就要南行,代表着朝廷,但因当地官员欺压鱼肉百姓,朝廷在他们眼里早就没有了王法,必然要树立朝廷明正典刑的形象,挽回一点名声。” 范景文方才一言未发,此刻发言却是如此的令人震撼,旁人听了皆觉得阁老行事果然狠辣。 听了范景文的话,朱凌心中也颇感震惊,未料到平日里如此温文尔雅的阁老竟也有如此狠厉的一面,心中对其印象瞬间上升了一大截,而其对此事的考虑也着实获得了他的认可,此番做法确实不止可以获得银两,也可以为朝廷获得名声。 “其他人呢?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南行之际,尽快处理。” 转过身来,扫视着下面的大臣神色,只等众人无异议便要开始了。 “臣附议。” 吴麟征率先上前认同。 “臣附议。”其他大臣也立即上前说道。 “好,那就依阁老所言行事吧。”朱凌看向王承恩,说道:“王承恩,这次和锦衣卫一并抓捕抄家,把你们东厂抄家的法子都使出来,给朕看看!” “奴婢明白。” 东厂?陛下重启了东厂? 下面的大臣们听到朱凌所提及的东厂随锦衣卫一同办案,当即便慌了神,心神一震,已经被废弃十五年的东厂竟然重启了?为何陛下不告知他们? 东厂重启对他们来说,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乱世当用重典,陛下此番看来,是真要的整治官场了。 “明日,会审结束,第二日便可南行。诸位,山河仍在,我等共同努力。” 【作者题外话】:这个月到不了二十万了,但是人气咱们不低,这其中各位书友真的付出了很多,我从来不敢说自己写的好,恐怕连在座的各位都比不过,但既然大家能支持我,我自然不会让大家失望, 诸位,感谢了 第五十九章:南行已成 “南行一事,今日朕便说明,从通州直奔天津,这其中路途凶险想必朕无需多说,各位自行斟酌。若是跟随朕,必轻装便行,所带家人不过五,这段日子就受点苦吧,等到了南京,就会好很多了。” 这段话其实也算是让大臣们各自站队,跟随南行起码为了大明;如若不走,怕是内心仍然信不过南行,更是藐视南行。 “陛下,老臣想问孟大人的安排是?”王家彦身为兵部尚书,自然得询问起京师防务由谁来管,总不可能直接将京师拱手送人。 “这个朕当初让孟兆祥领京营提督的时候就想到了,让他总领京师所有事务,也就是说朕和诸位离开北京后,他就是朕在这儿的代理人,京师防务自然有他管。” 朱凌一字一句地解释道,这些问题是他一来到明末便每日考虑的问题,几天下来差不多事事也都有了眉目。 “也就是说,关宁军是负责陛下和我等南行的护送,那具体是护送到哪里?天津还是山东?要知道,山东的刘泽清迟早会被陛下夺了兵权,他会不会提前与闯贼联系好?甚至出卖朝廷?” 这时,范景文又上前询问道,他虽然坚持留守在京师,但对朝廷一行前往南京的事必然得关注许多,若是其中路途出了岔子,岂不是功亏一篑? “关宁军自然是护送到南京,眼下朝廷无兵,自然是要一路护送。阁老说的刘泽清此人,害怕他会知道朝廷的行踪?先不要告知天下,尤其是南京,朝廷南行的事。” 朱凌在台上来回踱步,眉眼低垂,便想边说道。 “此人迟早会除,朕不会让自己犯险,更不会让朝廷犯险,杀人的事就交给关宁军吧,再配合上锦衣卫,若是依旧拿他不下,像这种人去了李自成那里也是个死。” “臣明白了。” 说着,范景文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诸位,还有什么想问朕的吗?如若没有,就先去收拾行装吧,留倪元璐在这,其他人就先回去吧。” “臣告退。” 一干大臣们自然无所谓陛下留何人,家中尚且有事,便纷纷跪拜告退。 出了大殿,大臣们重新领了官职,大殿议了事后难免各有心思,皆心事重重。 “李大人,阁老此番会审周奎,怕是丝毫不在乎皇后的面子。”见李邦华一人行走,王家彦见了立马凑上前去嘀咕道。 “家彦,到了如此关头,周奎犯下如此罪过,面子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想陛下虽然将与闯贼议和一事推到陈演身上,但日后士人真的会说此事只是陈演一人过错吗?不会,陛下其实只是表面如此,实际上他才真正的背下了这个骂名,但是陛下害怕吗?没有,到了如此存亡,谁若是再为面子一事争论不休,怕是真的误国误民。” 李邦华虽已两鬓微白,但其思路和活力仍然不输他人,便连王家彦也一时跟不上他的步伐。 王家彦若有所思,立时就明白了大概:“毕竟皇后与陛下相处十七年,这其中情分谁又说得清?阁老今日虽然是为了大明,但因此事得罪了皇后,显然不值得。” “你到现在很没有明白吗?陛下真的是因为周奎夺人妻一事恼怒?陛下真正要的是银子,是军饷!前些日子闯贼围城,陛下舍下面子去和嘉定伯借钱,谁知吃了个闭门羹,只借得两千两银子,这难道不是在说,陛下的面子只值两千两吗?” 说到此处,李邦华不免露出周奎的嘲讽之意,也更为此人城府感到可笑,身为国丈,丝毫不给陛下面子,自那天起他的死期便有了定数。 “如此羞辱陛下,陛下当时却只能认下,但从那一刻起,周奎的死期便定下了。老夫甚至猜想,凌义渠所为很有可能是陛下授意,为的就是银子。” “陛下此举却是在……” 听到这里,王家彦有些不解,陛下所作虽是因为存亡关头,但之后必会被遭到士人诟病,在背后说其为了银子不顾亲情,虚伪至极。 “家彦,到了这个时候,大明的存亡胜过任何人的利益!现在陛下手里有锦衣卫,有京营,而且关宁军极有可能会被陛下所得,有了如此实力,我们曾经所骄傲的权力在陛下面前完全就是笑话!” 情绪激动之时,不顾周围几位大臣经过,李邦华转身对着王家彦说道:“家彦,大明延续下来,你我等一众人皆是中兴之臣,若是延续不下去,便是亡国之臣,就看你选哪个了,你身为兵部尚书兼督师,不如去好好想想如何杀退闯贼吧。” “大人教诲,在下心中铭记。” 见李邦华如此激动,王家彦当即躬身惶恐道。 从二人身边经过的范景文,其身后更随着两位御史,听到李邦华和王家彦如此对话,心中难免有了想法,对今日阁老所为有些不解,便上前询问。 “阁老,今日您所说?” “和他们所说一样,万事都得为了银子让路,昨日成国公府被抄家,如此世袭勋贵都难逃一死,区区一个周奎算的上什么?” 阁老的话说完,当即便把二人震惊到了,相视一眼,几乎可以看清楚对方眼中的惊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陛下竟连成国公都不放过! 其祖先可是追随成祖杀敌的!竟也被陛下所杀,看来旁人所说陛下所变,确不是谣传。 这大明,难道真的会中兴吗? …… 留倪元璐在殿上,自然是谈的国库一事,朱凌走下去看着倪元璐那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轻笑几声,对其说道:“倪卿,国库现在?” “一分都没有。” 得到了如此冷冰冰的回答,朱凌也知道在意料之中,继续道:“国库没有,朕手里有。” 倪元璐瞬间眼前一亮,抬眼看向陛下,按耐住内心激动问道:“陛下有多少?” “二百万两!” 二百万! 如此巨额银两难免让他这个管钱的尚书心头一动,这可是足足顶了接近半年的赋税收入啊,但立时又觉得颇为不解,陛下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银两?这时候可没有进贡,更没有谁人赠送。 莫非是? “陛下的银两从何而来,臣不过问,但请问这些银两是交与国库还是内帑?” “朕与你说了,自然是给了国库,以后涉及军饷,粮饷还是由户部来发。”朱凌之前从朱纯臣那里所得三百万,留一百万给了孟兆祥,京营日常所需甚大,这二百万也不再自己留存,也是让朝廷上下安心。 “陛下圣明。” 倪元璐当即跪拜,虽然这些银子很有可能是抄家所得,但骂名却是陛下背负,如此为国,这跪拜自然是诚心。 “朕要与你说一件事。” “陛下请说。” “朕要免除陕甘,山西河南以及辽东等地的赋税,待国家复兴,再征赋税,你看如何?”朱凌办此事,自然是要获得大臣们的认同,他自己独断专行太多也不是好事。 倪元璐本要拒绝,但细想一下陛下所说的这些地方皆被闯贼和建奴所占,怕是想征赋税都没有机会,与其征而不得,不如直接免除赋税也当是给朝廷换个脸面。 “陛下爱惜大明子民,臣自然同意。” “朕还有一事。” “陛下请说。”倪元璐突然觉得方才那个绝对不是陛下真正想要说的,这次才是重头戏。 “重新开发海路,发展商贾之业,从三十税一改为十税一,虽是税高了不少,但朕会下令不许官员阻挠行商,行商除却要去失地,在大明境内一律畅通无阻,你看可行?” 朱凌注视着倪元璐,内心其实也是很害怕其会反对,大臣们如若反对,任何国策都难以实现,毕竟真正去实行国策的,不是皇帝而是下面的官员。 “臣,同意!” 【作者题外话】:月底了银票能不能上千,就拜托各位了!我在此拜谢了! 第六十章:财税之说 倪元璐毫不犹豫的同意着实令朱凌有些意外,本以为说服他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最后竟如此果断答应,这也使得对倪元璐这番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 莫非这是个改革派? “为何朕今日提此要求,倪卿如此爽快答应?” “陛下为国为民,那些商贾之人历来重利而轻国家,如此关头任何人都得为大明奉献自己的力量,况且曾经我朝对商人太过宽容,反观前朝对商贾极为苛刻,陛下所想也不过为十税一而已,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倪元璐内心对此看的很开,他在朝中与那些商人并无利益往来,况且身为户部尚书为朝廷筹集银两自然是分内之事。 “若是受到阻拦?” 朱凌抛出来他最担心的问题,那些商贾不会那么轻易便答应的,而本地的官员只会对朝廷的国策阳奉阴违,这样下来只怕政策虽是好的,但最后还是收效甚微。 “陛下手上有兵!历朝历代对于阻拦国策施行者,一律斩首!”倪元璐当即说出如此霸气之言,令他颇有些欣喜。 亲自过去扶起倪元璐,目光满是期待,诚恳对他说道:“倪卿,朕想知道,如果将商贾所收调整为十税一,再将全国百姓的赋税减为三十税一,再大力开通海路,朝廷能收回多少赋税?” “陛下,臣也只敢估计大概。” “但说无妨。” “南方商贾大多家有巨财,甚至有人一年收入便是上百万两的银子,其他大部分商人也都是及及十万两,若是按此施行,光从商贾之中便可征得二百万两银子!但百姓多是家贫,因此较往年赋税定然减少,但也可收二百万两,但最后一条开海路,此举不仅可以让我等尽收西洋之利,也可促使两地商人往来。” “既是如此,海路一旦再次打通,势必会为朝廷增加至少五百万两白银!这只是初期开通,到了后期上千万白银也不是问题,只是……” 说到最后,倪元璐却突然停下,犹豫不决。 “只是什么?” “只是陛下,这是没有倭寇盛行,海路通畅的情况,但眼下倭寇虽然不如往日泛滥,但仍有小股依旧在东南海面盛行,而且据说洋人占领我台湾已达二十年之久。” 听到倭寇与台湾,朱凌显得越发有了信心,他当即大笑几声对他说道:“倪卿放心,朕马上拟一道圣旨命令沿海的郑芝龙大力扫除海盗,镇守沿海地区,然后收服台湾,为我大明的海路扫除障碍。” “陛下圣明。” “今日议事到此,二百万白银朕会差人送到户部,记住这些路上可都得折算带走。” “臣明白。” 倪元璐退下之后,朱凌这才轻松了许多,每次与这些大臣们议事内心的负担都会无形地加重几分,也只有不与他们见面才会畅然许多。 “承恩。” 与他们说完后,自然是作自己想做的事了。 “组建东厂势在必行,但朕要告诉你一点。”朱凌颇有几分严肃,对其告诫道。 “奴婢听着呢。” 王承恩一听陛下有训诫,立马走了过来凑近说道。 “掌管东厂你就不要上了,找个人替你当这个厂公吧,以后不论是杀的人或者是抓人,皆由你们东厂和锦衣卫来做,但长此以往别人也会视你为刘瑾,魏忠贤之流对你来说名声不好。” “陛下爱惜奴婢,奴婢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话音刚落,王承恩便像那小媳妇似的满面泪流,泣不成声,口中不停地说着朱凌的好。 “莫要哭了,多少人的干爹呢,这样还怎么给你那些干儿子们做榜样啊?”随着朱凌的几声笑骂,王承恩也立时止住了哭泣。 “奴婢能服饰这样的主子,是奴婢的福分。” “福分什么呀,跟着朕整日提心吊胆的。”也不知说什么好,但很多时候这些内臣们在忠心上面着实要比那些大臣们好得多。 “把高文采叫过来。” 话语落下,守在殿外的高文采立即进了大殿,对着朱凌跪下道:“属下在!” “朕听说你昨日抢了东厂的人头?确有此事?”朱凌的语气不温不火,看似随意提到,但落在高文采的耳边却是大为不同。 他立即额头贴地,惶恐道:“陛下,属下昨日有急功近利之嫌,请陛下恕罪!” 一旁的王承恩见此倒也没什么表情,这是陛下所提,他可没有在面前说三道四,对于他来说这件事不过是一丁点的小事,根本不需扰乱陛下安心。 “好了,起来吧,王承恩都没怪你,朕怪你干嘛?”朱凌低头看着他如此模样,知道他内心对自己还是忠心的,不过是不想让锦衣卫受控而已。 “多谢陛下!” 高文采这才缓慢起身,但内心仍旧有几分惶恐。 “朕升你为锦衣卫指挥佥事,给朕好好干。”说话间又踱步走回了台上,坐下道。 “属下叩谢陛下圣恩!” 几天之间从百户升为千户,又到佥事,如此殊荣让高文采激动不已,身子不住地颤抖,欣喜若狂。 “王国兴醒了就让他赶快来朕的身边,还有这几日你挑上八百人,切记必须忠心,最后没有家眷!后日南行,锦衣卫就但任朕的贴身护卫。然后今天就趁早把周奎抓了,切记不要让皇后知道。” “属下明白!” “陛下,奴婢这几日通过手底下的人说,那些被陛下闲弃的官员们颇为不满,对朝廷,对陛下您有些异议,您看?” 王承恩扫了眼高文采,转身对端坐上方的朱凌说道。 “看好他们就行,不要让他们生事即可,其他的就不必管了,朕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 “奴婢遵命。” …… 晌午时分,趁着朱凌午睡片刻的时间,王承恩叫来一众东厂的人进了一处屋子。 “小阮子,你以后就是东厂的主子了,这么大的担子到了你头上你可得好好办事啊。”王承恩坐在主位上,端起杯茶微微抿了一口。 “干爹对儿子如此,儿子就是报答一辈子也报答不完啊。”名叫小阮子的太监便是那晚亲自带人闯进成国公府的那人。 今日他被王承恩领进去,事出反常,以为是那晚的事惹怒了陛下,便打算处置他,没想到竟得到了如此天大的赏赐,瞬间转悲为喜。 “好好的,把之前那些针对你我的那些人给处理掉,后日便要离开了,你抓紧着点。” “干爹放心,儿子办事肯定给你办的让您满意了。”得到厂公位置的小阮子此刻内心无比激动,哪有其他不忠的心思,就恨不得立马报效王承恩了。 “给咱家找十个机灵点的,我要带走。”王承恩见他这副模样,满眼尽是嫌弃。 “遵命,干爹。” 第六十一章:夺心 周奎很快便被抓起,不得不说锦衣卫的效率很高,当周奎家仆上一秒还在骂骂咧咧的似乎,下一秒看到绣春刀便吓得直接跪在了面前。 紧接着如同曾经陈演和张缙彦他们被抄家的时候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这次并没有在这里杀人,而是直接将周奎带走。 周奎的表现亦如高文采所料,从第一刻开始便嚷嚷着要面见陛下,大喊冤枉,到了最后会审之时,周围冷冰冰的各衙门主官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的时候,他这才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度令秩序发生混乱,这明显归功于瘟疫之后京师的迅速管理,也正如历史所记载,当李自成率领着大军进入京师那一刻起,那夺人性命的瘟疫便神秘地消失了。但意想不到,现在仍然是明朝的京师。 四各衙门很快审理好了周奎的罪名,最后以欺压百姓,霸占良田为由将其斩首,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儿,周皇后并未出现救她,或许她的女儿根本不知道此事。 随着告示在大街小巷的张贴和尸首游街,这一事很快落下帷幕,在各级官员眼中此举不过是陛下为了银子,为了名声而特意炮制出来,但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这无疑是诛杀豪强,为百姓造福。 京师五十里外,闯军大营。 “大王,据臣在京师的探子来报,似乎勤王的军队只有那一万人,这几日再无其他军队赶到,而明廷这几日来更是大肆抄家抓人,连东厂都重建了,这皇帝似乎对我大军围城丝毫不惧。” 牛金星这几日也因为之前刘宗敏战败一事而感到担忧,生怕朝廷的各路勤王军队赶到而毁了他们的大计,连日来一直通过信鸽传书的方式打探京师内的动向。 但近日明廷却一直在整顿内部,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以为勤王军队会陆续到达,但这最近几日的表现却令他疑惑,莫非勤王军队只有那一万人? 若只有一万人,他们是撤还是不撤? “一万?” 李自成一直对刘宗敏的安危极为忧虑,捷轩跟了自己多少年,一直都是首当其冲,冲锋陷阵,而如今他被俘虏,自己却无能为力,连日来一直睡不好觉。 “那就攻城!” 倏尔起身,李自成当即拔出宝剑插在木桌上,气势汹汹地说道:“捷轩被抓,是我大顺的耻辱!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包括孤!若是捷轩有了闪失,有些人就去陪葬吧。” 这句话分明指的就是那日率领两万人马而大败的李过,听了闯王的话,他当即便吓得站也站不住,冷汗直冒,瞬间脸色苍白。 “大王,万不可着急啊,如果我们强行攻城,万一那皇帝狗急跳墙拿汝候姓命做筹码,岂不是白白害了汝候?” 一旁的宋献策赶忙上前劝阻,分析着此举会造成的不利后果,这才让处于暴怒之中的李自成稍稍地平静了下来。 “你们说,该怎么办?如果撤走,捷轩铁定回不来,如果不撤,万一明廷其他的勤王军队赶到,将我等包围,我们就彻底完了!” 重新坐下,李自成依旧有几分的不满。 “臣从京师的探子口中得知,那皇帝似乎要走。”见顺王稍许平静,牛金星立马上前说出一个重要消息。 “如何得知?这个消息可否属实?” 听闻明廷皇帝要走,李自成瞬间来了心气,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这个崇祯敢出京师,定让他有出无回!若是直接能生擒崇祯,莫说捷轩了,怕是大半个大明的江山他们也可以迅速占领。 “应该属实,自我大顺与明廷和议之后,不知怎的那崇祯突然弃用一大批官吏,每日只召见不到二十人,那些被弃用的大臣心生怨言,这才偷偷与我传递消息,所以消息应该不假。” 牛金星之前虽然并没有去过北京,但是里面有一些人却是打算投降于大顺的,只不过突然议和打断了他们的计划,这才只能每日通过信鸽传递消息。而他又得知很多被弃用的官员极为不满,有人心中便打算投靠大顺,这才建立了联系。 “从山西赶来的援军来了多少?” “回禀大王,来了三万,一万骑兵,一万步卒和一万农夫,由唐通率领。”一直没有发言的李岩终于在这里插上话。 “发五万人马,在通州一带埋伏,丞相,你要随时和那些人联系,确定崇祯出城的日期和方向,甚至多少人也要弄清楚,等攻下城孤不会亏待他们的。” “回大王,微臣明白。” “崇祯小儿,看来我真的低估他了。” …… 且说周奎一事后,朱凌心里便有些许尴尬,不愿回宫生怕见到周皇后,便直接带着高文采,王承恩和一众旗校去了关宁军所驻扎的地方。 之前有人在奏章上提出关宁军住在曾经被抄家的官员孵中极为不妥,理由也很充分:其一,被抄家官员所居住宅身处京师各地,分散严重,若是一旦有敌情,关宁军聚集较为缓慢,甚至会贻误战机。 其二,这些地方皆为百姓所住,若是突然增贴许多士兵会引起恐慌,曾经京营士卒登记在册二十万,虽如今仅有几千,但仍有许多住所,只需打扫一番便可居住。 光这两点足以让关宁军重新更换住所,朱凌今日便亲自来巡视他们在京营的住处,明日便要离开,今日却也是准备许多的。 到了此地,却见京营大营人群往来,热闹非凡,遣人前去查看,来人禀报说今日是在招募士卒,因此这里今日显得十分热闹。 朱凌也不打算扰乱孟兆祥的募兵,便直接绕路去了关宁军的大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用来形容关宁军再合适不过。 还没有走进大营,里面的操练声便响彻周边,便连打算加入京营的壮丁们的眼神也频频往这里看,看出来他们颇为好奇,什么时候京师也有如此强劲队伍? “站住,何人靠近我大营?” 一名关宁军身披战甲,侍立营门,看到朱凌等人骑马接近,立即大声喝止。 “告诉你们的副总兵,陛下到此巡视。”无需朱凌言语,身旁的高文采当即出言回应,这关宁军听了当即跪下抱歉后,立即折返回去把副总兵叫了出来。 副总兵名为杨阔,络腮胡子,身形魁梧高大,擅长使得一柄大刀,曾经在松锦之战还是个参将的时候,亲自率三百勇士持刀出击,砍杀敌人八百余人,也算是一员虎将。 此人只善于打仗,却不善于心计,这也是李元选他为自己副总兵的缘由。此人只知杀敌为国建功,却从不搞那些弯弯绕绕,倒也颇受吴三桂喜欢。 他率领着一大帮的参将,游击将军来到营门,一见朱凌便立即跪下:“参加陛下。” “各位都起来吧,朕今日是来看望赏赐各位的,就无需多礼了。”朱凌笑呵呵地说着,这杨阔也颇不客气,一听起身立马第一个起来。 又听陛下说要赏赐他们,当即开心不已,但又觉得自己前几日打了败仗,故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问道:“陛下,我军前几日打了败仗,怎的还有赏赐?” “败仗?”朱凌摆摆手,表示不然:“也许诸位觉得打了败仗,但朕和朝廷却不认为,此一战虽然有些损失,但你们仍可以在遭受埋伏之后迅速恢复再次击败闯贼,光此气魄足以获得赏赐!” 听了陛下的言语,杨阔和身后的众人也不再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当即内心便开阔许多,对陛下在心中的形象也大为改观。 他们其中大部分祖籍皆为辽东人,经历过建奴侵略,故乡被屠,甚至更遭受过朝廷的盘剥,军饷都拿不到手,不少人内心其实对所谓的朝廷和陛下是有些情绪的,但毕竟辽东是自己的家乡,参军杀敌不仅仅是为了银子,更是为了故土。 但当这次进京勤王,第一仗便经历了主将战死,一向无往不胜的关宁铁骑也损失颇多,这才有些颓废,处于悲痛之中。 但没想到陛下今日并未怪罪他们,反而鼓励,甚至要赏赐他们。 突然陛下在曾经内心中的形象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对辽东子民不管不顾,对建奴攻势束手无策的那个君主,关宁军的目光中此刻充满了光亮。 “每人赏银五十两!即刻发放!” 【作者题外话】:今天好好写,每天也在看别人的好书,坚信那一天我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作者 第六十二章:赏赐 听到陛下要赏赐关宁军每人五十两银子,身后的王承恩当即明白这是要再拿出四十万两银子啊!看来陛下真的对这支关宁军颇为重视,亲自看望,亲自赏赐,自陛下登基十七年来从未如此有过。 在这乱世之中,陛下可如此亲近于士卒,岂不是我大明一件好事? 这四十万两银子对于刚抄了周奎的家的朝廷明显不多,如今朝廷虽然虽说没有重现往日上千万辆白银的存库,但三百万两银子在如此关头同样不可小觑。 他立即命人告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从户部拿出四十万两银子送到关宁军大营。 “杨阔,待着朕在你的大营走走吧。”朱凌亲自下马来到杨阔面前,语气颇为平和,如此待遇倒让杨阔瞬间无所适从。 “末将不敢,末将在旁边引路,陛下请走在前面。”杨阔此时内心颇为惶恐,一直在战场上活跃的他今日见了如此尊贵的陛下,显得十分慌张。 朱凌看着这个略显憨厚的杨阔也笑了几声,不再坚持,便走在前面,身后高文采和王承恩跟在身边,其余关宁军的参将和游击将军们陆续跟了上去。 一路上看着来往巡视的和操练的士卒,每个人皆神采奕奕,张弛有度,仅从其外表看上去便能猜测出战力一二。 “素来只知关宁军为大明精锐,朕登基十七年也仅仅见过一次,殊为可惜啊,若是早些注意到你们便好了,那些流寇早些便被彻底解决,哪还有如今被围之耻。”朱凌边走边说,言语之间不住流露出对关宁军的喜爱和对流寇的痛恨。 一旁的杨阔斜挎着刀,耳边听着陛下的话也不住叹息,陛下如此对自家军队重视,但他们却打了一个败仗,若不是那一日陛下亲自来救,只怕他们会损失更为惨重。 想到此处不禁对那些诋毁谩骂朝廷和陛下的人心生痛恨,回道:“陛下能如此看重我们关宁军,是我等的福气。有了陛下的话,我等自然是不惜一切护送陛下前往天津。” “这一路上充满着凶险,杨总兵,你可知朕的京师现在还有多少军队吗?”朱凌听到杨阔所说护送至天津,便可知吴三桂不仅告诫了李元,便连副总兵也一并告知了,看来他许是得下一番功夫。 “末将不知。” 杨阔为人心思单纯,自然不知道朱凌此刻正在一点一点地引诱他。 “能战之兵不足一万!” “陛下……”杨阔听到如此可怜的数字不禁感到惊讶,堂堂大明的都城可战之兵竟不足一万?这是何等的概念,这不就相当于是说防务空虚吗? “感到不可思议吧,大明的京师竟然只有一万可战之兵,怕是连个省都由十万的兵员。”朱凌对此倒是一笑了之,这毕竟不是他干的。 “末将不知为何,但深为其堪忧。” 杨阔身为一个副总兵,自然不可多说什么,但仍然对此抱有极大的震撼。 “有一些人瞒着朕,剥削了士卒,伪造名册,报上来说有一万人,实际呢?三千人都不到。”一行人已经到了大帐前,朱凌继续说道:“有些人克扣军饷,霸占良田,导致很多士卒连家都养不起,那些富商和有实力的人便招募他们给自家干活,当起了长工。” “京师的军队,就是被这些人给害了!” 说到此处,便连一旁的高文采和王承恩都低下了头,内心叹息着世道的残酷,同样也感叹陛下如今着实有了大变化,不禁为大明日后的希望感到几分庆幸。 杨阔以及后面的参将们听了此话,突然不敢吭声,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他们所能议论的,陛下今日和他们说这些已是最大的荣幸,尚不可继续接话。 见他们突然沉默不语,朱凌轻笑一声,进了大帐,身后众人立即跟上。 “杨阔,朕问你,若是没有任何意外,与闯军野战,能杀敌多少?”突兀转身的一句话,顿时让刚走进的杨阔等人瞬间一愣。 但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大脑飞速运转,才略微迟疑地给出了答案:“若是没有埋伏,对方也并没有克制我骑兵的利器,我大军也有所准备的话。” 倏尔眼神狠厉,抬眼便道:“如我大军目前八千士卒来看,至少可战闯贼两万!” 听闻可战两万闯军,朱凌当即大喜,直接转身向前几步握住杨阔那一双长满了老茧的手,对其言辞恳切道:“此话当真?” 杨阔不再犹豫,当即便跪下高声道:“末将愿在此立下军令状,如果遇到此种情况,不能斩敌两万,就让他人提着末将的头来见陛下!” “好!” 朱凌颇为大喜,有了杨阔这一句话,那么明日率百官南行之路途便不再惧怕闯贼阻拦,也可以实现自己心中的谋划。 扶起杨阔,拉着他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然后自己坐于旁边,继续道:“明日朕就要率领百官众人南行,想必闯贼得知动向势必会阻拦,朕需要关宁军。” “末将既是前来勤王,必听陛下调遣!” 杨阔此人喜好上战场杀敌,又因在陛下这里许了军令状,自然不会轻易地反悔。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王承恩上前凑到朱凌耳边说道:“陛下,银子送来了。” 挥挥手让其先退下后,朱凌起身对其余的参将们说道:“各位,银子到了,该拿银子了!” 听闻此话,众位参将们当即大喜,但在陛下面前不敢造次,只得按耐心中喜悦一旁等待,却见陛下如同拉着兄弟一般,牵着杨阔的手直接出了大帐。 外面已经摆满了许多的箱子,周围站着锦衣卫们一旁伺候,个个额头冒汗,想必搬运过来也是极为费事。 “各位辛苦了。”朱凌奉行的便是亲近下属,拉拢下属的心,毕竟他虽然贵为皇帝但是却无兵无权,缩在这个京师之中宛如一个处在深山之中的老虎一般,对外界全然不知。 若不再这般拉拢获得兵权,即便他的想法再好,再辛苦些也无济于事。 “小的不辛苦。” 领头的百户当即诚惶诚恐跪下,不敢接受陛下此言。 朱凌一个示意,身旁的王承恩立时领会意思,走近身前递出几十两银子,百户见了赶忙低头,不敢接受接受着银子。若是换做以前,也许会当场接下,但陛下在场,若是接了岂不是死罪?他还没有那般大胆。 “接了,这是陛下赏赐你的,瞧把你怕的。” 王承恩的一句笑骂,百户这才迟疑地接了过去,然后便立即带着人退了下去。 “杨阔,拿了银子给朕明日好好的杀敌,大明能不能延续下去,有你的一部分责任。”朱凌打开箱子,拿出一锭银子递到杨阔面前。 杨阔本不敢接,但看到陛下的眼神后立即接了过来,赶忙说道:“末将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了,给将士们都发下去吧,今晚早些睡,明日寅时便起,怕你们精力不够。” “多谢陛下恩典!” 离开关宁军大营后,没有直接回宫,先令王承恩回宫告知后宫等人启程时刻,以及带好玉玺等重要物品,便径直去了孟兆祥的京营,此时他还没有回来,朱凌也没让人召回,只是坐在大帐之内等着。 孟兆祥此番正在清点今日招募士卒名单,看着上面多了将近两千人的名单,不禁内心大喜,有了充足的兵员,对于日后守卫京师便更有几分把握。 但他尚不知陛下亲临大营,待天色渐晚一些的时候打算回营帐吃口饭,却见大帐前伫立着多名锦衣卫,内心立即便晓得陛下恐怕在里面,当即整理了下衣装。 “两位,可否告知陛下,就说孟兆祥来了。” “不必了,孟卿直接进来。” 营帐内传出一道声音,孟兆祥没有迟疑,当即便走了进去,然后跪下便道:“臣孟兆祥不知陛下亲临大营,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朕可不是一个随意治罪的人。” 待孟兆祥起身后,朱凌这才语气稍缓道:“孟卿,这几日京营的生活不好待吧。” “陛下重视臣,臣自然不怕辛苦为陛下,为大明效劳。” 孟兆祥表情微微动容,以为陛下是来探讨大事,没想到却是来关心自己。 “这些话朕听腻了,不想听了,朕只想问你一句,想不想家?想不想回去看看?和家人孩子一起吃顿饭?” “臣……想。” 终究是没忍住内心深处对家的思念,他在朱凌的询问下终于没了往日的坚强,禁不自觉地抽泣起来。 朱凌没有再说话,而是示意一边的高文采念出诏令。 “孟兆祥人为国子民,忠不二,于存亡之际,肝脑涂地,尽自解1。明之所法,维天下之所司。以君为国服役者前,特加中都伯。子世袭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夫人为三品诰命夫人,愿卒为大明力。” 说完后,高文采退到一边,朱凌继续道。 “再赏赐京营一百万两白银,中都伯十万两白银,田地二百亩。” “孟卿,莫嫌弃赏赐田地少,其余的还得给将士们封呢。” 【作者题外话】:第一卷马上结束了,真正恢复大明的路途还在后面大家共同期待吧 第六十三章:南行前的一晚 “臣不敢!” 一听陛下如此话语,孟兆祥当即惶恐跪下,万万不可受得陛下如此言语。 “好了,今夜放你回去和家人团聚,记住明日寅时,朕会率百官,关宁军出城,你不必出城掩护,只需用大炮片刻不停地炮轰对面,即使打不到,也要打,明白吗?” 赏赐也赏赐完了,该是谈谈正事的时候了,明日出城想必有极大的凶险,也是重建大明的一个转折点。待在京师,诏令送不出去,下面官员的上书也送不进来,走是必然的。 都已经拖了这么多天了,刘宗敏都被自己生擒,再不走等李自成的大军集结,可就真的走不了。 “微臣明白。” 孟兆祥如今对陛下的忠心已然达到了一个他人不可及的地步,从最开始陛下令他提督京营这一举来看,对他的信任便已是皇恩浩荡。按规矩,京营提督应该由勋戚一派来任命,但陛下却直接绕过他们,转而命自己提督。 再说,怕自己威慑不住京营将士,特意亲自驾临京营赐予自己尚方宝剑,到了今日,直接加封自己为中都伯,赏银十万两,如此厚遇,焉能不忠? 若说之前对于留下自己守卫京师还有些埋怨,但从这一刻起,陛下的话在其心中则真正的是有些分量了。 故而,对明日陛下出城也有些担忧,毕竟闯贼虽然议和,但身为贼寇的他们哪有信誉可言?但自己也不好公然违背陛下的命令,便只好点头称是。 “朕宫里也有一大堆子事呢,就先不和你聊了。明日朕能不能顺利出城,有你一份责任。”说罢,朱凌语气沉重,最后背手而去。 待陛下走出大帐,他缓缓起身,看着陛下离去的背影,想到以后或许一辈子都将见不到陛下,内心颇为悲伤,不由泪流满面。 “对了,孟卿。” 突然。朱凌突然转身,似乎想起什么事情。 “臣在!” 听到陛下声音,孟兆祥立马跑出,到了面前。 “朕记得你的儿子是十六年,也就是去年登的进士,今年也才不过二十多岁。”朱凌回忆着脑海中的记忆,对其说道。 “陛下记性如此之好,确如陛下所说。”陛下此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没曾想陛下竟记得自己儿子的情况! “但是去年由于事态颇多,就没有授予官职,明日朕就要走了。孟卿,说句痛心的话,守在京师,基本等同于死路,一旦闯贼发现朕不在京师,大有可能攻城,以目前京师情况来看,很难坚守,卿……” 说到最后,朱凌也带有几分悲痛,明知留下孟兆祥是死路一条,但却十分无奈。 京师必须有人守卫,但这人并不能如那胆小鼠辈一般,遇到闯贼攻城便直接投降,或者弃城而走,必须有胆识,有气魄,即使被攻破,也要带着豪情壮志死去。如此,才能激发大明百姓和官员的血性。 京师没有几人如孟兆祥一般,若说驸马耿永固,刘文炳与卫时春等人,皆不可当此大任。唯有孟兆祥堪当此大任,选他也是无奈之举。 心中颇多亏欠,便今日对他如此大加赏赐,想必他自己也能懂其中意思。 “徒有功名,且未有为国之举,不授官职,实属正常。再说陛下方才已经授予他世袭锦衣卫指挥同知职务,也当得感谢陛下才是。”孟兆祥颇显大义,几句话没有谈及自己死守京师一事,而是只言孟章明待遇。 “孟卿,让你的儿子随朕一起走吧,暂且当个亲卫。” 想了想,朱凌还是不想重覆孟兆祥一家为国战死的场面,能救一人便是一人,也算是为其留后了,这也仅是他能做的事了。 “微臣叩谢陛下圣恩!大明千秋!” 孟兆祥当即跪拜在地,重重磕头谢恩。陛下从来没有忘记大明的功臣,更不会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如此明主,便是死也值了。 …… 本打算会宫歇息会儿,但想到事情杂乱。便命王承恩回宫办事,宣周皇后,懿安张皇后,三位皇子以及极为贵妃到乾清宫,并告知几人只有半个时辰收拾行装,又提醒着装必须换成粗布衣裳。 想起自己身为皇帝,怎得也得有些证明之物傍身,又令王承恩将玉玺,印章以及龙袍全部拿来,一并装好封存。 王承恩立即带着几人回了皇宫,而朱凌带着高文采和一众锦衣卫召集去了昭狱,去看看那被生擒的刘宗敏此时的处境如何。 几个锦衣卫到了夜里已有些疲惫,靠在墙上不住地打盹,牢门一层一层的打开,一个又一个的锦衣卫旗校被惊醒,瞬间冷汗直冒,慌忙跪下,幸好朱凌此人都是不善惩罚他人,更何况明日便走,这些小事自然没去关心。 进了最里面,刚一探步进去便感觉到一股极为浓烈的潮湿气味,再者便是脏乱差的环境,甚至不时有老鼠窜过,扫视了一圈如此恶劣的环境,他是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曾被关了足足有十几年之久,或作他只怕早就疯了。 “陛下小心,此地阴暗潮湿,再加上空气中藏有毒性,我们尽早离开便好。”高文采此番话也颇有些夸大,说什么空气中藏有毒性,不过是看到朱凌那一副极其难受的表情,不忍在里面待许久,也算是给个台阶, “好。” 一路进了里面便看到了刘宗敏在一个墙角里被铁链拴着,身穿破烂囚服,头发散乱下来,活脱脱像一个乞丐。 又主意到他的身上有几道血痕,朱凌当即脸色便不好了:“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能如此对待他吗?怎么打成这个样子?” “王贵!回话!” 高文采立即责问身后那名旗校。 “回禀陛下,不是小的们动用私刑,是这人实在太过不听话,刚一进来就打伤了好几个弟兄,如果不是我们人多,只怕他便能逃出去,无奈之下之后动了手。” 说罢,王贵当即吓得跪倒在地,不住求饶。 想想也是,刘宗敏如此性格之人,定不会那么顺从,这几名旗校也是颇为无奈,便不再追究责任。 “刘宗敏,不想见见朕吗?” 话音落下,蹲在角落里的刘宗敏微微抬头,杂乱的头发中透出一道目光,打量着朱凌,片刻后那边传来一声叹息,又迅速无声。 “怎么?为你现在的处境感到痛心?”朱凌也捉摸不透刘宗敏此人的内心,对他的了解一直停留在史书上而已,今日见了他仅能一步步摸索。 “狗皇帝,老子叹息的是你迟早命不保矣。” 刘宗敏终于开口了,不过一开口便是对朱凌的辱骂。 身旁的高文采当即便看不下去了,打算令手下的旗校教训他一下,却被朱凌伸手拦下,只见他一副平和的样子,淡定说道:“那一战,你们大败,连李自成的汝候,刘宗敏都被生擒。在你们看来,朕与朕的京师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而已,你的意思连一个空壳子都打不过了吗?” “哈哈哈。” 刘宗敏突然又大笑几声,似乎在嘲笑朱凌的天真,又或许是嘲笑那一战的失败。 “真当以为抓住我你们朝廷就不会亡吗?老子和你说,三日内如果我还没有被放出去,那你们就完了,顺王的大军就会破城,到时候我真想看看你被抓住时候的样子呢。” 听闻此话,朱凌也笑了:“可惜了,若是朕继续在京师待上三天,你或许可以看到,但是啊,朕明日便要走了,你便是见不到了。” 听了此话,刘宗敏不由脸色变得沉重,内心也瞬间气愤。 “朕明日走,你汝候还可以为朕做一件事。” “什么?” “为朕引诱闯贼过来,然后我大军将其包抄,围而歼之!这是你为大明赎罪的第一件事。”说罢,朱凌便直接转身离开,留下刘宗敏一人在牢房不断地挣扎,猛烈地嘶吼。 出了外面,隐隐还可以听到他的喊声。 高文采走到身前,询问朱凌要不要让他老实点? 朱凌却拒绝了,望着漫天繁星道:“让他好好叫喊吧,到了明日的时候怕他没有这个精力了。” “对了,明日寅时离开的消息告诉那些大臣了吧?” “陛下放心,他们全部都知道了。” “另外,指挥使王国兴大人也醒了。” 【作者题外话】:各位可不可以多给个银票啊,多投一点,感谢各位了 第六十四章:密谋 听闻王国兴终于在这临行前一夜醒了,朱凌也颇为大喜,连忙带着人星夜赶往他的家中,到了家中,敲开门便一路进屋子查看。 看到陛下带领着一群人深夜来到家中,刚恢复过来的王国兴当即便被吓得不轻,慌忙将陛下请回屋里,然后立即跪下。 “臣锦衣卫指挥使,王国兴叩见陛下!愿陛下圣躬金安!” “平身吧,你这刚刚恢复便跪下,如果把身子又弄坏了,明日还怎么和朕离开京师?”此时的朱凌对其颇为关心,生怕王国兴的身体再次受到伤害。 “陛下且放心,臣的身子如同往日一般,绝不会成为累赘。”王国兴起身颇为喜悦,毕竟能获得陛下亲自登门探望,已是一种不小的殊遇。 但他同样也有些生气,陛下进门那些下人们竟然没有及时禀报,身为臣子竟然陛下亲自进来,这已经是一种大不敬之罪。 “哈哈哈,朕就喜欢你们锦衣卫这种性子,说话没有弯弯绕绕,每日和文臣那帮人聊天简直就是煎熬啊。” 朱凌笑着做到一旁的椅子上,王国兴和高文采连忙分立两侧。 若是范景文,李邦华,王家彦等人听了此话恐怕也会内心一顿诽谤吧,毕竟他们也不喜欢同陛下聊天,说不定哪天就被按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民了。 “陛下明日要走的话,一切可都准备妥当?臣想说,万一闯贼来袭?”对于明日便要离开京师,他还是保留了几分忧虑,毕竟闯贼必然会监视整个京师,一旦有人从城门出来,必定会有阻拦。 “王卿不必担心,朕生怕他们不来呢。” 朱凌倒只是轻笑一声,微微转身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 “陛下有准备?” 王国兴颇为疑惑,那闯贼势大,暂避锋芒都来不及,怎么还有想法等他们过来? “你这几日一直昏迷,之前的事你全然不知,吴三桂的援军到了,来了有一万的关宁铁骑。前几日朕带着他们还冲杀了一番,甚至抓住了闯贼的一个将军。” 一听陛下亲自上阵杀敌,王国兴当即脸色一沉,便斥责高文采:“文采,为何陛下亲自上阵你不阻拦?若是一旦有个什么闪失,你当的起罪吗?” 被斥责一番的高文采也不敢回应,毕竟一个是自己的上司,一个是自己上司的上司,虽也得罪不起,便只好闭口不答。 “好了,别责怪他了,他拦不住朕。” “陛下圣体当不得玩耍。”王国兴还是颇为忠心,一醒来听到如此之事都来不及关心自己。 “你也好好收拾吧,朕的回宫了,皇后太子一行人几日来都没有见朕了,还有些事得交代。”饮完茶,朱凌便起身要离开。 王国兴赶忙跪下送陛下离开,连带着宅子里面的人也一并跪下。 …… 在这南行前最后的一晚,除了正常的老百姓依旧如之前一般外,京师几乎大部分的官员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和动作。 有人在收拾行装,准备追随南行;有人被弃而不用,深夜酗酒;有人却痛恨朝廷,正打算谋划一番,鬼面蛇神,今晚几乎全部显露无疑。 “郑大人,你可要想好了,如果失败,你我以及在座的同僚可都没活路了。” 一间屋子里,只点着一根蜡烛,微弱而又昏暗的烛光之下,聚集着几十位身穿丝绸衣裳的官员,他们此时个个面色沉重,目光中隐现杀机。 “活路?” 被称为郑大人的这名官员一听此话,颇显激动。 “你觉得我们现在就有活路?陛下抛弃我们,那些大员远离我们,陛下如今马上就要南行了,却不告知你我,将我们留在京师,若是那闯贼发疯直接破城,我们不一样没有活路?各位大人难道不知道前几日陛下杀的人吗?有多少是我们曾经同僚好友?” 听着郑大人如此歇斯底里的怒吼,其他一众官员们也立时沉默不语。 他们与范景文,王家彦他们同为朝廷官员,陛下南行却唯独留下他们,甚至这几日来召见大臣不与他们通知,这是一分都不信任他们! 朝廷对他们不管不顾,但反观城外的顺王他们却给他们跑来了橄榄枝,如此待遇之差距,令这些被弃而不用的官员们有了几分的欣喜。 “刘文喜,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一干官员中央,坐着一位双鬓斑白的老人,语气间极显威势,一出口便将场面震慑住。 “黄老,我等都准备好了,就等明日的命令。此行共有刺客五十人,皆是各位大人府中所圈养家丁,忠心是有的,就怕……” “怕什么?” 老者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微微侧目看向刘文喜,露出一股威慑之力。 “怕万一陛下身边护卫颇多,如果不从那条路走,怕是……”刘文喜被对方注视的有些心悸,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 “若是如此胆小,你便不用参加了。” 一挥手,便有两名侍卫进入屋子,持刀侍立。 “大人,小的不会退缩,请黄老放心。”刘文喜当即吓得跪拜在地,再也不敢过分造次。 “哼,再有人临阵退缩,明日便和陛下一个下场!”老者语气越发冰冷,扫视一圈,恶狠狠地说道 “黄老,顺王那边怎么说?” 有一人突然问道。毕竟他们若是杀了陛下,便会立即给李自成他们发信号,届时他们便会直接带领大军攻城,他们也将是从龙之臣。 即便是杀了陛下也会有活路,甚至官运亨通也说不定。 “李自成那边是给了咱们准信的,明日他们会派大军拦截陛下南行路线,也算是为我们争取了一些时间,只要我们行刺成功,便立即发射信号!” “黄老,小的有一个问题,还请黄老不要生气。”一个略显稚嫩的官员起身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但说无妨。” “一旦我们刺杀成功,那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势必会大肆搜查全城,我们这个时候放信号也必定会被注意到,不知黄老对于顺王所承诺立即攻城这件事,立即是个什么说法?” 这位官员的问题明显说在了众人的心坎上,听了此话所有人立即眼神一亮,纷纷向前倾身,想听听黄老的回答。 而黄老对于这个问题也显得有些迟疑,但立即思考后回答道:“诸位不必担心,你们所说的这些事都不是我等亲自去做,办事的人都是些家丁,临行前给其银两,安定其心,然后我们只需坐在府中等待消息便是。” “而顺王攻城,是在两个时辰之内,大家自己也明白,顺王的大军距离我们有五十里之远,要是立即攻城也难免为难对方,只要大家坚持两个小时即可,到时顺王一旦攻破城池,在座的各位便都是功臣!” “只有有了功名,我等世世代代依旧为官。而大明,就随他亡了吧。” 【作者题外话】:头疼,不是说我不努力写就是……这个……大家都懂,没动力啊 如果大家都支持点时不时地给个小奖励,爆更又不是不可能 第六十五章:给朕绑来 屋中的大臣们听了此话莫名地陷入了沉默,恐怕在座的谁也没有想到曾经两磅进士出身的黄老竟然也说出此种话来。 但自己想想,他们都已然参与到谋划刺杀陛下的事情中来了,怎的也有嘲讽他人的想法?想罢,也不由叹息,若不是陛下将他们逼成这个样子,他们也不会如此。 “好了,各位不要再摆出一副忠君的样子来了,既然坐到这里说明各位已经被陛下抛弃,或者抛弃了陛下,若是还有这种不忍之心,趁早自己了断吧!” 黄老扫视一周,在昏暗的烛光下依稀可以看到这些官员们的表情,心中不由冷笑一声,这些人也太过虚伪,都到了这个时候,在装什么? “郑大人,吩咐杀手们埋伏好吧,这个时辰,想必陛下已经开始动身了。” “遵命。” …… 回了皇宫,只是和周皇后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去准备其他了。倒也不是过于生疏,毕竟那日自己体力不支昏倒在地,也是周皇后一直在身边照料自己的。 缘由嘛,自然是因为自己杀了她的父亲,更是昭告京师,将其罪行原数告知百姓。如此伤痛,周皇后没有藏着一根银针刺死自己,便已经觉得万幸了。 转而去拜见了懿安张皇后,这位张皇后是明熹宗皇后,是自己的皇嫂。当时明熹宗病危时,有小人试图安排怀孕的宫女进入后宫,以冒充皇兄子嗣,幸而张皇后劝说了皇兄将皇位传给崇祯,后登基时,为皇嫂上尊号:“懿安皇后。” 朱凌可以不尊敬士人,不尊敬朝廷大员,但唯独不能不尊敬这位张皇后,若不是皇嫂在自己登基前保护自己,只怕崇祯早就被魏忠贤害死。 而且这位张皇后曾经在魏忠贤嚣张跋扈之时便多次暗示明熹宗,数次提起过事,更是曾以皇后的身份惩处魏忠贤的人,因此魏忠贤对她恨之入骨。甚至张皇后怀有一子,也被其陷害生下死胎,如此忠贞皇后,难以找出第二人。 因此,当来看皇嫂的寝宫之时,他并没有直接闯进去,也并没有传召。而是自己率人在殿外等待,直到张皇后穿着一身百姓家穿的粗布衣裳出来,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皇弟拜见皇嫂。” 只见张皇后缓缓走至身前,赶紧扶起朱凌,温柔道:“陛下登基十七年,早已是大明天子,怎的还向我这个皇嫂行礼?” “皇嫂在皇弟的内心中,一直是最尊敬的人,万万不可不敬。” 朱凌的态度也是极为恭敬,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天子便对以往的皇嫂而不敬,反而越发尊重。 “好了,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皇嫂随皇弟来。” 就这样,张皇后的手搭在朱凌的手上,再由他引着路,一路来到了乾清门,这时宫内大部分要随行离开的人也都聚集到了这里,此时天色已然一片黑暗,周围也只是多点了几个火把,才将此地照映的亮了许多。 周皇后,朱慈烺以及两个弟弟,几名贵妃以及随行的一些太监宫女,负责在路途中照顾几人,毕竟此行路途极为遥远,起码也得一月有余,若中途再发生一些其他的事情,怕是时间也得拖到两个月了。 本来周皇后以及几名贵妃打算多带一些宫女太监伺候,但是被王承恩劝了下来,若是陛下知晓几位南行路上如此娇贵,怕是陛下会震怒,甚至留下几位。 她们这才不敢,只敢一人带着一名贴身宫女和一些比较贵重的金银首饰。 来到此处,看着已经十五岁的朱慈烺完全无半分孩童神气,而是颇有一些成熟的感觉,朱凌不免看着他愣了神。 难怪说朱家的皇帝基本都是君王死社稷,太子朱慈烺在被李自成抓后,面对其逼问依旧不卑不亢,甚至要求李自成“不可惊我祖宗陵寝”、“不可杀戮我百姓”、“以礼厚葬我父皇母后”,甚至指着投降的大明官员不忠不义。 如此气魄,倒真是比那位叫门天子霸气多了。 “朕的长子慈烺如今也能堪当大任了。”朱凌走上前,看着朱慈烺那副瘦小但又坚强的身躯,不免有些感慨。 “儿臣愿为陛下杀敌报国!” 朱慈烺突然跪下,眼角隐有泪光闪现,说话语气分明高昂。 这一举动倒是把朱凌吓了一跳,内心竟生出几分他识破自己不是其父皇的恐慌,不过他也并不是为了夺取皇位,若是真能重新使得大明复兴,这皇位还是得由他来坐。 “起来吧,日后待你长大些,杀敌报国的时候多的是,不急这一时。” 说罢,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一旁一直站着沉默不语的周皇后,看其眼神也立时明白了个大概,怕是她已经知晓其父被杀之事,登时更不敢上前与之交谈了,万一面对其不住的哭诉又该如何是好?只好看了一眼立即折回身去。 “王承恩,内宫组织如何?” “回皇爷,内宫组织的已经差不多了,共有奴仆随行五十人,太监宫女各二十五人,随行物品也有个三大马车,现在就等陛下您的命令。” 王承恩听到陛下呼唤,立即走到身边躬身道。 “高文采,去派人召集各位大臣,十二卫以及王国兴吧,告诉他们在午门前集合,半个时辰时间,如若不到,按军法处置!另外告知杨阔,让他在东直门率大军等候,切记在抵达那里之后,搜查周围是否有可疑人等!”点了点头,朱凌又立即对一旁侍奉了一夜的高文采立即下令。 “遵命!” 高文采当即朝身后几名旗校各自分派下去任务,然后又迅速回到朱凌身边,毕竟他作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又是陛下贴身护卫,这些事自然是其他人去做。 “诸位,坐上马车随朕离开吧。” 随着朱凌的口谕,他一举跨上马,而众人在身边宫女太监们的服侍下亦缓缓登上马车,亦有人不舍地回望了一眼后宫,但最终依旧是恋恋不舍地踏上了马车。 众人紧接着便在数名锦衣卫的保护下缓缓驶离皇宫,火光的照映伴着天上月光的交相辉映,给这支上百人数的队伍徐徐向着午门出发,也算是给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宫殿留下了一点希望…… 而此刻各位大臣们也都带着家人,以及府中的几名家丁向着午门走去;王国兴也前往锦衣卫衙门召集了陛下所要求的八百旗校,立即赶往午门;再便是杨阔,接了赏赐后大为振奋,连朱凌让他们早些歇息也没有遵守。 而是全军训话了一个时辰,然后放纵些许时辰,继而便一直在等待陛下的宣召。直到一名锦衣卫策马通知他们,他们早已换好行装,准备完毕,然后立即骑着高头大马前往目的地。 “陛下口谕,杨阔在达到东直门后,立即命人搜查周围房屋民宅,以查清是否有可疑人等!” 锦衣卫说完,便立即掉转马头折返回去。 领了命的杨阔自然不敢怠慢,立即令一名参将先行加速前往东直门进行搜查,他则带领大军后面前行。毕竟大军皆为重骑,所带之物非常之多,三眼铳,弓箭,长刀和一些随行物品,为了节省体力自然得省着点力气。 而朱凌率领的队伍也赶到了午门,看着此时以及汇集到一起的各位大臣,又看到一路疾跑过来的王国兴带领的锦衣卫,当即下令队伍停止。 “阁老是不是没有来?” 朝着官员队伍里的一声大呼,随即便有人回应。 “回陛下,阁老没有来,之前阁老对陛下所说要坚守京师,故守在家中。”说话的正是吴麟征,只见他也身穿一身破烂衣服,显得颇为别扭。 “高文采!” “臣在!” “去把阁老一家人给朕绑来!” 【作者题外话】:加油加油!最后一天了各位把你们的票票都扔进来吧! 第六十六章:留后 身边的高文采听了此话,当即便愣在原地,迟疑地看了看赶来的王国兴,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让你去,就去,不会绑人吗?” 王国兴看到高文采这个样子也是当即痛斥了他一番,陛下下了命令竟然如此迟疑,都到了这个关头,要是还表现出一副不听口谕的状态来,当真是会有大祸。 “小的遵命!” 不再迟疑,高文采立即带了几人上马赶去范阁老的府上。 “陛下……”王国兴又立即向朱凌躬身行礼,回想着方才自己手下迟疑的一幕不忍道。 “朕知道他是被朕的话吓到了。” 锦衣卫们开始按照秩序分列两侧,后宫的队伍站到一侧,官员们的队伍则是站到另一侧,其中那几位大臣与家人拜别,皆来到了朱凌身边。 “堂堂大明阁老,怎么可以受到如此待遇?”朱凌目光转动,言语间倒像是为高文采辩护,但随即又说道:“但是朕必须如此,之前同以阁老守在京师,只是怕阁老会生气,更怕其做出一些激动之举,到了现在,若是朕还是仍有阁老待在京师,便是朕抛弃了他。” “你明白吗?”说罢,朱凌又转过身对身后的大臣们说道:“诸位明白吗?” “臣明白。” 众人齐声高呼,听了如此回答的朱凌这才满意许多。 而策马疾驰赶到范府的高文采二话不说,直接敲开门,不顾下人阻拦直接闯了进去。但这名吓人也算是了解朝中一些事的,知道自家大人乃是现在大明的阁老,可不是被抄家的对象,因此面对气势汹汹的锦衣卫,丝毫不惧。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阁老的家!想杀人还是想抄家?” 一眼都没有去看这名狂妄的下人,高文采一个眼神身后的旗校当即将这名下人反手束缚住,然后冷冷说道:“我不是来抄家,也不是来杀人,是为了请你们家大人离开这里的。” 此时范景文依旧处于梦乡之中,直到外面响起了阵阵敲门声,本就睡觉较浅的阁老突然在这时被打断,颇有几分生气,当即便起身呵斥:“何人搅我睡梦?” “范阁老,陛下请您离京。” 听到门外传来这样一句话,范阁老一听是陛下之意,虽不敢那般呵斥,但仍旧不满。 “去回禀陛下,说臣早已打算不离开了,陛下知道的,不要再来打扰了。” 话音刚落,屋子的门突然被强行打开,然后冲进来一帮锦衣卫,领头的高文采看着还躺在床上的范阁老,行了一礼,然后便冷漠道:“陛下口谕,把阁老给朕绑来!” “来人!给范阁老绑上!” 就在众位锦衣卫要绑人的时候突然被范景文呵斥住,他满脸怒气,下了床,看着高文采道:“出去!我自己来!” 见阁老这般,高文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退了下去。 “老头子,怎么回事?陛下怎么派锦衣卫绑你?”一旁的范景文夫人揣揣不安地起身,担忧地问道。 “没事,你接着歇息,待我穿好衣服随锦衣卫过去,去骂一顿陛下就好了。” …… 天色愈发地明亮,似乎在东方那边太阳也渐渐地升起,三月下旬在北京依旧是带着几分的寒气,况且在这凌晨,更是如此。 “陛下,若是范阁老执意不来,我等便可走了,时辰也到了。”李邦华眼见大家都在这里受冻,且范阁老一直不来,实在忍不住上前劝说道。 “得等,李卿若是冷了,先回马车取暖,朕不急。” 朱凌依旧面对着范景文府宅的那个方向,伫立不动,任凭周围人如何劝说也无动于衷。似乎没有了范阁老,陛下的心就不走。 王家彦也看不下去了,如此多的人在此地等范景文,他却迟迟不来,颇有几分生气,上前躬身道:“陛下,南行极为重要,切不可耽误时机,一旦消息走漏,闯贼知道后我等岂不是?” “再等等。” 朱凌仍旧不为所动,目光一直看着那个方向。 来了。 随着一队人马逐渐地靠近这里,朱凌的情绪也越发激动起来,因为他看到了,那是高文采的队伍! 他立即迎上前去,身后的王国兴和大臣们也赶忙跟在身后,一众人迎着高文采等人相遇,范景文此时也停下马,在高文采的扶助下下了马。 一下马范景文便板着脸对朱凌冷声质问道:“陛下,臣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一日逆贼袭击陛下的时候,就已经告诉陛下,臣不离开!”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朕知道,但是朕想反悔。”范景文如今的地位乃是文臣之首,即便他只是一名内阁成员,甚至品级不高,但仍旧不影响其在文人中的地位。 “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随意反悔。”范景文语气也稍稍缓和下来,语气沉重。 “若是阁老执意不走,一旦京师被破,家人安危?” “随臣一同赴死。” 这句话完全便是慨然赴死的话语,但是朱凌却接受不了。 “朕不会让范阁老无后的,朕愿阁老让子范弦超随朕走吧。” 听到陛下如此诚恳之言语,又想起自己的孩子,终究有些不忍,便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范弦超,与汝父拜别!” 随着朱凌的一声言语,范弦超不知何时到了这里,然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眼含热泪,朝着范景文跪下,磕头拜别。 “吾儿,切不可辱没先祖名声!” 南行的队伍重新整队出发,前有二百锦衣卫开路,两侧二百锦衣卫保护两侧,最后各二百旗校一路保护队伍后方,一路负责押送马车。 看着大明的天子和几乎整个朝廷中枢越来越远,范景文终于在此刻忍不住落泪,对着骑马跟在陛下身后的儿子大声喊道。 “范家之后,没有孬种!” 队伍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缓慢前进,高高挂着的大名旗帜颇有一番声势,但毕竟此时仍旧为凌晨,大多百姓依旧睡觉,再加上朱凌要求队伍路上保持沉默,切勿惊扰百姓,因此队伍一路上并未惊扰到百姓。 但早有人事先埋伏在南行队伍的必经之路上,两侧房屋之上潜藏着几十名蒙面杀手,每人手持钢刀,背挂弓弩,目光中充斥杀意。在这依旧有几分昏暗的环境之中,他们的一袭黑衣显得极为隐秘。 这便是那些企图刺杀朱凌,从而迎接闯军入城的一些官员。此刻的他们也在孵中焦急地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本来他们也都是熟读圣人之书,忠君之人,但因为朝廷的不公,陛下的闲置令他们生出了许多不满。 但这并不是朱凌不愿意起用他们,只是史书所记载殉国之人,并没有他们的名字,若是用了他们,最后吃了祸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朱凌从一开始便只用那些忠臣,对其他人抄家的抄家,闲置的闲置。 “恐怕陛下的队伍已经快达到了。” 黄老的府宅中,一名面色苍白,双手不住颤抖的官员,端坐在木椅之上显得极为的烦躁与恐惧,不停地念叨着陛下。 黄老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反而悠闲的喝起茶来,喝完还自己品鉴一番。 “黄老,您不紧张?”见黄老如此淡定自若,这名官员也不禁疑惑起来。 “紧张又有何用?况且老夫相信他们能赢!” 黄老看着眼前的茶杯,来回反转起来,说话间目光中更是迸发出一丝自信。 “为何?” “因为……” “老夫有个帮手。” 【作者题外话】:大家加油!有金票的话也可以砸过来的 第六十七章:行刺! 黄老的话莫名地使人心悸,他们总以为这一次的刺杀是极为凶险,稍有意外便会全功尽弃,但若不把握这一次机会,寒窗十年苦读又有何用? 家中老母与孩儿嗷嗷待哺,尚有妻子每日怨恨,而自己心头对于登上朝堂更是日日煎熬,陛下此举实属寒心,当本就处于恐慌之中的他们突然听到黄老留有后手此言,内心莫名地有些激动。 “黄老的意思是?”官员细想了下,似乎想到什么,但又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想确认一下。 “老夫有内应。” 内应! 不愧是黄老,听说陛下这些日子在随行队伍上便花了大功夫,挑人,查人,给予大笔的银两,为的就是这一支队伍能忠于陛下,如此严密的筛选竟然也被黄老钻了空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若论他们定然是想不到安排如此后手的。 “黄老英明。” 这时,这名官员的心神才渐渐安稳了些,对黄老内心的想法油然有了种敬意。 “此次能不能刺杀成功,其实还是得看此人,身为此行虽是伺候陛下的人,他如果动手,旁人是绝对不会怀疑的。” …… 南行队伍缓慢而有秩序地向东直门行走,朱凌骑在自己的御马吉良乘身上,目视前方,腰间挂着一柄宝剑,身后王国兴,高文采与王承恩护在身后。 前面的大队锦衣卫一部分也策马前进,这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虽无曾经皇帝出巡时那般大张旗鼓,但其气势仍不输于他们。 此行必然是隐秘行事,但若说隐蔽出发又不太现实。随行护卫带的少了,万一遇到贼人岂不是自寻死路;但若是带的多了,难免会引起注意。 后宫虽然不过几人,但加上随行太监宫女便也有了几十人了,再说随行的官员与其家眷也有了数百人,八百锦衣卫必不可少,这支南行队伍已然有了上千人的规模。 如此高调的队伍只要出了城一定会引起注意,这也是最令朱凌头疼的,不过幸好有了关宁军这支精锐护送,内心才稍许平静一些。 “去把王家彦,倪元璐和吴麟征叫过来。” 此时自然是高文采去做,他随即策马折返,不一会儿便将三位内阁辅臣叫了过来。 “诸位策马到朕身边来,有几句话和大家商量一下。” 听到此话,王承恩和王国下自然是退到后边,给三位大人让出了位置。 “王卿,你可知我大明现在山东有多少人马?天津有多少人马?”朱凌此刻最关心的便是天津府和山东一省的情况,虽然略微猜测的是刘泽清仍然坚守山东,天津府并未陷落,但是能集合更多的兵力自然是好的。 王家彦突然心虚一下,不敢回答也许有些不确定,身边的倪元璐和吴麟征倒是显得极为淡定,这个毕竟和他们无关。 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回禀陛下,天津府前些年一直在为辽东战事提供粮草,漕运,甚至一些兵士也会随着抗击建奴,这么多年下来据臣了解,驻扎士卒不过几千人。而山东一省所驻扎兵士恐恐怕也不足十万。” “兵部当的好家啊,大明每年的财税收入大部分都给了兵部,最后兵员不足,兵备空虚,真不知道是人的问题还是其他的问题。” 一旁的吴麟征听了此话顿时便是一顿冷嘲热讽,虽说有些不满,但内心更多的还是愤恨,对那些贪官污吏的痛恨。 “吴大人说的真好啊,常人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吴大人那些年管的也不过是礼仪之类的事,怎么?进了内阁没几天便对兵部的事很熟悉了?” 王家彦本就内心颇多恐惧,生怕陛下会责怪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可没想到陛下还未说话,你一个曾经的太常寺少卿也敢言语?不就是刚当上了吏部尚书吗? 内阁首辅这把位子还轮不到你来坐!真当以为自己是百官之首?荒唐! “好了,都南行了,还有什么可吵的!” 一见了面这几人就要互相掐架,若不是这是朝廷,怕丢了朝廷的脸面,朱凌还真的想组织一场比赛,让几个每日争论不休的打一架。 听到陛下的呵斥,二人立马住嘴。倒是一旁的倪元璐脸色不变,仍然端坐在马上不慌不忙。 “你们都是大明的重臣,内阁的大学士,每日吵来吵去有什么用?显示出你们文人喜欢争论吗?有这吵架的功夫,不如给朕好好想想,出了城见到闯贼如何?” 既然陛下都说到如此份上,几人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便内心各自想着应对敌人的办法,但这也不是他们几个随意想便能想出来的,倒是想了一会儿个个都眉头紧皱。 向后扫了一眼,看到他们如此难受,也不再勉强他们。 “朕有一个办法。” …… 在朱凌他们讨论大事之时,一名小太监低着头走着,突然抬头看向四周,像是在等待什么,两手交与长袖之中也出了许多的汗。 当队伍行走在一个拐角处之时,庞大的队伍明显不再紧密,而是有些松散。但也就是此刻,朱凌前面的锦衣卫与他稍稍拉开了距离,虽然并不多,但这几乎是唯一的一次如此长的距离。 而埋伏在周围房屋之上的一些刺客也立即注意到此点,他们知道不能再等了,马上就要到了东直门,那边有大批的军队聚集,若是再晚一些,完全没有胜算的机会。 领头的刺客缓缓拔出长刀,拿出手帕抹了刀身,上面立时附着了某种药物。他死死盯着骑马而行的朱凌,内心极为大喜,他们可实在没想到这个皇帝竟然如此大胆,不坐车辇反而骑马? 这也极大地给他们行刺多了许多的便利。 “兄弟们,准备好!” 他缓慢起身,在月光的照映下刀尖露出锋芒,便在那一刻,当即立断飞身下去:“杀了狗皇帝!” 他一动,周围的几十名刺客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杀了下去。 那一刻,王国兴和高文采也后背发凉,眼神一动,几乎立刻发现闪身下来的刺客,当即大惊失色,拔出长刀,长啸道:“有刺客!保护陛下!” 话语一出,队伍瞬间停下脚步,随着刺客们的飞身而下,拿出弓弩,顺势便将护卫朱凌的一些锦衣卫当场射杀,然后所有人毫不迟疑纷纷冲向朱凌所在的地方。 同一时间,周围两侧的锦衣卫也立即拔出长刀与刺客拼杀在一起,但由于突遭袭击,此刻又有些黑暗,看不清人,受挫的锦衣卫也只好挥舞着长刀迅速将陛下和三位大人护在中央。 刺客们见这些锦衣卫不与他们拼杀,反而保护皇帝,一个个便再也不顾一切地再次杀了上去,但奈何王国兴和高文采立即加入了战场。 而这些刺客们平日里也不过是一些会些武艺的家仆罢了,到了与真正好手交锋之时立即便有了颓势,接连几名刺客被当场斩杀。 前后的锦衣卫听到动静也立即闻声赶来,大批队伍渐渐将此地包围,一些聪明人纷纷将火把点绕,为拼杀的大人们照明。 朱凌倒是第一时间就被吴麟征护在身后,而看到吴麟征如此护主心切,王家彦似乎也不甘示弱,同样策马把朱凌围在身后。 “陛下,此事突然,快躲在身后!” 朱凌其实倒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但看到王国兴和高文采已经下马拦截,周围的锦衣卫们也立即围了过来,便没有那么害怕。 甚至一度想拔出宝剑斩杀刺客,奈何这两位吴麟征和王家彦将自己死死护在身后,反而像是被束缚住了。 刺客们面对包围而来的锦衣卫们也渐渐地招架不住了,几乎片刻之间便只剩十几人,几乎三十人被杀!如此惨败,刺客首领却仍然坚持要杀向朱凌那个方向,不过直接被王国兴拦下。 看此人武艺与那些刺客不同,与自己交手几乎不落下分,王国兴来了兴趣,亲自对上了他:“行刺陛下,诛九族!你可否知道?” 他没有回话,即使必死,但他仍然在坚持。因为他知道他们面对的是锦衣卫,失败是注定的,但反过来说,他们今日真正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行刺,不抱任何希望,真正的目的却是——拖延时间! 【作者题外话】:上一章其实不是卡文,也不是拖沓,是特意为了把高潮卡在今天,也是为了这个月,一个好的开始吧! 各位加油,大明依在! 第六十八章:凶险 京师府宅深处。 “黄老,小的实在佩服。” 男子穿着一身大红官袍举起茶杯对着黄老颇为恭敬,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谄媚之色。 “你们这些刚入了官场之人,总以为自己满腔热血,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但是不然你们所谓的这些都被他人取笑,而我们则是站在上面看你们唱戏一般。” 黄老此时也颇为春风得意,满脸笑意,同样举起酒杯回敬。 “陛下一定以为只有刺客,他们只需要召集所有锦衣卫抓住或者杀掉这些刺客便可,但是他们很愚蠢,这本就是一个自杀的行动,我怎么会犯下如此之过错?” “黄老如此睿智,以后必是内阁首辅!” “陛下愚蠢,那些六部的人同样愚蠢至极。曾经他们费尽心思项向上爬的时候,我已经看淡这些东西了。陛下今日,怕是有难了。” 说完,黄老便是一顿仰天大笑,身边的那名男子也跟着开心不止。 这边,刺客们已渐渐被逼到了一起…… “逆贼!速速投降!” 高文采一马当先,将一名刺客当场斩杀后,率领上百名锦衣卫将他们围困在一起。 看着这帮刺客们如此的慌乱,王国兴走上前去,打量一圈后说道:“投降,供出主谋,即可饶你们不死,如若不说,五马分尸!” 在如此言语的威逼下,他们依然不肯开口,只是更加握紧刀柄,眼神更加地凌厉。 “想清楚!如果你们有家人,朝廷会一个个把他们抓住,然后一起送到刑场之上,你们背后的主子可不会管你们的死活!但如果你们放下刀剑,告知你们的主子是谁!我们不会杀你们,会让你们上战场立功,将功赎罪!” “如果多立了战功,你们还将拜将封侯!” 事实总是差强人意,一番言语下来,刺客们仍然不肯开口说话。 朱凌此时与三位大臣远远地站到一边,周围簇拥了许多锦衣卫护着他们,他同样也在注视着刺客那边的动静,任凭王国兴如何威逼利诱,他们一直无动于衷。 “陛下不必惊慌,袭击陛下行在之事,时有发生,锦衣卫也算是经历最多的一个衙门,这种事他们有经验。” 一旁的王家彦看到陛下有些惊恐未定的样子不禁出言安慰道。 但此话被吴麟征听了去当即便出言反驳:“王大人,陛下身为天子,遇到这种小场面怎会害怕?你未免也太小看陛下了吧。” 倪元璐听了,本来内心也有些惊骇,但随着局势稳定尤其是这两位的争论不由得想继续听下去。 “我什么时候看不起陛下了?” 王家彦看到这个什么时候都要反驳自己的吴麟征,颇为不满。 “好了好了。”朱凌及时制止住二人,然后又说道:“看来有人把南行路线给泄露了。” 听了此话,三人立即微微低头,沉默不语。此事之前只有王国兴,高文采和内阁的人知道,除了锦衣卫和阁老,他们五人都有嫌疑。 “臣会查出此人。” 王家彦对于此事必定是当仁不让,立即站了出来。 “这种事还是得交给锦衣卫去查。”朱凌显然也不想过多废话,这几个刺客已经耽误他们一段时间里,若是持续这样下去,怕是他们出城也会被耽误。 “王国兴,朕不需要背后主使,朕要的是离开这里。”突然,他稍微直了直身子对王国兴大喊道,他可不愿意继续下去。 杨阔此时想必已经等了很久了,而李自成怕是要等不及杀了自己了。 听到陛下的命令,王国兴长舒一口气,终于不必再浪费时间和这些刺客交流了,若是换在平时,尤其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可是非常愿意和他们好好交流一番的。 “杀了他们。” 随着一声平淡的话出口,局势瞬间变得再次激烈起来,几名刺客听到动手的命令后情绪当即便控制不住,手中不断挥舞企图吓退附近锦衣卫的刀有不由摇晃起来。 在听到命令后,周围的锦衣卫们再也不用强行压住内心的痛恨了,下一刻他们立即杀了上去! “和他们拼了!” 领头的刺客眼见行刺失败,内心已经绝望,不再留手,不再犹豫,只希望能多杀几个便是。 但锦衣卫可不是如同他们家奴一般,只会在教训几个偷偷进了家里的小贼,更不是一群散兵游勇,而是一群经受过训练的贴身侍卫! 尤其是陛下给了他们很多很多的银子,常言道——银子可使鬼推磨,而他们是人。 可以让鬼推磨! 高文采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躁,当即便冲了上去,在训练有素的锦衣卫群起而攻之的情况之下,他们这些刺客明显便招架不住,接连有几人死于乱刀之下。 剩下的几名刺客也渐渐招架不住。 就在所有人都关注与刺客身上之时,那名太监也终于在缓缓地接近着朱凌,就在众人不经意之间,他已经距离朱凌不足五十步,且袖子里突然露出一柄匕首。 泛起杀意的眼光凝视着骑在马上的朱凌,只见此人嘴角狞笑着,似乎胜利就在下一秒,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匕首没入对方胸口处的画面。 多么美妙,多么令人振奋。 但也就在此时,朱凌不想再看锦衣卫们的屠杀画面,便打算掉转马头,但突然发现周围满是锦衣卫的情况下,突然挤进来一名太监。 当即喝问道:“你是何人?瞧着怎么如此陌生?” 这句话顿时吸引了王家彦三人和周围锦衣卫的目光,甚至一直因为刺客而突然打散的王承恩也同样听到此话,众人随即把目光转到此人身上。 太监当即心神一怔,但还是立即缓过来说道:“陛下,奴婢是王公公带过来的一个太监,负责伺候皇后娘娘。”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 朱凌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此人,总感觉此人有些异样,又问道一旁的王承恩:“你可认识此人?” 王承恩立马走过来看了眼小太监,然后若有所思地回到道:“奴婢好像是见过,有点印象,但毕竟宫里的太监们太多了,实在是不敢说每个人都记的。” “王公公是陛下下面的红人,更是奴婢们的干爹,虽然不像陛下那般日理万机,但操劳着奴婢们的事,也挺累的。” 小太监死死压着内心的紧张,攥得手心都有了血,看似淡然,实则惊慌至极,但仍然低着头,强撑着说道。 王承恩听了此话是非常的受用,不由地对此人有了些好感。 “那你为何如此紧张?” 小太监只觉得面前有一道声音,抬头看去,瞬间被吓到在地。只见一个身披铠甲的男人站到他的面前,充满威势的看着他。 来人正是杨阔! “拿下他!此人袖中藏有匕首,想暗算陛下!” 看到杨阔带领着几名参将策马赶到这里,在哪里等了许久不见队伍,便觉得这里一定是出了事,当即带上几人飞快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那名小太监额头都冒出了汗的时候,便知道此人有疑! “杨阔,为何突然赶了过来?” “陛下,城外有闯贼踪迹!” 【作者题外话】:这个月能不能上两千张银票,就拜托大家啦! 第六十九章:化解 “闯贼踪迹?” 王家彦,吴麟征与倪元璐三人同时发问,他们此时并没有出城,却听到闯贼的消息,难免不由发问。 “详细说来。” 饶是朱凌此时也有一丝疑惑,他们根本还没有出城,外面竟然已经出现了闯贼,出城消息泄露这是意料之中。若不是自己穿越而来,京师的大部分城门都是被自己人打开的,也就是说很多人的心思已经投了李自成。 这一次他们的南行消息必然是瞒不住的。 但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何现在还没有出城,他们就已经出现?为何不是在中途设下埋伏,然后一网打尽? “看守的东直门是宫里的太监,他方才突然派人告知我说外面有闯贼踪迹,末将来不及核对,便立马前来禀报。” 杨阔躬身说道。 “王承恩,你可知这个看守东直门的是谁?”朱凌便又转头问道旁边的王承恩。 此时的王承恩还沉浸在方才那名小太监意图行刺的事件之中,此人可是他带出来的,也是由他负责,如果出了问题,第一个问责的便是他。 因此,当朱凌问话的时候他依旧处于恐慌之中,满脑子想的都是行刺一事。 “王承恩!” 见王承恩一直没有反应,朱凌便又大声呼喊一声,这才反应过来, “奴婢在。” 不曾想,光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额头上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此人是谁?” “回陛下,此人名叫王安,曾经也是个司礼监的,被陛下看重去了这儿,当了个监守城楼的。” “他的话是否可信?” “奴婢……认为还是派人去看看吧。” 那便是不可信。 朱凌也懂得,如今大部分的宦官,尤其被派到城楼上的,大部分的心已经投了李自成了,曾经便出现过崇祯亲自下令命他们开炮,竟无一人敢开的事实。 问其原因竟然是怕把李自成的军队炸伤了,会被报复。如此宦官,早就该清理了! “杨阔,你让人上去看看,如果存在虚报军情,直接斩杀,然后立即命关宁军出城,派探马四处搜寻。”然后朱凌又转身对刚解决掉刺客,满身血污的王国兴说道:“去派人告诉孟兆祥,京师所有城门守将他可任意调换,备案即可。” “遵命!” 领了命的王国兴当即便找了个旗校快马赶去,然后组织人将这些被杀的刺客尸首全部扔到一边,以免影响后面队伍的通行。 毕竟后面坐的可是皇后以及几位贵妃,太子也在其中,可不能马马虎虎。 “末将领命!” 待杨阔走后,南行队伍继续前行,似乎方才的事只是一起波澜不惊的小事,掀不起一点风浪。 但王承恩内心一直被方才所事折磨着,实在忍不住上前对朱凌跪下痛苦道:“陛下,奴婢有罪,方才那个想要行刺的太监是奴婢带出来的,可奴婢真不知道他是个刺客,要是知道,我早就把他千刀万剐了。” 听到王承恩的哭诉,朱凌也显得颇为无奈,如此小事竟让他这般,赶紧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而已,能干成什么事?更何况被杨阔抓住。对了,人在哪里?” 方才一直在说闯贼的事,全然忘了那名太监,此番王承恩提起,才想起来。 “回陛下,在这儿。” 说着,王国兴直接拎着此人到了朱凌面前,然后直接将其按着跪了下去。 “说,幕后主使是谁。” “回陛下,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黄大人,小的真不知道行刺的是陛下啊!”王安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脸色煞白,身子不停地发颤,更是接连不停地磕头。 “但凡不是个瞎子,就知道朕,何况你是个太监。”朱凌冷哼一声,对于这种人倒是不想理会,问清楚幕后主使便可,然后挥挥手,王国兴便将其带了下去直接抹了脖子。 “看来朕的臣子们很多人都想朕死啊,也罢也罢,谁让大明是这个残破不堪的局势了呢。” 事到如今,朱凌也只好自嘲几句便又令队伍继续前进了,而王家彦三人听到此话,当即便感觉有一股寒意席卷全身,饶是后面跟着的李邦华和凌义渠听说了此事,也不由得脊背发凉。 他们也没有想到,身为朝廷大员,都察院的左都御史竟然想着谋害陛下!若是因为此事陛下不再信任臣子,日后文臣的处境势必处处艰难了。 虽然朱凌并未明确告知王国兴,但在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却变得极为狠厉,许是故意看了眼高文采,随即高文采便和王国兴禀报一声,带了几十人纵马朝黄老家疾驰而去。 耳边传来高文采带人折返回去的马蹄声,朱凌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了许多。对于那种想背叛自己后者已经背叛自己的,完全不需要留任何的情面。 只需杀了便是,一刀下去,可以解决大部分的烦恼。 等队伍到了东直门的时候,杨阔正在命人从城楼上往下抬着几具尸体,而那其中则赫然有着一名身着太监服的人。 想必是王安无疑了。 前面开路的两百锦衣卫立即分列两侧,策马伫立两边,给陛下和后面的大臣们让开一条路,紧接着由王承恩一马当先上前查看。 随后回来禀报道:“皇爷,是王安的尸首。” “杨阔,当真是虚报?” 朱凌立即策马上前,走到杨阔面前厉声问道。 “回陛下,确实!末将方才直接带人上前查看,没想到那王安竟然派人阻拦我等,说末将没有上城楼的资格,末将当时并没有动气,只是与他说,我只是要查看外面闯贼踪迹。谁知这王安却说,你不信咱家的话,就滚下去!” 杨阔身为一个武将,自然面对这种事气愤不已,但毕竟身为个副总兵,怎得还有几分理智在那,但说话间已喘气不止。 “末将实在忍不了,将他们打开,然后上城楼一看,哪有闯贼的影子?分明就是王安想要阻止陛下出城!妄图毁我大明南行大计!末将便直接砍了这厮。” 说完,杨阔也摆出一副委屈人的样子,把头侧向一边,气愤不已。 见此情况,朱凌没有说什么,只是命人速速将这里处理掉,毕竟自己给了他杀人特权,此番杀了人并无斥责道理。 相反,他直接下马将跪在地上的杨阔扶了起来,对其笑着说道:“一个奴才而已,生什么气?不值当,朕还需要你为大明建功立业呢。” 看到陛下亲自扶起杨阔,身后下了马的几位大人心里完全是另外一番滋味,陛下何时对人如此关心过?怕是范阁老那么德高望重之人也不过如此,一个副总兵什么时候也值得陛下这般对待? “臣多谢陛下!” 而另一边,因为迟迟没有收到刺杀成功的信号,而显得尤为急躁的黄老也终于忍不住了。 “这些人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解决不掉!一群废物!”紧接着,一个杯子瞬间被扔到墙上,粉身碎骨。 “黄老,不如再等等,也许他们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一旁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说着,在尽力安抚着他的情绪,但其实自己内心里也大概猜了出来,那些刺客恐怕真的失败了。 “都这个时辰了,不会成功了。” 黄老几乎摇摇晃晃地起身,推开一旁的东西,表情极为慌张,又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们该走了!” “快走吧,想必锦衣卫马上就会来逮捕我们!” 黄老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着,周围物品几乎都被他掀翻,砸碎无一幸免。男子慌忙躲避,生怕被波及到。 “黄老,万一他们不知道呢?” 一旁的男子还想劝说着黄老,殊不知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强行打开,负责开门的两名小厮当场被斩杀,其余的人见了如此场面,当即便被吓得四处落荒而逃。 直到…… “咚~” 黄老屋子的房门被大力破开,紧接着便进来几名身着锦衣卫服装的人,只见他们提着刀,缓缓跨了进来。 男子当即便被吓得跌坐在地,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黄御史,别来无恙啊。” 【作者题外话】:这些天我也注意到了我的错字问题,是我太着急了,没有核对就发了上去 以后一定改! 请大家放心不再影响各位的看文的感受! 第七十章:敌现! 此时的京营。 “陛下已经出城了是吗?”孟兆祥听完面前锦衣卫带来的口谕后,不由问道。身后的京营士卒仍旧在这凌晨时间操练着,隐隐之间颇有一番气势。 曾经的京营在孟兆祥的手里被训练成一支七分的强军,哪怕是刚被招募进来的士卒们也极为有斗志,不再像曾经的士卒一般无精打采,昨日光是招募便就有两千人前来,现在京营的总人数已经到了五千。 三千营和神机营基本没有增加,毕竟一个是骑马作战,一个是操纵火器。这两样都不是这些新招募而来的士卒所能操控的。 能招募到如此多的士卒其实也是因为陛下重视京营,甚至可以说是重视自己。临行前还赠与自己一百万两白银,私下赏赐自己十万白银。 不过那十万白银他还是打算充作军费,毕竟陛下此去不知何时才可以回来,何况京师家大业大,哪能随意挥霍。 “孟大人,陛下此行乃是绝密,恕在下无可奉告。”对于孟兆祥的问题,这名锦衣卫竟然选择拒绝回答,直接把孟兆祥震惊稍许。 但他身为京营总督,刑部尚书,既然锦衣卫不愿回答,那说明陛下也有此意,他便不再问了。 他现在主要是想知道自己儿子孟章明的情况,跟在陛下身边做个亲卫自然是陛下眷顾,但在这被闯贼包围之中南行,无疑是一种冒险。 “所有人,速速备战!” 随着孟兆祥的一声令下,三个营的参将领命立即组织各自的营准备出发,方才还平静许多的京营立时就变得尘土飞扬起来。 “不知大人要做何部署?”三名参将这时快速跑来,询问着安排。 “随时准备出城,阻挠闯贼,接应陛下南行!” 孟兆祥只是冷冷回答了一句话,这瞬间让三名参将内心不由得犹豫了下,互相看着对方不知所措。 “怎么?有什么问题嘛?” “总督大人,五军营昨日才加入两千新兵,今日若是就要出城迎敌,只怕……”五军营的参将当即向前一步,拱手说道。 “无妨,让那些新兵上城楼,剩下的三千人随时准备出城!” “总督大人……” “违命者斩!” …… 这边南行队伍在关宁军的保护下已经缓缓出城,杨阔派出许多的探马到各个方向去探查方向,半个时辰回来禀报一次情况,但如果半个时辰不回来,基本可以断定——那个方向有情况! 他们在东直门下对于出城后的行军已经做了大致的安排:关宁军四千人负责保护南行队伍,分出两千作为先锋,另外两千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毕竟关宁军皆为骑兵,因此先锋部队如果遇到人数远远大于自己的闯军时,便可立即撤退! 再者,对于如果遭遇到大批闯军的情况,他们也做了安排。 “杨阔,闯贼一定认为朕是坐着龙辇的,且身穿明黄色衣服,对于他们而言,这才是皇帝该穿的,但是朕实际穿的是一副铠甲,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出谁才是皇帝。” 朱凌与杨阔骑着马,几乎并排走着。 “因此,他们必定会先派人来找出皇帝在哪?只要抓了朕,他们就可以和尔等谈条件,甚至直接要求你们投降。” 抬头看了眼陛下,没想到陛下也在看自己,杨阔又立马低下了头。当陛下说出要求投降的话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有了许多的波澜。 他并不愿投降。 “但是朕不会被抓住,卿等信否?” 这句话的声音大了许多,分明是对身边所有的臣子们说的。 “臣绝不会让陛下出现如此情况!” 随着诸位大臣们的齐声回应,本一直沉默着的杨阔也跟着说道。 事情永远不是一帆风顺的,一直都不是。 闯贼大营。 “那狗皇帝现在在哪?”李自成一声暴喝,所有人立即走到地图面前,比比划划,试图马上找出朱凌现在身处何地。 “报!” 一名探马快速跑了进来,然后立即大声道:“回禀大王,小的看到一支长长的队伍从东直门出发!三刻时分前。” 李自成听了探马的禀报,亲自走到地图面前,看着上面的画面立即便指了出来:“他就在这儿!” “顺王?我们是否要?” 牛金星看到李自成如此急躁模样,内心清楚得很。顺王是着急把汝候赎回来,这才急躁的不成样子。但心里一直对他议和很不满,若是当初就直接破城,哪里还有这么多意外呢? 但此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只能现在尽量挽回损失,然后撤军。 “既然知道了狗皇帝在哪儿,那么。”李自成缓缓直起身子来,眼神越发地凌厉,他今日一定要与这个皇帝做个了断! “李过!” 一声大呼,把李过吓得赶忙跑到面前跪下:“顺王,李过在。” “这次孤交给你三万人马,你去给我追击明廷的队伍,然后朕还会给你派一支两万人的军队,由罗汝才作为后应,如果这次你还是大败而归,你就不要回来了,明白了吗?” 李自成冷冷地注视着李过,那低沉而又充满威慑力的话语字字打在他的心头。 “臣明白!” 李过这次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知道内心记住的一个字:赢! “去吧,孤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后,罗汝才便和李过大步离去,帐内又瞬间安静了许多。 “这次一定要把捷轩救出来,诸位明白了吗?他被抓,你们都有责任!”李自成回头冲着在场的几位大臣嘶吼着,直接让整个大帐的气氛下降到了冰点。 …… 南行队伍仍然在缓慢而稳重地向前进发,这一切显得是非常的平静,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只不过是一时的安宁而已,恐怕不知何时便会有一场惊天骇浪卷起。 果然,当朱凌和身后的杨阔等人看到一身着关宁军铠甲的人迅速纵马飞奔过来,他们便清楚,怕是有闯军的动向! “有什么情况?” 杨阔直接拦下问道,看着这名探马如此气喘吁吁的模样,怎得也不是件小事。 “回禀大人,远处二十里处发现大量敌军!” 听到此消息的众位大臣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每个人内心此时都有些慌了,放在曾经闯贼逼近城池,他们身处内部,并不会直接感受到此种压迫。 但现在他们可是出了城啊!完全有可能当面迎上闯贼,若是一个不慎,被敌军包围,岂不是…… “准备行动吧。” 显然对这种情况的发生,朱凌早有准备。当即从大军中分离出一支队伍,迅速地向另一个方向离去,而当各位大臣看去后,这才发现那支队伍里面有着龙辇。 但陛下却并没有离去,莫非是? 王家彦和吴麟征二人几乎同时猜测了出来,陛下此举或是要诱敌啊! “上一次,你们被他们诱敌深入,这一次咱们也来一次,让他们也试试被包围的感觉!杨阔,朕这次给你的不是正面迎敌,是让你们包围他们。” 【作者题外话】:今晚继续努力,存稿先 第七十一章:计策 眼下对于关宁军已是最好之局面,若是按照之前所言,对方没有埋伏没有援军,与关宁军正面交战,那么八千关宁军对阵两万人完全没有难度,但现在却是: 对方被引诱而去,他们只需要完成包围即可。即使他们仅有八千重骑,但仍然有这个底气,因为他们是关宁军,是朝廷现存唯一精锐。 对手却是一群乌合之众。 “末将必定歼灭他们!”在杨阔内心之中,陛下的威望绝对要比李元,甚至吴三桂都有些高了,曾经他们只是认为陛下不知兵,甚至生性多疑,不信任属下。 但现在看来,陛下很有可能是被那些人污蔑。 “朕已经为你提供了最大的方便,但你也要清楚,闯贼没有那么傻,区区一支几十人的队伍不可能如此容易就被断定为南行队伍。” 杨阔还未高兴几分,就被朱凌无情地浇了一盆凉水。 “陛下……” 瞬间没了信心的杨阔,陡然变得无奈起来,陛下此举难道是在耍自己嘛? 身后的王家彦听到陛下此话,也一时无法理解。到底是要诱敌还是要干嘛?倪元璐继续保持着沉默不语,似乎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是自己的事,完全不需要操心。 吴麟征倒是一直在内心思考着陛下的计谋,但他冥思苦想之际也想不出陛下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只好把目光投向朱凌。 “诸位想想,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诱敌之策,但又成功不了。” 王家彦作为兵部尚书终于开口了。 “为何成功不了?” “连一百人都没有的队伍,怎么可能是南行队伍?”杨阔此时也说出了缘由。 “那如果我们要诱敌成功,该怎么办?” 终于,朱凌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正是关键。 “让他们以为是真的,但很难。”吴麟征也颇为无奈地说道,人人都知道若是诱敌成功,那么闯军必败,但是如何诱?这才是最关键的。 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解决办法却只有朱凌知道。 “朕需要变一个戏法。”朱凌颇有些神秘地说道:“这支队伍有龙辇,有依仗,但唯独没有朕,即使有朕在,但因为人数的问题,也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那我们就告诉他们,我们有两支队伍。一支队伍有朕,但是人数不多,另一支队伍人数很多,但看上去并没有朕的存在,何况其中有着大批的护卫。” “换成你们,你们先追击哪一支队伍?” “臣先会追击那一支人数少的。”杨阔凭借着自己的想法立即说道。 “为何?” “人数较少的那一支队伍跑得快,如果我先去阻截人数多的那支队伍,被他们拖住,很难去追击小的队伍,万一那支队伍里是真的,岂不是落了空?” 杨阔跟着朱凌的思路一步步说道,到后来几乎明白了陛下的用意。 “答案就是如此!” 朱凌嘴角一笑,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但又将其补充完善道:“我们到时候会装作不知道会有闯贼来袭,两支队伍行军速度要有所差距,这也是为什么朕让那支队伍先行离开的原因。其次,到时候如果被发现,两支队伍必须加快速度,然后小队伍的龙辇依仗会被丢弃,然后一路狂奔。” “这个时候,就是闯贼决定的时候了。” 这似乎一切都在朱凌的预料之中,他侃侃而谈,对这个谋划极为用心,毕竟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那我们这支大的队伍怎么办?” 此时,王家彦又提出了疑问,正如他心里所想,如果闯军追击那支队伍,他们的速度也不快,迟早也会被追上,到那时该如何? “王卿,你忘了我等诱敌的目的了。”说罢,朱凌不免笑了几声,紧接着杨阔和吴麟征都笑了起来,倒是让王家彦一副疑惑的样子。 “王大人,你是不是忘了杨总兵的存在了?” 看到王家彦如此模样,吴麟征不禁嘲笑着说道。 听了此话,王家彦才彻底醒悟过来,连忙说道:“是臣愚钝了,闯贼追击那支队伍,杨总兵正好便可以将其包围,然后等其发现那支队伍没有皇帝的时候,迅速折返,那个时候就是我大军歼灭他们的好机会了!” 说完,引得众人一阵大笑,堂堂兵部尚书,竟然醒悟的如此晚。 “好了,时候不早了,速速前去埋伏吧,记住探马仍然要撒出去,他们不可能不关注关宁军的。”朱凌喊停局面,立即吩咐杨阔准备行事。 “末将明白!” 杨阔既明圣意,自然心中大喜。这一次他要把之前的那次惨败而带来的耻辱,彻底洗刷干净!也算是告慰李总兵的在天之灵了。 “陛下果然不负上天眷顾,我们这些打过仗的人竟没有陛下您从未上过战场的人这般计策,陛下此举,真的是惊艳到臣了。” 便连王家彦身为兵部尚书都没有想出,最后还是由从来没有掌兵的陛下谋划。 “不过是无聊之时看了点兵书而已,诸位没有想到只是因为惧于找人扮演朕而已,但朕告诉各位,在生死存亡面前,尔等需要保全的是大明的江山,而不是朕一人。” 此番话完全是出于朱凌的内心,他从小就一直信奉的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在以后的方方面面他都遵循这个,哪怕是穿越到皇权至上的明朝,依然如此。 但此话对于几位大臣来说却是不详之言,在他们心中半壁江山远远没有皇帝重要。但此话从陛下口中说出却不能反驳。 “臣等铭记于心。” 听着这句不痛不痒的话,朱凌也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在意。 “各位都集中精神起来吧,不必再如此拘束了,朕倒要看看,这支闯军的下场是否如他们所愿?” …… 此时,李过带领的三万大军正加快步伐朝东直门那个方向前进,此次三万大军分为一万骑兵,一万五的步卒,剩下五千则全部为弓箭手。 李过策马不停地在队伍周围大声呵斥着,挥舞着马鞭大骂着他们,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宛如一个刚从地狱回来的死人:“快点!能不能快点!再快点!谁要是慢了一步,杀无赦!” 几位将领听到此话,内心也不是滋味。他们是起义军,是那些百姓的希望,很多百姓因此来参军当兵,为的就是以后让自己的父母吃上一口好饭,不再受那些官吏盘剥。 现在倒好,还没有推翻朝廷,自家的主将就如此虐待自己的士卒,岂不是让弟兄们寒心吗? “李将军真不是个东西,上次他一个人卖了那么多的弟兄,甚至汝候也被抓了。这次大王让他戴罪立功,他竟然这样对待咱们的兄弟!” 一个将领不忍看自己的士卒被如此虐待,但耳边却一直传来马鞭抽打的声音,内心越发不满。 “少说几句吧,李将军是大王的亲戚,又不是打你身上?要是捅到大王那里,受罪的还是不是咱们这些兄弟?” 另一个将领似乎对此司空见惯,并不打算插手,甚至也劝说那名将领莫管闲事。 听到此话,这名将领也很是无奈,只能回头恨恨地瞪了一眼李过,无济于事。 片刻后,闯军已到达东直门不远处,派出来的探马也传回来了消息。 “报将军,远处十里发现两支队伍!” “两支队伍?”李过有些不相信,随即又追问道:“说清楚些!” “回禀将军,小的远远看到有一支人数较多的队伍但速度不快,而更远处也有一支队伍,这支队伍人数不多,行军速度却极快,而且小的好像看到里面有身穿明黄衣服的人。” 说到这里,李过的眼中明显有光亮,他当即欣喜道:“你说你看到队伍里面有明黄色?” “回将军,是的。但那人被紧紧簇拥在中间,我们折损了几个人,才稍稍看清楚的。” “哈哈哈!” 李过终于放肆地大笑起来,他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复仇的时候了,随即激动地说道:“让所有人备战,跟着本将准备抓住那个狗皇帝!” 【作者题外话】:想这些计策却是很头疼啊,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啊,还是多看书好 第七十二章:包围 几位将领听到皇帝出现的消息后,也是立马赶过来,与李过一并听着禀报,当他们听到有身着明黄色衣服的人时,内心也是狠狠的跳动了一下,虽没有李过那般狂躁,但心中的惊喜与激动仍然掩饰不住。 但当李过要出兵的那一刻,他们几人却将其拦下:“将军,我们得先清楚,那一支队伍里是不是真的有皇帝?而且我们并没有发现关宁军,如果对方设伏,我们……” 他们几人说到此处,便不敢再说,出言质疑李过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若是说出此举后果,势必打他的脸,况且他现在的情绪极为暴躁。 若是言语稍稍不合他的意,立即就会被迎来一顿谩骂,甚至鞭打。 “刘铭!告诉本将,那皇帝距我们多远?”李过直接对着其中一名将领大胜呵斥道,突如其来的喊声登时将那名将领怔住。 但也是很快反应过来,稍微向前几步说道:“禀报将军,离我们有二十里。” “二十里。” 李过拽着缰绳,来回踱步,嘴角狰狞,然后又大声道:“二十里!我大军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才可以追得上,你告诉本将,如果这半个时辰那支人数少的队伍逃了呢?如果里面有皇帝,明廷大臣都在,而那支人数多的队伍只是一些士卒,你告诉我,皇帝逃走,你负责吗!” 这一声声嘶吼顿时便把较刘铭的将领唬住,立即低下了头,不敢再开口反驳,而其余的将领们听到如此吼声也不再有异议。 “现在!听我的命令,大军全速追赶那支小队伍,步卒和弓箭兵后面跟上,骑兵随本将全力追击!” 话语落下,李过当即带着骑兵朝那个方向,疯狂地挥动马鞭追了出去。 其中一名将领看到李过如此冲动,还想着上前劝阻,但被另一人阻拦下来:“如果你继续阻拦,很可能你会第一个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听到如此现实而又冷酷的话,这名将领看着远去的李过及其大军,内心极为担心:“那你说怎么办?” “马上派人告诉大王,就说李将军不听我等劝阻,执意追击,我们带着两万步卒后面追随。只要将此事告知大王,即使真的有埋伏,也与我等无关。” 其他人听了也只好赞同,被呵斥,被鞭打,如此羞辱。此时的李过在他们心中已然没有了威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更希望李过大败。 …… “报!远处十里外发现大队骑兵!” 一名探马气喘吁吁地策马飞奔回来禀报,大军中立马重新牵出一匹马,让其换马,喝了几口水后立马又上马飞奔而走。 此时的朱凌等人仍在不紧不慢地前进,此时已经走出二十五里,那支被派出去诱敌的队伍却已走出三十多里,逼近四十里。 “那支队伍走的越远,对于我们的处境就越好。”朱凌此时内心如湖水一般波澜不惊,自上次拼了命上阵杀敌后,内心对于战场的恐惧已然消散许多。 “臣就怕闯贼会直接杀向我们这边,即使可能性很小,但我们不能视为没有可能。”王家彦算是给出了一个正确的看法。确实,谁也不能保证闯贼一定会去追击那支小队伍而放弃大队伍,如果他们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包围他们,简直就是落入敌网。 “王大人无需如此丧气,我们这支队伍也有一千人,战车结阵,火器弹药充足。想要一口吃下我们,可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 吴麟征跟在身后立即反驳道,他对朱凌有着天然的信服,更何况既然出了城便没有回头路,即便遇到最难的处境,也绝不能将自己定了死路。 “王国兴,你有什么看法?” 听多了这二人的争论,朱凌此时真的需要听一听别人的看法了,而在此地也唯有王国兴了解一些兵法。 “臣倒是觉得闯军绝对不会来追击我们。”方才陛下和几位大人商讨之时,他便在一旁侧耳倾听,路上也一直沉思着。 不过他倒是完全没有料到,陛下竟然会询问自己的看法。 “为何如此笃定?” 朱凌这时嘴角才露出浅浅的笑意,似乎王国兴的想法正符合他的意思。 “臣认为,闯军经历上次战败,急于一场大胜来挽回军心。包围京城如此之久,在他们看来勤王军队很可能已经逼近京师周围,时间已然不多,因此留给他们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攻城,要么撤退。” “王指挥使所说和闯军为何不追击我们有何干系?”王家彦面露疑惑,对于此事他依旧有些不能理解,闯军人数众多,换成他必然会分兵阻击,因为根本不能肯定皇帝在那一支队伍,如果放过任何一支,若皇帝在其中,岂不是落空? “大人请等我说完。”王国兴面对王家彦自然尊敬有加,然后继续说道:“闯军不会攻城,原因很简单,因为朝廷已与他们议和,如果擅自攻城会遭天下士人唾弃。而撤退的话,他们会很不甘心。” “因为刘宗敏在我们的手中。”吴麟征适时地说道。 “吴大人说对了。”王国兴朝吴麟征微微行了一礼,道:“闯军急需生擒陛下来换回刘宗敏,甚至换取京师。” “如果他们分兵来攻打我们这支队伍,我们毕竟有一千多人,不可能轻易攻下,但如果他们派出去追击那支大军人数不多,无法威胁那支队伍,万一逃走,就会错过时机。臣认为,他们势必会先追击那支队伍,但会派一部分大军监视我们。” 话到此处,朱凌内心很是赞同他的看法,便说道:“王国兴说的很是在理,他们要承受的太多了,不想再失败了,他们不会冒风险,同样朕也不会。” “朕令队伍行走如此之慢,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那支队伍才是朕南行的队伍。没有人能想到朕竟然会如此淡定等他们来而不逃走,他们觉得朕赌不起,他们错了,朕若是赌不起大明在议和那一日便已经亡了。” “陛下圣明!”众位臣子听了此话立即恭敬高呼。 李过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朱凌所在的队伍了,但是他并没有喝令队伍停下,而是继续朝着那一支队伍疯狂追赶,在他的眼中这支庞大的队伍绝不可能那么快,而他们都是骑兵只要抓住那支队伍,即便是障眼法也能迅速折返摧毁这支队伍。 他甚至,都没有安排一部分人来监视这支队伍的动向。 而得了探马消息的杨阔也当即喝令大军开始分为两部分,各四千人开始缓缓地包围着李过,从后方直接断了他们的后路。 等李过发现那支队伍并没有任何皇帝的踪影时,必定会恼羞成怒立即折返杀回来。而杨阔此刻需要做的便只是静静等待着李过,率领着疲惫不堪的大军返回。 到那时,大军立即从四周杀出,将其包围。一支准备充分,装备精良而精力充沛的朝廷精锐面对着一支来回奔波,装备一般而精力全无的闯军时,那一刻的屠杀将是致命的。 李过带着大军看着不远处的队伍愈来愈近,心中喜悦也越发激烈,更加快了挥动马鞭的频率,身后的大军奔波如此长的时间早已是口干舌燥,胯下的马儿也有了些疲惫,但看到不远处便是皇帝南行队伍,心中那强烈的疲惫又被压了回去。 “兄弟们,随本将杀过去,但凡看到身穿明黄色衣服,明廷官服的一律生擒,其他人全部诛杀!封侯不在话下!” 一声声狂喜的呼喊声过后,闯军的速度猛然爆发,而在前面不停奔跑着的队伍虽然在加快速度,但奈何仍然比之慢了不少。 当大军接触到队伍的那一刻,长刀瞬间落在他们的身上,所过之处几乎一个不留。待大军彻底将这股队伍淹没之后,李过回过神来,忙着叫喊道:“把本将方才交代要抓住的人全部带过来!” 话语落下,无人回应,片刻后仍然一片宁静,似乎此地从未有过第二支队伍一般。 李过有些不敢相信,当即重返那支队伍被杀之地,下了马一个个翻身查看,这才发现这些被杀的人竟无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而且便是连一个身穿官服的人都没有。 他下一刻也瞬间发现,里面很多人竟然都是太监!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李过顿时心神慌乱,脚下步伐也乱了许多,不停地嘶吼着,完全不敢相信竟然是如此场面。 而周围的闯军们也是一脸无奈,纷纷看着李过的模样立在原地。 回想起那名传令兵的禀报,李过此时真想一刀砍了那厮,怒气勃发,近乎失态。但他又想起还有一支朝廷的队伍,心里又燃起了几分希望,立即上马高声道:“兄弟们,随本将杀回去,皇帝一定在那支队伍里!杀回去!” 来到这里不足一刻,便又带着大军连忙折返回去,没有给大军一丝喘息的时间。 当杨阔立在远处看着李过又率领着大军折返回来,不由大笑:“这闯军果然愚蠢,来人,告知所有人穿甲上马,给我灭了这支闯军!” 【作者题外话】:下一步干什么?自然是继续跑喽 第七十三章:危机 李过率领大军的动向完全被朱凌所掌控,队伍仍在有序前进,除了他们几人,身后的大批队伍丝毫不知道闯军方才已经路过,只是并未朝他们而来。 而坐在马车里的周皇后自昨日得知自己父亲被陛下亲自下了口谕斩首后,情绪便一直低落的很,时不时的还有些伤心哭泣。 她真的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丝毫不顾她的面子直接下令抄家自己的娘家,甚至还将斩首父亲的消息告知整个京师。她想不通,身为国丈的父亲竟如此惨吗? 不由想起这些,立时有些难受,眼角也一直挂着泪水。 “母后,你怎么了?” 看到母后一副伤心的表情,朱慈烺不由关心道,想上前拿手帕为其擦泪,却被周皇后阻止。 “不用,母后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 也许太子并不知晓情况,她也不想让他知道。皇家的事,总是没有亲情味的,如果儿子知道此事,会如何看待其父亲? “母后是在想外祖父的事吗?” 闻得此言,周皇后突然内心大惊,连忙转身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看着母亲如此激动的神色,朱慈烺本不想说,但奈何母后一直逼问,最终也不得不说出来:“是王大伴告诉孩儿的。” “他如何说的?” 周皇后明白,王承恩身为陛下的贴身服侍的人,对于陛下日常心思自然是明白一些的。虽然父亲现在已经被杀,但是她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安慰。 曾经以为到了皇室多么荣幸,但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宛如一个深宫一般,有来无回。 “孩儿不敢欺瞒母后。”朱慈烺此时在母后面前仍然是一个孩童,话语也颇显稚嫩:“王大伴说父皇这一次是想要整顿朝纲,也是让大明继续延续下去,杀外祖父不是为了他的钱,也不是为了泄恨。” 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周皇后的内心突然感到一阵暖意,不知何时自己的孩子竟也长大了,很多治国之理他也懂了许多。 抚摸着长子的脸庞,周皇后突然不那么伤心了,反而重新振作起来:“这几日,送水和吃食你去送给你父皇,再过几年你也该接触这方面的东西了。” “孩儿遵旨。” 朱慈烺很是乖巧,与周皇后交谈后便出了马车去看望自己的两个弟弟。 回到行在,朱凌抬头望去,若是无误的话,现在已是到了巳时,距离午时时间也不多了,他们必须加快速度,争取天黑之前赶到香河县。 “陛下,到了这个时候,您该喝点水了。”王承恩拿起水壶递到朱凌面前,一副关心地说道。这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在城门口也耽误了一个多时辰,早就该歇息了。 “不必,朕要等杨阔前来报喜。” 朱凌直接推开水壶,继续策马前行,纵然嘴唇有些微裂,仍然在等待杨阔的消息。他即使内心又百分保证肯定杨阔必然大胜归来,但没有见到关宁军的消息前,他选择等待。 “陛下,杨总兵一定能大胜的,您不必如此忧虑,我大明的精锐可不是那些闯贼能打得赢的。”看到陛下如此,王家彦便驱马上前几步劝道。 “这一账必须得赢,如若不赢,朕的南行就毫无意义,整个大明也将再次陷入黑暗,朕实在无心干其他的事。” 望着远方,没有去操纵吉良乘,但胯下的马儿却紧跟着队伍前进,不愧为御马,如此灵性,倒真是难得一见。 “陛下,闯贼如大败,臣想他们势必会推出京师。”王国兴言道。 “不,闯贼如果大败,他们势必会报复一番后才会离开,能让他们得到好处的只有京师,里面有银子,有人,有皇宫。” 吴麟征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但此猜测无疑对他人是一种打击。 “方才那一支闯军大约有多少人?” 突然,朱凌回忆起那一支闯军的人数,总觉得有些不对。 “大约一万左右,臣见过如此规模,那日关宁军到达城下,便基本差不多。”王国兴努力回想着,当即开口道。 “为何闯军只派出一万人马?还都是骑兵?这不合理!”朱凌表情大变,眼珠飞快转动,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 李自成不会这么蠢只想用一万人就抓到他,而他大帐内的其他谋士也不会如此愚蠢,听到如此命令不去阻拦,那为何只有一万人? 骑兵机动性高,而步卒的话却有些慢了。这只闯军极有可能是想着先行一步,但若是如此,如果后面的这支闯军稍微加快一些速度,对杨阔,对他无疑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绝不会发生! 想到此处,朱凌不再犹豫,当即下令:“派出探马,往南探查,越远越好,多派些人去!” 陛下一声令下,王国兴当即长啸一声,队伍中的一些负责探查周围的锦衣卫立即冲了出去,向南面的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看到陛下如此惊慌,几位大臣不由问道:“陛下,您这是?” “后面还有闯军!” 嘶~ 听到此消息,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立即细想之间,他们也懂得其中缘由。但奈何还是被吓到了,方才只注意那支骑兵,完全忘记后面可能还会有追兵。 “后面追兵很有可能不下一万!”王家彦当场断定说道,眉目间不免有了丝忧虑之色。 就在几人思考之际,其中一个探马狼狈地策马跑了回来。 “报!” 众人听到此声音,立即将目光投向那边,皆在焦急万分地等待消息。 “五里外,发现大规模闯军,人数不下两万!”说罢,便直接昏了过去,立马有人出列将其扶了起来,这才发现他身后中了支箭。 赶忙命人带下去进行医治,此刻在场众人全部满面愁容,足足两万闯军,他们却只有一千人,而这一千人只有八百可战,却也只是护卫,不是士卒。 立时,场面顿时沉默了下来,天色好像又卷起了乌云,压抑着人们。 “陛下,我们走吧。” “去哪儿?怎么走?”朱凌一闻得此言,便顿时有了火气。到此关头,不想着如何御敌,却是想着先行一步! “臣会拼死护送陛下!”连一旁的王国兴也跪下说道。 但朱凌并未退缩,反而有了一丝战意,即使知道人数悬殊,几乎是必败的局面。但他仍然想着拼命一把。到了此时,想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听好了,停止前进!所有人面对南面开始布阵,将马车,战车,辎重全部推到最面前,然后用箱子堵住侧面缺口,找到最高处开始摆设!结成方盾,老人孩子妇女躲到中间,所有人必须有掩护之物!” “马上行动!” 南行队伍立即开始散乱一团,听此消息,侍女太监们纷纷跑着,叫嚷着,马车被暴力推拉,锦衣卫们不住地大喊,激起尘土飞扬,片刻间隐隐有慌乱姿态。 闯军的援军只怕很快就会赶到,他们必须迅速完成布置,若是杨阔干净利落早些赶过来,兴许还可以吃下这支援军,但若没有及时赶到,只怕后果会非常严重。 “王国兴,把队伍安排好!让他们不要慌!”朱凌回头看了眼此时颇有些慌乱的队伍,当即命王国兴前去控制,一旦真的手足无措,只能落得个被屠杀的命运。 “高文采何在!” “臣在!”高文采方才才带人赶了过来,正巧听到陛下呼唤,立即跑到身前。 “带几个人去找杨阔,告诉他闯军援军来袭,令他务必尽快歼灭敌军!”朱凌也尽力控制着有些失控的吉良乘,大声喊道。 “臣明白!” 高文采知道事态紧急不敢怠慢,立即上马带着人重新奔赴新的方向。 “快快快!” 王家彦,吴麟征和倪元璐等人也迅速加入队伍,指挥着摆放障碍物,一个个箱子,一两辆马车被摆放到最前面和侧边,用来抵抗对方的进攻,而其他人则是纷纷躲到方阵之中,四周皆由锦衣卫持刀负责守护。 “报!敌军还有二里!”随着更加紧急的一个消息传来,朱凌不由回头看去,只见队伍的方阵差不多已经布置完善。 此战术为汉朝李广所用,用战车截停对方进攻,然后步兵压到最前抵挡敌军,后面的弓弩手负责放箭,仅靠此战术便杀敌上万,足以见得此战术的厉害之处。 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弓箭,而且还有妇孺。 “陛下,快进来!”王国兴策马跑到朱凌身边,拉着他往方阵里面走。 当二人刚进入方阵之时,对面不远处便有大批的敌军的身影出现在天边,缓缓像这里压近。 “所有人准备!” 【作者题外话】:马上就要考科三了,有点吓人 教练说我练的不错,上次我科目二挂之前教练也是和我这么说的 第七十四章:大捷 所有人在此刻几乎皆屏息凝神,等待着闯军的进攻,甚至有些官员的家眷受到如此惊慌直接抽泣着,他们只以为危机即将来临,片刻后会身首异处。 更有人责怪此次南行,在京师待得如此舒服,非要冒着风险出城,如今被闯军包围该当如何?只不过因陛下在这,无人敢出言反对,只能在内心默默埋怨。 朱慈烺得知此事后,立即带着两个弟弟和妹妹,到了周皇后的马车里。转而自己想出去辅助父皇,但却被周皇后拦下。 “危机在即,皇儿要干什么去?” “正因为危机在即,孩儿应当辅助父皇,去安定人心。”朱慈烺说罢,便推开阻拦直接跳下了马车,便是身后周皇后出言阻拦都自当没有听到。 也就在此刻,望着远处不断像这里移动的两万闯军,朱凌内心尤为紧张,看着越来越近的闯军握着腰间佩剑的手,也隐隐出了些汗。 “我们有多少弓箭和弩箭?” “陛下,若是应对一时之敌,这些箭矢是绰绰有余,但若是要面对上万的大军恐怕就有些杯水车薪了。”王家彦满脸忧虑地说道。其实眼下身为兵部尚书的他是最为尴尬的,虽说是掌管大明军队的实权人物,但到了如此关头,却是将不听宣,兵不听命。 大明已是如此,南行队伍竟也只有一支勤王军队护送,其次便只有锦衣卫以及一些亲卫而已。如此凄惨状况,真有一些流亡模样。 “坚持就行!只要撑住杨阔前来,我们就可得救。”朱凌脑中此时已经闪过非常之多的想法,想着如何退敌,如何御敌。 但思来想去,在这极大的人数优势之下,似乎一切的把戏都将是虚无。 就在朱凌带领南行队伍准备御敌的时候,与此同时杨阔也率领着大军以最高昂的姿态冲向了被包围着的李过带领的闯军骑兵。 李过正欲带着人马折返回去,耳边却突然杀声四起,惊惧之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几个方向突然冒出数以千计的关宁铁骑! 而这些关宁铁骑正纵马高喊着,嘶吼着朝这边冲杀过来。他当即被吓得惊慌失措,如此惊天动地的厮杀声甚至将他们的战马也惊吓到,不少战马开始变得焦躁不安。 但李过这次明显是被突然包围自己的大军所惊吓到了,一时间竟然没有立即做出指挥,身后的两名参将当即大声呼喊着自家主将: “将军!我们该如何?”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是否撤退?” 但此时的李过显然已经有些手足无措,惊讶之余内心带着许多的不甘与愤怒,此战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更是被强迫立下了军令状,眼下竟然反而被对方包围。 惊恐之中更思索片刻,看着即将冲杀过来的关宁铁骑,李过死死咬着牙,拔出长刀对着冲杀而来的关宁军大声吼道:“杀了他们!” 随即,便一马当先直接带着大军冲上前去,立时两支大军猛然冲撞在一起,在那一刻几乎瞬间产生了大片的伤亡。 关宁铁骑人身一张弓,一把三眼铳。在接近闯军之时,所有人当即拿出三眼铳开始射击,面对如此数量之多的敌人,即便枪法再烂也几乎可以命中对方,而后面的关宁军更是可以挽弓,稍微倾斜朝天空放箭。 毫无疑问,在两军冲杀在一起时,便有大量的闯军被射杀,更是有无数人死在三眼铳之下,而未能躲开。后方被包围的闯军面对突如其来的重骑兵冲杀,而显得没有任何的反应能力,更何况他们本身战斗素养便不如关宁铁骑,一旦正面迎上便是遭受到摧枯拉朽一般的溃败。 大面积的闯军被击杀爹落马下,随即被后方涌上的大批骑兵直接踩成肉泥。越来越多的闯军被包围,四周几乎都有无数的关宁铁骑挥着刀剑杀了过来。 关宁军几乎就是通过如此战斗方式令敌人瞬间有了大的伤亡,然后再提到近战。如此一来,后方大量的敌人在没有交战前便有了畏战心理。 面对如虎狼一般的关宁军便瞬间成了待宰羔羊一般,接连被杀。 一时间,便有大批闯军死于马下,甚至尸体都被战马踩踏成了肉泥,分辨不出是谁。厮杀声,刀剑碰撞声,几乎同时响起,却又持续不断。 李过首先躲开一支箭矢,怀着满腔的怒火一刀刀砍在关宁军的身上,心有不甘同时内心充满了绝望,每一刀都像是在证明自己依旧在这世上。 即使身边的亲卫们一个个全部被杀,惨叫声不绝于耳,李过仍然在奋力杀敌。一道道鲜血洒在半空,却不知自己已被砍中后背。 杨阔身边紧紧跟着几名亲卫,他早已吩咐手下要先擒住闯军将领,擒贼先擒王,况且目前闯军气势骤减,他们长途奔袭最后落了个空,不光是心气,便是力气都没有剩下几分。 陛下昨日许诺说,会给他们一个正对面迎战的机会,但是目前却是自己率领大军包围他们,如此有利局势岂不是轻而易举? “大人,发现敌军主将!” 一名亲卫大喊一声后,杨阔瞬间循声跑来,身后几名亲卫紧随其后,几人这才发现李过身上已身中数刀,周边士卒已将他团团围住,但是看其模样却有几分疯癫,胡乱挥舞着刀,足足一副痴心疯。 看到敌军主将如此惨状,杨阔倒是感觉大仇得报,昔日被围已然得到了报复,周边已被清理出来,很多闯军趁乱直接丢下刀剑转身逃跑,他也没有命人去追。 这些逃兵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用,反而会造成累赘。倒不如放他们离去,将战败消息传回大营,到那时即使没有与他们交战,也会心生胆寒。 “来人,把他绑起来!” 闯贼主将已成这般模样,便索性直接将其抓住,说不定会有什么用处。 领了命,周围几名士卒当即看准时机将其手中长刀夺下,然后瞬间一拥而上,将李过压在身下,随即有人递上绳索把他双手捆绑。 李过宛如一个心生癫狂的疯子,哪怕是被捆缚双手也大喊大叫,双眼通红,嘴角流着口水,都沾到了衣服之上,若不是他身穿将领衣服,怕是会被当成被他们吓破胆子的新兵。 “大人,此人好像已经疯了。”一名亲卫打量着李过此时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说道。 “疯了最好,省的给咱惹了事。” 此时,闯军几乎已被杀伤大半,死的死,降的降,也有一部分看情况不妙撒腿就跑,完全没有顾及身后的兄弟。反观关宁铁骑,此战伤亡人数仅有几十人,大部分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不过都是敌人的鲜血。 此战完全可以用大捷来形容,杀敌八千多人,自身伤亡不过己十,如此辉煌大胜在近一年来算得上是头一次大胜! “快将大捷军报告诉快马告知陛下,就说我大军大胜!生擒敌军主将!” 杨阔话语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杨总兵,暂且不用了。” 带着疑惑循声望去,却见陛下身边的锦衣卫高文采满头大汗,带着几人骑马赶了过来,便当即问道:“为何不用?” “杨总兵!” 高文采慌忙下马,来到杨阔面前,低声说道:“陛下被闯军包围了!” 第七十五章:抵抗 闻得此言,杨阔当即惊出一声冷汗,方才杀敌的力气竟一下子便泄了干净,宛如受了重击一般,当场愣在原地,内心满是心悸。 “何时发生的事?” “应该在三刻前!”高文采脸色也是极为紧张,发生如此大事他内心也是不由惊慌,一路上策马寻找杨阔时,甚至险些掉落马下。 杨阔面露沉思,陛下有难自当立即解救,但回头看了看眼下自己的关宁军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如此立即折返回去一定会体力不支,再与闯军交战势必会损失惨重。 是要保卫陛下,还是要留存自己的部下,在一个本来无需思考的问题之上而突然变得犹豫不决。这支大军时吴总兵交给李总兵的,现在李总兵又将这支关宁军交到了自己的手上,他绝对不会将其置于险境。 但眼下陛下有难,他不能不救。 回头看了虽然疲惫但仍然开心的将士们,杨阔依旧不敢轻易下令。 看到杨阔如此犹豫不决的样子,饶是高文采一个锦衣卫同知面对副总兵也勃然大怒,他当即大吼道:“陛下此刻有难,你还在犹豫什么?” “高同知多想了,在下这就整顿军队!”杨阔还是选择先去营救陛下的安危,天大地大对于他们臣子而言,陛下的安危最大。 说罢,杨阔立即召集各营参将,所有缴获军械,俘虏全部扔掉放掉,然后迅速披甲上马折返队伍,去营救陛下。 关宁军也不愧为精锐,在听到命令后直接丢弃手中无用之物,立即上马然后迅速回到各营。整顿速度如此之快,尽显精锐效率之高。 “高同知,我们走吧!” 与此同时,闯军几名参将带领的两万闯军也已经缓缓逼近着朱凌所在的队伍,但当他们看到那一支队伍时,却见他们已经完成方阵的布置,整个队伍宛如一个坚不可摧的方盾。 闯军看到如此情况,皆不敢贸然上前,生怕周围有伏兵隐于四周。 “刘将军,这该如何?上还是不上?”一名参将远远地望着不远处的方阵,面露犹豫,心里一点都拿不了主意,毕竟一旦遭遇伏兵沦落全军覆没,怕是杀头的罪名。 “还是等等吧,这种情况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刘铭自然是不敢下令的,其他几人也只是观望,这个时候便是谁下令之后的罪责便是谁当,他才不会当那个冤大头。 此时两万大军已完成布置,所有士卒皆全神贯注等待着将军们的命令,很多人的内心已经嫉妒渴望冲下去与之血战,毕竟这支队伍看上去也不过只有一千人而已,他们足足两万人马怎会惧怕? 但显然,那些将军们不敢下令,只是默默地一直观察其动向。 “要不试试吧?”一名参将实在是忍不了两万人看到一千人都如此惧怕的场景,当即说道。 “如何试?” 几名参将同时发问,见有人跃跃欲试,他们自然是一致赞同。 这名参将见这几人都怂恿着自己,虽然心中有几分不满,但还是继续说道:“让弓箭手朝他们发射几轮箭雨试探他们的底细,总不能一直等着吧?” 几名参将互相对视一眼,细想一下确实如此,箭矢又无需他们掏钱,自然是不用怜惜,便皆点头表示同意。 “弓箭手上前!瞄准那支方阵,准备放箭!” 一声令下,大军中央的五千弓箭手立即上前,然后站于大军最前,训练有序,当即便已经弯弓搭箭,对准了远处的方阵,面对天空微微倾斜着,那一支支箭矢隐隐有着微弱的寒芒。 …… “每个人都有防护之物吧?” 方阵内,队伍极为紧凑,有马车的坐进马车里面,没有的则是举着木板,或者一些简易的盾牌挡在身前。 “回禀陛下,每人都有。”王国兴拱手回道,眼下情况之危机便是连之前京师被围都绰绰有余,他们直接被包围,而且完全没有城墙阻隔。 此刻的他们只有一排的战车挡在身前,但如此防护在闯军的冲杀面前只会显得毫无作用,幸而闯军忌惮埋伏并不敢上前。 “王家彦,身为兵部尚书,今日让朕瞧瞧你是不是个知兵的人!”朱凌透过缝隙远远地看着远处的闯军,尤其看到其阵型变化之后,便立即明白对方这是要先放箭试探。 一旦试探出他们并没有还击之力,恐怕立即就会冲杀过来,到那时能逃出几人也只是看运气。 “臣定不会辜负陛下所托!” 事到如此关头,王家彦身为兵部尚书自然责无旁贷,听到陛下的命令之后,立即挺身走到阵前,也就是大军最中央最前位置,前面有战车挡在前面,身边无数锦衣卫举盾抵挡,他注视着闯军的动作,内心颇为紧张,但看上去却极为淡定。 下一刻,当看到闯军方向突然射来一波箭雨时,依旧镇定自若,当即高呼:“所有人准备盾牌!敌军箭雨来袭!” 当听到王家彦的命令之后,整个队伍马上将防护之物举于头顶,方阵立马切换成如同乌龟一般的方阵,身处方阵中央的朱凌立即便被身边几名锦衣卫用盾牌遮挡。 面前瞬间一片漆黑,紧接着便是感受到上方传来一阵箭矢击打在盾牌上面的声音,连带着整个盾牌也被箭雨射的加了些重量。 方阵也立即产生了些慌乱,虽然已经命所有人准备好盾牌抵挡,但毕竟对方有五千弓箭手,一轮箭雨下来也几乎是全面覆盖,哪怕防护的再好也总会有漏洞,接连几人被箭矢射中发出几声痛哼。 “将被射中之人扶到后面休息,然后让人包扎伤口,其他人仍然保持阵型!” 王家彦没有去过多理会受伤之人,立即高声喝道稳住队伍,他心中明白队伍绝对不能乱,一旦乱了阵型只怕闯军会趁乱冲杀而来。 他们现在所要做的便是稳,一定要稳下来。 让闯军知道,他们这支队伍即使人数不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溃败的,只要守住等待杨阔的援军抵达,面前的这只闯军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所有人不许后退!后退一步者,杀!” 他当即又大声喝道,再次将人们恐慌的内心生生压了下来。锦衣卫虽说对陛下忠心,但毕竟不是士卒,从未上过战场,很难保证他们阵型不乱,便只好一次次的大声呵斥。 “父皇!” 朱凌身边几名锦衣卫死死护住,几乎把盾牌大部分的地方全部给了他,气氛也很是紧张,但耳边突然却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 “陛下,是太子殿下!”王国兴回头看去,却见朱慈烺慢慢地移动到这边。 “回去!” 朱凌看到朱慈烺不顾危险地来到此处,当即斥责道。 “陛下,孩儿身为大明太子,自然有责任!”朱慈烺却丝毫不怕,仍然要坚持留在这里。 下一刻,随着王家彦的又一声高呼,一轮箭雨立即落了下来,几名锦衣卫用尽力气才勉强挡下,但盾牌为木制,如果一直坚守此地迟早会被射坏。 但援军……似乎迟迟未到。 “有这份心是极好的,但你要知道你是大明的皇储,代表着大明的希望,绝不能如此胡来!”朱凌先是夸奖一番,然后立即命人将其带了回去。 朱慈烺一副挣扎,到最后还是没能挣脱束缚被带到了马车里面。 “陛下!” “如何?”朱凌突然听到王家彦的声音,但细细听去突然觉得他声音有些不对,似乎有几分慌乱的样子。 “闯军要进攻了!” 【作者题外话】:各位,今天就此一章,也到了二十万字了,要上新的推荐了,打算攒稿子明天爆发。 再说一下哈,大明不会投降,不会赔款,不会和亲,不会称臣,我也不会,请各位放心 第七十六章:反击 一听得闯军要进攻的消息,所有人登时有些惧意。面对数十倍的敌人,他们这些人显然有些势单力薄,况且援军此刻恐怕还在和另外一支闯军交战,怕是一两个时辰根本回不来。 如此以来,他们若是想活命就必然要和这支闯军死战,但死战无异于螳臂挡车,由此恐慌之心瞬间在方阵之中蔓延开来,每个人内心多了许多恐惧。 妇女老人自然是被如此局势吓得浑身颤抖,孩童依偎在母亲怀里,不再大哭大闹,其他人则是不再言语,所有人皆在默默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欣慰的是,并没有人有投降的想法。其实也是意料之中,除了八百锦衣卫皆为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一身好功夫外,也极为忠心。 其他则是皇族和一些大臣及其家眷,这些大臣们皆是历史上殉国之人,其忠心自然天地可鉴,也正是忠心才让队伍并没有从内部瓦解。 大多时候,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己方大败多因内部生乱才导致,甚至直接临阵出卖自己人,这种例子比比皆是,究其缘由主要因为不忠不义导致。 但现在即使面对两万敌军,方阵之内并无一人有此想法,每人皆认为大不了一死而已,要留清白在人间。 “所有人准备!” 王家彦死死盯着朝方阵缓缓前进的闯军,内心是心急如焚,在京师时已然有了很好的局面,但为了真正可以有机会再次大一统这才冒险出城打算南行。 却没想到遇到如此包围,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支闯军竟然分成了两路! “锦衣卫上前!准备迎敌!” 一声令下,锦衣卫们立即持刀上前抵住战车,面对着在一步步靠近的闯军,他们眼神凌厉,并没有展示出丝毫退缩之意。 身后是陛下,在他们心中陛下便是天子,是他们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护的人! “陛下,这支闯军的移动速度并不快。”王家彦瞧了半天看出些端倪,立马朝身后陛下禀报道。 朱凌闻言,马上上前透过盾牌留出的一些缝隙看过去,只见这只闯军的行军速度极为缓慢,两里地的距离硬是走出匍匐前进的感觉。 要是照此速度下去,怕是光走过来也至少需小半个时辰,如此一来便可以拖延些时间等待杨阔的援军! “你怎么看?” 身边王家彦同样目光活跃,想必他有所想法,倒先让他谈谈。 “臣以为这只闯军如此之慢,估计他们认为我们周围有伏兵,怕中了埋伏这才不肯直接冲杀过来,反而要一步步移动,如此的话即便是有伏兵杀出,他们也能稳住,甚至反杀!” 王家彦几句话和朱凌心中所想一致,面前的这只闯军明显小心谨慎了许多,但如此过于的小心翼翼,倒有些胆小了。 “我们只需拖延时间便是。” 身后李邦华走来,已是几十岁的高龄仍然不忘国事,到了朱凌身边躬身行礼。 “李卿身子不便,就不必来了,在马车里好生歇息,南行之路可是异常艰难。”看着李邦华颤颤巍巍走来,朱凌亦是担心其受伤。 “老臣还年轻的很呢,还想多为朝廷干几年。”李邦华挥挥手说道,然后看了眼迎面移动着的闯军开口道:“陛下有何拖延时间之计?” “坚守在此。” 想了想,他说了句中庸之言,此话虽无大碍,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陛下,我等不能如此。”李邦华微微眯着眼,直接否决了朱凌的这一计策,然后道:“我等应该出动出击!” 什么?出击? 周围众人听了此话,皆以为李老这是在说些傻话,若是在朝堂上势必会遭到一番嘲笑甚至谩骂,但此时遇到危机,倒不好那么过于暴躁。 “出击?” 王家彦听了此话后,默着下颌细细思考,又看了眼朱凌,似乎赞同李邦华的看法,但并未开口,有些许的犹豫。 朱凌听了此话,那一刻也突然觉得李邦华有些大胆,闯军此时距离他们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你突然要反击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但另一方面也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一味在这里列阵迎敌,不做任何措施,迟早会被对方包围,即使不攻击他们,也会将他们团团围住再逐渐击破。 “如何反击?” “弓箭退敌!” 李邦华毫不犹豫地说道,显然内心早有计策。但此事毕竟太过冒险,一旦对方反击,若是来不及反应,只怕会落得个伤亡惨重的下场。但这毕竟是一个办法,更所谓,打仗死人乃常事。 “臣明白李大人的意思,其实也不是退敌,只是用反击对方来表现出我们并不惧怕他们,相反反击他们,说不定会令这些闯贼会觉得周围有伏兵,从而心生惧意。” 王家彦也想明白,随即插话说道。 听了几位大臣的见解,朱凌也想明白许多,他们口中所说计策在战争史上多有发生。面对浩荡大军,即使兵力不足,基本处于必败的情况之下,也显得坦然自若。 甚至有些名将命人下马脱甲休整,让对面的敌人摸不着头脑,只以为是有伏兵便不敢上前,最后拖延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晚,他们直接纵马离去,对面敌军也不敢追击。 “既然如此,王卿,那便准备吧。” 得了陛下支持的王家彦自然是跃跃欲试,当即命人拿掉盾牌,然后拉弓搭箭,随即朝天形成弧度瞄准不远处的敌军。 看到对面突然取下盾牌,这边的闯军将领搞不清对面有何举动,但也未让大军停下,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面。 “官军这是打算干什么?” 一名参将伴随着大军身边,同样注意到了对面的异常,不由问道。 “让他们一个时辰便又有什么?他们能逃了嘛?” 零一名参将显然对此毫不在意,身后两万大军迎战他们呈碾压态势,如此大胜局势丝毫没有担心。 “我们两万大军在此,不过二里,若是让他们赢了咱们,去阎王爷那儿报道老子也活该。” 听着身边同僚们的言语,刘铭却始终觉得不对,也许是大军人数上已是必胜之势,倒也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当下也只好稍稍加快行军速度尽快消灭这支朝廷队伍了,不过过了如此之久,为何李将军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人影都看不到? 正当其他几名参将插科打诨,刘铭皱眉思索之时,突然面前几百米的官军队伍发生了些变化,其中瞬间响起一声声急促的拉弓之声,面前的天空突兀地多了些箭矢,朝着闯军大阵落了下来。 闯军面对如此突然的袭击,根本毫无防备。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支官军竟然敢面临如此绝境之中还敢射箭反击! 刘铭却是几个将领第一个注意到箭雨袭来的人,他当即大声喊道:“是箭雨!举盾躲避!” 但显然,他一个人的声音根本无法传到两万人的大军耳中,更何况大军本事信心满满,从未料到对方会突然攻击他们。 一时间,箭雨纷纷从天空落下,大军立时就被射的人仰马翻,不少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上空袭来的箭矢,甚至不少人在和周围的士卒闲谈,突然胸口就被一支箭矢射中,却不知来源何处,立马又被射了一箭,这才发现竟是天上落下而至。 闯军方阵密集,且根本没有举盾御敌,面对突然袭来的箭雨被打的措手不及,顿时便有许多士卒死于箭下,此时的他们宛如一个个被宰的羔羊。 瞬间,惨叫声,哀嚎声响彻一片,几乎不断。官军队伍的箭雨又片刻不停歇,便是射死大片闯军,遭受了如此重创的闯军这才醒悟过来,争相举盾护身。 很显然,由于队伍人数不多,连带着箭雨的覆盖面也小了许多,渐渐的箭雨不再密集,而闯军一举起盾牌便立即没了多大的威胁。 虽然对于两万大军,如此死伤并不算惨重,但面对如此优势依然被杀如此之多,几名参将当即便怒火滔天,拔刀高声便要带领着大军冲上前去。 “等等!” 刘铭的一声呼喊止住了他们冲锋的步伐,对他们大声呵斥道:“不能冲!” “为何!” 几名参将此时已是眼神通红,恨不得立即杀翻面前的官军,眼下突然被叫停,心里也是极为的不满,看向刘铭的目光更是带着几分杀意。 “何不想想,为何只有一千人的官军队伍敢如此反击?他们难道不怕我们发了怒尽数屠戮嘛?”刘铭小心翼翼地劝说着面前的几名参将。 几名参将虽然内心积压着怒火,但毕竟也是打过仗的,听到如此劝说也不敢立即领兵冲杀,刘铭的意思显而易见,这支官军队伍就是想激怒他们,等大军全面冲杀,周围伏兵一出,立即便能袭击后方。 如此一来,他们只会大败而归。 “那你说该如何?”但这支官军队伍毕竟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也得找回面子,不然如何交代? “包围他们,耗尽他们的抵抗心!” 【作者题外话】:二十万字推荐第一天爆更! 各位书友们,有票票得就扔出来吧,我都准备好篮子了 第七十七章:伏击 “那若是他们有伏兵该如何?待我们冲杀过去,一旦伏兵尽出,我们便腹背受敌,能不能逃得出去便极为困难。” 一名参将忍住心中愤怒问道,手中紧握的刀柄嘎吱作响,周围几名参将同样怒火冲天,若不是内心还有一丝理智压制着他们,只怕连刘铭得劝阻都当没听到了。 “若是依你们直接冲杀过去,没有任何安排,只怕会死的更惨。之前勤王的关宁军一直没有出现,而李将军极有可能遭遇了埋伏,恐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 说罢,李过扫视看了眼将领们,只见他们闻言后立即有了些恐惧,不再如方才一般冲动。 “关宁铁骑的威名大家有所耳闻,如果一旦被伏击,光靠李将军那一万人根本抗不过来。如果李将军全军覆没,围杀官军的重担便落到了我们身上。” “如果李将军战死或者被擒,你我等人无功而返的话只怕难逃一死。”一名参将低着头沉声说道,这一句话顿时让在场的将领们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将领们如此模样,刘铭知道此刻是最好的时机,便继续说道:“所以我等必须立下战功,否则李将军战败带来的怒火,我们也得承受。” “刘将军请说,你有什么好的谋划说与我等,我等自然洗耳恭听。”将领们也放下了方才的怒气,甚至语气有些客气。 见众人终于愿意听自己的意见,刘铭也谦虚回了一礼道:“这个时候,关宁军想必已经将李将军的一万人马杀败了,估计不一会儿便会杀向我们这里。我们只有步卒,没有骑兵,更何况对方皆是重骑,因此我们要对抗他们必须采取方阵逼之,而不可轻易冲杀。” “如果李将军追杀的那支队伍没有皇帝,那么皇帝应该就在这支队伍了。”说罢,伸手指向了面前的这支官军队伍,这番话瞬间让将领们重新有了斗志。 “各位,即使里面有皇帝,我等若是即刻冲杀,也会被关宁军背后冲杀,到那时只会全军覆没。所以我们要做的便是引诱关宁军出来,等他们一出现大军立马结阵,然后再与之搏杀!” “如何引诱?” “这个皇帝便是咱们手中的兔子。”刘铭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官军队伍。 众人立即明白,当即大笑起来,如此一来他们的皇帝反而会将关宁军引诱到包围圈之中,如此一来,皇帝到手,关宁军也会被击败。 一举两得! 刘铭冷静地分析,相对于其他将领来说,他要的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要成事便应该是封侯!而一个只会冲动杀敌的将领只能是将领。这也是为何当李过如此冲动之时,他会上前劝阻,本想着在李过面前表现一番,却被呵斥。 确有几分寒心,但眼下来了机会可让他大功一件,自然不肯放弃。 其他几名参将互相看了一眼,也大多觉得这一计可行,总比他们直接冲上前损失的要少许多。 “那就依你的吧。” 等到了其他将领的支持,刘铭自然是信心百倍,干劲十足,当即喝令大军分出一万人为四路,另外一万大军组成伏兵,隐于周围山林之中,待关宁军一出现,两千人继续围困官军队伍,剩下的人全部杀向关宁军。 只待关宁军全军覆没,这支一千人的队伍自然成了一只被围困的兔子。 对于这个计策,将领们也是纷纷点头赞成,内心对刘铭的认同霎那间提升了不少,然后扬鞭策马回到各营指挥。 “分成四路!进攻!” 随着刘铭的一声令下,大军迅速朝面前的方阵移动,这一次他们的步伐快了不少,对于这区区几百米的路程而言不过是一时间的事情。 看着闯军迅速分成四路朝他们这边杀来,王家彦深知大事不妙,预想中的闯军并没有忌惮他们,看此情况应该是有了什么计策。 “陛下,闯军来了!” “所有人备战!听我号令!举起盾牌!” 今日的王家彦是几年来第一次如此全神贯注,面对数倍于自己,来势汹汹的敌军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神情也是极为紧张,腰间的佩剑已是紧紧握住。 朱凌看到闯军这番阵势,也是颇为紧张,他深知此刻是生死存亡关头,哪怕是一点疏忽都绝对不容许有。 身后的大臣们见此情形,也都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随时准备砍杀来犯之敌。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支快速冲杀过来的闯军竟然直接绕过了他们,只留了一部分人列好阵型围住了他们,而其他分散的三支闯军也迅速到了三个方向列好阵型。 四支闯军直接将他们围困在了中央! “王卿,闯军这是要将我等围困在此啊。”朱凌语气沉重,眉头紧皱,照这种情形如此,这只闯军一定有着知兵的将领! 罗汝才? 应该不会,李自成可是将罗汝才当成接班人培养的,不会让他以身犯险,而且让李过担任主将,自己区区做一个后援。 李过不是,刘宗敏更不是,闯军之中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心思缜密的将领了? “陛下,闯军想必是忌惮我们了,这才将我们围困在这儿不敢进攻,怕是想让我们自己投降吧。”王家彦扫视着四周列阵的闯军,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只当是闯军怕了他们。 “闯军之中有大人物啊。” 李邦华看着闯军的举动,不禁感叹一声,语气见竟有了些丧气。 “李大人为何如此说?”吴麟征对打仗一事知晓的不多,内心想法和王家彦一样,但听到李邦华如此叹气,便有些不解。 闻得此言,王家彦也转头看向李邦华,想听听他为何这般说。 “各位大人还没有看出来吗?他们的人数少了一万人!” 众人听到李邦华的提醒,当即便醒悟过来,再回头看向四周闯军,才发现人数确实不如方才那么多,两万大军不可能有如此之少。 那么,那一万闯军哪里去了? “这是想把朕与尔等当作诱饵啊!”朱凌也看出了闯贼的用意,不免有些感叹道,这闯军之中还真是不缺人才啊。 “诱饵?” 王国兴,吴麟征等人依旧没有明白,他们对战场之事了解的并不多,自然不清楚他们的意思。 “臣懂了。” 王家彦也是一副忧虑的表情,可见内心对闯贼如此行为也是颇为忌惮。 “闯贼真正的目的是关宁军,其次才是我们。” “闯贼围困我们只是想让关宁军不惜一切代价前来相救,但那消失的一万闯贼便是埋伏他们的伏兵,只要关宁军出现,他们便会绕道背后袭击他们!” 待王家彦解释完,众人这才明白了闯贼此举的真正意图,不免有了些担心。若关宁军真的中了埋伏战败,他们最终的结果也必定被抓。 “一会儿听朕号令,绝不能让关宁军全军覆没!”朱凌突然发话,坚定而又充满杀意的眼神似乎洞穿一切,今日看来又得亲自上阵了。 与此同时,关宁军也赶到了,他们并未直接冲杀过来,而是驻足两里的地方观望着局势。 “杨总兵。” 高文采策马来到杨阔身边,同样看到了被围困的队伍,不禁有些担心。 “闯贼只怕有伏兵,围困陛下,但却围而不杀,只能说明他们有恃无恐。”杨阔望着远处的闯贼大军,心里立即分析出来闯贼的意图。 “那我们该如何?”高文采一边是十分着急,陛下可就在里面,六部尚书和太子也都在其中,基本算得上是整个朝廷的决策层了。 “高同知不必惊慌。” 面对如此情况,杨阔倒是轻笑一声,显得极为放松。 “杨总兵……” 未等高文采说完,杨阔便叫出一人,对其说道:“你需将围困陛下一面的闯军杀乱即可,需要多少人?我都给你。” “十七人。” 此人面容姣好,身形挺拔,身披重甲,却不见其有任何的疲惫之色,完全一番盖世大侠风范,轻轻说了一句便让杨阔和高文采有些震惊。 “闯贼可有两千人,你……” “十七人即可。” 来人直接打断其言语,语气颇为冰冷,更是不愿意多说。 “那就拜托了!” 待杨阔诚恳说完,来人一挥手直接召出十七同样身披重甲之人,随着他缓缓拔刀,然后直接奔腾而去,身后的十七人也立即奔驰了过去。 “兄弟们,不为朝廷为苍生!诸位,随我杀敌!” 【作者题外话】:这几天坐的时间太长了出了问题 腰下面疼的不行,今天下午还去按摩了,回来很是有点疼,明天再去按摩一下 各位看在我如此难受的份上,多给几张票票吧感谢了! 第七十八章:神勇十八骑 看着十八名关宁铁骑径直冲了下去,他们的面前可是足足一万大军,即使分成四路也有两千五闯贼!他们却这般直直地杀了下去。 这一幕当即令高文采有些震惊,他难以想象这十八人的勇气,但内心对他们的敬畏已然是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高度。 试问自崇祯十七年以来,有哪一支军队敢只派十八人直冲闯军?很显然,三个月以来,闯贼一路从陕西打到山西,再从山西攻至京师,一路上来与之血战者众多,但出城投降者更甚,如此一来,莫要说十八人冲杀敌军,怕是一万人冲杀都是妄想。 今日所见,足以令高文采颠覆对关宁铁骑的认知,但看向杨阔表情,却见他根本没丝毫变化,更是从其目光中看不出一丝担心。 “杨总兵,这十八人够吗?” 远远地看着那十八人远去的背影,高文采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说够了。” 面对着高文采的疑问,杨阔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似乎毫不在意。 “可他们只有十八人,闯军足足有一万人!这是在解救陛下安危,不是逞英雄!”高文采闻言,不禁为那十八人有些打抱不平。 “高同知,你我打个赌如何?” 没有看高文采,杨阔而是要与其打赌,这倒是让高文采摸不着头脑。 “总兵大人请说。” “如果这十八人可以搅乱了那一万闯军的阵型,给我五百两银子,如何?” 听到五百两银子的赌注,高文采瞬间不满意了,当即反驳道:“好大的赌注啊,我一年俸禄不过一百两,你这是要我五年的俸禄啊。” 如此大的赌注,饶是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三品大员的高文采也不由惊呼。 “那就是说高同知是相信那十八人可以扰乱闯军了吗?”杨阔自然是知道高文采会如此跳脚的,便大笑着说道。 见杨阔如此套路自己,高文采虽有些气愤,倒也不惧:“我与你赌,若是你输了,你也给我五百两。” “一言为定!” …… 却说这十八人手持长刀,腰挂火铳,后背长弓,一字排开,丝毫没有停下脚步,不一会儿便径直来到了闯军面前几百米处。 这一幕直接令这些闯军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对这支只有十八人的关宁军冲来赶到非常的震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不到二十人的关宁军竟也如此无畏。 或是无知。 真当他们是虾兵蟹将了嘛?区区十八人,虽说关宁铁骑威名赫赫,但也绝对没有如此厉害。 带了两千多人的一名参将方孺命伫立阵型之中,手持一根大槊,冷冷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这十八人,对他们如此嚣张,内心早已充满了怒火。 十八人,分明是瞧不起他! 今日歼灭关宁军,就从这十八人开始吧! 方孺命看着那十八人几乎马上就要冲入阵中,立即大喝一声,周围几名传令兵也立即挥动旗帜传递军令,一瞬间,最前面的数百名士卒立即将手中长枪斜立,直直地指着这十八人,而后面的士卒则是立即高举盾牌,将前面的士卒们遮盖。 他们人人皆跨着战马,而马儿对于锋利之物极为害怕,一旦感受到长枪的锋芒,他们这十八人立马便会直接腾空而起,停在大军面前。 对于突兀停下的骑兵来说,手持长枪的士卒便是他们的噩梦!就算他们可以飞跃过来,也会踏在盾牌之上,然后大军瞬间放下盾牌,战马必定失足摔倒,之后周围士卒一拥而上,他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方孺命看着这十八人完全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直挺挺地冲了过来,嘴角也不由地露出一抹弧度,狞笑着,眼中似乎已然看到了他们的下场。 远处埋伏着刘铭看到那十八人如此不畏生死地冲了过去,内心也不免有些许的吃惊。 本以为哪怕关宁军识破他们的计谋,也会派出一部分人来破敌救皇帝,可没想到竟然只派出十八骑,是小看了他们还是…… 真的有实力。 这一个疑惑在下一刻后给了众人一个解释。 只见这十八人临到大军面前,直接勒马飞跃过前面的长矛,转而跳到了盾牌之上,而下面举盾的士卒们突然间感到头顶上传来了巨大的重量,直接被压倒摔落一旁。 紧接着,这十八骑迅速地挥动着长刀,将周围的闯军一个个尽数砍杀,闯军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砍翻在地,而其他的士卒们见此惨状明知不敌,便争相想要逃离此地。 方孺命万万没有想到这十八骑竟如此生猛,硬生生突破了上千人的阻拦,甚至在这几千人之中大杀四方,几入无人之地。 但毕竟他们有两千人,而对方只有十八骑,饶是他们以一敌百也绝对赢不了他们,他立即命令周围各营迅速围拢上去,但未曾想,这十八骑丝毫没有停留,竟直接朝着一个方向杀了过去,而那个方向正是方孺命所在位置。 “将军,快躲开!” 听着身边护卫的失声劝阻,方孺命却并未逃走,反而聚拢了周围的上百名士卒齐齐结阵迎接他们。两千人对阵十八人!若是连主将逃走,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不退!坚决不退! “众将士,我们两千人,何惧他十八人!听本将号令,给我杀……” 下一刻,方孺命那高昂的话语还未说完,便直接被疾驰踏空而来的一名关宁铁骑一刀砍掉了头颅,只见瞬间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头颅被对方提起,手中大槊也跌落一旁。 当即提在手中,高高举起,大呼道: “尔等主将已死,何不速速退散!” 随着那名被杨阔召来的关宁军一声高呼,周围闯军士卒见他们如此神勇,便连自家主将的首级也轻而易举地砍了下来,心中那一点点的斗志立即被冲散。 下一刻,士卒们争相扔下手中兵器,掉头逃跑,而阵型中稍远一些的士卒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朝这边茫然的探头看去,耳边却突然听到逃跑的喊声。 瞬间大批的士卒们奋勇逃散,一些根本不知发生何事的士卒当即被推倒,然后被后来疯狂逃跑的士卒们踩成了肉泥。 方孺命一死,他带领的这两千五百人的大军瞬间土崩瓦解,几乎人人四散而逃,顾不得其他,但十八骑却只杀了不足两百人,却让他们两千多人的大军顷刻间溃散。 闯军将领方孺命“功不可没”。 就在这片刻之间,十八骑冲杀到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奋力砍杀,不一会儿自家主将便被取了首级,如此惨败被刘铭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这不是不敌关宁军,这是废物! “废物,两千多人竟被十八骑击溃,何以这般愚蠢?” 刘铭此番也是第一次破口大骂,此番兵力对比,就算是两千五百头猪,被十八骑击溃也得至少一个时辰,活生生的人却被瞬间打散。 这一刻,刘铭对阵关宁军的信心彻底被击碎了。他不再寄希望于正面迎敌关宁军,大军面对这种惨败,内心只怕早已留下了惧意。 而这一幕也是被杨阔和高文采尽收眼底,这般震撼足足让他们回味无穷,一时间只剩感叹。 而高文采不止感叹,内心似有刀割,忍不住的心痛,不到一刻的时间五百两便没了,曾经娘亲时常劝谏他赌博害人的话出现在了眼前。 杨阔看完后,却没有立即向高文采索要银两,而是招呼了身后的几名参将,然后整装待发,向着刘铭所在的伏兵径直而去。 率大军临走之时,不忘回头朝高文采喊道:“高同知,莫要忘了我的五百两银子!” 【作者题外话】:十八骑为首一人乃是一名书友 各位书友有想要扮演的也可以评论说的 第七十九章:接连击溃 关宁十八骑冲垮方孺命率领的两千人马后,并未停下休整,反而又朝着围困朱凌的一支闯军径直杀了过去。 为首之人左手提着方孺命的头颅,右手握着沾满闯军鲜血的刀,眼神越发地凌厉,目光之中全无惧意,闯军在他们眼里似乎并无任何威胁。 十八人只有几人有一点轻伤,不过倒并无大碍。 “陛下请看!是关宁铁骑!”王家彦突然看到摆阵于东边的一支闯军不知为何,瞬间就被击溃,紧接着便是四散逃走,顷刻间防御土崩瓦解。 之后便出现了十几个身披重甲的骑兵,伫立在战场中央,其中一人被簇拥其中,手上还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这边朱凌将此一幕看的也是真真切切,内心亦流露对这几人的欣赏,但史书上并未记载有如此猛人,也不知他们是谁,藏身于关宁铁骑之中,竟无人发觉,如此看来,这关宁铁骑真可谓是精锐之精锐。 身边真的太缺善战之人了,好不容易有几个知兵的,也只是半吊子,或者是抗拒服从朝廷调令的人,真正忠义之士其中知兵之人却是甚少。 看来从此战之后,便要尽快加紧收拢善战将领了,这些人心思可没有那些文人们的多,也好掌控,之后稳固河山,改革经济,伐北大计与武将可是紧密相连的。 “关宁军中竟有如此神勇之人!”一直未开口的倪元璐看到如此画面,也不禁大声赞叹道。 “我大明朝人才济济,不光是文臣,便是武将人才也数不胜数,这十八人称为神勇之人也不为过!” 李邦华同样也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也许放到曾经面对如此战绩,他们只会不屑一顾。但面对如此危局,有如此神勇相救,自然不会吝啬夸赞。 全程之中,朱凌并未开口,一句夸奖也只是通过眼神流露了些。 此刻,周围几支闯军全然对这十八骑有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便是其中镇守的主将都有些发怵。当十八骑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向方孺命所在的阵型之中,他们只以为这十八骑会全军覆没,毫无胜算。 甚至认为这十八骑不过是关宁军派来送死的,可结果却直接令他们险些昏聩过去。 这十八骑飞跃过去将两千人的大军直接击溃,主将方孺命试图围困对方,并斩杀于阵型之中的计策,可他小瞧这十八骑,大槊都没有挥舞便被取了头颅。 方孺命虽不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领,但也中规中矩,凡是战事没有一次出过岔子,今日却在此翻了跟头,连命都没了。到底是他无能,还是那十八骑真的如赵子龙一般? “全军听我号令!” 名为徐洪的参将看到这十八骑直直地朝他冲来,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因为方孺命被杀显得有些激动,在他眼里,方孺命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 足足两千人马竟被十八骑击溃,此等战绩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而他绝对不会犯如此错误! “列阵迎敌,长矛手在前,刀盾手居中!只要他们敢进来,所有人立即散开,将他们团团围住,然后困死他们!” 没了冲锋的骑兵不过是高了一头的普通士卒而已。 徐洪冷哼一声,手持一把朴刀,肃立在中,静静地等待着关宁十八骑的到来。他才不信这十八骑有着和赵子龙一般的神勇,若真是如此,他们早就被大明朝灭了,也不会一路打到京师。 “方孺命,你无能不代表我也无能!” 下一刻,十八骑为首之人将方孺命头颅高高抛了过去,直接砸向阵型之中,士卒们十分恐惧这突如其来粘满鲜血的人头,纷纷惊恐着四散躲避。 “不许乱动!给我待在那儿!”徐洪叫嚷着,面红耳赤,却怎么也喊不住被头颅所吓到的士卒们,哪怕是用鞭子抽打,也实在拦不住那么多人。 但也就在这时,十八骑直接重现方才的那一幕飞跃过了长矛兵手持的长枪,身披重甲的人连带着套着甲胄的战马重重地砸落地面,将所落之处的闯军士卒瞬间击倒。 不少人直接被前面倒下士卒连带着扑倒在地,当即便有许多人一同倒下,后面紧挨着的士卒不知情况,争相向前拥挤,却不知这一拥挤瞬间使得更多的人接连被拉扯倒地。 便就在一瞬间,大批士卒轰然倒下,毫无征兆,连十八骑见此情形也是没有想到,这支闯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趁着如此大好机会,他们便也不再废话,直接操起长刀,勒紧缰绳,挥动马刀在这大军之中肆意地砍杀,一时间惨叫连连,鲜血四溅,不少人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却又造成了更大的踩踏。 “所有人不许后退!围困他们!” 徐洪马上拼命地大喊,却无一人听他的话,本想着就此斩杀几人稳定军心,但越来越多的士卒控制不住内心恐惧,接连逃走,方才方孺命被直接斩首的那一幕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颇为巨大。 不等十八骑杀到他们面前,随着前面人的溃败,他们自然而然没了战意,纷纷四散逃命。 “陛下快看啊,又有一支闯军被击溃了!真乃神勇啊!”王家彦身为兵部尚书有几载,也是首次见到如此令人振奋之场面。 “仅仅十八人啊,能做到如此份上,我大明朝唯有他们!” 吴麟征看着北边那一支被杀败的闯军,又见那十八人又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四处砍杀企图抵抗的闯军士卒,内心极为振奋。 但一旁的李邦华却突然神色不对,皱眉沉思,片刻后又练练叹气。 注意到李邦华如此神情,朱凌便直接问道:“李卿是有什么想法吗?” 见陛下询问,李邦华只好说道:“老臣方才也是非常欣赏这十八人,但突然转念一想,若是这十八人投了敌该如何?若是归了那一个对大明不忠之人的手里,又会如何?我大明有多少将领可以挡得住他们?” “凡事有利有弊,老臣恐怕想的太多了,打扰陛下与各位大人了。” 听到李邦华如此忧虑,几位大臣们瞬间鄙夷一番,未免太过悲观。但朱凌却有些认同,虽是想的有些长远,但也并未是杞人忧天,曾经的洪承畴如此威武,崇祯对他如此器重,最后竟然投敌,最可恨的是帮着建奴一步步灭亡了大明。 灭亡了汉人最后的底子——南明。 能人自然是深受所有霸主喜爱,但也最为霸主所忌惮,一旦他们投敌,对自身便是最大危害。 但此刻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只要他们能击溃闯军便是大功一件,谁也无法料到洪承畴会叛变,同样的他们也不会料到这十八人是否会投敌。 谈论之际,十八骑已经到了收场的时候,那徐洪不知踪影,不知是身死也或是逃走,但清楚的是,这一次十八骑又一次大胜! 而另一边,杨阔带领着剩余的八千人马很快寻到了刘铭所带的一万闯军,只不过——找到他们之时,也只是看到了他们退走的背影罢了。 这一支闯贼伏兵,逃了。 而剩下的两支闯军见势不妙,也立即收缩阵型当即撤退,那速度怕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如此之快,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是逃之夭夭。 “诸位,随朕去看看这英勇无畏的十八骑吧。” 【作者题外话】:这十八人我看的应该是野史,有一人姓司马为商人带着十七人击溃三百建奴骑兵无一人伤亡 当时的建奴骑兵可是不容小觑,其战斗力是为一流竟被这十八人击溃 更所谓这一些几个月前还是农民的老百姓呢? 第八十章:会师 听到陛下言语,王家彦立即将方阵撤开,战车推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朱凌带着一众大臣,身后立马紧跟着上百名的锦衣卫,走向那十八人。 这十八骑所带来之震撼几乎前所未有,至少在这大明朝两百多年来从未有过十八人击溃五千敌军,此种战绩若是嘉奖,还真有些难办。 几位大臣跟在后面面露沉思,有人欣喜若狂,认为大明中兴在即;有人神情淡定,恐怕内心依旧对武将有所抵触;再有人便是面露沉思,此局势对其文臣而言,并不有利。 正当朱凌等人朝十八骑那边走去时,那十八骑也注意道他们一行人,为首之人提着徐洪头颅,被他人劝说会惊吓到陛下,便顺手扔到了一边。 转而立即下马,朝着陛下过来的方向走去。虽是武人,但起码对一些朝堂之上的礼仪还是清楚些的,面见陛下时自然一切要做的恭敬些,起码不会犯了圣驾面前失态之罪。 看着十八骑下了马也朝这边走来,朱凌不由加快了些速度,想着早些面见这神勇的十八骑,一时心急,却并未注意到前方脚下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当即便被绊了一下,身子失去重心,直直地朝着前面摔倒。 由于没有预兆,身后一干大臣和紧随护驾的锦衣卫并未及时保护好,眼看就在那一瞬间几乎朱凌就要面朝地摔倒,正当身后众人紧张之时,一双手霎那间护住了将要扑倒的朱凌。 大臣们看去来人,却是那十八骑中一人,半跪在地一双手握住陛下两侧肩膀,生生护住,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赶忙上前扶起陛下。 而朱凌被撑起那一刻,也知道来人正是那十八骑中一人,抬头看去,此人相貌堂堂,五官端正,眼神炯炯,除了身上那一道血腥味,倒真有些书生气质。 这人将陛下缓缓扶起,王承恩赶忙扶住后面,生怕陛下又一次摔倒。 见大臣们和锦衣卫纷纷而至,来人迅速跪下,身后十七人也一同跪下,高呼道:“参见陛下,属下司马敬如,我等奉杨总兵之命,前来营救陛下!让陛下受惊了。” “受惊倒没有,不过倒是有了惊喜。” 看着面前这十八人,皆一副气度不凡,英勇善战的风范,身上所挂重物极为沉重,但却并未看到他们有一丝疲惫之意,倒是大破敌军后显得尤为无畏。 “各位平身吧,今日之战姝为英勇,自朕登基之日起,曹文诏,卢象升,孙传庭之后便再也没有此等悍将了,没想到今日危机竟有幸遇到你们。” 朱凌言语间无不透露出满满的喜爱之情,这十八人若是利用的好,暂且不言日后大用,至少到了山东,面对刘泽清也算是有了几分依仗了。 名为司马敬如的人缓缓起身,身后十七人随即站起,面对陛下如此赞赏言语,他倒是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仍然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 几名大臣见状,不免有些皱眉,这十几人未免有些狂了,陛下如此喜爱他们,夸赞他们,竟毫无多少喜色,若是换作别人便早就开口呵斥,不过今日是他们救了陛下和自己,倒也忍了下来,但内心对其不满却是积压着。 “保护陛下,守卫大明是我等的职责。” 司马敬如面无表情,拱手微微躬身答道,话语间一副大义凌然的语气颇让对面几位大人不满。 “你等今日立下如此战功,朕不赏赐你们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听的陛下要赏赐,司马敬如当即便想要拒绝,却被朱凌抬手阻拦。 “你不想要,你的兄弟们却是想要的。” “暂且先当个守备吧,五品官,等到了山东再与你细说,你看如何?”朱凌看着面前弓着身子的司马敬如,虽是喜欢,内心却总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感觉。 便说罢后,细细观察起了他的神色。 “末将拜谢皇恩!皇恩浩荡,我等必誓死效力。”司马敬如又是跪下,叩首高呼,身后众人也一并拜谢道。 “不过,杨总兵那里……” 待司马敬如提醒杨阔那边,朱凌这才想起若是直接给个官职,便是挖人了,若是一般士卒倒也无妨,但这十八人可谓是宝藏,杨阔或者背后的吴三桂能答应吗? 但朱凌可不在意这些,此番想着要将这八千的关宁军尽数收纳而来,到那时司马敬如自然到了他的手里,便没有这些麻烦事。 不过,在没有收服他们之前,并不会表露心意,而是说道:“那是自然,一会儿我与他说。王卿,兵部及时备案,等到了南京,都得入了档案。” “臣铭记在心。” 王家彦立即拱手回答。 此刻,杨阔也率领了八千大军赶了回来,派出探马警戒四周,大军暂且休整,自己带了参将们纵马赶来,然后迅速下马,一路跑了过来跪拜道:“臣杨阔参见陛下,让陛下方才深陷险境,乃臣之罪,请陛下治罪!” 听了杨阔一番请罪之言,朱凌直接将其扶起,然后语重心长道:“那支闯军可否击败?” “回陛下,臣不负所托,大败敌军,我军伤亡不过几十!” 闻言,杨阔自然全身振奋,高昂回答。方才大败敌军那一刻,心中便不由回想起对陛下的承诺,此番问起,自然是激动回答。 “好!有此一点,这罪就免了。” “多谢陛下!”杨阔甚是激动,但也觉得有些幸运,至少陛下没有受到任何的危险,而司马敬如此番着实立了护驾之功。 “陛下,有话路上说吧,那闯贼恐怕随时会卷土重来。”王家彦身后上前劝说道,毕竟闯军人数可不在少数,若是突然出现,又会是一场危机。 “听王卿的,诸位启程吧。” 众人立即躬身领命,司马敬如本想着回到关宁军内,却被朱凌叫住。 “司马,随朕一同吧,跟在朕的身后。” 听到陛下命令,他自然是不敢违背,便令其他十七人返回军中,他一人策马上前伴随在朱凌身边。 “司马哪里人?” “辽东人氏,之前做个商人,行走各省,不过后来建奴屡次掠夺辽东,便有了杀敌报国之意,凭借一身武艺被招募到关宁军中,此番随李总兵一同勤王。” “这十七人?” “这十七人乃是属下同乡人,随我一同参军。” “国家不保,何以家为。”朱凌也不禁感叹道,却未曾注意到司马敬如眼神中一抹的冷漠。 …… “回禀罗将军,李将军不听我等劝阻,一意孤行,致使一万骑兵尽数被杀,我们也险些中伏,幸好末将及时撤退,这才让大部分士卒有了活路。” 十几里之外,李过单膝跪地,朝着面前的罗汝才大声汇报,他此时满身血污,颇有狼狈之色。 “你是说,是李过自己指挥失误造成的?” 罗汝才手持一根马鞭,来回踱步,面露沉思,却总有些不太相信的感觉。 “将军,此番大败前,末将就曾劝阻李将军,不要轻易追击,以防中伏,但李将军急着要将功赎罪,这才被官军所包围。” “上次便是他,这次又是他!我大军饶是再多也经不起他这般糟蹋!”听了刘铭的汇报,罗汝才显得颇为生气,虽然与他有些交情,但在这大是大非面前却依旧要懂得大局。 现在他这般耻辱,回想起若是让顺王知晓,岂不是将他一同论罪? “去!带人给我找,货要见人,死要见尸!” 【作者题外话】:这几天久坐导致了一些问题,每天码字都是煎熬,写一会就得起来走走 如此痛苦,各位多给点票票不过分吧(手动狗头) 拜谢各位了 第八十一章:清杀 此时已过了晌午时分,太阳已渐渐向西落,躺在榻上的李自成见李过与罗汝才许久没有消息,自我安慰只以为是路途较远,或者押解那皇帝比较繁琐,这才迟了些。 但因为心头比较烦闷,许是被捷轩被生擒一事而感到暴躁,便直接起身出去透透气,这连日来一直待在大帐之内生出许多的倦意。 也许是前些日子本来可以直逼京师,从而入主皇宫,成为真正的大顺皇帝,而如今不仅没有登基,反而打了败仗,甚至自己身边的一员大将都被生擒。 真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了。 他到也不是个悲观主意者,也正因为如此被打的只剩下十八骑的时候,愣是没有接受招降,而是直接遁入深山消失,过了些日子才又折返回来,自那一刻,直接荡河南,平陕西,入山西,最终杀向京师。 原本之大好局面,竟是因自己对那皇帝太过仁慈,导致如此危局。 “也许孤那一日真的该直接进攻京师,否则捷轩不会被生擒,大顺会早些建立。”李自成不由仰天长叹,目光中尽是悔恨。 “非也非也,大王不过是有着帝王般的仁慈,还有着君王般的独断,这些日子所发生之事,不过是我等的一个小小挫折罢了。” 不知何时,牛金星出现在身后,恭敬道。 “那皇帝若是逃了出去,我大顺怕是真的会功亏一篑。”李自成满是忧虑,既是悔恨,又是气愤。 “李将军和罗将军联手追击,那崇祯定然不会逃走。” 然也,牛金星说此话时颇有些底气不足,听其语气着实有几分的…… “但愿如此吧,若是大败或者无功而返,让他们自己跪在大营前受罚吧。”说完,李自成终是有些疲惫了,直接拂袖而走。 身后的牛金星眼中则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回头看向东边,眼神之中却又有了些叹息,随即转身挥了挥手,招呼了一名身着青衫的男人凑耳说道:“告诉那些人,让他们准备准备,赏赐再加一等,封公爵!” …… 京师 “总督大人,陛下已经走远了。” 东直门城楼之上,孟兆祥高举着望远镜一直望着东边,不忍停下,只愿能望到陛下队伍身影,身旁一名披甲将领挎刀,看着总督如此,终是不忍劝道。 “吾儿跟随在陛下身边,终会有一番作为的。” “大人爱子定是人中之龙,此刻伴随陛下,日后必是我大明栋梁。”将领也接话,夸赞道。 “走吧,陛下应该是安全的。” 终于,收起心中对爱子的念想,放下望远镜,孟兆祥这才不再向东边望去,肯操劳于国事。 “陛下乃天子,洪福齐天,自然无恙。” “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全城所有人不得出城,各城楼日夜守备。从京营里调出三百人来,巡视城楼,但凡有一人心思不正,便可斩首!” 孟兆祥转过身来望着诺大的京师,突然感觉身上的担子莫名的沉重,陛下南行倒是解决了心头的一个心病,对于闯贼倒也不怕,有那刘宗敏在手,谅他们也不敢攻城。 只怕,京师内部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若是他们暴起造反,解救下刘宗敏,而闯贼突然攻城,到那时京师怕是根本守不住。 如此一想,便又立即说道:“再派两百人!每日十二个时辰轮流巡视,那刘宗敏绝不可放!” 看着总督大人突然胡乱言语,身旁将领十分不解,连忙问道:“大人,您这是?” “闯贼若是被陛下击败,他们还有何退路?” 将领低头思索片刻,试探性地说道:“要不是直接撤退到西安,西安是闯贼自立为王的地方,再便是西北一带,而也有可能是……” 当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之处,当即惊呼道:“莫非他们要进攻京师?” 孟兆祥叹了口气,来回踱步,继续补充道:“那个刘宗敏据说是那闯贼李自成的好兄弟,他被捕,李自成定不会善罢甘休,而若是再知晓陛下击败了他们阻截的大军,势必会将所有怒气发泄再京师身上。” “当他们推来大炮,集结大军,待到了京师城下的时候,面对着几步之遥的京师却是望而不得,因为我们手里有刘宗敏!” “这样说来,闯贼也不足为惧啊。”将领有些不解其意,令刘宗敏为质,乃是所有人内心想法,这又什么疑问。 “你觉得刘宗敏被闯贼救走就几分可能?”孟兆祥又问道。 闻言,将领只是轻笑一声,显然十分不屑,斩钉截铁道:“末将认为不可能!” “为何如此笃定?” 孟兆祥此刻的表情倒有些玩味了。 “京师虽说没有十万大军,但依然有我精锐五千人,守军士卒几万,再加上京师城高楼深,街道复杂,更何况刘宗敏身处昭狱之中,这天下怕是无人能从里面逃出去!” 将领所言十分坚定,面对如此一个不容怀疑的问题,他对答极为坚信。 “若是这样说来,刘宗敏此刻是插翅难逃的话,面对闯贼数万大军压境,大炮轰我城楼之时,你会不会把本就不多的兵力分出一部分看压刘宗敏?” 如此问题,顿时令将领有些犹豫,顿时陷入沉思之中,竟一时也回答不出来,最终犹豫答道:“末将怕是不愿,闯军若是压境,末将会令所有人迎敌。” “但,若是闯贼敢攻城,我们将刘宗敏推出即可,末将不信他们敢继续开炮放箭。” “你方才所说当闯贼压境,便不会多安排人手看押,毕竟他身处昭狱之中,无法逃脱。但你也说了,闯贼攻城之时,你便会将刘宗敏带出,到城楼之上威胁闯贼。” “汝何不想想?昭狱确实安全,但如果一旦带了出来呢?周围所经过民宅极多,这一路上虽说不远,但也不近,如果周围安排了杀手劫人,甚至连押送他的人其中,也有内应该如何?” “那个时候,你我自然不可能亲自押送,也更不可能分兵去押送,但也在这个时候,便是刘宗敏最容易逃脱之时!” 听着孟总督一番言语,将领突然感觉方才自己的想法颇为简单,甚至有极大的漏洞,此刻被总督大人提醒,这才醒悟了过来。 “也就是说,当我们押送刘宗敏的那一刻,便是最薄弱的一环!” “没错!” 孟兆祥大手一挥,眼神凌厉,转而说道:“真到了那时,必须至少派出二百人护送,而且从今日起,我们必须查出城内奸细!” “奸细?京师内竟有奸细?”将领一时间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这大明的皇都之内,竟有奸细? “想想上次陛下在阁老府中被围杀一事,骆养性明明身处牢狱,却逃了出来,竟然还纠集了上百名锦衣卫,甚至今日早些时候陛下也经历了刺杀,而刺杀之人黄老和闯贼也有关系。” 说罢,孟兆祥突然一声长叹,沉重道:“这京师之内,奸细只多不少,陛下南行是对的,即便闯军不主动攻城,也会被这京师里面的奸细数次暗杀。” “那大人?” “就由你安排吧,和兄弟们说清楚,本督有的是银子,只要找出一个闯贼奸细,赏五两,杀一个奸细赏十两,若是牵扯人极多,我会写一份文书封他为官,最低七品!” 【作者题外话】:今天发的有点慢,本来十点前就可以发了,但是没想到教练让我九点半去练车,还骂了我一顿,无语 还是老样子,求票票,求支持! 第八十二章:抉择 罗汝才深知关宁军的厉害,也是怕再次遇到他们的埋伏,索性便直接不再去追杀那皇帝了,他们大军面前如此之大的一座京师,若是占了便可直接昭告天下,哪怕是那皇帝依旧在位,也毫不惧怕。 因此,勒令大军就地休整,然后派人去寻李过,哪怕是一具尸体也要带回,毕竟回去之后也得向顺王交差,若是责怪下来,直接将罪责推到他的身上即可。 而这边南行队伍自击溃李过的三万大军后,这几个时辰之后,便再无遇到任何敌情,虽是一路上心惊胆战,倒也走的安稳。 为了确保此次陛下不再受困,杨阔与王国兴私下里派出上百人的探马,向周围几十里四处打探敌情,以便及时应对。 而经此一战后,大臣们都显得颇为自信了,目光中再无那般垂头丧气之志,甚至一路上不住地笑谈着,完全没有那副逃亡般的抑郁。 朱凌被人劝说了许久,希望他回到龙辇之中,以防周围有弓箭手埋伏。但他清楚的很,周围大片探马撒了出去,若是再出现伏兵,怕是他们自己都将以死谢罪了。 但奈何不过这些文臣们的劝诫,权当是劝诫吧,只得忍着不满回了龙辇,大臣们这才脸上有了笑意。 队伍继续向着东边行走,路上经过了好几个府县,连续走了几个时辰后,这才停下休整。但就这休整时间,周边的知府县官争相组织好迎接队伍,甚至片刻之间便准备了大量的贡品。 珍奇异兽,皮毛,绸缎,美食,甚至连女子都是几十人。 见此隆重场面,百姓们自然是争相出来上了田埂观望,毕竟谁也没有见过陛下龙颜,虽然内心颇多敬畏,但也有着浓烈的好奇。 这些官员迎接的队伍接连不断地走来,甚至南行队伍走出许久都追了过来,跪在队伍的两侧请求将所带礼物进献陛下,王承恩也不好直接拒绝他们,在龙辇外大声禀报:“主子,周边的那些州县来人,带了许多东西,说是要孝敬万岁爷的,您看?” 听了此话,朱凌本就在里面待得有些烦躁,再遇到如此之事,自然当即驳斥:“让他们回去!好好管好自己管辖的州县,守好便是给朕最好的礼物。” 主子如此说,那便是不要。 小心翼翼下了龙辇,王承恩随便叫了个小太监让他告诉那些州官回去。 领了命,小太监骑着马到了那些跪在两侧的官员们,骑在马上大声说道:“各位大人都回去吧,主子说了,东西都拿回去,把州县守好不让反贼破了,便是对陛下最好的礼物。” 闻得此言,跪着的官员们瞬间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拿来如此贵重之物,却被陛下拒绝,想必是觉得他们谄媚奉承。 但有一人却立即起身,从身后马车上拿出一块宝玉和一些银两,迎了上去,对那小太监笑道:“公公,这些东西可都是臣等准备了许多日子的,这要是全带回去也不合适,这样吧,既然陛下不要,公公就给个面子,把这些收下吧。” 说着,便用身子挡住双手,悄悄地把东西塞到了太监的手里。 小太监突然感受到手里被塞进了东西,又听了此话,立马转动眼神,发现无人发现后,立即将东西收下,迅速笑道:“大人对陛下如此忠心,自然是其心可鉴。” “公公,不知道队伍这是要往哪走?”这人的声音立即低了下来。 “你可别告诉别人,朝廷这是要南行,先去天津,然后坐船去应天。”小太监也是很快回了话,生怕被发现。 “公公路上没遇到闯贼吗?” “那自然是遇到了,不过啊,我们赢了,那些闯贼不堪一击,还没近身,便被陛下的龙威吓破了胆,自然大败。”小太监一顿夸张的描述,让面前此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好了好了,队伍一会儿要走了,咱家就先走了。” 小太监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陛下拒绝,两边跪着的县官们只好起身命人将东西送回,不过依旧有许多人将一些东西送给了队伍内的一些人,企图打探点消息。 无非不过是要去哪,是否遇到闯军,京师如何云云。 在龙辇里待得越发烦躁,便下了马车,周围锦衣卫迅速散开,围成一个超大的圈子,将闲杂人等一律轰开,这其中自然包括那些跪迎的官员。 先是舒展了下身子,稍微活动活动,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大臣们便有围了过来。 “陛下。” 王家彦,倪元璐,吴麟征,李邦华与杨阔全都围了过来,见此情形,朱凌自然是询问一番。几人却是率先开口。 “陛下,臣等方才商量了一番,您之前所说商税改为十税一,断难实行。”李邦华头一句话便瞬间将朱凌惹毛。 但他并未立即发作,只是淡淡问道:“卿等有何想法?” “自我大明太祖高皇帝以来,虽是压制商人牟利,甚至限制他们颇多方面,加上禁海之策,使得大部分商人所赚钱财并不很多。但后来几位先皇的开海之策,让我大明商人迅速遍布四海,甚至远渡西洋,但紧随而来的便是商人获得巨利,从而官商勾结,甚至为害他人。” 李邦华侃侃说道,微微低着头全然没有注意到朱凌此时的目光已然变了许多。 “很多的那些商人早已在当地有着盘根错节的实力,曾经试图征商税便遭到很大的抵抗,甚至隐瞒朝廷,欺骗陛下。到最后还是无功而返。臣想说的是,眼下正值天下之大变局,若是再对那些商人大动刀,势必会引起他们的反抗,朝廷可就指着南方的税赋了。” 说罢,李邦华掉了许多眼泪,显然对国家所遭受苦难颇为痛心。 “尔等也如此吗?”朱凌并未回答,而是问起其他的大臣。 “臣认为即使加一些也应该不多。”王家彦上前说道,但其语气分明柔和了许多。 “难道不收商人的税,继续收百姓税赋吗?” 朱凌冷笑一声,语气突然变得冰冷了许多,看向他们的目光中显然变得不满。 “各位不如好好想想,那李自成的士卒都是些什么人?大部分都是耕田的老百姓。为何造反?诸位难道不清楚吗?” “陛下,百姓造反无非二字,吃穿。”吴麟征上前答道,作为一个忠实的忠君之人,此刻自然是先维护陛下,再论其他。 “不。” 朱凌挥手道:“是活着。” “只要他们活下去,便不会造反,这就是百姓的愿望,但是当这个卑微的愿望都不会实现的时候,他们要不死,要不为了活着造反。” “诸位说因为那些商人已经有了实力,甚至在当地在周边府州都有了很大的影响力,即便加重税赋也会被欺瞒,交上几十分的税赋,那就杀!” “陛下可要想清楚,那些商人一旦造反,不止是会动摇我大明在南方的根基,更是会影响大明的税赋。如今重整京营,击溃闯贼,无非靠的是银子,一旦没了来源,我大明……” 李邦华依然在苦口婆心劝说着朱凌收回这道圣谕。 “如果让尔等选择,百姓造反还是商人造反,会选哪一个?”突然,朱凌抛出一个问题,在场一干大臣顿时沉思着。 “臣实难回答啊。”李邦华叹息一声,觉得如此抉择颇为困难,直接放弃。 其他几位内阁大臣也一脸无法回答的表情,沉默着。 “诸位,如果让朕来选,朕必选商人造反!” 【作者题外话】:前面十八骑冲杀闯军那一章有些错误譬如:直接飞跃长矛,跳至阵中砍杀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已经在改动了,各位如果觉得书里哪里有不妥的,甚至不实的,希望及时说出来, 让这本书更好,更火 拜谢了! 第八十三章:筹钱之法 商人造反? 一代皇帝竟说出如此之话,在场的诸位大臣瞬间缄默不言,没人敢会话,更无人敢反驳。 陛下问出的这个问题,着实让他们很是为难,对于朝臣来说,饶是谁造反都不允许,更不希望,若是大明朝能世代安宁,如此以来岂不是大明盛世? 为何非要逼得百姓或者商人造反? “陛下,如果真的要为了增加我大明赋税,势必要重新开启海路,而如果开启海路势必要依靠那些商人,如果苛以重税势必会激起他们反抗之心,一旦收税受阻,朝廷又给百姓减了税,那国库的银子从哪里收?陛下难道还要靠着抄家吗?” 倪元璐不惧龙颜大怒,上前仍然怒说道。此话已经是触怒龙颜了,但他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即便此刻仍旧是南行路上,也阻碍不了他谏言。 “何不如这些年多苦一苦百姓,等到了安稳些的时候,再……” “南方那些赋税都征到崇祯二十五年了!你们还想加到多少年?三十年?五十年?” 朱凌猛然大声呵斥,其中怒火已经接近爆发,看着这些大臣不由得新生怒火。好一个苦一苦百姓,将百姓们当成了最为卑微的人,肆意压榨。 “陛下,如果一旦加重商人赋税,绝对会激起他们的反抗,到时候北方大乱,如果南方也大乱,大明的形势就更难了!老百姓则不然,他们不过是人多一些罢了,即便是有了民变,光靠他们那些乌合之众,我大明南方驻扎了共有几十万军队,剿灭他们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倪元璐依旧在不依不饶,一番番话下来令其他在场的大臣们也不由有些胆寒,这番话未免太过骇然了,一干大臣本意只是想进谏劝告陛下对于商税要慎重,谁知这倪元璐如此大胆。 古来大臣与陛下论述,虽然必有不同意见,但起码底线依然是有的,现在倪元璐竟然如此无畏,真是让周围人开了眼界。 “陛下让臣负责户部,但陛下所提谋划有所错误,臣自当是纠正陛下!” “汝言百姓皆是一群乌合之众,那闯贼李自成之前难道也不是一个百姓吗?那张献忠不也是个百姓吗?尔等当时谁能知道他们二人将会是我大明最大的两个逆贼?如若南方激起民变,出现一个如他们二人这般的逆贼首领,你们谁可以负责?” 朱凌冷冷看着倪元璐,那目光之中尽显寒意,一言一语尽是杀意,但毕竟倪元璐也是为大明着想,也只能呵斥他一番。 “臣……无言以对” 说到此处,倪元璐终于不再坚持了,松下一口气,终究是败下阵来,立马跪了下去。 “臣惶恐。” 朱凌收回目光,也没去看其他几位臣子,反而双手负后不再言语,那背影颇显一番落寞之感。 “今日之论就此结束,各位暂且回去歇息吧。” 众人突然耳边听到陛下一声长叹,心里立即清楚陛下现在已不愿被人打扰,便纷纷行礼后缓缓退了下去。 遥望着远处有些轮廓的州县,再看那山野之上也聚集了许多的百姓,但杨阔与王国兴早有准备,令许多人马策马走出远方,拦下百姓,不准靠经。 周边更有大量斥候奔波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密切探查着周边数里敌军的动向。 做了二十多年忙碌于现代繁忙生活的朱凌,到了这里成了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切,虽有权势滔天,但总有种落寞感,而这种落寞感却怎么也消散不掉。 “陛下,天还凉着呢,就先回龙辇吧。” 这时,王承恩拿着一件绸缎龙纹披风,给朱凌披在身上,劝说道。 “承恩啊,国库的钱,不多了,且看这些日子的吃食可以同路过的州县购买,但去了山东,去了南京,又是一大笔开销。关宁军,朕真的养不起啊。” 朱凌畅然落寞一声,萧瑟的凉风下,二人站立在龙辇旁边,却带着一种旁人也敲不出来的孤独。 “抄家其实也未免不是个好法子,但难的是怎么有一个好的理由。”王承恩内心也为自家主子感到非常的忧虑,思虑良久终于说出一个藏在心中已久的想法。 “朕也知道。” “难就难在这里,那里的商人们,尤其是那些占了几千上万亩农田的商人,他么不止有银子,和当地的官服勾结也已是根基不浅,如何安定罪名?如何抄家?那些银子会不会被那些抄家的官员从中贪污?” “陛下可以私下鼓动起一支反贼,人数要控制住,尽量在一千人左右。”王承恩倒是有了想法,立即说道:“这一千人说多不多,但也不少,虽然面对南方各省的镇压有些不足,但面对那些豪强商人却是不多不少。” “继续说。” 听了王承恩的话,朱凌突然有些豁然开朗,这个法子在历史上也是许多人都用过的,今日再用到这些人身上,不过是历史的重演而已。 “里面插一些忠于陛下自己的人,将锦衣卫或者奴婢东厂里面的人伪装成百姓混进去,如果一旦发现这支队伍有任何想要壮大的趋势,立即联合当地官服剿灭之!” 王承恩说着颇为兴奋,此办法绝对可以为解决一个令人头疼的麻烦。 “这支逆贼既可以替陛下搜刮那些商人们的不义之财,又可以为南方剿灭反贼带来名声,岂不是一举两得?” 闻言,朱凌当即心情变得颇有些大喜,连日来内心的忧愁终于减轻了些。 “此事甚好,但有一点,绝对不可以声势壮大,如此一来,反倒前功尽弃,甚至将南方局势彻底搅乱。” 虽说那些老百姓的心思比较单纯,想吃些好饭,穿着好衣服,最多也不过是做个山头大王,但若是过于顺利,觊觎皇位之心定然会隐现。 “此事等太子到了南京,再着手办吧,到时朕会分出一半的关宁军协助守卫南京,再者便是压制那一千人的叛贼,防止他们做大,到时这个事你全权负责吧,记着但若有一人知晓他们起义事宜乃是朕所授意,直接斩首。” 说到此处,朱凌目光瞬间便添了些杀意,来到这个时代,若是那般仁慈,说不多早就被自己的臣子谋逆了。 “奴婢遵旨。” 这件事落成之后,看着拥护在队伍两侧的关宁军,倒是突然想起吴三桂此时不知如何,其家人二十三口被他接了出来,便是要带到南京的,但他始终却觉得吴三桂难以把控。 光这一万关宁军就有颇多难题,想必吴三桂早已知晓李元战死,折损两千人的败绩,他会不会派人来带走这支关宁军?这基本是个未知数,也只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西南驻扎的左良玉对他,对大明一直有着不忠的心思,甚至历史上借着勤王的口号,大举进攻南京一带,此等叛逆迟早得除。 而世代守卫云南的沐英王府,与那多次带兵出征的巾帼英雄秦良玉都需争取过来,要是想要再次图谋恢复北方,恢复辽东,南方必须先要平定下来。 而身处湖广的张献忠,便是第一个阻碍。 更何况,他手下的义子孙可望,李定国等都是将才,甚至帅才,这些人怎么也得全部挖过来吧,不然按照历史上满清的铁蹄,李自成怕是一个月也坚持不住。 【作者题外话】:这些天更的有些少,希望各位书有多多见谅,马上就要考科三了,紧张死了,每天模拟,耽误了些时间,日后自然都补回来的,抱歉各位! 但小弟还是恬不知耻地希望大家多多投票,多给几张,感谢各位 第八十四章:京师安危 再说如今的南京,虽说是有一套六部班子在的,但是并无多少实权,甚至里面大部分官员还是东林党人,他最近可是杀了不少东林党人,如若太子朱慈烺到了那里,势必会受到一些刁难,那么关宁军的存在就必要了。 纵然南方依然有几十万兵,但其将领却并无多少将帅风范的,唯一一位便是依还是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此人身怀报国之志,更有帅才之风,若是日后试图恢复中原,讨伐满清,此人必须归顺大明。 另外,黄得功此人也是少负奇气,胆略过人。少时便持刀混杂在行伍之中,斩首二级,换了赏银五十两,给予母亲。如此英才猛将,朱凌自然是非常喜欢。 现在他身为靖南伯,镇守在江南一镇,清除刘泽清此人必须有一名将领坐镇,杨阔虽然为关宁军副总兵,但其胆略并未有这几人大。 到时若是这样杨阔有忠君之心,无事吴之心,倒是可以争取,若是一旦有了唯吴三桂之心,那么此人必须得死。 黄得功如此威猛,倒是可以让他接替李元的位置。 但如今关宁军是否可以被自己带走,真正取决于的是吴三桂,此人虽是还有忠君之心,但毕竟身处如此局势之中,根本摸不清他的想法。 如此一想,倒真是应该继续给吴三桂拟一道圣旨了,便唤来王承恩道:“拟一道圣旨吧,给吴三桂。” “陛下请说。” “就告诉他,辽东宣大一带军政所有涉及大事,尽数令他统筹,目的只有一个,拖住建奴,绝对不能让建奴南下。再告诉他,不用担心会打到京师,那里有人守着呢,朕也不在,让他放心了打,待日后朝廷北伐,他吴三桂当居首功。” 说完,朱凌依旧有些许的担忧。后人皆说吴三桂乃是大汉奸,但其实当时也是因为崇祯自缢,京师沦陷,当时的大明已经没有了皇帝。因此对于他而言,他所效忠的明朝已经灭亡,再者被李自成和多尔衮夹击,不得已才投降了。 “陛下,这吴三桂在辽东本就有着势力,再加上他的舅父祖大寿如今可是建奴的臣子,若是朝廷一旦失利,吴三桂会不会直接将所固守的山海关一带拱手让给建奴?” 对于朱凌的安排,王承恩还有些许的担忧,虽然之前吴三桂确实非常的勇猛,但如今他迟迟不出兵勤王,若不是陛下狠下心封其为王的话,恐怕他根本不会另外派出一支勤王军队。 光是如此行径,便叫人担心他的为人。 “无妨,朕还没有死,没有到绝境的时候他吴三桂第一不会放弃自己的家人,第二不会放弃自己的名声,在建奴和大明眼里,他就是一个香饽饽,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只要朕不死,她便不会反。” 闻言,王承恩也不再说什么,便直接下去拟旨了。 队伍在此地也待了几个时辰了,天色渐晚,但队伍休息的地方并没有着落,思索之际便唤来了王国兴和杨阔二人。 “这已经是酉时了,队伍往哪里休整?二位可有想法?” 王国兴看了眼杨阔,杨阔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伫立那里,让王国兴不禁无奈道:“陛下,臣认为应该加快行军步伐,继续前进,待真正摆脱闯贼追击之后,再进行休整也不迟。” 待王国兴说完后,杨阔这才拱手说道:“臣附议。” 既然这二位都这样说了,朱凌内心也比较认同他们所说,点了点头便让他们下去准备去了。众位大臣听了,也皆认为有些道理,点头称是。 倒是此时的罗汝才派出去的的人也终于找到了被杨阔放走的李过,待人将其带到他面前的时候,却是已经晕了过去。 看着如此狼狈不堪的李过,罗汝才也不觉有些愕然,明明带了那么多的军队,这一遭却遭遇了如此惨败,整个人几乎都受了重创。 “将军,李将军这般若是回了大营,岂不是?”刘铭看到自家主将如此,心里没有几分关怀之意,反而担心此战败被顺王知晓怪罪。 “他若是回了大营,被顺王看到,莫要说惩罚他了,便是我也会被迁怒。”说到此处,罗汝才不由得心中升起怒火,看向一旁被扶到马车休息的李过。 顺王给了他三万精兵,便是连一万都打不过,如此惨败,岂不是自寻死路。不过他死了倒不要紧,却是自己会被责罚啊。 罗汝才并不知道李自成早已有了打算,若是日后有了男儿,便是立其为帝;若是没有,便会让罗汝才继承大统,责罚虽避免不了,但仍旧有着资格。 似乎是看出来罗汝才的不满与忧虑,刘铭转动着眼珠,不由有了个计谋,立即上前说道:“将军,属下有一记可令您不受责罚,反而会受到大王的褒奖。” “哦?” 闻得此言,罗汝才不免有些好奇,便旋身问道:“有何计谋,说来听听。” “那皇帝虽然已经走远,但京师却是依旧在这里,如今那支关宁军已然离开,留在城里的大多是一些杂兵而已,咱们又有几万投降的京营士卒,让他们攻城,得了京师也损失不了人。”刘铭得意洋洋地说道。 听完刘铭的分析,罗汝才也瞬间有了想法,摸着下巴细细思索起来。 “将军,此刻若是立即攻城,京师里面的守军定然疏忽大意,措手不及之下,极容易被攻下。”见罗汝才有些犹豫,刘铭不禁着急劝说道。 以他自己的设想,京师内的守军必然认为外面的闯军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追击皇帝,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闯军会放弃皇帝转而围攻京师。 “此事大意不得,我军现在不过三万,即便城内守军不堪一击,但依然有一些善战之人,更何况北京城城高坚固,曾经的瓦剌和建奴到了京师门下,也没有攻进去,光凭我们这三万人吗?”想了半天,罗汝才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但若是给了北京城的守军喘息之机,日后攻城必然更加难上加难。” “不急,攻下京师是必要的,但我们得从长计议。”罗汝才往前走到一处地势较高上,远远地观望着西边的京师。 刘铭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看着对方这副样子,他是焦急不已。 “去把丞相请来,就说罗将军请教他一些事。” 刘铭听了此话,不免有些疑问,随即问道:“将军,丞相与京师?” “告诉你也无妨,在前些日子,北京的大部分城门都有我们的人,而且很多那些个太监也都已经打算投降我们了,和那皇帝议和不过是给他个面子,也好让大顺名正言顺地登基,但现在出了如此变故,自然不同以往。” “但,那些我们的人却还是潜伏在里面的。” “属下遵命!”闻言,刘铭不禁大喜,立即上马抽动马鞭,朝大营方向赶去。 “北京城啊,等着我吧。” 第八十五章:人影 与此同时,赶回山海关的吴三桂也突然收到了一封来信。 他本无心去看,但奈何无意间扫了一眼发现上面信封落款竟然是祖大寿三字,内心瞬间心生寒意,立即挥退屋内奴婢,拿起信封后在一处蜡烛旁坐下。 按耐住内心激动缓缓拆开,将信摊在手中细细看去,上面内容不多,但却令吴三桂不由有些胆战心惊,目光愈发忌惮。 寥寥不过几十字的内容,他却足足看了几刻,内心自看这份信之时,心中就一直有着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长舒一口气后,将信放在桌子之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实在不敢想,如今之局势甚为变幻莫测,自己的舅父祖大寿竟在此时给自己写信,若是一旦被陛下所知,自己通敌卖国之举定会坐实。 但上面的内容又如此的惊心动魄,甚至有一些的诱惑。 明眼人皆知,如今的大明已是日暮西山,岂不是哪一天便会落得个被贼寇瓜分的下场。但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的大明虽孱弱不堪,但还能坚持些时日。 山海关这边依旧在大明的手中,也可以说是在自己的手中。因此多尔衮他们若是想要南下就先得继续从蒙古绕行,复往日喜峰口那些城关的路线,但那边已有闯军坐镇而不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大明朝了。 自己已经派了自己最看重的一万人去勤王了,至少名声不会臭,但日后安排却是个需要好好谋划的事情。 是否降清?还是继续力挺陛下? 突然成了他眼下最大的一个问题。 …… 趁着夜色,队伍一直在行走,马车之中官宦家人大多都已枕着月光沉沉睡去,随行的锦衣卫们也颇有一些疲倦,但其深入内心的忠君令他们一直在坚持。 而关宁军们饶是再厉害,再精锐,经历了两次大战后,又行走了如此长的路程有了些困乏,但因副总兵杨阔的命令,众人只得强撑着身子策马奔波。 朱凌倒是一副丝毫没有困倦的样子,勒着吉良乘行进在队伍之中,身边的王国兴片刻不离的腰挎长刀,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视警惕着四周。 倒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此时颇有些快要倒头便睡的样子,只见他手里拽着缰绳,但却有些摇摇晃晃的样子,看起模样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皇后太子们早已在马车中入睡,几人静静地靠在马车上,怕惊醒皇后众人,赶车的太监更是小心翼翼。后面马车的张皇后本就有些年纪大,经过之前的闯军围困与此时的长途跋涉,身子早已有些撑不住,但为了不影响队伍行进,喝令宫女们不许告知陛下。 队伍就一直这样行进着,无人敢出言停下,众人都深知再熬一段时间,只要逃离了闯贼的围捕,便就可以有了歇息的机会了。 终于,天色蒙蒙亮,远方天边的鱼肚子渐白。 队伍的人们早已到了一个困倦的程度,饶是杨阔依旧坚持要继续行进,但奈何诸位大臣们一致要求停下队伍进行休整。 最终在朱凌的默许下,杨阔饶是有着兵权,但在皇权之下也只得接受大臣们的要求,让队伍停下歇息。 队伍一停下,所有骑着马的人们便瞬间下了马,或蹲或坐,都在地上歇息起来。大口地喝着水壶中的水,一日未停,早已将他们的精力熬的有些透支。 再所谓不止是人,便是高大的马儿走了如此之久,也必须得停下休息。 “陛下,您喝点水吧。”王承恩扶着朱凌下了马,让身边太监拿来水壶立马递给了朱凌。 只是灌了一口便又递了回去,看着陛下那般憔悴苍白的脸色,王承恩却是非常不忍,连忙说道:“陛下,您昨日几乎是一整天都未曾进水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多喝些吧。” 轻轻推开水壶后,朱凌微弱说道:“不了,省着点吧。这一日来路过许多村子却未见一户人家,人家都到哪里去了?” 将水壶收好,王承恩思索,犹豫道:“或许是受了闯贼的袭扰,纷纷逃走了。” “朕怕的是那些人家是受了咱们的“袭扰”。”朱凌说罢,独自一人想路边的田埂走去,身后的王承恩赶忙跟上。 挥了挥手,王国兴于高文采也立马放下手中水壶,带了十几名锦衣卫当即跟了上去。 “主子,这附近应该没有人家了。” 看着陛下那一副动情的目光望着不远处的一处村子,不忍心让陛下失望,王承恩在一边也说出了现实。 “走,跟朕前去看看!” 说罢,朱凌唤来路边吃草的吉良乘翻身上马,王承恩见了赶忙上前拦住朱凌,使着快哭了的声音,急声劝阻。 “主子啊,您可不要再折腾了,万一这附近突然冒出来一支闯贼,惊了圣驾,奴婢自当是万死莫恕啊!” 身后站着的王国兴喝高文采见状也立马上前跪地劝阻:“陛下,我等距离闯贼也不过百里,若是对方骑兵追了上来,潜伏在我队伍周围,一旦您深入险境,那真的是……” 见此,朱凌只是冷冷一笑,说道:“尔等这般是认为朕命运不祥?会招来闯贼?” “臣不敢!” “奴婢不敢!” 王承恩三人闻言,当即吓得跪倒在地,额头撞地,不敢回应。 “放心吧,有王国兴他们在,没什么大事,况且朕也只是无聊前去看看而已。”说完,将跪地的王国兴和高文采叫起身,令他们带了几十人上马随他一路奔驰而去。 望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树林内的陛下,王承恩着急的不行,立马折返而去将此事告知了杨阔和王家彦诸位大人。 而朱凌此番自然并不是性子使然,只是他方才在眺望那所村子的时候,隐隐看到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村子之中穿梭着。 但因距离太远,自然看不清其人面目,但内心好奇心实在太重便随即召人策马前往搜寻。 众人勒马到了村口,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残破不堪的景象,房屋皆是一片废墟,其中部分已遭烧毁,其余一些房屋看去已经没了人烟,甚为凄凉。 众人缓缓策马行进其中,四处查看,这些房子至少是一月之内无人居住了,荒凉不堪,再往前走,竟发现几具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发出的臭味立即让他们捂住了口鼻。 “陛下,该回去了,这里已经没人了。” 王国兴强忍恶臭,对朱凌劝解道,此地光看上去便已是一片废墟,不知陛下来此地是有何事。 朱凌并未答话,而是继续带人向里面深入,但越进越深,他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悲凉村落的过去。官吏横征暴敛,闯贼袭击劫掠,双重打击之下,这个原本平静的小村落化为废墟。 突然,一个几乎不起眼的东西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朝朱凌袭来,其速度不亚于一支威力巨大的弓弩,就在马上要击中朱凌那一刻。 王国兴直接腾空而起,拔刀响起一道撞击之声,将此物击落地下,低头看去,竟是一枚小小的石子! 他当即眼神凌厉,警惕地望向四周,然后迅速道:“汪百户,你带人保护陛下,其他人给我搜!一定要抓住这个刺客!” “是!” 锦衣卫们迅速行动,汪百户立即带了十几人将朱凌围在中央,王国兴和高文采则是带着人立即四处搜查。 不一会儿,周围的一间屋子里便有了动静。 只见高文采提着一个身穿烂布棉絮的小女孩,样子十分楚楚可怜,大步走了出来,一边道:“陛下,属下只找到这个小女孩。” 但话未说完,突兀之间同样的一枚小石子直接朝着高文采的手腕击去,高文采一声痛哼,小女孩摔在地上,但却立即起身想要逃跑,却被其他锦衣卫拔刀拦下。 “若是你再不出来,小心这个女孩命丧黄泉!”王国兴拔刀横在小女孩脖颈之处,朝着那枚小石子袭来的方向大声吼道。 “我出,放开我妹妹!” 【作者题外话】:明天恢复两更,有能力三更! 科三通过,继续加油! 第八十六章:偶获医书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来人却是一个小男孩,穿着一身与那小女孩差不多的破烂衣裳,脚下的鞋子也仅是一双草鞋,如此衣衫褴褛的小孩手中握着一块石头,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朱凌众人。 王国兴见状,便要立马命人上前抓住这个小子,却不曾想还未等周围几名锦衣卫上前拿人,这小子竟然直接冲了过来。 看着如此莽撞无畏的小男孩,倒是让朱凌有了些许的好奇,如此性子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更何况面前站着如此多持刀之人,能立在那里不被瞎到便已经算是不错了。 没想到这个小男孩竟然还敢于冲过来,颇让人对其刮目相看。若是培养十载,日后成为一名猛将也不在话下。 面对如此小子的大胆,身为指挥使的王国兴自然觉得他有些大胆罢了,还没等小子冲过来,他便立即收回刀,转而抬手直接将其一把抓起。 小男孩被抓在半空,不停地大吼着,奋力挣扎,但是他又怎么能挣脱一名锦衣卫指挥使的束缚? “陛下,这两个孩子如何处置?” 王国兴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带到朱凌面前,小男孩依旧不断挣扎,小女孩则截然不同,一副羸弱的样子,默不作声。 “不过两个小孩子而已,论什么处置不处置的。”朱凌只是轻笑了一声,便走近身前,却没想到这个小男孩性情如此暴躁,竟要脚踢他。 幸好王国兴命人将其按住,这才没有踢到朱凌。 “陛下,这小孩子如此顽劣,我看是任其自生自灭吧。” “为何要袭击我们?”朱凌没有回答,而是上前问道。 “大王说了,只要是看到官军,就要打他们!” 小男孩面对着大明朝的皇帝说出此话,瞬间让在场的王国兴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大王此称呼,即便是那些王爷也不敢如此乱言,那此人便是李自成不可? “你所说那个大王莫不是姓李?” “那是!”小男孩依旧声音高昂,面对朱凌的质问依旧丝毫不畏惧,大声说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当听到如此言语的王国兴众人,立时便知晓了这个小孩子的下场,怕是姓命不保,即便只是一个小孩子。 但朱凌听此却并未恼怒,身为一个后世人他自然知道此句歌谣,也深知这本就是现实。但又无可奈何,崇祯多次施行免税,减税,但到了下面的官吏那里,几乎全部都是欺瞒皇帝,弹压下面。 甚至赋税不减反增,最后只会闹得个民怨造反。 “我们回去吧,把他们也带上。”朱凌没有说话,反而是直接离去上马,身后的王国兴也立即带着人,又将两个小孩子一并捆缚上马,跟在陛下身后而去。 这边王家彦和杨阔等人知晓陛下出去,不由大为惊慌,幸好就在他们要打算派人四处搜寻之时,朱凌带人策马赶了回来。 见陛下终于无恙,诸位大臣也是松了口气,赶忙迎了上去。 “陛下,莫要再这般闹了。”李邦华一大把年纪见到陛下会如此胡闹,仍是上前劝说道。 身后众人也是一副言辞恳切地看着朱凌,他们皆为朝廷大员,也都是忠君爱国之人,身处如此局势,自然一切都比较敏感。 “诸位不必担心,朕只是散了散心。”说着,朱凌让高文采把那两名孩子交给周皇后照顾,也顺便安排了两名锦衣卫看守。 看到陛下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两名小孩,王家彦,吴麟征,李邦华与杨阔等人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好奇这两个孩子的来历,但以现在这般情况而言,他们所关心的乃是军国大事,这些小事便不好多问了。 “陛下,臣所部八千关宁军已整装待发,随时可以行进!”杨阔迈出一步,拱手对朱凌恭敬道。 “属下所部锦衣卫也可以前进。”身后的王国兴自然也不甘示弱。 “那就继续前进吧,争取早日到达天津。” 两位领兵属下都已说出此话,朱凌自然也不再犹豫,便是命令队伍继续前进。 …… 小男孩抱着自己的妹妹一脸警惕地看着马车里的周皇后以及三位皇子,目光之中满是不信任,像是下一刻便要直接扑过去一般。 看着突然被塞上来的两个小孩子,周皇后倒是没说什么,看着他们嘴唇有些干裂,便让人拿来了水,并且亲自递给了他们。 瞅着递到面前的水,小男孩多少有一些犹豫,哪怕是内心极度渴望着喝水,也丝毫不为所动。但周皇后却一直没有把水放下去,反而一直拿着。 一旁的太子朱慈烺见到自家母亲如此,又为这个小男孩如此桀骜不驯的样子所气愤,当即便说道:“本宫的母后给你们亲自端水,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到底要还是不要?” 最终,小男孩还是不忍心自己的妹妹那般可怜,只好接了过来转身递给了妹妹。小女孩虚弱地喝完,脸色终于有了些起色。 见自己的妹妹气色好了许多,小男孩瞬间开心了许多。连带着看向马车内其他人的目光中也没了敌意。 “谢谢您。” 听到如此久违的感谢,自从得知自己父亲被杀的周皇后终于有了一丝欣慰。 “你们是哪里人啊?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小男孩本不打算回答,但看这个妇人虽说是穿着华丽,举止华贵,但并不想父母所说事那些坏人,便回答道:“我们就是本地人,村子里的人都死了,我们没地方可去,就在村子里生活。” “都死了?” 周皇室十分的诧异,这里距离京师也不过百里,即便是糟了土匪也不可能如此惨烈啊? “我们这里不久前有了瘟疫,人们都被传染了,我爹本想着医治村人,但是他们不信我爹,最后弄得我爹连下地采药的力气都没有,我们又不认得,最后……” 说着说着,小男孩已经是颇为更咽了,虽然并没有放声大哭,但泪珠却已经一颗颗地往下掉。 “那倒是极为可惜了,日后就跟着我们吧,虽然见不到你的父母了,但至少你与你的妹妹的生活会无忧。” “多谢婶婶。” 朱慈烺不由笑了一声,十几年以来头一次见一个小屁孩称自己的母亲为婶婶,若不是父皇差人送来,母后也对他们比较关心,否则…… 这时,一名锦衣卫将一本医术交给王国兴,说是那个小男孩身上掉的,王国兴接过来看了看,本觉得没用,但防止陛下对其感兴趣,便稍稍策马上前道:“陛下,手下捡到一本医术,说是从那个小男孩身上掉的。” “医术?” 朱凌将其接了过来,只是一本比较破旧的医术,看其名字也平平无奇,至少自己是没有听说过的,便顺手翻动了一下。 这一下却是令朱凌瞬间两眼放光,看到了一副让他不禁呼吸急促的图画。 赶忙翻到方才那一页,细细看去,上面虽然有许多繁体,但朱凌还是大致能看得懂的,不然若是让他人代看,显得自己身为一位皇帝的才华徒有虚名。 最后好不容易看完这一页内容,朱凌顿觉大喜,若是学会书上的法子,日后大军伤着一下,或是其他方面,消毒这方面却是无虑! 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烈酒消毒! 【作者题外话】:人气掉的太惨了,从一万五直接调到九千看来我得好好努力了! 也拜托大家多投投票!真的感谢了 第八十七章:酒精! 看到如此四字,朱凌不由有些大喜,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竟然也可以看到如此学识之人!不过很是可惜,想必那小男孩的父母都已死去,但幸好留下了一本医术,且让他这个21世纪的理科生看到了! 若不是身为皇帝,碍于皇帝身份,周围也有许多人,否则的话朱凌真的想跳起欢呼了。 在古代,杀毒作为一件很不起眼的事情,几乎不被人们所知晓。大多数郎中哪怕是要将刀刃插入人体之中,也只不过是象征性的烧一下罢了,但真的能起到消毒作用吗? 当然不会。 很多士卒便因为没有得到消毒而导致伤口感染恶化,在现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在古代却能要了很多人的命。 哪怕是一些有势的将领被大炮伤着,即使截肢也照样保不住他们的命,说到底便就是因为没有及时的消毒杀菌,导致致命的细菌侵袭了全身。 但依据古代的医疗条件,小病靠扛,大病靠运,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大多数人活不到五十岁便死去。并不是说大多数人活不到五十岁,只是因为恶劣的医疗环境导致新生儿几乎大批地夭折,这才拉低了古代的平均寿命。 如果是在打仗期间,一旦有了瘟疫却得不到及时的消毒杀菌隔离,便会大片大片地感染,无人可救,导致死亡,最终会使得大军未曾死战便已因瘟疫战败。 由此可见,消毒杀菌对于古代来说是极其的重要! 前些日子守在京师,事情多而繁重,这些事情自然没有想起来,今日看到此四字,自然不由大喜,连忙细细看去。 上面所提及的消毒其实也只是给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其中心核心确实是要除尽那些毒物带来的晦气,其实说白也就是细菌。 只不过古人根本不知细菌为何物,这才有着许多种不同的叫法,但其意思都是一样的。 看了约莫几刻之后,朱凌才出这本医术回过神来,也许是高估了古人,但起码这本书给了自己对于消毒方面很大的启发,他已然决心要制作酒精作杀毒用。 便当即让人告知前面领路的杨阔,若是遇到州县要及时停下,杨阔听了陛下的话,虽然不解,但身为臣子,一些事不该问的自然知道,没有去问。 队伍行走了不过一个时辰,终于是又途径了一个县城,待杨阔命队伍停下,告知了朱凌后,朱凌便迫不及待地带了数百人马赶往了县城。 此地为武清县,县里人数不多,但起码的规制却还是有的。县太爷是个五十岁的举人,名叫胡明喻。三十多岁中举之后,便只是一个典簿,最后因为建奴大军南下侵袭之时杀了本地知县,而他却因悄悄夺了起来,逃过一劫。 事后偶然间杀了一个落单的建奴人,谎称是自己与之搏命杀死的,吏部那里便破例给了他一个知县的缺,这才当上了一个七品知县。 昨日他也收到了领县县太爷的一封书信,说是不日陛下的南行队伍将会抵达武清县,为了继续可以加官进爵,他便当晚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了充足的水和食物,并又知晓前面几个县的上贡,陛下皆拒绝。 他便知晓陛下不是不想要,许是这些东西太多太过显眼,且比较笨重,根本带不走。思索之后,索性便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一件上品瓷瓶,打算献给陛下。 正在府宅里同两位妻妾玩闹,这时管家突然急匆匆地进来,即便看到对方满头大汗的模样,胡明喻却丝毫不体谅对方,立即挥退两名妻妾,端起茶杯不满道:“说,发生什么事了?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大人,陛下来了!” 闻言,胡明喻吓得当即将手中茶杯摔落在地,茶杯应声摔碎,虽然这个茶杯也算是不菲的,但是对于陛下到来的消息显得是微不足道。 他立马吩咐管家赶紧将所准备的东西命人抬上,然后叫来婢女拿来官服为其换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后,立马带着人出去迎接。 而这边,朱凌带了几百人马进了城后,拒绝了当地官衙属吏清场街道的请求,就这般大摇大摆地策马行走在街道上。 周围来往的百姓们好奇地看着突然进城的大批人马,纷纷驻足观看,每个人都是一副茫然的眼神,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人马,这里的百姓从未见过,只是以为是哪一位大员驾到。 观赏着沿途的房屋民宅,倒是颇有一番古人感觉,不过并没有京畿地区所谓的繁华,倒是显得极为的冷清。 胡明喻带着县衙里面的属吏带着许多的东西拼命地往前赶,生怕落得个蔑视陛下的罪名。也恰巧两支队伍在一处街道上迎上。 看着骑在高头大马的陛下,胡明喻立马让人放下东西,匆忙整理好衣着,便跪迎上前,高呼一声:“下官携武清县属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谢陛下。” 待起身后,胡明喻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往前走几步笑着说道:“陛下不远千里驾临我县,下官已经给陛下准备了所需要的一切。” “何物?” “是供陛下队伍路上的水和食物,都在这里了。”说着,胡明喻指了指后面的箱子。 看到确实其身后有一些东西,也不是那些贵重财宝,朱凌倒也没说什么,虽说总觉得此人和那些贪官污吏没有什么两样。 但至少这方面还是说的过去的,但他此行并不是为了这些东西而来的,是为了书上所要制作的酒精而来。 “你这里可有瓷器?” “下官这里有的,不知陛下想要的是?”胡明喻小心问道,心中自以为陛下索要的是那些名贵的瓷器,自己手里不刚好要进贡一个吗? “窄口的,有吗?就是上面很窄,下面很宽。” 朱凌细细回想着自己上一个世界所学的知识,努力的描述着自己想要的瓷器。 胡明喻嘴里也同样念叨着,思索着陛下口中所说的瓷器,他突然恍然大悟,自己索要上贡的几乎就是陛下所描述的啊! 他赶快命人拿了出来,然后双手递到了朱凌的面前,道:“陛下,您看看是不是这种的?” 看着面前的这个瓷器,朱凌不禁大喜,他想要的那种瓷器就是这种的!几乎和自己内心想的一模一样,便道:“胡知县是吧?你今日立了大功了!” “为陛下分忧是下官的责任。”听到帮了陛下的忙,胡明喻也是开兴不已。 “朕就不进去了,你派人把这些东西都带过去,就可以了。”说罢,朱凌欣喜万分便勒马折返回去,身后只留下一名百户和几名锦衣卫负责将东西运回去。 看着直接离开的陛下一行人,胡明喻也是有些许的尴尬,但陛下哪怕如此,他也丝毫不敢说什么,只是让属吏们配合锦衣卫将东西带走。 得到了瓷瓶的朱凌迅速地赶回营地,随便换了一套常服,将袖子挽了起来,便要开始制作。这幅举动让诸位大臣颇为疑惑,皆不知陛下此举有何用意。 “陛下,您这是?”李邦华小心翼翼靠近过去,看着陛下摆弄瓷器和一些酒,大为不解。 “朕啊,要做点帮助将士们的东西!” 第八十八章:消毒神器—酒精 众人不明所以,谁又知道陛下口中所说可帮助将士们的东西是何物?有些大臣则以为陛下纯属为自娱自乐,倒也不报什么希望。 但是看着陛下那般认真的劲头,他们又有一丝期待。但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任何人敢去打扰或者阻拦陛下,哪怕让队伍在此多等一会儿也得等。 这时,杨阔军中的一个参将急匆匆地跑来,赶忙附耳禀报:“总兵大人,军中的干粮不多了,最多可以支持三天,您看是不是和陛下言语一声?” 听了此消息,杨阔也瞬间有了些忧虑,陛下的队伍加上关宁军便已经有了将近一万人,这一万人路上行军所需的粮食非常巨大,况且队伍里面又有一些大臣和达官贵人,他们士卒稍微紧巴巴一些还好,但是他们娇生惯养的可不行。 这到头来就会导致很多难题,没了粮草,士卒没有力气打仗,更不愿去拼命。而那些官员们则是享受着优待,如此对比势必会让军心不稳。 “这件事先不要让将士们知道,有人问起就说粮草充足。”杨阔看了眼陛下,陛下还在捣鼓他的东西,自己不好意思去打扰,只好先这样安排。 “属下知道了。” 这时,看到那名参将和杨阔耳语几句,并且二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忧虑,作为兵部尚书的王家彦自然是猜了出来。 上前问道:“杨总兵,可否是军中粮草不够?” 回过头看到王尚书走了过来,杨阔赶忙躬身行礼,虽说他身为总兵不归兵部调遣,但毕竟人家官职是大他一级的,礼数还是得要。 “尚书大人,确是此事。”杨阔也不隐瞒,此事若是一旦出了岔子,担责的可只有他一人,若是王家彦也知晓,说不定还可以想想办法。 “此事重大,可不能马虎,等陛下忙完他的事情,还是禀报吧。”王家彦深知领兵的难处,也只是告诫他几句。 “陛下到底所要制作的东西是什么?” 二人站在远处看着朱凌不停地摆弄着东西,一会儿要烈酒,片刻后又要竹子,搞得他们满头雾水。 甚至还让王国兴去弄石灰石,弄一些泥巴。一顿操作下来在场的大臣皆是无奈。 “老夫也不知道啊,陛下说是此物可以帮助将士,但具体有何作用,我等是猜不出来。”说罢,王家彦转头问他:“杨总兵这些年在外领兵多年,可知陛下制作此物的用途?” 闻言,杨阔一声轻笑,自觉惭愧道:“下官也实在不懂陛下此举。” “对了。”王家彦突然说道:“杨总兵是几日从山海关走的?或者说是吴总兵。” 听此言语,瞬间令杨阔愣住,内心不知这尚书大人为何突然询问起此事,但若是不回答或含糊其辞,势必会被对方认为他们有意隐瞒,只好讪笑道:“尚书大人,实在抱歉,下官实在不记得了。” 怕王家彦继续追问,他立马解释道:“那几日不止有兵,还有无数的百姓,实在太过混乱,我又是个粗人,因此不免对这些日子有些忘了。” “这样啊,也是。在外征战自然避免不了糊涂。”王家彦也笑着回应道,但是内心早已是冷笑不止。他今日问起此事便意在质问他,更是在质问他身后的吴三桂,为何不及时勤王,哪怕是带着很多的百姓,拖延了大军的行进速度。 只要他肯分兵一万人马也可以缓解京师被围的困境,但是结果如何?他迟迟缓慢行军,甚至京师被攻陷,他仍然不为所动。 身为兵部尚书,虽然并无统兵之权,但又调兵之责。闯贼来袭,陛下与内阁共发了五份告急文书,要求宣化总兵,密云总兵唐通部,左良玉部,黄得功部,山东总兵刘泽清以及宁远总兵吴三桂前来勤王。 但结果呢? 五部兵马竟然只有唐通部按时抵达,其他四路兵马皆各有有了理由,或是拖延,或是直接闭门不出。 左良玉拥兵自重二十万,竟然要求陛下封王才会出兵勤王,如此恶贼若是不除,日后必成大患!但此刻最紧要的便是吴三桂,他到底是想模仿左良玉还是想投靠建奴? 虽然接触不到吴三桂,但若是从杨阔这里突破,说不定可以问出些什么。 “尚书大人体谅我等,下官感激不尽。”面对如此精明心机之人,杨阔自然丝毫不敢放松,每一言一语是万分小心。 二人不再言语,若是再说下去指不定会说什么过激的言语,便皆看向了仍旧在忙碌着的陛下。 而朱凌这边,也是根据自己曾经所学的知识在一步步模仿,先是用胡明喻的那个瓷瓶,然后又找了竹子,这是将乙醇的蒸汽冷凝为液体,然后将瓶子与竹子连接起来,用王国兴找来的泥巴密封好。 这时候又需要用热水,不得不又取火加热了一些热水,然后有用另外的容器将蒸馏的乙醇收集起来,但古代并没有那么多的物品,只好多蒸馏了几次。 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后,太阳也到了正午,此时武清县送来的粮食也应该到了,便直接下令让大军歇息几个时辰,自己则又继续干活。 到了这一步,又往里加入了生石灰,这年代生石灰可不好找,愣是派了许多人四处寻找,才勉强弄回来一点。 此时已经接近最后的几步了,又拿来丝绢进行过滤,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手里用来过滤的丝绢可是江南上贡的上等丝织物。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得到了接近百分之百的酒精。但最终目的还是得需要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冥思苦想之际,终于想出来一个法子。 将三瓶如此纯度的酒精与一瓶蒸馏水混合,便就可以得到四瓶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了! 制作酒精历时三个时辰之多,颇有些繁琐费劲,但最后也是终于做了出来。看着辛苦制作出来的酒精,不禁嘴角露出了笑意。 “朕终于做出来了!” 伴随着朱凌的大笑声,众人皆围了过来,纷纷想要观赏陛下耗费几个时辰做出来的东西。 看着陛下手里的瓷瓶,众位大臣皆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根本不清楚陛下到底在为什么而欢呼,但既然陛下都言此物对将士们有用,也摆出一副陛下圣明的样子。 只有李邦华走上前,看着陛下如此癫狂的样子问道:“陛下,此为何物?为何大喜?” 见李邦华问出来众人心中的疑惑,在场之人赶忙凑近些,竖起了耳朵,都想知道陛下手中的到底是什么,竟然能让陛下如此耗费精力。 不过,朱凌倒是没有回答李邦华的问题,反而将目光投向杨阔说道:“杨阔,军中有没有一些受了伤的,那伤口已经有些溃烂的?给我找几个人过来。” “遵命!” 杨阔不敢怠慢,立即亲自转身去寻了几个受了伤的过来,将他们一一带到陛下面前,兵器铠甲自然都卸下了。 “让他们躺下,把伤口都露出来。” 闻得此言,众人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其中属杨阔最为慌张,赶忙说道:“陛下,他们皆为士卒,在陛下面前裸露怕是会……” “无妨,朕恕无罪。”朱凌真的有些嫌弃杨阔如此矫情了,便不耐烦地让其躺下。 几位关宁军的士卒不敢违抗,赶忙都躺了下来,将所受伤的部位露了出来,几乎每个人伤口那里都已经有了些溃烂的痕迹。 看到此景,朱凌也不再犹豫,但防止他们挣扎,还是先提醒道:“这个会非常疼,你们忍一下,但是对你们有好处。” 说罢,未等他们点头,便直接将酒精倒了上去,瞬间几人按耐不住疼痛,大吼叫了出来。 第八十九章:效用 听到如此大喊大叫,周围环绕站着的大臣们自然觉得不太妥当,毕竟此场合陛下还在,这般惨叫岂不是扰乱陛下心神?但一干大臣也都是明眼人,看到陛下脸上并无表情反感,也就不多说了,省的让陛下厌恶。 但是看到陛下将此物竟直接倒在这几名受了伤的士卒身上,众人亦极为好奇,皆不明白此物何用,尤其听到如此惨叫声,纷纷对此物颇有为畏惧。 而朱凌这边却是十分小心翼翼地用着酒精,不能用的太多,毕竟这种纯度的酒精可是十分难得,光是制作便要花上半天时间制作,非常耗费心气。 但其治疗的功效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绝大部分的细菌都可以被这种酒精杀死。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酒精简直就是一大神药。 此时任何的中草药都比过酒精的杀毒作用。 正当朱凌习惯于用手轻轻给伤者涂抹伤口的时候,王承恩赶忙惊呼一声拦了下来,这一嗓子瞬间令周围大臣们愣了一下。 便连朱凌也回头看了他一眼,面对众人的目光,王承恩这才着急说道:“陛下,您乃天子之体,怎能用自己的手去擦拭他们的腿呢?这可是大不敬啊!” 听了此话,众位大臣这才反应过来,陛下方才竟然是要用手沾一些所制作的东西来擦拭这几个士卒的腿,对于深读儒家文化的大臣们来说,此事万万不可。 有损皇家龙颜,毕竟陛下乃万金之躯,怎能随意触碰这些士卒? 想到此处,大臣们也纷纷摇头,看那表情便是不愿陛下亲自动手。就连身为这几名士卒的直接上司,同样身为将士的杨阔虽然内心略微复杂,但礼数不可违,也很是无奈地想劝陛下令其他人动手。 看到周围所有人皆不愿让自己动手为这几名士卒涂抹,朱凌也只是冷笑一声,不愿搭理他们,正当他马上要触碰之时,只听得扑通一声,王承恩跪倒在地。 “万岁爷,让奴婢来吧,您可是咱大明朝的主子!这种事传出去岂不是?” 见此,朱凌这次倒也不客气,直接起身将王承恩踹向一边,内心其实也有些许的不争气,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连他的心思都看不出来吗? 他哪里是为了这些士卒,为的是他们的心! 普天之下,还有哪位皇帝会放低身段来为区区几个士卒亲自擦拭?哪怕是口口声声为了百姓造反的李自成也做不到这点。 若是自己身为皇帝亲自为这些士卒擦拭药水,那从今日起他们的内心之中除了诚惶诚恐必然还有会对他的好印象。自古以来,为将士们所忠心的只有两种人,其一赏功罚过,皆为分明。 其二,能与士卒同甘共苦者,能得将士忠心。而朱凌此时此刻选择的便是其二,能自降天子地位为其抹药,如此小事在他们心中便是惊天之举。想必,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了。 更何况如今这局势对大明极为不利,若是想彻底整顿好大局,那他就必然得需要有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而眼前的关宁军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滚!朕的兵自然由朕来弄!” 踹开王承恩后,其他周围本想上前劝阻的大臣们这下全都哑了火,看到连陛下身边的近臣都如此被斥责,他们自然不敢再找打,纷纷往后退了半步。 听到此言的几名士卒,内心自然如翻江倒海般十分复杂,他们可从没想过有一日陛下竟可以如此抵着身子为他们擦拭药。 实话而言,那一刻他们的心是十分畏惧的,毕竟眼前的可是天子!可是大明朝的陛下!但他们只不过是几个小小的士卒罢了,哪里有资格让陛下这般? 但他们没想到哪怕是陛下身边的近臣竟也被踢开,依然坚持为他们擦拭,如此举动在他们眼里可谓是天大的赏赐啊!试问这世上有几人能受到陛下如此对待? 朱凌呵斥了王承恩后,便俯下身子继续为这几名士卒擦拭涂抹着药水,小心翼翼,生怕他们又因为疼痛而发出惨叫。 但此次令他没有想到,这几名士卒竟都咬着牙抗住了。他颇有些震撼,曾经他被一块大石头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滴上酒精的那一刻,他差点将口中的铅笔咬断,可想而知那股疼痛极为难以忍受。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明白,陛下。” 给几人擦拭过后,令他将他们慢慢扶起,然后叮嘱他们这几日,伤口千万不要沾水,尽量多喝一些热水,千万不要用那些沾了脏物的衣服触碰。 待处理完这些事后,王家彦上前轻声问道:“陛下,此物究竟有什么功效?看那几名士卒被此物擦拭后,显得十分疼痛。” 闻言,朱凌轻轻一笑,不止对着他,而是也朝众人解释道:“此物名为酒精,是朕偶得一本医术学来制作而成。上面说道,只要制作出来,将其涂抹上去就可将伤口之处所沾惹得污秽之物尽数驱散。” “虽然在涂抹那一刻有些疼痛,但其作用却是极为显著。曾经许多受伤之人,还没有送到医馆便因为伤口沾上了污秽物被夺去了姓命,自从有了此物之后,惨死人的数量便急剧减少,堪称神药!” 听了陛下对此药的描述,众位在场大臣无不轻叹此物的功效。皆露出一副惊讶之色,有了此药便可以极大减少士卒们的伤亡,甚至可以影响战争的结果! 李邦华不禁上前追问道:“陛下,若是此药有如此功效,那便可以大力推广,推广到大明朝的两京一十三省,各地军中,对我大明战事那便极为有利!” “是啊,陛下。”吴麟征听到此药的功效,不免心神一动,亦上前说道:“我军曾经与闯贼交战时,便常常因为军中大夫数量极少,导致许多士卒无法得到及时的救治而死亡,就是因为被污秽物沾惹上。若是有了此物,即使达不到百战百胜,但也能增强我军战力!” 听到诸位大臣的言语,朱凌也能想到其他几人的内心想法,都想着大力推广此药,从而为军队提供助力。但事实果真是如此简单吗? 若是人人都知道了此药的珍贵,再加上此药所获取的难度也很大,一旦数量稀少势必会令那些商人们投机大力购买垄断。哪怕命令要求这些药需送到军中,对于那些重利轻情义的商人自然会为了如此暴利争先恐后的索取。 更有甚者传出流言说,此物为陛下所制,更是皇室宝药,酒精的身价绝对会成为天价。到了那个时候,普通士卒想要使用,只会是痴人说梦! “此药推广,先缓一缓。此刻还是南行途中,可没那般功夫。” 【作者题外话】:为什么这几天更的这么少? 肯定不是我写不下去了,也不是我不想写。而是出了点事,昨天本事打算晚上更的,煮面不小心烫了手,只要手一拿出冷水盆,就疼的不行。只好早早地睡了,企图通过睡觉忍过疼痛,却是半夜也被疼醒了,又换了冷水。 前几天是考科三,紧张加上模拟,所以更得少。抱歉了,各位,这几日一定慢慢把那些短得补上来,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九十章:亲自擦拭 听到陛下如此冷漠淡然的言语,众人便也知晓推广此药便在这一时之间也是不可能了。如今的陛下极为强势,或许曾经会因大臣们的群言而有所收敛,但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诸位,忙自己的去吧。户部的想想如何给朕,给朝廷弄些银子来;兵部的去谋划谋划日后去了南京的战略;工部的看看哪的城墙需要修缮一下,报给户部审批需要的银子,再送到王承恩那儿去,其他各部就先静下心来,安抚着众人便可。” 一股脑说了如此多的话,朱凌收好四瓶酒精,将其交给了一旁被踹倒起身的王承恩,找了一张手帕擦拭了下手后,便起身就要离开此地。 但也不忘回头说一句:“尔等切莫贪图其中利益,奉劝诸位!杨总兵,跟着朕。” 说罢,便直接离开了此地。被此话吓到的诸位大臣自然不敢言语,纷纷弓着身子侍奉陛下离开。但也忘记陛下要去哪里? 稍稍定住心神后,这才想起陛下竟离去了。 “王大人,陛下最后所言是什么意思啊?”吴麟征转过身走至王家彦身边问道,但其语气明显有几分其他的用意。 “陛下所言,自然便是表面之意,吴大人莫不是想猜测陛下的心思吧?” 面对吴麟征如此的话语,王家彦自然立即回敬。便头一句就给他按了一定猜测陛下心思的帽子,自古以来帝王最惧臣子们懂他们的心思。 有时,希望臣子们懂,有的时候则是希望不懂。而琢磨出来陛下到底愿不愿意让你猜透,才是一个臣子应该知道的。 “我自然不敢猜测陛下心思,只是觉得陛下所言颇有几分道理,我朝中某些臣子啊,就是想要获取一些民脂民膏。” 王家彦冷笑一声道:“吴大人如此为百姓打抱不平,应该辞去六部尚书之衔,去做都察院御史去吧!” 说完,也直接离去了,留下原地不屑一笑的吴麟征。 倒是另一边,倪元璐带着一副请教的语气朝李邦华请教:“李老,陛下是怕会有人利用此药来获利啊。” “是啊,不止是朝廷里的一些人,下面的那些官吏也都如此。曾经嘉靖年间,浙江要改稻为桑,为何最后极难实行?就是因为那些贪官污吏,商贾之人想要从中获利,转而压榨百姓,只不过这次压榨的乃是士卒。” 说着,李邦华目光中露出一模深邃的意味,叹道:“不知为何,自从陛下那日与闯贼议和后,对一些事想的越发的通透了。若是换做以前,大臣们一进言,说是这个能帮助我朝的军队,陛下1便会立刻下旨,但如今看来,陛下颇有所成长了。” “成长自然是件好事,李老为何有些伤感?”倪元璐不解李邦华说话语气为何有些低沉,故问道。 “陛下会越来越依靠那些武臣,对咱们这些文臣则会有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风。而这道屏风势必会让我等与陛下只见的距离愈发愈远,即便日后收复失地,我等文臣之地位也会大大下降。” “老夫伤感的不是陛下成长了,而是我们文臣的未来啊。” 听了李老的话,倪元璐也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身为户部尚书,当听到此药作用极大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可以售卖出去,从中获利,转而可以充实国库。 但陛下那一句话却是让他本打算售卖的想法即可化为了泡沫。 甚至有一瞬间,倪元璐真的想告诉陛下,此药获利巨大,若是可以制作售卖便会获得极大利润。您这般藏着,只会断掉一条生财之路。但此刻想想,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 这边,朱凌带着杨阔,王承恩,王国兴与一些锦衣卫快步朝关宁军所休整之地走去。 “陛下,您这是要去?” 杨阔自见了陛下,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着急,一时之间竟有些跟不上。 “去军中。” 埋头快步的朱凌并未多说,只是说着最简洁的话语。 本想着继续询问的杨阔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心里想着陛下去哪里自己便跟着就行。 不一会儿,众人便到了伤兵营中,一到了这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片躺在地上,坐在地上的伤兵。每个人无论是脚,或是其他部位都缠着布。 看到如此场面,朱凌突然知晓,关宁军也并不是无敌的,他们也是人。再细细看去,发现这里面竟有那日只十八人冲入敌阵的一名骑兵。 朱凌便朝他走去,走至身前蹲下,看着对方的伤口,很显然是那日被长矛划破导致的。也是,十八人对阵五千人,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你腿如何了?” 突然面对陛下的询问,这名骑兵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本想着要起身下跪,却被朱凌拦下。 “朕特许你,还有其他的伤者,只要受伤皆不用跪,不止对朕如此,对他人也一般,你可记得?” “小的记得了。”不敢去注视陛下双眼,但能感受到语气之中的恳切,这名骑兵瞬间鼻子发酸,不过忍下了即将涌出的泪水。 “去,把伤口处全部弄开,不要让那些脏了的衣物挡住。承恩。” “奴婢在。” “把药拿过来。” 王承恩知道陛下又要亲自涂抹了,这次他有了教训便不再敢阻拦,只得赶紧将其中一瓶交给了陛下。 “把腿伸展,忍住点痛,马上就好。”朱凌打开瓶子,告诉这名士卒一些,便要再次涂抹。 杨阔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生怕他会惹不住疼痛,仓皇之间伤及陛下。 士卒也不知所谓,他不知这酒精的厉害,只当是皇室的一些药物,心中立马生出许多对朱凌的感激。天子身躯为他亲自抹药,这殊荣怕是那些王爷也没有获得吧? 他马荣可是在其中了! 下一秒,他只觉腿部传来一阵剧痛,疼的他险些控制不住腿提了上去,嘴巴长得老大,也当即叫出声来,幸好杨阔在身边按住了他。 “过一会儿就好了,千万不要沾惹其他污秽。”告诫了几句后,朱凌便起身对一旁站着的王国兴道:“今日多停留几个时辰,把这些药给所有的士卒们都涂抹上,待会儿朕再擦拭几人,你带着人在旁边看着,切莫仔细些。” “臣遵旨!” 第九十一章:密谋 天色稍晚,今日南行队伍在此地几乎停了一整天,这其中大部分功劳皆是朱凌的。当然期间不时有一些闯贼的斥候来到这里,但都被散落在外的关宁铁骑袭杀。 朱凌这边仍旧在紧锣密鼓地给伤兵营的擦拭着酒精,大部分人毛病不大,不过也有了血,自然是先用干净的毛巾将周围血渍擦拭,然后直接弄上酒精。 身为皇帝亲自给士卒们擦拭药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几乎南行队伍之中大部分士卒都知晓了此事,说是陛下不顾自己天子身份给伤兵擦药。 “今日陛下将我们几个叫了过去,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没想到陛下竟然亲自给我上药。” “老吕,你这也忒幸运了吧!这种天子眷顾的事怎么就轮不到我?” “早知道那会儿我就过去了,真他娘的后悔!” “老吕,你这条腿以后就可以当传家宝了!” 士卒们互相打趣,这件事情也彻底地传到了全军,不过流言嘛,势必会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走去。有些荒唐的流言竟说,大臣们因为不让陛下给伤兵亲自擦药,有人都死谏了。 王家彦与孟兆祥之子孟章明二人行走在关宁军中,一是想着看看如今关宁军的现状,而是想着让孟章明多习惯于行伍之气,也为以后的统兵作战尽快熟悉。 “显之啊,这几日你也亲身经历了闯贼的声势,你觉得他们战斗力如何?” “回王叔叔,队伍被闯贼四面所围之日,说实话侄儿已经有了仗剑为陛下杀出去的想法。但侄儿也知道,若是真到了那一刻,那说明锦衣卫们也尽数被杀。” “因为当侄儿看到闯贼那般阵型颇严,进退有度的时候,侄儿就知道,闯军到了如今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支反贼了。他们已然成为了一支军队,其战斗力丝毫不下于前些日子出城作战的京营。但是他们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孟章明侃侃分析道,一番思索加上其独有的角度见解,令一旁的王家彦也听的仔细。 “弱点是什么?” “是士气。” 孟章明继续解释道:“其实每支军队的士气极为重要,就好比那些日子的京营,他们其中很多武器装备并不弱于闯贼,为何会如此一触即溃?甚至好几万人做了降卒?就是因为当他们被那些贪官污吏压榨,又看到闯军声势极为浩大,这才不敢抵抗。” “而闯军呢?他们可不是被压榨的,显然当自家主将在场时,他们每一个的士气比京营不知好了多少,但一旦自家主将被杀后,瞬间他们便没了主心骨一般自动溃散。” “这其中原因老夫也猜得到。他们本就是因为吃不上饭造反的,但是对于他们绝大多数人世代务农的习惯来看,大部分人依旧不敢造反,但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突然召集他们,他们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这才杀的勇猛。” 说到此处,王家彦也继续解释了接下来的部分。简而言之,若是日后与闯贼交战时,只要一举杀了地方主将,甚至主帅,他们大部分人将从内心不攻自破。 “显之果然有你父亲的风范啊,你在陛下那里也有了名声,日后若是立上记功,等我们老了,入阁也不是不可能。”看着旁边这个满脸坚毅的侄子,王家彦是颇为满意。 “王叔过奖了。” 孟章明也颇为谦虚,赶忙躬身道。 二人走走停停,四处看看,突然听到近处有几名士卒在交谈,他们本不愿听,但当这几名士卒嘴里提到吴三桂的时候,他们皆是心神一紧,赶忙悄悄凑了上去。 这儿有三人身穿关宁军参将服侍在一处大树旁蹲着交谈。 “别乱说!这几日怎得也得把万岁爷送到了天津再说离开也不迟。”一名有着络腮胡子的参将按住另一人的肩膀,沉声道。 “二位难道没有发现吗?杨总兵这几日受到陛下的恩典,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他现在啊估计一定不想离开陛下身边。”另一个带着些鹰钩鼻的参将冷笑道。 “杨总兵应该不会,毕竟他在大人那里待了好几年,这些年的知遇之恩总不会因为一些赏赐便投了心吧?”又有一人冷静道。 “不管了,到时候一旦把陛下送上船,咱们就走!不能拖!你们今日没看到陛下在干什么吗?可不要以为陛下真的是在关心体恤他们,那是为了收他们的心!” 鹰钩鼻的参将厉声劝说着二人,眼神中也露出些许对陛下甚至对朝廷的不满。 “也是,这几天咱们对朝廷,对陛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到时候咱们守山海关也算是为朝廷为陛下守着,也算是效忠啊。” 络腮胡子的参将想了想,最终也长叹一声。 “若是杨总兵不走该如何?”第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瞬间让其他二人震惊到。 过了许久,二人这才稍稍缓过神来,内心一万个沸腾,显然对这种情况的发生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这种情况却是最容易发生的,若是到时候他们要返回山海关,杨阔一心要阻拦,这种情况也是他们应对不了的。 “依我看,若是到时候杨总兵真的想投靠陛下的话,那就……”说着,鹰钩鼻的参将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其他二人看了,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皆为他这个决定感到十分的担心。 “别犹豫了,到时候你就站到杨总兵身后,若是一旦他直接表明要带着大军跟陛下走,你就直接一刀砍下去!”看着络腮胡子的参将,他狠狠说道。 “行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 在一旁偷听的二人不免心中震撼万分,他们可谁也没有想到,关宁军其中竟有参将是那吴三桂的亲信,为了不让杨阔将大军带走,竟要杀了他! 如此大事,事态眼中万分,必须马上报告陛下! 他们小心翼翼地离开,待走出百步后,王家彦赶忙提了几分速度,朝着军中走去,但随即又停下了脚步。 身后紧跟着的孟章明险些撞了上去,赶忙问道:“王叔您怎么了?” 定在原地尔等王家彦大脑不停地转动,也越发冷静了许多,他突然转身对孟章明说道:“此事还是暂时先不要告诉陛下的好。” “为何?此事若是一旦发生,引起军队哗变,怕是陛下的安危都会出事!”孟章明颇有些焦急,兹事重大,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不去告知陛下。 “陛下想收服这支关宁军,众人皆知,但若是收服,其中最大阻碍远远不是吴三桂,而是杨阔。如果这几人替陛下杀了杨阔,日后陛下接手之后便可以自己任命主将,甚至重新将军队洗牌。” “您这是?” “借刀杀人!” 第九十二章:挟持 当听到王叔说出此话时,孟章明内心不由震动一下,此计真可谓是妙啊。既可以帮助陛下清除掌握关宁军的障碍,又可以让那些关宁军们对陛下死心塌地。 不愧为陛下亲选的兵部尚书,所策划之事果然不如自己一般毛毛躁躁。若是告知陛下,依陛下的性子定不会让杨阔死于他人之手,必会先发制人,但若是如此,则达不到接管关宁军的目的。 即使已经得到大部分士卒的心。 但现在却有一个问题,这三名参将在军中也必然有自己的人,至少有上千人,虽然可以将这三人抓住,但是却很难安定那些士卒们已经被挑起的心。 杨阔到时会被杀,那么他们必须再找一人来安定军心。除了陛下,这人必须是关宁军中的人,该找谁呢? “记得那日,有一人只带了十七铁骑便冲垮了闯贼的两个方阵,如此傲人战绩想必在关宁军中定颇有声望。” 王家彦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在队伍之中,远远地望着那十八人所向披靡的气势,内心甚为嫉妒,为何这十八人不能为自己所用。 “这十八人能为朝廷办事吗?”孟章明还是有几分担心的,毕竟他们对那十八人的底细是半点也不清楚的,若是一旦用错,轻信对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王家彦嘴角一笑,心中已然浮现出了一个小计策。 …… 营中 “大哥真厉害,直接成了守备,以后就跟着大哥吃香的喝辣的了。”一人走到司马敬如身边,得意地说道。那日他们十几人那般英姿煞爽,让那皇帝几乎都要惊掉了下巴。 “守备算什么?” 另一人也走过来,打趣道:“按照咱们这种战绩,以后少说大哥不得是个总兵?你我也得是个守备。” “总兵?” 另一人听到了此话,更加不屑一顾,颇有些不以为然,直接大声道:“我看大哥以后怎么也得是个督师!身份肯定不低于袁督师那般。” 袁督师? 他不是被凌迟了吗? …… 果然,他的话一出口,全场十几人全部沉默了。其他人则是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他,你说谁不好,你非要说个袁崇焕? “好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下一刻,司马敬如打断了这一沉默,面露沉思道:“陛下给的这守备,都没说是守哪儿,哪能那么快给你总兵,督师?你们当了几年兵,总兵督师的难度难道不清楚吗?” 被大哥浇了盆冷水,所有人一下子沉默了许多,不再言语,倒只是用眼神互相交流一番。 “大哥,我们这不也是希望你能以后升官吗?兄弟们都是认可你,相信你,虽然比较难,但是大哥你现在从一个百户直接成了守备,这么快的升迁速度一般人可比不上。” 一个还算是与司马敬如关系最好的一人上前笑着说道。 “再厉害有那些一出生就得了官职的人厉害吗?”司马敬如突然来了一句这般愤青的话,搞得众人也不知所谓。 “那些人不过就是靠的祖上积了点功德,得了个官职而已。但是我们兄弟呢?靠的可是命,能一样吗?”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大哥突然这么暴躁,让在场的其他十六个人顿时不敢说话了。只当是今天大哥脾气有古怪,不过大哥好像没几天都有那么奇怪的几天。 就比如曾经大哥睡梦之中突然说起了胡话,隐隐约约听到另一个世界什么的,何说要回家。更是听到几句什么奇…偶…不变的奇奇怪怪的话。 众人也是满头雾水,大哥似乎挺奇怪的。 “对了,小于哪儿去了?你们谁看到了?”突然,司马敬如发现本是十八个人,突然少了一个,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大哥,我去找找。” 一人起身,拍了拍尘土带了两个人出去了。 不一会儿,四人赶了回来,司马敬如见小于腿上露出一处伤口,赶忙上前问道:“你这腿是什么了?” “那日勒马冲进去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小于也带着满脸的歉意说道,他被二人扶着缓缓坐了下来。 “我来看看。” 不管对方说什么,司马敬如便直接蹲下来查看小于的伤势,但他突然却闻到一股强烈的酒精味,很是呛。 他感觉有些不对,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有酒精这个东西?当看到小于腿上有一种透明液体的时候,瞬间有些细思极恐! 难道有人和他一样? 他当即追问道:“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看着大哥那一副逼问的语气,小于也是愣了愣,但随即回答道:“是陛下给我亲自擦拭的,据说这药物也是陛下自己做的。” 当听到如此话语,司马敬如简直不敢相信,莫非此时的崇祯和他一样吗?细细想来,本来之前崇祯带着大军逃出城来,只以为只自己的到来影响了历史进程,但今日看来自己曾经的猜测是错的。 “那你感觉好多了吗?” “就当是感觉很疼,不过现在好多了,基本不怎么疼了。” 既然小于都说没事了,司马敬如也没有再多想,稍微安抚了下便走到了另一边。 “大哥,你今日怎么了?”有一人走过来轻声问道,他对司马敬如今日的状况感到有些担心,又看到他对小于那副反应。 “没事,你去忙你的。”司马敬如果断拒绝了他的询问,来人也不好意思再问只好离开。 这时,突然其中一人跑来禀报。 “大哥,兵部尚书王大人来了。” 听到是兵部的大人来了,众人立即停下了手里动作,当即起身准备迎接这位朝廷大员。司马敬如虽然疑惑王家彦的突然到来,但毕竟身为属下,必然得恭敬些。 等王家彦一进来,众人由司马敬如领着高呼:“关宁军百户,守备司马敬如带部下十七人参见尚书大人。” “不用如此,快起来。” 王家彦的表情显得很是着急,他一个随从都没有带来,亲自快步走到身前将司马敬如扶起/ “尚书大人这是?” “有急事要和你说!陛下被挟持了!” “什么!” 众人立即有些炸锅,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被挟持了!满眼皆是惊骇,这似乎最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而且还是在他们身边。 在这般情况下,司马敬如尤为显得冷静,他略微思索立马问道:“什么时候?是谁挟持得?现在局势如何?保护陛下的锦衣卫哪里去了?” “哎呦,我的守备大人啊,咱就先别问这么多了,赶快带齐你的人马随我走吧。”王家彦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直接要拉着司马敬如走。 司马敬如倒是颇为冷静,他追问道:“锦衣卫,军中如此多人,为何只令我等前去救驾?” “若是一旦让其他各营来救,发生混乱该如何?哗变又该如何?锦衣卫他们,指挥使王国兴早已带人赶到,尤其此次挟持陛下的人不一般。” “是谁?挟持陛下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关宁军的人!” 第九十三章:抉择 什么? 关宁军自己的人?此话段不可信! 他们原本信任的兵部尚书竟然告诉他们事关宁军自己的人造反了,若是真有此事,那岂不是在说他们关宁军之中人造反吗? 如此臭名远扬的事自然令他们不愿相信。 “大人可曾确定就是我关宁军的人吗?莫不是看错了,要是贼人换了我关宁军的衣物,乔装我等,足令大人误会。”司马敬如自然也是不信的,但毕竟此话是从当朝的兵部尚书大人嘴里说出来的,也不见得是假的。 但若换做任何一个人,想必大家都不会认为这是真的。关宁军在他们心中可是家一般的存在,不单单只是一支骑兵。 汝如今却言,这里面有反贼,岂不是让他们蒙羞? “老夫一生光明磊落,从来不说这种欺瞒他人之事。再何况,我曾经也是行伍之人,虽说现在已经有了些白发,但至少双眼还是明亮的,老夫用名誉担保那贼人必是关宁军之人!”王家彦也立即义正言辞起来,显然对司马敬如如此不信他所说的感到愤怒。 “大人莫要生气,我们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怀疑归怀疑,面前此人可是兵部尚书,可不是他们几人便能招惹的起的,尤其此时陛下深陷危机。 “那便不要耽误了,速速与我走吧!” 王家彦也不愿继续在此事身上浪费时间,赶忙催促众人与他前去。得了命令的司马敬如再不愿也还是带着兄弟们着急前去。 路上看到一些军中的同僚,看他们如此慌慌张张的样子,便只以为是陛下召见他们,是想要赏赐他们什么东西,便打趣道。 “兄弟,以后当了大官可不要忘了兄弟我啊!” “也别忘了我那年给你买的半只鸭子,花了老多钱呢。” “升官了,我给你当个副将。” 听着路过士卒的调侃声,他们也只是随便应付地回答了几句,陛下此刻危在旦夕,可容不得他们与士卒们留下插科打诨。 “诸位兄弟,待解救了陛下,必有重赏。” 王家彦在前面喊了一句,企图激起几人的激情,司马敬如和他们的兄弟们倒是没听进去,毕竟形势危急,若是心里只想着赏赐,未免太有些不忠。 很快,十九人骑着马便到达了陛下圣驾所在的地方,只见这里已经围了里外三四圈的锦衣卫,每人手持绣春刀或是弓弩,皆神情紧张地警惕着为陛下临时搭建的一处龙帐。 毫无疑问,这里面定是有小人挟持陛下了,锦衣卫哪怕是有再厉害的武功也近不的身。 看到王大人带人前来,高文采赶忙上前道:“大人,你这是?” “这些人便是那日冲杀闯贼方阵的十八人,老夫想他们或许有什么办法。”说着,指向了身后站着的司马敬如。 司马敬如连忙向高文采躬身行礼,人家是指挥使同知,虽然是两个不同的衙门,但品级上还是大他一级的。 “这位兄弟可有什么办法?” “陛下被困到里面几个时辰了?”司马敬如也不废话,他现在要了解的是事情的全部。 “将近一个时辰。” “如何发生的?” “是关宁军中有一人说是想要觐见陛下,有秘事禀报,陛下便让他进帐说话,却没想到此身藏一柄匕首直接挟持了陛下,之后要求我们推出龙帐,然后给他准备快马和银子。”高文采说完,一脸的难过,身为锦衣卫竟如此失责。 “这顶龙帐是我们的阻碍啊,若是没有了这顶龙帐,让贼子裸露外面,我亲自拉弓定将其射杀!”司马敬如也知道这是一个棘手的事情,但陛下安危不能耽搁。 必须尽快相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先把贼子引诱出来吧,告诉他说快马已经备好。” 就在话音刚落之时,突然一名守在大帐外的一名锦衣卫来报,单膝跪地道:“禀报同知,尚书大人,那人说他有一个条件,让司马敬如进去。” 闻言,王家彦和高文采不由看向了身边的司马敬如,目光也变得微妙了起来,这贼子寻他干嘛?甚至,高文采已经悄悄地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二位大人无需怀疑我,可与我一同进去问问清楚。” 司马敬如知道来者不善,对于这种莫名的怀疑,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歪,直接要进去以证清白。 “好,那就一同进去吧,看看这反贼到底想要干什么。” 随后,王家彦,高文采和司马敬如便一同进去,缓缓进入大帐之内,只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位身穿明黄衣物的人,而一边则是一个手持匕首,身着铠甲的人,不过他的面部被面具遮盖,倒也看不出面容。 虽然看不清陛下面目,但眼下可没机会让他看清楚的,只以为是陛下被打晕了。倒是这人司马敬如也一时之间看不出到底是谁,毕竟关宁军几万人,即使只有一万人马但仍是陌生。 “怎么来了三位?” 突然,那坐于龙榻上的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手上的匕首也在身边陛下的身上来回游走。 “放心,我们三人谁都没有带刀,倒是你把你手上的匕首从陛下身上拿开!”高文采身为近臣,自然对这种大不敬的行为所愤怒。 “大人莫要生气,我不会让你们的陛下受伤的。” 这人只是轻飘飘地回复了一句话,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但仍旧有着危险的动作。 “你要的人就在你面前,快马也已经备好,你该放了陛下了。”王家彦则显得非常的沉稳,他不敢轻易招惹贼人,只肃声道。 “我就是司马敬如,你找我何事?”司马敬如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那日你杀了我的兄长,提着他的头颅,最后被人踩踏成了一滩烂泥。”贼人缓缓说道,三言两语便让司马敬如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那日我第一次杀的那个闯贼将领是你兄长?那么你也是闯贼的人了?” “正是。” 贼人目光直视着司马敬如,露出来的眼神似乎要生撕了他一般。 “你可知今日你基本必死无疑?” “知道。” “那你为何?” “我要你死。” “什么?”司马敬如不解。 “快马银子我都不要了,我要你死,或者你那十七个弟兄死,这样你们的皇帝才有的救。不然的话,一会儿你们就该换个皇帝了。” 贼人说完,立即放肆地笑了出来,尤其当他看到了司马敬如脸上表情变化的时候更是纵声大笑,似乎折磨他人极为的有趣。 “你莫不是在说笑。”司马敬如只是冷冷笑道,此人目的竟是为了报复自己,可惜他身边是陛下,自己腰间无刀,否则必让他血溅当场。 “我可不是在说笑,你杀了我的兄长,你死,一命换一命,非常的公平!”贼人更加的狰狞几分,他手一直放在“陛下”身上,有恃无恐。 “我可以替你想想,让你那些兄弟们替你死,这样你救了皇帝,得了一生的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哈哈。” “我不会干的,你做梦!” 司马敬如手骨已经攥成一团,双眼通红,情绪逐渐变得激动,恨不得当场便击杀了他。 “两位大人,你们也好好想想到底是要这皇帝的命,还是他们这十几人的命!”说着,贼人便喝令他们离开大帐。 几人出来后,高文采和王家彦看向司马敬如的眼神又有些不一样,本想上前劝说,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司马敬如,陛下乃是大明的希望。” “前几日若是没有我们这些人,不止陛下,怕是各位也会被闯贼杀了,我这些兄弟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司马敬如冷冰冰地说道,他不会接受的。 “现在,不是讨论之前发生的事情,你要知道,陛下只有一个!若是没了陛下,大明怎么办?那些失地怎么办?大明还是大明吗?” 高文采一旁大声吼道,虽然这个决定实在太过让人不忍心,但是在陛下和他们面前选,只能是陛下活。 许久,司马敬如伫立在原地,一言未发。 王家彦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上前轻声说道:“陛下和他们,你只能选一个。选了陛下,荣华富贵,自然不少。而且你那些兄弟们的家人也会得到赏赐;但若是不救陛下,崩塌的不止是陛下,而是整个大明。” 见他仍然不为所动,王家彦继续追问道:“你到底是忠于陛下还是你那些兄弟!选吧。” 第九十四章:收人心 “该是你选择的时候了。” 听到王尚书和高文采皆是如此言语,饶是司马敬如再不想将自己部下送命恐怕也由不得他了,他一副犹豫的表情,让他们二人也逐渐不耐烦了。 高文采直接叫来身边一人,耳边吩咐几句,那人领会意思便迅速告知了周围的锦衣卫。立时,锦衣卫们开始渐渐地朝簇拥站到一起的十七人靠拢。 但司马敬如的十七位部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根本不知道周围锦衣卫的举动。 看着锦衣卫们马上就要开始了行动,若是司马敬如自己再不做出决定,那么最后死的只会是他的十几位兄弟。 就在锦衣卫已经完成了对那十七人的合围之时,司马敬如立马上前揪出了高文采的衣袖,脸色通红,浑身颤抖着,显然在抑制心中的怒火。 “你敢!” “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守备,你身后那些兄弟更是几个士卒而已,在陛下的安危面前,不过是蝼蚁!”高文采也毫不示弱,直接一把甩开他就要下令。 即使他们能以十八人冲垮五千闯军方阵,但是现在他们却是没有着甲,没有战马,而被围困于此的十几个矫健的士卒而已。而他们锦衣卫也都不是吃素的。 “等等!” 司马敬如终于在最后一刻拉住了高文采,对他狠狠说道:“我去!” 然后,他便直接一个人再次走进了大帐,身后的高文采也终于释然一笑,令锦衣卫们迅速散开,王家彦也露出会心一笑。 看来,这个司马敬如还是可以培养成自己人的。 司马敬如沉着脸走了进去,一进大帐,而那贼人看到他后,便出演嘲讽道:“你这是要替你那十几个兄弟死吗?” “自然。” “真好啊,你为什么不带着你那十几个把那些锦衣卫杀了然后冲出去呢?为什么要替这皇帝卖命?”贼人显然对他的做法感到非常的好奇。 “我效忠于陛下,效忠于朝廷。我不愿我的兄弟们死,与其十几人死,何不如我一人死。”司马敬如回答的也是非常大义凌然,丝毫没有半点掩盖。 “你的主子吴三桂对朝廷都没有那么忠心,你值得吗?” “我不管平西伯是如何,但我对陛下仍旧忠心,这并不冲突。”司马敬如细细回答,转而说道:“反倒是你们这些反贼,不思陛下对你们的好,反而要造反,你们总以为是为了百姓造福,最终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因你们而死。” “你当真要为了皇帝死掉自己吗?”贼人却不恼,反而起身重新高声询问他。 “没错!” 司马敬如说着掏出一柄匕首,身后也涌进大批锦衣卫,内心瞬间有了底气,对其说道:“现在,从那里走开,我会兑现承诺。” “好好好!” 贼人连续说了几声好后,当即脱去身上衣甲,转而立即朝着龙榻上的陛下跪拜在地,大声说道:“臣孟章明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臣王家彦。” “属下高文采。” “贺喜陛下!” 突然,所有人竟全都跪了下来,朝着面前的陛下大声贺喜。 这一幕瞬间让司马敬如有些不止所措,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突然看到那贼人翻身下去便跪拜在地,身后也立即传来恭敬地贺喜之声。 而那一直被挟持的陛下此刻也端坐在龙榻之上,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司马敬如,见他一副茫然的样子便道:“王家彦,快告诉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臣遵旨。” 王家彦缓缓起身,对司马敬如一脸陪笑道:“司马守备,今日得罪了。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考验罢了,方才陛下被挟持,只是一场戏而已。真是的目的就是考验你是否忠于陛下。” “什么?” 司马敬如当听到此话时,颇有一种被雷劈的感觉,若不是面前的是陛下,算计他的都是朝廷大员,他颇想抽出刀杀了他们。 “陛下!” “朕也觉得有些做的太过了,还是希望你多谅解在场的众人。”朱凌也终于发话了,他之前吩咐王国兴去给伤兵上药,自己带人回来,却正好被锦衣卫禀报说王家彦和孟章明正在密谋一些事。 他这才追问得知,却也知晓他们二人竟然不打算告诉自己。 “王尚书几人之前都不打算告诉我呢,若不是朕机灵一点,也被蒙在鼓里了。”这般说着,也是为了安慰此刻被骗而恼怒的司马敬如。 “陛下,若只是为了考验臣的忠心,用臣的兄弟们做赌注是不是太……” 司马敬如到底还是没有说完,毕竟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后果,陛下也对他安慰了一些,他内心还是忠心陛下的,但对今日发生的事情内心还是颇有些过不去。 到此,朱凌也是适时地让王家彦拿出圣旨,王家彦立即将外面十七人一并交了进来,对其大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马敬如忠心可鉴,为朕分忧,其部下十七人皆有一副忠君之心,为彰其忠君,特赏赐每人一万银两,封游击将军,单独成军,是为神罚兵,钦此。” “司马守备,接旨吧。” 司马敬如听到封赏,原本内心躁动充斥着怒火,也终于稍稍被安抚了一下。当被王家彦第二次呼唤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接旨。 “臣替部下叩谢陛下!” “司马敬如,知道朕为何要如此考验你吗?为什么朕不去考验其他人?甚至为何不去试试杨阔的忠心?”朱凌挥手示意让那十七人退了出去后,便起身对他大声质问。 “臣不知。” 司马敬如内心其实有自己的答案,因那日自己带着十七人太过震撼,让陛下产生了欣赏,不过这些话倒是不能随便说。 “朕问你一句,平西王让你回山海关,你回不回去?”朱凌突然一声极为敏感的质问,瞬间让在场的人紧张了许多。 他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吴三桂到底是什么人,他都不知道。他之前只不过是个边商,最后加入关宁军也是因为打败了三百建奴八旗兵,这才被看上。 但那吴三桂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一概不知。当听到陛下如此询问,他敏锐的感觉吴三桂似乎和陛下有些不合。 “臣……”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皆在他的身上,都在等着他说话,毕竟日后能不能彻底掌握这支关宁军,司马敬如便有一大部分的原因。 “臣愿意报国,山海关虽然抵抗着建奴,但臣认为陛下这里更加需要臣。” 终于,当听到司马敬如如此言语之后,朱凌首先松了口气,他知道今日此事他并没有记恨众人,不知是自己赏赐他的兄弟们奏效还是他的态度有效。 “朕,信你。” 第九十五章:京师又危 此事算是平静地过去了,并未让他人知晓。毕竟传出去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尤其是那三名关宁军的参将。 说实话,这一次朱凌才彻底看清楚关宁军带有的那种军阀军队的气息,里面很多人效忠的是自己的主子,但所谓主子也只是上一级,而不是皇帝。如此一来,即使皇帝赏赐,封赏官职,起到的作用仍然有限。 当然司马敬如他们几人算是个例,他们只被当作身手较好的士卒对待,并未给了多好的待遇,这才导致他们十八人对吴三桂并未多么忠心,另一方面也算是便宜了朱凌。 王家彦将那三名参将的事告诉了司马敬如后,后者显得极为震惊,显得极为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毕竟那几人可是他的上司,虽说平日里比较和蔼,但也绝对做不出如此惊骇之事。 但面前的可是陛下和兵部尚书,他们更不会去欺骗自己,但此消息实在惊天,他也需消化一些。 待司马敬如走后,王家彦不免有些忧虑上前道:“陛下,他会不会?” “会不会泄露出去?” “正是,再怎么说,他在关宁军中也待过几年。”王家彦的担心不无道理,大部分的兵油子便是如此,两面人。 “他不会,朕信他。”朱凌却是一副极为笃定相信他的语气,饶是他人再想提出质疑也不敢再上前进言。 “那几个参将让人盯好了,看看他接触了哪些人,一一记录下来!” …… 这边,罗汝才等待的丞相牛金星终于来了,一接到丞相到来的消息,他甚至鞋都没有来的及穿,便着急起身迎接。 “我的丞相啊,您终于来了。” “得到你想见我的消息,我衣服都没有换,便过来了。”牛金星也是颇为诚恳,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片刻没有休息。 “丞相劳累了,快进大帐休息。”罗汝才颇为恭敬,赶忙将牛金星护着迎入了大帐内。但牛金星显然知道一些罗汝才见他的目的,也不矫情,便直接问他。 “皇帝跑了多远了?” 一听到丞相问出此话,罗汝才也知道事情已经被猜出来了,只得叹息一声对其说道:“已经跑了一日半了,我派去的小批骑兵一直都没有回来。” “李过呢?” “他的军队被伏击了,大部分阵亡,只剩下一万多人马和他自己,不过如今的他也已经疯的不成人样了。” “此事甚大,若是让大王知道,你们都得受罚。”牛金星也万万没有想到竟到了如此局面,不仅皇帝逃走,甚至连自己的大军都损失惨重。 “这不是请丞相来为我解困嘛,眼下想要抓住皇帝怕是不可能了,但既然率兵出征,必然得做出一些事来。李过如今已然疯了,再怎么受罚对他而言已无区别,但对我来说,却是有着损害。”罗汝才言辞诚恳地说道。 “那你打算如何?” “京师!”罗汝才狠狠说道:“如今的京师没有了皇帝,首先从军心上便低了许多,再者他们引以为傲地关宁军已经离去,守在城里的不过是一些普通士卒而已,最多不过五千可战之兵。若是我们可以攻下京师,将汝候救出,大王到时不仅不会怪罪我等,反而会开心许多。” 听了罗汝才的想法,牛金星略微沉思片刻也觉得有些道理,此做法无所谓是将功赎罪,但可以解决大王的一块心病,又能与汝候交好,着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那你想怎么办?比较北京城城高坚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 “听闻丞相在里面有一些内应,本打算那几日为攻城用,但最后议和并未使用,我想请丞相这次能帮帮在下,动用那些人作为内应。” 说着,罗汝才深深的鞠了一躬。 “也好也好,京师也该是我们的了,那一日本就不该议和,否则哪能出现如此多的事情来?”牛金星想了想,答应了罗汝才的这个请求。 “多谢丞相!” 闻言,罗汝才不免感激万分,这可算是救了他一次啊。 “将大军迅速转至京师脚下,然后我会再调遣一部分的京营降卒,若是闯王问其理由,我便说是需要调动军队防守一边。”牛金星沉思着说道,不紧不慢地整理出来思路。 “那些攻城器械必须准备好,这一次一定要速战速决,绝不能拖时间。” “明白,丞相!” 罗汝才也不废话,立即下去开始安排攻城事宜,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败了,李过的两次大败,若是再加上他的一次大败,那真是有些让人摔东西了。 “各营吩咐下去,让人今日,不!现在就开始打造攻城器械,越多越好,骑兵给我这几日扫荡周围的明军,确保北京城周围没有任何明军!” 一声声咆哮,一道道吼声,瞬间让本身处于平静之中的闯军躁动起来,人人皆开始行动。而刘铭也终于嗅到了一丝的气息。 他知道罗汝才终于是要攻城了,他所等的机会终于是来了。在他眼里,李过不过是一个中庸之将罢了,而罗汝才也颇有些名将的风采。 “罗将军,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 看着眼前的刘铭,罗汝才嘴角显出冷笑,对其说道:“你带着你的一万军队去北京城下走一走,我要让那里面的人知道,北京城依然是被包围的,要么投降,要么死!” “遵命!” 此时的北京城内,孟兆祥带着一帮人前往了锦衣卫的昭狱,看着昭狱里被关押的刘宗敏,其身上早已是遍体鳞伤,头发凌乱,衣服破败,而他脚下的这片地方也是鼠虫滋生,腐臭不堪。 即便孟兆祥身为将帅,面对如此恶劣之情形也不禁捂住了口鼻。 “刘宗敏,你可愿意降我大明?” 面对着一次次的质问,劝降,甚至丰厚的利诱,刘宗敏一直都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态度。几乎没有有过任何的回应,即便他的身体带来的疼痛让他每日如刀割难受。 看着刘宗敏这般顽强的样子,孟兆祥也是极为佩服。本以为对方不过一个反贼而已,想必定会被利益引诱,但未曾想到竟如此强大意志。 见劝降未果,孟兆祥也不报希望,便转身离开了。这些日子为了防范京师内的奸细,他可是换了大批的锦衣卫,包括守城士卒。 此番行为皆是由自己新招募的京营士卒所去完成,几乎每一日都有人被杀。不说血洗了整个京师,但血洗了整个牢狱却是有的。 五城兵马司部分官吏被杀,锦衣卫与京营士卒直接登门抄家。再者,孟兆祥更是自己擅自做主,扶持一名有志向的锦衣卫上位,暂时掌管了留在京师的锦衣卫,大力地扫除藏在百姓之中的瘫子。 “这几日闯贼的内奸杀的怎么样了?”大堂内,孟兆祥闭目养神,口中说着几分平淡的话,但却极为具有威慑力。 堂下跪了一人,身着飞鱼服,表情极为恭敬。 “回禀大人,藏身在官员之中的还好说,但那些藏在百姓之中的极为艰难,而且锦衣卫的人手不足,京师太大,实在难以应付。” “人手不够,就多招一些。” 孟兆祥颇为的不满,语气当即加重了几分,道:“闯军随时都有可能攻城,若是藏在京师里的内奸不及时清除,若是一旦被围城,他们做了内应,京师随时都会被攻陷,你知道后果的。” “是,大人!小人这就下去加大搜查力度!”他跪伏在地,虽看不清楚表情,但语气带了几分的颤抖。 “去吧。” 孟兆祥这几日极为紧张,连身上的甲胄都不愿脱去,生怕哪一日闯军来攻,身子颇为劳累,但也无可奈何,陛下将这么大的摊子留给了他,死也得守住京师。 “禀报大人!” 一名传令兵急匆匆来报,甚至身形都有些不稳,抱拳道:“城外出现了一支闯军!” 第九十六章:退敌 当闯军二字出现在孟兆祥耳边时,内心瞬间如一道惊雷闪过,神情也立即紧张了不少,万万没有想到,陛下走了才两天,闯军竟然就来了。 “快带我去!” 情急之中,孟兆祥立即带着一些参将赶往了城楼,赶过去的时候不忘告诉嘱咐锦衣卫加强对刘宗敏的看管,更是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加紧城防巡逻。 一干人迅速赶往了城楼上,城楼上,一众守城士卒们已经在议论纷纷,脸上露出些许担心,守卫的一个百户赶忙禀报道:“大人,那只闯军只是远远地驻扎在不远处,并未做出任何要攻城的举动。” “并未做任何的攻城举动?” 孟兆祥有些怀疑这支突然出现的闯军动向,便拿起一支望远镜朝远处看去,果然在一里处有大队的闯军,只见他们只是站在那里,队形有些分散。 这几日的天气也不是很炎热,相反稍有些冷风的话,天色都有些寒冷。故他们站在太阳底下,却并不怎么难受。 “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孟兆祥一下子也搞不清楚闯贼的动向,对于这种情况也是拿不住,更猜不出他们的意图。但还是非常的警惕,命士卒们皆严阵以待。 “他们不会只是想吓吓咱们吧?”一旁的一位游击将军试探性地说道。 “难道想引咱们出战?” 又有一个人猜测道,摸着下巴思索道。虽然他们都猜不出闯军的意图,但无一例外,人人内心都很紧张。 “不,一万人对于现在的京师来说也是一个很大威胁。”孟兆祥心里盘算着,即使摸不清这支闯军的动向,但那又何妨,只要他们不出城,固守高墙之内,区区一万人何惧? “但若是这支闯军迟迟不离开,对军心,对民心是个很大的威胁。” 这时,一名参将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也正如他所言,当看到这支一万人的闯军时,城墙上守卫的士卒们有很多人的内心已经出现了胆怯,甚至退缩。 而偶然得知城外出现闯军消息的百姓们,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导致闯军不过出现不到一个时辰,很多百姓就已经知晓了。 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担心,生怕闯军的攻城会影响到他们,当然亦是害怕朝廷会强制征兵让他们上城墙抵御攻城的闯军。对于很多普通的老百姓来说,闯军不可怕,可怕的是朝廷。 扫视了周围的士卒们后,孟兆祥也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如果不及时处理好这个问题,到时候闯贼如果真的攻城,怕是会直接不攻自溃。 “来人!” 突然,孟兆祥拔出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高呼道:“红衣大炮准备!” 听到孟兆祥的命令,城墙上的红夷大炮在士卒们的用力推动下,缓缓移动,逐渐的调整角度,朝着闯军的方向靠近。 “炮兵听我命令!” 他直接拿过指挥大炮的旗帜,直视着远方,看着那上万人嚣张跋扈的闯军,下一刻直接高呼。 “放!” 瞬间,点火完成,捻子在火焰的燃烧下迅速化为灰烬,然后迅速点燃里面的火药,从中积蓄着的压力瞬间将炮管中的炮弹直接击飞出去。 随着一声巨响,笨重而威力巨大的炮弹刹那间飞向天空,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弧线后直接精准落到了闯军中央,那一刻直接令那被大炮击中的士卒们血肉横飞,战死当场。 更有周围的士卒们被所突然袭来的炮弹而直接吓得当场失禁,那一刻周围几十步之内的闯军士卒几乎挨个被震伤。 “发生什么了!” 刘铭所骑的战马也被这一声剧烈的声响所惊吓,不由直接前腿腾空而起,险些将马背上的刘铭所摔落下去。 而周围的士卒们被这炮轰声所惊骇到,根本没有注意到刘铭的呼喊,纷纷乱作一团,争相朝后退去,尤其身处炮弹周围的士卒们更是被吓得不轻,几乎人人欲逃。 看着远处的闯军被城墙上的四尊大炮炸的人仰马翻,抱头鼠窜。孟兆祥不禁不仰天大笑起来,这所谓的闯军也不过如此嘛。 如此嚣张在大炮的面前也不过都是些鼠辈而已。 见此情况,自然要乘胜追击,没有给闯贼喘息之机,孟兆祥又下令继续装弹击发,炮兵们迅速开始重新装弹,无需重新调转炮膛,准备好后在他的一声令下又立即开炮。 炮声又瞬间响起,随即下一秒闯军之中又传来惨叫声,大批的敌人又被击中,情况如方才那次一般,无数敌人几乎被炸死,血肉飞溅。 这一次,大批的闯军再也撑不住了,这般站着对城楼上的官军炮轰,但凡是个傻子都不愿意这样干。刘铭也很是惊惧,不顾任何颜面,当即下令立即撤退。 得到撤退命令的闯军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瞬间如惊弓之鸟般纷纷慌乱向后逃跑,再无人能阻拦住他们逃跑的步伐。 在城楼上观赏这一切的孟兆祥越发地大喜,当即对后面将领吩咐道:“传令下去,让人四处宣传,说我军未出一兵一卒大败闯军,打的对方落荒而逃!” “遵命!” 参将也是极为高兴,区区几发炮弹便将闯军击溃,这也是自那日陛下亲自出战后唯一的一次大胜,甚至今日的战绩较那日更为厉害。如此大胜的消息自然要让全城百姓知道。 “诸位!” 孟兆祥看看四周的士卒们,高兴地朝他们大胜呐喊:“我们胜了!闯军大败!” “胜了!” “我们胜了!” 城墙上的士卒纷纷大呼胜利,每个人的脸庞上皆洋溢着喜悦的表情,他们皆为此次大胜所欢呼,同样他们内心对闯军的恐惧也消减了许多。 曾经不可战胜的闯军竟被几发炮弹直接击溃,如同落败的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此等大胜场面自然鼓舞了他们。 “下一次,闯军若是想攻破京师,就用大炮告诉他们,咱们不是好惹的!” “还有,赏炮兵,一人五十两银子!” “好!” 一听有银子赏赐,那些炮兵们瞬间心花怒放,十分开心。纷纷欢呼起来,内心不禁悔恨为何方才不快一点多放几炮,说不定还能多拿些银子。 “本督在此告知各位,若是在守城中立功者,五十两银子是最低的,下一次多杀几个人几百两都是有可能的!”孟兆祥看到士卒们如此激动,便立马再次鼓舞道。 今日这一次的炮击,不仅让大军士气大振让百姓信任朝廷,更能激发起士卒们对杀敌之心,一举两得,到了下次闯军真的要攻城之时,闯贼将更加的吃力。 “把陛下留给我的银子全部搬出来,这些银子都是他们的。” …… “报将军,大炮,攻城塔和攻城车已经出发,预计一日后抵达北京城!”一名士卒跪下朝罗汝才汇报情况。 而此时的罗汝才并不知道刘铭大败的消息,他此刻内心踌躇满志,想着要迅速地攻下北京,首功便是他的。 “罗荣,那五万京营降卒到哪了?” “回禀将军,正驻扎在距离北京城十里处,半日可抵达。”身旁的一名将领罗荣立即躬身禀报。 “让大军也速速出发吧,一日内!攻下北京!” 【作者题外话】:这本书也写了一个多月了,快两个月了。 说实话,我不敢说我对这本书倾注了多少的心血,我也不敢说我多努力,但我敢说我没有敷衍,我没有消耗读者们的感情 我在备考,研究生,教资,专四。还要给学生补课,真的很累,但我并没有放弃这本书 我想写出一本真正完结的一本书,也是我喜欢的一本小说。即使这本书很一般,他不优秀,但我仍然愿意好好更新, 我希望这本书越来越好,即使没有做到那么努力,但我真的也付出了很多。 感谢读者的鼓舞和指正,我一定会让这本书慢慢的变好,让这本书不止让塔读的读者知道 第九十七章:畜生之举 就在罗汝才率领的闯军朝着北京城浩荡进发之时,牛金星也开始了自己的手段,他令亲信写信将其挂在信鸽之上,尽数放出。 当眺望看去时,天边十几只鸽子扇动着各自的翅膀朝京师飞去。见此一幕,牛金星也露出久违的笑容,只要到时围攻京师的炮声一响,藏于京师的大批人马将会直奔关押汝候之处,将其救出,之后藏身于诺大的京师之中。 到了那个时候,城中内应,外面大批军队进攻,单凭此时北京城的军队最多守三个时辰,之后城即可破城! “丞相,大军不到一个时辰便可以开赴北京城下,您的人马?”罗汝才驱马行至牛金星身边,对其询问道。 “放心吧,只要大炮一响,喊声震天,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对里面安插的人手,牛金星极为放心,他找的可不是一般人。 那个人足以影响北京城内的大小事务,哪怕是那皇帝在场,依然由他说话的三分余地。 “有丞相此话,到时攻下北京,必然有丞相一份功劳!” 罗汝才瞬间倍受鼓舞,拱手大声感谢,说罢身后来了名部下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后,他的脸色瞬间便铁青了许多。 “废物!他怎么不去死!” 挺着罗汝才如此咬牙切齿的话语,牛金星不免有些疑惑,赶忙追问道:“发生何事如此气急?” “不瞒丞相,我方才派去那震慑北京守军的一万人竟遭受大败,损失惨重。最令我气愤的是,他们就站在那里就被官军炮轰了!” 牛金星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被官军的大炮炸了。这才导致如此惨败,如此以来,一旦要攻城,他们的代价绝对要付出很多。 为了防止攻城大军损失惨重,更是不愿让未来顺王的继承人对自己印象出差错,看来得需让那些人多付出些了。 “那是朝廷的红夷大炮!”牛金星对罗汝才解释道:“明廷多次朝那些红毛子买炮,在北京城是有一些的,这次将军的军队便是受了此物的亏。此物一旦开炮,落于人群之中轻则血肉横飞,重则攻城车也会被轻易摧毁。” “那该如何?” 罗汝才摊开手,很是无奈,如果这红夷大炮把自己的攻城车全部摧毁了,岂不是功亏一篑?北京城如此之高,可不是一般的云梯可以上去的。 “无妨,老夫有办法,到时将军按时攻城即可。” “那只好依仗丞相了。” …… 京师内一处较大的宅院中,摆放了一些石凳,周边的花草已有了冒头的迹象,花园中打扫的极为干净,随着微风拂动,空气都有了丝清香。 “老爷,外面的那位来消息了。”管家将信鸽上面的信封拆了下来,递给了面前的主人。 这位主人不紧不慢,一副享受的享用着石桌上的上等好茶,终于在喝完一口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却依旧闭着眼养神。 “你说,陛下为何突然离去,甚至连消息都不曾告知老夫。” 突然主人的一句询问,让一直弓着身子的管家瞬间愣住了。此话可来者不善,需小心应答。他迟疑道:“陛下怕是……” “怕是如何?” “小的不知。”管家脸色刹那间白了许多,冷汗直冒,赶忙跪了下来。 “拿来吧。” 主人也并未说什么,叹息一声接过来信封,便将管家挥退了。当他看到上面内容之时,并未有所震动,反倒觉得上面所说自己早已料到而已罢了。 只能说自己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命运,手中的信只是印证了而已。 “吾儿何在,给为父念念上面的内容。”一声呼唤,其子赶忙走来接过来了信,当着他的面念了出来。 “吾牛金星,大顺丞相,今日令你等在我大顺军功成之时,率人救下汝候刘宗敏,待大顺进驻北京城后,必有重赏!否则一旦破城,家破人亡!” 待其念完最后一字时,他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如此明显的威胁语气,极让人愤怒,但对于他们来说,即便他们身处京城,闯军身处外面,却足以让他们不敢多言。 “父亲,这明摆着是让我们送死啊!” “那又如何?我们有的选择吗?”这人撑着年迈的身子起身,愤愤道:“陛下弃我等而去,为父这一个内阁首辅形同虚设,逃出京师却把为父留在了京师!是陛下先不仁的!” 此人正是魏藻德,此人颇擅长辞令,辩才之能甚于众人。经常可猜透崇祯心思,处处迎合,官至东阁大学士,但因为崇祯为其应敌办法,他却成膜不语,被崇祯一脚踹了下去,气愤之下竟将龙椅也踢翻了。 他更是干出一些无耻至极之事,为了迎合李自成,竟将女儿献给了刘宗敏,刘宗敏当着他的面将其凌辱,他也并未出言呵斥。 最后因为被闯军逼其交出钱财,吝啬不给,最后被夹棍夹爆头颅而死,其子也遭斩首。虽说不是个奸臣,但也算是个小人,甚至是个卑鄙小人。 “陛下此举做的确实有些寒心了。” 其子魏追征也出言为他们二人感到不公,虽然他的父亲在对待闯贼身上并未有一些计策,但也是忠于陛下啊。 “那就怪不得我了。” “父亲打算如何救出那刘宗敏?据我所知,那刘宗敏那日被抓,当日便被关进了北镇抚司的昭狱之中,可谓是戒备森严,尤其京师被那孟兆祥接管了之后,街道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魏追征说着目前的情况,颇有几分担心。毕竟虽然京师已是一座孤城,但依然是有一些守军的,况且守城主将是那心狠的孟兆祥,一旦出了差错,怕大顺还没有打进来,他们便首先就会身首异处了。 “咱们现在手里有多少人?” 魏藻德并未说话,而是一直沉思着,手上的两个金元宝不停地在手里摩挲着。 “有三百人左右,加上一些其他的,差不多也才有接近五百人,但这五百人在锦衣卫面前可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怕是连三招都撑不住。” 魏追征说起这些手下,摇着头苦笑着说道。若是真的打算让这些人去救刘宗敏,何不如直接投降了更好些。 “我有一计,可让我们最快的救出汝候。”事到如今,魏藻德也顾不得脸面了,恨恨说道。也只有这一计可以用了。 “父亲有什么办法?” “让你妹妹去。” “小妹?”魏追征皱眉不解,此事与他的妹妹有何关系? “之前北镇抚司的那个百户早就对你妹妹暗生情愫,若是让你妹妹这次主动去接近他,然后偷出令牌,到时咱们的人就可以直接进去,然后将汝候救出,只要杀出一条血路将汝候藏到府上即可,料他们不敢搜查老夫的府宅。” 说罢,魏藻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像是心中已大功告成。 “小妹可否愿意?”当听到父亲要让自己的小妹去偷取令牌,甚至要将身子给了对方的时候,他不由有一些不忍心。为个闯贼的汝候搭上自己的妹妹,岂不是? “不愿意也得愿意!” 魏藻德一听此话,立即有了几分怒色,声调了提高了几分,道:“事关家族生存,她一个女子,不牺牲她难道牺牲你我吗?你要是愿意去把令牌抢过来,你可以去。” “孩儿自然唯父亲所说。” 魏追征赶忙躬身道,不敢再出言质问。 …… 魏追征小心翼翼地走进自家小妹的房门,看着在梳妆打扮的小妹,他原本有些不忍的内心更加有些煎熬。 “哥哥,有什么事吗?”看到平日里不多说话的哥哥突然推门进来,小姑娘也颇为好奇。 “父亲让你做件事。” 魏追征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真的害怕小妹直接对他破口大骂,虽是哥哥,但此刻却不敢说话。 “付清让我干什么?” 小姑娘毫不知情,她的父亲会为了家族让她奉献出自己的身子去偷东西,哪怕女儿极有可能贞洁和性命皆会不保。 “让你去侍奉一个人。” “谁?” “锦衣卫百户候化。” 第九十八章:刘宗敏脱困 魏藻德在外面等了许久,他已经召集好了人手,每人皆披了一些皮甲,手持利刃,藏在府中等待闯军的攻城信号。 而让自己儿子进去劝说女儿,也足足有了小半个时辰。他很是害怕女儿会誓死不从,最后撞死过去,那计策也只能破产。 “嘎吱” 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传来,魏藻德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儿子魏追征衣服有些凌乱,再细细看去,他脸色微红,显然方才发生了些什么事。 “怎么样?你妹妹答应了没?” 但他并未去质问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是关心自己的女儿到底答没答应,毕竟此事没了她可是做不成的。 “回父亲,小妹答应了。”魏追征也注意到自己有些凌乱,赶忙整理了衣服。 “那就好,你现在就带着她去吧,记得打扮好些。” “是,父亲。” 魏追征内心跳动的非常厉害,呼吸急促,用劲压制着自己的紧张。 …… 罗汝才此刻带领的大军已然兵临城下,自己的三万大军加上调过来的五万京营降卒,声势直接颇有十万大军的威慑力。 当这支浩荡的大军组成阵型缓缓向京师移动时,上空的乌云竟不知何时愈加密集,原本洁白的云彩也成了乌云,沿着天边一直蔓延过来,将周围整个天空渲染出一副大战将临的局面。 城楼上的孟兆祥也亲自持剑督战,当他眺望远处闯军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军时,他知道这一次闯军是真的要攻城了。 内心瞬间凝重万分,面对士卒们再次出现的胆怯之色,他直接命身后的将士将一些太过惊慌的人当众斩首。当血飞溅半空,士卒们更是面色惨白,强忍心中的惧意握紧长矛。 “来人,将银子搬上来!” 随着他的一句话,几十名士卒用尽力气将一个个沉重的箱子搬了上来,刚上了城楼那一刻实在没有了力气不小心直接将箱子重重砸到了地面。 紧接着,木箱撑不住如此重击,瞬间轰然碎裂,里面的银子也顺着破裂的地方涌了出来,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呈现在众人面前。 当看到如此多百花花的银子散落在地面上,士卒们皆忍不住直勾勾地看着这些银子,便连距离城墙的闯军都不再怕了,此刻的注意力全部聚集到了银子上面。 这时,孟兆祥提剑走到破碎的箱子旁边,挥退两名惊恐的士卒,扫视一圈后大声道:“各位想必都看到了!这些银子是给你们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拿到银子,只有那些勇猛,敢于杀敌的人才有资格拿银子!” “几个时辰前炮兵每个人都拿到了五十两的银子,现在我告诉各位,今日只有有人立了功,最低一百两银子!” 此话一出,令在场的士卒满目震惊,议论纷纷,一百两啊!可是他们六七年的俸禄啊!这么多的银子竟然都是要赏给他们的。 每个人的目光此刻全部都在放着光,所有人都在死死盯着地上的银子,孟兆祥的话在他们耳边犹如发钱的声音一样。这白花花的银子可比口头的承诺管用多了,这才是真正实用的啊! “今日,第一个杀了闯军的人!赏一百两!” “必胜!” 突然,不知哪个士卒一声大喊,声音高昂而具有感染力,周围的士卒们皆一同呐喊。 “必胜!”“必胜!” …… 罗汝才此时正在调整大军阵型,丝毫不知道城墙上面的朝廷守军的内心已然有了巨大的变化,他正忙着组织军队,丝毫没有关注城墙上的事情。 “弓箭手!居中!” “步兵上前!举盾抵挡!” “炮兵往后面走,不要前进,等待命令!” “骑兵居于两翼,随时听号旗指挥!” “攻城车,进攻!炮兵开炮!”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发,大军有序地移动着,虽然有些混乱但却没有失了秩序。 看着远处闯军阵型的变化,身处城楼上的孟兆祥知道对方这是要强攻了,若是强攻,弓箭和火炮必然是少不了的,他立即下令让人将刘宗敏带来,只要让那些闯军知道刘宗敏在城楼上,他们定不敢开炮。 但他完全不知晓,被关在昭狱的刘宗敏似乎不再那么安全了。 一名为罗生的参将不敢怠慢,带了几十人下了城墙,随后立即朝北镇抚司的昭狱策马奔驰而去,但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墙角有一人正悄悄地关注着他们。 而在城内苦苦等待的魏藻德也感受到了大军压境的压迫感,再结合此时天气的变化,他断定外面的大顺军对京师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那么此刻他也该动手了。 “令牌拿到了没有?” 一旁的魏追征赶忙上前道:“父亲,已经拿到了,但是小妹却……” “好了,这个时候就先别管她了,她的死有你一半功劳,若不是你色心大起,将你妹妹强迫与你行那不轨之事,但是与那百户,也不至于此。” 魏藻德此时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也非常厌恶,本以为自己已经非常无耻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比他更为下流。 “父亲,我……” 听魏追征还想狡辩,魏藻德也不想听了,直接夺过令牌离开了这里。 “你们都清楚了吧,进去就立即清除锦衣卫,救了汝候立马撤退,若是半路遇到朝廷的兵,你们知道怎么办。” 面前站了大批身穿锦衣卫服侍的杀手,个个面目杀气腾腾,脸色阴沉,左臂处皆绑着一块红布,用来区分敌我。 “明白!” “好了,去吧!” 杀手们瞬间转身离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大的赌博,魏藻德一瞬间像是失了精力一般,仓皇坐到石凳上,歇息起来。 …… 杀手们组成一支百人的锦衣卫队伍,面无表情朝着北镇抚司快步走去,途中站岗的锦衣卫们看到上面的令牌皆不敢阻拦,直接让其通过。 当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昭狱门口时却被拦了下来,拦下他们的也是一名百户,本来看到腰牌上的名字时,只以为是自家兄弟,便不打算管。 但就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刹那,突然发现那人却不是自己的兄弟,但是腰上却挂着兄弟的腰牌,他当即感到不对劲,立马带人阻拦在门口。 “你们是谁?” “北镇抚司百户候化。” “你不是候化!候化是我兄弟,说,你哪里来的腰牌?”这名百户还未说完,却被对面杀手直接一刀摸了脖子,瞪着眼睛直直地倒地身亡。 身后两名锦衣卫也见情况不对,当即拔刀想要迎上去,却直接被身后的锦衣卫直冲过去,直插腹部而亡。 此处已经是北镇抚司衙门的深处了,但是当差的却没多少,相反在外面却是有几百个锦衣卫站岗。轻松解决了三名锦衣卫后,杀手们也不犹豫,直接打开昭狱大门,直接冲了进去。 当一众杀手刚踏入昭狱的那一刻,瞬间迎面射来无数支箭矢将首先踏入昭狱的杀手们悉数射手,后面的杀手们赶忙找了盾牌抵挡住。 很显然,昭狱之内藏着一批锦衣卫,恐怕就是为了防备想救下刘宗敏所作的准备,但眼下若是僵持在此,待外面的锦衣卫反应过来,他们只会是瓮中之鳖! 其中一名头目狠下心来,直接抓着身旁的一个杀手将其挡在身前,然后再次冲了进来,毫无以为,射来的箭矢全部射到了那人身上,几乎将其射成了一个马蜂窝。 等大批的杀手涌进来的那一刻,里面的锦衣卫也知道箭矢拦不住他们了,便当即抽刀杀了上去,但奈何他们只有几十人,且地方本就不大,没几个回合便尽遭屠戮。 一名头目寻到牢房内的刘宗敏,跪在面前道:“见过汝候!” “你们终于来了。” 第九十九章:混乱 京师发生了如此巨变,而朱凌这边的路程却相当平静,自那日制作出了酒精之后,士卒们皆认为陛下是天神降临,是要救大明的。来来回回的宣传,竟也让八千关宁军其中一半都知晓了,甚至有些士卒对朱凌的崇拜更加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对于朱凌来说自然是意外之喜,本以为士卒们大多会觉得天子能亲自给他们敷药便也是恩赐,必当会感恩戴德,但到了后来实在是累的不行,再者很多士卒的脚因为长时间不洗,着实把他熏得有些喘不上气。 只好教给王国兴,让他带着锦衣卫去挨个给士卒们敷药。因此如今得关宁军大多崇拜他只是因为制作出了一种好药,而很少是因为他自降身份。 但这种消息对于那三名想要造反的参将们自然是有些不利,因此这几日他们三人利用亲信数次游说自己麾下的士卒,但似乎收效甚微。 针对这三人的监视,锦衣卫也是完成的颇为出色,不到一日便收集了大量情报。包括他们三人对士卒所说的话,所给的东西,他们的打算,几乎都被锦衣卫记录下来交给了朱凌。 “陛下,这几人似乎进行的很不顺利嘛。”龙辇内,王家彦恭敬地坐在一边看着手里锦衣卫递上来的情报,不禁失笑道。 “不顺利自然好,朕怕的是很顺利啊。” 朱凌今日也是怕交谈的内容被他人听见,这才反常的进了龙辇。说实话龙辇真不如骑马,至少那匹御马吉良乘极为的乖巧聪明。 “这些人是否要等到到了天津卫处理他们?很是半路就?”王家彦终究觉得这三人一日不死,在自己的心头始终是个祸患。 “还是等到天津再说吧,一切先按照他们所设想的进行。”朱凌有些心累,这些日子不仅是要防备闯贼,建奴,竟还要担心自己人。 这皇帝当的属实有些憋屈。 南行队伍距离天津已不足一百里的路程,见此,朱凌便要求队伍加快行军速度,而得了命令的杨阔迅速勒令大军快些。除了那三名参将和一些他们自己人的部下,其他的士卒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很是愿意配合。 当朱凌他们快要行进至天津之时,同一时间的罗汝才也开始了对京师的进攻。第一次的进攻属实有些拉跨,不少京营降卒被推到前面冲杀,而他们面对自己的京师大多有抵触心理,皆不愿上前。 但毕竟身后有大顺军督战,他们便只好放慢了冲杀的速度,甚至连喊声都带着些软弱无力的感觉,让后面站着的闯军看了很是无语。 直到一名大顺军的督战官连杀了几名京营降卒后,才稍微有了些起色,但倒不如说是畏惧。但前面亦是地狱。 而城上的表现亦有些令人失望,大多数士卒们面对敌人的攻城,尤其是那些居于最前的弓箭手,他们是最有可能拿到第一份赏赐的。为了这一百两很多人手忙脚乱,许久也搭不上弓箭,甚至有些人直接将弓崩断开来。 居于后排的步卒们看到如此场景,竟嘲笑了出来。嘲弄弓箭手都是一群饭桶,惹的那些弓手们险些不顾城外的士卒也要和他们打上一架了。 幸好孟兆祥及时派出来许多的督战士兵,这才平息了这次的混乱。但也杀了几人以示警戒,再无人敢那么放肆。 下面的降卒冲上来一波,被打下去;借着又来一波,又被打了下去。这期间为了避免弓手们看到那些降卒曾是自己家人不愿射箭,孟兆祥直接让每人眼睛皆裹着黑布。 双方互相攻防了几波后,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等待着下一波真正意义上的攻城。孟兆祥知道,闯贼这只是在拿那些降卒们试探京师的防线力量和薄弱的缺口,待试过后,才是猛烈而又艰难的进攻。 他问身边副将为何还不见刘宗敏被押来?副将也无言以对,只是表示方才那京营的罗生已经带人去了,但具体为何还没有来,他也不是很清楚。 当即,他下意识的清楚,刘宗敏那里一定是出了问题。难怪闯军敢这般肆无忌惮地进攻,却不怕他们将刘宗敏作人质,必是城内有奸细前去营救了。 他立即吼道:“副将张默!你带三百人前去将刘宗敏带到这里来,一定要快,谁要是敢阻拦,一律杀无赦!” “末将领命!” 张默立即带着城下歇息的三百京营兵立即赶往了北镇抚司,他隐约猜到,刘宗敏那边怕是真的出意外了,因此不停加快挥动马鞭,身后的士卒们也是狂奔跟紧。 此时罗生带着二百人正好来到了北镇抚司的大门,见这里依旧秩序井然,并没有任何的疑心。当即纵身下马,带了几人进了衙门,朝里面的昭狱快步而去。 但他却并未注意到,身边不论站岗或是来来往往办事的锦衣卫们皆已经握紧了腰间的长刀,冷眸盯着罗生进了里面后,立即便有人吹了声口哨。 当快要来到昭狱的罗生突然听到这道奇怪的口哨声后,战场厮杀的敏感让他当即便觉得颇为怪异,但杀手们并未给他思索的时间。一瞬间,周围藏着的,身旁装作锦衣卫的当即拔刀发难, 刹那间,几十柄利刃同时朝他们看来,身边亲卫见状第一时间便是用血肉之躯保护罗生,那一刻身边六名亲卫当即便被斩杀。 每人身上皆有数道血痕,极为可怖。罗生也反应了过来,赶忙拔刀抵御,但他也深知此处杀手众多,且已深入锦衣卫的衙门,必须提醒外面的士卒。 他且战且退,被逼到一处角落里,奋力挡开一击后,毫不犹豫拿出自己怀中的哨箭发射了出去。 “咻~” 随着哨箭的成功发射,罗生露出庆幸之色,但下一秒一把长刀便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随后身体一软,鲜血喷涌而出,当即倒地战死。 而外面的士卒们见里面竟然传来哨箭声,当即感到情况不妙,要进去查看。那些扮作锦衣卫的杀手们眼见阻拦不得,当即也拔刀与士卒们战至一起。 就在刘宗敏想要趁着混乱逃走之时,幸而此刻张默的援军终于赶到,将其阻拦了下来。杀手们区区五百人,光是应对锦衣卫衙门里的人便死掉一百多人,此刻面对五百多京营的精锐瞬间如兔入狼窝一般被悉数剿灭。 刘宗敏逃走的计划也立时破产,被一身血污的张默差人带走。一些被擒住的杀手们颇有杀手素养,不愿被抓当场服毒而死,但仍有一些贪生怕死之人跪地投降。 经过盘问,张默竟得知他们是前些日子的朝廷内阁首辅魏藻德! 等到了城楼时,将此事告知了孟兆祥,听完此事竟与魏藻德有联系之后,他也突然佩服陛下的识人眼光。 当时为何不用魏藻德此人,原来早就知晓他是个逆贼。但苦于没有证据,也为了不使天下人误会陛下所为,便只将其在家养老。 没曾想今日他的所为竟被自己所知。 “差些人去范阁老的府上问问意见,看看阁老打算如何处理。并且告知阁老,陛下让本督总领京城一些事务,但本督力不从心,阁老为朝中大臣之首,理应多担当些,也算是为了陛下,为了京师的百姓。” “末将遵命!” 第一百章:突如其来的撤退(求银票) 城外的几万京营降卒退下来后,说实话罗汝才确实有让他们试探京师守军实力的想法,但看到他们如此软弱无力,甚是气愤。 当场便命督战队斩杀了一批不愿出力,后方畏缩不前的士卒。 “罗将军,且消消气,身为主将不应那么急躁。”大帐内,看着走来走去的罗汝才,牛金星也是劝说道,虽然他也应城内无人传来消息赶到忧虑。但若是主将都不镇定,对于攻城的士卒来说更是打击。 “丞相,不是本将不愿冷静,只是现在这局势容不得我再坐在那儿等了。” “没让你坐着等,只是叫你冷静些。” 罗汝才突然转过身来,对牛金星不满道:“丞相,你承诺说你的人会将汝候救出,然后藏身,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可以攻城。但现在呢,汝候是否救出?有个消息吗?” 本就方才内心还未此事有些担忧,突然遭到罗汝才这般质问,任谁听了都有些不好受。牛金星当即反驳道:“只不过迟了些而已,慌什么。” 闻言,罗汝才不禁冷哼一声,对此很是不屑:“大王那里我已经找了理由拖了一天了,如果今天还没有破城,罪责由谁来担负?李过吗,一个疯子而已。如果破城不可,所有的责罚可都是我一个人来担!”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些许的嘶吼了,虽此话令牛金星不适,但毕竟他极有可能是顺王的继承人,因此也实在不好与之大骂。 “我与将军一同担责。” 他突然起身,大义凌然道。倒叫烦躁不安的罗汝才有了些震惊,但牛金星继续说道:“攻城的信心是我给你的,话句话说若不是我,你只是有这个想法,但不会去实行。若是一旦失利,我自然有责任。” 听到丞相如此诚恳的言语,罗汝才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猛然朝他躬身,行了一礼。 “好了,将军,即使他们真的失败了,但也可以拖延一会儿的时间,现在要不赶紧让大军攻城,要不立即撤退,避免损失大军。” “听丞相的便是!” 不一会儿,闯军再次出兵攻城。这一次终于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云梯驾城。而是直接出动攻城车,攻城塔与大炮。 当威风凛凛的大炮亮相于城前之时,闯军士气当即便有了不小的增长,他们呐喊着,振臂高呼着,一次次的呼声越来越高。随着地面的微微颤抖,城楼上的孟兆祥也当即下令所有人备战,当每个人亮出自己武器的那一刻,众人便知道,这一战便是血战。 身旁的张默见总督大人迟迟未将刘宗敏出来阻止闯军攻城,不解问道:“总督大人,闯军马上攻城,为何不及时将刘宗敏押上来?这样,岂不是能令我们少损失些人手。” 耳边传来副将的疑惑,孟兆祥笑了笑解释道:“闯贼此刻士气高涨,誓要拿下北京城,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进攻。你想想,如果现在他们进攻,虽说会让他们士气受挫,但毕竟没有死人,能受挫到哪里?” “但若是让他们攻城攻到一半,死些人,到了那时再突然将刘宗敏押出,威胁他们不准攻城。但是那一刻,闯贼们已经死伤许多,如何能停下来?” “而闯贼主将必定会拦下攻城的士卒,但是都到了那个时候谁能拦下?即便拦下,那些士卒们内心也会大为不满,毕竟死了那么多弟兄,突然让他们撤退,换作你我也会不甘心的。” 听了这番分析,张默不得不佩服总督大人的谋略,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小将能想到的。 “末将佩服大人!” “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稳住军心。我军战斗力是有的,但为何屡次失败?就是因为士气不振,若是提升士气,对付那些乱民组成的闯军还不是轻而易举?” “对了,赏银发下去没?” “回禀大人,因为现在特殊,末将就先记下了他们每人的赏赐,到了战事结束,再发下去。”张默躬身作答。 二人说话之时,城下的闯军已然开始了攻城。无以计数的闯军士卒高喊着杀声,搬着云梯提着刀朝城楼冲杀过来。 与此同时,攻城车也在众多士卒举盾的掩护下缓缓向着城门进发,攻城塔也一点点的向城墙移动,后面跟着无数的士卒掩护在后。 孟兆祥当即下令红夷大炮瞄准着攻城塔开炮,一旦攻城塔搭上了城墙,势必会造成巨大的威胁,甚至会直接结束这次战斗。 “炮口再上一点!” “往左!” 每座大炮旁边都配备了一名炮管,负责此炮的一切事务。包括开炮。保养,调度等等,都由他们负责。毕竟大明朝现在所存有的红夷大炮并不多,且运送难度极大,非常珍贵。 “开炮!” 号旗挥动,炮声随即响起,炮口处闪过一道黄色的火药光芒,一枚枚炮弹当即落到闯贼阵中,当即便激起一大片的士卒惨死。 血肉横飞,惨死当场之士卒不尽其数。本来面对如此死伤惨状,士气本应大减,但由于并不信任京营降卒,罗汝才让每十人中由一名大顺士卒带队,方能压制住他们的惧意。 因此,在面对守军如此反击,闯军几乎并未有任何溃退之势,反而越发顽强地朝城墙移动。且大炮仅有两枚击中了攻城塔,造成的伤害并不足以摧毁其,闯军士气因此更加大涨。 “大炮给我轰攻城塔就行,其他不要管!” “弓兵给我玩命地射,射杀那些没有拿盾的人!” “后面的步卒准备好火油和石头,准备随时将下面攻城车的给我毁了!” 一道道命令不停地下发,不断地响彻在城楼之上,让这些士卒们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处于几年前建奴攻城的那一刻,没有人退缩,敌军也不曾退缩。那一次,双方死伤惨重,大将满桂战死,势均力敌。 这一次同样如此,下面的闯军不畏生死,竭力向上冲杀。前面的人战死,后面的继续补上,完全没有任何退缩之势。不光是他们压力大,便是守城的朝廷士卒也极为艰难,没有人是闲着的,每一个人都在抵御闯军。 步卒用石头和火油抵挡敌人;弓兵不停发射箭矢;炮兵不断开炮炮轰攻城塔,生死存亡便就在这一刻,没有人会想着城陷投降,自他们反击那一刻,便没有投降的可能。 看着自己的士卒不断地倒下,但进展却颇为艰难,身处后方的罗汝才也颇为着急。后来干脆狠心,直接拔刀带着亲卫们冲杀了上去。 “兄弟们!跟我冲!” 看着自家主将都这般不顾性命于他们一同冲杀,周围的闯军们无不激动,当即便怒吼着以更快更猛的攻势再次冲杀上去,喊声震天,响彻四方。 数次持刀砍杀将要冲上来的闯军,又听到下面的喊杀声,张默立即感到压力倍增。在砍杀了一名闯军后,他赶忙来到孟兆祥身边恳求道:“总督大人!我们快要顶不住了,五千人已经死伤一千多了!” 一直没有发话的孟兆祥此刻也知道该让刘宗敏出来了,当即便让人将刘宗敏押上来。 看到被捆缚住,嘴里也被堵住的刘宗敏,他不禁冷笑一声,然后立即将其押到城墙前大声喊道:“你们的刘宗敏在此!立即停止进攻!否则城破他也得死!” 本来在奋力攻城的罗汝已经觉得破城在即,却突然听到喊声,抬头看去却发现竟然是汝候!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已经快要成功了,对方却将汝候带了出来。 若是继续强行破城,汝候必定姓名不保;但若是停下,付出了如此代价,怎么能轻易停下来! 而在远处得牛金星看到这一幕后,也是颇为担心罗汝才会喝令大军停止攻城,眼下如此激战,哪怕是停也停不下来,甚至停下会让士卒们心生不满。 但罗汝才还是喝令大军停下,一些已经杀上头的士卒们不愿停下,想要继续冲锋,直接被罗汝才一刀砍下头颅。 “撤!谁再敢不停命令冲杀,杀无赦!” 这一声是嘶吼出来的,带着极大的不甘与愤恨,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马上就可以了!却得了如此的一个结果。 刘宗敏是顺王的生死兄弟,出生入死。他还经常叫刘宗敏为叔父,若是不顾其性命执意攻城,不仅顺王不会饶过他,他自己也会是个不义之人。 “全军撤退!再行攻城之事。” 第一百零一章:大事已定 终于,两架笨重而又带着千疮百孔的攻城塔被缓缓拉走,作为重要攻城守城武器的大炮亦被推走,只剩下一架已被大量火油石块弄得残破不堪得攻城车。 两军暂时休战,闯军大部仓皇撤走,留下了无数的尸体。虽仍有零星进攻,但都被城上守军击退。此战,算是孟兆祥彻底胜了!罗汝才与牛金星的计策被无情破坏,注定只能失败。 守军亦损失不小,损耗了大部分的守城武器。便连守城士卒也死伤不少,京营五千士卒,经此一战后剩下三千五百余人,几乎战死一千五百多人。 大部分皆是由城外弓箭不慎射杀,更有则是与云梯攻城的闯军短兵相接砍杀。说实话,这一次的战争,孟兆祥虽说是赢了,但代价却是大了不少。 城外八万闯军,死伤两万余人,对其来说损失并不足以称其大;城内,拱卫此门士卒一万五,死伤三四千人,几乎已到了十之四五。 面对如今城内守城士卒短缺的情况,孟兆祥也是丝毫不吝惜银子,先给有战功的士卒分发了银子,战死的抚恤银五十两加上赏赐送于家中。之后直接命人贴出告示。言:愿入伍者,给予安家费三十两,住宿吃食军中负责,武器战甲军中负责,每年银两二十两。 当百姓们看到如此大的价钱,纷纷震惊不止,这种待遇便是之前朝廷的京营都没有的,现在竟然是守城士卒的待遇。 当然,这种说法一经贴出便遭到了很多的摇头,百姓皆认为这告示不过是为了骗人们进去,一旦进去便是想出都出不来了。 虽然这种说法笼罩在很多百姓的心中,但仍有人愿意去试试。城北的一家姓崔的便执意要参军,饶是邻居劝说多次也无济于事。 “好些天前我爹娘瘟疫死了,妹妹也死了,现在棺材钱还是各位乡亲给垫付的,小子一直想要还于各位,但苦于没有一份好的营生。今日有此告示,正好小子我有一身力气,正有了用处。” “傻小子,告示那样说,你以为真的是那样啊?”一位老人不忍从小看到大的崔家小子受了骗,回不来,不停地劝着他。 “就是,他们在骗你呢。你进去了就给你一点钱,把你留在那里,别说三十两了。五两都没有!”另一位屠户看着如此固执的傻小子也忍不住说道。 “你呀,何不如给那些富贵人家当个护院,虽说挣得不多,但是安心啊。” 听到这些话,崔家小子只是朝各位接济过他的邻居们鞠了一躬,眼角忍不住渗出些许泪水,抱拳说道:“小子心意已定!各位不必说了,即使不给钱如何?待我杀敌,也为各位拿些赏银来!”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京营募兵处 “你叫什么?”一位有着八字胡须的师爷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问这名字。 “崔奕!” “年龄。” “22。” 有问了些基本信息之后,这位师爷一挥手,身后站着的一名士卒会意,立即朝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些银子来,称了称给了崔奕。 愣愣看着手中的银子,崔奕此时突然有些神情恍惚,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银子,往往手里握着的基本都是些铜板而已。今日却握着这么多的银子属实震撼到他。 “去后面领衣服和武器,会有人告诉你怎么做的。”师爷说完,便开始了下一个。 而走到一旁的崔奕看着手里的银子,忍不住仰头看向天空,内心的激动瞬间涌上心头。 “乡亲们!我有银子了!我一定会立下战功光宗耀祖!” …… “总督,今日我军损失不小,必须及时补充,以应对随时来攻的闯贼。”张默站立一旁,手中拿着的是今日的花名册。战死的,活着的,立了战功的都记录在案。 “闯贼暂时不会来了,这一次他们想要救出刘宗敏的计谋被我们击败,再加上他们攻城的过程中也露出了许多破绽,这些我都一一记了下来,即便来攻,也定让他们损失惨重!” 孟兆祥缓缓做到太师椅上,沉沉说道。今日若不是自己醒悟派人抢回了刘宗敏,待下面那攻城主将亲自带人攻城,京师怕是真的会不保。 “闯贼已连败几场,想必士气大减,不如?” “说。” “不如我们来次夜袭,让他们彻底混乱,之后对我京师必不会轻视。”张默眼神之中亮了起来,若是此举可成,他的功劳可不小。 当然,敢于提出这个想法也是因为最近对战闯军一直都是大胜,自然有些战意在心中沸腾。 “陛下的旨意是命我等守卫京师,攻击他们不是陛下意思。再说,闯贼今日并未被我等击败,只是被我军胁迫撤退而已,只怕他们此刻内心仍然想要攻下京师,甚至攻城之心胜于以往啊。” 不出孟兆祥所料,此时的闯军大营已然因为今天撤退之事炸成了锅。 “为何今日匆匆撤退?你马上就要将京师打下来了!”牛金星怒其不争,城上守军眼看已经坚持到了最后,只要再给予一击便可以彻底将其击退,却突然收到鸣金收兵的命令。 “丞相大人!” 罗汝才此刻也颇有几分怒发冲冠的怒气,他将此次撤退的责任全部推给牛金星,大声道:“若不是丞相大人里面的内应失败,汝候被推到城楼处,我怕伤到汝候,我怎么会撤退?” “要是内应成功,只要一个时辰,守军便彻底被我军击溃。但是!内应失败了。” “罗将军意思是,此次撤退之责皆是因我而起?”牛金星不由起身冷冷说道。 “那是自然!” “罗将军!”牛金星不再温和,而是同样大声道:“若是将军不顾城楼变故,攻下城池,大功一件!汝候即便是死了也是为我大顺牺牲!是有功的!但是现在却因为将军的优柔寡断,致使我大军损失颇多,内应尽数被杀,最后却落得个无功而返!” “试问,自古以来之将领,何人如此?” 最后一句,几乎是指着罗汝才的鼻子骂出来的。言下之意,便是说你,自古以来所有的将领,你是最蠢的那一个。 听了此话的罗汝才自然怒气冲天,他转身看着牛金星,眼中怒火几乎快要喷出来一般,道:“之前李过大败,我已有救援不及之责,若是今日导致汝候被杀,所有的责任便全是我的,即便攻下城池又如何?你替本将死吗?” “若我为主将,我定……” “在这里,我才是主将!我才是这八万士卒的主将!” “罗将军,没有八万士卒了,只有六万!你清醒点!此战战死两万士卒,他们死的毫无意义!” 二人一顿暴躁般的叫嚣之后,终于停息了下来。争吵无果,也不愿再次攻城,便当夜收拾大营匆匆撤走了,至于回去之后李自成的反应,他们也早已心知肚明。 第二日。 南行队伍趁着后面并无追兵,也是比较平稳的行军,路上除了遇到一些被大军吓到的盗匪,也并未出现任何状况。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到达天津?”坐不惯龙辇的朱凌在此骑上了马,这些日子越来越热了,但并不是那种干燥的热,而是带着一层闷热。 “回禀陛下,差不多最有再有半日便能赶到。臣已与王指挥使和杨总兵商量好,双方派些人去,快马先行赶到天津,也好让那里的天津巡抚冯元飏事先接应。” 王家彦一旁汇报道。 “巡抚冯元飏此人如何?” “陛下,此人实为我朝忠臣,能臣。陛下十五日前未拿定主意南行时,冯元飏已准备好百余海船,等陛下前往南巡所用,更是派其子冯恺章秘密前往北京想要转交其父的密疏。且淮安为江北重镇,圣上只要抵达淮安,何患逆贼猖獗?” 此话是另一边的李邦华所说,冯元飏早就认为情势危急,遣其子飞马入京,一直住在其伯父冯元飙家中。当时陛下未能表现要南巡之意,因此他也不敢轻易转呈密疏。 “悔恨当时啊,不能听从良臣之言,若是早些日子南巡,也不至于险些丢了性命,真是糊涂!” 此话自然是朱凌骂崇祯的,自己之前又没有穿越。这些责任自然得崇祯去抗。 “陛下不必如此,我大军已接近天津,闯贼也未能追来,大明复兴有望!”吴麟征也在一旁出言道,作为一个忠实的皇帝拥护者,自然是不愿陛下责怪自己。 “前日,我命人给吴三桂一封信,告诉他他以后就是辽东督师,一切事情皆由自己做主,诸位觉得如何?” “可!” 第一百零二章:吴三桂的心思 说实话,不光是朱凌,身边其他几位大臣听了此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此话竟是从李邦华嘴里说出,颇有些觉得诧异。 之前,一旦涉及到吴三桂之事,李邦华就显得颇为不满。且因陛下并未与内阁协商便封吴三桂为平西王,更是招致大臣们的一众反对,不止是范阁老,李邦华也很是拒绝。 但今日陛下刚说完,便立即赞同,属实有些让众人摸不清头脑。 朱凌也是轻笑一声,觉得李邦华颇为有趣,不免打趣道:“李卿今日莫非是开了窍?朕还未说书信内容是什么,李卿便直接同意了。” 众位大臣闻言,也是不由纷纷笑了几声,皆觉得李邦华有些奉承之意。 但李邦华却严肃道:“臣这几日观陛下所言,所做,皆有几分太祖之风,便觉得陛下所做得这件事定然是正确的。” “太祖之风?” 朱凌觉得李邦华真的抬举他了,他若真有朱元璋的那几分,何惧那李闯?早就带着大军打过去了,不过是因为自己凭着几分对历史的把握和现代的知识这才侥幸逃了出来。 现代那么多的小说可没有一人敢写与朱元璋对抗的反派为主角的,饶是小说都如此,便足以看出朱元璋的实力。 “李卿许是过奖了,朕若是真有太祖之风,那闯贼早就被灭了,何至被闯贼打到京师城下?若是太祖醒来,见到如此场景,只怕朕早就被家法了。” 朱凌说罢,众人不敢言语。这是陛下在自嘲,哪个不要命的敢接茬?做上朝廷大员的都是心机男,对陛下此言表示沉默。 “好了,诸位,朕不打趣了。就先说说朕给吴三桂的文书上内容是什么吧。王承恩,将文书内容读给各位听。” “奴婢遵旨。” 每次的文书都会备一份,以便查验对比。王承恩很快拿出文书内容,边骑马边读。 “平西王吴三桂颇有知兵,练兵之才,自未上朝拜见朕时,便已是一员猛将。此刻更是在洪承畴,祖大寿大败后,接管我关宁防线,将建奴挡与关外,大功一件。故平西王吴三桂见此文书,总督辽东关宁一切大小事宜,王永吉暂由你统领。命吴督师守卫山海关,外御辽东,内挟北直隶,为朕镇守一方。” 王承恩说罢,便将文书收起。大臣们也是一片沉默,陛下给吴三桂的赏赐,权力太重了,太大了,许久未见。即便是内阁也没有如此大的权力。 他们不敢直言陛下此举断然无错,但毕竟太过大胆。吴三桂的为人,陛下应该是知道,两次大战,两次逃跑,致使明军大败,但因辽东只有他有能力抵御建奴,朝廷也不得不无视那些不耻的战绩。 充其量,此人见风使舵,无耻小人。即便空有一身谋略,也是一大祸害。 大臣们沉默了许久,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想法,但一致认为此举太过大胆。若是那吴三桂有了异心,不止辽东,山海关,甚至北直隶怕是都会被…… 不止他们在沉默,朱凌同样在沉默。他知道这些大臣们反应如何,但此事不得不行。 “诸位若有想法,大可以说出来。” “臣认为,陛下此举太过大胆,实在……”李邦华当即率先发言,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让臣出乎意料。” “臣附议。”王家彦也抱拳说道。 “臣附议。” 后面几位大臣也一同说道,皆是赞同李邦华的观点。 “大胆?”朱凌并未动怒,只是说道:“各位不知可否知晓?关宁很多军队大多和辽东将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其中一些直接便是他们的家丁。此刻除了吴三桂谁能统率?朕知道吴三桂此人品行。” “但,也是不可为而为之。朕在赌,赌南巡到了南京,重整军队前,他即便有异心也不会反,朕需要他来抵挡建奴。” “陛下为何不以计谋让建奴与李闯交战?这样便可以让他们鹬蚌相争。” “你都已经知道这时鹬蚌相争,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会成为渔翁吗?”朱凌不免讪笑,继续道:“若是说以前的建奴还有和谈希望,现在的建奴便是想着要做皇帝。” “建奴确实实力一日比一日强大,不可小觑。”李邦华也附和道。 “诸位,朕此举只有一个目的,施以恩惠,让其贡献出对大明的最后一点忠心。等到了南京,有了大军,有了朝廷,朕将重现太祖北伐之光!” “臣愿同陛下一道!” 此时,书信也送到了山海关的城门处,这名锦衣卫此刻已是衣衫褴褛,连夜走了两天,快马加班,加上路途之中早已没有了驿站,显得颇为狼狈。 在将文书给了吴三桂之后,便马不停蹄地直接离开了。 吴三桂拆开书信,小心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由得内心一颤,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陛下所说的话。幸好上面有陛下玉玺所盖大印,这才方能信了上面内容。 陛下竟然委任自己为督师,甚至王永吉都成了自己的属下?这一举动,是敲打还是真的赏赐?他有些捉摸不透,以往陛下那么看重自己,都没有这般豪爽。 守山海? 莫非这才是陛下的用意?给自己天大的恩惠,让自己守住山海关,但守卫此地本就是他的职责,那到底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似乎缺了点什么…… 什么呢? 对!是自己的那一万关宁铁骑! 此刻,吴三桂才真的想明白为何陛下对自己如此恩惠,不止想着让自己抵御建奴,那一万的关宁军怕是要被陛下裹挟到南京! 但片刻之后,他又冷静了许多,那一万的关宁军里面自己可是安插了很多的亲信。除了李过外,有三名参将皆受过自己的恩惠,即使陛下要吃掉这一万人,也颇为艰难。 “杨坤!” “末将在!”名唤杨坤的将领大步走了进来,抱拳道。 “让你那几个亲信立即赶往陛下大营,找那三个人。告诉他们,若是大军带不回来,他们的家人就不必活着了。” “遵命!” 吴三桂这才松了口气,陛下总以为可以操控他,但是他绝对不会想到,他既然敢派出关宁铁骑,便有自己的办法。如此精锐,岂能拱手送人! 即便是陛下,也不行! …… 晌午时分,南行队伍终于到了天津城外,此时城门处已摆阵了上千士卒,里面大小官员更是全部身穿官袍亲自迎接。 “臣天津巡抚冯元飏,携天津各级官员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第一百零三章:安排 冯元飏摆出的场面并不算大,大部分都是些士卒,充其量就是为了朱凌的安全。两千士卒,也是此时天津能拿出最多的兵力了。 曾经辽东,宁远大部分战役皆会征召内地兵源前去,而天津距离辽东如此之近,自然是被征召的主要地区。甚至包括船只一度也是协助的资源。 宁远一战大败,十三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更是摧毁了关内各地士卒的信心,皆不愿意再前往关外作战,包括各地的守将。 “起来吧,如此局势下礼数不便这般繁琐,一切从简。”朱凌策马走到天津大小官员面前,语气很是平和。 此时杨阔也命大军分驻两侧,让圣驾队伍先行进城。 “陛下一路渡过万难来当此地,臣已备好一切接待圣驾。”冯元飏在其子的搀扶下起身,带着略微哭腔般的说道。 见冯元飏如此模样,再加上之前他的所做,朱凌知道他是个忠臣。故说道:“先入城吧,朕这些天吃干粮吃习惯了,朕的大军还没有好好吃一顿呢。” 同时,朱凌也想到将近一万人,天津恐怕一时之间也做不出如此多人的饭菜来,若是这样说,势必有些为难了,便说道:“冯元飏,天津吃饭的地方多吗?” “禀报陛下,天津虽然不大,但是吃饭的也有几十家。” “那就好,倪元璐上前。”朱凌点点头,又唤来倪元璐。 倪元璐下马走过来道:“陛下。” “朕之前给你那里存了一些银子,今日拿出来一些,给朕的军队们好好吃顿饭,行不行?” 听着陛下那一副虚伪的语气,倪元璐也很是无奈,明明陛下可以决定,还非要在如此场合下询问自己意见,自己若说不行恐怕当场就要被士卒们扒皮了。 “那自然是听陛下的。” “好!”朱凌当即召来几十名传令兵,让其为自己传话。 “各位将士们,随朕冲破重重阻碍,也是受了不少的苦,今日朕特地从户部拨款给各位好好的吃上一顿,美美的睡上一觉,如何?” 待朱凌说完,传令兵们立即纵马奔往大军四处,高声复述着他的话。果然,朱凌这般说完,不一会儿大军便人声鼎沸,激动不已。 “朕再问一句,如何?” “陛下圣明!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在朱凌说完的下一秒,大军便响起了雷鸣般的喊声,回应着他的话。如此震天般的语气中,更是透露出无尽的喜悦,每个人的眼中皆是对陛下的喜欢。能有一个如此体恤属下的皇帝,他们自然很是开心。 杨阔听到陛下如此言语也很是兴奋,毕竟他现在的心就是向着陛下。尤其是陛下很是关心将士,对他而言也是值了。 不论是关宁军或是锦衣卫,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但这种喜悦在一些人的脸上却是换成了阴沉,甚至冷笑。对所谓的体恤,在他们眼里都是空谈。 那三名参将在杨阔稍后些,更是脸色阴沉了不少,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刀,内心则盘算着什么时候要发动兵变了。眼下这种情况,将士们对陛下的态度越发好了不少,到时候恐怕阻力会很大。 “好了,进城吧。”说罢,朱凌又吩咐杨阔和王国兴一定要管理好大军的秩序,谁敢进城无法无天,直接斩首。 是夜 巡抚府上,早已摆好了几大桌子的美味佳肴,烛光遍地,几乎照亮了整个大堂。朱凌等一众大臣们也纷纷按照尊卑落座,周围站着上百名的锦衣卫,而关宁军却无一人。 “陛下,臣那日听到闯贼打到了京师附近,便瞬间慌了神。今日见到陛下,定是陛下洪福齐天,我大明之福啊。” 饭桌上,冯元飏算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手里的酒也被几滴眼泪掉了进去。 “冯卿派汝子百里奔驰到了京师,准备船只,想让朕速速离开京师,也是有心了。那几日朕浑浑噩噩,总以为能指望上那几支勤王军队,可惜啊可惜,不曾想却一支也没等到。却是只有爱卿的儿子第一个赶到了。” 说着,为了表示出自己此话颇为真心,一向不喜欢在众人面前流泪的朱凌硬是挤出了些眼泪。眼泪一出,周围端坐着的大臣自然是感慨万分。 “既然陛下和我们已经逃出了闯贼的包围,那么我们应当要为下一步考虑了。如何灭掉盘踞陕西,山西的闯贼。如何消灭在湖广的张献忠,现在我等已经明白,这两大反贼才是我大明真正的祸患。” 李邦华回归正题,不再煽情,而是侃侃考虑着以后的发展。 “李老所言极是,本来湖广那边有左良玉,陛下更是封他为宁南伯,提拔他的儿子左梦庚为平贼将军,但是他们却先上了一道奏疏。”说到此处,王家彦极为生气,不由大骂道:“他与那刘泽清同等货色,都应该诛杀!” “据臣所知,黄得功本有意率兵勤王,但好像是被手下人阻拦了,具体为什么阻拦臣就不知道了。” 吴麟征一旁思索道,他的消息还是在那边有着自己的同乡告知他的。 “吴三桂,朕已经做出安排了,让他拖抵御建奴。而刘泽清,左良玉和黄得功该杀还是不杀,戴罪立功也罢,就地斩首也好。都不是眼前的事情。从他们不奉诏勤王来看,朕就算要杀他们,谈何容易?” 数位大臣们对那几位总兵的咒骂在朱凌耳边回荡,这几人他是有安排的。首先说黄得功此人,施以恩惠,赏赐一番还是效忠他的,吴麟征所说手下阻拦则是因为一句话。 “卿能记袁督师之罪乎?”听到这样一句话,黄得功立马被吓得不敢前去了。想起曾经袁崇焕率军勤王,阻拦皇太极的军队,最后落得个被凌迟的下场,便是不顾君臣之义,拒绝出兵。 说罢,还是不信任他。当然,他也不是之前的崇祯了,对于怎样重新挽回他的忠心,也只能等以后见了他再说。 再论左良玉,此人敢日后直接打着“清君侧”的口号率领二十万大军造反,怎得此人也是必死下场。但他现在拥兵众多,尤其很多都是他的私兵,也不可轻易行事。待日后一步一步将其引诱,再杀之即可。 而他所说的眼下正是关宁军那三名参将要兵变之事,若不迅速处理这三人,不说日后复兴大明,怕是方逃出京师,便是要死在这天津了。 “杨阔!” 突然,朱凌一道呼唤,被唤的杨阔赶忙出席面朝他跪下。 “今日你军中有三人欲图兵变,想把军队带走,你杀还是不杀?” 此话一出,除不知情的冯元飏以外,其他诸位大臣纷纷冷眼看向跪着的杨阔,而在周围也早已布满了大量的锦衣卫随时准备动手。 闻得此言,杨阔脑子之中一片空白,他万万不敢相信手下的人竟敢兵变,这不等同于造反吗?细想之间,冷汗直冒,他已经感觉到了陛下龙颜大怒,但身为副将的他真不愿相信手下竟然有着这样的心思。 “回陛下!关宁军众将士皆是陛下臣民,怎敢有兵变之心?莫不是陛下身边有小人挑拨,觉得我关宁军这几日功大,便想要打压。” “好!” 杨阔话未说完,便遭到朱凌打断,朱凌愤然起身说道。 “你若是不信,自可以去试试,朕说的是不是假话?你的那三名参将说,若是你不从,便先将你杀害,然后再夺取兵权。既然不信,你现在就装作你喝醉,然后回到屋子,就在今夜,是否兵变便知晓了。” 听到陛下此话,杨阔虽然内心有些动摇,但依然有些不信。他内心此刻只以为是有些人贪图这只关宁军的兵权,故意诋毁。 见杨阔迟迟不回应,王家彦首先大声呵斥道:“陛下所言,杨总兵是没听见吗?” “臣听到了!臣这就按照陛下吩咐所做。” 杨阔赶忙慌张起身朝后离去,在出大堂之际竟看到一边披甲的司马敬如竟站岗,而他周围,其十几位兄弟也一同与他侍候。 不由内心心悸,陛下不知什么时候竟将这几人收入麾下,自己却丝毫不知。但此刻最重要的便是按照陛下吩咐去做,去试试手下三名参将到底是否有异心,若是真有他自然不会留情,但若是被冤枉,势必要和陛下讨个公道! 【作者题外话】:求票票!各位 第一百零四章:平息 在朱凌那边大摆筵席热闹之时,傍晚时分才入城的关宁军这边也没有被冷落。在他的吩咐下,今夜所有的酒楼全部被包下,未犒劳大军所用。 当锦衣卫来到各家酒楼之时,各家的掌柜如出一辙,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本在酒楼正常吃食的食客也被锦衣卫们纷纷吓走。但是当锦衣卫说明来意后,一众掌柜们都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来吃饭。 而且锦衣卫也是颇为豪爽,一家酒楼直接丢下一千两银子,便离开了。因此,当卸下武器的关宁士卒们来到酒楼便是大吃大喝,把每个酒楼都占满了,饭菜也是片刻不停的往上端。光如此多的酒楼依然是放不下八千士卒的。 为了满足吃喝需要,冯元飏更是派人让与自己相交甚好的富商们腾出多余的宅子让士卒们去吃喝,但是这笔开销依旧由户部开销。 当八千的关宁军大快朵颐的时候,在一家酒楼的三名参将带着手下的一些亲信坐不住了。他们并没有胡吃海喝,反而令手下也不许喝酒,只许吃些饭菜。 “胡兄,确定要今日动手吗?”络腮胡子的参将名为马山,扫视着周围士卒们那尽兴吃喝的样子,如此热闹场面不免情绪有些变化。 “那是自然,若不尽早动手,我看再过几天咱们的手下也不愿跟着咱们起事了。”被称为胡兄的这名参将冷着脸,腰间一直挂着腰刀。 “胡兄说的有道理,今日还没有进城的时候,我手下的那个营很多人就嚷嚷着要杀敌,给陛下立功。看来陛下这几日用的攻心之计很是不错。” 另一名叫吴并的参将也跟着说道。 “计划呢?没有计划可是大忌!”若是今日动手,计划必不可少。但是他们还没有一个完善的计划,若是失败,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羔羊? 面对马山的疑问,胡若海嘴角露出一抹狞笑,显然胸有成竹,道:“半个时辰前,王爷的亲信到了,他们可是一等一的好手。至于计划,很简单。吴并亲自带些人去质问杨阔,问他愿不愿意带兵回山海关。” “若是不愿意,杀了即可。有王爷的亲信在,那杨阔自然是轻而易举。再者马山,你带些人去控制城门,等到我带兵一刀,立即打开城门。而我则亲自去策反军队,但现在恐怕愿意跟着咱们的人不多,能带多少带多少。” 听完胡若海的计划,马山喝吴并虽然有些地方有疑惑,但迫于时间紧张,也只好暂且这般行事。 临走时,胡若海告诫二人:“如果事情败露,就说此事是自己所为,服毒自杀,不要牵连其他兄弟。” …… 杨阔回宅子的时候,特意将身上弄满了酒味,走路也疯疯癫癫,乱说胡话,这是故意让别人觉得他是喝醉,若那几人真要杀他,必定先回打探一番。 当被亲卫们扶到床上之后,他立马将一枚匕首藏于枕头底下,之后又觉得不太安全。人家披甲,带刀而来,自己一枚匕首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便又拿出了自己的软甲贴在内衣之中,悬着的心才稍稍安稳了许多。 等待的时候是颇为无聊的,今日本就奔波劳累,导致好几次他都差点睡着,不过情绪上的紧绷让他装出一副睡着的模样,但又不至于睡过去。 终于过了半个时辰,隐约听到外面有人交谈,自己的亲卫说了句“大人喝醉了”的话,他赶忙收敛气息,摆好姿势,知道确实有人来了。 全身紧绷之时,也尽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这时,随着房门“嘎吱”一声,一双脚探了进来,应是一人走了进来,但房门却并未关闭,许是有他人,并未进来。 屋内此时是一片漆黑,烛火早已被杨阔吹灭,他就想看看是否有人真的要对他下手。枕边已缓缓抽出了刀,紧紧握在手里,时刻准备反击。 但过了许久,只感到床榻数步之外有人,却没有听到任何其他动静。他没有乱动,只是忍着,等待对方的举动。 “将军。” 终于,来人说话了,只是叫了一声。其他的话一句都没有。杨阔有些疑惑,却没有回应。 “兄弟们想回去了,不想跟着陛下了,让我们走吧,别拦着我们,否则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杀了将军。” 话音刚落,杨阔当即一个翻身跳了起来,刹那间却直接被一柄长刀抵住了脖子,瞬间不敢乱动,僵在原地。 “你想造反吗?” 杨阔怒了,自己的手下竟然真的敢造反!简直是无法无天! “将军不要逼我。” 来人虽看不清,但听声音杨阔却是知道是谁了。 “吴并,陛下与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造反?”他想问清楚为何会造反,毕竟一旦造反可就是诛九族的罪过,没有回头路。况且陛下并没有驾崩,朝廷也没有灭,何来造反原因? “将军,人各有志。就算大明现在不亡,迟早也会亡。北有后金,南有反贼,怎么守?”吴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选择劝说杨阔。他不忍昔日的将军被他所杀。 “动手吧。” 一直站在黑暗中的来人也出声了,见吴并如此矫情,当即出言催促。 “你会动手吗?”到了这个时候,杨阔终究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属下会杀他。 “对不起,将军。我知道,如果我不杀你,你必定会通风报信。” 说罢,吴并手臂向前一推,刀尖直接没入杨阔脖子,一股鲜血顿时涌出,浸了大半的刀身。随后,杨阔身子一软,不甘地倒在一旁的床榻上,当场便没了生息。 “好了,我们快走吧,胡参将那里还需要我们帮忙呢。” …… 这边,胡若海分散出自己的手下四处笼络士卒,众人约定好一个时辰后在城门处见面,到那个时候无论集结了多少人都得马上离开。 他自己这里聚集了两百多人,比他预想的少了好几百,但也毫无办法。他带人马不停蹄策马来到城门口处,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兵变,便没有退路,一旦连出去的路都没有,岂不是自寻死路。 当他带人纵马奔驰来到城门处的时候,诺大的城门口竟然没有火把,漆黑一片,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一向谨慎的他当即便感觉不对劲,转动马头想要立马撤离。 “撤!” 突然,无数的火把在身后亮起,无数的士卒和锦衣卫拦住了他的去路,再回头一看,上面竟端坐着陛下! 第一百零五章:平变 四周亮起无数火把,将此处瞬间照亮如同白昼,无数的利刃也在这一刻尽数亮相,原本黑暗中毫无一人的场面竟瞬间遍布四周! 这是埋伏! 此刻,胡若海内心已是惊恐万分,不知所措。额头,双手乃至全身不知出了多少冷汗,脸上更是恐慌到了极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计划周密的兵变竟然被发现! 更可气的是,对方竟然布下了埋伏!必是有人泄密,将他们今日之行动尽数告知了陛下,否则即使带不走八千人,上千人依旧可以回到山海关! 此时,城楼上欣赏着胡若海如此惊骇的朱凌,却是极为淡定。之前王家彦和孟章明早就告诉了他,他也一直在做着准备。今日便特意监视着他们三人,待他们已离开便立即开始着手布置,等他赶到,他们早已埋伏好。 “投降吧,胡若海。” 此时,孟章明从他们身后骑马走了出来,在周围火光的照映下露出了样子。身披重甲,腰挂宝刀,胯下一匹枣红大马,颇为威风。 看着缓缓逼近的关宁士卒,胡若海极为不甘,本来他们马上就要成功的,到了最后却事情败露。他当即抽出腰刀,指着孟章明,脸色狰狞大吼道:“不可能!” “我已犯下了诛九族的重罪,你让我投降?怎么?难道我会因此不死吗?” 身边二百多名骑兵也当即抽出腰刀,但是与他不同的是他们却并未指向孟章明,亦并未指向周围围拢他们的关宁军。他们之前很多人都认识,甚至是生死之交,只因为要效忠的人不同,却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后面,高文采缓缓策马走来,冷着脸,大手向下一挥,周围瞬间无数的锦衣卫已经拉弓搭箭朝准了中间的胡若海和二百多名关宁军。这一举动瞬间让胡若海更为的惊慌,哪怕他并不怕死,但是不代表可以让这些兄弟们惨死。 “胡若海!你死无妨,不要连累了你身边的那些关宁军弟兄!他们只是士卒,只不过是被你蒙骗了而已,你若是执意让他们送死,你也会遭兄弟们唾弃!” 高文采大声呼喊道,陛下是有口谕的,若是执意动手只能杀了胡若海,其他关宁军士卒能不杀则不杀。 “陛下!我想问一句,吴并和马山呢?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突然,胡若海朝城楼上面喊去,他现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仍然想要一个答案。到底是不是他们其中一人出卖了他,即使死,心里也有个答案。 闻言,朱凌身为天子并未直接答话。下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将兵变,与之随意交谈也不符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挥手唤来一旁的王承恩,耳语了几句,便继续欣赏。 王承恩领旨,清了清嗓子,向前几步大声说道:“陛下有旨,胡若海唆使参将吴并谋害副将杨阔,令让参将马山夺取天津城门,欲图兵变,其人当诛!但其手下士卒被其花言巧语蒙蔽,不知事实,有不知无罪,若肯放下刀剑,重新效忠陛下,则可既往不咎。” 听了陛下圣旨的,没有参与兵变的关宁军们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陛下都如此仁慈,若是自己的兄弟们都愿意放下兵器,效忠陛下则完全可以避免一死。 同样听了此话的胡若海也慨然长叹一声,心道陛下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想想也知道恐怕那两人应该是被杀了,否则必然会说到他们其中一人中途悔改。 “兄弟们!投降吧。”胡若海直接扔下手里长刀,泄了气的说道:“是兄弟我连累你们了,不要跟着我做傻事,重新效忠陛下,就当此事没发生一样。” 闻言,孟章明立即心生不满,若是仍由他说下去,即便那些士卒们投降恐怕内心依旧会存着对他的恩情。若是由此对陛下有了怨恨,岂不是一大隐患? 当即出言呵斥:“三个数,立即投降!” 不过当他说出第一个数的时候,胡若海便已丧失了生的希望,不再多言当场便自杀与原地。随着身子扑通倒地,也象征着这次的兵变彻底结束。 之后那些参与兵变的士卒并未直接放回各自的营,自然是要先审问一番。而那吴并与马山自然是被杀了,马山怕是最先知道死期的,他刚到了这里便被周围藏着的锦衣卫一箭射杀,拖到了一边。而吴并则是被埋伏在宅子外面的司马敬如当场斩杀。 杨阔的尸体被以二品武官的待遇隆重下葬,就葬在了天津周围的一座山上。 此事之后,自然是要处理关宁军的问题。让他们回到山海关自然是不可能的,费了如此心力到手,自然是要好好利用。 因此,朱凌任命孟章明,范弦超与冯恺章为关宁军参将,各自领一营。而司马敬如自此也成为了一名参将,除却一个营外,也领着他那十七名兄弟。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关宁军中,对以后掌控关宁军有着极大的便利。 而领这支关宁军的总兵却是未有人选。王家彦不再适合统兵作战,只适合后方谋划,略微知兵的三人也都成了参将,此时却并未有一人能当此重任,着实让朱凌有些头疼。 不过有这四名参将面对当前的局面倒是能应付下局面,暂且还不至于遇到大战。 而只是在天津过了一夜,朱凌便要立即去看看冯元飏准备的海船,之前听闻有足足二百支,其中有两支较大的海船,他倒是颇为好奇。 在众人的陪伴下,来到了一处港口,冯元飏早已命人将船只摆列开来,虽然很多船只大小不一,但并未有任何瑕疵。尤其如此庞大的规模之中,有两支极大的海船,如同鹤立鸡群排在所有船只前面。 “冯卿,如此多的船只可供多少人上船?” 听到询问自己,冯元飏赶忙稍稍往前走了几步,恭敬道:“回陛下,二百多艘可供数万人同时上船,也稍有余地。” “甚好。”朱凌点了点头,随即道:“今日便开始登船吧,早走一日便是一日。” 参观了海船之后,回到大堂,朱凌便命人开始陆续登船,但是他的一个决定顿时让诸位大臣们愣住,不敢想象这竟然是陛下所说。 “陛下,您这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身为天子,绝不能当作儿戏!” “若是陛下执意如此,我等也自当侍候在陛下身边!” “江山社稷,都在陛下肩上,绝不可如此唐突,陛下三思!” 一时间,诸位大臣们当即便上前进言道,每个人内心燃起怒气。本来经过千难万险终于到了天津,可以放心去往南京,重整山河时。陛下竟突然来了这么一招,让他们顿时不满。 朱凌见到如此场面,也再次感觉到了明朝皇帝对于这些文臣们的无奈,尤其是面对这些忠臣,他瞬间便没了还手之力。 不愧都是一些写文的高手,每一句话皆滴水不漏,把他怼的是半个字也插不进去。 终于,他们许是说累,朱凌当即解释道:“诸卿,此事是朕陈思熟虑而得,并未意气用事。诸位且好好想想,我大明一半河山已被建奴反贼夺去,若是仍然退守,山东若是再失去,对朝廷,对大明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先不说建奴,暂且先说闯贼,之前本是议和,但其实双方皆没有议和诚心。闯贼必定会因朕带人南巡而心存愤恨,各位难道真觉得闯贼会好好的占据西北称王吗?” “自然不会。”吴麟征出言道。 “各位心里也都跟个明镜似的,他们必定会重整士气,占据更多大明的江山。我们不能一直退让,山东,北直隶绝不可以轻易放弃!北伐之难,诸位都知道,古来今往,除了太祖有几人是北伐成功的?倒是从北往南一路顺风。” “朕不愿退守南京,不愿与那宋朝一般任人欺负。朕不愿失去山东,北直隶,因为。” “朕不愿做那昏君!” 第一百零六章:对策 听了陛下的一席肺腑之言,众位大臣也哑然不语。他们也深知北直隶和山东的重要性,更知道北伐的难度,除太祖一人,史上真的很难找出第二人。 由此可见,北伐难度之大。若是今日贪图谋生,坐船前往南京,被闯贼夺去了北直隶和山东,那么北方基本上已全部沦陷,大明怕是要再次沦落为宋朝一般的局面。 若是谁让大明沦落为那般局面,怕是会受到天下人的唾骂,而对于这些一向看重荣辱的文官们而言自然是不愿接受的。 “陛下有何战略?” 身为兵部尚书的王家彦开口问道,陛下有这样的想法,应是已经有了自己的计策。 “朕这样想,攘外必先安内,建奴若是被挡在关外自然是好事。因此,朕对吴三桂大加封赏,目的便是让他防守山海关,抵挡建奴。再给予他一切决策之权,至少他不会再向朝廷要求那么多的军饷。” “再者,让孟兆祥守住京师,而他守卫京师有刘宗敏人质在手,正常情况下李自成绝对不会贸然攻城,更何况北京城对他来说并无实际意义。再者,朕会带一部分关宁军掌控山东,控制住山东到京师,到山海关的这一条通道,这样的话,不论山海关还是京师被围,都可派兵解围。” “而且山东临近江浙,那里的物资均可以通过运河到达山东,便可以源源不断的维护京师和山海关的供应。其次,若是建奴想要进关,就让他进,不过这次咱们逼迫他们从西面进入,而此时的西北正是李自成的地盘,他们必然会经历大战。” “到时,朝廷便可以重整河山,再出击也不迟!” 待朱凌说完,诸位大臣们不由感叹一番,之前给人印象不知兵的陛下今日却有着如此深谋远虑,所提出的谋略远胜于他们退守南京的方策。 “陛下圣明。” 王家彦听了后,也是慨然长叹,自己身为兵部尚书,最后的谋略竟是陛下想出,实在惭愧。但也根据自己的见解讨论起来。 “但陛下所说此方策有几点还是有些较难实行,但这几点也是此方策的重点,解决了这几点,方策自然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王尚书可说来听听。”李邦华也在一旁思考陛下所说的方策,听到王家彦有话,便让其说来。 “其一,也是最大的变数,吴三桂。此人品行众人皆知,尤其这一次若不是陛下违背祖训封其为王,恐怕他断然不会派兵勤王。更何况他的叔父祖大寿现在已是建奴手下,若是祖大寿拉拢他,真担心他会叛变。” “其二,如陛下所说,闯贼必然会攻伐整个北方,而现在掌控在朝廷手中的只有北直隶和山东。如何守,是最大的问题。闯贼可是号称二十万之众,而朝廷在北方却不过十五万,且战意低下,极有可能临阵脱逃,这些兵用还是不用,怎么用?都是难题。” “其三,江浙一带赋税收入已实难收取,北方定不用说。但是南方湖广一带也遭到逆贼侵扰,赋税收入也减了不少。该如何调整赋税?该怎么多收些赋税?这些也必须解决。” 等王家彦说完,众位大臣才深深感觉到一种无力感。只以为逃出京师便是脱困,却没想到再次遇到了如此大的难题。 吴三桂,兵力,钱粮是目前困扰大明最大的三个问题。而这三个问题也是最能觉得大明走向的三个问题。 不得不说,钱粮问题就是直接导致了明朝奔溃的直接因素。没了钱粮,前线将士畏惧作战,临阵逃脱者比比皆是,甚至直接兵变造反亦是常有的事情。而内乱也是有钱粮问题直接引发,饥荒,大灾,官府压榨几乎让百姓们喘不过气来。 不得不说,若是朱凌穿越到了老百姓的身上,恐怕也是会选择起兵造反。 但现在他是皇帝,既是九五至尊,必然要担负起拯救大明的重担。无论其到底多么艰难,总该要努力些才算,否则惶惶不可终日,可不是他的性格。 “吴三桂此人确实一直存在着异心,陛下,臣建议派一些忠心的锦衣卫前去打探山海关情况。装作百姓,或者混入其中,曾经多次与蒙古作战,锦衣卫也是立了奇功的。臣相信只要重新重用他们,定能取得奇效。” 身处后面的孟章明此时开口了,看着大臣们一副忧愁的表情,虽然知道自己位卑言轻,但还是向外跨出一步陛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臣认为,他即便是有异心,但暂时也不会叛变,至少不会让建奴入关。我们可以把封他为王的消息昭告天下,然后给他送过去一个家人,而其他人则被带到南京。当他看到自己家人的那一刹那,想必定会有所动容。但其他人可是被带到了南京,如果他真的想叛变那也得掂量一下他的家人是否要活命?” 但当众人听完孟章明的想法后,瞬间豁然开朗,方才堵着的一扇门像是被猛然打开了一般。一干大臣皆望向孟章明,原本暗淡的目光一下子有了光亮。 被突然打量的孟章明倒有些尴尬,他也是第一次上前奏事,并无多少分寸。 “孟尚书的儿子果然不一般,可比我们这些老东西强多了。”李邦华抚着胡须,笑着夸奖了两句,眼神里满是对孟章明的赏识。 “孟章明这个办法可以,对于第二第三谁还有想法?一并说来。” “陛下,臣有。” 此时,范阁老的长子范弦超出列躬身道。 “说来。” “臣说的是第二点,不知说的对不对,还望各位大人海涵。”范弦超向着周围大人作揖后说道:“闯贼二十万大军,但是其中很多一部分皆为我大明降将降卒,只不过身不由己而已。剩下的则是一些曾经在乡野之中耕作的村夫而已,他们的战斗力自然不可与我大明军队相提并论。” “若是战斗力不行,为何能将我大明军队打的节节败退?”吴麟征此时有了异议,反驳道。 孟章明却是丝毫不慌,作为当朝阁老的儿子纵然没有官位,但其气质却是抹不掉的,他侃侃道:“这便是微臣要重点说的,兵弱。为何兵弱?其实我大明将士不弱,是将弱。对建奴,我们为何常败?因为大部分战斗我们的兵力是少于建奴的,而内部更是出现内鬼,甚至将领不能同心,导致我方大军常常还没有作战,便已经失去了战意,最终导致溃败。” “再者,左良玉曾经在督师杨嗣昌手下作战,为了自己的利益竟放走了张献忠,据微臣所知,他曾经和张献忠心照不宣。反贼在前方掠夺,他后面扫荡,更是拿百姓的人头向朝廷索要赏赐。再说近日,我朝周遇吉将军面对闯贼寸土不让,带领将士们血战到底。” “但闯贼太多,而我大明军队内部有人叛变,间接害死了周将军。臣今日敢说,只要钱粮足够,将领同心,忠于我大明,反贼建奴不足为虑!” 说罢,范弦超直接跪地大声道,眼眶已不知何时呛满了泪水。 “有你的话,朕心便安了许多。”朱凌轻声道,唤其平身后,继续道:“但也有条件,钱粮足够,而这个其实便是最大的难题。” “倪卿,告诉各位,今年朝廷共收回来多少赋税?” “回禀陛下,今年所得赋税五十六万两……”倪元璐说到最后,已接近无声。堂堂大明,一个国家的赋税竟只有及十万两,不及一个商人家的资产。可怜可怜,也难怪倪元璐不敢多言。 “今日,有范弦超和孟章明的对策,那两个难题也算是有了办法,就先把第三个难题,解决一下吧。抄家还是征商税,怎么也得有个定论!” 【作者题外话】:各位手里有没有金票啊?我可以要几张吗? 第一百零七章:前往南京 但是众大臣一听到要将赋税定下来此话,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此事一旦提起来便不是小事,堂堂国家大事,只要稍微说错了话便等同落入了万丈深渊一般,故不敢轻易乱言。 “既然众位不敢说,那就朕说。”朱凌也是能猜出他们的小心思的,知晓他们内心是很排斥的,便自己独自道。 “你们一再说不愿加重商税,那好,那朕就不加。诸位有好的建议,朕自然是要听的,但有不好的,不行的,朕说了得改。小改不行,得大改。具体如何改革,朕有个法子。” “皇室王爷每年的钱先紧缩些吧,让他们裁撤些宫人,尽量压缩些开支。朕甚至听说有的王爷不知有多少妾,不知有多少宫女。因为不能擅自离开封地,便在自己的王宫里糜烂不堪,奢华比朕都无不及。” “陛下。”李邦华未等朱凌说完,便站了出来:“陛下所说压缩王爷开支自然是好的,但是王爷们愿意吗?他们会听陛下的吗?即使惧于陛下天威听从,但内心不满也会滋生,若是有了异心,岂不又是我大明灾祸?” 李邦华所说并不无道理,明朝的王爷本无多大权力,全靠朝廷的赡养,每天给些银子,给些东西过着糜烂的生活。他们不能有私人武装,王宫不许圈养过多家丁,甚至不许擅自离开封地,如此压制已是极限。 若再缩减俸禄,他们定会心生不满。 “朕就不信他们敢直接通贼!”朱凌当即大声反驳道,这一声着实让在场大臣们不敢言语。 扫视了一圈后,朱凌又冷冷说道:“朕为何要夺取关宁军的兵权?为的就是朕有一支能听从于朕的军队,他们只会效忠朕,不会被他人左右。若是朕的弟弟们,叔叔们敢造反,朝廷可即刻下旨,任何我大明之人,无论布衣官员,皆可擒拿他们!” “他们现在不过就是王府中有些闲钱罢了,朕就不计较了。让他们留着用,朕也不急着清算他们掠夺的土地,让他们先攒点家底,但若是敢有异心,朕必会同反贼议和,势必先拿他们向祖宗请罪。” 听到陛下如此强硬之话,大臣们自然是唯命是从。如今的陛下可不同以往,之前陛下的一条诏令出了京师便被欺瞒。但如今陛下手里真正有了兵,且是大明精锐,也不惧怕他人了。 “算了,关于赋税问题就先说到这里,以后再议。且说,前往南京扶持太子者,可有谁愿意前去?” 朱凌想了想,这些人恐怕其中也有东林党的人,一旦提到征收东南税收问题,势必会阻拦,即便自己下来死命,他们也会提前告知被涉及者,从而想办法应对。倒不如先暂且放下,等自己稳固了山东,找亲信好好谋划。 听到要到南京扶持太子,几位大臣心中不由有了些想法。尤其是对扶持太子一事,不敢过分多言,毕竟这种涉及皇位的事情,很难插嘴。但之前陛下一直对太子前往南京非常避讳,今日却如此坚决,让他们不由疑惑。 “臣愿陪伴太子殿下,前去南京,稳固东南局势。”李邦华也许是老了,不愿折腾,第一个出列说道。他是主张南巡的,这好不容易到了天津,距离到达南京不过是两天路程,也终究是不愿劳累了。 “准。” “臣也愿往。”凌义渠也站出来说道,他身为礼部尚书,跟在陛下身边也只会招人嫌,何不如去了南京重建礼制。 “朕身边只留下王家彦即可,其他众位大臣皆可前往南京。另外,给朕留下五十万两,其他的让户部都带到南京去吧。”最后,朱凌也觉着他们每天这般进言看的麻烦,直接命绝大部人都坐船前去南京。 倒是吴麟征怎么也想不到为何会让自己前往南京,他可是这里面对陛下最忠实的人,此刻听到陛下此话,内心瞬间落寞了几分。但上船后一名锦衣卫交与他的书信,看了之后才明白了陛下的用意。 “太子年轻,而南京争权严重,皇后又不许揽权。今日朕命你陪伴太子,保护太子,辅佐其多学帝王之术,以便日后稳住东南局势。那三千关宁交与你的手中,你与高文采一同指挥,切记太子安危,东南局势交托你手!” 看完那一刻,他已是心潮澎湃。 用过午膳后,朱凌带着一众人前去为前往南京的大臣们迎送。此次到南京,由冯恺章带兵护送,带上三千关宁军前往应天。马匹全部小心弄上船去,同时也派了些锦衣卫作为亲卫保护皇室众人的安全。 临行前,他特意和周皇后说了一番真心实意的谈话,为的就是解开那日杀她父亲周奎的心结。 周皇后也是个识大体的,从陛下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作恶不端,贪墨良田,甚至草芥人命,也一时之间不再辩解,只是哀怨自己的父亲为何那般愚蠢。 他又向张皇后郑重行了一礼,本来朱凌此刻贵为天子是不可这般做的。但毕竟张皇后对他有着恩情,甚至可以说是救命之恩,他执意行礼,张皇后也就接受了。 唯独几个孩子,朱凌只是抱了一下他们,并没有过多言语。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真到了独处时候,其实也无多少话。 直到船队拔锚启航时,他才仓促向前几步,对着站在船边望着的朱慈烺大声说道:“去了应天,多保重!” …… 送走船队之后,南巡总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只要海路无太大的海浪,也就一两日的功夫到了南京,他也终于可以做自己真正要做的事了。 天津不可久留,李自成不出三天,定会席卷整个北方,天津必然是首当其冲。当日,他便直截了当地告知冯元飏,天津迟早会被闯贼攻陷,让其速速告知城内百姓。 另外烧毁多余船只,尤其是大型海船,绝不能被闯贼擒获。 果然,当告示一张贴出去,城内的百姓瞬间乱作一团,纷纷回家收拾行李,打算往南边逃去。当然有些家产在这里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更有些人听说闯王对百姓好,高兴的不得了,还骂那些逃跑的无知。 而这种对闯贼莫名好感之人自然是逃不过锦衣卫的法眼,皆被关了起来。但毕竟身为皇帝的朱凌也是要离开的,便临走之时全部放了。 “陛下,天津现在差不多算是座空城了。”王家彦看着身后的天津,前几日还一片繁荣,才过了两日,就已经离开许多百姓了。 这般情况,竟是一纸告示惹下的事。 “走吧,总比闯贼来了这里征募兵,抢些钱,扩充实力好的多。”朱凌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再次率领大军重新踏上路程, 这一次他们要前往山东,而这次的头号大敌却并不是逆贼或者外敌,而是自己的臣子,被大臣们唾弃的山东总兵——刘泽清! 第一百零八章:山东总兵刘泽清 而此时的刘泽清正为闯贼没有攻陷京师,陛下出逃成功而发愁,一人拿着一壶酒不停地喝,身边几个长相不错的婢女此刻也入不了他的眼。 若是京师沦陷,陛下被擒或是身死,他之前所做之事也就自然不会被追究。而眼下陛下竟逃了出来,又听人报信说身边更是有一支一万人的关宁铁骑。 换句话说,大明到了现在这个局势,早已成了一座空架子。而他刘泽清算得上是这座空架子上的一根很不错的支撑柱了。即便之前有一些不敬,但陛下绝不可能杀了他,他真正怕的是那一万关宁铁骑。 想到此处,便心生烦闷,不自觉地多喝了些酒。 就在此时,一名披甲的将领大步走了进来,看到自己家的总兵大人这般模样,赶忙上前把那些婢女赶走,然后扶着刘泽清着急说道:“我的总兵大人,别喝了,要要事。” “什么要事能有我喝酒的事大?”刘泽清显然喝醉了,直接挣脱开他的束缚,险些掉在地上。将领又赶忙将其扶到一边的床榻上。 看着自家总兵如此酩酊大醉的模样,将领只好大声说道:“大人,据探子来报,陛下已经到了天津!估计是要坐船前往应天!” 这一句话顿时将醉酒中的刘泽清吓醒了,表情立马惊恐万分,他万万没想到陛下速度如此之快,这才几天时间竟然就到了天津!按照海船的速度,如果风向也是顺风,岂不是两天之内便可到达应天? 当即,他便清醒过来,大喘气地坐在床榻上。 随即,缓和了稍许后,他看向一旁的将领问道:“董川,你的消息可靠吗?” “大人,末将的消息是由那些京师和天津的探子传来的,真假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主要是怕,消息也走了一天了,现在陛下到了何处?” 董川也是一脸正色说道,之前刘泽清故意声称自己坠马不能前去勤王,他也是参与了其中的。若是陛下重新掌握了大权,对他极为不利。 “该想办法了,应天那边可是有兵的。陛下若是平安到了应天,一旦追究起来,我等定是杀头的罪过。” 他自己要的只是荣华富贵,现在却因为走错一步导致如今这个局面。破让他有些烦闷,但估计此时陛下已经坐上了船,她又能怎么用?造反吗? 给谁造反?他不过只是一个山东的总兵,手下士卒不过几万,哪来的实力可以造反?光凭山东距离江浙一带并不算远,只要自己一旦起兵造反,应天府必然会迅速出兵平叛。现在,还真是进退两难啊。 “小人倒是有一个法子,就看大人愿不愿意去做?”董川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刘泽清被治罪,他也逃不了。 “说,什么办法?” 刘泽清此刻也是着急的不行,他可从来没打算陛下能逃出来,甚至坐船南巡应天。眼下出了这等事,之前犯下的罪必然得想个法子应付一下。 “大人之前向朝廷请罪说自己坠马摔伤了腿,这才不能勤王。就算陛下因此记恨大人,但若是大人真的摔伤了腿,陛下执意治您的罪,此事在其他总兵那里恐怕会很心寒。”董川眼珠子转的飞快,心思也是极多。 “到时候若是陛下要治罪,您狠狠心,直接把自己的腿弄折。假摔成了真摔,再怂恿一些经常不服从管教的百姓们造反,到时候就说本来要勤王的,谁知道突然有逆贼起兵造反,这才耽误了。陛下还能说您什么?” 说罢,他更是狞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虽说,这个方法过于狠毒,倒不是说怂恿刁民造反狠毒,那些人毫无价值杀了便是,说不定还可以向朝廷讨要些赏赐。只是这个法子要把自己的腿弄折,对他而言着实有些难受,他可不是愿意受苦的人。 见刘泽清有些犹豫不决,董川再次劝说道:“大人,您可要想清楚,我们若是不这样做,难道要投了闯贼吗?咱们之前可是绞杀过闯贼的,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投他们定然是条思路,现在只能先委曲求全。” 听完这番话,再不情愿的刘泽清也只能如此了。但对自己下狠手这一下还是有些不情愿,只得对董川道:“找一个治这方面好的大夫,在外面候着,只要下手马上进来给我医治。” “遵命!”董川见他答应,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出去去找大夫。 刘泽清想想一会儿要将自己的腿弄折,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不是要折腾死自己吗?但为了不让自己落得个被杀头的命运,也只好这样了。 …… 这边,朱凌依然骑着那匹吉良乘走在前面,身边王家彦和王国兴骑马陪伴左右,斜后方王承恩也伴随其后,后面紧跟着孟章明和范弦超。 司马敬如则是带着一百人,被派出去当作先锋侦探敌情去了。虽说马上就要到了山东地界,相对比其他地方安生一些,但还是需小心一些。 “陛下不知去了山东该如何处理这刘泽清?是杀还是贬?” 王家彦心中对那朝廷败类刘泽清极为的厌恶,深知此人品行不端,但奈何他手上有兵,之前朝廷无力去整治他,他便非常的跋扈。今日好不容易到了山东,尤其身后跟着大队人马,信心自然就足了。 “各位觉得该如何?”朱凌没有回答,反而先问起他人的意见。虽说日后孟章明他们并不能执掌一方,但当个总兵什么的也还是个苗子。苗子自然得早点培养。 “孟章明你先说。” 被点到名字的孟章明立即驱马前进了几步,然后恭敬说道:“回禀陛下,末将的意思是此人该杀,但不急着杀。” “说说理由。” “刘泽清此人手里还有些兵,而这些兵不同于战时打仗的兵,这些都是他最中心的士兵。更可以说是他的家兵。更所谓,他在山东也盘踞了很长时间,也有些实力。若是朝廷直接摆明要杀他,依此人品行来看,断不会束手就擒。” 待孟章明说完,朱凌也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让范弦超说说。 “末将的意思和孟将军基本一致,与其杀他,不如先架空他的势力,夺其兵权,到了那个时候即便他想造反也不可能。”范弦超的想法也是他们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觉得不可急着杀。 倒是之后王家彦说的话让众人议论纷纷,他道:“臣以为应该尽快诛杀此獠,不能耽搁。两位将军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还是年轻了些,也仁慈了些。” “王伯,我说的不是不杀,是……”孟章明本想阐述自己的观点,却被王家彦打断。 “老夫知道,但你们所说若是放在平时还是不错的想法。但现在是什么局势?大明一半的江山都遭贼人肆虐,等我们到了山东,闯贼极有可能向这里进攻,我们若还是等待时机,岂不是坐等被闯贼大败?” 闻得此言,朱凌终于是开口了:“朕还是比较认为王尚书的想法更现实一些。” 第一百零九章:乱世重典 “何为现实?就是需看清目前的形势,根据形势调整,而不是脱离现在的情况,说一些听上去很完美的计划。当所言脱离了现实之后,这个计划再完美也不过是虚妄而已。” 朱凌近几日的军事谋略正显而易见地增长,对一些战略的见解甚至有的时候和王家彦都不相上下。 “刘泽清该杀,这自然无疑。但何时杀,却是你们争论的点。如果按照你们所说,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杀,若是这期间闯贼进攻山东,我们并没有组织好有效的应对,该如何?让刘泽清去抵御吗?” “各位觉得刘泽清会抵御闯贼吗?” “自然不会,即使会也会隐瞒朝廷,做做声势,会找个理由欺瞒过去。”范弦超立即说道。刘泽清此人的为人这几天在他们的心里早已经根深蒂固。 “我们必须尽早杀了他,尽快安定好山东。那里派人驻守,哪里需要援助,都得提前安顿好。朕看不想打无准备的仗。” 朱凌说完,众人心中也是恍然大悟。他们所说要慢慢杀,此刻被阐述出来显得颇为幼稚可笑。 “陛下,那我们该怎么杀他?是鸿门宴还是?” 此时,孟章明询问道。怎么说刘泽清也是个山东总兵,更是一个跋扈的将领。按照此人的性子,身边必然是有着自己的私兵保护,若是明面上赐死,恐怕他会直接逃走。 “朕心中已有办法,最主要的是他的私兵,到了那边如若发现他手下的私兵是拉拢不过来的,就尽数坑杀。” “遵旨!” 大军很快到了沧州,这里的县官听说城外有大军抵达,吓得便连旗号都没有看清楚,便慌忙命人前去投降,却不知来者竟是皇帝。 当那名使者一路恐慌地来到大军面前,这才发现这支军队打的竟然的大明的旗帜!而且上面竟镌有龙形图案,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才知道这是陛下的队伍。 但奈何他手里拿着的投降书直接暴露了他,然后被士卒亲自押到朱凌的面前。 看了眼这人手里的投降文书,朱凌也不禁嗤笑起来,城外大军还未抵达竟如此慌张地就想要投降,还真是胆小如鼠! “王卿,看看这文书,写的甚是不错呢。” 说罢,朱凌直接将文书递给王承恩,王承恩又将文书递给了王家彦。而王家彦看完后,当即冷哼一声,目光充满杀意地看着这名使者。 “陛下,我看这沧州的官员都得斩首!大军还未至,一个个竟争着要做哪投降的叛臣,此等逆臣不杀,当真是枉我大明如此恩情!” 听到王家彦的话,这名使者吓得是浑身都在颤抖,他也就是个出来送信的,谁知道这支大军竟然陛下带来的。他们一直都记着,陛下被困在京师之中,哪里逃得出来? 更听说那闯王有几十万大军围困京师,此等重重包围之中,陛下真的逃了出来吗?莫不是眼前的陛下是假的,既不是闯王又不是建奴,而是突然起兵的逆贼? “司马敬如侦察的如何?” 朱凌笑了笑,并未回话,而是问起司马敬如的情况,毕竟他带领了几百人走在前面,前面的情况他是比较清楚的。 “回禀陛下,司马参将方才差人告知微臣,说前面并无任何异动,陛下可放心入城。”范弦超上前禀报。 “那就入城吧,大军奔波了半日,也该歇歇了。虽然还是在北直隶,但离的也不远了。” 说罢,身旁的孟章明和范弦超便躬身领命带了兵径直朝沧州策马而去,卷起一片烟尘失去了背影。 而看着眼前吓得已经尿了一身的使者,朱凌嫌弃地让人把他拉走,也不要杀了,让其自己离开吧,不要想着回去当官了。 “陛下,从沧州便能看出尤其大明的地方官员已没了斗志,这大军还没有看清楚是哪一方的势力,竟派人出来投降。真是有些贻笑大方。” 确实,未见其人先遣投降,古来属实是没有的。但这如此可笑的一幕竟发生在了大明的官员身上,身为朝廷大员自然是极为愤怒。 王家彦又有些武将风气,见这种场面恨不得直接将其凌迟处死。他恨这些人的骨头竟如此不堪,即便是抵挡不了也不止于此。 “王卿,朕说句话,也许这句话触及了我大明祖宗的颜面,但朕依然要说。朕想说,自嘉靖皇帝时期,大明已经开始走向了下坡路,不过是初期看不出什么,但根源在那儿。想朕励精图治十七年,换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 说到这里,朱凌负手身后,踱步怅然道:“但结果呢?大明积弊已深,不是光朕十几年就能改变的,哪怕换我大明其他帝王治理也不过如此。” 闻言,王家彦也不免低下了头。陛下所言确实事实,大军沿途赶来,每到一地便见过无数难民流浪,更是无数人竟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而那些官员呢,一个个吃的油头满面,若不是陛下不让,王家彦早就尽数斩杀了。 但他也清楚,即便是杀了他们也毫无用处。心上任的官员恐怕依旧如此,不是治不治的问题,而是大明的官员大部分已经腐化了,根深蒂固。这种风气早已渗透到了大大小小的官员身上,极难根除。 就说京师那百官,陛下之前要各级官员捐银,很多官员哭嚎着,卖惨着。都称自己家中并无几分银两,更是有人哀嚎陛下要绝他们的命。 但事实呢? 陛下狠下心派遣锦衣卫抄家数位大臣的家产,其中包括哭穷的陈演,却没想到陈演家中竟藏着及十万两的银子。包括地下竟然都埋藏了许多银锭。出乎意料,也令他们不敢置信。 他家中不过才有一万余两的银子,还给陛下捐了三千两。 “若是这些不能解决,大明终究会被那些贪官污吏拖垮。”朱凌又突然回过身来,对王家彦肃然道。 “杀些人吧。乱世当用重典,看来地方的官员过惯了舒服日子,对朝廷政令欺上瞒下,对百姓安危不管不顾。大明因为有了他们,才会如此积弱。” 一听要杀人,王家彦自然是第一个赞成。他身为朝廷鹰派,一直以来奉行的便是武力,而不是某些文官所奉行的儒家之礼。 “陛下,要从这沧州开始吗?臣觉得,沧州大小官员大部分都该杀,但不至于都是些逆臣,说不定其中有几个忠贞之士。若是利用的好,沧州将是我大明第一个重现生机的州县。” “走吧,沧州的官员等着咱们了。” 第一百一十章:黄伯当 沧州府衙 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男人正焦急地走来走去,不知不觉额头上依然出现了密集的汗水。他便是沧州知州马魁。此时的他刚派出去一个投降的使者,但许久过去却迟迟未有消息,本就精神紧绷的他,更是心悸不已。 他现在突然觉得方才是不是看错了?依稀看去,那支大军的旗帜似乎不是闯贼的旗帜,而且望去这支大军的装束,似乎也不是闯军那般。 现在的他也不敢确定了,反正已经派了出去。他已经被闯贼吓怕了,再说有消息说陛下被围困在了京师,根本就出不来,即使自己投降闯贼也不会被朝廷责罚。毕竟到了那个时候他估计已经是大顺的官员了。 就在他安慰自己的时候,突然手下一名小吏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还险些滑倒。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见是府衙的一名小吏,当即不满呵斥道:“跑什么?天塌了也不要跑。” “知州大人,外面!” 只见这名小吏手指着外面几乎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一时间也是结巴住了。 看着这般着急的模样,马魁也是无语,当即斥责道:“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朝廷!” 下一秒便听到小吏说出朝廷二字,这瞬间将马魁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为了确保自己没有听错他赶忙追问道:“你是说朝廷来了?” “是,大人!”小吏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霎时,马魁如遭雷劈,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将朝廷的大军看成是闯军了!自己犯下了如此大错,这该如何是好? 而在后堂听到此事的同知刘湛也赶忙走了出来,得知自家大人将朝廷的军队当成了闯军,而且还派人出去投降,瞬间也是无语凝噎。 这马魁果然是个蠢货,即便真的是闯军来了,你何必如此着急请降?这下倒好,直接撞上了朝廷大军,通敌卖国此罪必定是逃不掉了。 但若是如此,恐怕他也难逃一死。身为同知,自然有劝阻知州之责,眼下犯下逆天大错,到时候朝廷将罪,他也得跟着一起死。 他也赶忙帮忙想着法子,突然一个不太妥当的想法从脑海蹦出,他立即对马魁说道:“知州大人,眼下我们有个办法可以不死。” “快说快说。”马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催促道。 “将这个责任让别人顶上。” 眼神突然变得狠毒,刘湛狞笑道。既然事情败露大家都得死,不如只死一个,也好保全大家。 “如何办?” “大人,您马上装病躺在床上,最好是一副昏迷的样子,然后事先写一份文书,就说知州大权暂时交与本州同知黄伯当手里,待病好后再接此任。然后我在旁边添油加醋,吩咐其他人也跟着我一起,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 待刘湛满意地说完,马魁立即失声笑了出来。这个计谋果然妙啊,只要把责任撇清了,哪怕是带领全州投降,也不管他的事啊!他卧病在床,处于睡着的状态,哪能知道那么多事? “刘同知果然颇有才学,这黄伯当终日只知道读书,没事便在书房待着。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知道了,也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而等他缓过神来恐怕已经被治罪了!” 说罢,马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稍微略施小计,如此大的罪名瞬间和自己没了关系。 “好,马上去安排,我现在就去装病!” 二人立即去办各自的事情,刘湛亲自带了一众官员前往城门口迎接朝廷大军,而只派人告知书房中的黄伯当朝廷有人来了。至于沧州知州之权交与他之手,却并未提到分毫。 …… 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率领着一千人先行入城,后面朱凌和王家彦带着剩下的大军跟在后面,当然,此刻的沧州并不知道这其中是有陛下的。 看着朝廷的大军缓缓入城,同知刘湛一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丝毫不提方才遣人投降一事,而是说道:“将军舟车劳顿,将士们估计也有些劳累了。我马上派人去准备大军的安置之处,两位将军随我前去安顿,我已经让人准备晚上的接风宴了。” 但孟章明和范弦超根本没有把眼下的刘湛都成一回事,尤其看到其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员,更是冷眼说道:“你们家大人在何处?为何不来见我们?” “不过一个五品知州,架子倒不小。” 听到两位三品参将的呵斥,刘湛赶忙陪笑解释道:“两位将军误会了,不是我家大人不愿前来,只是今日得了病,下不得床,这才没有前来迎接两位。” “那沧州的主事现在是谁?总不至于没有个管事的吧。”孟章明大声质问。 这话瞬间让刘湛心里大喜,赶忙接话道:“我家知州暂时将沧州的责任嘱托在一位名叫黄伯当的同知身上,现在沧州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来管。” “那他人在何处?” “小人也不知,已经派人去找了,估计马上就到了。”说着说着,刘湛往后看去,正巧看到被一名小吏拥着快步过来的黄伯当。 只见他一身朴素青衣布衫,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皱着眉匆忙赶了过来,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当看到黄伯当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孟章明和范弦超对视一眼,当即便朝黄伯当大声呵斥道:“沧州同知黄伯当跪下!” 黄伯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方才自己一直专心看书突然被告知朝廷的人来了,需要赶快去迎接。即便不愿意也只好从书房赶了过来,但谁知刚一过来就被对方如此呵斥。 虽说他平常酷爱看书,但并未表明他就是一个懦弱之人,尤其是被无缘无故地如此指责。即便对方是朝廷的人,那又如何? “我为何要跪下?我乃文臣,你乃武将,你我之间可无上下之干系!况且你无缘无故让我跪下,你眼中可有朝廷王法?” 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听到此言,不禁疑惑许多,甚至颇有些惊讶。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七品同知也敢对他们如此叫嚣?况且方才他还派人前去商讨投降事宜,这会儿功夫却像个有理的一样。这种人他们倒是第一次见,不由得觉得十分好笑。 “来人!给我拿下!”范弦超可不和他废话,这般无礼惹怒了他,直接命人将他拿下。 见对方就要动粗,黄伯当也是面目狰狞,厉声道:“我看谁敢!我堂堂朝廷命官,无故让我跪下已是不对,现在还要拿我!你们难道没有朝廷王法了吗?” 身旁的刘湛看到黄伯当如此不屈,内心也是暗暗佩服,但如果他依然这般迟早会暴露出来,他赶快将黄伯当挡在身后朝范弦超说道:“将军,他可能不知道您们二位的身份,这般无礼,我代知州大人将他押下去,以免扰了您的心情。” 但就在刘湛要亲自将黄伯当押下去的时候,这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第一百一十一章:构陷 正要将黄伯当粗略押下去时,却是听到一声阻拦。因此,所有人的动作在此刻凝固,但当所有人循声望去的时候,却发现这道声音却是从身后突然出现的王家彦说出来的。 饶是孟章明和范弦超再固执,当看到自家兵部尚书出现的那一刻也当即停下。 “王叔叔有何吩咐?” 他们二人是两位大员的儿子,对王家彦自然是以叔伯相称的。他们也对王家彦这一举动感到不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同知,处置也用不得一个尚书出手吧。 “将他放了。” 突然出现的王家彦却突然要求他们二人放掉黄伯当,这举动瞬间让孟章明二人更为不解。为何要将其放走? “王叔叔。”范弦超还想询问缘由,却被王家彦无情打断。 “是今上的意思。” 就这么一句话瞬间让孟章明和范弦超反应过来,当即不敢再多追问,只得当即令人将黄伯当放开。 被放掉的黄伯当依旧一脸见傲不驯的样子,冷眼扫视着马上的孟章明和范弦超,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而倒是一旁的王家眼,他倒是总有些眼熟。看着面前的为他发声的王家彦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而一边哈腰站着的刘湛见突然出现一人救下黄伯当,本想着呵斥,但见两位将军都对他如此客客气气。甚至还恭敬地称为叔叔,也只好往旁边挪了几步,生怕黄伯当注意到自己。 此时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对视一眼,面露疑惑只好翻身下马。当即便走过去询问王家彦:“王叔叔,陛下如何说?” 王家彦没有理会二人,而是径直朝黄伯当走了过去,面露激动道:“子然兄别来无恙!” 本就心存疑惑的黄伯当听到有人称自己为子然兄时,当即也变得激动起来,再好好打量面前的王家彦时,也不禁露出笑容:“竟是你啊,开美兄!” 二人同时喊出对方字,瞬间如故人相认,不禁感慨万千。 “自崇祯十二年一别,到现在竟有五年不曾见了。”王家彦是唏嘘万千,他可从没想到能在此地遇到自己的挚友,更没想到一出场便救了他一命。 “是啊,说起来时间也是过的飞快。没想到曾经稚嫩的王开美竟现在也是朝廷大员了。”激动话语之中,黄伯当也是注意到了王家彦身上的玉件。 这东西可不是普通官员能戴的,而且见这两名三品参将都对他如此毕恭毕敬,想必怎得也是二品大员。 “只是侥幸罢了,算不得什么。”王家彦见了故人是十分的开心,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你,怎么越活越下去了?虽说几年前品级也不高,但怎么现在成了个七品同知?” “说来话长,就暂时不和你说了。”黄伯当提起这里,显然有些隐情不愿意说,又问道:“你身为朝廷大员,今日怎么带着军队来到了这里?难道京师已经?” “不瞒子然兄,陛下南巡,前几日出了京师,一路不停歇来到了天津。在天津将皇宫众人和大臣们用船送到了应天,而我则随陛下前往山东,今日路经此地。” “原来是这样。”黄伯当也恍然大悟,但随即惊讶道:“那岂不是陛下就在这里?” “自然在,但我们方才入城时,遇到一个你们沧州的小官,自称是个使者。手里捧着一封文书,竟然是一封投降文书,上面还写着率众人表白心迹于大顺。也真是笑话,连大军旗帜都不看,直接撞了上来。” 说着,王家彦也是有些气笑了,又道:“因此,陛下想好好整治一番沧州的官员,就命他们二人先行沧州抓人,却不知怎的抓住个你来。” “我也不知啊。” 黄伯当也是非常地冤,连忙道:“我方才一直在我的书房看书,突然就被一名小吏告知朝廷的人来了,需要马上迎接,到了这儿就突然被大声呵斥说要将我抓起来。” 听完黄伯当的描述,王家彦突然可能意识到他这位昔日故友可能被他人设计了,再说对于黄伯当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可不是那种肯为了名利便不顾一切往上爬的人,否则这么多年也不至于是个七品的同知。 再者,他酷爱读书这件事他也是清楚的,书中那圣贤之道恐怕早已入了他的内心,绝不会做出那般背信弃义之事。 “那此事恐怕就是有人要陷害于你了。” 听王家彦如此一说,黄伯当思虑良久也觉得如此,他当即想起方才的刘湛对自己那般着急,便立马找寻他。 但却突然发现,那刘湛不知何时竟没了踪影。哪怕是大声呼喊,也没有见他出现。如此奇怪之事,黄伯当也立马猜了出来,自己被设计一事与他定脱不了干系。 “你呼喊那人是谁?”王家彦见黄伯当不停呼喊一人名字,故问道。 “他也是沧州府衙的一名同知,与我乃是同僚。方才见他还在这里,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消失了。” 听黄伯当说其刘湛,孟章明也是想起方才是他说沧州知州大权暂且交与了黄伯当手里,赶忙说道:“王叔叔,之前就是此人说知州重病卧床,将大权交与了黄伯当手里,因此派出使者投降一事,就是黄伯当干的。” “哼!若不出所料,要么此事是那沧州知州为了摆脱罪名赶出来,要不就是这刘湛为了摆脱自己的罪民而嫁祸于子然兄的。”王家彦已是冷眼相对,杀意渐起。 “这刘湛此举也是颇为狠毒啊。”饶是一向不参与此种争斗的黄伯当也不得不感慨一番,自己从未得罪过人,竟还是被他人当成了替罪羊。 若不是今日正好有开美兄在场,恐怕自己定会被奸人陷害。 但突然众人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众人看去竟是方才不见了踪影的刘湛赶了回来,只见他一边跑一边大喊。见此,王家彦当即命人将其拿下。 刘湛刚一过来,就被几名关宁军直接拿下。刘湛赶忙大声喊道:“我冤枉啊,大人!” “说说,你为何冤枉?”孟章明最痛恨他人欺骗自己,当即上前厉声问道。 “各位大人,黄同知,我也是被知州大人欺骗了啊,我之前一直可真的不知道知州大人有什么安排,他只差人告诉我大权给了黄伯当,让我协助。但今日此事我也是毫不知情,我也是被骗了啊!” 说话时,刘湛还哭出了眼泪,真可谓是极为的冤屈。 “事实果真如此?” “事实就是如此啊!各位大人,如果小的欺瞒各位,就让这天雷打死我罢!”刘湛哭喊着,就差直接跪地嚎哭了。 见状,黄伯当也只得说道:“恐怕此事和他并无关系,他也是被骗了,我建议现在立刻逮捕知州马魁,以免他得了消息逃走!” “好,那就这样做吧。”王家彦也点头同意,随即立马让孟章明带人前去府邸将其抓回来,不得延误时机。 就在众人在前面做事的时候,朱凌在后面却是足足享受了一会儿的日光浴,这些日子寒气有些重,加上他所穿衣物实在太过繁重,一直觉得难受。 今日好不容易有些时间可以歇息会儿,也很是惬意。身旁王承恩细心照顾着,也算是在这紧张的局势下挤出些时间来。 但前面耗费了颇多时间,朱凌不免问道:“孟章明他们在干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为何还没有消息?” “皇爷,奴婢刚才派人过去看了,据说这沧州知州为了不让自己获罪,故陷害他人,王大人已经派孟章明前去抓捕了,估计马上王大人就回来找您了。” 王承恩一旁扇着风,一边轻声细语道。 “哼,这许多地方的官员已经成了为害地方的祸虫,若是不及时铲除,势必会危害朕整个大明。”朱凌也没料到这临到关头,这个沧州知州竟然还来这么一出。 “他们啊,不止贪财,会贪命。”王承恩不免嗤笑道:“他们这些人自然不像奴婢们,心里只想的是皇爷,即使真有个贪的心,只要皇爷说一声,不止钱会尽数上交,命也是皇爷的。” 听到王承恩说起,朱凌也不免想到,曾经的崇祯临死前,也只有王承恩相伴身边。 “东厂不能出宫就废了,还得弄。东南的税收还得指着东厂帮忙收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论叛臣之法 听陛下突然如此说,王承恩原本对东厂死了的心也在此刻重新燃起。本以为出宫,东厂再次没了,自己就一心服侍陛下即可, 但今日陛下竟又重说东厂一事,显然陛下是没有忘记了他的。故内心不禁又有一种被他人重新拾回的伤感,陛下一直没忘了自己。 “奴婢自然是尽心尽力为陛下,为朝廷出力。” 朱凌点了点头,也缓缓起身。事情多的让他都缓不过气来,尤其现在的局势可谓是对大明步步紧逼,他们稍有松懈便有可能加速大明的灭亡。而他当了皇帝,可不是来延缓大明灭亡的时间的,拯救大明是他现在身为皇帝的责任。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一个朝代将要灭亡时,一个君主的无奈。将兵难以调动,朝臣各怀鬼胎,若不是自己拼着命俘获了一众关宁军的爱戴,再加上不顾天下人的骂名对吴三桂封王,其次又豁出姓名执意南巡。 想必此时的崇祯早已自缢,京师早就沦陷。而历史也会如曾经那般发展,南明迅速败退,只能掀起微弱的反抗,满清铁骑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这时,王家彦也终于过来,躬身道:“陛下,臣已同两位将军将贼人捉拿,陛下可放心入城。” 点了点头,王承恩也立即会意,当即命大军向城内进发。朱凌也骑上马,随着王家彦的带路一行人进了城。 马不停蹄地直接去了沧州府衙,大军安置在城内一处较大的空地上安营扎寨,随后朱凌并未停下行动,而是立即召集了沧州所有的大小官员前往府衙。 知道陛下突然驾临沧州,官员们不由慌张许多,纷纷开始让下人埋藏家中的金银珠宝,更是换了一身比较破旧的官服,等收拾好一切后,便赶紧前往府衙。 他们知道陛下此人最恨贪官,此刻带领大军驾临此地,说不定要住些日子。再所谓朝廷财政困难,指不定要拿他们开刀,即便只是路过暂住一宿,也还是谨慎的好。多少个朝廷大员都被流放,杀头,他们一众不入流的小官的命自然是更不值钱。 当大大小小的官员来到府衙前时,突然发现自家知州马魁马大人不知何时竟被五花大绑跪在了这里,只见他穿着一身睡衣,一副惊惧的样子。 而周围更是站满了身披铠甲的士卒,各个手持长刀,神情严肃,浑身散发出一种杀过人的寒意。而有些人则扫了眼府衙内,竟有锦衣卫在其中! 果然,陛下此番来到沧州,可不单单是为了在此地留宿。恐怕是要一番大清洗的,可怜他们一辈子努力得来这么点钱,最后的下场却可能不尽人意。 “陛下何时到的沧州?你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知州大人也不知道,我听人说,知州大人以为是闯贼,急忙派人去投降,却正好撞上了陛下的大军,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也得是知州大人走了霉运,我听说山西那边很多巡抚,知州什么的都投降了,不仅没死,还得了官职。可惜知州大人着急了,换我等来也不会是这种下场。” 聚集在府衙外的一干官员们议论纷纷,眉来眼去。丝毫没有把就跪在他们不远处的马魁当个典范,更是有人直接小声谈论起了投降的好处,为急于投降的马魁可怜惋惜起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中几名官员竟是锦衣卫假扮的。也难怪有人觉得他们眼生,但此刻陛下就要召见他们,也没去求证问询,但片刻后他们便会知道几人带给他们的痛苦。 外面一众沧州官员侍奉在外,里面朱凌早已端坐在上方,旁边立着王承恩,右边则是孟章明和范弦超,左面则是王家彦和王国兴。并没有急着宣召那些人进来,只是让他们在外面候着,让他们对一会儿发生的事自行猜想。 真正操劳在一线的人也就这些,当然也是因为那几个大臣皆不知兵,且最主要的是常常与他唱反调,阻碍他行事,便直接打发走了。他们在身边,自己做什么势必会受到重重阻拦,且说事做不得,反而会耽误大事。 因此,之后自然是要再征募一些真正的能臣,譬如死守江阴的典簿阎应元,夏完淳,秦良玉于世代驻守云南的沐家后代沐天波。 “各位觉得这沧州知州如何处置?” 随着朱凌的开口,两侧站着的几人也开始了内心的思虑。按照正常情况,自然是直接斩首,但显然陛下询问必定不是想要这么做,自然也就不能随意回答。 片刻后,针对到底如何处理这马魁,王家彦自然是给出了第一个答案,他出列道:“陛下,此人对朝廷对陛下已无忠心,杀是自然要杀的,但也许我们可以通过杀了他而达到其他的一些目的。” 听完王家彦说罢,范弦超也忍不住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当即出列道:“末将赞成王大人的话,但末将想的是,何不通过杀马魁来一次彻底的大清洗,不止可以对沧州的官员来一次换血,也可以对周边的府州进行震慑!” 孟章明此次倒是并没有急着开口,他内心想的与他们截然不同,但也许是并未思虑周到故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人发言。 “诸位还有话说嘛?” 扫视一圈后,孟章明依旧不出声,只是在那里沉思着。遇到这种情况,朱凌也自然不会去追问他,倒是又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王国兴。 他虽然只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严格意义来说并不算朝中大臣。但现在的朱凌是很缺乏人才的,故只要有想法皆可发言。 “回陛下,臣倒是没有什么好的见解。想法大致也与王大人和孟参将差不多,只有一条,就是希望陛下杀此人后,会不会产生不利的影响?如果会,还是建议从长计议。” 王国兴眼神很好,光是朱凌一个不易察觉到的眼神便能注意到,更能立即清楚陛下的意思,从而立即站出回答。 “那是自然。” 见王国兴也并没有提出实质性的建议,朱凌只是轻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见其他人再无言语,他便只好自己开口说道: “依朕而言,朕肯定是杀的。一个知州竟如此懦弱,甚至懦弱到了如此地步,实乃我大明之不幸,更丢我大明的脸面。世人皆说我大明气数将尽,离灭亡不远了。朕可以告诉各位,朕信了,闯贼围困京师的那一刻,朕信了。” 此话颇令在场的众位大臣们一顿惊骇,他们万万没想到陛下那个时候心境竟也沦落至此。不说他们,一旦陛下都没了信心,他们也就只能随之一同殉国。 “官员皆降,将士皆降,这样的大明着实没救了。”朱凌也勉强说道,心气在此时突然跌到了一个极点,却又抬升上来:“但是还有诸位,诸位在苦苦撑着。各位皆乃我大明肱骨之臣,但是归在外面的那个知州马魁死不足惜!” “朕要杀人,不止要泄恨。朕要的是杀了他,让更多官员坚守大明,让更多的官员去抵挡闯贼。对于这种人仅仅杀了又如何?能拦住其他官员投降的心吗?朕有一计,向我大明全境发布文书,投降闯贼建奴者,任何人杀之,提人头按品级论功行赏!” “一品大员赏银十万!赐田亩一万!封爵!世代世袭!” 第一百一十三章:整顿吏治为要 这位新崇祯皇帝的话在众人耳边重重响起,颇有些震撼。这听上去如此惊人的话实际实行起来更为惊人,常人只当是朝廷鼓励刺杀那些叛变之人,却不知这更是可能影响了整个大局的,甚至某些时候起些决定作用也说不定。 若真依陛下这般宣告天下,这便完全给那些叛变的臣子定了死路。只要你一日还在敌营,那你一日就会惶惶不可终日。虽是朝廷没法杀你,但指不定哪天就被身边的人一刀封喉。 这也许是个好办法,能有效地遏制大明官员不断地投降于逆贼。但细细想去,弊端还是有的。譬如极有可能会有人拿一些普通人的头颅去拿赏银,而朝廷虽知道有此人,但证明此人身份却是极难。 他是否真被刺杀?这腰牌会不会是假造之物?或者有些逆贼会不会直接杀掉那些叛臣来领取赏赐,若是如此岂不是白白做了嫁衣送予他人? 但众人再想去,也有人发言,便有了几个可行的办法,例如可以拿那名官员的贴身之物,让锦衣卫去证实消息,等了几天再行赏也不迟。避免有人拿他人头颅作假,毕竟朝廷的银子可不是白来的。 就此事也突然有了个问题,银子是从陛下的内帑出还是户部出?这件事怎么也得定了。 “陛下,那这赏银是从陛下您自己的内帑出,还是从户部出?总得有个定论,否则若是真有壮士来领取赏银,户部不给,您也没有,也会寒了他们的心。要是户部出,那比例是多少?还得定一下什么事先用银子,什么事后用?” 王家彦不是户部官员,却抛出一串如此之多户部该问的问题。属实让端坐于明镜高悬下方的朱凌有些哑然。 可知,他现在的内帑可只有十万两银子,而这十万两银子自然是要用作其他的。户部带走的也只不过有一百五十万两,去了应天用处颇多,可不能直接调拨及十万两。光是军饷便要一大截,没了军饷如天塌下来,是万万不能减的。 闻言,朱凌露出一副忧虑表情,皱着眉,许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所有的事都想着一股脑地全做下去,却忘了事事得由重到轻依次来。 “话有说到了银子上面,终究是没了银子什么事也做不成的。”怅然叹息一声,最难的事依旧是最重要的事。他思虑良久,眼底一闪,随即抬眼对众人说道:“朕让王承恩写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到应天,让倪元璐去想办法。他身为户部尚书,赚钱的事他自然是首当其冲。” 众人听了也只能如此,现在朝廷面临的局面可不是一般的困难。事事都要用到钱,可事实却是弄不到钱。不然就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大明军队和百姓做了叛臣。 “那条诏令还是得发,不过先缓一缓。先把外面跪着的沧州知州叫进来,在座的各位随朕一同审理此人吧。” 皇爷已然发话,众人便不再争论方才所言。皆把目光投向了府衙之外,被锦衣卫强硬拖进来的沧州知州马魁。 沧州的天气依然带着些寒气,地理位置较北京偏南一些,有时空气之中带着几分的寒气。马魁在外面的地上跪了许久,身上的绸缎早已被锦衣卫剥了个干净,身上只留了一件内衣,极为的单薄。 府衙外站着的官员们见锦衣卫快步出来,将马魁直接提了进去,不禁又是一番议论,皆猜测着知州大人的命运。但多以死罪而定,毕竟他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仁慈之人,便是首辅都常换,一个五品小官而已,自然是说杀便杀。 “或许,闯王那边真的好……”有人突然弹出此言,随即立马无声,生怕引起他人注意。 这边,马魁被提了进来,仍在地上。许是跪的时间太久,双腿早已发麻僵硬,禁不住突然如此的打压,瞬间向前扑倒在地。但毕竟陛下就在面前,如此只会被陛下加一个不敬之罪,故想起来跪着,却怎么也改不了姿势。 旁边的王国兴见了,立即使了眼色让身后站着的两名锦衣卫将其扶起,却被朱凌抬手拦下,只见他肃穆看向马魁,那一副几乎慌张的不成样子的马魁早已没了昔日知州的姿态,反而此时那面貌竟如城外流民一般。 且不说他穿着,绸缎衣物被扒了下去,自然是无可言的地方。但看其表情,却知他此时内心在想些什么了。 “沧州知州马魁是否?” 马魁听了,跪不下去便直接向前趴着答道:“原沧州知州,现罪臣马魁叩见陛下!” 只听上面朱凌又道:“马魁,方才遣人投降闯贼一事,可是你所安排下去的?” 听了此话,只觉得大难逼身的感觉如洪水一般席卷而来,险些晕了过去,但也只好作答:“回陛下,是罪臣作为。” “构陷同知黄伯当也是你所为?” “正是。” “马魁,朕问你,你是怕了闯贼或是单纯觉得那闯贼好?” 闻言,马魁正欲抬头否认,却又被朱凌拦下,道:“你自可明白回话,朕不许你为贪命而作假话,你可清楚?” “罪臣明白。” 马魁擦了把冷汗,喘了口气这才思虑说道:“罪臣只觉得若是闯贼将至,而沧洲城并无多少兵员,若是以死相抗,免不得百姓遭殃,生灵涂炭。若哪一日朝廷再次收复失地,罪臣自然是率先响应。” 听了此言,范弦超不由当场冷哼一声,显然对他此话极为鄙视厌恶。而王家彦也是觉得不该如此仁慈,此种懦弱叛臣自当直接斩首,何来如此话语?王国兴更是一副不屑姿态,若是此人落到他的手里早就惨不忍睹了。 倒是在场众人只有孟章明依旧伫立不动,似乎永远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状态。 “那这么说你是忠心之臣了?那为何你还构陷黄伯当替你顶罪?这是忠臣所为?” 马魁当即不敢再发言,方才为自己辩解本就是胡乱言语,眼下被拆穿也自然不敢再那般说话,不然不仅自己性命保不住,怕是家中妻儿也恐怕有性命之忧。 “推下去吧。” 朱凌也懒得多言了,审理此人也终究是多此一举。但目的却在于作为大明皇帝,并不会因为叛臣所为之事而恼羞成怒,从而乱了大明律法。即使马魁做的是杀头之罪,他也不愿直接将其斩首,而是选择上堂审理。 外面站着的沧州官员才是这次的重头戏,从中提拔有用之人,剪除那些无用且奸诈小人,才是整顿这大明吏治大局的第一小步。 明末吏治早已成了难以改变的局面,甚至到了南明朝廷也都是贪污成风,甚至自上而下买官卖官之风盛行。如此吏治局面,南明不亡属实难言,但朱凌作为穿越者,对这些事自然是缺乏经验的。 整顿吏治如此大事,自然不能随心所欲而来,更不能单纯挑选出历史所记载忠臣之人,历史记载忠臣人数屈指可数,大明疆土却十分广阔。而吏治最重要的是注重于基层而言,那些历史记载忠臣自然不能尽数下放地方。 因此,学会选拔有用忠心之人自然显得极为重要,不仅是吏部的责任,更是朱凌这个皇帝以及其他大臣们的重担。 成为明君能君的路途颇为漫长,今日便算是开启了第一站吧。 “带沧州官员,按品级从下至上入府衙!” 第一百一十四章:豪强名流 当锦衣卫大步出来告知外面站着的大小官员们按照品级从低往高排列着入场时,众人还以为是从高到低,当黄伯当整理衣冠后正要进入时,却突然想起方才那句话。 “按照品级从第到高入场。”这才冷着脸告知那些九品的小吏先行进入,而那些小吏听先是他们进去,不免有些疑惑,但陛下口谕万不得怠慢,十几名小吏赶忙结伴小心走了进去。 十几人一进去便看到堂上所端坐一人,眉清目秀,神色间也颇有几分威严。对于这辈子也许都未曾见到圣上龙颜的他们自然是有些许的紧张与激动。身边锦衣卫投去目光,他们赶忙跪下,对着上面大呼:“小人参加陛下。” 堂上端坐的朱凌打量着跪着的几人,只见他们身上官服皆有些破旧,不似那般崭新,而且有一两人的官服更是打了许多的补丁。也不知道他们是知道陛下到来,故意如此;还是本就那般清贫,但想想第二种可能着实多想了。 晚明之时,山东已经是一个社会与经济极端繁荣的地方,济宁那样的城士颇为繁华,而大运河畔的临清更是繁荣,但此时山东布政使司的中部,泰山与沂蒙山周围地区,以及西南地区却是i相当贫困。 但沧州这边却是属于北直隶,虽然繁华程度较为一般。但到了如此时期,哪怕再穷,这些做官的却是穷不到哪里去。自古以来,只见过百姓饿殍遍野从而不甘造反的,但从来没见过官员没钱造反。 他轻咳一声,突然眉目变得严肃,竟立时有了些许的愤怒,这般盯着下面的小吏们。而下面跪了许久的小吏们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陛下不言语他们自然不敢起身。但直觉让他们感到颇为的惊惧。 “为何鱼肉百姓?” 突然,上面的朱凌开口说了这句话。下面跪着的小吏们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眼珠转动的飞快,皆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毫无征兆之际,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事?不止他们,连两旁的王家彦等人也露出疑惑的目光。 “朕听闻你们将沧州的农税征收到了崇祯二十年,可知现在是几年?” 不轻不重的话语落到他们身上却是像被压上了千斤石头一般,让他们当即便喘不过气来。说实话,虽然确实有多征农税一事,但只加到了十九年啊,怎么会突然加到了二十年?若不是陛下骗他们,便是方才知州大人禁不住酷刑尽数说了。 难道知州大人说的是加到了二十年吗?为何不与他们通气? 十几人此刻是各怀鬼胎,心思各异。每人内心皆有着自己的盘算,都在想着该如何回答陛下的这个问题。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此时的心情都是惊骇的,不敢随意回答这个问题。若是说错了话,可是杀头的罪过。 前面跪着的人是遭了殃,若是陛下再问起必然是他们首先回答,因此此刻前面跪着的人身子已经有些颤抖了,连咽了好几口唾沫。 见状,朱凌知道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当即神情缓和说道:“也许是朕言重了,即便是加重了税收,但也是上面的命令,与你们这些小吏并无关系,可是如此?” “是是是,陛下体察小人们,小人不胜感激。” 堂下跪着的十几名小吏当即应声,陛下都这般给他们面子他们也是诚惶诚恐地赶忙顺着下去。别看他们虽然只是一些小吏,但很多的人情世故早就琢磨的一清二楚。 若不是此刻上面坐着的是陛下,他们也不至于如此惊恐。 “既然是上面说的,是不是还不止征收到二十年啊?或许征收到了二十多年也不止?”朱凌又是一顿温文尔雅的询问,但这莫名的话语却带着几分其他的意味。 而下面的小吏们自然是听出来了,陛下这是想给知州大人往死了弄啊!私自加征税收到二十年了还不算,竟然还要往上加,如此罪名可不止死罪了。 怕是怎么也得是个抄家了。 “陛下所言极是,那马魁对百姓横征暴敛,被百姓们痛恨到了极点,小的们心里虽有百姓,但奈何马魁势大,奈何不了他。今日陛下驾临我沧州,乃是我沧州百姓之福,更是小的们救星啊!”一小吏突然起身感激涕零地说道,那话语若不是朱凌清醒着,早就被此话说的飞起来了。 “那是否其他州县也有如此状况?一一说来,朕自登基之日并未下来体恤民情,今日属实是见到了。朕来到沧州,不止是临时休整。有很大目的是为了整顿我大明的吏治,也许是朕太过心急,那几年弄得朝廷不太安生。” “但朕也只是太心急了,这些日子朕也在慢慢想如何让大明复苏。今日问你们,便是想要了解一下,各位请不要隐瞒,诚实才是对朕,对朝廷最大的忠心。” 朱凌一副语重心长的话语着实表现出与往日不一般的态度,这让两侧立着的王家彦和王国兴几人也是惊讶不已。他们可从来没见过陛下在如此愤怒下还如沉稳,甚至说出一堆感人肺腑之言,这些身份地位的小吏恐怕内心早就对陛下感激不尽。 果然,那几名小吏听到陛下对他们说出这般诚恳的言语,心里也没了那些邪祟之心,自然而然地入了朱凌的圈套,也是因为上面坐着的是九五至尊。若是一个小毛孩子,说的再有道理也许他们有听不进去。 “小人不敢隐瞒陛下,周围几个州府确实如此,情况比沧州只坏不好。”一名小吏擦了擦泪水,也是将内心苦楚化作话语尽数说出。而另一名小吏也是补充道:“其实从去年,很多州府的官员以及征收不到税了,甚至很多案件审理都进行不下去。” “细细说来。”突然觉得,这山东甚至比那北直隶的情况还差,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休整些日子,也有想法在此地看看,却没想到问题如此之大。 “陛下,光说兖州吧,南面的滕县和沂县的县府屡次遭到盗匪攻击,那里的县府早就没有权威了,案子都管不了,更别说收税。据小的听人说,那儿的民户十之七八都参与了步法之局,而且在滕县以东的九山地区,更是许多亡命之徒的大本营。” 一名小吏听其说到此处,怕话都被别人抢了去,赶忙硬生生插话说道:“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匪徒,叫王俊。听说是个武林高手也是个大地主。” 后面跪着的一人急了,也立马***说道:“回禀陛下,在兖州东北方向,有一个被当地称为满家洞的地方,周围三百里。那里集结了非常多的匪帮,官府不止一次带人前去剿匪,不止没成功,几乎每次都全军覆没。” “那周围州县的百姓岂不是水深火热?”王家彦这时一旁听的也是心惊胆战,堂堂山东,圣人孔子之家乡竟有如此盗匪猖獗,忍耐不住问道。 “大人不知道,周围有的地方,不止官府有兵,而且那些豪强也是有的。就像邹县好强鱼维新便有一支八百多人的私兵,那战斗力完全可以与边军一战。小的还记得嘉祥县的名流刘君学,建奴那次打过来的时候有一支三万多人的义勇,十分厉害。” “如此说来,一个名流的兵竟比朕行在的军队都多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藩王 突然听到陛下说出如此言语,堂下跪着的一干小吏顿时不敢说话了。虽然他们很是无知,但听到如此言语也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震,不敢继续说下去。 王家彦更是暗自叹气,这山东远不如之前想的那般平静。光是那刘君学区区一个名流竟有三万自己的私兵,不说官服弹压。便连地方上的消息都没有上来过,朝廷不知道,难道那些本地官府也不知道吗? 况且陛下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千关宁军,四五百的锦衣卫。加些内侍,杂人什么的也就不过六千人,现如今皇帝的兵竟不及一个地方名流? 传出去这叫什么?一个当地名流为何养这么多兵?哪里来的这么多兵?哪有那么多钱养这三万兵员?那嘉祥县的官吏怕是个个都要有杀头的罪过了。 朱凌端坐上方,此刻却有些烦躁。看来要想真的在山东安稳下来,自己面临的困难可不止一个刘泽清。光是现在一个刘泽清都让自己很头疼,甚至对其颇为忌惮。现在却突然冒出如此多的地方豪强。 要是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最好,不然一旦降了闯贼,对自己又会是个巨大的挑战。 “尔等今日所言朕已记在心中,就先下去吧。记着,尔等已被朕赦免,但出去不可乱说,否则,皆斩。” 朱凌此刻内心之中充斥着对山东如此形势的忧虑,对这帮小吏自然一时间没了兴趣,便尽数将其挥手退下。那几名小吏听自己被赦免,原本都快哭出来的脸上立即挂上了笑意,一股聪鬼门关走过来的劫后余生之感顿时冲入云霄。 正要屁颠屁颠地退下去,想赶快回家与自己家人重逢,突然又被堂上的陛下叫住。对他们说道:“你们之中可有文吏?” “回禀陛下,小人就是一名。”一干小吏茫然之间,往前站出来一个人。 “你回去执笔写一封告示,就说陛下亲临,将会在此地居住数日。全面替换之前知州之责,若有冤情错案,可明日起到府衙来求告。另外,河间府自今日起,全部免于赋税,之后你们这些人都署上你们的名字,今晚贴于全城,就这样,下去吧。” 听罢,十几人不敢想象此等言语,但不敢询问便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再次退了下去。 待他们走后,王家彦不解其意,但颇觉得此事有些不妥,忙拱手上前问道:“臣不知陛下此意是有什么说法?为何要临时审理案子?现在正值紧张局势,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济南那边刘泽清尚未被我们处置,现在西边又有了些盗匪,名流拥兵之事。陕西山西更是闯贼盘踞之地,随时会打到山东,局势也是愈发危急,哪里还有些闲心处理这些事情?” 听了此言,对面站着的范弦超也不由点了点头,他同样认为此举极为不妥。以现在他们的兵力便连刘泽清都无法稳稳地擒获,按照如此情况应该先解决兵员军饷问题,实在不必用多余精力去分心。 倒是王国兴还一支保持着沉默,不动声色地立于那里。孟章明却很是一直在沉思,对于王家彦所说,他也只是表示还有待商议,毕竟陛下也不是无聊,有着深意。 “自古以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各位也是听过不下几十次。朕也知道现在局势紧张,但咱们要想在山东发展,百姓定然是最重要的。朕可不希望尔等在前方打仗,后方百姓被闯贼策反。” 朱凌突然这样做也是担心沧州也会有些如此的百姓,他们和盗匪反贼有着联系。自己却丝毫不知,到时候一旦有什么大事被提前洞察势必会极为严重。这便突然想起教员曾经在世时说的话,要充分发动人民,让这一场战争变成我们与人民,同敌人的战争。 那么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我们便赢了。现在的大明最缺的就是百姓的支持,也就是民心。李自成的军队何来?不就是百姓投去的人多吗?若是朝廷能把百姓的民心夺回来,闯贼自然被破。而关外的建奴也自然应对好多了。 “民心若复,闯贼自然不成问题。尔等所言没有精力,朕心中已有办法,召一些在各地任职的能吏,让他们来办这些。咱们这儿文臣似乎缺的很多,王卿勉强算一个,不过也被朕调成武官了。而孟章明范弦超几人却是武将,文臣缺的多,就征召。” 朱凌侃侃而谈,也想借着这次的机会把那些历史记载的能人全部征召过来,例如南京的史可法,此时还被捕于狱中的朱大典,现在的右佥都御史何腾蛟和几年后死战的江阴典史阎应元。这些人他可是一直都记着呢。 不把他们挖过来,真有些对不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陛下是否要对他们重新进行考核?还是直接任命,臣也好拟定个章程。”王家彦上前询问,他现在很多时候干的多是文臣的职责。但也是毫无办法,谁让陛下一下子让李邦华他们都去了应天,唯独留下个自己。 “章程什么的就暂时不需要了,朕心中自有谋划。倒是你可以帮朕写几篇文章,把那几个人都叫过来,话都说的好听点,最起码别让他们失了希望。” 朱凌抬手拂袖,风轻云淡说道。 “那这件事臣就紧着来,不能让百姓失了忠心。其次陛下还需得好生考虑外面那些大小官员,譬如是否要全面彻查,还是要尽数放过?或者是放一部分杀一部分,都得需要把握好,沧州也算是陛下要好好经营的,万不能疏忽。” 王家彦拱手一一说道,大事还是得陛下言语,现在没了内阁,自己一人即使有些意见也属实憋在心中。 “该杀还是得杀,有些人盘踞的太久了,该动一动了。况且要想获得百姓的民心,可不单单只是审案子那么简单。这次范弦超陪着一起审案,在京师的日子待久了,好好看看百姓到底过的什么样子的生活。” “末将遵旨!”范弦超应声躬身回答。 “其次,朕一直有件事记着。据朕所知,鲁王还在兖州吧。”朱凌突然话锋一转,说到了鲁王的头上,语气更是带着几分严厉。 “是,陛下。鲁王并未离开,据朝廷规矩,各地藩王无故不得离开封地,因此鲁王殿下一直就在封地待着。”这次是王国兴躬身回答。 “朕想见见他了,让人把他叫过来。”朱凌说到此处语气极为平淡,不知情者以为真的是想念了。 “那敢问陛下,派何人前去?” “随便一个小校就足矣了,难道让人弄副仪仗请他过来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审判 当下一波沧州官员进来的时候,朱凌却是已经有些乏了,但毕竟发了口谕说要亲自审理,自然也不能离开,只得继续在这里坐着。当这一波官员走进之后,一睹龙颜便立即跪了下来。人数也不多,空间也足够大,但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二人打了起来。 也是在这瞬间,身后锦衣卫看到当即上前将两人拉开。却见这两人虽然身穿厚重官袍,却打的十分激烈,且狠劲极为不凡,便连四名锦衣卫也一时之间按耐不住。 王家彦见了也是怒焰冲天,当即大声呵斥,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地方的官吏在陛下面前敢如此大不敬,简直有些过分。看来这沧州属实得整顿一番了,不止对朝廷不忠,对陛下也敢不敬。 孟章明和范弦超见状,本想上前一同阻拦,却被堂上朱凌伸手拦下,他倒对这一幕颇觉得有意思,绝不只是为了跪着的地方而大打出手,想必背后也是有着其他的原因。 否则哪两个人敢在皇帝面前,为了一个跪着的位置打的如此不可开交? 马上,经过几名锦衣卫的拉开,二人这才勉强被分开,强迫二人跪下。但见这二人依旧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死死瞪着对方。若是仍由他们打下去,说不定他们必然会争个你死我活。 见状,朱凌也是笑了,当即问道:“尔等是有什么生死之仇啊?竟在朕面前如此动手,不怕被诛九族吗?” “勿论什么仇恨。敢在陛下面前这般大不敬,九族之祸已是定下了。”王家彦也是冷然言语,这二人太放肆,不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不把龙颜放在眼里。对于此类人,诛九族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再不说,朕便不等了。” 只见话音刚落,一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当即朝朱凌急切道:“陛下,是这个小人想要陷害小的,还数次挑衅我,小的实在忍不住便与他打了起来,不是小人不敬陛下啊。” 另一个长相较为清秀的男子听了,颇觉得气愤,赶忙跟在后面大声辩解:“陛下,他本就是个小人。为祸乡里,欺压百姓,贪污了不知多少银子。小的想要将他告发,他便动起手来,想要在陛下面前打死我,然后再反咬我一口,陛下明察!” 其实作为旁观者的朱凌,在二人说完之后便已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也许极大概率那率先出口的山羊胡男人确实是如那清秀男子所说,欺压百姓。但或者真的是倒打一耙了。 “孟章明,此事你如何看?”朱凌也不急着说,先让一旁许久未发言的孟章明先回答。他的见解很多时候都是符合自己想法的,某些时候更愿意让他说。 “臣认为若是真如后者所说,他为祸乡里,其他百姓,贪污银两。就让锦衣卫去查查,锦衣卫的手段可非同一般,若是并没有银子,那之前的指证也就假的了。” 孟章明可没想到陛下竟然突然叫自己,赶忙出列躬身拱手作答。但因为方才并未思考此事,因此回答也是紧张说出。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朱凌的目光也暗了不少,点头后让其回去,便再次问起了堂下那二人。 “姓甚名谁,说说。” “小人名为谭弘深,是沧州的一名判官。方才在府衙之外,他祖向阳就一直在小人耳边大放厥词,说是要揭发我的罪行,让我诛九族。小人虽然平时老实怕事,但他数次侮辱我家母妻儿,小人实在忍不了,便与他打在了一起。” 潭弘深言语之间,腔调竟突然有了些哭腔,而双目更是带着一副红了眼的样子。朱凌见了,若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这人恐怕奥斯卡影帝必有他一个位置。 “陛下莫听他撒谎!” 一旁跪着的祖向阳听了潭弘深的话,当即勃然大怒,瞬间从脸红到了脖颈,气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若不是锦衣卫死死按着他,怕不是再次冲上去扭打在一起了。 “小人并非那般侮辱他!而是之前他是马魁身边红人,便仗着知州的权势屡次欺压百姓,朝廷说要收十万税银,他竟然敢收五十万两!那时候小人知道他这人为祸乡里,但奈何能力有限不敢告发,有次他看上了我家中的一个妹子,我不同意,他便差人数次欺辱我,马魁也不管。甚至我妻子出门时,都险些被贼人所欺侮!” “那是你妻子穿的**,被贼人惦记了,管我什么事!”潭弘深当即不屑反驳道,说话之间嘴角还带着一抹得意。 “你无耻!” 被人说自家妻子说的**,祖向阳再忍不住心中愤怒奋力挣脱开就要当场打死。幸好周围侍立着的锦衣卫们一拥而上,这才将他再次压在了地上。 而身旁跪着的潭弘深显然被祖向阳的这一举动吓得魂不守舍,跌坐一旁,冷汗直冒。等祖向阳被再次制服这才赶忙对其再次大声控诉。 “陛下,此人实在不敬,恳求陛下速速将他处死!” 事到如今,朱凌也大概看出来这件事的缘由。再看一旁的王家彦,他脸上已然有着不耐烦的情绪,显然如他一般。这场闹剧的来龙去脉已经明了,不需要再耗下去了。 “锦衣卫!将潭弘深推出去打入大牢,查抄其府宅,若有贪污直接将府中上下一并关进大牢,所得藏银一并充公!” 听到陛下突然的宣判,方才还处于惊吓之中的潭弘深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结局竟然被定了,顿时一副苍白的样子瘫坐在地上,如遭雷击,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命运。但紧接着锦衣卫将其直接拉起,他却已经失了魂。 看到那无恶不作的潭弘深终被逮捕,大仇得报的祖向阳瞬间心里一酸,痛哭流涕,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竟如此真实。 “祖向阳,陛下已替你平冤,就莫要这般失态了!”王家彦终是忍不住出言呵斥,这副样子简直成何体统! “小人叩谢陛下!陛下圣明,为我大明之幸!”祖向阳闻言,赶忙收住眼泪朝朱凌跪拜。 “你是个忠臣,但也许身上托付太多,不敢冒险,这才一直遭他人欺辱。这样,朕给你个机会,许你权力。带人给朕把你知道所有贪赃枉法之人全部抓捕,你可能做到?”朱凌见此人也是眼前一亮,如用此人得当,那么在沧州所为必然更加顺畅。 有时候即使自己想做大事,没有下面官吏的支持认同,再好的政策都将会是虚幻。譬如曾经崇祯要加征一百万两税银,摊派到每个省也不过及十万两,到最后却收回七十万两。据史记载,崇祯收一百万,到了下面却直接加征五百万! 摊派下去几十万瞬间变成了接近二百万两,那一次让底层的百姓们对崇祯那是恨之入骨。而崇祯却以为自己对民甚好,却不知自己的名声早已被官吏败坏。 因此若想成大事者,必然有着自己的一批追随者,而不是自己端坐其上成为一个孤独的领导者。 而这祖向阳便是个可以培养的人,对贪官污吏的痛恨,被陛下突然给予大权信任之经历,定然对他的忠心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现在就去,带上五十锦衣卫,速速抓人!” “小人遵旨!” 待祖向阳意气风发离开后,除却知州马魁外,沧州最有权势的同知便登场了。但突然外面锦衣卫快步进来跪拜堂下说道:“禀报陛下,那刘湛被杀了!” “谁杀的?” “沧州同知黄伯当!” 【作者题外话】:新的一月大吉,希望各位多多支持!多给个票票,感谢! 今天还有一章,最低五千字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通敌 在场众人瞬间哑然,皆被此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这竟然比方才那二人打起来都要严重的多,不禀报陛下就直接杀人,这不是大不敬。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陛下! 饶是那黄伯当是王家彦的挚友,这一瞬间王家彦也不敢为其辩解。莫说这是他的好友,就便是他自己也会受到贬谪,重则可能直接下狱!这个王伯当是怎么敢的啊! 一时间,府衙内显得各位的沉默。孟章明和范弦超自然不用说,他们二人乃是大臣之子,在朝廷任职也不过一月。因此在这种场合之中自然是不便上言,即使心中有话也只能憋在心里。 堂上的朱凌猛地嗤笑一声,许是不明白,也有些恼怒。不过一个小小的同知竟然如此大胆,自己还未宣他们进来,他便直接将他人杀害。意欲何为?是看不起朝廷,还是藐视他这个皇帝?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一直以来只要此人忠于朝廷,忠于大明。即使对自己有些偏颇,也不会动怒,今日遭到如此羞辱,手中的拳头也不由攥紧了。 王家彦也子一直观察陛下的表情,见刚开始只是一怔,后来脸色愈发难看。顿时感觉磁势不妙慌忙站了出来直接跪下道:“陛下,那黄伯当杀人也许是有特殊缘由,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啊!” “那你给朕说说为何他要如此做?有什么理由?”朱凌眼神微眯,心中已是杀意四起。这黄伯当此举已有造反之疑,若自己还是选择饶恕他,岂不是承认自己是个软弱之君? “也许召他进来询问方可知道理由,陛下等他说完再动怒也不迟!”王家彦也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可为黄伯当辩解,只得尽力而为。 黄伯当啊,你为何如此糊涂! “召他进来!”说罢,朱凌突然临时改口:“押他进来!” 几名锦衣卫气势汹汹地快步走出,不一会儿便将黄伯当押了回来。几人直接将他推倒在地,然后将他死死按在那里,令他动弹不得。倒是他也不反抗,许是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便不吭声,只是一副不甘的表情。 “黄伯当,你好大的能耐!”朱凌突然起身,对其大声呵斥道。 “臣知罪!但臣若有下次,依旧坚持如此1” 黄伯当面对堂上朱凌的呵斥,竟毫不悔改。且立马又大声回应,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这让一旁站着为他胆战心惊的王家彦感到极为气愤。 陛下都快要杀你了,你怎么还如此执拗?真当陛下不敢杀你? “好啊!”朱凌也是被气笑了,也不与他计较,直接命人将其按在地上重打五十大板。锦衣卫也不含糊,直接将其拉起来然后拖到一条长凳之上。 然后旁边一人抡起板子,直接对着他的屁股狠狠打了下去,那一道声音,饶是孟章明和范弦超听了都有些心颤,这可是真正的打啊!可不是馋了水分的,那些锦衣卫可没有省力气,全都使劲打下去。 但这黄伯当却是一声不啃,只见一板子下去他的屁股已经有些皮开肉绽的迹象了,瞬间额头青筋暴起,面红耳赤。牙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一条胳膊,冷汗直冒,几乎是一瞬间,脸色煞白。但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惨叫。 这倒是个汉字,只是有些意气用事了。若此人对朝廷陛下忠心,绝对会受到陛下重用,但奈何头一次面见陛下,就这般打了陛下的脸。再有圣眷的臣子也不敢如此,他却是头一个。 板子一下一下地打去,一名锦衣卫累了,立即换下一人。就这样,好不间断,也毫不留情。五十大板重重地落了下去,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屁股上。 打到最后,黄伯当的屁股已经血肉模糊,裤子早已被打的破烂开。板子上也沾满了血迹,这般惨状朱凌已不忍心看下去,几名锦衣卫倒是见得多了不觉得有什么。 而被打的黄伯当此时已几乎晕厥过去,脸色如同一张白纸煞白,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全是冷汗浸湿。再者胳膊上被牙齿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其中更是渗透出了血迹。如此痛苦,他到真的一声不坑。 “将他抬下去吧,人没死就当此罪罚过了。”正当朱凌也不忍继续追究他的时候,黄伯当突然睁开了眼,大口喘着气。 眼框内布满血丝,即便身后剧痛袭来,他仍然坚持说道:“陛下,臣…臣有事禀报!” “说。” “臣本是个喜好读书的文人,从不杀人。但那刘湛欺人太甚!据臣所知,之前城外使者投降一事是他挑唆马魁,劝他将罪责推在臣的身上。臣一直以来从不过问政事,有事可让我去办,无事我只是读书。就这样竟然也会被他诬陷!” 黄伯当说话之时语气已是有些气若游丝,几乎是忍着剧痛一字一字说出来的。 “那你为何要杀死他?” “因为陛下若是想杀他,可能杀不了。”黄伯当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又将整个府衙的气氛推至了冰冷。说他语出惊人也许都不为过。 王家彦一旁直呼深感无奈,他好不容易挺过了剧痛,现在却仍要挑衅陛下,这难道不是在找死吗?孟章明和范弦超也只是觉得此人有些颇为傲气了,即使有些胆略,但在陛下面前还是藏着比较好。 “为何?” “陛下,不是臣不信陛下。只是陛下若是杀人,是单纯为了杀人,还是为了一些其他目的?”黄伯当也不下去歇息,继续说道。 “自然不单是为了杀人。” “那好,如果告诉陛下,如若杀了此人陛下将在沧州甚至河间府征收不到一分钱的税,招募不了一个兵,陛下可信否?” “陛下,切不可听他胡言乱语!”王家彦终于忍不住出言驳斥。 相反,朱凌只是挥手让其退下,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许是懂了一些,便问道:“朕到现在并未见过如此情况,你大可说来。” “陛下,这个刘湛在沧州可是一个大家族。他家世代为官,哪怕在前元时期就已是为数不多汉人官员中的一员,到了我高祖皇帝平定天下之时,其先祖看准时机投了高祖。这才保住了官位,虽然他们家族进士不多,但每次家中出的进士都能保住他们家的官位。” “上百年下来,虽然他们家族能达到的品级不高,但却是很稳固的。因此陛下初来乍到,即使是陛下亲临,想要动一个百年的家族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况且即便您动用武力,只怕流传出去对朝廷陛下名声都不好。” “但若是我杀了他就是私人恩怨,只是触犯了大明律,并没有名声担忧。相反,陛下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清除他们的势力。”黄伯当说完,已是气喘吁吁。力气几乎都在此刻用完了。 “该如何除掉他们?”朱凌也显得极为忧虑,这沧州竟然也是藏龙卧虎。幸好遇到这黄伯当,也不至于自己闷头撞上。 “他们本来是无任何过错的,即使有也不是大罪。但有一点,就算他们是一品大员也是必死的罪名!” 黄伯当咬紧牙关狠狠说道:“前些年建奴南下掠夺之时,他们家为了不被掠夺,竟将府中婢女送于建奴,甚至帮助建奴抢夺他人财物,不惜杀了沧州许多人家。若是臣没记错,他们家现在有一副建奴赠与的盔甲。” “陛下若能搜的出来,便可将他家定为通敌,到时候便有道理彻底清除他们。” 第一百一十八章:鲁王信使 昨日一事自然在黄伯当嘶声力竭的狡辩之中盖棺定论,朱凌也没去计较他杀了刘湛一事。反而在刘湛家人询问府衙的时候,吩咐下人说是与他人起了争执,被一堆人一同打死的。而前来询问的刘湛家人也只得悻悻离开。 但随即通过之前要求祖向阳抓捕贪污官吏,他也当真是很好地履行了这个承诺。就在朱凌歇息之际,抓的人就已经比带的锦衣卫人数多了。这不仅让沧州各级官员惊恐不已,甚至让王家彦一行人对他也有所不满。 当他火急火燎地想要禀报陛下的时候,王家彦直接将其带到一边,尤其看到他抓的那一大批人的时候,更是有些着急说道:“祖判官当真是完成了对陛下的承诺啊,这些人都是你抓的?” “回禀大人,那些人俱是沧州贪污官员。陛下命我将此等人抓起来,交给小人五十锦衣卫,因此小人不敢欺骗,定是竭尽全力。” 听到尚书大人询问自己,祖向阳显得很是激动,抱拳说道。在他眼中,陛下没有引君前失仪杀他,反而对他极为倚重信任。这种莫大的重用让他一个小小的府衙判官自然是感恩戴德,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他带了锦衣卫冲撞开那些贪官污吏的家门时,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与满腔怒气,自然的遍布全身。乃是曾经根本无法得到的感觉。 闻言,王家彦也是轻笑一声,他自然知道这祖向阳心中所想。长期遭他人欺辱,陛下亲自为其平冤,甚至给了他一些大权,对陛下定是感激不尽。但在这种关头自然也是会忽略一件事情,就是陛下让他做这件事情真正的用意。 面前的祖向阳根本不懂,他恨不得把全天下的贪官全部抓起来,以表忠心。但贪官真的能抓完吗?就说这沧州,虽然不大。但其中贪官却占了七成,难道真的要把所有贪官尽数抓捕归案吗?这种做法可行? “老夫问你,将贪官抓完之后该干什么?” 听到王家彦的话语,祖向阳先是一怔,不解其意稍作迟疑答道:“自然是清官的天下,让我大明好好发展下去,成为盛世。” “那我问你,你可知唐朝那开元盛世有无贪官污吏?” “自然是有的。”祖向阳依旧没能理解王家彦的意思,但其问啥,他便回答什么。 “对盛世所定义便并不是没了贪官才是盛世,可对否?”王家彦一副笑吟吟地说道,语气非常和蔼,搞得祖向阳一头雾水。 “正是。” “老夫再问你,你可觉得这世上的贪官能不能除尽?或者问你,自古以来有没有一段时期是没有贪官的?” “小人觉得,贪官很难除尽。”说到此处,祖向阳也陷入深思之中。王大人今日问了这么多话,自然是有其深意。 “那既然难以除尽,而且我们也不能不除。曾经太祖时期,吏治何其严格,杀人极其毒辣。但结果呢?仍然每年有大量的贪官,层出不穷,即便是太祖用最残酷的酷刑杀人,也一直难以遏止贪官横行,这其中可不止是因为俸禄不济之缘由,更是因为人性。” 王家彦说此话时,目光中已有了些疲惫之色。 “人性使然,足以让一个好官做了贪官。但一个贪官却怎么也做不回好官了。你要记住,若是要逮捕全天下的贪官那是抓不完的,反而会因为抓了人导致当地连政策都实行不了,必将导致更大的难题。” 闻得此言,祖向阳知晓自己的作法有些不对,赶忙躬身问道:“请大人指条明路。” 看到祖向阳已有反思,王家彦也满意了许多,故对他说道:“贪官必然得抓,但是不能全抓。放一些人,放一些贪的不多的,只要勒令他们交出赃款即可。但这些人的名字,贪了多少还是得记录下来,你可以暂时不抓,但陛下不能不知。” “小人受教了。” 这边二人谈话结束后,锦衣卫也是将此次对话的内容尽数记录了下来,便立即交给了王国兴的手中,晚膳过后,再由他呈报与陛下。 随意扫了一眼后,朱凌便再无兴趣。王家彦此人是识大局的,有些事情自不用多说,倒不是说他不信任王家彦。只是不喜欢也不习惯那种他人发生何事自己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因此,无论是谁,锦衣卫皆探查无疑。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在沧州到底能弄到多少银子,虽然沧州不大,经济也是一般。但毕竟旁边便是一条水路,怎得也不至没钱。当看到王国兴递上来的沧州账本时,却是大失所望,每年的开销竟只有区区的及十万两。 堂堂一个州,账上如此清汤寡水瞬间让他失去了兴趣。自带着八千关宁军和一众宫人,每日的花费便是个天文数字。路上的州县进贡食物,朱凌本不想接受,觉得这些都是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但当知道军中已无多少食物的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了。 但后来仍然是处罚了那些私自接受食物的大小官员,甚至有些时候朱凌颇觉得自己有些圣母。但接受过新时代教育的他,对古代的百姓是非常有同情心,矛盾也是理所应当。 钱的事大于天,就连他小憩一会儿的时候,梦里也都是飞走的银子。那种感觉真的是让他气愤不已,心急如焚。 一旁侍奉的王承恩见自家主子睡梦之中突然朝天空不断挥手,呼吸也越发急促了起来。赶忙让人准备好了一杯茶水,差人旁边轻轻挥动着扇子。试图让睡梦中的朱凌好受些。 不过这也让朱凌醒了过来,他起身坐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颇为烦躁。身旁王承恩赶忙递上了已有些凉意的茶水。 “陛下,喝点吧,缓一缓。许是方才做梦了吧?” 接过茶水,猛地喝了一口后又递了回去。目光仍然停留在某一处,说道:“是啊,朕梦到很多银子都飞走了,朕想抓却抓不住。” “也许这是个吉兆。” “为何?”朱凌眼神一挑,明显有些期待。 “这些银子既然从陛下身边飞走,说明身边是有银子的。但可能因为有事这些银子才会飞走,说明我们不缺银子也不缺可以用这些银子的人。” 听着王承恩的解释,朱凌也知道有些奉承的意思,便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换了件便服,冲了一个澡。将王国兴唤到身边,问起他黄伯当和那个祖向阳的事情。 “据臣了解,黄伯当在家中养病,而那祖向阳今日带了些小旗便大肆抓人,后来经过王尚书的劝解,放了一些人。之后写了份名单,交给了臣。” 说着,王国兴便将手里的名单作递状,面朝朱凌。 朱凌示意接过来,王承恩立即接了过来,然后递给了他。随意扫着上面内容,名字职务,籍贯家人等非常详细。同时也勾画出那些人被放回,但是被监视;那些人被押进大牢,都有记录。 “看来这个祖向阳很有一番干劲啊,倒不如赏他个官职,朕也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作为。”朱凌轻笑一声,把名单递了回去。 接过名单,王承恩也是笑着说道:“这个祖向阳感觉有些急功近利了,若不是王尚书劝说恐怕他会犯错。” “犯错难免的,对于一个地方判官来说能有这份心便是不易。” 此时,外面一名小旗急匆匆进来在王国兴耳边说了句话,便立即退下了。而王国兴表情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当即上前并报道: “陛下,鲁王的使者到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怒斥 闻言,朱凌倒是明显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那鲁王竟速度如此之快。按照时间推算,现在自己的人估计还没出府呢,他的人倒先到了。不过换句话说,他的消息倒是又准又及时,若是放在以往太平盛世,定然是要彻查的。 不过鲁王若是自己送上门来,自己也免得等几天了。倒是一旁的王承恩明显有些不悦,按照朝廷规矩这鲁王并无多少势力,陛下驾临河间府沧州不过一天,消息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让鲁王使者进来吧,朕也好久没与自己的兄弟们交往了。”朱凌显得很开明,并未因此而动怒,也许内心打算做些什么,因此未曾多言。“不过说实话,朕之前派人打算去拜访下朕的兄弟,眼下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这句话好似在自嘲,但其实明眼人却都能听的出来,便如王国兴也是心生冷意,陛下真的有些恼了。这鲁王也不知是傻还是精明过头了,哪怕是遣人拜遏陛下,也不要如此着急啊。 多亏现在是朝廷困局之年,也无力去整治王室,单凭鲁王这一个举动,足以让朝廷彻查各地王爷了。 不一会儿,那鲁王使者便被一名小旗引来,在距离朱凌几十步远便当即跪了下来。其实也无需跪的如此远,但陛下并未说什么,身边侍候的人自然也不多言。 “鲁王使者高进拜遏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见他缓缓下跪,身上一袭紫色衣袍显得极为宽大累赘。身后也并无他人相伴,而其身上更是无半点东西。 “起来吧。”朱凌的语气总有些平淡。若是用他自己话来说,鲁王未亲至,总是有些疏远的。 “谢陛下。” 这唤作高进的使者起身,站立当地。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用着那扼长的发音说道:“鲁王殿下遣在下拜见陛下,对我大明所遭痛楚感到极为悲伤。愿陛下能收拾心情,重整河山,再复我大明盛世之气象。” 待高进说完,面前端坐檀木椅子的朱凌却一直闭着眼,看上去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但其实到底怎地,旁人却怎么也猜不透。许久过去,使者高进一直弓着身子作拱手样,但却片刻过去也没听到面前有言语传来。 腰里再好也不兴这般弯着,他也不敢自己私自起身,便一直这样弓着,豆大的汗珠早已不知落在地上多少,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王承恩见那使者隐隐有支撑不住的迹象,再看看自家主子却仍然一副悠闲养神的仪态,并未有任何想要言语的样子。但也怕那使者心生怨恨,便小心靠近自家主子耳边悄声说道:“陛下,已过了一刻了。” 听到耳边的话语,朱凌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突然苏醒过来。那无辜的表情跃然脸庞,这才想起自家兄弟的使者还在那里弓着身子呢!立即挥手说道:“快平身,朕太困了,没想到如此快就入睡,你这般弓着身子,也熬不住啊。” 闻言,那高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方才一直弓着腰带来的酸痛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说不出来的痛快感,但内心对面前这从京师“逃出来”的陛下印象却不由加深了几分。好似这陛下并不那般直爽啊。 他可不会单纯认为这陛下真的是忘记自己了,方才还宣自己进来,怎么可能那么一瞬间便直接入睡?只觉得一会儿说话端的是得小心了,毕竟鲁王殿下派自己前来乃是打探消息的,切不可泄露什么出去。 “谢陛下。”好话还是得说的。 “朕的兄弟遣你过来给朕送了份担忧和祝福吗?仅是如此?”朱凌抖了抖身子,这才重整精神询问起来,一下子入了正题也是高进没有料到的。 但陛下问了,自己可不能如方才陛下那样装傻充愣,但情急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慌忙中只得答道:“回禀陛下,鲁王殿下这几日也是日夜忧虑大明,极度希望为陛下做些什么,但奈何缘由颇多,也只能让小人来拜遏陛下了。” 说完那一刻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只当是中庸之言罢了。无过错,倒也无优秀言论,但与陛下对话自当是无过错便是好的了。 但下一秒,他却生生地呆滞在那了。 却听陛下说道:“为朕做些什么自然是有诸多方便之处,但汝言缘由颇多这是什么个意思啊?莫不是觉得朝廷困缚他,有些不满了吧?” 闻言,高进身子陡然一颤,慌忙再次跪了下来。虽然身为鲁王使者,一日下来跪了如此多次颇有些不妥,但若是鲁王亲自前来怕也是如此。 “小人从未这么说!” “那你给朕解释一下为何有如此多的缘由?那些缘由?朕今日也正好无事,就当是听听朕叔叔们兄弟们的内心所想了。”说着,朱凌便直接稍稍倾斜了下身子,作出一副悠闲的样子。但那口中语气之冷,却是令人心生胆寒。 此刻的高进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原以为自己说话如此谨慎定然不会说错。但没想到方才紧张言语便当即有了漏洞。这般话说出去,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家王爷有报国之志,但却无报国之门。这种话即便是百姓说了,那王爷也不可乱说。 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使者! “小人方才意思是王爷有忠君忠国之志,但由于自身缘由颇多有些乏力而已。”这次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吧。 “如此啊。” 朱凌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语气,让跪在地上的高进实在摸不透面前陛下的心思。当然也许是因为不曾见过几次,这第一次自然是摸不准脾性,但一番话交谈下来让他的内心极为难熬,甚至颇有些心累胆寒。 从前听人说起,陛下是个直性子。也许是皇帝带来的生杀大权使得陛下从未拐弯抹角地说话,甚至便连杀人也从不与人打招呼。但今日看来,流言断不可信! “兖州府那边流民作乱,你家殿下可否知晓?”这次,便是连兄弟也不说了,直接说是你家殿下。若是不知情者还以为他们二人并无关系。 闻言,高进立马咽了口口水,陛下所问之事一件比一件大,一次比一次来势汹汹。他愈发不愿回答了,愈发想要逃离此地,但奈何身子却像是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回禀陛下,兖州府那边的乱民殿下是知道的,但那时殿下才刚刚承袭王位,因此这些事情并未过多关注。况且皇室有祖训,封地王爷不可擅自参与当地事务,这才并未上书陛下。” “前两年,建奴劫掠山东,上任鲁王被迫自缢而亡,朕也是极为伤心,如此骨气是咱大明的后代。现如今山东西面盗贼泛滥成灾,身为鲁王却丝毫不顾,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报国无门?只怕缘由是怕惹祸上身吧!” 此言一出,当即吓得高进再次匍匐于地面,不敢抬头。身子不住发抖,痛苦地闭上眼睛这次他真的是后悔万分,怎么就摊上了如此差事?今日也许得一直跪着了。 “小人不敢,殿下也不敢!” “回去告诉鲁王,想要报国就捐些银子田地出来,这才是朝廷和朕需要的。所谓的担忧和祝福给朕拿回去!朕不需要这些虚妄的东西,好好想想清楚,若是真的打算为其兄报仇,就听朕的!别以为朕现在无兵可调,就这般放肆!” “小人遵旨!” . 第一百二十章:军略(一) 那使者高进拜遏交谈结束已是到了夜里,但却执意要离开。给人理由是府内殿下等的着急,王承恩心中知晓其中缘由,禀报朱凌也是同意了,便放其离开。但临走之际还是被嘱托交到手里一封信,这才赶忙离开了。 也许今日的经历对于这高进来说着实是一场痛苦的经历,拿起信便拜见之后策马而去,几乎头也往回看一眼。那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凶险着急逃跑似的。 翌日下午,总算是个大晴天。太阳愈发照的有些刺眼,眼下却才是四月之初,距离夏季仍有两三月的时间。前不久往北方向却也是下了场大雪,让一下子没有准备的地方属实是遭了灾,不知冻死了多少人。 每当这种对朱凌不利的消息传来时,王承恩或王国兴说到一半便被朱凌打断了。也许是觉得这种消息实在影响心情,更何况即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不如不说的好。 “主子,这种事奴婢本不想说,但是据探子来报,这几日北面的流民愈发多了起来。前日召见鲁王使者时城外便已经出现了不少的难民。粗略估计怎么的也得有个上千人,您这几日比较累,王大人便自己做主尽数收进来了。” 王承恩脸上担忧之色极为严重,说话间也是叹气声不断。 “但奴婢怕的是若是一直如此,这么多难民沧州这座小城可坚持不住啊。” 话到最后,他的意思也大概表达出来了。首先,难民是否要持续接受要慎重考虑,不能全收,也不能不收。其次到底应不应该守,说到底沧州也只是个小城罢了,并没有高大的城墙。甚至一旦被围连多余的粮食都没有。 其实,朱凌自到了沧州便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沧州虽是小但却临近黄河。北面和西边都是黄河,天然之上就有着一道屏障。其次,沧州太过临近山西和山海关,一旦闯贼或者建奴过来,沧州城势必难保。 最重要的粮食储备也不多,但按照记录上面应有接近一百万石。但却有了极大的亏空,饶是那看守粮仓的典吏如何狡辩也被那祖向阳直接杀了,因此这便又成了问题。 面色愈发阴沉,随着一声长叹,朱凌立即召王家彦几人商议,不止黄伯当,就连那微末小官祖向阳也被一同叫了过来。 众人一同站在那大堂之中面朝朱凌站立,皆知今日商议之事必然又是数件大事,故不敢有半分的小觑,纷纷肃立。 “王卿,昨日接受的难民在何处安置?” 王家彦心神一动,许是早已料到陛下会闻讯此事,故此早有准备。朱凌话音刚落便走出躬身作答:“回禀陛下,昨日的难民臣将他们安置在了城池的西面,那里有一些废弃的房屋。没有人认领,但一千多人挤一挤也还住得下。” “此举尚可,但记得一定要管理好,否则那里出了乱子却是最不好收拾。”朱凌微微颔首,这些难民也只能如此安置,紧接着有吩咐道切不可让此消息传出去,否则一旦周围的难民尽数涌了过来,那可真的就是大难题了。 “今日还有几件事,除了这难民的事情外,话要说的有粮草,军饷,城防,城内管理以及闯贼动向。诸位,咱们就从这第一件事开始说吧。这粮草的问题还是得先问问沧州自己的官员最好,黄伯当和祖向阳谁先说说?” 朱凌看向二人,却见那黄伯当竟直直地立在那里。眼中满是惊奇,昨日刚挨了五十大板,今日看上去却如此无恙,端的是一个好汉啊! 但见黄伯当面色依旧有些难看,而昨日被陛下赏识的祖向阳十分跃跃欲试,便当即上前说道:“陛下,沧洲城内粮草只有八十万石,如果供沧州城内百姓,严格控制粮草也能撑个两个月,但毕竟还有战马,陛下带来的五千多的士卒,所需比较大,但也能撑一个半月。” 待祖向阳说完,王家彦首先便露出担忧之色。一个半月是万万不能的,若是再有难民流入,以他们的饭量还得拿出一些去供应他们。偏偏他们是出不起钱的,因此说是一个半月,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根本不可能。 就连孟章明和范弦超听闻此话后,也是忧虑重重,他们虽然不懂百姓,但却是知兵的。战马就得消耗很多,若是遇到什么战事忙碌一番,饭量又得增加。 倒是堂上的朱凌显得很是冷静,也许是之前已经料到此事,便还能控制住表情。听了之后,便又问道一旁的黄伯当:“黄伯当,你可听清楚了,沧州城的粮食不多了。你每日读书,读的是圣贤书还是真正对国家有用的书?” “臣认为圣贤书一样对国家有用,不过只是时候不同,故作用不同。”黄伯当一副强忍疼痛的缓缓出列,声音也是压得很低。 “那你说说粮草该如何解决?” “臣认为,此时已是四月,距离粮食丰收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百姓们经受过建奴和贼寇的摧残,家中粮食已是不多,不如直接免除赋税让其安心耕种。另外,祖向阳所说八十万石粮食,其实说的只是沧州的粮仓库存。殊不知沧州城内的富商和某些官员家中也都藏着粮食,若是可以借粮,也许顶上三四个月不成问题。” 黄伯当侃侃而谈,把自己内心的见解尽数说出。尤其是后面借粮,有心人皆知他的意思是什么。说是借,但以朝廷现在的状况来看,定是有借无还。 “那么粮草一事便由你来解决,有需要人手的时候和王国兴说一声即可。现在我们再说下军饷的问题。” 又到了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上来,众人明显有些吃不消了。须知大明到了如此困境便就是因为没有了银子而导致的局面。边军哗变,百姓造反,将领倒戈,官员投降。皆是由缺乏军饷一事造成。 但此事却是个极大的难题,往来那些朝廷百官都未解决的事情放在他们身上只怕结果一样。更何况之前此事便多次被拿出来商谈,最后皆不了了之,由此可见其难度之大。 “朕今日就不与你们商谈如此收税一事了,朕只说几件事,若是有异议可随时反驳。其一免除山东黄河以西所有府州县的赋税,各级官员不准收税,违令者斩。其二,令山西陕西河南自行组织团练和军饷,义军抗击闯贼,有功者皆给予世袭官职。其三,命应天府速速开通海运,发展海商,任何行商皆不得阻拦。其四,大力整顿山东田地,收缴鲁王田地,只留五百亩。” “各位有何异议?”说罢,朱凌便看向下方,扫视着每个人的神情。 众人听了陛下的方略,皆以为并没有什么不可行的事情,即便是让各地组织团练此事也并无反对的意思。倒是收缴鲁王的土地着实让一干人对陛下的做法有些震惊,之前再危急也从没有过如此,陛下也算是看开了。 “臣等自然没有异议。” 闻言,朱凌点了点头,其实即使他们有异议他也并不打算妥协,事事让与他们自己反倒无用了。 “再说说城防吧,沧州城终究是不大,闯贼估计也是正在向山东进发,该如何重新整固城防还得早些研究。” 第一百二十一章:军略(二) 一说道此事,不知为何那黄伯当眼神中便瞬间有了些许的愤怒之色。便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沉重了。城防一事固然重要,但也只排在个后面,粮草军饷当的是影响整个大局。 但黄伯当的这一反应属实让其他人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之前谈起那两件比较重要的事都未曾如此,为何一说起此事便有了如此大的反应。 “黄伯当,对沧州城防你有何见解?”既然你反应最大,倒不如直接让你自己说说。 “臣认为若要好好巩固城防,必须派一位极为清廉的官员前去。毕竟城防一事所需银两数目可是不小,此差事若是落到某些贪官污吏的手上,大概率也会是个腐朽不堪的城防。臣之前就见过有此类事情发生,预算五十万两,最后报上来却多了三十万两。” 黄伯当越说越生气,显然之前见过这种事情。况且他自己是个清廉的人,遇到这种现象发生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自然。”朱凌当然也知道一旦涉及工程的事情,必然就会有贪污,就会有一些贪官污吏想要从中挖出点利益。因此所主持之人必然得是一位清廉的官吏,具体是谁自然还有待商榷。 “你们谁说说这城防该如何建设?” 城防这种问题自然是知兵的人来说最好,因此范弦超便迫不及待地站出躬身说道:“陛下,城防建设首先就要因地制宜,充分利用地势险要的条件设置障碍。现在沧州临近黄河,因此我们想要阻挡闯贼或者建奴,黄河的天险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护城河必须得有,上面设置浮桥,一旦敌人攻城,便可直接收回浮桥。” “臣是不建议再大兴土木修建城楼的,最多是加固现有的城楼即可。否则若是坚持修建,不仅时间可能会来不及,并且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又将会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数字。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修建护城河,壕沟,拒马,这才是最稳固的办法。” 待范弦超说完,王家彦身为兵部尚书自然是也有自己的看法。思索了一番他的说法之后,便说出自己了自己疑问:“为何不再建设一座瓮城?沧州并不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况且陛下在此,多一道防御也很有必要。瓮城所用极大,很多时候甚至可以影响一场战事。” “在下认为建设一座瓮城颇有些耗费财力物力人力,况且谁也不知闯贼究竟走到何处?万一建设到一半闯贼来袭,莫不是被其摧毁得不偿失。” 范弦超解释着为何不建设瓮城的理由,在他眼里不做此事自然是有道理的。 “我倒是觉得若是能将城防再扩展一点说更好。”孟章明突然出列说道,对于他的言语众人也不太清楚,只是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若是单单拿一座沧州来建设防御的话,未免是不是有些太过单薄?”孟章明说完,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人,最后看向了上面的陛下。 朱凌听到孟章明的话,也是若有所思。细细想来,这不是日后的那种防御体系吗?连接这一片区域的几座或者几十座城池,然后共同建设一道防御阵线。不止是由一座城池防守,而是数座城池一同防守,这样能相互协同,相互配合,极大地提高防御的作用。 “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陛下的认同,孟章明只觉信心大增再次说道:“我们可以同时建设周围几座城池的城防,除了加固城墙之外还要屯兵,屯粮。这样一旦一座城池受到威胁,其他几座城池也能迅速出兵解围。这样一来,可比单单建设一座沧洲城要好得多。” “但这样势必会增加很多支出,并且兵力从哪里来?现在我大明的北方除了山东,其余地界基本上是沦陷了,哪里还有兵力?”范弦超也是有些心急,如此固然是好的。但因此会牵涉出更多的支出,现在的朝廷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和兵力? “现在沧洲城还有多少兵?”朱凌表情严肃,看向了堂下的黄伯当。 “沧洲城现在应该还有三千兵员,不到五百战马。但具体是不是如此,还得进一步的查验才能证实。”黄伯当不紧不慢地说道,并不怕因为说实话而被斥责。 既然话这样说,显然在这方面沧州城也是有些漏洞。 “闯贼的动向可以多派些斥候出去,五十里不行那就一百里,多给些银子的事情。具体的安排王家彦与你们二人商量即可。再者建设防御阵线也不急于一时,银子除了朕说的那几条之外,也已经派去信使前往应天了,让倪元璐想办法。可不要想着到了应天这户部尚书就能撂挑子了,朕在这里还等着他呢。” 朱凌也是先安抚住几人的情绪,自到了沧州他们并没有休息多好,反而因为有了非常多的烂摊子而感到忧心忡忡。但这也难免的事,若不紧绷着也许就会出点什么事情。 但他并未提到银子的事情,在他人看来陛下因为多次在这方面受挫便索性暂时不言。但朱凌自然不会视而不见,银子的事可是重中之重,可不能只是说了那几条便能解决的。他心里已有一个不太好的计划,但不能当众说出,事后再秘密召见某人行动。 “再者城内建设,这也是件重要的事情。城内百姓的生活好坏,极大会影响沧州的安危。祖向阳你来说说,城内百姓生活如何?”这次,把目光投向了立于黄伯当后面的祖向阳。 祖向阳闻言,知道这也不是好回答的问题,只能心中略微思索一下,然后站出说道:“回陛下,百姓安居乐业,暂没有什么大问题。自那些贪官污吏被杀,百姓们的生活更好了些。” 身前的黄伯当表情的变化显然不太认同他的说法,但现在是祖向阳在回答,他也不便出言驳斥。 “身为沧州一名官吏都遭到人家欺辱,何谈卑微存活的百姓呢?朕要你诚实些,不要作假。”朱凌清楚他如此说是怕自己怪罪于他,毕竟百姓的生活不好他们是有责任的。可不单单包括马魁的罪责。 听到陛下如此言语,祖向阳也不好撒谎,慌忙说道:“陛下,百姓们也许是被那些横行霸道的官吏欺负惯了,因此每年并未有多少案子出现。但臣认为,他们的生活过的并不好。” “如此说来,自然是实话。既然昨日抓了些贪官污吏,固然要杀。但是杀的时候就尽量让全城百姓看到吧,其次扰我大明不得安定的其实也不止是官吏。还有一些富商地主与官吏勾结,这种人也是要严惩的。” 听到陛下此言,一直忌惮刘湛家族势力的黄伯当眼神中终于有了些光彩。之前为了不让陛下得罪当地的地主富商,他将杀刘湛的罪名揽到自己的身上。而且他也得知刘府已经有杀了他的打算了,但是大局危急,此等小事也不敢太让陛下烦心。 眼下陛下如此说,想必定是记得那刘湛的家族势力。 果然,说这话的时候朱凌把目光投在了黄伯当的身上,明显此话就是对他而说。又继续说道:“至于富商地主如何处理,之后我会与黄伯当商量过后告知各位。现在每人已经有了自己的事情。孟章明与范弦超就去好好侦察闯贼动向,建设沧州。王卿去好好管理难民与关宁军,黄伯当解决粮草一事;斩首贪官便由祖向阳去。” “其次,沧州的知州黄伯当就上任吧,祖向阳领同知之职,若有其他事情就先说来。” “陛下,那刘泽清该如何处置?”王家彦终于说出关于刘泽清的事情,此人一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总觉得此人不死朝廷必有后患。 “他啊,朕有办法。” 【作者题外话】:多给几张票票呗,马上下一次大战就要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四大总兵 而到底是什么办法,陛下也没有说,众人也没有问。一般这种情况陛下不说,那自然是有人家自己的想法,也许问了也是白问。 对于山东总兵刘泽清,众人自然是恨得牙痒痒。可惜现在朝廷无兵无钱,况且现在内忧外患,闯贼和建奴随时都会南下,眼下也没有多少精力去专门对付这些心思各异的地方总兵。若是额可以招抚收纳自然是好的。 但问题是这个刘泽清会被招抚吗? 且不说他拒不奉诏此事已经是逆贼所为,又听说其曾被朝廷剥夺官职,因为此人善于趋炎附势给周延儒送了一万两黄金,这才重新当上了山东总兵。在辖区内宛如一个土皇帝肆意妄为,劫掠豪夺,几乎如一个土匪所为。 此人不杀,实乃愤恨。但又无奈于朝廷当今局势,哪里还有兵去镇压他呢。 “这刘泽清的事自然是容不下的,听说他拒不奉诏之后,直接由临清南下。一路上大肆劫掠百姓,一部分军队抵达凤阳。此人虽不是贼寇,但行为如那贼寇一般,甚至胜之。请诸位放心,朕绝不会放过此人,但也请看清目前局势,切不可心思慌乱。” 当他并没有回答所谓如何应对刘泽清的时候,他能明显看到堂下众人的表情失望与痛恨之色愈发明显。因此为先稳住他们,必然得先表一番自己的态度。 “臣信陛下,绝不会让百姓与百官失望。” 王家彦也适时地站出来回应道,他还是分的清大局的。眼下还是先稳住局势再说,刘泽清的事可不是一时既可以解决的。 “说其刘泽清,朕突然想起了其他三人。那三人现在话说也是我大明拥兵的几人,但却各怀鬼胎。性质虽不像刘泽清那般严重,但也有着各自的罪过。”朱凌转而一声冷笑,又提及了其他几人。 王家彦,孟章明和范弦超三人自然是清楚的,陛下所说三人自然是凤阳总兵黄得功,高杰与刘良佐三位总兵。这三人皆有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点,那便是非常桀骜不驯,对于朝廷命令一向是不愿服从。 但朝廷并无清剿他们的能力,也只能尽量施以恩惠让他们服从朝廷。但施行效果如何,只看刘泽清便清楚了,几乎没有多大的效果。 黄得功还好些,与刘泽清相比,他的军纪较严。崇祯十二年被封为凤阳总兵,十三年急败张献忠部,不久被调到安徽镇守庐阳(今合肥)。而高杰此人原是李自成的一名部将,因为与李自成的妾刑氏私通,为逃避惩罚这才投降了明朝。。 后来成为孙传庭的不下,孙传庭大败后,唯独他的军队保留了大部分,这才有了自己的实力。但其也是喜欢纵兵劫掠,破让朝廷头疼。再说那刘良佐,此人原是北直隶的一名盗匪,后来加入明军,跟随黄得功抵御张献忠,部众号称十万。 这四人手里握着此时大明大部分的军队,但却对朝廷并不多忠心。让中枢很是难办,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那三人其实有一两人还是可以招抚的。并不像那刘泽清一样,尤其是黄得功,臣认为他内心还是忠心于朝廷的。” 王家彦心里虽然对黄得功没有及时勤王北上而铭记在心,但毕竟朝廷已经无人可用了,只要黄得功还有希望招抚,就决不能与他为敌。 “这个朕还是知道一点的,这几人不就是觉得朝廷分崩离析,他们便有可乘之机了吗?朕现在管不了他们,不代表日后朝廷中兴不去管他们。去暗地告诉他们,让他们都收敛点,不要太过分了。” 说罢,朱凌已经有些愤怒了,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现在却遭到了自己家臣子的蹂躏,不由直接对这几人痛斥一番。 “臣遵旨。” “下一件事是什么?” “回禀陛下,是关于闯贼动向的事情。”王承恩在一旁提醒道。 “各位,如何击败闯贼,朕说实话不抱多大希望。之前击溃他们完全是因为李自成轻敌,若是他们稍稍重视一些我们的实力,即使我们会赢但也会赢得惨痛。以后,闯贼绝不会再轻敌了,因此各位必须打起精神。” 朱凌也是害怕下面站着的孟章明和范弦超等人会因为之前的数次击溃闯军而沾沾自喜,这正是大忌。若放到以前,轻敌失败还有转圜余地,但若是到了现在这种局面还有这种想法,那必然是灭顶之灾。 “臣敬遵陛下所言。”范弦超向外一步跨出,随即面色肃穆道:“臣已派出十队斥候,一队五人,向北面,西北,东南,南面与西面五个方面各派出两队,去探查来敌。若是有敌军踪迹,一队负责继续探查,一队负责快马赶回禀报。” “你做的不错,西面也顾上了。朕可是听说,其实山东大部其实已经是那闯贼的天下了,朕可不想哪一日醒来突然被告知被俘了。” 听闻此言,侍候在一旁的王承恩却是有些不解。陛下身边除了自己便是王国兴的锦衣卫,他这几日可没有说这些消息,并且每次锦衣卫禀报他都在场,怎么从没听说过山东大部是闯贼的天下?莫非陛下还有其他密探? 其实不止是王承恩有这个疑惑,底下站着的几人内心其实也都有这种疑惑。陛下貌似对很多局势,包括很多人的情况都很了解。但陛下之前可是从来没出过皇宫啊,这些事情难道都是锦衣卫汇报的? 御前会议结束,朱凌便催着几人去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几人也深知责任重大都没有久留立即离去了。倒是祖向阳被朱凌留下,叫到后面谈论起事情来。 “朕今日所商议有一件事,此事并未让你们想办法。”朱凌说了许久,嗓子早已有些干了,迫不及待地直接端起茶水开始豪饮。 又突然想起祖向阳方才站了许久,必定累了,又叫王承恩给他抬过来一耙凳子,让其坐下。 “多谢陛下恩典。”祖向阳小心翼翼地坐下,享受着这种陛下赏赐的恩惠。内心不禁感受道一股暖暖的热流,这才是御赐的感受啊。 “你可知道是哪一件?” “臣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军饷一事。”祖向阳思索了几秒,立即便想了出来。他之前也是名秀才,在记忆方面虽然不是恨优秀,但也不差。 “正是,朕不说,不代表此事不重要。军饷一事事关重大,绝不可拖延半分,必须尽快解决,若是拖到闯贼来袭,朕发不下银子。不说会不会大胜,怕是极有可能会被士卒捆绑送给了闯贼。” 朱凌此话说的一点都不严重,在他登基之时便有此事发生,若不是朝廷押解军饷的队伍及时赶到,怕是那名主将就已经被部下杀死。 但是此话落到祖向阳身上就显得很是惊惧,令他一度无法安心坐在凳子上面,颇有些慌乱。倒是朱凌也很快安抚住他,让其想想办法。 “陛下莫怪,臣一时还想不出来办法。”祖向阳说完,额头已有些许汗水渗出。 “不急,朕有两个办法。” “陛下有何办法?”祖向阳连忙问道,看来陛下真正目的并不是询问自己而是想要引出自己的办法,而且这办法不想在御前会议上说出来。 “清查土地,彻底清查那些被贪官污吏世家大族藏着的土地。”朱凌终于是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之前在京师就提到过,大臣们只是应允,但显然并没有多大反响。 他更知道此举会得罪一大帮人,甚至这些人的力量聚集起来不比军队差,但若是想拯救大明,此举必然得实施。朝中大臣自然不可用,但这些想祖向阳的底层官吏却正是他所需要的。 “陛下要仿效万历阁老张居正所为?” 第一百二十三章:清查土地 明嘉靖十五年(1536)某一天,荆州府知府李士翱夜里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天下的玉帝命他把一个玉印交给一个童子。他醒来后,觉得此梦甚是奇怪,心里也盘算不明白。第二天正是科举府试,身为知府自然是主考官。 他在应试的儒生之中,发现一个叫张白圭的十二岁血统非常出色,断定此人必是梦中童子。因此当即给他改名为居正,其意在期望他长大后能正道而行,成为栋梁之才。 12岁中秀才已是神童,他的父亲张文明中秀才后七次参加省试,介意失败告终。后来张居正十三岁再次到湖广武昌参家乡试,也是省试。当时主考官很是欣赏他的试卷,但当时巡抚顾璘却认为若是让他早登仕途必然会让他骄傲自满,想多些磨练,因此就特意下发。 三年后,张居正中举人,23岁中进士,从此踏上仕途。 再后来万历年间,他成为内阁首辅,大展宏图。针对当时朝廷的弊端开始改革,确有一番作用,让一直以来入不敷出的朝廷每年能获得两千万两银子的收入,让大明重新焕发异彩。 看来陛下一直是想要模仿张居正的,但张居正的下场并不好。身死仅仅九个月后,被神宗取消正上柱国,太师之名。并连其文忠公谥号也被取消,责令其子锦衣卫只会简修为民,更是取消全部的改革措施。 况且张居正那个时候虽然形势也并不好,但起码没有如此混乱的局面。如果硬要强行推行下去,莫不是又会掀起一番动荡。 “朕只是想多为朝廷弄些银子,我大明一直以来都是以农为本,加税首先是在百姓的头上。即便是要收那些富豪的税,但是他们与官吏相互勾结,隐瞒朝廷,将大部分重税摊派到百姓的头上,实乃亡我大明之举。” 朱凌今日也是真正下了一番决心,他知道一旦开始实施。很大一部分人将会暗中抵抗自己的政策,但自古以来改革无不有难题,若是一遇到难题便退缩,那他还不如投降李自成做个闲散王爷。 “一些官吏豪强隐瞒土地,甚至趁大灾之年低价收购百姓的土地,最后使他们沦为奴仆。之后借着不用向朝廷纳税的便利,大肆获利。如此行径,乃是我大明真正的弊端,即便光复北方,终究还是会有灭亡风险。” 听陛下说了如此多的话,祖向阳也是感激涕零。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判官罢了,今日能得圣眷已是祖上积德。如今陛下私下召见他,并对他说出如此肺腑之言,当真是都想把命交到陛下手中了。 “臣一定不辜负陛下所托,尽心尽责办好差事!”祖向阳当即跪下,面朝朱凌叩拜道。那一声声几乎是带着哭腔的。 看到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朱凌也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没有白费自己的休息时间来召见他。便立马又让其平身,继续道:“朕给你兵,去好好彻查沧州以及周围,何人占了土地但却不纳税的,一律记在名单之上,然后交与朕预览,暂且先不要动手。” “派人严密监视这些人的动向,若是有人敢通贼寇有不轨之心,一律抄家。” “臣遵旨!”祖向阳又是一次重重声音。 “记着,留一户富商人家,朕有用。但记得留的这户人家家产不要太多,最好儿女不多,家中老人尚在。其次观其人品,贪可以,但不要奸。” 祖向阳虽然一时没有明白陛下留一户富商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有些时候明白了也许对自己并不好,反而什么也不问直接去办事方能获得陛下的重用。 祖向阳退下后,朱凌也没有直接去休息,反而立即让王国兴来到房内,对其又吩咐了些事。不外乎要派些人手去监督孟章明,范弦超,黄伯当与祖向阳几人。但意思也不尽是监督之意,也有察看督促的意思。 当然也是为了不让自己陷入他人的说法之中,对外界一事一概不知。若是哪日有个谋逆之臣,自己却毫不知情却是最大的悲伤了。 …… 而此时,在野战和攻城战中折损了大部兵马的李过和高一功也回到了大营,高一功内心也是极为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即将会面对什么。当他进去那一瞬间,回头看到李过依旧那一副疯癫的模样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刚进去营帐,突然感到一个东西飞了过来,赶忙下意识地躲开。这飞物却是直接打在了李过的额头上,巨大的撞击力直接将其打晕了过去。 再看向东西飞过来的方向,这才看清楚竟是顺王扔来的东西,看到对方满脸的愤怒当即心中惶恐便跪了下去,不敢抬头对视。 原本也是个猛将的他,此刻竟也被顺王的怒火吓得魂不守舍,不敢说话。他知道这一次的大败必将是顺王大怒,但他也并无办法。身为李过的后军,眼睁睁看着李过损失一万骑兵。这可是大顺的宝贝疙瘩啊。 其次,为了将功折过秘密叫出牛金星打算攻下北京,救出汝候刘宗敏,但没想到计划的失败最后导致攻城又折损了许多兵马。有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而那李过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得多少日子才能恢复。眼下惩罚只能自己先领了,想到此处也大抵认了自己的错误,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等待顺王责罚。 谁知过了许久,顺王一直没有说话。刚想抬头察看,前面立即响起一道声音,赶忙又低下了头。 “这次你们损失了足足三万多人,该如何处罚?”听着语气似乎并没有那么厉害,高一功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赶忙说道:“末将自当领罚!此战大败,伤亡三万,应当斩首示众!” “那你私自见丞相,又不与孤报备便调走几万人马和攻城器械又当如何?” 说到此处,高一功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历朝历代,私自调动军队等同谋反,无论你目的何在都应按照谋反论处。况且他现在大败更是难逃一死。 索性便直接说道:“末将知错,愿死!” 但李自成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完全没有让他想到:“你欠孤一条命,孤暂且先饶了你。日后孤让你还,你必须还。” 闻言,高一功瞬间松了口气,赶忙感激道:“多谢大王不杀之恩!末将定为大王赴汤蹈火!” 李自成其实也很是无奈,数次出战竟皆被那皇帝击溃。对一直以来战无不胜的大顺军队,颇有些郁闷,谁能想到之前好几万的京营大军都被他们瞬间即溃,为何不足两万人的明军却如此的难打? 之前汝候刘宗敏被俘,现在李过又被打成如此样子。就连自己的得力大将高一功和丞相联手竟然都没有赢下,莫非这京师注定就不是自己的? “大王,眼下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了。京师汝候被当作人质,我们暂且攻不下,臣又听说那崇祯小儿现在已跑到了天津,我们绝不能让他跑到南京。现在大明在南方还有几十万的军队,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一旁的李锦上前劝诫道。他是李自成的侄子,在某些方面也是深得他的信任,并且作为一名骁勇善战的将领,自然也颇受赏识。 “也罢也罢,京师也许暂且注定不能为我所有。”李自成也无奈叹了口气,长舒口气。又道:“今日令大军开拔吧,留两万人守在这里,莫要让北京向外援助。其余的跟着孤从通州直奔山东。” “现在他们必定到了山东,那里也有咱们的大军。孤虽然败的多,但是孤可从来没放弃过!” 【作者题外话】:说个事和各位实在抱歉之前我写的罗汝才,今天突然查到此人1642年就被李自成杀了,现在却是1644年 这个历史失误确实不应该哈,前面的章节已经改了改成高一功 抱歉了!各位!到时候春节给大家发大红包,到时候会告诉各位群号的 再次抱歉! 第一百二十四章:南巡抵达 也算是经过昨日的御前会议,目前大致的方向是有了,王家彦等人也是干的火热。一时间也忙碌着见不了朱凌,倒是这几日只有王承恩和王国兴陪伴在左右。偶尔乱民出了问题,王国兴便直接带人前去。 一身锦衣卫的衣服瞬间让难民们安静下来,再不敢闹事。王家彦对待这些难民则显得温柔多了,即便是遇到闹事也只是安抚为主。司马敬如这几日也闲的无聊被朱凌安排去四处打探消息,眼下沧州城安宁许多。 但是外面却不那么安静了。 那日冯元飏的儿子冯恺章追随李邦华等人,一同上了海船。同行的还有大批官员家眷,三千关宁军以及战马。足足沾满了上百艘的海船,当然最大的那两艘让给了张皇后与周皇后等一些妇女老人。 若是海风顺风一天半则足以到达,但海风并未如此顺利,船队足足走了两日半才到达了应天。不少人其实不适应航海的,因此途中大部分人下了船脸色皆是一副苍白的样子,更有身体一般的人直接吐了出来。 战马更甚,大部分战马皆是经受不住海上那种波涛汹涌。光是站都站不稳,更不要提那被关在笼子里了。因此船一到渡口,全部都瘫坐在了地上。 冯恺章作为天津人,自然是船队领队。一路上皆由他察看风向,航向,但他也未曾带着这么大的船队航行过。最后经过快接近三天的时间这才勉强到达,当看到码头的时候他也是长长出了口气,不负皇命终于抵达了。 从天津出发,由曾经开发出的大运河顺溜而下,直奔南京。中间险些因为船的吨位太大而搁浅,不过也总算是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 在渡口迎接的自然都是应天府的众多官员和上千士卒,以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为首,凤阳总督马士英居后。张慎言、高弘图、姜曰广、李沾、郭维经、诚意伯刘孔昭、司礼太监韩赞周一干人在身后迎接船队的抵达。 看着船队缓缓靠岸,几百纤夫们立马上去固定好海船,待海船彻底稳下来后上面这才放下了梯子,岸上的人接应上去,安置好大而长的木板,这才缓缓从上面往下走人。 首先走下来的冯恺章先行一步朝史可法等人行礼后,便又转身迎接身后的皇后和太子等人。诸如李邦华他们自然是身旁的奴仆们搀扶着下来,下船前眺望着南京,不由得感慨万分。万没想到,大明最终还是迁都了。 史可法等人一见到张皇后和周皇后,当即便率领南京一干官员下跪行礼。张皇后也是个温和之人,让众人起身。由于身子不好,再者坐船坐了如此之久,加上气候等的因素便带着几名宫女先行离开了。 自然有官员引着张皇后前往皇宫居住,而当史可法等人看到周皇后以及身边的太子时,脸色瞬间严肃,再次跪拜下来。不过这一次的跪拜声较方才也大了一些。 “应天府兵部尚书史可法率南京六部官员拜见皇后和太子殿下,恭迎鸾驾。” 周皇后这几日也从丧父之痛中走了出来,看着面前的百官相迎,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温柔细腻轻声道:“诸位快起来吧。” 史可法此人对朝廷颇为忠心,早些日子就听闻闯贼已攻入山西,他当时便上疏崇祯。说他统辖的南军只有八千人,建议加强训练并且扩编军队。又极力主张全国各地的提督皆用同样方法补充和维持地方军队,由一名干练的文职大臣统辖。 但后来率众悲伤之时,刚过长江,到达浦口的时候,便获悉李自成已包围京师,便心灰意冷迅速返回到南京。前几日又得到消息,说朝廷的船队正从天津出发,前往南京。他大喜过望,当下便觉得大明有望了。 但又得知陛下却留在了山东,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皇后娘娘,为何陛下执意留在了山东?可知整个北方几乎皆被闯贼侵入,饶是山东也不太平啊。”史可法起身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周皇后。 “这件事啊,卿不必挂怀。陛下有自己的想法,其他几位大臣们也阻挡不住,我自然劝不住的。不过陛下身边是有五千关宁军的,即使遇到危险,想必定能逃出来。”周皇后也耐心解释道,她身为后宫之人,许多事情是说不上话的。 史可法也是怅然叹息一声,惋惜陛下此举有些不理智。身边的马士英却是赶忙令人抬出轿子,请周皇后和太子以及皇子们入轿。 “皇后太子一路上也是奔波,身子恐怕早已累的不行。张皇后已经回宫了,娘娘和太子也先回去歇息吧,这些事情也不急着说。”他在一旁早已看出周皇后和太子等人神色疲惫,联想到三日的航行定然十分劳累。 便早就准备好了几顶轿子等着献殷勤呢,不过他此举确实让周皇后和太子等人心里舒服了许多,对他的印象不免好了许多。倒是史可法那个愣头青只顾陛下,不顾他人路途劳累。 “这不是史尚书吗?”李邦华年事已高,在众人的搀扶下下了船。看到一脸惆怅的史可法当了喊了出来。 “原来是李老啊,晚辈拜见李老了。”史可法虽是南京实权人物,但毕竟人家才是真正的六部中人,因此态度放的很低。 “不止是我,其他人也都在。” 说着,吴麟征以及户部尚书倪元璐,礼部尚书凌义渠,左都御史施邦召等顺天一众官员跟在了后面,笑着走了过来。虽然身体也是疲惫不堪,但必要的会见南京的六部尚书也是必要的。 “原来各位都在,失礼了。”史可法也是心里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到了。而且他也知道这些人再不是之前的身份,也是六部尚书。 “我看先不要在此地叙旧了,先让船上的人都下来,安顿好后,今晚我等在一同见个面,各位觉得如何?” 吴麟征站出来拱手说道,他现在可谓是独掌大权。虽然资历不是最高的,但却深得陛下倚重。将三千的关宁军交给了他,并且协助太子亦一并交与他。因此,南巡队伍里面,大权独掌。 史可法看到吴麟征,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但当身边人凑近提醒他,并告知他此人乃是陛下信任之人,赶忙回应道:“我看可行,那其他几位大人的意见呢?” “自然可以。”众人一阵附和。其实吴麟征的建议自然是非常合适的,若不是官场的礼数在此,他们早就想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不过临走之时,吴麟征还特意将史可法叫到一边,单独嘱咐道:“史尚书,船上有几名陛下特别交代过看守的人,他们乃是如今平西王吴三桂的家眷,但这几人不能看守,只能暗中监督。我们所带的士卒身子劳累,还请你派些人手过去。” 听了吴麟征的言语,尤其话中有平西王吴三桂话语,史可法也是心里一惊。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吴三桂竟然做了王。若不是陛下信任他,那必然是忌惮不得不倚重他了。 随即说道:“那是自然,吴大人所言,在下一定重视。” “那是极好。”吴麟征此刻也是颇为疲惫,交代了关宁军的一些事和众多官员们安置的事情后,也立马找了地方休息去了。 没了人的海船也被纤夫们拉到一边,以免影响其他船只的通行靠岸。岸上听着纤夫们那一声声嘹亮而又整齐的口号,史可法却是心里一阵忧虑。 之前没有及时北上勤王已是有罪,如今陛下前往山东,是否会因此而惩处他呢?思虑之际,身边侍从上前禀报道:“大人,两位王爷到了。” “哪两位王爷?”史可法颇为疑惑,怎么现在还有王爷? “回大人,是福王和潞王他们。” 第一百二十五章:山东闯贼 话说南京事已定,沧州这边的朱凌好不容易享受了两天清闲日子,便突然又有了事情忙碌。缘由却是之前祖向阳奉命将愿沧州知州马魁和一众贪官当街斩首示众,莫不曾想天子还在此地,竟有人敢劫法场。 那日,祖向阳升了同知颇为意气风发,作为监斩官坐于上位,周围几十名士卒分列站立一旁,手持长矛佩刀肃立。随着时辰一到,祖向阳便直接扔下了牌子,表明可以行刑。 但也就在这时,突然十几名裹着黑衣的杀手突然从四周房顶飞扑而来,直奔马魁而去。周围的百姓们瞬间乱作一团,争相逃命,而士卒们迅速持枪护卫祖向阳,其余士卒则立即围攻这些杀手。 但显然这十几名杀手并非等闲之辈,加上沧州的士卒们本就武备松弛,许久未曾操练。对上他们之后,当即便死伤惨重,接连有不少士卒未有招架之力便被斩杀。上面坐着的祖向阳此刻也坐不住了。 他好不容易当上一府同知,却遇到如此事情。赶忙让人去叫人,然后命身边所有士卒冲上前去与之拼杀。幸好他做了这个决定,本就只为马魁的杀手们还未靠近马魁,当即又被许多士卒围攻,情急之中也落了下风。 直到大批锦衣卫到来,这才将杀手们彻底镇压。但却由一名杀手见事败,无奈之下朝马魁祭出一把长刀想要杀死他,但却被王国兴一刀拦下,随后愤恨之中自刎而死。 这件事当即便禀报了还在后院享受日光浴的朱凌,顿时感到一阵烦躁。这沧州竟还是如此乱吗?还是自己有些仁慈了,自己还在这里,不远处便出现了杀手。 莫不是等哪一日也会有杀手来杀自己? “祖向阳,今日之事查清了没有?何人所为,他们有什么目的?”朱凌站立一旁,看着面前抽出嫩芽的树木走着神。 “回禀陛下,此事已有眉目。杀手有几人乃是马魁府宅中的管家和下人,其余的杀手臣正在派人查。”说完,祖向阳重重低下了头。 “这就是你说的有眉目?”突然,朱凌语气一转,冷意渐升。随即回头注视着他,冷冷道:“朕派个废物去查,这些他也能查出来!” “臣无能!愿受罚。”祖向阳又一记重重磕头挨地,不敢多言。 “王国兴!” “臣在。”王国兴应声而出。 “去查查沧州和周围府州县的世家大族,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再告诉司马敬如不要跑远了,杀手都来到了沧州了,跑的再远不如先把周围探查一番。”朱凌一甩袖,冷声道。 “臣遵旨!”王国兴立即退了出去。 依旧跪在原地的祖向阳此刻却是一身冷汗,哪怕头上顶着烈日身子也不该动分毫。生怕陛下震怒,将自己再次打回原形。 “祖向阳。”突然头上传来一道温和了不少的声音。 “臣在。”宛如一道救赎的光芒席卷全身,祖向阳知道陛下许是消了些怒火,不想失去这机会赶忙应声道。 “你再去好好查查,涉及到任何人都不能放过。再说那马魁,这次多派些人斩首,不能再出岔子了,明白吗?” “臣明白!” “去吧。” 待祖向阳诚惶诚恐地离开,目送其出了大门。王承恩眼神一动,问起朱凌:“陛下,此人感觉十分平庸,当了这么多年的判官。好不容易得了恩典便出了差错,为何还让他去办事?” “有些时候,朕要的不止是有能力的,相反如果有能力的人不忠心,甚至掌控不住。朕宁愿毁而不用,也坚决不会委以重任。但如果此人平庸,却对朕十分敬畏忠心,小事上还是可以用的,大事自然不用。” 朱凌踱着步,身后王承恩紧紧跟着,听着他所说的话。 “是奴婢愚钝了。”王承恩适时地赞美着陛下。 “朕内帑的银子不多了,这几日王家彦要走一些,孟章明与范弦超要走一些。留下的还不够朕去趟京师的酒楼吃顿好饭呢。”朱凌打趣地说着,其实内心颇多愁闷。再这样下去,怕是连给关宁军的俸禄都没有了。 “陛下可记得前些天您制作出来的消毒一物?奴婢忘了什么名字,不过此物有奇效,若是能大批制作出来,进行售卖,必定会盈利颇多。”王承恩心中也是记得陛下所制作出来的奇物,自然也不仅仅是陪伴陛下身边的缘故,也是那东西的作用实在不小让他记忆犹深。 “朕早有售卖的想法,只是一直缺个忠心的人。此物一旦售卖,不出一月必定获利巨甚。但若是被某些贪图巨利的人掌握了,定又会是一次灾祸。” 朱凌不止一次想要售卖酒精,但一想到此时官吏的心思,大部分人有几人能抵得住如此诱惑?若是一瓶按照一两银子来卖,必定供不应求。若是被一些世家大族批量买去,然后再转卖到各个地方,必然会翻几番售卖。 最后也只是给他们做嫁衣罢了。再者,一瓶一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也是不小的开支,但若是太过廉价不止会受到质疑,更会被人囤积居奇。 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了致富之物,却猛然多了如此多的烦恼。 “陛下,奴婢恳求为陛下售卖此物。”内心挣扎了好一番,王承恩还是忍不住想要自荐。也并不是看重了其中的利润,而是自从离开京师,好不容易组建的东厂离自己而去。陛下虽然让自己在这里组建,但没钱没人困难重重。 “留在朕的身边吧。”却没想到,朱凌直接拒绝了,随即又说道:“朕的身边没人照顾很麻烦,而且再找人也实在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了,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万一出个什么事,朕都有危险,更何况你呢?” 听闻此言,王承恩沉默了,陛下确实是为他好。同样陛下非常想让他留在身边,而不是派出去干些什么,这对于他们这些没了那个东西的人自然是最好的归宿。 二人谈论片刻,一名锦衣卫进来,跪拜禀报道:“陛下,黄伯当求见。” “让他进来吧。” 锦衣卫退下立马便将黄伯当引了进来,黄伯当一见到陛下,当即跪下说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何事?”朱凌也不知这个时候黄伯当怎么突然要面见自己,故等待其说。 “陛下,据臣的线报,刘湛的家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们他们想要干什么,但我们必须尽快行动。”黄伯当忧心仲仲,脸上挂着下不去的忧虑。 “伯当,你如今也是一州知州了,怎的还如此沉不住气?”朱凌却只是淡然一笑,显然并没有把这件事当的很重要。心里只是认为不过一个家族而已,在五千关宁军的武力之下,到底也泛不起风浪。 “但是陛下,这伙人很有可能联系了山东的一些闯贼,足足两三万之众。”紧接着,黄伯当一句话顿时令朱凌哑然了。 两三万的闯军你不说? 闻言,朱凌当即神色肃然,当即命令道:“你找王国兴,调一些锦衣卫去,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然后速速将此事告知王家彦等人,让他们加大探查的范围,如果有一定要把这伙闯军的踪迹找出来。” “另外。”说着,朱凌看向一旁的王承恩,道:“告诉祖向阳,那件事先不要调查了,速速斩首便是。我之前交代他的土地问题,不要等了,直接动手便是。” “遵旨!”二人齐齐称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迎敌之策 一听外围有闯贼来袭,那自然所有事情都得紧着这一股闯贼而动了。祖向阳的事情自然要越快越好,所有人的事情也都要么延迟要么立即停下。 这边,锦衣卫也迅速找到还在为城防之事争执的孟章明与范弦超二人,只见他们还在因为到底是先解决沧洲城的城防还是要联合周边其他府州县的防线而争论不休,锦衣卫这边却是十分苦恼。赶忙对二人说道: “二位将军,陛下急召各位面圣。” “何事?”二人一怔,齐齐出声询问。 “据小人所知,好像是有闯贼出现了,数量还不少。两位将军还是速速前去面圣吧,免得让陛下等久了。”说罢,锦衣卫就立即退了下去。 而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也不再争论,反正争论也是谁也不服谁,不如停下去面见陛下。 朱凌这边,王家彦,黄伯当和祖向阳几人已经陆续赶到,正在对着一张周围的地图开始研究起来。黄伯当和祖向阳皆是文官,自然是侍候在一侧。朱凌倒是凭借着脑海中不多的军事知识,开始想着法子。 门外,锦衣卫快步入内禀报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已经到了门口,朱凌直接让二人进来。孟章明和范弦超这才赶忙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听到王家彦的话语:“沧州西临河水,闯贼从这里进攻可能性不大。而东边南边的进攻性是非常大的,应该向这两个方向多派斥候探查。如果一旦交战,除却我方守城外,那么交战的地点必然会是东面和南面。” 二人也走近一旁听着,毕竟他们二人充其量也只是看了些兵书,真正上战场也仅仅一次而已。但王家彦却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同时人家又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因此能文能武完全可以形容王家彦。 崇祯十五年,王家彦擢升少司徒,一年后拜右司马。陛下命他处理筹划军政事务,授命之日便登上城楼,四处巡视。在风雪之夜,他独自一人提着一盏灯笼,步行巡视城碟,竟无一人知道。第二日,宣布税守职谁时之,将士们皆口服心服。 因此,王家彦不管是在百官之中或是在将士之中,都颇有威望。饶是范弦超身为阁老之子,也仍是对其毕恭毕敬。 “我方现在最麻烦的便是兵力太少,且大部分皆为骑兵。王卿也知道若是一旦启用骑兵,每日消耗粮草便不是小数,以我们目前的情况还是颇为担忧。”朱凌看重的则是后勤方面的问题,他很清楚打仗很多时候打的便是后勤。 许多战争,一方失败多士因为后勤出了问题,数百倍于敌的军队会因为粮草供应不少而导致大败。甚至一蹶不振,而直接灭亡。 他们现在不敢赌,目前尚不知闯贼的动向便绝不能将骑兵派出。骑兵最强的便是机动性,一旦未先掌控敌人行踪,反而自己行踪暴露,那必定是大败。 “我们掌握的消息实在太少,而且周围的府州县甚至根本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他们多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如此局面对我们颇为不利。”黄伯当也上前说道,据他自己所了解的情况而言,旁边的两个县早已和沧州没有多少联系,更遑论此时。 他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如果周围的府州县不能掌控在手里,反而成了闯贼的聚集点。一方面他们必定会隐瞒消息,另一方面说不定会派人探查他们的底细。 “末将认为,先派人立即控制住周围的府县,如果遇到抵抗,尽数杀之!”范弦超听闻黄伯当有如此忧虑,心想这倒是个机会。故当即上前一步高声道。 听到范弦超的话语,朱凌并未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王家彦,王家彦也有些不愿意答应的意思,只是摆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范将军有些急躁了,我们所要掌控他们,不能只靠杀人。更要做的便是以德服人,让他们从内心臣服陛下,忠心大明。” 黄伯当却是站出来反驳了范弦超的言语,虽然有些不好听,但朱凌和王家彦却是认同的。 “黄知州。” 范弦超明显有些不乐意了,当即冷声驳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那些圣人之言不管用了。若是听你的话,还以德服人,只怕沧州早就被攻破了。” 他的一番话着实带着身为阁老之子的一些骄傲在其中,根本不把这个刚从同知升为知州的官吏放在眼中,更是当着陛下的面大声反驳。 “范参将,退下!陛下在此,汝在说什么!”王家彦立马将其呵斥下去,也算是维护了黄伯当的一个面子。范弦超听到呵斥,便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范参将之言固然有道理,但以德服人的想法还是很重要的,若是觉得他们不忠心便要杀了的话,那岂不是我大明多少官吏都得杀光?” 此时,一直沉默的朱凌终于说话了。言语中虽然看似维护了一下范弦超,但其中的意思依旧是在为黄伯当撑腰。 “有这些争论的时间不如快些探讨出一个御敌的法子出来。” “禀报陛下,臣之前看过一些关于天象方面的书籍,也学了一点。依臣的观察,两日之后必然会有大雨降临,若是能将战事推到那日去,只要野战,以我们骑兵的优势必然会大破闯贼!”黄伯当却并没有因此生气,而是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日之后?” 朱凌倒是也觉得这个时机不错,骑兵骑在战马身上,便有两米多的身高,只要能将闯贼引诱出来,迫其野战。当大雨倾盆而下,雨水遮挡了他们的视野,骑兵突然冲杀必定会使他们瞬间慌乱而大败。 而大雨也会使他们的弓箭失去作用,弓驽兵自然没了威力。 “依臣之见,还是速速派出斥候出去,找到这股敌人的踪迹。另外立即将城内所有粮食统一管理,百姓买卖粮食必需有府衙的监管,其次要及时收割附近野草贮藏,为战马食用。” 王家彦也不废话,三万的闯贼对他们而言可是大敌,万万不能马虎。 “那就依王卿所言吧,其余人。”朱凌随即旋身过来,对几人吩咐道:“孟章明范弦超速速前往关宁军中,一人领一千五百铁骑,随时等候命令。” “遵命!”二人应声跪下听令。 “黄伯当祖向阳!你二人速速稳住沧州城内百姓民心,并对城内进出严格看管,不许任何可疑之人出城入城,城内若有人滋事,可便宜处理!诸位可听明白?” “明白!”两位文官此时的声音也是非常响亮。 待四人离开,司马敬如这才赶了回来,见大堂之内已没有了人,这才发觉自己竟迟到了,赶忙卸下战甲拿掉武器,入内禀报。 “末将司马敬如参见陛下,臣来迟了。” “不迟,快些进来。”朱凌见是司马敬如赶到,当即脸上有了喜色,让其入内。 “方才的商讨已经定了,目前形势则是孟范二人已领兵等候朕的命令;黄祖二人统辖沧州城内一切事务,以防战时出现情况。” “那末将有何任务?”司马敬如小心询问。 “你的任务最为重要,朕已让王卿派出大量斥候。一旦发现其踪迹,会将其引出野战,到时候你将作为主力直接正面冲锋。而孟范二人则是从两侧杀出,骑兵的威慑力是巨大的,尤其面对不久前才放下锄头的敌人,关宁铁骑要从内心冲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朱凌越说越是激动,说起如此画面来,言语便是停不下来。 “只要前面一旦有人退缩不顾一切向后拼命逃去,到了那个时候,遑论他们兵力再多一旦前后方拥挤在一起,便是你们击溃敌军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七章:缺银 一有战事,势必牵连众多。今日出了此事,城内当即便开始了严厉的管制,所有城门口当即增加了众多士卒把守城门。任何人出城皆要遭到盘查,甚至搜身。一时间民怨沸腾,也更有些民心惶惶,觉得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也得益于黄伯当何祖向阳二人的同心协力,加上朱凌的支持。沧州城内的两千士卒尽数被派遣出去,虽然其中仍然不乏有老弱之人,但特殊时期也只好讲究一些。本来朱凌是要从沧洲城内的库银中拿出一些的。 去的时候才发现沧州府衙的库银却只剩下不到五万两,账上却足足还有三十万两的存余。显然那二十五万两的库银尽数皆被马魁以及其他的官员搜刮走了。 不过也还好,至少这马魁的家底还在沧州。前两日其家眷欲图携带一些珠宝之物打算偷偷逃出城去,被一直监视他们的锦衣卫当场拦下。无奈只好重新回到了府宅,终究以泪洗面,不过今日也算是正是迎来了他们的结局。 祖向阳亲自带了众多沧州士卒直接破门二人,百名士卒当即持矛进入府宅,开始大肆搜寻马魁搜刮走的金银珠宝和库银,当然最为重要的自然就是库银。 而其家眷蜷缩在大堂里哭成了一片,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但此时已擢升七品同知的祖向阳可不关心他们,只是命令手下的士卒们大肆搜寻。 好似搜寻一番,皆禀报搜不到库银。祖向阳大怒,当即抽刀指着马魁其中的一个孩子,对他的正妻大声质问:“说,马魁藏着的库银到哪里去了?” 此时马魁的正妻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本来丈夫为沧州知州,虽然这几年不是很太平,但起码过的还可以,不像那么多难民那般连吃住都是问题。但偏偏不知为何,自家丈夫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疯一半,招惹上了闯贼。 与闯贼勾连,自然是重罪。却不巧偏偏遇到了率大军到达此地的陛下,随后便锒铛入狱。前日更是在斩首之际自家管家前去劫法场,可想而知下场必定必死无疑。但面前这位大人他是认识的,之前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判官而已,今日却已是七品同知。 “民女实在不知道啊。”她哭的声大,令祖向阳也是烦躁不已。 “马魁把银子放在哪里你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暗格?或者密道之类的?” “我家丈夫从不让我过问此事,我一旦问起更是会受到责骂,哪里知道那些银子在哪儿?”她更哭的声大,呜咽不止。 闻言,祖向阳也只好作罢。他虽然没有中举,但终究也是个读书人,还是对孤儿寡母下不去手。因此最后只能将整个马府上了封条,将所有财物尽数搬到府衙,而他的家眷自然是尽数沦为奴仆。 另一边,得了命令的王家彦也是派出一些信使,前往南京召史可法带兵前来。算上前几日派出去的信使,这已经是第三波了。再加上陛下之前令几名小吏告示沧州,说但又冤情便可敲鼓鸣冤,不得不又找了几名有些声望的官吏来主持。 但朱凌却一直有新的宣召人选,除却前几日的史可法,今日又道:“朕想起有一人不错,但之前以“通贼”和“贼去而兵不散”的理由下狱。朕突然得知感觉十分痛心,如此忠臣良将却遭到某些人的诋毁,实乃我朝廷昏庸。” 听闻陛下说起此人,王家彦倒有些记忆。此人名为朱大典,也是一员猛将。历任福建按察使,布政使,右佥都御史兼任山东巡抚。此后所主持战事皆大胜而归,从而直接擢升兵部右侍郎,总督漕运兼巡抚庐、凤、淮、扬四府。 但因后来平贼逾期加上坐失州县而被接连贬官,不久又命其总督江北及河南湖广军务,仍总督凤阳。但此人却不能持廉,说白了能力虽有但是个贪贿之人。 因此不良之气被给事中与御史弹劾,再次受到罢免候审。后来许都叛乱,其子朱万化募兵平叛,但却被一名县令发现叛军名册之上有其名。当即禀报朝廷,之后还在候审的朱大典直接被逮捕治罪,抄家充响。 现在看来,当时下旨治罪的可是陛下啊。也就是——面前这位。 思索之际,王家彦不免抬头看向朱凌,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之前可是您下旨逮捕治罪的,抄家也是锦衣卫办的。如今却又说感到十分痛心,又言朝廷昏庸。未免有些太…… 不过这段历史丝毫不知道的朱凌自然是不懂王家彦的目光,知以为是觉得自己很多事情竟记得如此清楚而有些奇怪。 “朕命王承恩拟一道圣旨,赦免朱大典与其子万化的罪名。继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的官职,让其速速前来。另外再派人去江阴寻找一名叫阎应元的人,无论其官职多低,给朕找来便是。” 朱凌选择直接无视掉王家彦的目光,感觉他的眼神越发不对。便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另外,朕记得之前让鲁王信使让他告诉鲁王,拿出财物来支援沧州,兖州府那边可有动静?” “回禀陛下,据探子禀报,兖州府那边十分太平,并无任何的动静。”王家彦深知想要这些王爷奉献出王府中的土地和财物会是一个笑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连这个都不知道,真的会相信那些王爷们拿出来吗? “派信使……”说到此处,朱凌戛然而止。定住思索片刻问道:“从沧州快马加鞭到兖州府需要多长时间?” 王家彦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只好察看一旁挂着的地图,细细思考一番这才得出结论:“陛下,若是一人双马不分昼夜地前去,怎么也得两日。但到了那里之后估计也是精疲力竭。” 他自然猜出陛下可能想命人率军或者亲自前往兖州府,召见鲁王。但兖州府离沧州实在太远,哪怕是在地图之上也直接横跨了半个山东。如此远的距离可不是快马就能赶到的,因此陛下这个想法自然是不可行的。 但显然朱凌有些不甘心,他知道鲁王的封地有多少土地。况且大明两百多年的积蓄下来,即便是被建奴抢走一些,剩下的也足以供应一府几年响银。而李自成的大军最多半月内必然会全面进攻山东,若是其财物尽数到了李自成手里。 简直是会把他气得吐血,那可是多少士卒的饷银啊!现在他连赏银都发不出来了,这些银子自然是救命稻草。 “来人!马上找到黄伯当,去问问他两日后的雨天持续多长时间?”朱凌突然激动说道,见身边锦衣卫有些迟疑,当即暴喝道:“还不快去!” 那锦衣卫当场便慌张地冲了出去。 看到如此一幕的王家彦也是感到陛下有些急躁了,不过也情有可原。陛下十几年一直待在深宫之中,身边的信心来源也只有朝中大臣和身边宦官锦衣卫。更是从未如此接近战事,自然是稍显稚嫩。 过了片刻,锦衣卫终于来报:“回禀陛下,黄知州说雨天应该连续七日,甚至不止七日。说建议陛下要速速做好防洪安排。” 闻言,朱凌大喜过望,挥退锦衣卫后,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大喜道:“七天的雨天,算上这两日接近十天了。若是我们能快些,从水路走两天便可以到了兖州。即使回去的路上会有些耽搁,三天怎么也回来了。” “可是陛下,鲁王那里的情况可不容乐观,之前有小吏说那里的盗匪可是成群出现。兵力本就不足,若是派去的人少了,遇到盗匪该如何?”王家彦是万万不愿意赞同这个方案的。 “他们所求不过财物而已,给他们一些便是。但是朕要的,可不止那些。” 【作者题外话】:一直想建个粉丝群想想还是算了粉丝都没几个 第一百二十八章:嫌隙 此时沧洲城内的一处豪华院落内 别致的院子配上一条由精美青石筑成的小路,沿着小路一直通往了花园之内。花园中,十几棵树木正亭亭玉立在凉亭周围,而凉亭之中也有几人正饮着美酒畅谈事情。 其中一名身着长衫青衣之人,手握酒樽,面庞上带着一丝的红晕,显然是有些醉了。对着众人侃侃道:“依在下之见,这大明许是气数已尽了,我等也应速速寻找归宿了。莫一直在这里坐等,以免误了时机啊。” “黎兄着急了不是。”另一名一袭锦衣的男子嬉笑着,身边还搂着风尘女子,对着众人笑弄道:“我看啊,只要咱们替顺王守好这块地方,到时候大王来了,咱们恭恭敬敬地将沧州献出去,不就好了?何必冒着风险?” “我也比较赞同王兄的话,如今崇祯已入驻我沧州,身边更是有五千军队一同驻扎。我们现在虽然眼线众多,但毕竟比不上崇祯的五千军马,现在只需等待个时机便是。”一位一身精美华服的翩翩男子开口道,眉目之间透露出些许雅人气质。 “我近日接到消息,顺王在京畿一带大军受到惨败,陆续已经折损了五万大军。”第四名名为甘杨泽的中年男子思索着说道。 “因此现在顺王极为震怒,已经聚集了十万大军令权将军高一功,郭升和赵应元等诸多将军前来攻取山东,大军赶到之时也就在这几日了,我们暂且等等。” 众人一片沉默,但心中却极为欣喜。如今大明灭亡的趋势已经越来越发地明显,到时候他们只需主动献出沧州必定会得个一官半职,若是运气好些得个世荫的官职自然更好。反正现在的大明自然不会再效忠了。 “诸位也许还不知道,我前几日派人联络了离我们最近的一支大顺军队,他们有两万多人,现在正聚集在我们南面的南皮县一带,那里树林茂密,很适合大军藏匿。”这时,甘杨泽又说道,这番话顿时令其他三人眸中有了光亮。 “甘兄果然不一般啊。”那搂着美女的王仰光大喜过望,当即一把推开女子欣喜道:“若是这样的话,顺王的军队无需亲自到沧州,我们就可以把沧洲城拿下来了!” “两万人对上五千人,虽然沧洲城内还有两千的士卒,但里面很多人大多老弱病残当,不得大用。只要没有差错,我们必胜!” 翩翩男子马经赋也不禁露出些喜色说道。甘杨泽的作法属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这一举动直接可让他们的功劳增加了不少。 但也有人感觉出来其中的不对劲,立马出言问道:“甘兄,你这两万兵马难道只是靠着嘴皮子说动他们的吗?他们为何不去劫掠其他地方,毕竟那些地方可没有五千兵马。” 闻言,甘杨泽也知道终究还是得告诉他们的,不免尴尬一笑解释道:“那是自然,他们也不是傻子,虽然这里有皇帝在,但是五千兵马和一座城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与他们商量了,只要他们愿意攻破城池,皇帝归咱们,咱们给他们银子。” 众人听了,也面面相觑。果然不是免费的,马经赋出声询问:“敢问是多少银子?” 话音落下,其余二人也立马将目光投向了甘杨泽。甘杨泽又是一笑说道:“八十万两。” “什么!” 其余三人不敢相信,瞬间跳了起来。竟然敢要八十万两的银子,这难道不是在开玩笑吗?谁有这么多的银子啊? “甘兄,你莫要开玩笑,我们几人之中可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出这八十万两银子的。”马经赋连忙向其说道,他虽然是马魁的侄子,也拿了些沧州府衙的库银,但也没有这么多。 “是啊。”那浪荡子王仰光也连忙表示了不满:“依我看我们没有,甘兄同样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吧?” “甘兄给我们个解释吧。”黎羽田也出言问道。 见这三人如此急躁,自然也在甘杨泽的预料之中。他倒是没有丝毫暴跳如雷的样子,只是故作平淡地说道:“诸位不要急躁,虽然这八十万两诸位都没有,但是大家凑一凑也还是有的。” 就当三人要出言问的时候,他又赶忙说道:“王兄,你家虽然被你败了不少家财,但家大业大,拿出二十万两肯定是可以的。”随即又看向黎羽田道:“黎兄,你家一直经商,虽然这几年被建奴扰的生意冷清了不少,但也还有点薄财,拿三十万两不过分吧?” 最后将目光投向马经赋道:“马兄,若是你真的是个有孝心的,就得想着为你从小将你养到大的叔父报仇,因此剩下的三十万两你出可以吧?不要告诉兄台我说没钱,沧州府衙的库银很多都是你拿走了。” 话说到这里,这三人也没了脾气,谁让这甘杨泽对他们的家底了解的一清二楚呢?况且他作为顺王帐下的一个谋士,日后若是想要在大顺朝谋个一官半职必然得靠他,因此即便今日感觉受了如此压榨,也无计可施。 “好了诸位,你我四人同心协力必将倾覆大明,共建大顺,举杯庆祝吧!” 待众人散了之后,见甘杨泽离开,那浪荡子王仰光立马私下找到马经赋急切说道:“马兄,我有要事相商。” 马经赋感到奇怪,这王仰光与他交往并不多,也是二人父亲在一起经常往来这才认识的。况且他自己也不愿和自己交往,今日这么如此主动。 “何事如此着急?” “不瞒马兄,我家中剩下的银子不多了,只有五万两了。”说罢,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不是吧,王兄。”闻言,马经赋有些好笑:“你家之前可是要比我们家都有钱的,即便你父亲离世,你不会打理花了些也不至于只剩下这么些吧?”其实说不会打理还算是给他面子了,他这些年父亲离世不到三年,其他地方的几座大宅子尽数被他贱卖或者抵押出去,早就被人骂的不成样子。 “真是如此,马兄。”王仰光说到此处,也有些不好意思。“你看能不能更给兄弟我借些银子,等日后有了官职,从里面拿出些油水再还给你,你看可行?” “王兄,不是兄弟不借于你,只是我府上也没有多少了,现在按那甘杨泽所说,拿出三十万两的话。我只剩下不到三万两了,哪里还有借你的钱呢?”马经赋可不是个傻子,若是他人也就算了,兴许还可以借些。但王仰光他却不愿意,此人名声本就不好,若不是那甘杨泽联系他,他可不会与他打交道。 听马经赋如此说,王仰光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能道:“那好吧,既然王兄没钱了,我也不好继续问了。” 二人说罢,便各自离开了。直到王仰光失魂落魄打算回府时,在一墙角处偶然听到几人言语:“今日那王仰光想要和我借银子,被我撒谎拒绝了,此人品性不好,我再有钱也不会借给他的。” “换我我也不会,正好少一个人多一份功劳了。” 最后只听到二人几声大笑,这一番对话瞬间令王仰光气愤不止。气得连连锤墙,疼痛也不怕冷,咬牙说道:“好你个马经赋,你给我等着!我没活路,你们也比别想活着!” …… 此时的沧州府大堂 “陛下,万万不可啊!若是我等去了也就算了,但您去这算怎么一回事啊?这不是把您送到虎口之中吗?”王家彦此刻正在极为恳切地劝阻朱凌不要去兖州府,一张沧桑的脸庞也布满了担忧与无奈。 “陛下,下官也认为此举不妥。且不说鲁王那态度如何,先说前往兖州府的路上便有很多的贼兵。一旦遇到,发现是陛下您,岂不是大祸临头?身为臣子的,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君主置身于那危险之中!” 黄伯当也一如既往地硬气,同样随王家彦跪在一旁,死死地劝着朱凌不要前往兖州府。他知道目前行在已经没银子了,但是相比于银子来说陛下才是最重要的。没了军队可以再招募,没了陛下可就是大事了。 “你们口口声声劝阻朕不要前往兖州,但是你们却想不出一个生银子的办法!”朱凌也实在怒了,这些臣子简直让他气愤到极致。“朕已经告知你们,朕会小心,多带些侍卫然后从水路前去,朕拿回来的是银子,是能让大明复苏的东西,不是玩物!” “那臣死也不让陛下前去!” 王家彦更是强硬道,丝毫没有退缩。 “看来朕没有与你们说下去的必要了,一会儿朕就走,绝不耽搁时辰。尔等就好好地在这里商讨御敌大事,朕去为你们拿银子去!” 说罢,朱凌便要直接起身离开,但王家彦却直接跪着到了他的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王家彦!” “君王之行,可绝不是儿戏!陛下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这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陛下,您就听我们的劝吧,让将士们先委屈几天,等退敌再去拿银子也不迟啊。”黄伯当满眼呛泪,苦苦哀求道。 就在众人争论之际,突然一名锦衣卫不知情地闯了进来,一看到如此画面当即便吓得跪道在地:“小的实在不知,请陛下恕罪。” “无妨。”朱凌无奈之中也重返原位,见陛下不再坚持离开,王家彦与黄伯当也一同起来。 “说,什么事?” “回禀陛下,府衙外有一人想要面见陛下,说他可以给陛下带来银子,说无论如何也求陛下见他一面。” “让她进来吧,朕还没和沧州本地的人接触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告发 待锦衣卫将府衙外求见之人带了进来后,朱凌却发现此人面色有些苍白,倒也不是那种大病过后的虚弱,分明是那种身子过度的虚弱。莫非此人经常出入那风月场所?瞬间不由得对此人多了些好奇。 从未见过一个喜好风月场所的敢有胆子来面见自己,说不准此人也许真有些本事让自己拿些银子呢。 此人不敢直视朱凌,进来后极为拘束当即便跪了下去,大声道:“小民王仰光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叫王仰光?” “正是,陛下。”王仰光不敢抬头,回答的语气也是颇为小声,也只能让听见而已。 “说吧,执意面见朕有什么事情?” “小民可以为陛下的大军贡献出一笔银子。”王仰光也是人生第一次和皇帝说话,之前最多也就是见个七品的官,对他而言那也不小了。今日却直接见到了所有官的主子,那自然是哆哆嗦嗦,不敢乱说话。 “你是想替朕犒劳朕的大军?”朱凌瞧这王仰光也是极为有趣,声音这般颤抖,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大话。 “小民不敢。”王仰光赶忙否认,他虽然傻,但是这种事的严重程度他还是分得清的。赶忙说道:“小民想为大明做出些贡献,为剿灭闯贼出一点力。”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你可知道,朕的大军一个月便得十万两银子,你这副模样家中可有十万?”倒也不是朱凌瞧不起他,只是看他现在这副打扮也不是个有钱的主。况且自己的军队皆是重骑,每日光是战马所需就是个不小的数字。 再者关宁军之前本就是吴三桂和高第的私兵,对他们也是非常忠心。眼下到了自己这里,若是待遇还上不去,迟早他们也会离开。因此,稳固他们首要的便是钱财,其次才是功劳。 “小民家中虽没有十万的银子,但是小民知道从哪里可以弄到八十万的银子来。”王仰光说这句话之前也是狠下了心,反正他们也不愿帮助自己,甚至想把自己踢出局,那就别怪他狠心了。 “那你说说。” “小民说之前,还请陛下能赦免小人的罪。”王仰光也不是个傻子,若是直接说出来即便目前不追究他责任,日后但凡提起他必然逃不了。不如让陛下先赦免他。 “自然可以。” “小民有两位好友,说是好友其实也不过是狐朋狗友罢了。其中一人名叫黎羽田,家里是经商的。另一人叫马经赋,是上一任知州马魁的侄子,马魁被杀他就藏了起来,一直在和我们几个人整日饮酒。” 王仰光越说越起劲,好似在说的过程中,那二人就在被他鞭打一般舒服。 “有一日,他们联络了闯贼手下的一个谋士,叫甘杨泽。那人企图勾连我们几人,等闯贼攻城的时候做内应,然后里应外合将沧州攻陷。这个甘杨泽又联合了南边南皮县的一支闯军,有两万人。打算直接攻城,然后抓住陛下送于闯贼之手。” 听罢,朱凌嘴角扬起笑了出来,这计谋倒是挺不错。抓自己送给闯贼,这倒是个极大的功劳,但为何此人会跑来告密却是个问题。 “那你为何放着这个天大的功劳不要,跑到朕这里告密?不怕朕杀了你吗?” “不瞒陛下,那甘杨泽说想要让那两万闯军攻城,必须给八十万的银子。分配给小人二十万,但是小民家中早已败落,早就没有这么多银子。我去找那马经赋借,谁知他不借也算了,却还说本来就不想借,而且说少了我一个,他们的功劳自然就大了。”他愈发生气,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一般。 “小民实在气不过,这才告知陛下他们的事情。” 朱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王仰光倒也是个人才,一股脑地全部说了出来,看起来半分都没有隐瞒。你若说他贪生怕死,敢密谋生擒自己,也是个胆大的。不过也许是纵欲过度,脑子却是不怎么好使。 不仅是他,两边站着的王家彦和黄伯当也对这王仰光不忍直视,这小子也太傻了吧。竟然敢把密谋生擒陛下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你即便说也把自己撇清啊。 “陛下,这王仰光所说我看是真的,不如立即派锦衣卫前去抓人,然后彻底断了他们和那支闯军的联系。我想那支闯军一旦联系不到他们几人,也不会有攻城的打算。”王家彦当即站出,朝朱凌说道。 “臣附议。”黄伯当也站出来道。 不过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朱凌倒是不想错过。首先便是银子的事,既然他说可以弄到八十万两银子,自然不可以放弃这个机会。其次他也一直很费解,为何那天祖向阳亲自带着兵抄马魁的家,最后却只拿到不到一万两的东西。 祖向阳定然不会贪污的,那次他去抄家,自己可是暗中派了锦衣卫监视。今日看来,那些库银全部进了马魁侄子马经赋的口袋里啊。 然后若是按照王家彦所说如此办,确实可以解决围城的危机。但这股闯贼还是会继续为祸其他州县的,倒不如借这次机会剿灭他们。让这山东的百官和百姓们再次认识到朝廷的实力。 “王仰光!”当即,他便对王永刚厉声喝道。 “小民在。” 王仰光赶忙低下了头。 “朕先给你二十万两银子,你去替朕当个卧底。把这只闯军驻扎何处,什么时候进攻,从哪里进攻等一切与这支闯军的消息给朕弄来,可以做到吗?”朱凌注视着他,道。 “小民可以。”王仰光真没想到,本来是打算告发的,怎么自己还又回去了? “当然,朕不会亏待你。”朱凌也收敛了下语气,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不过分的,朕都可以满足你。” 一听陛下要给他赏赐,原本苦着的脸瞬间喜笑颜开,当即说道:“陛下,小民不贪,只想要个世袭的官职,七品就好,就好。” “就给你个七品的同知吧,但记得,你无实权,但又待遇,且可以世袭,你可满意?” “多谢陛下恩典!” 第一百三十章:危机 且说这第二日,甘杨泽几人依旧在前一日的府内会面,另外两人皆带着一群奴仆抬过来几大箱子的银子,也是因为银子太多,一时间看的甘杨泽也是眼花缭乱。他一辈子也未见过如此多的银子,自然是看个不停。 下人们将箱子一一摆开,足足摆了上百米的距离,还饶了回来。甘杨泽也是毫不客气,直接命他们将箱子统统打开。瞬间那白花花的银子都展现到他的眼前。 甘杨泽一时间也是兴奋不已,本就穷苦出身的他看到如此多的银子显然是难以置信。倒是他身后站着的马经赋和黎羽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毕竟他们忍痛拿出来的钱可是为了以后的官职的,可不是给了他干杨泽。 而他现在这副样子完全就有一副贪婪的模样,甚至有些让他们太不放心。 “甘兄,你看这些银子可行?”半个时辰过去,等了许久的马经赋终于是开口道,毕竟这干杨泽看的太久,其样子实在过去让人无语。 他几乎每一箱的银子都要抚摸亲一下,实在有些恶心! “可行可行。”甘杨泽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银子,然后亲自盖上板子,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过来。 “两位果然对我大顺忠心啊,为建立大顺也是做了些贡献的。”银子看完,自然是要有一番夸夸其谈的,不然让他们二人感觉有些伤心。 “只要能为大顺早日建立有所功劳,那么这些银子自然是值得的。”黎羽田实在不愿看到他这幅模样,赶紧拱手道。 “如今银子是有了,我想甘兄之前承诺我们兄弟的话自然是可以兑现的吧?”马经赋可不管什么大顺,他要的只是官职,而且是世袭的那种。 闻言,甘杨泽露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来,也叹了口气。这样子瞬间让抱希望的马经赋二人有些紧张起来,他不会反悔吧? “二位,你们的银子够是够了。但是王兄的二十万两银子可是还没有到啊,他的银子没到,也不够八十万两啊。”说罢,他还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双手一摊,将责任扔到了别处。 闻得此言,马经赋二人显得有些着急,连忙说道:“甘兄,他没有银子,自然就可以把他踢出去了,我们二人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已经是废了好些力气。再说少一个人不就少一份功劳,对你我三人也是好的啊。” “非也非也。”听完,甘杨泽确实连连摇头,道:“必须得有八十万,若是没有那两万大军没有军饷,哪里肯来?” 几人说着,突然传来一道急切地声音,越来越近。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是王仰光赶到了,身后还跟着一些下人抬着箱子。而甘杨泽却只是一直盯着箱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抱歉抱歉,各位,小弟来迟了。”来到众人身前,王仰光连连抱歉道。 一旁地马经赋和黎羽田却是对视一眼,满脸狐疑地样子。毕竟昨日这王仰光还找他借钱,今日怎么有了这么多的银子?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吧。 “无妨,来了便好。”甘杨泽心中只有那银子的存在,对于王仰光的迟到丝毫不感兴趣。 “甘兄要不要查验一下?” “王兄说笑了不是?”甘杨泽摆摆手,连忙笑道:“我相信王兄弟,定然不会缺的。” 众人一阵寒暄过后,趁着高兴之余便摆上了一些酒菜。这些天稍稍有些寒气,但屋中属实有些闷热了,故直接在院子里摆开了宴席。而他们浑然不知的是,这时候的屋顶上已经悄然出现了众多的锦衣卫。 为首的自然是王国兴,他带着接近百人的锦衣卫已经将这里封锁,而他则带着几人潜伏在几人吃喝的近处,仔细听着他们的言语。 王仰光在这方面倒是表现得很是机灵,待几人坐下,他便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着这支两万闯军的动向,毕竟陛下还在等着呢。 “甘兄,这两万人行吗?我怕光是有两万人,但是战斗力却不行。”说着,亲自起身给甘杨泽斟满了酒,笑着说道:“陛下可是有五千的重骑兵啊,他们若只是一股放下农具的百姓换了刀,再多又有什么用?” 甘杨泽对王仰光斟酒的动作很是受用,对他的问题也是不瞒着,对道:“王兄放心便是,他们若是赢了这八十万两就给他们便是。但若是他们输了,还有顺王派过来的十万大军呢,我就不信那崇祯再厉害,能打赢十万大军?” 闻言,王仰光内心有些震惊,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十万大军。他连忙稳住心神继续问道:“那这样看来这两万大军莫不是只是个混淆视听的?” 突然,甘杨泽停下即将送到嘴里的酒杯,当即有些一怔,显然是被王仰光直接猜中的意图有些惊讶。当即说道:“王兄也算是有些军事胆略啊,那两万大军的真实目的却是真的被你猜到了。” 随即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既然王兄都猜出来了,在下就不瞒几位了。那两万闯军确实是用来混淆视听,专门负责牵制住那崇祯的。莫说这两万大军到底有何能耐,只要替高将军拖住崇祯即可,等高将军引的十万大军赶到河间,那崇祯必然插翅难逃!” “再者,这八十万两也不是给那两万大军作军饷的。而是作为沧洲城百姓的供奉,给高将军的十万大军的。” “敢问是哪位高将军啊?”王仰光发现自己竟然直接牵扯出如此大的一个秘密,当即有些激动,又随即追问道。 而这次甘杨泽显然是不愿意再说了,发觉自己说的太多,瞬间停下话语。有些故作神秘地说道:“王兄,这个你就莫要操心了,到时候高将军到了沧州,你自会看到。” 马经赋二人同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颇为震惊,但对甘杨泽的佩服之意陡然增加,愈发觉得此人果然是个谋士。如此军事战略却不是普通人想到的。 但王仰光得知了如此军事秘密之后,自然再无心饮酒。胸口心跳个不停,当即便要起身速速离开向陛下禀报此事。 但却被甘杨泽拦下,冷冷问道:“王兄何处去?” “我想去个茅房。”王仰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露出一丝的迹象。 “快去吧,免得拉到裤子上。”随后便是一阵大笑,但王仰光却来不及听着嘲笑,赶紧慌不择路地一溜烟离开。 就在王仰光刚离开,马经赋端起酒杯饮酒之时,瓷杯上的光滑表面突然反衬出身后屋顶的样子来。虽然看不太清,但明显看到那屋顶却是爬着数十名锦衣卫!当即,冷汗直下,面目苍白,面前醇香的酒立即没了兴趣。 就在他摇摆不定的那一刻,王国兴也不再等,直接从腰间抽出刀来,一跃而下,径直跳到了三人的饭桌旁。而其余的锦衣卫见自家指挥使动身,当即也紧随其后,拔刀齐齐跳了下来,刹那间便将几人围住。 一时间,无数把绣春刀直接亮于三人面前,那明晃晃的刀身顿时将几人吓得不敢喘气。而那甘杨泽更是吓得同马经赋一般脸色苍白,悬在嘴边的酒也不敢移动分毫,他如何也没想到今日竟有锦衣卫潜伏! 但他下一秒也瞬间猜到了,定是那王仰光叛变至此!难怪那小子方才一直询问他关于军队的动向,这个狗东西! “诸位,随我们走一趟吧。” …… 几十箱子的银子尽数被搬到了府衙地下,为了避免银子出事更是直接加装了几道锁,更是派了上百人来守卫此地。毕竟对于朱凌来说,这些银子可就是他的命根子啊。 听完王仰光的汇报,朱凌不由得心里一寒,倒吸口凉气。这两万闯军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还有这般任务。王家彦也不免感觉此事紧急,当即便希望陛下能迅速离开沧州,十万大军可不是这五千关宁军抵挡得住的。 朱凌倒也还沉得住气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未曾清楚十万大军的威势,曾经也只是在小说诸如绍宋,秦吏之中看过如此十万大军的情节,也没真的见过,此时还算没有过分的紧张。连忙令锦衣卫告知已身处营中的孟范司马三人。 命其三人速速将大军引出城中,开始速速呈半圆包围住南皮县,然后又命人将刚搬进去的银子重新搬了出来,说今日便要犒赏大军。 第一百三十一章:撤退 却说那两万的闯军是由一名跟在高一功屁股后得了些战功的农夫,名为钟星灿,原也是河南的一户人家。也是因为受了大旱,地方县令却又逼得紧,上个月交了税,下个月又得交税,如此翻来覆去,家中没了钱。 娘子有几分姿色,不知哪一晚跟人跑了;家中一子,也算懂事,为了补贴家里偷去河里抓鱼被大水冲走;家中老娘遭受如此打击,气急攻心,当晚便也走了。本想着从头再来的钟星灿,突然又被官府收走了大部分田地。 理由极为扎心:因你家只你一人,用不了也耕不了这么多的田地,便尽数收走。最终没了念想的他遇到了正巧打到此处的闯军,便直接加入其中。 加入不到一个月,他便尝到了甜头,亲自手刃了当地欺负他的县令,解了心头恨。但也因此成了朝廷的敌人,便一路更到底。 今年也算得了重用,亲自领两万大军到了山东这边,本是打算有着雄心壮志为顺王打下山东的。但遇到山东总兵刘泽清,也是挨了好几次的打,这才退了回来。撤回之后,也是想不通为何自己两万人打不过对方一万人,生了些闷气。 前日刚领到命令,要前往沧州拖住那崇祯。不求击败,但求拖住即可。虽然他有些不甘心,但毕竟是曾经的恩人高将军下的命令,也只能服从了。 “来人。”自从得了些战功,也成了个小将军的钟星灿如今意气风发,再不是从前那个衰人了,当即喊来一名士卒,道:“你现在去告诉兄弟们,今日就出发,我们得赶在那崇祯离开之前,速速包围他们。” 小卒领命,立即飞快离去。而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酗酒,桌上大鱼大肉更是一股脑塞进嘴里,咀嚼起来,也算是补偿之前受人欺辱的痛楚吧。 当晚,集结了军队后,立即便率领大军朝沧州开拔。不过众人皆步行或骑马,但他却是坐在八人抬着的轿子里,搂着几个抢来的女子喝着美酒,畅快起来。 话说刘泽清这边,不知派出去了多少探马。好些日子之后才得知陛下这些天来一直驻扎在了沧洲城内,且一直没有离开。不觉赶到疑惑,沧洲城并不算坚城,只是有一条卫河作为了天险,但若只拿此河作为依仗,也必是不明智地。 紧接着今日得知那沧州附近竟有一支两万人地闯军,似乎正在向着陛下所驻扎地沧州接近,显然目的就在陛下。 这几日,要不要去投奔陛下是他的心病。若是不去,陛下一旦重新掌权,自己免不得落个叛臣身死的下场,即便是亲族恐怕也难逃一死。但若是投靠闯贼,自己曾经可是杀了那么多的闯军,那李自成能饶过自己吗? 自己之前将腿弄折,因是怕陛下会突然到了济南。眼下看来这一招却是纯纯的傻子干出来的事!那一日属实把自己疼的差点昏阙过去,好几天后才缓了过来,那几日煎熬之中再身材好,漂亮的女子都显得不那么好看了。 那现在看来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率军援助陛下!他就不信了,现如今朝廷正是没兵的时候,身为一个总兵带了几万人,会轻易杀他? “董川!” “末将在。”董川赶忙走进来,单膝跪道。 “本总兵现在腿上有伤,是走不了了。你去带上两万人北上沧州援助陛下,切记,一定要把我腿伤的消息传到军中。这样但凡陛下偷偷问起,我也不会被怀疑。你可明白?”刘泽清也是颇为无奈,如今落下伤势不说,又得跪下认错。 “总兵,这个办法可以吗?”董川却有些迟疑不定,面露难色问道:“咱们之前可是杀了不少的百姓,且不说闯贼,光是咱们抢的地方便不下是个州县。如今要末将带兵援助陛下,岂不是让自己过去送死吗?” 听此言语,刘泽清多少有些不太高兴了,当即呵斥道:“你记住,现在除了我刘泽清,其余那几个总兵。像黄得功,左良玉,高杰和刘良佐他们,可没有一个愿意听朝廷的!我刘泽清相比他们也算是有些良心的,我派人助陛下,若是陛下还要杀我,那更不会有人愿意帮助陛下了!” 见自家总兵这般怒斥,董川连忙说道:“末将明白了,此去定会帮助陛下!为总兵大人已证清白!” 刘泽清也显得不耐烦,挥手让其下去后,又招来了几个女子为其捶腿按摩。 …… 倒是朱凌这边,众人商议过后觉得沧州实在不可守,但又怕陛下不愿意离开,只得写成一封奏章交由王承恩递了上去。 好久都没有收到奏章的朱凌细细地看完之后,颇有几分沉默。本打算在沧州驻防,稳固山东京畿一带的局面,但现在看来此举有些幼稚了。且不说沧洲周围,光是自己便无多少兵力。手上有兵的那几个总兵各怀心思。 没有当场给你造反便不错了,很大情况下现如今的州县心向李自成,便有他们的一份功劳。若是他记得不错的话,刘泽清那几人每到一处劫掠当地,残暴程度胜于闯贼。堂堂朝廷军队,却那般暴虐。 想想便是极为气愤,当即便朝王承恩说道:“那几日说要派人前去警告那些总兵的人到了没有?” 王承恩没想到陛下会询问此事,赶忙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道:“现在也有三四日了,大部分应该都到了,南京那边的信使也到了。” “刘泽清一干人等皆有罪!都该死!” 许久没有如此生气的朱凌,此时也顾不上仪态,直接骂了出来。 “陛下息怒,那几人必然当诛,但目前还需尽快解决那两万的闯军啊。”王承恩赶忙一旁劝道,陛下憋了这些日子也是艰难。 “召他们进来。”朱凌一甩衣袖,重新坐在堂上。王承恩赶忙出去将几人尽数引了进来,然后站到一旁。 王家彦等一干臣子们作势便要跪拜,被朱凌抬手拦下,对其说道:“一切从简,日后也是,尽快说事便是。” “我方才看了尔等署名的奏章,确实应该如此行事。之前是朕太过固执了,也幸好现在行事也为时不晚。”朱凌也难得认了一次错,说起来有些奇怪。自从做了这皇帝,不太愿意接受他人的反对,较之前脾气更加强硬了。 “除了上面所说,诸位还有何打算?” “陛下。”见陛下终于愿意接受,王家彦也感到实属难得,对道:“眼下最紧急的便是先击溃这支两万人的敌军,之后迅速转移。然后再聚集兵力,昭告天下各地反抗闯贼,如此才有剿灭闯贼的可能。” “臣等附议。”身后一众人皆躬身附和。 第一百三十二章:开拔 在对待银子的这一件事情上,朱凌是从来不吝啬的。便如之前拿到了五十万两银子,当天便发给了关宁军的士卒,而且也给之前拖欠了许久的沧洲城士卒发了下去。 当众人看到银子的那一刻,自然是非常开心。毕竟在这乱世之中,谁有银子那自然谁是老大。一个个开心的不得了,曾几何时朝廷经常拖欠军饷,但自从跟在陛下身边便是一次都没有过的事情。人们也越发觉得陛下从未拖欠,那些军饷是被他人贪墨了。 大军很顺利地开拔,除却留在沧洲城的一千士卒,朱凌令黄伯当等人亲自挑出了一千人作为御营伴随在他的身边。这也算是许久以来第一次给自己征召御营军队。关宁军也被编成御营骑兵,御营步兵暂时为一千人。 王家彦统领这一千人,为御营都督;黄伯当为御营军监。范弦超为御营骑兵统领,孟章明与司马敬如皆为副统领。但各自率军数量上还是司马敬如带的多一些,当然这也是基于司马敬如确实在知兵方面较他二人更好。 但范弦超与孟章明资历在他之上,因此职位便在其之上。孟范二人各领一千五,被朱凌派出去先行打头阵,从两侧进发。而司马敬如率领剩下的两千御营骑军则是跟在朱凌的大军之内。 大军当日发完银子便直接离开了沧洲城,由于闯贼的突然到来,使得原本的计划也瞬间破灭。但至少有了些经验,日后到了别的城池也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便可以直接操作。这也给了朱凌一些安慰吧。 因此,如今局势便是:朱凌率领的六千军队从沧洲城出发,打算先发制人直奔南皮县。而南皮县也出发了一支两万人的大军,但其实真正算起来能战斗也不过一万人左右,剩下的基本都是民夫,做些苦力活。 而在济南那边,则是有一支两万人的轻骑兵正日夜兼程地朝这里赶来。董川为了日后自己和总兵大人的前途也是喝令大军轻装简行,若有没有干粮的就近抢粮即可。虽说不说,这一招虽然可行,但也会激怒周围的百姓。 “陛下,我军已行进一天,此时位于卫河的南端。如果那两万的闯军想要包围我们,必然会直接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直线进军。而他们的直线行军则就是他们的弱点,只要我们可以提前发现他们,这一仗便有了五成的胜算!” 此刻已是深夜,大军便在卫河旁边安营扎寨,孟章明和范弦超的两支骑军依然在进发。大营内,一张周边的舆图呈现在众人眼前,王家彦作为兵部尚书自然率先发言。 “我军只有骑军有足够的战斗力,因此末将建议,陛下身边的这一支御营步卒打顺风仗可以,若是遇到不太顺利的,还是不要上的好。一旦他们乱了阵脚,极有可能会使得骑军军心丧失,这是大忌。”司马敬如也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今日行军他便看出这支一千人军队的缺点来,光是行军一日,况且速度本就不快。但是这支军队却是一直苦叫连连,甚至多有不愿继续跟随之意。有的人还在队伍之中散播消极言论,致使光是第一日行军便杀了好些士卒。 一支大军最忌讳的便是有很多士卒畏战,极有可能会使得其他有斗志的军队连带着丧失了主动性。甚至如果一旦交战,这支军队不顾一切逃走,给其余军队的打击可是毁灭性的。 与这支军队同为沧州人的黄伯当自然是有些羞愧,毕竟这一千人乃是自己的同乡。如今涨了身份,成了陛下的御营军,依旧这般毫无斗志,自然不长脸。 “请司马将军放心,此事我定记在心头,下去后约束好他们。”这句话,便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司马说得对。”朱凌也为这支从沧洲城带来的军队士气感到忧虑,若不是此时并无多少军队,他还真不愿意带上他们。不过到并不是只有沧洲城的士卒如此,其他县城的士卒们一见了闯军便没了斗志。 其余州县士卒多是开门投降的,更有甚至出城几里迎闯军入城,闯军真正做到了未失一兵一卒便得一城。 不过这也是大明精锐被闯军尽数消灭了的缘故,自孙传庭带领的内地最后一支精锐秦兵全军覆没后,几乎便没有了兵敢于闯军正面交锋。只要闯军数量上占了优势,这边的明军便不愿再战,只愿投降。 “这也是数年来我大明精锐连连被闯贼杀败导致,使得当地士卒几乎无人敢与其交战。咱们数次大胜,靠的也是计谋和关宁军的铁蹄。但以后绝对不可能一直是关宁军与之交战,迟早其他士卒得与其交战。而士气却是最难提升的。” “听司马的,这支一千人的军队不要上,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遇到不利局势只需掩护关宁军即可。这支军队现在看来还当不得大用。” 最后一句话实在无情,但也是现实。饶是黄伯当想为其争辩几句,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是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们二人走到哪了?” 说起孟章明和范弦超,众人迅速将目光和注意力重新转到地图之上。王家彦指出二人目前的位置,孟章明和他们乃是同一个方向,皆是沿着卫河前进。而范弦超则是一人带着一千五的骑军沿着浮河前进,两支军队相隔已经有几十里之远。 看到如此一幕,朱凌微微皱眉,道:“让范弦超不要离得那么远,万一东边和西边出现闯军,他就被包围了,一千五的兵力该怎么突破?” “陛下,臣觉得只需小心便是,切不可靠经我们。”祖向阳稍稍向前靠近,看着地图不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何?” “陛下请看。”祖向阳适时地向前挤了进来,指着地图说道:“闯贼的两万大军,一旦展开便是有一两里的距离,而闯贼势必会派出探马探查周边情况。一旦靠的太近,一千五的骑兵路上会有大量马蹄印,极易被发现,那时我们的计划必然失败。若是范将军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只需小心谨慎便是,不被闯贼发现,计谋可成。” 祖向阳说完,也提醒了朱凌。明日便会有大雨天气,那个时候数量如此多的骑兵带来的踪迹极为明显。那么便极容易被发现,但凡一个有些经验的斥候便能看得出来。一个不小心便会暴露行踪。 “甚可,提醒的好。”收起地图,朱凌抬头对众人说道:“各位快些歇息吧,命日早些时候出发,如果一切顺利,当我们击败这两万人的时候,那闯贼的十万大军也会抵达沧州。我们不能久留,还需一路南下。” “遵旨。” …… 又说那钟星灿,得意洋洋地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缓慢的朝沧州出发。莫看他这般悠闲,实则早已派出三千先锋快速向沧州进发。而他所率领的自然是中军了,一路上倒也秉承着顺王的话,不掠夺百姓,不危害百姓。 只是他得了些钱财后,便找了几个风尘女子陪伴在身边服侍他。想起昨夜的销魂,他不免有些流连忘返,身子晃来晃去有些摇摆不止。 身边一名着甲的将领对其恭敬道:“禀报将军,我们距离沧洲城不到一百里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机智或愚蠢 “大军在此休整,派出传令兵告知前面的先锋官,让其放缓速度,多派些人打探一下沧州城的情况。”闻言不足一百里,眼下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因此,沉溺于享乐之中的钟星灿自然是不愿放弃这点美好时光,令大军休整。 “禀报将军,方才回来的人说,前面那三千人离我们只有不到二十里。而且也派不出去斥候去探查沧州情况。”一旁的将领苦着脸说道。 谁知这钟星灿倒并没有生气,反而大度说道:“这刘璐也真是的,这么慢。让他当个先锋都不愿快些,也罢也罢,不误了大事便可。告诉他,先停下来休息,等今日晚一些直奔沧洲城下,我要吓死那皇帝!” 说罢,便钻进了临时搭建的营帐之中,瞬间响起一阵嬉笑之声。扰的周围站岗的士卒们羡慕不已,想探头偷看却被呵斥。 “负责警戒的散出五里,站岗的拿好你们长矛!不要乱了!” …… 也就钟星灿这段时间休整之时,朱凌率领的大军已然接近了他们,两军相隔有接近十里之远。也幸好那将领派出去的斥候只打算探查五里的范围,没有往前接近一些,但若稍稍再前进两里,便能看到他们的行踪了。 他们这次没有搭营,而是直接命人端起地图,呈于众人面前察看。 “我军距离他们不到十里,但我军现在因为急行军,体力也有些困乏。臣建议暂时不要发起进攻,等到夜里趁其不意直接进攻!”王家彦拱手道。 “末将也认为可行,先行制作一些火把让骑军每人各执一把。在冲击敌军大营时,将火把丢出,大火燃起,加上骑兵冲锋,势必会瓦解其斗志。”司马敬如一旁也出谋划策。 “黄伯当,雨水何时来?” 朱凌倒是显得比较谨慎,火把投敌必然可行。但是又想起黄伯当所说的下雨一事,不免询问。 “极大概率是在后半夜,只要陛下到时能在午夜前发起进攻,我们势必能攻破敌军!”黄伯当看了看天空,又盘算了一番,这才说道。 “好,传令各营,准备备战!派人告诉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等司马这边一旦发起冲锋,他们二人便可直接冲击敌军大营,不得延误时机!” “遵命!” 这边的范弦超不断派出斥候探查闯贼的动向,也大致了解了两军之间的距离。但不知为何,陛下那边却一直没有信使赶到,这让他一时间有些紧张。按照之前安排,陛下那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告知他下一步的命令。 但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信使赶到。他本想派人前去询问,但最终还是按耐住了这个想法。此战他是要扬名的,若是因为派遣信使耽误了时机,最后免不得没了立功的机会。最终只是派去斥候监视闯贼情况。 就在刚进了大营坐下之后,手下的一名小将便急匆匆进来禀报道:“将军!不好了,陛下派来的信使被拦截了!” “你说什么!”这一消息属实把范弦超气的生出了怒火,万万没想到最不好的消息还是传来了。信使被捕,必然会泄露他所率领骑军的行踪,极有可能会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 “多派些斥候出去,看看闯贼有何动静?快去!”赶走小将后,范弦超也是颇为恼怒。这个废物的失误,会让他直接暴露在闯贼的视野之中,两万闯军要不做好了准备,要不可能会直扑他而来。 若是不想计划失败,也许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自己直接率军对敌冲杀,这样一来闯贼必定会竭尽全力倾数与他拼杀。那么那个时候他们必定会暴露出弱点来,只要孟章明和陛下看的清楚,这个计划依旧可行。但是代价却是大得多,很有可能自己这一千五的骑军会损失惨重。 暂且不说功劳,怕是能活下来便已经不错了。 一千五骑兵,直接冲杀休整过后的两万步卒,这分明是去送死!想到此处,范弦超不由有些气愤不已,一拳直接重重落到案桌,木板炸裂声响起,他的处境本不至此! “传令下来,全营备战!” 最后这一声,几乎是嘶吼出去的。 …… 得了范弦超所部军队行踪消息的钟星灿此时更有些得意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南面侧翼竟然还有朝廷的一支骑兵。他几乎要以为这支骑兵便是那崇祯的队伍了,怕是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因此想要逃离。 但派出去的斥候远远望见,他们只是驻扎在了那里,并无任何想要逃离的迹象。虽经验不多的钟星灿这次也判断的很正确,这支骑兵很有可能是朝廷的逃兵! 想要撇下那崇祯独立离去,这个猜测让他更开心不已。其实有这样的想法很是正常,自今年开始,顺王一路北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不是望风而逃,便是直接投降。投降的多了,自然他们也觉得朝廷军队不过如此。 再者其他方向派出去的斥候并没有发现敌军踪迹,因此他便认为这支敌军乃是逃兵而已。但也纳闷,为何他们不离去呢?打肯定是打不过他们的,但是他们皆是骑兵,若是想逃自己也拦不住。 不过他也不傻,直接派出三千重型步兵朝范弦超所在方向列阵,这才放心下来。但这三千的步兵说是重型,但也不过是有了一层甲片,再配备了一块木盾而已。但就是如此简陋的重骑兵却也给了他极大的自信心。 毕竟他可不知道那股骑兵的装备如何,若是他能亲眼看到那股骑兵身上重甲,腰挎长弓,后背火铳,手握长刀的话,势必会再派出五千步卒来。 夜幕降临,范弦超迟迟没有进攻也没有逃离,扰的钟星灿下午也实在没有享受好。生怕那股骑兵有任何动向,自己还得立马穿好衣服应对。推开两名女子后,着人穿戴好盔甲,提刀便快不出了营帐。 唤来小将询问情况:“那支骑兵有动向没有?” “回禀将军,并无任何动向。我们一直在派人监视,没有看到他们任何动静。”小将身上也不过披了一层轻甲而已,握刀俯身说道。 一番话让钟星灿极为烦躁,远远望着那边的火把,不由骂了几句。到底是想干什么啊?进又不进,退又不退!突然,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定神望着敌军,猛然醒悟过来。莫不是这支骑兵想要拖延自己到沧州的时间吧! 对!定是如此!人数不多,但皆是骑兵。而且只是与他遥遥相望,不做任何动作。自己若是派人冲杀,他们必定立即撤走,若是自己再继续前进,他们又会折返而来。 想到此处,一切看似明了,也端的是颇多烦躁! “来人,命那三千步卒稳住那股骑兵。其余人马立即整军出发!”钟星灿也难免有一次这般认真,不再想着享受而是顶着头上星辰,令大军即刻出发。 旁人连忙劝道:“将军,此时还是深夜啊!我们皆是步卒,深夜进军万一遭到对方冲击,我们看不清对方,极有可能会损失惨重!” “哈哈哈!” 闻言,钟星灿一阵大笑,嘲讽他们皆是愚蠢,道:“本将看似要立刻行军,其实是分离出一部分军队来绕后包围他们!他们看到我们出发,定会追击,势必会放松警惕,我们立即停下脚步折返,然后命之前派出去绕后的大军包围他们,断了他们的后路!” 说罢,叉着腰为自己的计谋得意许多的他,大笑道:“这股敌军今日便要葬送在本将军的手里了!” 周边一众人听了也是连连奉承,皆为自己将军的机智感到高兴。 而南面的范弦超见闯贼突然开始动了起来,也不免有些疑惑,搞不懂闯贼的用意。但为了保险,也当即命大军上马随时应对。 第一百三十四章:范弦超的冲杀 一直监视着闯军动向的王家彦突然远远地望见他们变换了阵型,当即便禀报了陛下。大帐里面的众人人也感觉到事情的不一般,但也不敢出声询问,只得纷纷皱眉沉思。便是连朱凌也搞不清这支闯军的意图,命令大军静候时机。 “这闯军到底是什么打算?竟然开始动了!莫不是我们被他们发现了?但若是如此,他们应该迅速变换阵型对准咱们,而不是这个样子。”一向稳操胜券的王家彦此时也看不懂闯军的心思了,如此的变换让他很是不解。 他们与孟章明的骑军是在北面,范弦超是在南面,而闯贼夹在中间。现在的情况则是闯军突然分出一部分军队,具体数量因夜晚原因看不太清,但也能看到正在向后方快速移动。而后又分出一支军队面朝南面列阵。自己的中军则是突然拔营向前进发。 这接二连三的动作几乎是在一个时辰内开始的,本已经做好打算的朱凌等一众人此刻也只能等待时机,以防闯贼设伏。 “陛下,会不会是范将军被发现了?现在闯贼单独分出一支军队朝南摆阵,这不明摆着就是在提防范将军的骑兵吗?”一旁的黄伯当突然出声道,但这也是个比较大胆的猜测,如若如此,那范弦超的处境就艰难了。 两万闯军对他已经做好了抵御准备,他的一举一动都将被闯军监视。立功自然是不可能的,最怕的是范弦超会被其围住。 朱凌微微颔首,他也已经看出来此事的缘由,那范弦超定然是被发现了踪迹。而闯军那一支绕后的军队也必然是去包围他的。如果范弦超不动则势必会被闯军包围,那这一次他们的计划自然是会铩羽而归。 但若此刻突然发起进攻,已经有所警觉的闯军还会被他们所惊吓吗?就怕当他们冲锋时,人家虽然是警惕范弦超的,但毕竟有两万之众,势必会迅速反应过来然后聚集兵力抵挡他们。到了那个时刻,即便是赢了,也会损失惨重,这与之前的安排是完全相违背的。 “陛下,我军不能再等了!”王家彦抬头瞧了瞧天色,一向敏感的他此刻也隐隐感觉到风向及天气的变化,当即连忙说道:“现在已经快到了午夜,一旦开始刮风下雨我军的火把则会全部失去效果!到了那时,一旦有损失可能会折损大半,我军绝不能犹豫!” “我们得等。” 朱凌率众人走出帐外,远远地望着闯贼大营,面带忧虑,双手负后不愿说话。若是他们一旦开始冲锋,那范弦超必然也会随他们冲杀。但闯军对着的方向和针对的对象是他,一旦交战,范弦超则会出现最大的伤亡。 想起此时还在京师的范阁老,他始终不愿如此。万一范弦超在此战中不幸战死,对范阁老则几乎无颜面对! “如果陛下能承受损失,等倒也无妨。”见陛下迟迟未有言语,立于身后的黄伯当也忍不住出声发言。那一声语气却是带着几分的怒火在里面的,似乎还有些许的不甘与无奈。无奈于陛下怎的如此犹豫不决。 就在众人相持不下之时,一边从未发言的司马敬如突然望到南面突然有大量火光在迅速移动,且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竟有一种冲杀的迹象! 他不敢犹豫,赶忙报告给陛下及众人。闻言,朱凌赶忙不顾众人,向着稍高一点的地势移动,身后众人也急忙跟在了后面。到了这边,连忙微微睁大眼睛向着远处察看,也看到那边有无数的火光向着闯贼的方向迅速移动。 “陛下,这莫非是范弦超的骑兵!?”王家彦忍不住猜测,但似乎真相也便是如此。那边只有范弦超的一部骑兵,而若是闯贼归营也不可能有如此快的速度。虽然他们离得远,那速度在众人眼中也不是很快,但根据猜测,这速度也只能是骑兵了! 当然是! 朱凌也是此刻,脑中突然一声炸响,猛地发觉那就是范弦超了。下意识地心跳加速,对范弦超如此的举动感到无奈与气愤,他怎么敢的?一千五百人冲杀两万人,这好是在深夜,一旦陷入纠缠,他那一千五百人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司马敬如,王家彦听令!” “臣在!”“末将在!” “司马速速统领你部两千御营骑兵,即刻杀向闯军大营!记住,别的不要管,斩杀了那个大将便大喊,让那些闯军都听见!王卿掌管御营步卒,缓慢向前推进,朕不要冲锋,把口号给我喊得大声点!” “遵命!” 二人不敢耽误,知道陛下想尽快解救范弦超,连忙退下快步向自己的御营前去。而在一旁的王伯当和祖向阳也是一脸的紧张,毕竟他们身为文官也是头一次参与如此战事,自然有些不太适应。但陛下在旁,怎的也得稳住心神。 “王国兴,令一小旗马上发射号箭,通知孟章明即刻整军冲杀!不得有任何延误!” “遵旨!”王国兴当即吩咐身边一名小旗,到远处举手对着上空,立马扣下扳机发射了号箭。 随着“咻”的一声,天空也被一道红色的光亮照映,众人皆抬头而看。距离行在两里的孟章明看到号箭发射后,当即便命令大军迅速上马。仅仅几秒后,当即便率领大军即刻冲向了闯军! 钟星灿此时还在观看着他们之前发现的那支骑兵,眼下正在和自己的步卒鏖战。虽然接战初期,自己的军队受了些伤亡,但渐渐地这支骑兵开始出现死伤。尤其他们人数本来就少,现在一旦被自己的大军拖住,几乎是逃不掉的。 再者,一旦发现那支骑兵开始冲锋,之前急行军绕后的三千人开始迅速向这支骑兵的身后移动。只要再等不到半个时辰,那支绕后的军队一到,这支骑兵便插翅难逃!虽然自己被他们拖住了半日,但能剿灭一支骑兵也算是立功了。 毕竟,这个年头大败一支骑兵可是不太容易。自己追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骑兵在大军周围晃悠,除了痛骂几句也毫无反制措施。 “兄弟们!给我灭了这支骑兵,咱们也组建一支骑兵,让大帅看看咱们的实力!” 但突然天空中一声刺耳声音的传来,闯军大营的众人纷纷看向后方。只见身后的天空有一道红色的光亮,且伴随着刺耳的声音。钟星灿看的有些呆滞,几秒过后才突然醒悟过来,这明显就是中伏了! 当即拔刀命令大军分出一部分来向后列阵,抵御身后的袭击。然后又命其他各部速速围成一个方形阵营,将所有战车辎重推到阵前,企图抵御对方的冲击。 但他有些天真了,当他命令将所有战车粮草作为抵抗在前面的防线时,便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司马敬如自然是带着那十七名兄弟一马当先,身后乃是无数的关宁铁骑,他们这次抛下火铳,手上全部换成了火把。 当大军疾驰而下,靠近闯军大营之时,在司马敬如的一声令下,将火把全部扔了进去。然后前面的骑兵立即向两侧转去,身后紧随其后的骑兵再次将火把一股脑尽数扔了进去。两千骑兵瞬间一分为二,各自为一千骑兵然后从两边跃过了阻碍。 而临时被召集在一起抵御身后骑兵的闯军士卒,个个持盾等待骑兵的同时,突然看到头上掉下许多火把。惊惧之下,慌忙向四周逃散而去,这一逃直接将整个阵型的布置毁于一旦。阵型后方的士卒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仍然立于原地不动。 与前面慌忙向后逃去的士卒们撞在了一起,本想破口大骂,但随即看到越来越多的火把被扔了进来,瞬间也没了斗志,扔下刀剑,纷纷向后方不顾一切地逃走。 作为阵营的一名将领见到如此骇人的场面也没有了抵抗的斗志,自己的兵都跑光了,自己好在这儿守个什么劲啊!立马扔下手中佩剑跟着大部分向后方四散逃去。 见此时机的司马敬如,却没有追击。命另一边冲进去的一千骑兵继续向着闯军的阵型投掷火把,然后击溃。自己带着一千人则是直奔那闯军大营,只要生擒或者斩杀了那名主将,闯军自然不攻自破。 这一次的伏击,由于范弦超所部的暴露,间接变成了营救范弦超的行动。 第一百三十五章:破敌! 另一边,孟章明早已收到陛下的命令,全军一千五百骑兵皆手执火把,待接近敌军阵型前向前投掷出一半的火把。然后剩余一半火把再次寻找机会投掷出去,方能以突然袭击之优势,彻底摧毁闯军的士气。 而范弦超这边做出如此自杀性的举动也是被逼无奈,若是不这般做的话。陛下的计划就会失败,众人筹划数天的安排也会付之东流。若是说之前是否能伏击成功皆在闯军身上,而现在是否能成功则是在自己这边。 到了最后,发觉这只闯军竟然想要包围自己,倒是有些太过幼稚了。他范弦超虽然不是名将,但也绝对不是一个肯为了自己性命荣誉而放弃大计的人,因此放下心中一些固执后,当即命大军全部上马。 自己则身处大军最前,命全军点燃火把,摆正方向,找到一个看上去似乎最为薄弱的点直接向前冲杀而去。身后骑兵也颇具精锐之气,无一人退缩,更无一人心生不满。见自家将军都舍生如此,他们更无任何理由逃走。 即使知道自己这一千五百的骑兵面对那两万人的闯军犹如以卵击石,但丝毫没有犹豫,他只希望自己这一举动远处的陛下能知晓自己心思罢了。 钟星灿本以为这支骑兵是在自杀式地冲锋,但在一接战显然就感觉这支骑兵不是一般的轻骑。光是在不顾一切地冲锋上面便可看的出来,这一支骑兵较之前他们遇到的那刘泽清的骑兵都厉害三分。声势上便几乎是高了不知多少。 那一次迎战刘泽清所部,三万人对两万人便是大败。这一次虽然是几倍于这股骑兵,但身为一名偏将的战意却是低迷了不少。若不是数量处于上风,在一交战的那一瞬间他便想逃走了。手中握着的佩刀也有些颤抖。 一名闯军偏将奋力呐喊,不停地游走于防线两边,竭力地大喊让大军稳住阵型。眼看着那一股奔腾而来的骑兵,那股威势让其心跳不由加速了许多。当范弦超所率领的骑兵靠近他们不到百米时,便借着冲锋的力将手中火把扔了出去。 偏将慌忙喝令士卒躲避,但奈何火把实在太多,又是处在深夜。本就光线不好,影响了士卒们的视线。等火把几乎马上就要扔过来的时候,士卒们这才慌忙躲避。刹那间,场面如司马敬如冲锋一般,闯军四处逃散。 毕竟他们的面前可是堆放着无数的战车和粮草,一旦被火把点燃那可是要命的火势,敌人就要攻进来,哪还有时间浇灭? 看到大军已经慌乱成一团,这名偏将还算是有些能力。当即命亲卫召集士卒,在远离火势的后面重新建立防线。但毕竟组成这支军队的士卒们本就没有多少素质,甚至胆子也只是一时兴起。如今遇到如此场面却没有几人听他的话。 此时,三支骑兵已经将火把尽数投了进去,整个闯军的大营几乎被无尽的火光包围其中。士卒们在里面疯狂地寻找出路,而杀进去的骑兵们也在不断地收割着人头,只有范弦超所部遭受了像样的抵抗,其余两股骑兵皆如入无人之境。 几乎每个骑兵都在欣喜若狂地斩杀着每一个疲于奔命的闯军,不止刀身,便连战马和身上的甲胄也沾满了鲜血。但这只会带给他们更加无比疯狂的刺激,让他们更加沉醉于杀戮之中。一时之间,原本肃然的闯军大营此刻已成了火海地狱。 回到这边,钟星灿看着成了人间地狱的大营胸中满是怒火,紧紧攥着手里的长刀忍不住地颤抖。他绝没想到事情竟成了这般结局,本来在他计划之中消灭那支骑兵,然后便可以安静地休息一晚,明日上路。 到不曾想,今日便有如此多的士卒上路了。 身边众多亲卫劝说其速速离开,怕是不到一会儿,敌人就会朝这边杀来。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内心清除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此刻内心如同烈焰焚烧着的钟星灿却没有呵斥他们。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军遭到如此打击,换做之前的他可能早就晕过去了。 “将军,发生了何事?”突然,帐中的两名女子仅仅披了一件薄衣便出来询问发生何事。那身材和姿色,在火把的衬托下显的极为妩媚。令身边的几名亲卫在这危机时刻都忍不住有些春心荡漾,偷看个不停。 谁知,钟星灿直接两刀,将这两名女子当即斩杀于此。鲜血溅了那些亲卫们一身,鲜血的腥味瞬间让他们醒悟过来,慌忙低下了头。 “撤!” 随着钟星灿一声不甘地嘶吼声,众人立即跟在身后一同上马。便要趁着现在的混乱局面向外突围,前方还有三千先锋兵。也算是还有一些家底,到时遇到高将军再编造理由也不迟。若是继续留在此地,势必会将性命断送在这里。 正当他们上马要逃离此地的时候,司马敬如率领的骑兵也赶了过来。他一眼便看出那领头,身穿精致甲胄的男人便是闯军主将,当即便率军追击。 感到身后有人追赶他们,钟星灿却是连头都不回,挥动马鞭的速度越发频繁,内心慌张到了极点。此时便是不顾一切地向远处逃窜。身后众亲卫更是紧随其后,为了能加快速度急忙将身上甲胄脱下扔掉,只为减轻一些重量。 司马敬如也发觉了那名主将的意图,当即也喝令大军朝四周包围。但由于其几乎不把胯下战马当作同伴,每一次的挥打都十分用力,导致马儿也是吃痛,不顾一切地狂奔。眼见距离越来越大,司马敬如倒也不着急,直接勒马停下。 迅速拿出背上长弓,抽出箭矢对准狂奔的钟星灿,闭上一眼,屏气凝神。在箭矢与钟星灿成了一条直线的时候,瞬间松开五指。箭矢倏然间被弓箭带来的力道弹飞,直奔钟星灿后背而去,也就在那几息之间,箭矢正中其后背。 中箭的钟星灿也随之一怔,猛然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但马儿却仍然在不停狂奔。马儿带给他的震动让其每一秒都感到疼痛万分,紧接着意识便开始模糊,再也支持不住,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胯下战马顿感背上一轻,便跑的更快了,瞬间便没了踪影。 而他的那些亲卫们见自家主将中箭而亡,却无一人肯勒马停下察看情况,无一人低头看去,皆跑的更快,随后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本打算抵抗的闯军各营士卒听到北面传来震天撼地的喊杀声时,内心也吓得不敢再战,不顾各营将领的阻拦,纷纷四散而逃。这些将领们也生怕被杀,脱下将领甲胄也一并混在其中尽数逃命去了。 到了此刻,闯军几乎全部奔溃,主将被杀,大军也遭到惨重打击。而朱凌这边,却只是有不到两百伤亡。且绝大部分伤亡也都是来自范弦超这里,此一战算是又一次的大胜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各部心思 且说那钟星灿所部一万七千人被彻底击溃后,成建制的大军也只剩下了三千先锋军,而这三千的先锋军也是翌日接近晌午才得到的消息。几名亲卫还算是头脑清醒,一夜向东狂奔,这才找到了先锋军。 不过这三千的先锋军也算是还有些脑子,并没有打算去为其所谓的主将报仇。而是全体皆默不作声地随便找了一处地方继续藏匿,也不再嚷嚷着要进攻沧州,连自己之前的大营南皮县城也不再敢回去了。 再说朱凌这边也算是获得了一场大胜,但也只是之前计划安排的如此。当夜清点人数战损,便得知范弦超所部竟一夜损失接近两百人!如此大额的损失令朱凌心疼不已,本就将这关宁骑兵当作宝贝一样的捧在手里。 如今仅是一场夜袭就损失如此多人。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范弦超临时做出的英勇决定,只怕这次他们依旧要面临这两万闯军的威胁。 事后打扫战场,仅有从沧洲城带出的一千步卒在收拾战场。但与其说收拾战场不如说在更新自己的甲胄配备,因这一股闯军大部分的武器装备皆是劫掠明军所得。因此,从战场上也能捡到不少完好的甲胄刀剑。 而关宁军则是担任着警戒的任务,另外范弦超和司马敬如等人也在埋葬昨夜战死的关宁军的兄弟们,之后简单举行了一个招魂的仪式后,大军便再次开拔了。 这次大军直接朝兖州府进发,中途不再停留。一是怕暴漏行踪,留下痕迹被高一功率军追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早些到达兖州府,毕竟之前便命令鲁王朱以海献出家财一事不太现实,也怕被人劫掠,因此也是速度也是比较快。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前几日才是四月初,今日已是四月接近中旬。这个时候,盘踞于西南一带的张献忠此刻也正式大举进军四川,不过此刻其仍然被滞留在万县长达三个月的时间,知道六月才继续前进。 其大西军六月才攻克了重庆,因此如果朝廷反应的够快,能够迅速建立起有效的防线来,张献忠也许会受到极大阻碍,甚至放弃进军四川。但目前的形势却仍然处于一片战争迷雾,朱凌所率七千人不分昼夜向着兖州府前进。 得到宣召的史可法朱大典等人率三千军队马不停蹄地北上,希望早日面见陛下;而刘泽清则怕崇祯,也就是朱凌。对其清算,也派出大军前往接应,打算示好以换得生存的机会。再者,左良玉依旧驻守在武昌,未有任何动静。 若说大明最有实力的总兵,那自然便是左良玉莫属了。早在崇祯十六年他便号称所部有三十万大军,但朝廷所配备编制才不过两万五千。因此他便在当地大肆劫掠,建造战船,一旦有任何动静便立即乘船东逃。 再说黄得功,高杰与刘良佐三人,虽然史书记载三人之中唯有刘良佐投降了清廷,但以目前来说高杰也是个心狠手辣,欺压百姓的人。若不是昔日史可法亲自对其晓以大义劝说于他,使他真正成了朝廷栋梁,否则也说不定仍然是个明朝的军阀罢了。 黄得功虽然仍然有心为朝廷建功立业,剿灭闯贼。但奈何自己的部下却不愿为朝廷继续效力,他们纷纷觉得,朝廷屡次欠饷不发,甚至受到排挤。一旦有了战事,却是只许胜不许败,这样下来他们暂且不说压力,光是全军上下的怨恨便冲天了。 几人在得知京师并未沦陷,且陛下已经率朝廷百官南巡之事后,更是忧喜参半。担忧的自然是怕陛下会清算他们迟迟未进军勤王一事,喜的则是这大明朝似乎还有些希望存在,日后若是能杀敌立功,仍有希望。 但几人却是各怀心思,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唯一的举动便是接连派出无数探子想要清楚陛下到了哪里,打算做什么。当然以他们几人的眼光,也仅是于此了。 …… “伯爷,陛下估计要去应天府,而现在我大明的南边还有几十万军队。我们得尽快向应天府上奏表明我们的忠心,否则一旦陛下再次受封百官,统领南军,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此时,刘良佐大营之中,其盘坐于正座之上,两边立着几位将领。 “陛下能不能到应天府,我们还不知道呢。再者,咱们一路上几乎是烧杀劫掠,杀的贼寇还不如杀的百姓多呢,以陛下的性子,咱们派人过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刘良佐一副恨恨的样子,他是知道自家陛下的性格的,在大臣面前显得极为爱民。 “伯爷忘了一点,现在我军已有十万大军,而黄得功部,高杰部也几乎是十万兵左右,而一直驻扎在武昌的左良玉更是号称有四十万大军。说实话,朝廷若是真的想剿灭贼寇,北上收复故土,那么我等便是唯一的选择。”一名白衣谋士缓缓走出,拱手朝上说道。 “你的意思是朝廷需要我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闻言,这番话倒是令刘良佐醒悟过来。说是朝廷还有南军接近百万,但真正成建制的十万以上的大军也只有他们几人,而黄左高等人的秉性与他相差无几。 若是陛下想要清算自己的罪过,那几人自然也会警惕起来,甚至直接防备应天府。他突然笑了,事实便是如此,若是陛下敢这样做,那便是自绝生路。不说大明疆土能否被收复,怕是南边侥幸生存下来的朝廷会再次覆亡。 黄得功与高杰这边的想法也皆是如此,都是在静观其变。其中黄得功怎得还是有些忠心的,虽然暂时并未北上勤王,但还是在约束部下,不许纵兵抢劫,其次也在积极打探陛下的动静。若是有可能,他还是想向陛下请罪。 现在众人唯一关心的便是,陛下会怎么对待他们? 沧州 城外,十万大军一眼望不到头,这般声势几乎成了那种遮天蔽日的景象。不只是平地,便是稍稍高一些的小山也站满了无数的步卒,纪律严明,虽人数众多,但未见有任何不轨之举。 “将军,沧州城除了几日前被斩首的一些贪官污吏和一些留守的老弱病残,没什么人了。”郭升快马行至高一功身边,对其恭敬说道。 此时赶了些许路途的高一功已满脸沧桑,因之前的接连失利让他的内心憋屈了许久,根本无心打理面容。望着前些日子崇祯进驻的沧州,他许久才问道:“官府的库银呢?还剩下多少?” “将军,末将命人看了,都被那崇祯拿走了,一文不剩。末将又问了里面的官吏,说是他们之前的知州也被杀了,说是因为打算投降于我们,却不料直接撞在了崇祯的队伍上,最后落得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斩首了。” 闻得此言,高一功不禁笑了出声:“虽然此人比较愚蠢,但也是忠心于我大顺的,去派人把其尸首找出来,重新挑个好日子风光大葬,给其家人一些银子抚慰。也算是安定这沧州的民心了。” “遵命!” 一旁的几名将领颔首称是。 “对了,那钟星灿哪里去了?大军一路上也没见他们的踪迹。”突然想到之前自己还派遣了钟星灿来这里,但是走了几日也没见那两万大军的影子。 众人听了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出声回答。之前将军就因为接连战败因此而情绪急躁,这次若是再这般岂不是找骂?因此,一干将领也直接就当作自己不知道,沉默以对。 “迅速命各部接管周边州县,安稳民心,派大军进驻。还是按照之前一样,让那些当地的富商地主拿出银子来,方能保命,若不想丢了性命的,必须拿出一半家产支援我大顺,否则全家斩首!大军走了这么些日子,怎得也该吃吃喝喝了。” 下一刻,高一功又表现出其心狠手辣的一面,颇显果断。身后众将领也立即低头答应,皆俯首以对。 第一百三十七章:两军相遇 大约几日后,朱凌这边的行在也迅速到达了兖州府的北面五十里的地界,因为连日来的急行军让军队也一直处于疲惫不堪的情绪上来,大军之中接连几人的体力不支倒下也让朱凌有了让大军暂时休息的打算。 从沧州出来只带了十日的干粮,但加上前几日大败了钟星灿所部闯军,截获了一些辎重,因此大军在吃食上面也还算可以的。最起码可以让大军吃饱,不至于落得个挨饿的局面。一连走了几日不停歇,怎得也许休息半日。 也正是大军休息的时间,慢慢悠悠前往沧州的刘泽清部下董川也行到此处,正巧两方探马遇到一起,但看到对反皆是打着大明的旗号,立即警惕起来。 二人也没有接触交流,看到对方后立马折返回去将此发现禀报了各自的主将。 双方主将也颇为疑惑,搞不清对方是哪一路的明军。董川那边以为是闯贼扮成明军的装束,企图直袭济南府,因此立即命大军整军备战! 而朱凌这边,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后也是颇为愕然。按理说附近应该是没有明军的,尤其是数量如此多的明军,有也只是各府州县内部的守军而已。但他们是不可能出城的,守城都不尽然守不守得住,哪里敢出城? “让大军先准备起来,不管是哪一路的势力,我们皆不可懈怠。”朱凌果断命令大军迅速整军,各将回到自己营中,准备随时激战。 两方大军皆神情紧张,不敢有半分的不屑。对于董川来说,他可不想白白让自己的大军遭受损失,能避战则尽量避战。若不能,那也必须减到最小的损失。在他和自家总兵看来,如今这世上,只有兵权才是王道! 但让朱凌看来,大军已长途行军数日,好不容易停下来休整。万一对面真的是闯军,一旦激战起来势必他们会落得个损失惨重的下场,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军队若是在此刻遭到如此损失,岂不是将他复兴大明的希望彻底破灭吗? 朱凌这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命孟章明和范弦超二营迅速依靠骑兵的机动性绕道其背后,又命司马敬如和王家彦率剩下的三千步卒和骑兵正面列阵,声势弄的大些,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从而能让孟范二人可以更好地包围他们。 围而歼之乃是朱凌最中意的战法。 “皇爷,此战即使是赢了,我军的伤亡也绝不会小。”许久没有发声的王承恩此刻突然有些感伤道,陪伴在皇爷身边这么多日子。他是见证了陛下身边军队从无到有的过程的,也知道这其中极为艰难。 若是此战折损大半,不止自家皇爷,便是他也会惋惜。 但似乎朱凌并未有多少的伤感,只是坚定说道:“打仗必定是死人的,我们避免不了。我们要做的是要复兴大明,这期间死多少人朕不知道,朕只为一件事,复我大明。” 见皇爷如此说,王承恩也理解了些许,便又站立一旁驻足观望。 此时,董川所率领的两万大军已渐渐出现在天边。果然,上万大军所展现出来的威势瞬间会让人产生一种压力,似乎是上天直接降下威亚压着众人喘不过气一般。但此种程度来说对于身经百战的关宁军来说自然不值一提。 但对几乎没有参与战斗的一千步卒来说却是有些恐惧了,当那漫天的大军渐渐显露出来时,顿时便有许多士卒的心理防线开始趋于崩溃。但毕竟陛下在身后以及两侧骑兵也在,倒也不至于一下子便落荒而逃。 但首次便面对如此压力,平常士卒自然是勉强支撑,但心中早有恐惧冲上心头。而统领这一千步卒的王家彦自然是看出来了这一点,但是他并没有立即做出调整,反而直接一马当先纵马走在大军最前。 他的位置,若是一旦敌军射箭,若是没有及时的盾牌抵挡,那么必定会身死当场! 但显然,从其表情上看并未有任何惧怕之意,反而直接抽出佩剑!那一副坚定而不惧生死的魄力瞬间将身后的士卒们引的胆魄直升! 自家主将都不畏死,他们身为士卒的又怕什么?因此,这一千的士卒们立即爆发出一种昔日从未见过的气魄来,行军步伐也整齐有序了许多,甚至隐隐还能听到其低沉的嘶吼声。 后方伫立看到这一幕的朱凌也是对王家彦颇为赞赏,没想到这支步卒的羸弱之风竟瞬间被改变!不愧是有神君之称! 但他也清楚,此时的变化也并不是真正内心的变化,而只是因为王家彦那身先士卒的样子激励起了他们作为士卒的斗气。一旦接战遭遇众大挫折时,他们仍然会败退的很快。而要想真正改变这一中现象,必然得让他们真正参与激战中,并赢得胜利! 董川遥望着面前的这一支明军,心中愈发不解。这支军队打的可是明军的旗号!但是以他所了解的,这附近可并没有总兵啊。难道是陛下的军队? 正巧一名探马来报,拱手道:“禀报将军,小的发现前面大军打的是我大明龙旗!小的不敢确定,冒着危险深入许多,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我大明龙旗!” 闻言,董川当即心里一惊,满脸愕然。这莫非真是陛下的军队?但是数日前自己才出发要前往沧州帮助陛下,现在却直接遇到了陛下,是自己太慢还是陛下太快?算算日子,如果真是陛下,那岂不是陛下这几日来皆是急行军? 不敢往下想,此时的他早已冷汗直流,赶忙命令大军就地停下,并进行休整。当听到此命令后,几名部下皆不解其意,纷纷策马赶来询问为何。 “尔等糊涂啊,面前的可是陛下的军队!” “什么?是陛下?” 一干部下全部震惊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方才还要摆开阵势与其决战,现在却突然得知前方大军乃是自家皇帝?若是不知道,直接交战,那岂不是满门抄斩? “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脱下头盔,解下佩刀,董川冷着脸上马道:“我带人前去看看,如果你们发现我突然折返回来,那是闯贼无疑,你们自当列阵迎敌;如果发现我许久还未回来,那便是陛下了!令大军就地休整,一定切记,不可有任何过分举动!” 说罢,董川便带着几名亲卫迅速策马向着对方大军挥鞭而去,此时他的内心中满是惊惧,多的是怕被陛下按谋逆罪论处! 王家彦看到对面大军中出来几名骑兵,以为是信使,便勒令大军停下,驻足然后便等待他们。待董川赶到,当即便远远下马对着王家彦大声道:“末将乃山东副总兵董川,阁下可是我大明中人?” 狐疑之中,王家彦也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是敌人,立马回答:“我乃大明兵部尚书王家彦,身后乃大明皇帝,汝是山东副总兵?” “末将董川拜见尚书大人!”董川当即不敢再有疑问,立即跪下道。 这一次,险些造成了误会! 第一百三十八章:异心 很快,两军各自原地休整,一场有惊无险的遭遇战就此落下了帷幕。而作为此事主角的朱凌和董川也真正见面了。但这一次的会面,颇有些尴尬。董川认为自己并没有及时打探出情况且差点攻击陛下的军队,颇感十分的恐惧! 而即便是最后发现,也定是活罪难逃!因此对于一贯享受的他来说,那几十的板子必定极为煎熬与痛苦,当即便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说话。 而我们的朱凌则是端坐大营之中,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王家彦等人自然是没有见过这副表情,也并未去猜测,几人只是一旁侍候着。而王承恩却是大致看了出来,陛下此时怕是因方才险些误会一事赶到,不知如何下台呢! 其实也正如王承恩所说,这次其实主持指挥的乃是朱凌本人。在并未仔细打探情况时便直接命令大军开始包围对方,若不是幸好众人反应过来迅速告知了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只怕在他们闲谈之际这二人便会突然发起进攻。 到了那时,怕是说什么都晚了。 “董川,你身为山东副总兵率领两万大军到此是为何?难道只是无聊?”这语气,颇有些责备他的意思了。朱凌不满地看着面前跪着的董川,开口道。 “回禀陛下。” 董川也知道此事若是有责,自然必须尽数揽到自己的身上,给陛下一个台阶,否则端的是小命难保。急切道:“末将也是一时心急,接到消息说闯贼要进攻山东,这才慌忙向刘总兵请示,然后率军向这里进发。看到陛下军队以为是闯贼所扮,这才列阵想要迎敌,让陛下也误以为我们也是闯贼,此事皆为误会。” “陛下,如今局势颇为紧张,两股根本不知对方底细的大军相互遭遇,有警惕之心自然是好的。也幸好此次双方并无任何损失,算是万幸了。其实陛下应该褒奖董总兵,若是他没有丝毫戒备之心,真遇到扮成我大明军队的闯贼势必要吃亏的。” 一旁的王家彦及时出来帮董川打圆场,在他听到他是刘泽清帐下的部下,立即便有了一套想法。因此见董川如此恐惧时,适当帮一把也是有用的。 “此战也证明我军能在极短时间内迅速整军备战,检验了我军的战斗力,这也极大说明我军若是遇到闯贼定能多几分胜算!”孟章明也出列拱手道。 见两人皆出列陈奏,范弦超也忍不住站出说道:“之前末将以为我大明可战之兵甚少,今日看来董总兵的军队也颇为不错,如此紧张时间内列阵推进,自然少不了平日操练之多,更能说明这支军队颇有胆魄!” “何不让董总兵直接编入我御营吧,也为日后我御营征战增添些兵卒!”从来不愿常说话的司马敬如也突然出列说道。 但跪在地上的董川一听,表情一苦,却是极为头疼。这支军队可是刘泽清令他援助陛下的,可不是要送于陛下啊,让自家总兵知道了,自己还有活路? 朱凌见几人皆这般配合,也不矫情,直接说道:“朕此次便赦你的罪。命你两万大军编入我御营中军,为董川部!董川升正三品,昭勇将军!” “末将叩谢陛下。”虽是升了官,但他内心却是心乱如麻。 但突然多了两万步卒的朱凌自然非常开心,又说道:“各位,今日晚饭之前我军务必要赶到兖州府,王家彦尽快找出一条最快的路,让大军能迅速赶到。孟章明和范弦超,你二人率各部骑兵作为先锋,探查前方敌情,朕与王家彦坐镇中军,董川率三千步卒压阵。” 大帐之中又立即响起一阵遵命之声。 而此时仍然在济南府等待的刘泽清却是急躁的很,那董川出去这么多天,竟只送回一次口信,内容中则称一切无误。 听到这句话,他当即便想破口大骂。他要的是去援助陛下,并且让陛下对他有好感,而不是什么一切无误!你要是有误,老子第一个杀了你! 如此暴躁举动,自然吓得周围侍奉的婢女们连连后退,不敢出声,生怕被主人注意遭了欺辱。但显然今日的刘泽清没有这般心思,将这几名婢女全部轰了出去。只见她们一副大罪得赦的表情,连忙走了出去。 而刘泽清则是一人端坐上方,满眼皆是怒气。突然从外面走进一男子来,瞥了眼生闷气的自家总兵,赶忙走了进来。 了解大概之后,男子一副无奈的语气说道:“总兵,您被那董川骗了!” “为何?” 这句话令刘泽清颇感疑惑,神色一怔,赶忙问道。不由心跳加速,虽无方才暴躁模样,但却增舔了些许的心悸。 “总兵您想,若是真的伤了自己的腿就能获得陛下的信任,那任何一个人皆可以这样做了,但是您把陛下当成傻子了吗?几万大军,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但凡明眼人便能知道您几时到了哪里,几时未动。这能瞒得住陛下吗?只要陛下肯派人去查,我军到底动没动自然一清二楚!” 男子调整了下坐姿,继续讲道:“到那时,陛下定会质问您为何不派人先率大军而来,难道这大军是你刘泽清的吗?你受伤,难道大军也需陪你一起疗伤吗?若问起,您该如何回答?” 一番话属实令刘泽清沉默不语,当即呀然失色。他从未想过这件事,甚至只是想着示好让陛下能饶了他,加上董川在自己耳边的一番话让自己以为这朝廷还需要他,若是杀了他只会是自断臂膀,因此便十分放心。 “总兵大人,您糊涂啊!朝廷需要的是您的兵,而不是您!” 瞬间,刘泽清猛地起身,一副汗然的样子。似乎方才在生死之间徘徊了许久,当即紧握男人双手追问道:“安杰,你可有办法?” “现在只能是将手中大权交出来,方能保住性命!”名为安杰的男人当即劝说道,但显然这个建议实在让刘泽清接受不了。 即使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但仍然何有些清醒。他低头沉思道:“不可能,一旦交了兵权,我就是待宰的羔羊,即便陛下不杀我,其他官员也会参我,我定会是死路一条!有兵陛下还忌惮我,绝不能交出去!” “此计皆看大人,末将也只是建议。”安杰也立即一副没办法的样子。 “实在大不了,老子投了闯贼。那陈永福射瞎那李自成一只眼睛都没事,反而封了官,我就不信我带了八万大军投他,他能杀我?” …… “诸位,我们到了兖州了。” 翌日上午,全军在先锋孟章明派回来的信使带回的话中,也知道前方不到五里便是兖州府的城池。因此在朱凌命人传达此话后,士卒们皆有些激动,不再似几日前一样无精打采,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吃饱喝足才是最实在的。 孟章明和范弦超自然是先进城的,但为了接应后面的陛下与大军,孟章明选择主动留下分列骑兵迎候陛下到来。而范弦超自然也不傻,若是没有经过陛下同意让大军进城,那可是谋逆的罪名。因此便自己带了几十亲卫策马进了兖州府。 等朱凌赶到兖州府城下时,天色已是正午。太阳端坐于头顶,那射来的光线直让朱凌颇感烦躁,面对兖州府官员的接待几乎没有停留,选择无视,直接率军进城。倒是王家彦亲自去问候了那些官员,为陛下解释了一番。 这些官员们自然是不敢怪罪于陛下的,无非就是埋怨几句。而身为兵部尚书的王家彦亲自向他们解释,自然令他们诚惶诚恐,不敢再多言。此事也就过了,自不会再提。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是让众人皆不知如何应对。 第一百三十九章:怒喝藩王 眼下继任鲁王位的乃是明太祖十世孙,鲁荒王九世孙,也是鲁王朱以派之弟。因朱以派之前驻守的兖州被建奴攻破而自缢而亡,他便为大明第十一代鲁王。此人也是日后一直在南明活跃着的藩王之一,甚至一度被他人推崇为南明皇帝。 但今日身为王爷的他却遇到了一个难题,那便自然是当今陛下带给他的难题。前些日子他派去的使者特意不远百里前去拜见陛下,但回来之后却是听说陛下要求他将王府田地一概分出,并贡献大部家财充作军饷。 他自然不是不愿意,只是突然被陛下如此相逼换做是谁也是颇为不甘的。一连忧郁了好几天,今日上午才突然得知城外出现大股骑兵,本以为是闯贼来袭,因此他亲自登城率领百官以及守军拱卫兖州。 但万没想到,这支骑兵带来的消息竟更加震撼。若是闯贼也罢了,但这股骑兵竟是陛下御营的先锋骑兵。虽不知为何陛下何时有了如此精锐的骑兵,但几千重骑带给他的震撼甚至不低于几年前那建奴破城时的感觉。 数年前他装死逃过一劫,今日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 在得知陛下就在后面时,一向沉稳的他也瞬间有些慌神。连忙吩咐王府长史去准备饭菜,又急忙命人打开城门,通知所有官员出城迎接陛下到来。 但他自己却当即回家换了一身蟒袍,就在王府大门静静等待。他知道这次不光是家财与田地难保,甚至自己安危也许也有几分危险。但若是抛开自己与当今陛下的陌生而言,他真是愿意为国奉献的。 但却不是被逼的方式。 直到朱凌的鸾驾一路到了鲁王府,他被身边长史提醒,这才从走神中回过神来。看着鸾驾一点一点地迅速接近,他内心却倒是坦然了许多。什么亲情,到头来还不是被利益所替代。作为当今陛下的皇叔,此刻却一点架子都没有。 待朱凌的鸾驾不足几十步的距离时,识大体的鲁王朱以海当即率王府官员一同跪拜,且高呼:“恭迎陛下驾临。” 朱凌在王承恩的搀扶中下了鸾驾,看着面前跪拜着的鲁王,也就是自己的叔叔,历史上的鲁监国。部下张名振提出的隆中对,若是形势较好些,面前自己的这位叔叔说不准真可以复兴大明。但那也只是历史罢了。 “皇叔请起。” 闻言,鲁王作势便要起身,却在这一刻,又听到一道声音直接呆滞住了。 “皇叔受封的田地有多少?大明两百多年下来,积攒的银子也不少吧。” 他可没想到陛下竟会在这问出如此敏感的问题,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由于自己几乎从未见过陛下,因此并不知道此话是玩笑话还确实是询问。思索片刻,陛下一直未曾言语,应是真的在问他了。 “回禀陛下,田地一千二百亩,银两尚未清点,应该在十万两以上。” 下一刻更出乎其预料,陛下竟直接迈过他进了王府,完全没有让其平身。头一次的叔侄会面竟如此尴尬!但可能也是如今朝廷动荡,陛下一直忧虑于大明安危,有些时候确实比较急躁。 鲁王正要起身,身后却突然又响起一道呵斥声,而这道呵斥声明显带了些怒意:“朕让你起来了吗!” 这一声呵斥当即吓得鲁王及官员们头更低了,原本起身的动作也立马恢复原样。众人皆不知陛下为何如此暴怒,更不知道鲁王做了什么得罪了陛下。眼下也只能一直跪着,等待陛下之后的旨意了。 “朕数日前就告诉过你,你的田地乃是朝廷给你的,朝廷问你要,你得给!”朱凌不怒自威,只是将音调提高就展现出帝王的威严来,此时空气几乎已然凝固。继续道:“银子更是百姓们把自己一年的辛苦分了一半出来,供给给你。现在国家存亡,解救百姓,你不愿意?” 事到如今,若是再不为自己辩解属实有些说不过去了,鲁王赶忙说道:“臣也有报国之心,即使陛下不说,臣也愿意贡献出王府家财剿灭贼寇,驱除建奴。前几日陛下告知臣的信使之言,臣都记在心里,现在银两已尽数堆积库房,良田数目已登记在册,陛下可随时派人前去查看。若臣有半句虚言,自当领罪受过!” 此番话说出来,倒是令在场的众人皆感慨即使身为王爷,皇室子孙也是极不容易。他们虽无兵权,但其所占良田,家财也是被朝廷担忧的一面。曾经的宁王叛乱自是如此,靠着财宝私下招兵买马,甚至贿赂大臣。 但不得不说,朝廷为供养他们已经是极为艰难了,不惜压榨百姓。如今陛下突然暴起呵斥,想必也是被一路上看到的凄惨景象为之动容,再看到自家王爷这般的雍容华贵,这才动怒斥责,完全不顾王爷面子。 “好!王国兴你带些锦衣卫前去,好好看看!” 闻得此言,朱凌也不客气,直接命王家彦带人前往王府核对良田数目以及库房的银两。王国兴也躬身领命,点了几名锦衣卫直接进了王府。 而此时仍然跪在地上的鲁王着实有几分的屈辱,首次拜见陛下就遭到如此折辱。虽为王爷,但也是太祖后代,受到如此驰入却不能言,颇有些怒气在心中。 “朕一直施行仁政,对皇室中人也颇为照顾。这几年朝廷动荡,百姓造反。为何?就是因为朝廷开支太大,开支大又为何?一方面是抵御建奴,而另一方面给尔等藩王用度,这便不是小数,福王!哼,说起他,听说他死的时候是被分而食之,好啊,这就是报应!” 朱凌大骂特骂,几乎是能想起的藩王,只要是做了不好的皆骂了一遍。导致鲁王朱以海根本不敢抬头,甚至其他人也是惊惧万分,生怕陛下突然暴怒牵连众人。 “王承恩!” “奴婢在。”王承恩赶紧站了出来。 “拟一份圣旨,诏令天下。朕与百姓共田地,而非诸王与尔等共田地。自诏令发布起,诸王只可留三百亩田地,其余田地皆由当地官吏分田于当地百姓。切记,必公平分之,王爷与官吏相互监督,一旦发现可上奏朝廷,押解应天斩之。” “奴婢遵旨。” “尽快,朕要一个月内发布到整个大明,另外后面加上一句:沐王府不在此列。”朱凌也还记得沐国公。不只是沐英,而且其后代也是一直尽忠报国,其子孙沐天波也是为国战死,较其他藩王忠心的多。 此时,王国兴也带人快步出来,躬身禀报一切如鲁王所说,毫无差错。 “皇叔可起来了。” 听到如此温柔的话语,鲁王也是长舒一口气,这才缓缓起身。但也不敢抬头去直视朱凌,内心清楚现在的陛下对他们这些藩王所占的朝廷开支极为怨恨,故非常收敛。 “皇叔也是个识大体的,不像朕的某些皇叔一般,这方面是可以肯定的。” “臣的报国之心,决无半分虚假!”言罢,鲁王的眼眶已有些湿润。许是方才被严厉呵斥,又或者是被陛下误会,让众人也是一脸无奈。 “皇叔不必如此,尽快安置朕的大军吧。不出意外,朕日后便要在此长期居住了。” 第一百四十章:南京议事 应天府 朝局之上,众人已然成列上朝,虽无陛下,但几乎众位大臣皆在,且太子皇后尚可以主持。顺天府南巡众官员与留守在南京的官员一并议事,也算是尽快为陛下分忧了。 而上面的龙椅自然无人敢坐,太子朱慈烺和周皇后也只是端坐于一旁。大臣们纷纷下方站立,等待着议事的开始。 吴麟征自然是这次朝局议事的主要负责人,见诸官员已经来齐,便出列面朝百官咳嗽两声。待喧哗场面渐渐安静下来后,转身向太子和周皇后行礼,再次对大臣们说道:“今日南京议事,议程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陛下南巡时所谈及商税问题。” 话语一出,下面的官员们便议论纷纷,观其言语脸色皆能看出对此事的不屑一顾甚至不满来。之前路上吴麟征等人便已同陛下说起此事,不了了之,今日吴麟征提起,却又是南京的官员们对此避讳。 “肃静!” 一声呵斥后,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复再次说道:“第二,陛下是否应该归来南京,主持大局。” 正当吴麟征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名身着红色官袍的南京官员走了出来,环视着四周大声说道:“吴大人,依在下看,第一条不需讨论了,讨论的应该是第二条。” 话音落下,再次引起朝堂上的一阵轩然大波。众人复继续你一言我一句,再次让朝堂成为了菜市场。而南京实权人物的马士英和阮大铖却在一旁冷笑,满眼皆看出对吴麟征的不满来。也有对今日之议事轻视之心。 听下言语,吴麟征冷脸看着此人,出言问道:“你是何人?” “下官乃南京兵科给事中关宏宇,想来应该是可以发言的吧。”说罢,这关宏宇脸上极尽挑衅之色,让周围的官员们不禁对其感到十分无语。虽然其知道他不过是一个给事中,但毕竟今日并无陛下在场。 且他的身后自然也是有人的,若是无依无靠,他也不会如此大胆。 但显然,吴麟征可不是陛下,不会顾及自己的颜面,当即怒斥道:“本官朝堂说话,你无故打断,实乃不尊!我官位居于你之上,这般无礼,乃是不敬!来人!将此人给我拿出去!” 言罢,瞬间从大殿之外大步走进两名披甲的锦衣卫来,将这嚣张的关宏宇当即按倒在地,随即不顾其嘶声大喊拖了出去。这一幕立即让百官们噤若寒蝉,心生寒意,再不敢放肆。 李邦华与倪元璐等顺天官员一副淡然,内心觉得无可厚非,皆认为此人太过猖狂,完全不把吴麟征放在眼里。此人这般模样,甚至可以说是南京的六部官员皆对他们京师的六部官员很是不满,觉得是他们抢了官位。 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敲打一番,免得让别人以为他们京师的六部才是那虚的。 但直接将关宏宇拿下自然是打了马士英的脸,也不忍自己手下这般对待,如若自己不出言说情,只怕没人愿意跟着他了。立马拱手道:“下官认为这关宏宇虽有不敬之举,但身为朝廷命官也不应如此粗暴对待。” 闻言,吴麟征看向为其说情的马士英,内心瞬间对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些猜测,随即道:“马总督,此时你应在凤阳做你的总督,何时到了南京?” 被怼的马士英当即哑然,他可没想到这吴麟征会问出如此问题,属实将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复。幸好一旁站着的魏国公徐文爵出列解释道:“吴大人,马总督是特意来接陛下的,因此前几日便到了南京。” 吴麟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无辜道:“原来如此,马总督既然是为了接陛下,那自然有理由。但如今陛下未至,凤阳还得有人守着,若是再遇到贼寇袭击,只怕马总督也不好交差。” “我过几日便会回去。”马士英憋着气,悻悻说道。 不再理会他们,吴麟征复再次说道:“其三,征募兵员,整顿军队。今日便只说这三件事,大家可就第一件事商税,可以发言了。” “大人所提商税,是要提还是要减?”话音落下,便有官员出列提问。 见对方品级不高,且问出问题如此智障,吴麟征自然也是霸气回答:“这位大人提的真是好问题啊,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朝商税高?商税本就三十税一,如此低的税你却还要问是否要减,要不然直接不收不就好了?甚的拿来说事。” “下官想问,商税要提高到多少?是哪些地方要提高?什么时候开始实施?”此人直接提了一连串的问题,搞得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但吴麟征却丝毫不惧,淡然自若道:“你所提问题,正是一会儿要商讨的,若这些问题已经商议出来,我自然不会召集你们前来议事,而是直接通知你们。” 闻言,这名官员这才悻悻退下。 “各位就第一个问题,提到多少?”当问出这个问题时,百官当即沉默哑然,面面相觑直至最后低下头去,试图让自己不属于这里。 扫视着众人的面庞,仅京师的十几位大臣依然挺直了胸膛,其余官员皆低着头。显而易见,这个问题直接触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上了,这才全部装聋做哑,不愿回答。见此局面,吴麟征昨夜与倪元璐等人实现商谈时,便已经预料到了。 知道这群人靠不住,但若执行也需依靠他们,终究还是得说的。 “在下认为,应将商税提高到农税一样,尤其是浙直一带,应该率先施行。再者,农税应该减少,甚至有的地方如山西,陕西,北直隶,湖北一带全部减税,直到朝廷收复为止。”这时,一向反对提高商税的倪元璐却突然说话了。 这次一番言论倒也是将吴麟征疑惑了,倪尚书之前可是最为反对提高商税的,今日不知怎的这般支持。虽不知原因,但毕竟是支持。不过他所提的那几个省,即便是想收税也是收不上的,因此等于没说。 “附议。”李邦华直接站出说道。 见李邦华已然同意此事,来自京师的十几位官员皆一同站出同时附议。见瞬间有如此多的人认同,一部分的南京官员也同样出列附议。只剩下马士英等一众站于前面的官员们没有出声发言,只是岿然不动。 但行事雷厉风行的吴麟征可不管他们,发现人数超了一半后,当即旋身朝太子和周皇后说道:“禀报太子,皇后,附议人数已超一半,按我朝律例,应该给予通过。” 端坐上方的太子和周皇后自然是同意,微微颔首后,吴麟征也开始了下一个议题。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诸位,下一个议题,陛下是否应该归来南京,主持大局。” 方才那些并未附议的一干南京六部官员此时也终于有了发言机会,故在吴麟征说罢之后,便有人说道:“下官以为应该让陛下回归南京,主持大局,这也是众多官员皆赞同一事。其中好处多多,应该如此。” “我等附议。”这次轮到马士英等人赞同了,十几人皆上前对道。 “在下反对。” 李邦华却直接出列反对,此举颇令马士英众人皆有些无语且无奈。为什么他们一说话,京师来的官员就开始反对,难道是故意和他们唱反调? “李大人为何不愿陛下归临南京?您可知,如今我大名北方到处都是贼寇横行,一旦遇到危险则势必会令朝廷动荡,令天下不安。如果发生这样的事,试问谁可以负责?”马士英自知找到了反驳的机会,继续不依不饶。 “但若回到南京主持大局,则势必百官归心,大明必将有了主心骨,之后再收复我大明士地,岂不更好?” 闻言,李邦华却满脸不屑,似乎将对方当作傻子一般,缓缓道:“如果陛下回到南京,却是有好处,但也不是没有坏处。现如今,除却山东部分外,其余皆被闯贼所占,如果陛下回到了南京,则京师孤立无援,山海关的吴三桂也成了一座孤城。即便粮草充足,不乏士卒,但一旦得知诺大的北方只有他们,内心必然会失落万分。” “那万一陛下有危险该如何?这份责任,李大人担得起吗?”大学士王铎出列质问,语气中,尽是不满。 “如果有事,我来担!” 第一百四十一章:朝局之辩 李邦华话语一出,瞬间将众人的反驳之声压了回去。将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朝廷生生地,给按了回去。如此威势,也只有朝中老臣有了。 被怒怼的大学士王铎也瞬间没了声音,他不过一个被贬到南京的官员,今日敢这般驳斥京师官员,除了意见不同外,其更多的则是内心深处被贬谪的不甘与屈辱。但万万没想到,人家李邦华偏偏敢但这份责任。 “陛下一旦离开北方,大明北方的百姓皆会心向闯贼,大明北方的士卒官吏也皆会丧失抵抗之心,到了那时只怕我大明会像那弱宋一般了!只留下个南方,偏安一隅,太祖皇帝好不容易收复丢失几百年的北方,今日难道又要被尔等所抛弃吗?” 李邦华的一番话着实极为震撼,令在场的百官皆噤若寒蝉,不敢再轻易发言。今日两部官员所表现,几乎可以体现出京师与南京陪都六部官员的差距来:京师官员多强势,而南京六部官员虽想要强势些,但最终还是会败下阵来。 其因也有京师六部乃朝廷真正六部的原因,而南京为陪都,且六部官员大多也只是贬谪而来,因此心气上便落了京师官员一大截。 待李邦华说完,马士英为首的一众南京官员也不再言语,皆退了下去。话说到这个份上,谁要是还想着迎陛下回南京,定会落下个丢失北方的千古骂名! “此议题通过,下一个议题,招募兵员,整顿军队。” 说罢,朝堂之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一个冰点。正因为这个话题本就是最为敏感的,甚至较商税一事也敏感。因一直以来,朝廷屡屡战败。辽东大败,中原大败,皆是因为兵力问题。除早年间与建奴大战时,兵力数量比建奴多之外,之后的每一次大战几乎都是敌多我少。 再者,一谈到军队,势必和军饷问题挂钩。和军饷问题挂钩,则又和税收一事牵上,一系列的问题也导致在这个议题上显得极为难办。 但难办难道不办了吗?那自然是否认的。 “马总督,你总督凤阳,如今有多少兵力?兵员情况如何?兵备是否充足?一一告知我们大家,也好商量个对策出来。”吴麟征将目光投向数次被怒怼回去的马士英,轻声询问。 见吴麟征询问,其余官员皆看向自己,马士英只好整理了思绪后说道:“凤阳曾经遭受贼寇劫掠,此事诸位应当知道。一直以来驻兵两万,但因年旧,兵员操练并不像往日一般日日操练,在身体素质这方面自然有些不足。其次兵备是可以的,但因为火铳数量并不多,如果装备全军,则会降低大军战力,因此我便直接抛弃火铳,全部改为刀剑长矛。” 说罢,看向吴麟征道:“吴大人,在下说完了。” “好。” 吴麟征点了点头,继续道:“正如马总督所说,日久未曾操练,士卒身体素质势必会大幅下降,如果遇上朝廷开支困难,军饷发不下去,一旦与贼寇交战,战败是必然的。因此,说是兵员问题,其实实质上应当是税收问题。” 说到此处,倪元璐身为户部尚书自然是有话说的,他上前道:“税收一事由我负责,我将全力保证行在的军队在军饷一事上不出问题。再者,北方现在已经是收不了税了。那么朝廷的税收自然就落到了南方这边,尤其是沿海一带。” 随即转身向冯章恺问道:“冯章恺,你且说说现如今的海上形势如何?” “大人,诸位大人。”冯章恺身为一个小辈,先是朝众人行礼后才说道:“现如今海上贼寇已然被清除,现在是我朝曾经招抚的郑芝龙主持海上经商一事,但我朝因还是实行海禁,因此并未从中获利。” 话音落下,众人自然对郑芝龙这个人提起了兴趣,记性好的人也想起此人原是东南一带的最大海盗。早在天启年间,朝廷一度派兵打击,却屡屡受挫。最后实在无奈,才改为安抚为主,封为海防游击,但其部下仍由他统领。 其实南京的大部分官员都深知商人获利,更清楚一旦开了海路,银子更是不断。深知有的官员也私下帮助或者资助一些商人与洋人来往,试图从中获利。 “既然如此,此人海上势力极大,但看其表现,似乎仍然不是很信任朝廷。我建议尽量将其安抚,利用其手下水军为我大明海路保驾护航,也算是为我大明增了一条税收的路。”吴麟征侃侃道,此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至于具体措施,我将会派信使八百里加急呈递陛下,待陛下预览后再送到应天,我等再做安排也不迟。另外军队方面,还是先加紧操练,对一些兵员不足,兵备缺失的府州县及时报备朝廷,也好及时做出补充。” “今日议事,便结束了。诸位可回去了。” 说罢,吴麟征先是带着众人朝太子和皇后行礼,待二人离开后,这才各自打道回府。今日在吴麟征看来,也算是开了个好头。毕竟南京的事情极为复杂,也不是一朝一夕间便可解决。况且陛下远在山东,所有事情得先让陛下看过,再行施行。 下了朝堂的马士英此时已是脸色铁青,来之前他万没想到这吴麟征竟如此强势。他们还尚在南京,这里更是有自己很多的亲信,自己的威信便受到如此挑衅。日后若是再继续这般,那该如何? “总督,今日看来这吴麟征有些来势汹汹啊。”魏国公徐文爵走到他身边,轻笑着说道。 “哼!” 马士英当即一声冷哼,随即不满道:“不过是仗着陛下的信任罢了,若是陛下驾临南京,讨个信任而已,我可比他会的多了!” “不过该说不说,今日有一件事对我们有利。”内心暗笑一声,徐文爵也没在意他的感受。 “何事?”马士英皱眉,微微侧头问道。 “方才那吴麟征说,将各地府州县的兵员和兵备情况一并报上去,好及时补充。马总督何不趁着这个时机将自己的那些损失尽数报上去,狠狠的捞上一笔?”说到此处,徐文爵忍不住有些笑意。 “那倒也是。”思索片刻,马士英内心极为不满:“今日他如此驳斥我的面子,日后一定偿还回去!” …… “今日吴兄可是狠狠出了口气啊!”现任左都御史的施邦拱手对吴麟征笑道,言语间也是充满了佩服。 “南京的这些官员对我们可是不太友好,我们必须得强势。”坐着饮茶的倪元璐也说话了。 “今日三件事就有如此多的问题,以后的事情可不止这三件啊。” 李邦华闭眼沉思,虽然今日他们占尽了上风,但毕竟来日方长,万一失利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小事。 “不怕!”吴麟征一副无畏样子,对众人强硬道:“除非他们有能对抗我们这三千的关宁军,否则他们终究会落个身死的下场!” 第一百四十二章:杀董川! 南京朝局其威胁程度依然不下于那战场之上,唯一区别在于,那战场之上皆是以命相搏,而这朝局之上而是以权谋心机争夺生杀大权。若是想要在这朝局之上生存,既要有过人的胆魄,又要有谨慎的行为。 像今日应天府的朝堂议事,几乎是分成了两派。一派乃是以吴麟征为首的京师六部官员,另一派则是以马士英为首的南京朝臣。双方今日便等于已经开始了争锋相对。 而这唯一的调停人则正是朱凌,如今大明的崇祯皇帝。但眼下为了安稳北方局面,其用意也有李邦华所说的意思,正是为了安稳人心。而不至于北方只剩一关一城,再者一旦北方无主持人心之人,不仅各地官吏,哪怕是百姓也无心抵御贼寇了。 现在无论是山东或是南京,都急需陛下。但似乎眼下,山东更急切一些。 而这急切之原因,率两万士卒援助朱凌,但却被直接收编的董川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这几日,他日日夜夜皆是唉声叹气,心中思绪万千。无不在担心自家总兵刘泽清会找他算账,毕竟自己可是带走了大人五分之一的兵力。 因此,他这些日子没有受到陛下召见时,便一直在屋中独自饮酒。若是没有酒,他便肆意殴打辱骂下人,导致下人皆被他吓得魂不守舍。哪怕是他一个眼神,也要赶忙跪在地上求饶。 今日陛下歇息,其他一众大臣武将皆有事做,因此董川便又有了自己饮酒作乐的时间。拿起一壶酒,肆意地倒进嘴里,很快一壶酒便喝的精光。见再倒不出一滴酒来,已是酩酊大醉的他直接将酒壶摔在地上。 随着酒壶的碎裂,碎片溅了一地,周围站着的几名奴婢脸色一变,神情露出苦色,直接慌忙跪了下来。也不管身下是否有碎片,会不会伤到自己的腿。但若是想活命,即便是有,也得立即跪下。 “老子和你们说,下次再没有酒,你们就不是跪在碎片上那么简单了,老子让你们吞进去!”看着一群奴婢脸上痛苦的表情,董川不但没有丝毫的动容,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一干奴婢们也是有苦不敢说,流下不甘的泪水。明明她们已经准备了十壶酒,且都是这兖州府酒楼里最好的酒,但仍然耐不住他每日的豪饮啊!若是每日如此,直到酒楼也没有,那岂不是是她们的过错? “好啊,你们还委屈了?” 见几名奴婢流出了不争气的眼泪,董川更加恼怒,随手抓起一个酒杯砸中了对面的一个奴婢,将其额头砸出了血。 “谁要是再哭哭啼啼,没好下场!” “董将军哪里来的这么大怒气?何不与我说说,可以缓解下,省的伤了身子。”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但之前并无下人来禀报。让躺在椅子上的董川愣了一下,赶忙起身。 他自然也不是个蠢货,较他官职低的人可不敢不经过禀报随意进来。而听这人的语气,似乎是自己不久前新的上司王家彦了。 稍微整理下衣襟后,面朝其躬身行礼,一副谄媚的样子:“尚书大人今日突然登门拜访,下官未来得及迎接,有些失礼了。下官这里有上好西南的茶叶,不知大人中意哪一种?我让下人给您沏好。” 王家彦见这董川如此阿谀奉承,心里不禁暗自发笑,摆了摆手说道:“董将军,我今日来可不是来喝茶的。” “那大人今日来,是为了?” “董将军之前是在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帐下?”说着很是轻描淡写的话,但却已经在董川的内心起了一阵波涛汹涌。 一听王家彦说起此事,他当即就猜出今日王家彦拜访定有目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但自己必须得小心应对,万不能害了自家总兵。 “正是,之前侥幸杀了几名建奴,便跟在了刘总兵的帐下。这几年来也是四处跟着剿灭贼寇,因此很快升了副将,也是朝堂赏识。”董川自知此话并无任何问题,不仅说出自的出身,也是道出自己的履历。 “董将军也算是朝廷的一员猛将啊。”王家彦也适时夸赞一番。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未愧对朝廷赏识而已,若说其贡献,自然是比不过刘总兵的。” 王家彦莞尔一笑,话锋一转道:“看来董将军是很佩服刘总兵的,那看来刘总兵也是我大明的猛将。不知今年以来剿灭了多少贼寇?” 闻言,董川当即一怔,不知该作何回答。若是真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自然是没有的。他们所奉行的,乃是朝廷若命我出击,我自当出击迎敌,但能剿灭多少,那也是全看运气。而且每次他们出征回来,会大肆劫掠之前被贼寇占领过的府县。 也正因如此,之前的刘总兵还被贬值过,但后来又被起用。但依旧不愿未朝廷卖命,只愿从中赚取银子。 “回大人,如今的贼寇极为狡猾,他们啊只要一见了我们朝廷大军就瞬间跑了,我们每次出征皆是无功而返。”摆出一张苦脸的董川很是无奈,但随即又说道:“但我们每次皆能将其赶出山东,还百姓一个安生的日子。” “但我却听人说,如今山东已有很多贼寇入驻,甚至一些府县直接投了闯贼。而山东府衙却从未出兵平定,可有此事?”突然,王家彦语气直接变冷,连带着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 瞬间,听了此话的董川赶忙解释道:“大人,这是谁在朝廷说我们坏话?”其后又立马摆出一副冤屈的样子,道:“我们兄弟们在前线与那贼寇拼死拼活,背后却有人议论我们!我们实在冤枉啊!” “不用问是谁说道,是陛下与我等一同经历过的。” 董川当即眼神一滞,极为震惊,也似乎是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一时哑然了。但又急忙说道:“陛下可曾说了什么?” “陛下口谕!,那董川若是尽数将刘泽清的罪孽写下,则恕尔无罪。且汝能带兵援助陛下,朕已看出你有为国报国之心,以前协助刘泽清所作罪孽一概不予追究。朝廷也是用人之际,董川也为猛将,前途无限,希望你分清局势,再做定夺!” 当王家彦话音刚落,外面就冲进了一批锦衣卫,皆拔刀而至。看的董川也是心里一惊,门外守着的亲卫若不是被擒,那便是被杀了。看来今日若是自己不愿配合的话,那么自己定会被杀,事到如今,刘总兵,你可莫要怪俺了! 当即扑通一声跪下,然后大声说道:“罪臣董川愿将刘泽清罪状告于天下,为陛下效力!” “董将军,现在就写吧。”紧随其后,王家彦便递过来一张纸。 …… 待董川尽数写完之后,已有半个时辰。一张纸竟然不够,足足又添了三张,才勉强将那刘泽清的罪状尽数写了下来,最后让其亲自画押,这才算结束。 看着上面关于刘泽清的所有罪状,王家彦看的也是触目惊心。做出如此事情的竟不是贼寇,而是披着朝廷外衣的畜生!杀人放火,劫掠百姓,杀良冒功,诬陷忠良竟一个也没有落下! 收起罪状,收入怀中,转身便走。 突然看到王家彦要转身离开,刚出卖了自家大人的董川连忙追了上去,却被锦衣卫执刀拦下,只得委屈说道:“大人,那我呢?” 王家彦闻得身后董川话语,微微转身说道:“你?出卖自家主人,乃是不忠不义,此等小人朝廷断然不要!”说罢,直接离开。 到了此时,董川才知道自己竟然被玩弄了!当即想要反抗,却突然感到身后又剧痛袭来,伸手一摸,竟看到了一只沾满血的手!猛然回头,只看到眼眶中突然出现一柄锋利的长刀,直直地朝自己袭来。 而下一刻,便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没了生气。 …… 第一百四十三章:降官之苦 解决了董川之后,王家彦也松了口气,本以为此人会极为顽固,但事后才发现这董川也不过是个卖主求荣的货色。在锦衣卫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此次也是极为顺利,轻易便拿到了他供述的罪状。 率锦衣卫来到城南的大营处,此刻陛下带着孟章明等人也顺利处决了一批极为顽固的董川亲信,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刘泽清的人。这些人一直潜伏在士卒之中,拿的却是将领的钱,为的就是能控制住军队。 为了避免这支军队发生哗变,朱凌在昨夜便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们,拿出了无数的酒,几乎将兖州府的所有酒楼搬空。这才让他们当天夜里几乎全部都睡了过去,没有几个清醒着的。这也为今日能顺利抓捕这些亲信方便了许多。 今日又派出几乎所有关宁军披甲看着他们,而他们的武器也在昨日就被拿走,现在的他们不过是一支两万人的农夫而已。 单就五千的关宁铁骑,且大营周围还有兖州府的一千弓箭手,因此即便这般对待他们,也无人敢喧闹。 不过朱凌的目的可不是想如此对待他们,他所要做的是要把这支军队真正变成效忠于自己,效忠朝廷的军队。而此举,便是先要彻底清除那些藏身在这支军队里面的人,这样一来其他人也没了顾忌。 “王卿到了吗?”站在高台观望着下面的士卒们,朱凌出声问道。 一旁的王国兴立即拱手对道:“陛下,王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一切顺利,那董川也是个软骨头,威胁加上名利诱惑,当即便把该说的都说了,他也自己画了押。” 闻言,朱凌不禁一笑,道:“这董川是如何处置的?” “据手下来报,他们将董川摸了脖子,打算抬到一处地方烧了,省的浪费土地。” “做的很好,这种人自然不应活在这世上,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二人说着,王家彦策马已赶了过来。快速下了马后,直奔朱凌这边来,到了近前便将怀中的罪状拿了出来,递给了一旁的王承恩。 王承恩接过来后,再将罪状交由朱凌一看。 看完罪状上面内容之后,朱凌也是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也许是被上面的内容震惊到了,一直没有说话。让王承恩再次递给了王家彦,该做什么他都知道。 随后,王家彦一人走至大军近前,又派出了上百米的传令兵,这才大声说道。 “诸位,今日将你们召集在此,并非朝廷要害你们。而是朝廷在为你们铲除那些潜伏在你们身边的害虫!为何我如此说?”说着,王家彦便举起了手中的罪状,再次高声道:“方才我去了你们的主将董川那里,这上面都是他写的!他与刘泽清干了些什么,这上面一清二楚,一张纸都写不下!” “今日朝廷只杀那有罪之人!尔等只要诚心改过,之前所作事情一概不究!” 等王家彦说完,下面原本有些喧哗的士卒们也渐渐安静下来,但看到他们的眼神,王家彦也知道他们内心还在动摇。不由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陛下,朱凌这才缓缓起身,在王承恩和王国兴的陪同下也站到了前面。 看着下面士卒们的目光,朱凌知道他们绝大多数人不过是被刘泽清蛊惑了而已,随即说道:“各位弟兄们,朕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无非是觉得怕被秋后算账,当下说的话只是安抚你们。但朕今日可以告诉各位,除了那些人,尔等一律无罪,只要你们愿意继续效忠我大明,以往之事一笔勾销!朕一言九鼎,绝不欺骗诸位!” “再者,军饷问题朕告诉各位,绝不拖欠,若有拖欠大家可自行离开,朕绝不阻拦!留下的,每人一月二两纹银,若有战功,也可封赏!” 直到最后一句说完。过了足有一刻之后,大军才响起一阵呼声。而那呼声自然是响应朱凌的声音,全军之中响声热烈,也一度让立于高位的朱凌享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 而那些刘泽清的亲信也自然被当场斩杀,之后便直接开始发军饷。本来一月是二两纹银,但在朱凌的坚持下,第一个月改成了五两,而这银子自然是由鲁王朱以海的王府上拿取。鲁王也不敢说什么,即使是一夜之间王府只剩下不到两万两的银子。 …… 此时的李自成也带领大军一路退到了保定府,他仍然不甘心刘宗敏被俘,京师未攻下的屈辱之中。但此时也无可奈何,只能令各部将领先行攻占其他地方,譬如高一功率数十万大军朝山东进发,也有追击崇祯之意。 而自己又派高通与侄子李锦率三万大军朝山海关进发,虽然京师暂且不能攻下,他就不信围困他六个月,十个月,一年半载京师还不会破。里面的人再有意志,但也扛不住他人有了归顺之意,若不是那名为孟兆祥的官员雷厉风行,杀了很多打算归顺大顺的人,否则这会儿京师早已是他的了! 南方暂且不在自己的规划之中,那里还有大明的一个小朝廷,还有几十万大军。况且张献忠也一直在扩张自己的实力,等南京的朝廷与张献忠打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再出兵南下也不迟。 倒是现在,还是先要解决国库税收一事。大部分地区已经陆续开始了屯田,恢复生产,但毕竟当下还是解决不了的,那也只有继续行之前自己一贯执行的政策。 逼迫那些官商花钱买自己的命。 首先,先是将一府官员尽数集结于一地,那些小官无权无势力,自然都放了,主要便是那些大官,他们欺压百姓,强征暴敛,手中不知有多少百姓的血汗钱。 “七品以上官员,每人一千两赎身费,家人八百两,孩童五百两。交钱便可离开,若是觉得贵,还有第二套方案。那就是一家一万两,你们可听清楚。” 府衙院内,被强行聚集了一众官员,周围皆是持矛士卒。而他们的面前乃是李自成的一名将领,正耀武扬威地端坐在椅子上,大声说着话。看着他一副得意的嘴脸,下面被羞辱的大名官员也是颇为无奈。 “汤大人,我家中积蓄可不多啊。之前打点上下,花了十万两,现在不过一万两而已,若是都给了他们,我还怎么活?您要是有些,是否可以给我借一些?”一名满脸沧桑的红袍官员正焦急地向旁边的一名官员诉苦。 但这汤大人似乎并不愿意,直接摆手道:“不是我不饥借于你,只是给了你,我这银子可就打水漂了,你能确保你再任职吗?而且,这闯贼对官员贪污可是不亚于太祖一朝,一旦被查出来,你死了,我的银子怎么办?” 说罢,便直接将身子转到一边,不愿说话。 此种现象在这些官员之中,极为普遍,很多人虽说是贪污了银子,但大多已经挥霍了。有些家中很有钱的,便是因为家人实在太多,若是这样算下来,一半家产都出去了,自然不愿意。而有的人则直接表示自己没钱。 “好了!半个时辰过去了,现在该给钱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商人的狠与毒 下面惊恐不安的众多官商们一听见此话,不少人愈发的心慌,甚至有人直接当场落泪,只觉自己马上就要身死当场,说不定还要连累自己的家人。不禁众人唉声叹气,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一派令人动容画面。 但显然上面坐着的大顺将领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哪怕底下这些人再怎么痛哭,再怎么哭诉自己的难处,也丝毫打动不了他。之前他也只是一个低贱的农民罢了,一直被当地的官吏欺压,后来闯军到来才解救了自己。 之后他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武艺也是很快立下了战功,这才当上了一个将军。作为曾经的百姓来说,对于这几个官吏的所作所为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他们即便是哭出血泪又如何?家里的银子有几个不是欺压贪污得来的? “好了,别哭了!” 这名将领看到这幅场面,颇为的烦心。当即起身朝他们大喝道:“你们自己选,自己回家取银子的,我会派人跟着你们回家,然后拿上银子回来!打算让家人给你们拿银子的,就和我的部下说,让他们告诉你的家人。你们自己选,然后给你们最多一个时辰!取不回来的,就准备让家人给自己收尸吧!” 话语落下,底下的官商们也不矫情了,立马开始准备拿银子。到了这个时候,没银子的自然是不再拘束于自己的面子,当即对着昔日的同僚好友跪了下来乞求借些银子。但结果可想而知,无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显富,这只会让他们被闯贼盯上。 “再告诉各位一句,交双倍银子的可以继续做官!也就是说,你本来交一万两银子,但如果你交两万,那么你还可以继续当你的官。” 闻得此言,本有人被好友的泪水打动正要借钱时,瞬间反悔了。他们可不愿意丢掉官位,正好能花钱继续做官,为何要把钱借于他人? 这个时候,那所谓的同僚好友之情,瞬间便化作烟消云散了。 之后,大部分人便是在士卒的看守下回了家,当然有向家人报平安之意。当然,大部分皆是筹不到足够钱的人,妄图回到家再想些办法。但事已至此,大部分人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毕竟有很多人家里的财产仅够交钱。 但若是交了钱,做不了官,那么以后也就没有了生活来源。在这乱世之中,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因此在很多官商的心里,便慢慢有了一个想法。 那便是一分不交,或者只交出一部分。即使自己被杀,至少也能给家里人留一些银子维持生活。 当有了这个想法后,众人立即快步回家打算和家里人商量,打算在看守士卒不注意下,偷偷将银子藏起来,等自己死了之后再拿出来用。 而在另一边,一位名为顾知恩的商人与自己多年结交的好友李乡一同在赶往回家的路上,他们二人因为之前被闯贼的多此掠夺,家中早已没有了几分薄银。毕竟这些年连年战乱,不是闯贼就是建奴,像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商人只能靠自己。 家中只有不到几千两纹银,是断然救不了他们两家人的。 方才在出府衙与其他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偷听到他们说:实在大不了牺牲自己。以换取家人下半辈子的生活。他们听了,也有此意。 但这时突然有几名骑马的闯军骑兵策马一路大喊:“将军有令,私藏纹银者,一旦被搜查出来,则全家斩首!” 闻言,二人顿时感觉脊背发凉,头顶冒汗,幸亏他们还没有回家,并未行事,这要是被查出来,岂不是一家人的性命都没了? 顾知恩定住心神,向看押他们的几人士卒小心问道:“两位军爷,不知道为何突然有这个命令?” “听说是有一个当官的,想着把银子藏起来给他的妻子留下,却被妾知晓,记恨之下直接告诉了将军。你俩也小心着点,别被我们发现藏了银子!”说罢,那领头的士卒一脸蛮横之气,威胁着二人。 二人赶忙点头称是,内心之中却已是翻江倒海,惶恐不安。 “顾兄,这该如何是好?藏也藏不得,若是拿出去,我可是连行商的本钱都没有了!日后可怎么办?”李乡现在满头大汗,这马上就要到府宅门口了,若是再想不出办法,那便真的糟了! 顾知恩一边稳住李乡,一边紧张地想着办法。临到府宅门口,他突然止住脚步,与李乡低声说道:“如今只有一策方能有一线生机,但此计极为危险,若是失败也定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那士卒见他们突然停下,脸色一变,当即便喝斥二人:“为什么不走?” “军爷,我家中银子不够,这不是与他商量一下,借一些嘛。”顾知恩赶忙赔笑着说道,马上作出一副谄媚的表情。听了此话,那士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催促他们快点。 应付了士卒,李乡赶忙凑近急切问道:“顾兄,你快些说来。” 见李乡如此急切,他只好说道:“我们家中各有一条密道,而且藏了些火药。那旁边可就是堆放粮草的地方,闯军必定极为重视。若是我们能用火药将其点燃,势必会引起闯贼大乱,局面瞬间混乱。到那个时候,我们便立马从密道逃跑,能带多少银子就带多少!你看如何?” 闻言,李乡也是被顾知恩的这个想法吓着了,人们皆是想办法如何凑银子,他倒好,打算直接逃跑!这万一被抓住,势必性命不保。因此,他颇为犹豫,毕竟一旦失败势必被杀。若是能求求情,说不定还有活路。 见李乡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顾知恩也是心急如焚。这件事必须尽快,一旦迟疑被闯军士卒怀疑,则必败无疑! “李乡!快些决定吧!” 终究,李乡带着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顾兄,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说不定求求情也会没事。我也劝你,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大胆,恐怕不行,还是求求情吧。” 一声长叹过后,顾知恩终知李乡一副懦弱性格靠不住,便自己落寞离开了。 回到府中,两名看守他们的士卒被顾知恩安排在大堂喝茶,又让惊吓之中的下人给上了些电心,见他们吃喝甚是开心,他当即快步来了后院。马上招呼自己的家人聚到一起,和他们说了当下的局势。 “老爷,给他们吧。”**奶一副痛哭流涕的表情,向着自家的老爷哭诉着。身后的妾和子女们也皆是满面哭泣的样子。瞬间成了一场悼念大会了。 “好了,不要哭!” 顾知恩知道此事必须得利落些,赶忙让儿子去库房拿出火药,让妻妾们去拿着好吃好喝的去招待士卒,为他拖延时间。而他则是直接换了身衣服将藏着的银子尽数藏到了身上,然后马不停蹄地去了密道。 看到这里一片昏暗,他用火折子点燃了火把,等了片刻终于等来了自己的长子。摸着长子的头,他内心极为紧张,他只有一个儿子,如今才刚方年十二,绝不能夭折!想到此处,立即顺着密道到了距离那粮库最近的地方,将所有火药弄到一起后,挖开一个洞将火药塞了进去。 只需点绕,这粮库必定会火光冲天,那声响足以让整个城池听到了。 就在此时,长子突然抬头,一脸单纯地问起:“父亲,我们为何不叫母亲进密道?” 看着面前儿子如此单纯的话语,本打算独自带上儿子离开的顾知恩瞬间慌了心神,但立马反应过来,安慰道:“放心吧,等咱们出去就会带上你母亲一起走的。” 说完,回头望了眼后方漆黑的密道,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他们顾家能留下后代,只能狠心了!当即便点燃了火药引线,带着儿子直接朝密道尽头的方向快速跑了出去。他深知,一旦火药被点燃,不仅那粮库会被大火吞没,自家府宅也会一并烧成灰烬。 但,那又如何? 而此时在大堂的两名士卒迟迟不见那顾知恩回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随即起身质问那顾知恩的妻子:“那婆娘,你家夫君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妻子也一脸的茫然,方才自家老爷只是让自己去好生招待两位军爷,并没说其他。 突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响起,他们后院瞬间冒出一股熊熊大火,化作一条火龙直冲云霄。紧接着,随着接连几声的爆炸,顾知恩的府宅也被波及,大部分的房屋瞬间被炸塌,瓦砾灰尘刹那间席卷了整个府宅。 便连大堂也瞬间被那强大的冲击力和爆炸力直接摧毁,而里面的人也在那一刹那直接化为了灰烬,飘散在了空气之中。 …… 第一百四十五章:攻心为上 兖州府 这几日,自从彻底降服了刘泽清派董川带来的军队后,兖州府周围到处流散的贼寇也望风而逃,一听说这附近聚集了几万大军,尽数都逃走了。哪怕一些不愿离开的也被孟章明和范弦超率骑兵一举剿灭。 再者,之前要颁布的诏令也悉数发布,山西陕西等被李自成所占领的省全部免税,甚至之前欠的税也都一并免除。当然他们虽不知那几个省百姓的感觉,但至少对朝廷的感觉也许能稍微好一些,即使是马后炮。 光是兖州府周围所欠的税收尽数被免除,税收停收三年,此举一出自然是皆大欢喜。而且,在王家彦的主持下,之前一直属于鲁王的田地也被分了出去。而分土地的对象,自然也是先关宁军,其次便是御营,再者乃是当地百姓。 这也是为了向士卒们证明跟着皇帝,自然是有好处的,而且好处只会越来越多。当然他们也想到一个问题,那便是若是将土地赏给士卒,一旦打仗离开,则无人耕种。而这片土地他人又不得占用,很有可能成为了荒地。 解决办法则是朱凌按照后世之法,直接通过游说,让士卒们将土地卖给朝廷。再由朝廷将使用权给了百姓,使用权归了百姓,但所有权依旧是朝廷的。当然前三年是不收任何税的。一亩土地按照五十两的价格,此次开支直接猛增到了一百万。 当然也幸好鲁王府的银子还是比较多的,这一百万拿出去并不是很心疼。由此,无论是已经尝到甜头的关宁军还是刚拿到安家费的那两万士卒愈加忠诚于朱凌。毕竟,如今的天下明朝在百姓的心中还是正统王朝。 自那日顾知恩炸毁粮库事情发生后,保定府大部分官商皆被屠戮,连他的好友李乡一家也被斩首。而周边尚未被闯军完全占领的府州县的官商尽数逃跑,生怕性命与家财被闯贼一并劫掠,自然百姓是最开心的。 那件事产生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知晓闯贼针对官商,又有人打听到兖州府有朝廷的几万军队,据说还是精锐,因此,这几日几乎每日都有很多官商入城,有些人得知陛下行在于此,纷纷想要面见陛下。 朱凌则一并回绝,毕竟好几百人他可是一下见不过来的,只是召见了几名知府,巡抚和知州一些品级较大的官员。随意问了几句北边的形势,安慰了几句皆遣散了。没有多少银子的也让王国兴根据家人几口给了些银子,有银子的则是劝说其赶往南京。 此时,兖州府的人数,半月之内竟已经上升到接近八十万了! “今日我们不商讨国事,说些别的吧。”鲁王府的花园内,踱步的朱凌来回看着已经含苞欲放的花朵,侃侃说道。 身后跟着的王家彦,王承恩,鲁王,黄伯当,祖向阳与兖州府知府柳岸等人皆一脸迷茫,不知陛下要说些什么。这些日子来人们精神紧绷,几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几晚,甚至许多人这些天来连日坐着噩梦。 暂且不说诗词歌赋,娱乐游玩,怕是几次熟睡也成为了众人最期盼的了。其压抑之程度,甚至不亚于当时南宋皇帝赵构率百官逃跑时的难受。这些日子,和那南宋皇帝赵构真有几分相似。 “王卿不喜欢看戏嘛?” 停在一朵花旁,看着其娇艳欲滴的花苞,朱凌倒是没有几分喜爱,他对花一向无感。 “臣偶然看看,自崇祯十五年起就不怎么看了。”王家彦也一怔,陛下突然问起,只好紧张作答。他可不是个喜欢看戏的,倒是当时任职时,或跟着上司,或下属极力邀请,这才看了几场,但都觉得索然无味。 “大明也是从十五年起就愈发大厦将倾了吧。”偶然的一句落寞的话,倒是将王家彦有些汗颜。不过这种在百官看来比较忌讳的话,在朱凌认为无所谓。毕竟到了这个时候,若还是这般遮遮掩掩,反而有些做作了。 “陛下洪福齐天,我大明也只是遭受了挫折而已。古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明日后必将再次中兴。”鲁王见场面有些沉默,当即上前说了几句奉承的话。这些话昔日可是说不出来的,有着机会自然是言无不尽。 闻言,朱凌也权当是缓和场合的话语而已,并没有回答。 “我大明并不是打不过闯贼,而是无心作战,甚至更多人被闯贼蛊惑做了贼寇。因此我们若是想要彻底稳住局势,首先山东不能失,这样才能稳住大明北方的心,也能按住某些人的异心!”最后一句,直接将还未盛开的花苞直接折断,扔到了地上。 众人身后也是一惊,纷纷猜测陛下所说到底是何人?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认为陛下所说乃是刘泽清左良玉那些不愿奉诏之人,拥兵自重,甚至据不奉诏盘踞当地,是为朝廷毒瘤。但也有人认为陛下所说乃是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 毕竟之前陛下为了让他率兵勤皇,甚至直接将其封王。如此震惊天下举措,实为陛下艰难之举。这也正好说明陛下对他的愤恨以及无奈。 而朱凌自己此话,说的乃是大明全部有异心的人,不单指某一个人。毕竟大明的叛臣,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光说那叛臣洪承畴,为了怕世人咒骂,为多尔衮策划伐明大业。逼死无数大明官员百姓。 “要想稳住山东,必须有守住山东的实力。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不说击溃闯贼,怕是守城也有些难度。”黄伯当身后说道,也是思虑良久也未想出办法。 “向南京求援,再者向各地总兵发文书,当地无贼寇者,尽数带兵北上,共同守卫山东。”范弦超思索说道,但显然此计并不可行。 “目前朝廷困局乃是无钱,无人,无权。钱可以慢慢解决,有了钱和人自然有了权。倒是这个人有些困难。很多百姓都不愿投靠我大明,不是逃避便是投了闯贼,如此下去我大明是被自己的子民击败的。”王家彦也叹息说道,他很大程度上已经看出如今的困局。 但难啊,看出却解决不了,更是难受。 “攻心为上。” 朱凌突然旋身面朝众人,语气凝重道:“我们得让百姓重新接纳朝廷,让百姓再次相信朝廷乃是为民的朝廷!” 第一百四十六章:新闻司 话虽如此,但若是施行起来极为艰难。朝廷的名声早已在那些贪官污吏的手中尽数败坏,再者加上朝廷连年收税和接连的战败,导致百姓们对朝廷极为失望。甚至不乏一些大胆之人直接咒骂朝廷无用。 若是如今想要挽回朝廷名声,所需之努力也是极大的。就目前状况而言,击败建奴,收复贼寇占领的失地以及严厉打击贪污腐败,平复冤假错案。但每一件事都极有难度。光是收复失地和平定贼寇和建奴便已是朝廷最大的难题。 “陛下,若是真的想要挽回民心,平定辽东和剿灭贼寇这两件事便已经是朝廷的难题,自然暂时是做不到。必须得从别的方面入手,像这些日子给百姓们分田,彻查贪官污吏,还百姓们一个安稳的生活。日久下来,自然会有民心。” 王家彦思索之后缓缓说道,如众人内心想法一般,既然做不了大事,那就先从小的开始。 “臣也认为如此。”黄伯当也上前对道:“百姓们求得不过是一个安稳的日子,温饱而已。我们只要给了百姓这种生活,日子一久自然民心归附。” 听了二人的话,朱凌却也只是沉默,似乎并不怎么认可他们的想法。众官见了,也不知陛下心里想法如何,却也没有问。只能静静侍候在后面,等待陛下能说出他的想法。 果然,等了许久,朱凌最终还是说道:“诸位想法也是可以,但时间未免太长。朕和朝廷都等不起这么长的时间,大明需要百姓的支持。光是减税还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开明人士对百姓的教喻,需要让百姓们去了解那建奴和闯贼。” 闻得此言,王家彦也是当即便懂得了陛下的意思,立即上前说道:“臣明白陛下之意,通过某种方式将朝廷如今的良苦用心和政策以口头易懂之言,告诉百姓。再者让百姓们都知道贼寇对朝廷的危害和对百姓的危害。” “那可以用何种方式呢?”黄伯当一副不解,当然也不是他不清楚,实在是当下朝廷土地分崩离析,实难发动起来。 “不如陛下就用戏曲的方式。” 身后的鲁王一副焕然大悟的样子,似乎已经知道方才为何陛下要问戏曲了,立马上前说道:“百姓们常年担惊受怕,娱乐活动几乎是没有的。若是朝廷能培养出一批专门教喻百姓的戏班子,再加上其他各种方式,潜移默化定能将百姓理解朝廷。” 听到终于有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朱凌也是极为欣慰,道:“光是一个戏曲是远远不够的,像王卿这般人不喜欢戏曲,那自然是无用的。得需想些其他的法子能配合着戏曲一同作用,这才能最大化教喻百姓。” “何不用塘报的方式,将每次前线以及各地发生的大事加以润色后,尽数登在一处上。然后每日或者几日一次张贴在街道,这样一来百姓也知道各地发生的事情,最起码可以赚个名声。让百姓们知道朝廷不会隐瞒任何事情。”祖向阳突然身后说道,他也是一直在冥思苦想,听他们这么一提醒,当即便说了出来。 “再者我们也可以将每年斩首的贪官污吏以及为百姓们平反的冤假错案,也悉数登于上面,如此一来,百姓也知道朝廷是个爱民的朝廷。短时期内,也定然会让百姓对我朝廷多谢好感。” 听了祖向阳的话,众人也是啧啧称叹,此计听上去便是可行之计。虽不知真正施行下去有何效果,但应该不会差。自古的朝代,可不会有人将如此繁杂之事汇集到一起,甚至某些地方打仗了,也只有官员知道。 长此以往,百姓也都认为朝廷官员只顾自己逃命,不管百姓死活。极大影响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这也导致一旦战事起,招募不到兵员,筹集不到粮食。 “此事工作量极为巨大,恐怕朝廷得新设一个衙门来,专门负责处理此事。”王家彦也觉得此事可行,但一想到后面的事情,便有些忧愁。 “正好此事由司礼监王承恩领办。”说话之际,朱凌旋身后看一旁站着的王承恩,他也终于给他安排了一个差事。 “陛下。” 王承恩听闻此事交由自己,当即惶恐跪下。陛下果然没有忘记自己,一直在为自己找个新的差事。说实话,他最大的依仗便是陛下,没了陛下他什么也不是。 “设立新闻司,由司礼监王承恩领办,任新闻司指挥使。领五十万银子筹办衙门,可自由选地建设。其次,新闻司地位等同锦衣卫,直接由朕率领,赐特权,随锦衣卫一道办事,可随意查办任何府州县的案宗,任何人不得阻拦新闻司收集消息,如有阻拦可就地格杀!” 朱凌说罢,众人皆跪。今日也算是筹办了一个新的衙门,但大臣们听了之后,便心知陛下此举有两个原因。其一自然是给王承恩找个实权的差事,其二则是几乎等于重新设立打探监督各地的衙门,和东厂几乎无二。 而领了此命的王承恩则是感激万分,伏在地上不停颤抖,皇爷如此器重给他差事,那便是几辈子都还不完的恩情啊!如此大的特权交给自己,那便是无比的信任啊。 “奴婢王承恩拜谢陛下,必将竭尽全力,担好这份职责。” “另外,戏曲也得搞。找些会唱戏的,好好训练一番,让朝廷大肆宣传,这样他们的名声自然就传的远,传得快。再者再由朝廷训练一些说书的,尤其那些比较出名的,愿意为朝廷出力就给个官职,不愿的让他们别抹黑朝廷便是。” 朱凌解决了这件事,心口自然舒畅了许多,走的步伐也快了些。 “再者,南京那边怎么样了?” 闻言,王家彦当即上前说道:“陛下,三日前接到消息,南京的兵部尚书史可法正率几千人马向兖州府赶来,再过两日便到了。其次,南京吴麟征和倪元璐那边,前些日子已经商议好了收税一事。陕西那几个省的税赋自然都免了,主要是提高了江南等地的商税,农税与昔日商税调对。再者,为了给朝廷光开税收,南京那边提到了开海禁,鼓励百姓出海经商。” 一听到此话,身后的黄伯当当即便一阵怒意直上心头,立即义正言辞道:“朝廷开海便罢了,却还要鼓励百姓出海经商,如此荒唐言论竟是他们所说。自古以来,每个朝代皆是重农抑商,能延续下来自然有其中的道理。今日竟然鼓励行商,每人种田那该如何?粮食从哪来?让朝廷的官员去种嘛?” 闻言,众人也是各怀心思,谁也不愿轻易卷进这场风波中来。谁也清楚开海利润极大,一旦大力鼓励出海经商,且不说百姓田地如何。光是贪污便恐怕也会极为严重,毕竟之前早有了解:光是普通海商出海一次,利润便高达几万两银子,多则几十万两多有。 虽说商税本不高大,但只要负责这方面的官员稍稍暗示一番,每日即便只有十条船返航,上万两银子便落入了手中。如此一来,贪污成风,对整个大明都是一种危险。 “下官也觉得不妥。”作为世代读儒家经典的祖向阳,他也忍不住说道:“宋代便是因为鼓励经商,使得百姓人人对国家没有丝毫关心,变得冷漠无情,眼中只有钱财。每年虽有我朝几倍税收,但也是积弱。我朝税收虽不多,但堪称骨气王朝。” “其他人的意见呢?” 朱凌也不急着发言,而是先问问其他人的意见。有时候群臣若皆反对,他身为皇帝坚持也只是徒劳。办事还得靠着下面的官吏去办事。 “末将以为,可以允许百姓行商,但不可鼓励。”范弦超等一众武将也如此说道,身后的孟章明也拱手附议。 “诸位皆以为,只要政府鼓励行商,百姓们就都去经商了。各位莫不是把经商当作了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吧。”朱凌轻笑一声,重新说道:“以朕自己听闻,经商虽利润巨大,但却是个极难的事情。经商犹如赌博,一旦一次试错,则满盘皆输。” “臣在兖州府多年,也见过无数经商之人因为某次不利,导致全家破产,甚至不得卖儿卖女,用来偿还经商欠下的债。此种样子不和那赌博有几分类似嘛?世人觉得经商简单,只是因为忽略了其中的艰难,而只看到了利润,加上有些经商之人赚得盆满钵满,只看到赚钱没看到破产,自然是不对的。” 鲁王此人也很精明,从他虽不情愿贡献出财产和田地,但在陛下到来之前便将所有东西呈现出来就能看出,他在很多事情上皆看得很清楚。便是当下,他便能看出陛下到底是否赞同鼓励行商,自己再找机会发言。 “钱这个东西,谁都不会嫌多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小人之才 此事也算是就此过去了,陛下如此赞同,甚至不顾群臣意见也要坚持南京方面的做法,众人也不好再强硬阻拦。如今陛下很多时候皆比较强硬,众人也由劝说的时候,但发现最后陛下之举确实是对的,渐渐的就不再阻拦了。 此时的陛下,颇有几分太祖的威风。虽差了许多,但隐隐之中也带着几分之气。 “各位,戏曲由谁负责?谁去负责说书人的培养?” 朱凌也懒得走了,直接奔向一座亭子,然后坐了下来,酸痛的双脚这才环节了许多。得准备一把扇子了,越到南面空气越是潮湿,身为一个地道的北方人和潮湿简直就是天敌。 众人一听,也面面相觑,不知该由何人负责。毕竟戏曲和说书在场的没有几人涉及过,甚至喜欢的也不多。就像以科举考试上来的官员更是对这世俗的娱乐有些不屑一顾,哪里懂得这些东西?不了解,自然是无法负责的。 沉默再一次席卷了当下,刚坐下的朱凌面对这个场面都有些无奈,他怎么也没料到如此简单的一件事竟也会无人愿意去办。 “陛下不知是否记得之前在沧州的那个公子哥,当时沧州知州马魁的侄子马经赋想要造反,是他给我们通风报信。” 王家彦突然上前说道,虽然他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他突然想起一个很适合的人选。此人正是之前那个吃喝嫖赌的商人,虽说是个商人,但基本并没有怎么出去。只是靠着家里面的一些薄财潇洒些时日。 “大人是说那个王仰光?” 黄伯当也回忆起此人,毕竟若不是此人背叛了那个马经赋等人,只怕他们现在还在被闯军围困着呢。而且此人也是颇为搞笑,因此众人对他的记忆倒是狠深。 “正是。” “此人现在还在沧州嘛?”朱凌不由问道,若是此人当时并没有随大军出城,只怕现在要不被闯贼抓住,要不就已经身死。 众人倒也哑然,面面相觑,皆不知此人现在所在何处。毕竟当时事态紧急,召集大军立即出城,谁有心思去注意这样一个小人物呢?此人对所有人而言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忘掉自然是狠正常不过的事情。 “臣知道。”突然一道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众人往后看去,却是祖向阳出言说道。 朱凌见祖向阳知晓此人的下落,当即询问道:“你知道他的下落?” “是,陛下。” 众人立即让开一条路,这才能让祖向阳向陛下禀报,随即恭敬道:“之前行在要离开的时候,他发觉大军调动,便来询问下官能不能跟着一起走。我回答他说,大军不能带人,除非你自己可以跟在后面,最后见他也收拾了行装,此时应该是在兖州府的吧。” 说罢,祖向阳也有些不敢确认,便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地小了。 “回陛下,他就在兖州。”突然,王国兴一旁说道。这倒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朱凌也忙问。 “之前有属下c来禀报臣,说有个鬼鬼祟祟的几个人跟在了大军的后面。臣亲自去看,却发现正是那天的王仰光,身边跟着个女子和孩子,估计是他的家人。” 闻言,朱凌也不禁莞尔一笑,道:“这豪赌之徒竟也顾得上自己的老婆和孩子,真是不易啊。立即把他找来,就说朕又要给他个官做了,做得好的话,有赏赐。” “遵旨!”王国兴恭敬答应。 且说那王仰光,自那日得了个赏赐之后,每天是乐的合不拢嘴。一回家便向自己家的列祖列宗磕头拜谢,说自己终于为王家弄了个官,说是给王家争光了。而他老婆却是以为他说些瞎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我的老爷啊,你就别吹牛了!你说你自从继承了家产,每天出去赌钱,逛妓院,家底基本都让你败完了,你说你到了现在还骗列祖列宗,你就不能学点好吗?” 一回家就听到自家老婆这般像是死了人一样的抱怨,王仰光也是烦心的很,自己当了官却觉得自己说谎。当即说道:“我和你说,臭婆娘,要是你老爷我今日说谎,我天打五雷轰!永生不得好死!” 本听到如此毒誓的妻子正想阻拦,却看到王仰光一副极为坚定的模样,也是一下子信了七分。继续追问道:“你怎么当的官?你连个秀才都不是,朝廷给你官当吗?你有没有钱买,哪里来的官?” 闻言,王仰光倒是极为自豪,冷哼一声,做到一旁的椅子上说道:“你真以为老爷我每天出去真是去玩的吗?我那是出去结交友人,给自己谋个好差事!” 似乎相信了自家老爷真的当了官,妻子也不哭了,赶忙趴在面前问道:“当的什么官啊?几品?谁封你的?” “当的是七品的官,是陛下封的!什么官暂时还没有定,不过你放心,咱已经是官了,还怕以后吃不上好的?” 妻子又一脸不信,嫌弃道:“不可能吧,陛下封的你?就你还能见陛下?” “哎,你!”王仰光不乐意了,怎么自己说句实话还不信呢,不满道:“我和你说,还真是陛下亲自封的我,你不信可以自己打听去!但凡我骗你,我当众跪下给你认错!” 瞧他这副嚣张的样子,妻子也几乎信了,故又露出笑脸说道:“我这不是确认一下吗?还真当上官了你,这可是咱们王家第一个官啊!” “那是!” 之后二人也是迅速收拾了行李,带着儿子紧紧跟在了大军后面。不过大军骑马而行,他们骑得则是驴,这驴还是宅子换的,不然的话只得步行了。跟了几天终于到了兖州府,因为没钱只能住在最便宜的客栈之内,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甚是可怜。 不过为了早日得到陛下重用,每日在王府面前溜达,经常被锦衣卫赶走。 今日见王府门前护卫增多,便猜到今日定是在商讨会议,因此才兼备森严。不过当他觉得今日无望的时候,正要回家,却突然被两名锦衣卫拦住去路。 看着面前威风凛凛,充满杀气的锦衣卫,他也是吓得不行,赶忙说道:“两位大人,我只是路过,没有其他想法。” 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被直接带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兖州府的盗匪 “陛下,此事就包在小人的身上!每日小的都给您汇报,你就知道小人的手段了!” 花园内,王仰光此时一扫之前被锦衣卫带走时的惊恐,换上了一副谄媚得意的表情。而他的面前正是朱凌,周围也都是朝廷大臣。也难怪,他从一个不入流的商人成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官,现在直接奉诏行事。 如此机遇自然不是常人所能遇到的,自然极为的开心。若不是陛下在这里,只怕他都要开心的蹦起来了。 “看来你很是自信啊。”交代他之后,见他如此的自信,朱凌也有几丝担心。这样子的一个浪荡儿真的可以做成事吗? 闻言,王仰光不仅不气馁,反而语气更加的坚定。道:“陛下,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军令状!小的想陛下立下军令状,若是小人干不好此事,陛下怎么处置小人都行!” 见此,周围如王家彦,黄伯当众人也是哄堂大笑。这王仰光倒也是个实诚人,不仅打了包票,连军令状竟也弄出来了,看来有着莫大的自信啊。说不定此人在这一方面真的有些厉害手段呢! “王仰光,先别急着立军令状,老夫问你,你为何如此自信?”王家彦也忍不住出生问道,毕竟他们一群大臣行在官场多年,也不见得有这份自信。他一个纨绔公子,竟比他们还要厉害。 “不是小的吹!” 说起这个,王仰光一下子来了精神,从地上赶忙起身后,眉飞色舞地说道:“虽然小人我没有什么才能,但是就是交的朋友多,又爱听戏。一来二去,又认识了许多名角,更是不乏喜欢听戏的好友!再说这说书,小的时候可是我爹经常带我去听,慢慢的,我也认识了不少人。本以为这都是些无用的,却没想到今日能为陛下和朝廷分忧。” “且不说别的,如果你办的好了,朕给你个六品官!实职的那种。”见王仰光这般,朱凌也不知为何放心了许多。也许有的时候,这小人物的确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这一刻的王仰光,眼角竟突然有了泪光! …… 大部分事情尘埃落定之时,众人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脱力。也许是这几日的事情太过繁复,也许是顶着复兴大明的压力,没有几人是睡得好的。尤其是自从陛下立了新闻司和命那王仰光唱戏说书后,复兴大明才是第二步。 翌日 也不知王承恩是如何使用的这五十万两银子,总之一日之间其竟然突然多了上百名手下,征用了兖州府的一个贪官的府宅作为新闻司的府衙。第二日的下午便开始了动工,设有抄印部,整编部等好几个部门。 或许之前自己的优柔寡断带来的后果警醒了王承恩。 这一次他颇显狠辣,在孟章明和范弦超两营骑兵每到一处扫荡贼寇时,王承恩便带人跟着,然后直接要督察当地的吏治和各种有志之士的消息。一旦遇到不予配合者,他身后的锦衣卫便直接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如此一来,光是三日之内,已经整理出了三个县的各种消息。又一日,上喻下达,要求王承恩的新闻司立即整理出自那日与闯贼的屈辱议和,再到后来的城外野战之胜利,生擒闯贼汝候刘宗敏。以及全歼闯军骑兵一万人和在沧洲城外击溃的两万闯军。 种种捷报消息全部印抄了下去,看着上面足以令人振奋的消息,众人看的也是激情澎湃,不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大明依旧还有复兴希望。 朱凌也不犹豫,直接命王承恩将这些印出来的报纸先贴在兖州府和周围的几个州县,看看效果如何,若是效果显著。等局势稍微稳定下来,再在南京设立新闻司分司,再迅速传播于南方诸省,便可以在舆论和心理方面夺取了胜利。 而王仰光那边,也是进展神速。虽然朱凌一直没有召见他,但是也每日靠着王国兴的锦衣卫每日皆在看着他每日的行为。今日唱了什么,看客们有什么样的反应。明日又准备了什么,看客们又说了些什么。 这些锦衣卫皆记录在案,甚至有些时候锦衣卫也互不相识,记录下来的东西自然比较可信。 “前日下午申时,王仰光组织了一场名为《辽东惨案》的戏,免费让人进去听。请的也是名角,刚开始前几场人并不多,但到了傍晚。人数竟一下子占满了整个戏园子,看过的人无不落泪,纷纷谴责痛骂建奴。” “昨日下午未时,又组织了一场为《卖国贼子》的戏,其主角正是洪承畴。这场戏中途出了些意外,唱到一半,有些看客许是入了迷直接拿起东西砸向了台上扮演洪承畴的戏子。幸好躲闪的及时,那人也被臣抓了起来。” “这恰好能说明这场戏确实唱得不错,使得看客将自己融入其中。”听完这些,朱凌不禁感慨在这一方面上,王仰光确实有不俗的能力。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确实有着不小的效果。 “话说他哪里来的银子?朕可没给他银子,他估计身上也没几百两。” “他那日向臣求情,问能不能给他两名锦衣卫做个下手,说是行事方便。当时已是深夜,陛下入睡,臣不敢打搅陛下,此事也是小事,便同意了。怕是这王仰光让这两名小旗去威胁的那些名角。”王国兴回忆起那日王仰光,猜测道。 “告诉他,若是没银子来朕这里拿一些,不要威胁别人。本身就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这样一来岂不是又是在抹黑朕和朝廷?”朱凌闻言,有些不悦,这个王仰光还真是什么也敢啊。 “臣一会儿就派人警告他。” “那说书这边有什么反应吗?”转会话题,朱凌继续问道。 “他一共找了三个说书人,分别在兖州府几处地方说书。不过这三人说的也都是相同的内容,说了两日。皆是在说闯贼在各地做的坏事,不过显然那王仰光知道的不多,因此这几个说书人说的也比较干巴巴,没有引起什么较大的反响。” 王国兴拱手对道,眼神也在不停变化着, “不急。”朱凌看得很开,倒也淡然,轻声道:“让他多去新闻司走动走动,问问王承恩。毕竟那里现在可是发布消息的机构,锦衣卫负责监督探查,而他们则是搜集当地消息,两个机构便已是能掌握天下消息了。” “遵旨。” “臣有一件事要禀报陛下。” “说。” “昨日,王公公的新闻司派人前去兖州府的滕县与诌县被直接拦路打劫,只把人放了回去。所带抵报也被烧毁扔掉,这些人实在目无王法。那人告知那些贼寇,说这是朝廷命令下发各个州县,谁知那贼寇动怒,险些杀了他。” 王国兴说罢,目光中已有杀机,这些贼寇十分胆大,竟如此嚣张!朝廷的人也敢拦,分明有了造反之心! “你是说滕县?”闻言,朱凌突然想起了什么。 “正是。” “朕好像记得,之前是谁和朕说过,兖州府附近的滕县有一股盗匪,这股盗匪极为嚣张,甚至多次袭击当地的府衙县衙。甚至周围的山上,也有很多盗匪的大本营,看来咱们是遇到了这一股盗匪啊。” 一想到滕县,自然想起之前有人提到过这里的治安问题,甚是严重。而那嘉祥县的名流刘君学,在建奴进攻之时更是征集并训练了一支3万多人的义勇。当时他还自嘲说朝廷的兵竟不如一个当地的名流。 看来若是想要让朝廷再次恢复对山东的统治,这些盗匪必须得解决了。 “召孟章明,范弦超和司马敬如来此,朕有事要与他们商量,王家彦也一并来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帐内夜谈 待三人来到,朱凌正在看着兵书,虽然上面有很多看不懂,但也在勉强看着。见四人入内,当即放下了令人头疼的兵书,与众人商谈起来。 “朕方才收到消息,说是兖州府南部的滕县和诌县一带盘踞着很多盗匪,王承恩昨日派去的人差点被当场斩杀,所带的塘报也被烧毁。若是我等想要彻底稳固山东,兖州府必须尽快平定下来,朕不想有这么一股盗匪在大明的领土横行霸道。而嘉祥县更是有个叫刘君学的有三万义勇!你们之前也知道。” 说罢,朱凌也是带了几分怒气,令四人有些生畏。 “盗匪自是好说,难办的只是对当地情况的不熟悉和对这股盗匪信息的缺失,只要有了这两个信息,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王家彦当即拱手说道,言语间并无任何的担忧。毕竟一股盗匪而已,再如何精锐也抵不住朝廷大军的围剿。 “你们如何熟悉当地情况,如何去了解这股盗匪的消息,这不是朕需要问的。朕每天的事情很多,如果每天因为几个盗匪就得这般重视,那其他事情就都别做了!”朱凌也是无奈,说的如此简单,但就依旧令他烦心。 “末将奏请陛下,准许末将带兵前往剿匪!”范弦超深知这是一个建攻的机会,见孟章明和司马敬如无举动,便当即上前跪下说道。 见范弦超有带兵剿匪之意,朱凌扫了眼其他几人,问道:“范将军忠心可嘉,起来吧。你打算带多少人前往剿匪?” “给末将四千人便可!两千步卒,两千骑兵!不用辅兵,也无需重骑!臣半月之内,定能剿灭那县周边的盗匪!”范弦超说话铿锵有力,显然对此次的剿匪很是有信心。但在朱凌看来,他有些急躁了。 “其他人呢?” 没有回答范弦超的话,而是又抬眼问起了其他几人的想法。最终将目光放到了孟章明的身上。 “臣需要五千人,两千轻骑,三千士卒。其中两千刀斧手,一千弓箭手即可。”被陛下紧紧注视的感觉并不好,因此孟章明也只得无奈站出说道。其实在他心中,是不愿和范弦超抢功劳的,虽然说不上为何,但每次皆是范弦超率先站出。 但即使自己如此谦让,范弦超始终是有些争强好胜,次次以为自己会抢了这次机会。譬如这次,剿灭盗匪自然不难。因此谁去剿匪,相当于便是有了功劳。而他便一直没有上前奏请陛下前去剿匪,为的便是将功劳让给范弦超。 谁料还是没有逃脱陛下的目光。 “司马敬如,你看呢?”朱凌再次将问题抛给了司马敬如,毕竟他可是一员猛将,在这方面他是有发言权的。 “末将十七人便可!” 谁知,司马敬如的一句话直接将在场众人彻底惊呆。谁也没有想到他竟只需要十七人,只以为他会要求一两千人,毕竟那里的盗匪也不是羸弱之辈。周围的官军经常被击败,切不可掉以轻心。但万万没想到他如此狂妄? 但到底是狂妄嚣张还是自信,谁也不知道。便连朱凌瞬间也怔住了,那里的盗匪起码不下五千,而且盘踞山林,剿匪难度增加,再怎么也也不止十七人。 “不可狂妄,司马,这是在陛下的面前。”王家彦却是满脸不信,之前司马敬如能击溃那五千的闯军。用的便是擒贼先擒王的办法,使得周遭士卒军心崩溃。毕竟那些士卒大多都是由百姓转变而来,并不是真正的军队。 而这次要去剿灭的盗匪,已经盘踞了很多年。心中早已是心狠手辣,残忍暴虐。若是一旦发现不敌,立即逃窜山中,靠着山中密林来阻拦官军。再在山上设下各种机关陷阱,这才使得以往的官军大败。 即便司马敬如能擒住匪首,但也许那匪首死了,还有二匪首,三匪首。这番功夫下来,怕是也剿灭不了。因此当听到他只要求十七人时,便立即呵斥。 “司马敬如,剿匪可不是儿戏。形势与那此可大大不同。”朱凌也好心提醒着司马敬如,若是一旦折损了兄弟,可真是得不偿失。 “末将愿立下军令状!”司马敬如也不愿废话,直接跪下拱手说道。 此番表现着实将孟章明和范弦超二人惊骇住了,他们一人四千,一人五千,到了他这里却直接成了十七人。这却是最大的不屑吧。 “好了。”朱凌及时地打断了这次商讨,当即下达命令:“着司马敬如率一千骑兵星夜赶往滕县剿灭盗匪。命范弦超率四千人赶往诌县,歼灭贼寇。令孟章明率五千人马赶忙济宁听命,在未收到任何命令前,不准行动。今日便去吧。” “遵旨!” 虽然不知道为何陛下让自己率兵驻守于济宁,但陛下并未告知他,也没有询问。心想之后应该会告诉他的,便随众人一并离去。 出了王府,范弦超一脸得意地朝孟章明说道:“为兄便先行一步了,剿匪得来个措手不及。你也尽快启程吧,虽然不知陛下何意,但总归不能磨蹭的。” 闻言,孟章明当即拱手说道:“小弟恭送兄长了。” 二人相互行礼后,便各自离开了。倒是司马敬如则一脸轻松地回了大营,在与十七位兄弟一同吃了一顿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上路。 当夜 范弦超率领四千人行了四十里之后,按例命大军原地休整,也搭建了营帐,派出斥候四处探查。自己则在营帐之中听着周围的几个当地百姓讲诉着盗匪的情况。 在听完讲述,赏了些银子后,便独自在帐中吃起了晚饭。这时却突然闪身进来一人,范弦超心中一惊,当即拔刀对准来人。 “是我。” 待看清来人面目后,这才发现竟是王家彦,父亲的同僚,当今的兵部尚书。 “王伯!”范弦超赶忙收回佩刀,当即迎上前去。搀扶着王家彦进了大帐,找了个位子扶着坐下。随即一脸歉意地说道:“王伯,您怎么来了?这会儿不应该是在兖州府吗?陛下知道吗?” 缓缓摘下斗篷,稍缓了几口气,王家彦这才说道:“我只带了两个护卫,陛下不知道。我来是有事与你说。” “王伯请说。” “你是不是觉得因为你父亲是当今阁老,而你徒有功名,并无任何政绩或军功。而又看到孟章明他深受陛下赏识,你便急于立功?”第一句话,王家彦便单刀直入,令范弦超当即有些尴尬。 “王伯,你从何听来的?” “许多次,一有可以获得陛下赏识和立功的时候,你都极为积极。这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你太急躁了,而急躁在陛下眼里只会是不成熟的表现。”王家彦今夜一路追了过来,便是要告诫他此事。毕竟他与范阁老也算是有些交情,自己还是后辈,如今阁老不在,自然得需要帮衬一些。 “侄儿只是觉得自己有这份能力!我可以为朝廷和陛下分忧。”范弦超也有些委屈,他虽然急躁,急于立功,但并没有怀心思。 “我知道,但是你也要懂得分寸。”王家彦也不禁长叹道:“你看孟章明每次都显得极为稳重,从不抢功。数次上奏都与陛下意思一致,长此以往,你只能落个将领的名号,而孟章明日后则很有可能入阁。” “那就看看这次谁立的功最大吧!” 第一百五十章:财税困难 “你糊涂啊!” 见范弦超还是这般急功近利,王家彦也是怒其不争气,怎得如此固执?当即起身对其训斥道:“陛下曾赐予孟兆祥尚方宝剑,更是在京师被围后给予他掌管京师一切大权,把最重要的京营交给了他。为了不愧对于孟兆祥,陛下直接赐予孟章明世袭同知,如此重视,你还要和他比较吗?” 闻言,范弦超却毫不在意,反而更加不屑,冷冷道:“他父亲有御赐尚方宝剑,我的父亲也是大明首辅!他是世袭同知,我照样也可以!我为什么不能和他比较?朝廷之上,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份能力比得过他?” 王家彦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只是告诉你不要太过争强好胜,孟章明他已经在让着你的锋芒了,你也收敛一点。再这般下去,不止是陛下那里对你不满,怕的是你会因为你的骄傲而出事。到了那个时候,即使幡然醒悟也来不及了。” 而范弦超似乎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十分自信,并不在乎王家彦所说。更是内心觉得他们认为自己比不过孟章明,因此狠厉道:“那就看看这次,谁的功劳大了!我若是输了,日后必不再与他争锋,但若是他输了,可别怪我不给他面子。” 二人说着,帐外似乎下起了雨,一阵浠沥沥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演变成了漂泊大雨。愈下愈大,伴随着阵阵雷声,帐外士卒的急促呼喊与奔跑,使得帐内也瞬间沉默无言。 良久,王家彦才缓缓说道:“我是看在与阁老有些交情的份上,特地赶来劝你。不管做什么,低调才是王道。尤其是在陛下这里,你那次很勇猛,直接率军冲杀闯军阵中,陛下都夸赞你勇猛无比。但如果你一直如此,你也只能一辈子都是背负上勇猛的名声了。” 语罢,王家彦也不再多言,当即便起身,径直走出帐外。外面立即有人为其顶上雨伞,缓缓离开了这里。而帐内端坐正位的范弦超注视着王家彦离开的背影,内心也不由得多了些沉思,但那股好胜之意却是更盛了。 …… 翌日 王府大堂内,凝视着墙上挂的大明舆图,朱凌已是站了好久都没有动。现在的地图是没有自己那个时代的详细,甚至同样是舆图,都有着差距。这也让他一个来自未来的看的很是头疼,几张舆图对比着看。 看了许久,不免有些头痛,这才坐到一边闭目养神了片刻。喝了杯王府最好的茶,感觉也是一般,他对茶没有研究,全当是渴了就喝。 这时,外面王国兴大步迈入,见朱凌后当即跪下:“臣见过陛下。” “何事?”今天朱凌特意交代,无事万不要打扰他。 “回禀陛下,昨日深夜有人见王家彦带了几个仆从往南边走了。在范弦超所部的小旗报告说,昨夜王家彦进了范弦超的打仗,二人似乎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最后王家彦不了了之,不顾大雨倾盆策马离开了。”说此话的时候,王国兴并无任何揣测和情绪上的变化,皆是秉公回答。 朱凌倒也没有直接问下去,而是问到别处:“你猜一猜为何他们二人会有此争吵?” 闻言,王国兴显然愣了一下,没有料到陛下会询问自己。但随即思索答道:“臣认为许是剿灭贼寇的决策上二人有了争执。王家彦因为与范阁老有着私交,因此想帮他出谋划策,谁料范弦超固执己见,拒不听从,这才有了争执。” “只要范弦超正常些,不冒进,不贪功。那些流寇对于四千的精锐来说,并不算的什么。怕的是范弦超比较大胆,甚至急于冒进,这才和王家彦有了争执。”朱凌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舒一口气后,再次走到了舆图的面前。 他在研究闯军占领的大明土地和此时高一功迅速控制的山东部分,这一看着实将他倒吸口冷气。这李自成也忒猛了,大明北方除了部分山东,几乎全境被占领。甚至湖北一带也有他的驻军,不过是和左良玉对峙的。 这形势,不太乐观啊。 除了李自成,外面的建奴必定会在夏季前率军开拔,要不就是攻击山海关,或者便是直接绕道进入关内。路线则和前几次的一致,喜峰口那些口子进入。但如若他们进来,遇到的必定是李自成的军队。 想必他们也会大惊,不到几年,大明的土地却尽数换了旗号。不过这也给朱凌减缓了些压力,毕竟西南还有个张献忠呢。此人手下的大将自己可是垂涎已久了,个个几乎都是名将或者名帅。但在他那里却是发挥不出能力。 尤其是李定国和孙可望,这二人他一定要收服。有了这二人,明军的战斗力起码能提升三成! 之后的战略规划,必定是稳固山东防线,稳定北方人心。前期则是将主要收复目标定在西南,先彻底击垮张献忠,收服手下大将。之后再进行北伐,击败李自成。不过这个想法是建立在能守住山东,建奴不率军大举南下的基础上的。 但凡两者有一者变动,这个计划便出现了巨大纰漏。 朱凌思索的入迷,用笔在舆图之上写写画画,不知不觉便将整个舆图描画的看不清楚。而这时,王家彦也回来了,在马车上将湿透的衣服换下,着人准备了些热水,迅速擦拭了下身子便很快赶来了。 当一进来看到王国兴时,那避让的目光便被他猜了出来。陛下定是知道自己昨夜去了范弦超的大营,因此内心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王卿回来了。” 王家彦刚想回答,却怔了一下,立马拱手道:“臣昨日与范参将商量了如何剿灭贼寇的谋划,未能及时告知陛下。今日一赶到兖州府,便立即来拜见陛下了。” 这种时候,切记不要撒谎。一旦撒谎,陛下知道,不但前途不保,甚至性命安危也有了担忧。 但此话若是被朱凌知道的话,只会说他将自己看的太过狠辣,他可不是太祖。对这方面如此严厉苛刻,明君可不是说杀人便杀人的。 “若是无事的话,就先回去好好梳洗一番,不然经过昨夜一夜的赶路,加上瓢泼大雨。会得病得,朕还需要你,可不许的病。”朱凌得话语极为温柔,缓缓坐下,对其说道。 “臣有事。” 王家彦以为陛下要赶自己回去,慌忙拱手道。 “王卿请说。” “臣虽为兵部尚书,但这些日子钱粮也都是臣在管理。昨夜策马回来的路上,臣算了算最近的支出,发现我们前几日才从王府得到的银子,又花的差不多了。之前银两一共五百八十万两,如今只剩下一百七十万两。七天未到,我们已花了四百一十万两。” 说到此处,王家彦不禁又有些担忧起来。 “南京那边库银本就不多,听说皇后太子一到,光是慰问以及筹办宴席,重修宫殿加在一起又花了三百万两。而现在税收改制才开始逐步施行,政令才到了浙江田地。并无多少银子带过来,我们还需自己想办法啊。” 听到此处,朱凌只觉得自己头更大了。方才得战略部署才让自己的心情稍缓了一些,没想到下一刻又得面临如此难题。 看来,这次必然得使用那个办法了。 “召鲁王,黄伯当,祖向阳面圣,朕有事与他们商议。” 第一百五十一章:大败! “朕只记得这几天来一直都是军队支出,那便是董川那边带来的两万人马的安家费,和这几日军队的操练日常费用,加上昨日几营人马的军饷粮草。怎得突然有了如此多的开支?” 鲁王几人还未到来之前,朱凌便忍不住吐槽。虽然他不当家,但是花银子却是最心疼的,好不容易从鲁王府这里拿了些银子,没过几日却发现不够了! 闻言,王家彦却是苦笑几声,这才不慌不忙地回答着朱凌的牢骚:“陛下,前几日我等将鲁王的土地大部以军功赏赐给了大部分士卒,之后因为担心田地会荒,又拿出银子买了这些田地。之后再把这些田地分给了一些无地或者少地的百姓,光这一项支出,便令我们有了上百万两的支出。” “王国兴!” 朱凌满脸厌烦地端坐上面,冷不丁突然喊到一旁的王国兴。 “臣在。”王国兴应声而出,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去派人好好查查这几日南京都在干什么,查一查他们到底为何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具体到每一笔的开支,朕都要知道!”说到最后,便已经有了怒气。 “遵旨!” 说话间,鲁王等人也陆续赶来,也突然听到陛下的怒吼,慌忙跪了下来。 见下面鲁王等人已到,朱凌也收了收怒气,这才说道:“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想和大家商议一件事,行在没钱了。南京那边暂时是拿不出银子的,还需我们自己想办法。” 一听到没银子几个字,鲁王便瞬间有了反应,生怕陛下今日召他前来便是想继续掠夺王府的。但他已经将大部分家财尽数捐给了陛下,如今除了这座鲁王府便没什么了,总不能将这座王府变卖了吧? 若是真要如此,即便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也得搏一搏。 倒是黄伯当上前说道:“陛下,臣有办法,只不过只能缓和一下行在的财税危机。治标不治本,但也无任何坏处。” “说来听一听。” “昨日陛下令孟章明,范弦超与司马敬如率兵剿灭贼寇,臣听说那贼寇也是盘踞了好些年。寨中必定藏了无数的金银财宝,周围也存在了好些营寨,待全部剿灭之后所得银两应该也不少。虽说用不了多长时间,但近期应该是足够的。” 待黄伯当话音刚落,鲁王便上前说道:“臣认为此举有些不妥。” “皇叔请说。” 鲁王为行在提供了许多的银子和田地,没有一丝吝啬的感觉,因此朱凌对他还是比较柔和的。 “臣认为,每次打仗之后必定论功行赏。即便我们这次打的只是贼寇,但若是胜了也必须给将士们赏赐,爵位和银子赏赐乃是最好。而以目前来看,士卒皆认为银子最好,所以剿灭贼寇后,必然要用得到的银子赏赐。那个时候恐怕是剩不了多少银子,何谈归于行在呢?” 鲁王一番分析头头是道,直接便将黄伯当的话语驳斥了回去。而当他说完折返言论时,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朕还是比较认同鲁王的观点。”朱凌适当说道:“贼寇即便是盘踞了很多年,但以他们的行事风格必定剩不下多少银子,更别提归于行在,这些银子够赏赐大军便是最好的结果。因此我等还需重新找一条财路。” 见几人都不说话,他也明白找财路确实有些艰难。因此也不再打算为难他们,便说道:“朕这里有一样东西,名为酒精。之前在去往天津的路上给士卒用过,疗效极好。此物能保证受伤之后不再沾染任何污秽之物,也能保证驱除伤口的感染。因此,此物有极大的利润。” 闻得此言,鲁王几人目光中皆有着神采,毕竟没钱一直是朝廷的难题。今日有着如此的财源,定然让他们感受到了希望。 “陛下之前一直忌惮此物会滋生大量腐败,甚至民间的混乱,为何今日却?”王家彦不解问道,之前也曾经历了没钱的窘境,却也没有用这个牟利。 “各位,朕心意已决,若无问题,日后兖州府将作为战时陪都,直到收复整个大明。兖州府将作为前方抗击贼寇和建奴,因此防线的建设必须得提上日程。而这个,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钱。此物虽会滋生腐败,但也不能一直不用。” 解释一番,朱凌看向跪下下面的鲁王,对其说道:“皇叔,朕这几日观你对我大明忠心,对朕也是忠心的。而对财报和名利看的并不是很重,朕给予你贩卖此物之权,如何卖?卖多少?豆油你定,朕只看利润。当然,不可卖给贼寇和建奴,多少都不行。” 鲁王听了此话,万没想到陛下竟会重用自己,当即感动的潸然泪下,当即便叩首谢恩:“臣朱以海拜谢陛下信任!定当不负所托,完成重任!” “下去给朕写一个计划,朕得先看看你有没有能力赚钱。你需记得,绝对不可以滋生腐败,如若被朕的锦衣卫知道,因为此物使得一些人牟利,唯你是问!那个时候,朕可就不管你是不是朕的皇叔了。”给予重任,必然还需敲打一番。 朱凌是知道鲁王的忠心的,而且此人也是有一些治国能力。但那也是在他没有重生之前,现在崇祯还是皇帝,他也还是王爷。而那福王,潞王之类的也不会成为皇帝。 “起来吧。” “谢陛下。” 也难怪鲁王如此激动,之前按照大明律法,藩王一律不得参政。甚至后代子孙也不许考取功名,只能在朝廷的供养下一代一代繁衍下去。至于权力几乎是没有的,因此在得到陛下任用后,鲁王才显得如此激动。 “诸位还有事吗?”扫了一眼下面,朱凌已经有些乏了。 “陛下。” 黄伯当却不知趣地继续上前说道:“之前南京方面有本启奏,那便是如何彻底收服那郑芝龙为我朝廷所用。据南京方面附文说道,那郑芝龙虽已是我朝廷海防游击,甚至有意将其升为总兵。但看其表现,似乎对朝廷仍然朝三暮四,甚至对此不听朝廷命令。” 郑芝龙……此人也是个传奇人物,从小便跟着亲戚出海。建立了自己的威信和武装,等其亲戚死后,便直接接管了全部资产,巅峰时期,有着几百艘的船只,横行于南海一带,便是西方的那些西班牙,荷兰人也奈何不了他。 名副其实的南海霸主。只可惜后来投降了清朝,因其子郑成功拒不投降,死于北京狱中。确实可叹又可惜。 此人其实也是个慕强的主,现如今明廷在军事方面屡屡受挫,他心中对大明的忠心必然也在屡屡降低。这也象征着此人极难收服,倒是他的儿子郑成功对大明却很是忠心。但毕竟现在才1644年,郑芝龙仍旧是霸主。 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保护海商不受海盗袭击,其实还是看他。因为那边的海盗除了西洋那些人,那便是他了。这郑芝龙才是最大的海盗头子! “拟一道圣旨,升他为南安伯,召他前往南京议事。再修书一封,告诉吴麟征他们,郑芝龙势力庞大,必须重视。如若到了一种不可控制的局面,想法子让其子郑成功代替他,到时让郑芝龙养老即可。” 思索良久,目前也只是这个办法了。 “遵旨。” 待众人终于商议结束,突然一名锦衣卫却快步进来,距百步时跪下说道: “禀报陛下,滕县军情告急!范将军所部大败!” 第一百五十二章:耻辱 自陛下真正重整旗鼓之后,几乎并无任何一败,一扫往日一触即溃的崩坏局面。而如今却突然传来消息说,范弦超所部竟大败!而且面临的敌人却只是一些贼寇而已,如此消息,实在是令众人有些难以置信。 若是此贼寇乃是那闯贼,也许还有些接受的可能。但这一股贼寇却只是那些平日里打家劫舍的盗匪啊!况且,范弦超带的可是有两千关宁军,莫非关宁军也败了? “知不知道详细战报?”王家彦立马追问道,此事重大,必须尽快处置。这四千兵马绝对不能收到损失,如今朝廷精锐不多,怎能在此地遭受如此挫折? “回禀大人,只是滕县信使赶来说,范将军轻敌,受盗匪袭击,所部两千步卒损失惨重,而骑兵因昨夜大雨,路面湿滑并没有动用。因此并未受到盗匪追击,目前在大营休整。”锦衣卫拱手恭敬说道。 话音落下,众人这才送了口气。心中的一块巨石这才落了下来,幸好关宁军并未参战。而王家彦却是满腔怒火,也后悔昨夜自己并未好好鞭策他,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轻敌大意!行在的第一次战败,偏偏却是你! 朱凌也是着急,怎么也没想到范弦超竟会大意,而且是在面对一群盘踞山上的盗匪。但也冷静说道:“诸位,范弦超大意战败,现在有何办法补救?” “臣认为应该让济宁的孟章明立即前往滕县,协助范弦超所部撤退休整。其当地盗匪也由孟章明处理,另外战败消息切不可传出去,以免动摇军心。”王家彦当即站出说道,此事皆由范弦超所起。犯了错,就莫要再指望功劳了。 “其他人认为如何?” “臣认为和不妨给范将军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祖向阳说此话的时候,还真有些小心翼翼,毕竟此话和尚书大人的建议是相左的。继续道:“范将军此次战败,定是因为轻敌冒进,这才遭受挫折。臣也以为,那盗匪人数并不是很多,而这第一次也许是大胆的尝试,给我军带来的损失并不多。若是再有一次机会,我想范将军定不会失败。” 下一刻,黄伯当当即站出,厉声说道:“范弦超所率四千兵马,面对比他人数少了许多的盗匪都有如此败绩,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怕是会输的更惨!臣建议如尚书大人所说,立即派人换下范弦超,重整旗鼓。而范弦超则应押回兖州,从重发落!” 听了黄伯当如此严厉的话语,祖向阳内心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范弦超其父乃是当朝内阁首辅,即便现在仍坚守京师,但其地位依旧不可撼动。阁老一日不去,陛下碍于情分也必然一日不换。如此牢固,你怎敢这般对待范弦超? 鲁王站在一边,听着几位官员吵来吵去,内心却是很平静。毕竟战败对他而言乃是家常便饭,区别也就是如何战败的问题。若是一直赢下去,他还真的以为陛下乃神人呢。 朱凌也被这二人吵得有些烦躁,他是清楚范弦超性格的。上一次为了不使计划失败,竟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一马当先直冲敌营。那时候想起还有些后怕。若是折在里面该如何向范阁老交代?现如今又是如此胆大,最后战败。 “好了!” 随着他的一声怒喝,此事便最终由他拍板而定,立即说道:“孟章明所部不要动,司马敬如也不要告诉他。王卿,朕给你三千步卒,你去一趟吧。你曾经也是做过当地官员,对于如何剿灭这些盗匪有些经验。到了之后如何安抚败兵,重整士气,剿灭盗匪,还得你来。” 突然耳边听到陛下叫自己的性命,王家彦也是感到始料不及,随即下意识走出,拱手对道:“臣遵旨。” “其余人,鲁王尽快开展你的事情,下去我会将配料和一些注意的事情写在纸上告诉你。第一批成品出来的时候要先拿给朕看,之后你可拿去售卖,所得利润九成上交国库。另外擢升黄伯当为左佥都御史,巡视兖州府一带。调祖向阳为翰林院学士,正六品。” “臣等谢恩领旨。” 祖向阳升了官职,自然激动不已,当即便跪了下来。高呼的声音直接超过了众人,随着一道声音,众人也速速退了下去。 王家彦不敢迟疑,当即出了王府便策马带着几名仆人直奔大营。领了三千士卒后,便不分昼夜地赶往滕县。此去一百五十里地,若是全力进发也得有整整一天的时间。昨夜自己也是几乎没有休息过,赶到兖州府已是下午申时。 看来这次率军进发滕县,怎的也得一整天了。 而范弦超这边,自昨夜凌晨主动剿灭盗匪失利,全军上下皆弥漫着一种大败的萎靡不振的气息。士卒们皆失魂落魄,闲散地坐在空地上。也不在乎地上脏乱,全然休息了起来。只有一些负责站岗的士卒仍旧不敢乱动。 士气本不高,全靠银子激励。况且第一次便收了如此惨败,还是败在一些盗匪的手里,他们心里也是憋着一股火。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有一副不甘心的表情。 “他娘的!” 一名士卒左手一个水袋,右手拿着馒头。用那两瓣干裂的嘴唇包括着的牙齿咬了口馒头,想起今日凌晨的耻辱,就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扔了馒头,大吼道:“凭什么老子上战场剿匪,他们就坐在那儿看着我们兄弟战死!凭什么!” 身边士卒赶忙上前将馒头捡起来,然后努力往下按着激动的他,不让其他人注意到。 “你给我安静点!” “老子就是不服!我们兄弟死了好些,最好才发现有人根本没上!他娘的,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都是当兵的凭什么你高人一等?”先头那名士卒情绪越发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吸引了周围很多士卒的目光。 “够了!你想被军法处置吗?”他那名兄弟却怎么也按不下来,只得奋力劝说。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当即,便迎来了一次其他士卒的高呼。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些士卒内心同样憋着气,一嗓子也许能释放出来一些。但却是这一嗓子,也把隔壁关宁军大营的人彻底惊动了。 他们方才虽然是听到了,但觉得只不过是某些人发发牢骚而已,并没有当回事。但突然其他士卒也这般赞同附和,当即便把注意力看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一名关宁军的把总上前,质问那名挑起事端的步卒。 “凭什么我们在前面死人,你们后面看着?” 这名步卒也是毫不退让,直接迎了上去。反而声音还要比方才的更大。 “我们是骑兵,只有在马上才能发挥实力!你是步兵,你在地面发挥作用,你不明白吗?”关宁军把总也很是冷静,他也怕一旦他们二人产生矛盾,两营也会大打出手。 “这场仗,是在山上!难道没了马,只让我们兄弟往上冲吗?”步卒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光,情绪激动道:“看看你们身上的铠甲,再看看我们的!我们不过就是一层而已,而你们足足有三层!凭什么让我们上?” “你是兵!兵就得服从命令!”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众人循声看去,这才发现竟是范参将亲至。士卒们当即惶恐跪下,再无方才半分嚣张气焰,只有那之前激动的步卒怔了一下才跪了下来。 “参见参将大人。” “我知道兄弟们因为今天这一仗输了,憋屈。我心里也憋屈!”说到此处,范弦超内心的不甘愤恨与后悔尽数涌上心头,长舒口气继续道:“我们会赢回来的!绝不会再输,尔等愿不愿再战一次,拿回荣誉!” “愿意!” “愿意!” “愿意!” 第一百五十三章:刘君学的三万“义勇” “王国兴,召集人手,备好马匹,随朕去济宁一趟。留一人告诉王家彦与黄伯当,告诉他们在朕不在的时候兖州府所有事情他们二人商议决定。” 暂时解决了手头的一些问题后,朱凌便再也耐不住性子。当即命王国兴随他一同出发济宁,之前命孟章明驻守济宁便是有其他意思。众人离去,自己才能脱出身去,专门做这件事。否则若是黄伯当王家彦在的话,自己根本就出不去兖州府。 当听到陛下的话,王国兴也是一怔,对这个命令有些迟疑。他还是决定问一问:“陛下,您确定要去济宁?王尚书他们若是知道了,定不会同意的。” 闻言,朱凌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朕才是皇帝,若是朕想去哪,谁都拦不住。” “可是,万一遇到盗匪,您龙体有恙,岂不是……”王国兴面对这个问题上倒是显得犹豫不决了,衣服难为情尔等样子,始终不愿意陛下行如此危险之举。 “笑话!” 朱凌却一副丝毫不惧怕的模样,说道:“你的二百锦衣卫即使击溃不了盗匪,但护朕离开难道还没有把握?若真是这样,朕也许得换个锦衣卫指挥使了。” “臣定当保陛下平安!” …… “刘先生,听说昨日济宁驻扎了一支官军,看那规模似乎也不小。”嘉祥县府衙的大堂上,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人士拱手对着正居于主位上身穿一袭白衣的年轻男子恭敬说道。 “要不要派个人去打探一番?” 似乎对此并不在意,那年轻男人也只是静静饮茶,丝毫不受影响。而那青衣男人也不敢继续追问,只得在一旁耐心等待。自己家的主子最不喜欢喝茶时被人打搅。 良久,品完茶的白衣男子这才放下了茶杯,睁眼说道:“该查还是得查,但切记莫要惊动了对方,一会儿叫石星火前来,咱们的兵马也得调动了。万一对方来者不善,我们也好应对。” “小人遵命!” 不一会儿,那唤名为石星火的男人到了大堂,身披一身铠甲,身材魁梧,气宇轩昂地大步走了进来。一见到那白衣男子便瞬间收敛了蛮横之气,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这几日兵马操练的如何?”那语气也是如之前一般极为温柔。 “回禀公子,三万兵马两日一操练,加上军饷粮草充足,兄弟们非常的振奋,甚至对战事也有些跃跃欲试。”石星火一脸活跃,说话也比较豪横。 “好。” 白衣男子起身,缓缓道:“有消息说,济宁昨日来了一支官军,你且整备兵马,设防于东面,以备随时那支官军来攻。” “得令!” 待石星火走后,一名身穿青衣官袍的男人走了出来,看着稳如泰山的男子说道:“近些日子听说陛下南巡,已经到了山东。若是这只官军乃是陛下的,你小心些自己的人头。” 闻言,男子脸上却无一丝神色,只是说道:“所以我便让人去查一查。若真是正儿八经的官军,我自当好生招待。待他们如我家人一般,但若是那些官军有着其他的心思,正好我的兵马整日那般活跃。可以练练兵了。” …… 翌日下午 朱凌率锦衣卫便已到了济宁,直接来到了济宁的府衙。听闻陛下亲临,孟章明与济宁知州赶来迎接。寒暄了一番后,朱凌便随众人来到了府衙之上,这才慢慢提起了此行的目的。 “**伯,你可知嘉祥县有人私自招募义勇三万人之事?” 一听陛下问的是此事,那知州**伯也有些愣住,此事是他一直忌惮的,却不曾先今日被陛下提起。只得尴尬回答:“微臣知道。” “你知道你为何不上奏朝廷?为何不令那人解散义勇?却纵容他召集了三万人之多,你该当何罪?”随着朱凌的一声怒斥,两边锦衣卫当即拔刀驾于其脖颈之上。 吓得**伯脖子一缩,只觉内心胆寒,慌忙解释道:“回禀陛下,不是微臣不上奏,只是这些年来贼寇日益猖獗,难以将文书递到京师。且也不是微臣不愿解散那三万义勇,只是那人一直号令这三万人保护嘉祥县以及济宁周围州县,确实是有功劳的。有些日子贼寇劫掠,也是他所率三万人马击退了贼寇,百姓皆对其爱戴。” 听了**伯的话,朱凌对这刘君学的三万义勇也算是有了些大概的了解。他们虽有兵,但却不为祸百姓,担任着守军的职责。但若是这三万义勇日后受挫或是被李自成收编,对朝廷终究不是好事。 “朕此次前来,为的便是将这三万义勇收入朝廷编制之内,若是此行顺利,你**伯居头功。” 听闻有如此天降好事,**伯赶忙惊喜说道:“陛下有何吩咐,微臣定当照办。” “去把那刘君学请过来,就说朝廷御营参将孟章明邀请他参加晚宴。”朱凌故作神秘说道,令一旁的孟章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闻言,虽有疑惑,但**伯还是笑嘻嘻地接下了这个任务,随后便退了下去。 “陛下,末将认为此人定不会前来。”孟章明当即斩钉截铁地说道,在此事上面一副毫不犹豫的态度。他也认为陛下此举有些不太妥当,换谁也看得出来,很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毕竟五千大军驻防济宁,那刘君学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朕说他一定会来呢?而且带的人绝对不超过一百。”相反,朱凌倒显得很是淡定。 “末将有些不信。” “那今晚便等着吧,你如果输了就答应朕一件事。” “末将愿与陛下赌这一次!” …… 很快到了晚上,宴席早已布置妥当,虽然不及宫里的晚宴,但在现在的时期而言,也算得上是丰盛了。但却始终不见那刘君学的身影,孟章明问起**伯,却只得到已告知的回复。 “陛下,看来那刘君学今日是不会来了。”孟章明看着依旧淡然的陛下,不禁觉得陛下这次错了。 “饭菜还没凉呢,莫急。”闭目养神的朱凌仍丝毫不急,气定神闲。 “陛下!” 突然,外面传来**伯的声音,只见他急匆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那刘君学来了!” 闻言孟章明心里一惊,随即不由对陛下的精确猜测顿时服气。自己如此笃定,最后却是错了。想必陛下定是有理由在的,而不像自己凭空猜测。 “让他进来吧。” 说罢,朱凌却突然起身,然后将孟章明按到主座之上,自己则做到了一旁。伸手示意孟章明不要多言,静静等待着那刘君学的到来。 只见那刘君学进来时,一袭白衣洁白如雪,长发飘洒如柳叶摇荡。不慌不忙走了进来,见孟章明当即便屈身行礼:“小民刘君学见过孟将军。” “刘先生请坐,不必多礼。”孟章明也起身回礼,二人相视一笑便各自坐了下去。 待二人坐好,**伯这才发现陛下不知何时坐到了一边,且刘君学根本不知道陛下也在。不禁内心生出一股胆寒,但见陛下无话,便立即退了下去。 “孟将军请我到此,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晚宴吧?”刘君学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并没有看出有任何惧怕感觉。 “我来此地,是想问问你的那三万义勇。” 第一百五十四章:雪耻 对于此次前来赴宴,刘君学自然是泰然自若,并没有觉得这是一次鸿门宴。在收到济宁知州的邀请时,嘉祥县的县令便与他商量了片刻,随后便直接带了十几人策马赶来。在他到来济宁之时,当地的官员大多与他相识,频频打着招呼。 即便石星火有些担心,执意要率军驻扎于济宁周围,也被他断然拒绝。毕竟他此行是去赴宴的,又不是去谈判。作为当地的名流,自然是有这份底气。 何况在来的路上,济宁便有人告知他陛下也到了。因此他更是丝毫不慌,他可不信陛下会冒着被百姓指责的声音去杀一个当地有名望的人。而且如今这个局势,若是做出如此举动,陛下怕真的是愚蠢了。 面对如此敏感问题,他只是挥动了几下扇子,然后说道:“将军可要分清楚,那三万人可不是我的,也不是某个人的。而是嘉祥县父老乡亲的子弟兵。曾经建奴犯我大明,长驱直入,竟一路冲破无数道防线,直奔我山东而来。那个时候官军大败,无人来护我嘉祥,我们只能自发组织义军抵御建奴。” “你可知朝廷一直禁止地方私自组织军队,但是你却直接组建了三万人,按照大明律法,你与嘉祥县的县令全都要斩首!甚至你们的三族也得牵连。”孟章明逐渐加重语气,也同样在观察着他和陛下的表情。 然而,听了孟章明的威胁,这刘君学却丝毫不慌,却是大笑了几声。看着孟章明道:“若是将军真的想杀我,恐怕早已将军队摆开阵势朝嘉祥县进发,而不是邀请我来赴宴。” 但似乎孟章明也想继续与他说下去,道:“那是因为我要擒贼先擒王。” “不不不。” “将军应该打听的很清楚,如果我死了,这支三万人的军队不但不会解散,反而会因此怨恨朝廷。而朝廷又无能力去剿灭,何况这支义勇本就是为朝廷效力,朝廷应该想的是收服而不是剿灭。”说罢,刘君学将面前美酒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看着孟章明。 “先生果然好胆魄!” “还有一件事,将军应该瞒着我。”刘君学再次说起。 “先生请说。” “敢问这位是不是陛下?”说着,刘君学将目光移到了一直沉默不言的朱凌身上。孟章明看着朱凌,也知道这刘君学不是一般人,竟猜了出来。 朱凌被识破,自然也不再掩饰,只能微微颔首表示。 当即,刘君学便面朝朱凌跪了下来,一副恭敬样子,高呼道:“小民刘君学拜见陛下,万岁,愿我大明万寿无疆。” “刘先生,起来吧。” 待其起身后,朱凌也回到了正座,孟章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三人从此刻这才开始真正的话题。 “陛下驾临,小民惶恐,也不胜荣幸。”刘君学表情却是一派激动神色,显然能见到陛下真容着实是有些意想不到。毕竟他只不过是个举人罢了,而朝堂上哪个不是进士?虽在地方上有着名声,但终究还有一颗面圣陛下的心。 “朕此次前来,也是因为你那三万义勇的事情。真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嘉祥县竟能有三万义勇,且这三万义勇竟比朝堂军队还要厉害,真是奇怪。思来想起,应该就是你的缘故。”朱凌对刘君学颇有些赏识,语气都带了些高昂。 “陛下过奖了。” 刘君学也有些羞愧,继续道:“他们勇猛,全是因为保护的是自己的家乡和家人,若是一旦战败身后亲人定会身死,加上每天操练和战术配合,那些聚众的贼寇自然不值一提。倒是那建奴颇让我们闹心。” “朕想问你,如果朝廷给你一个官职,你愿不愿意带领你的三万义勇加入朕的大军之中,为国家建功立业?” 话音落下,刘君学再次下跪,昂声道:“小民刘君学,崇祯八年举人,愿追随陛下,追随大明!建功立业,剿灭贼寇,驱除建奴!” “好!” 有这实力强劲的三万义勇加入,从此御营大军的实力又厉害了几分。朱凌也是颇为高兴,想不到此次收服刘君学也是颇为容易,这也得益于此人是忠心为国。 …… 翌日,王家彦这边也抵达了范弦超所部驻扎处,他令大军迅速安营扎寨,自己带了几名仆从前往了范弦超的营帐。 一进去便看到他神情疲惫,郁郁寡欢,明显因为这次的失败而受到挫折。 “范弦超曾经的锐气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王家彦说话毫不客气,直接看着他嘲讽道。 “王伯这次是来绑我回去的吗?”范弦超却几声自嘲的笑,从身旁拿出一根绳子仍在了地上,表明这是绑自己的绳子。 “遭受一次挫败就如此,日后为陛下四处征伐难道就次次必胜吗?”看着这般颓废的样子,王家彦忍不住再次说道。他太过急躁,太想立功,却见不得自己失败。一次失败竟直接将他打回了原形。 “这次我输了,输给了孟章明。” “你没输,孟章明并没有去剿匪,而是去建立防线去了。”王家彦也将实情告诉了他,也许这会使他好过一些。 “那王伯这次来?”范弦超的心中微微有了些希望,他希望陛下能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踱步坐到木椅上,王家彦正色说道:“陛下派我来剿匪,一切事情全权处理,包括你,范弦超。” “王伯!” 范弦超赶忙绕过桌子,单膝下跪在王家彦面前,恳切道:“请求王伯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看你的样子!你还能行吗?” “侄儿心急也大意了,被事先埋伏起来的盗匪袭击,加上雨天山路湿滑,士卒皆为寻找上山路顾不及箭矢,这才仓皇落败。”范弦超也总结了这次的失败,他实在有些不甘心。 “那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打算怎么做?” “侄儿吸取上次教训,将大军分成两路,一路正面缓慢推移,另一路从背后绕过去。正面盾牌重甲佯攻,吸引注意力,后面一路轻装上阵,快速登山,然后两面夹击!”范弦超正色道。 “好!”王家彦也随即起身,将腰间佩剑直接插入地上,冷声道:“我带来了三千步卒,给你两千。若是你这次再战败,拿着这把剑自刎吧。” “末将遵命!” 出了大帐,手执佩剑。上马赶往大营,此次聚集了六千兵卒,两千关宁军负责正面佯攻,卸下火铳和弹药,穿戴重甲和佩刀。人人手执盾牌,缓慢推进。再给其一千步卒全部手持弓箭,在前进途中负责清理前方弓箭手。而剩下三千步卒则全部轻装简行,从大山后方绕路。狂命奔袭,直接插入盗匪营寨! “兄弟们,是否能雪耻,就看这一次!给我冲!” 而他,范弦超则拿着王家彦的佩剑,带着那三千步卒身先士卒,从后方直袭盗匪! 随着山下士卒的喊杀声响起,一阵阵的呐喊声直接将山上的盗匪们惊吓到。他们知道这一次的官军定然做好了充足准备,因此山腰的探子一有消息,当即全营寨的山贼立即拿好了武器,到了各自的位置。 所有盗匪紧张地等待着官军的进攻,有握着砍刀的,有拿着弓箭的,也有藏在草中手持长矛的。虽然身上并没有披甲,但他们对这里的熟悉便是铠甲。 “来了!” 随着探子的一声喊叫,下一秒却当即被射杀。那盗匪头子手持一耙大刀,也感觉到了这一次官军的不寻常,不免有些紧张,告知所有人没有命令不许出击。 渐渐地,官军缓缓向山上推进,当看到他们第一眼的头子当即下令:“弓箭手放箭!” 一声令下,山上各处埋藏着的弓箭手当即松开了箭矢,一支支急促射出的弓箭直奔官军而去。但却并未听到任何惨叫声,头子大感疑惑再次看去,却发现这支官军手持大盾,身披重甲,根本不惧怕箭矢! “玛德!” 看着官军越来越近,头子不禁恼怒,至于吗?至于为了剿灭他们连精锐都用上吗?不去剿灭那李自成和鞑子,反而要剿灭我,有毛病嘛这不是! 他赶忙令弓箭手向后撤退,然后让所有人撤回营寨,绝不能与这支官军肉搏。但下面的关宁军并未给他们机会,发现他们要撤退,立即关闭盾墙。后面跟着的一千弓箭手立马朝山上放箭,露出后背的盗匪们顿时惨叫一片。 撤退的很多盗匪当即被射杀当场,有的藏于树上直接掉了下来,有的从上面翻滚了下来,没有铠甲的他们顿时死伤无数。 当那头子带着剩下的盗匪好不容易赶回营寨门前时,立即大喊让其开门。上面却突然探出无数长弓,头子发现不对赶忙拉了一个人当了人肉盾牌。下一秒弩箭射出,那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下面刚跑上来疲惫不堪的盗匪尽数射杀。 本就毫无防备,几乎在第一轮射击过后,盗匪们也基本被射杀,只剩下些苟延残喘的。 只有那盗匪头子趁弩箭停止之时,赶忙推开被扎满了箭矢的手下慌不择路地朝旁边的树林跑去。但却被上面的范弦超发现,他不慌不忙拿起弓箭,对着他逃跑的方向,直接射出。那头子当即被洞穿心脏,随即便跌倒在地。一股鲜血从胸口处缓缓涌出。 这一次,终不辱使命! 第一百五十五章:剿灭盗匪 这边的司马敬如也一切进展顺利,当他抵达之后,并未着急出兵。而是先找当地人了解了山贼情况后,再指定详细战略。他并没有如范弦超一样,将盗匪当成了软柿子一样,而是对其颇为重视。 甚至直接拿出一百两银子向当地人征求盗匪消息,若是有重要的便当场赏银。如此一来,消息传开,周围的百姓们尽数赶来将自己的消息告知了司马敬如。不到一天的时间,一百两银子便分发完毕。 在滕县以东的九山地区,有许多亡命之徒的永久性的大本营。这些“匪巢”中最大的一个,由王俊领导。此人是一位武林高手兼地主,40年代的颗粒无收的灾荒中他也丧尽家财,便转入绿林行劫。 当然,他便是这次剿灭盗匪行动的主要目标。 在认真整理了百姓们带来的情报后,司马敬如发现这里的盗匪若是全部聚集起来,竟有足足两万之多!乃是他此番剿匪官军的十倍之多。 但是他却丝毫不怕,将这两千兵马分为十七队人马,每队约117人。这样一来,行动甚是方便,他自然不打算一鼓剿灭。而是打算逐个分化,然后联合盗匪剿灭剩下盗匪。 这九山地区,也是有着诸多盗匪。司马敬如先是联合了一支有着不小势力,但是树敌较多的盗匪。与其首领联合之后,二人便把距离诌县最近的盗匪尽数剿灭。其中大部分兵备都给了那盗匪,自己丝毫不要。 但显然他们联合剿匪的声势惊动了那最大的盗匪首领王俊,发现竟然有山贼和官军联合,屠杀自己人,他当场发誓要杀光他们。 身为武林高手,又是一名豪强地主。自然是不缺手下和钱财的,因此为当地最大的盗匪。他手下足有三千人之多,一直过着打家劫舍的行为。今日得知有官军来扰,又听说自己的死对头和官军联合,不由怒火中烧。 “奶奶的,竟然和朝廷走到了一起!杀了我们那么多周围山上的兄弟,这个仇,我们替他们报!”营寨之中,王俊也不犹豫,对于他来说不过两千的官军和那股一千人的山贼。遇到他和周围山上的盗匪,只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兄弟们,我们走一趟吧!” 小弟们也是叫嚷个不停,纷纷喊着要为其他山上的兄弟报仇。片刻后,除了留守在山上的五百山贼后,其余两千五的人马尽数朝山下便走。 来到半山腰,之前联合的其他几千匪众并未如期而至,等了许久,也一直不见踪影。警觉的王俊当即便觉得不对,慌忙令众人撤退,周围草丛之中瞬间冒出无数官军和系着红头巾的盗匪。他们被包围了! 王俊见此也不跑了,看到自己的死对头余天成后,恨恨说道:“好啊你,余天成!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联合朝廷谋害山上的兄弟们!江湖人最重义气,你道貌岸然,势必不得好死!” “哈哈哈!” 而那余天成却丝毫不在意那义气,当即大声回应道:“我说王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实力和性命才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都是假的!老子从来不在乎,要不是这次朝廷助我,我还杀不了你呢。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朝周围扫视一圈后,知道自己今日定然是凶多吉少,王俊反而放下心中忌惮,向身后兄弟们大喊:“兄弟们,就算是死,我们也不能怂!给我冲,杀了这个狗娘养的!” 下一刻,随着王俊直接带头冲杀,那余天成也不再犹豫也下令手下尽数冲杀。司马敬如则不紧不慢地命令大军以十七个队伍分散四周,包围这里。暗中将火铳填充弹药,佩刀也挂在腰间随时准备拔刀。 两股盗匪狠狠地拼杀在一起,场面异常地激烈。余天成的人马呈圆形渐渐合拢,而王俊的人马则是四散冲杀,撞在一起。喊杀声响彻整个山谷,便连兵器撞击的声音也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便弥漫开来。 喊杀,鲜血,刀剑,让这里真正成为一个血腥的山谷。 王俊带着自己最信任也是最精锐的一百亲卫直奔余天成而去,遇到阻拦之人一刀砍翻在地,似乎任何人也挡不住他的攻势。见这王俊如此狠厉,余天成也不愿在自己兄弟们面前丢脸,手持盾牌和砍刀,带着自己的护卫迎了上去。 二人短兵相接,招式拼杀异常激烈。每一刀,每一招皆朝着对方的要害处,刀刀致命。但因为二人武艺不分上下,过了几十个回合也并未分出色胜负。但余天成毕竟成名较晚,那拼命的程度没有王俊那般。 渐渐体力不支被砍伤手臂,慌乱躲到一旁。见余天成畏缩,王俊大喜,继续追上前去。看王俊如此狠厉,余天成也有了惧意,当即回头朝司马敬如大喊:“将军,快出手!” 司马敬如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俯视着山谷内两股盗匪异常惨烈的交战,几乎每人都披红挂彩,这才觉得时机已到,当即命大军开始行动。 “砰砰砰!” 下一刻,四周无数枪声响起,几乎震耳欲聋。刹那之间,还在死战中的盗匪们瞬间死伤大片,全场几乎没有几个能站起来的。待枪声过后,关宁军也当即拔刀冲杀,将那残余盗匪尽数斩杀。余天成慌忙看向自己部下,这才发现那司马敬如下令竟也射杀着自己的人。 立马回头嘶声喊道:“为何要杀我的人?” 冷冷一笑,司马敬如向前几步大声回应道:“尔等皆为盗匪,犯下无数罪行,理应尽数剿灭。此乃朝廷命令,陛下口谕!” “他奶奶的,你骗老子!”这一刻,余天成发现自己被骗,再也按耐不住内心愤怒,就要提刀冲向司马敬如。但他万万没想到,王俊趁这个机会,直接一刀洞穿了他的身体。 “你……”余天成顿觉腹部疼痛难忍,回头看去却见一脸狰狞的王俊恶狠狠地看着他,手中紧握长刀更加用力。 “王八蛋,今日我等有这一日都是因为你!就算是全军覆没,我也得亲手杀了你!”说罢,王俊直接拔出血淋淋的长刀,看着余天成直接口吐鲜血身死当场。 随后,回头看着自己已经死光的手下,官军也在渐渐逼近。不由感叹命运如此,仰天长啸一声后当即自刎而死。 随着一道鲜血飞溅半空,至此,诌县一带所有盗匪尽数被杀,历时三天。 …… 第一百五十六章:史可法带来的惊喜 宿州 此时天空中正下着朦胧的小雨,渐渐泛起一层浅浅白雾。那轻雨入耳之声,总有那么几声悦耳,似乎在这入睡是十分的怡然自得。 而史可法此时可没有任何想要小憩的念头,眼下大明局势动荡,大半个江山已落入贼寇之手,报国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如此享受之意。而身边的也是前几日出发时从狱中救出的朱大典,正率领由自己操练的三千士卒赶往兖州。 “大人,为何我们不直接由泗州到徐州,然后直接去了兖州?为何还要绕道?我们已经延误两日了,陛下那里必然有些不悦。我们应该告知陛下的。”刚从大牢出来的朱大典明显温和多了,也小心谨慎了些。和之前蛮横霸气的朱大典完全便是两个人。 “我们来这儿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做。” 史可法站立在船头之上,遥望着这里的大好河山,心中不禁泛起对大明山河破碎的干上之情。他今日特意绕路到此,便就是要见一个人的,而此人若是争取到,对大明复兴有着巨大的作用。 “那陛下哪里?”朱大典仍旧有些不放心, “不用,若是我办好这件事,陛下定不会责怪你我。”待船靠了案,史可法便直接下船,身后的朱大典见大人如此执着,也不再说什么了。 二人一路穿过街头小巷,到了一家隐藏在房屋深处的酒楼门前。这里人并不多,但或许应该便是那些达官显贵来的地方,因此很是隐蔽。 向门口的人看了推荐信后,这才让他们二人上了楼。朱大典看着此番操作,也明白今日见的人定不是普通人物,怎得也得是个高官。但深谙为官之道的他并没有询问,而是静静跟在后面。直到他们上了楼,进了一个雅间,这才直到要见的人是谁了。 总兵官高杰! “大人,快些请坐吧。” 高杰也不起身,而只是挥了挥手便让史可法和朱大典坐下。虽然史可法并非京师兵部尚书,但其官职品级也比他大,二人会见他竟不起身!朱大典也是感到极为不满,但看了眼自家大人并无任何不悦后,也只能忍下来。 如此无礼,想必私下也是个蛮横之人。 “近来可好?”史可法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温柔以对。 但显然高杰并不领情,冷冷说道:“一般,这几日一直在操练兵马,属实累得很。朝廷也不给发军饷,我这么多的兵马万一哗变可如何是好?”说罢,抬手饮酒之际不忘观察着史可法的情绪。 “当今朝廷已是难上加难,大半河山沦陷,就连很多官员的俸禄都无法下发。若是能收回江山,军饷问题自然容易。” 未等史可法说完,却被高杰打断:“大人,不是末将语言粗鲁。陛下现如今到了兖州,据说手里有三万士卒,其中有五千关宁铁骑。每月都是庞大的开支,行在可不是国库和内帑,哪来的银子供给军队?莫不是也如那贼寇一般抢来的?” “放肆!” 坐于一旁的朱大典再也忍不住,直接拔刀起身指向对面出言不逊的高杰。如此亵渎朝廷和陛下的话,他可是半分也忍不了。 看向朱大典,高杰不禁嘲讽道:“曾经的总督大人立下了赫赫战功,只是因为喜欢银子就被下狱。自己儿子立下战功,自己却又被当作反贼,如此羞辱,真不知道为何你还要这般袒护朝廷?愚忠!” “那也比你强!” “放下剑!”史可法头一次这般嘶吼,命令朱大典放下佩剑。朱大典再气愤,但也不敢违抗史可法的命令,毕竟是他亲自将自己迎出大牢。 收回剑,一气之下直接出了雅间,却发现门口竟然拥满了许多持刀士卒。双发遭遇,却是十分的尴尬,但朱大典虽刚刚出狱,但仍旧有着上位者的余威,冷声呵斥,众多士卒立即便退了下去,不敢上前。 “山河破碎,外地内乱肆起,你蒙受皇恩,怎能不努力报国?如若朝廷败了,闯贼入主大明,你真以为你还会为官?还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嘛?至少,这桌子上的一桌好菜再也与你无缘了。”史可法说话不慌不忙,条例有序。最后直逼人心,将高杰定于此处。 “你可想想自己的夫人,即便你不为自己想,但也需为你的夫人和你日后的孩子着想吧。她可是跟着你冒着危险逃出来的,若是再让她被抓回去,下场如此我想应该不用我和你说。” 只见高杰明显被史可法的话所触动,他之前本是反贼。因为和李自成妻子刑氏私通,这才慌忙逃走,成了朝廷的人。一直以来他与李自成处处作对,更是曾经在孙传庭手下做参将。孙传庭兵败,自己一路逃了下来。之前陛下令自己救援山西,但自己恐败,便退到了泽州。 他说得对,如果自己效忠的大明灭亡,闯贼成了新的统治者。自己一定不会被放过,夺妻之恨,便是谁也忍受不了的。 “我也以为史大人说的话很对。”突然,一道细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进来。只见门被打开,一名风姿绰约的妇人走了进来,坐到了高杰的身边。 “这位便是邢夫人吧。”史可法见其妻子到来,也很是礼节性地问候。 “正是家妻。” 高杰此人虽有些蛮横无理,荒淫狠毒,桀骜不驯,但对他的妻子却很是尊敬,言听计从。他经常对人说:“邢有将略,吾得以自助,非贪其色也。”意思便是说他老婆有大将之风,才智还在容貌之上。 “夫人方才也说,赞同在下的看法,那高总兵呢?”有了他妻子的赞同,说服他的难度便小了许多。因此,史可法很是积极争取。 高杰仍然有些犹豫,深情地看了眼他的妻子后,陷入沉思,最后皱眉说道:“我自然不求向朝廷和陛下表达忠心能获得封赏,只是担心颇多。即使陛下容我,但我仍怕其他人不容我,会毁谤于我。” 邢夫人见其犹豫不决,心中自然是知道他的焦虑的,便主动为其说道:“尚书大人,我夫君之前杀戮过重,甚至不听朝廷调令。每一件皆是重罪,我们也怕日后那些朝廷险恶大臣会以此攻击我等,最后仍然落个身死的下场。” 等其说完,史可法却是一阵大笑,使得二人皆摸不着头脑,待他说道:“两位怕是多虑了,眼下朝廷用人之际,自然不会出现此种情况。就算是日后真有此等小人作祟,只要我史可法尚在人世,就是两位的担保。若尔等有罪,我亦有罪。只因此行来,是我一人主意,可不是陛下嘱托。” “啊?”高杰与其妻子邢夫人皆有些震惊。 “陛下命我速速前往兖州,共商国事。我本应在前日便需抵达兖州,面见陛下,但我偏偏绕道而行,为的便是劝说高总兵。看来,即便是被陛下责罚,也是值当了。”说罢,又是一番笑声,其中却是夹杂了不少的开心。 一番话说完,高杰与邢夫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们自然是知道史可法在朝中的地位的。若不是陛下此次南巡,江南实权人物第一便是他史可法了。由他作保,他们二人定然是放心的。论人品,他们信得过。 “夫君,还不速速将我军情况告知大人?”邢夫人也是机灵,赶忙让高杰表示忠心。高杰也立马反应过来,当即起身道: “大人,我军此时除民夫外,士卒共有八万五千余人。其中骑兵两万,弓弩手一万,其余皆为步卒。账上粮饷还有两百三十万两,当然除却了藏着的金银财宝。” 但似乎史可法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肃声道:“总兵高杰何在?” “末将在!” “命你率所带兵马,跟随我速速前往兖州,拱卫陛下!沿途不得侵扰百姓,并散财一百万抚恤周边百姓,不得违抗!” “这……”一听到还要散财给那些百姓,高杰当即有些舍不得了。但旁边邢夫人却是识大体的,连忙使劲拧了一下高杰,对方吃痛,又立即改口: “末将遵命!” …… 而这边的兖州府,周边贼寇尽数平定,局势也似乎较为安稳。眼下行在共有兵员五万五千,其中骑兵为关宁军,数次激战剩余四千五左右,其余都是步卒。对于现在的大名来说,能掌控在朱凌手上的大军较往日太好了,但仍然不足以抵抗高一功的十万大军。 直到几日过后的史可法前来,身后跟着高杰的大军。 【作者题外话】:高杰,字英吾,陕西米脂人。与李自成同邑,同起为盗,原为李自成部将,绰号翻山鹞。投降明政府后参加对农民军的追剿,升任总兵官。 史可法,字宪之,号道邻,河南省开封府祥符县人(今开封市双龙巷)人,明末抗清名将、民族英雄。 史可法于崇祯元年(1628年)中进士,任西安府推官。后转平各地叛乱。北京城被攻陷后,史可法拥立福王朱由崧(弘光帝)为帝,继续与清军作战。官至督师、建极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弘光元年(1645年),清军大举围攻扬州城,不久后城破,史可法拒降遇害,当时正值夏天,尸体腐烂较快,史可法的遗骸无法辨认,其义子史德威与扬州民众随后便以史可法的衣冠代人,埋葬在城外的梅花岭。南明朝廷谥之为“忠靖”,清乾隆帝追谥为“忠正”,其后人收其著作,编为《史忠正公集》。 第一百五十七章:负荆请罪的高杰 兖州府 四月已接近中旬,春意渐渐显露。天气渐渐回暖,再加上行在的一片形势大好,似乎大明复兴的希望日益增加了不少。自那日收服刘君学后,便直接封其为兵部侍郎,加授五品奉训大夫。也算是真正入了朝廷编制。 这一日,众人正在商讨下一步的战略。朱凌也突然想起已经多日,这史可法却迟迟不到,心中对其颇有微词,但因史料记载,此人为人正直应该不会据不奉诏,也是颇为不解。 直到锦衣卫匆忙来报,说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此时在城外求见。 王家彦却是不解问道:“让他入城即可,为何还要阻拦于城外?” 锦衣卫这才解释:“回禀大人,并非是我等不让尚书大人进来,只是知府大人发现城外不只有史大人的随从兵马。而是几乎有着数万大军,实在是怕那些是闯贼,这才特来请示陛下。” 说罢,上位的朱凌颇有几分奇怪,这史可法怎会有如此数量庞大的大军?更何况之前消息便只说他率三千兵马轻装赶往兖州,如今不但迟了些日子更是有着摸不清的数万大军?而如此多的大军也必然不是南京那边的。 那会是哪里来的? 其余诸位臣子也齐齐噤声,谁也不清楚这史可法到底哪里来的数万大军?莫非真是这史可法暗中投降了闯贼,率如此多的大军企图开进兖州?但这个猜想似乎有些离谱了。 且不说如今的闯贼虽占有土地甚广,但也仅在北方一带活动,怎会去了南方?虽然南方有那张献忠,但因为左良玉的几十万大军就在武昌,他张献忠未必就过得去。那这庞大的军队如何而来是个疑惑了。 “各位那就随朕去看看吧,也好亲自迎接朕的肱骨之臣。” 既然陛下这般说了,众人也立即紧随陛下身后,一齐去了南城楼。登上城楼后,所有人着实被城下的景象震惊到了:数万大军带来的震撼果然是无法想象的。只见如此多的军队光是列队便一望望不到边,那黑压压的一片更是如黑云一般铺天盖地。 恍如那首诗一般:黑云压城城欲摧。但是现在并没有甲光,更无金鳞。 城下史可法见城楼处突然出现了一抹明黄色,当即走上前去跪拜在地,昂声道:“臣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身边朱大典更是惶恐,跪下一同道:“罪臣朱大典叩见陛下!” 虽被此景象震撼到,但朱凌也还算能稳得住心神,不至于无声。听到下方二人话语,立即回答道:“二位请起吧。” “谢陛下!” 史可法与朱大典起身后,朱凌这才问道:“史卿,你来信可说的是三千士卒,如何来的这数万人马?不解释恐怕朕也不敢给你开这个城门了。” 只见史可法又拱手道:“这是臣带给陛下的礼物,陛下见了一定会大喜!”随即,朝后方挥了挥手,后方便立即走出一人。 那人背着荆条,当即朝朱凌跪拜,大声道:“罪臣总兵高杰,拜见陛下!” 一听到高杰二字,朱凌的心便被狠狠触动。这高杰莫非就是南明史上的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那个曾经在扬州城下劫掠无数百姓的高杰?最后因为被他人陷害,导致被杀。其大军在翌日直接进城大肆屠杀。 说实话,对此人的印象也只限于其军队战斗力颇高。但对他的人品与其行径来说,简直是遭人唾弃。百姓大多厌恶,昔日南明官员对他也是痛恨不已。 但今日自己却从史可法的口中得知下面此人竟然是高杰,一时之间内心也是复杂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身边诸位大臣一听说是高杰,有些对其了解一些的人当即脸色变了许多。其中王家彦对这高杰了解虽然不多,但也有耳闻。 “陛下,这高杰品行不端,曾经陛下令他救援山西,此人竟直接拒绝奉诏。之前乃闯贼的手下,因勾引其妻子这才投奔我大明。此后为孙传庭部下,之后也是升任游击,参将,直到现在的总兵。但依旧嚣张跋扈,更是残暴不仁。” 王家彦不由上前说道,与他神君之名相比。二人恍如一个天使,一个恶魔。 “如此之人,确不可轻信他忠心朝廷之心。就算我等接纳,怕是百姓也不愿意。”黄伯当也同样上前劝说道。 身后臣子虽不言语,但大致意思也如二人一般。此人万万不可轻信,就如那刘泽清一般。 “我自然是不信的。”待朱凌说完这句话,众人也算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们实在不懂。 “但我信史可法。” 说完,朱凌当即朝下喊道:“你犯罪行,待入城方能裁决。史卿,你将这数万大军在城外安置即可,安置过后便可进城。朕的兖州可放不下这么多人士卒。” “臣遵旨。” …… 朱凌率众官员早早便在兖州府衙等候,约一个半时辰后,忙碌了许久,已经大汗淋漓的史可法这才率众人赶忙来了府衙。一入内,便跪了下去。 但被朱凌拦下,只让那背着荆条的高杰仍旧跪在地上。 “史卿,你迟了三日了。”淡淡的话语,也透露出朱凌对他延误日期虽不足以责罚,但还是得说说的态度。 “臣在接到诏令后,便星夜赶往兖州,但中途去了一个地方办了件事这才迟了一些。但臣认为,如果把这件事办好,延误几日自然是值得的。” “你所说的这件事便是这罪人高杰?”王家彦当即出列说道,所说语气丝毫不客气。言语中透露出明显的不屑。 “正是,” 史可法一怔,也立即承认。在真正的京师兵部尚书面前,他的这个南京兵部尚书总有一种低微之感。也许就像那振真假悟空一般。 “史大人可知,这高杰罪行累累,按我大明律法必须千刀万剐?”黄伯当作为王家彦的人,自然是也要出来帮帮场子。 “此人不同以往,有心改正,而我大明正值用人之际……” “大明从不缺良臣名将。”谁知王家彦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那副样子着实有些不悦。 “诸位不必争吵。”朱凌赶忙打断他们几人的对话,刚见面就如此不合,日后也是个麻烦。但现在还是先解决高杰一事最好,便道:“高杰,你是否承认你犯下的罪行?” “承认。”高杰痛苦闭上眼睛,到了这里,打死也得承认啊。 “昔日你违背军令,劫掠百姓,烧杀抢夺,无恶不作。饶是闯贼都没有你这般恶,你皆可知?”朱凌厉声道。 “臣知。”反正说什么都承认便是,一切有史尚书为他作保,他是不怕的。 “那你……” 说到最后,朱凌发现自己已经无话可说,几个词已经将他的罪行尽数概括了。只得叹气,甩手转移话题。 “你有何诚心表你忠心?” “臣之前拿出劫掠的一百万两散发给了受害百姓,也对他们诚心认错,并且交出兵权。”高杰恳切说道。说罢也是被自己的忠心打动了,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愿意这般做的? “就这些?” “啊?”高杰都有些无奈了,这还不够啊?你还要我作甚,总不至于杀了我吧? “陛下,高杰已诚心悔过,况且他也为朝廷效力,虽有责罚,但朝廷还是需要他的。之前犯下的罪行便让他立功该过吧。”到了这个时候,史可法也上前为其辩解。 “只要他办一件事,就可饶过他。”王家彦突然冷不丁说道。 “何事?” “诛杀刘泽清!” 第一百五十八章:闯贼南下 万万没想到,这刘泽清今日又被搬到了朝会之上,他也太阴魂不散了。其实换句话来说,这刘泽清也一直是他们的。每夜辗转难眠,便是因为没有杀了刘泽清。 若是谈及众人此时此刻最想除掉的人,排在第一个的便是刘泽清。只要除了他,整个山东便可迅速归于陛下的统治之中,可以迅速地建立起一系列的防线。待山东安稳下来,那么相对的,整个目前的局势也能稳定下来。 但这似乎对高杰来说太过困难,只见他一时哑然,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家彦,那眼神彷佛就在说:“大哥,你把我当啥了?是不是你说要一颗星星我也能给你摘下来?” 便是朱凌也觉得有些过了,见众人不言语,立马出来打圆场:“王卿,朕知道你对某些罪臣的怨恨是非常大的,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方能对得起百姓。但是现在局势毕竟还很险峻,建奴掠边,闯贼横行,怕是不日那高一功便会到来,在这个关头杀一名总兵确实有些过了。” 听陛下为他辩解,高杰甚是感激不已,慌忙说道:“罪臣拜谢陛下的恩赐。” 岂料,王家彦却丝毫不给朱凌面子,当即强硬道:“不杀不足以树我大明律法,不杀不足以平民心,不杀不足以安我大明其他官员躁动的心!陛下,三思,一个总兵我大明有的是!” “陛下三思。”黄伯当也真是会挑时候,其刚说完他便上来附和一句,搞得场面又到了一种僵硬的局面。 顺带着,高杰又苦着一张脸。 事到如今,朱凌也真的是没有办法,突然有些羡慕清朝的皇帝。对大臣说杀就杀,根本不用听大臣的,而明朝皇帝却是被文臣处处节制,这也太屈辱了! “陛下!” 这个时候史可法不惧王家彦,站出又再次拱手说道:“高总兵已将大半财产捐出,缓和百姓之痛。又将兵权交出,希望获得陛下及各位谅解。最后亲自在大军面前负荆请罪,那一颗已经悔过的心已经摆在诸位的眼前了!他能改邪归正,再次效力朝廷,绝非易事!没有兵权的不过是普通人而已,陛下说杀便可杀了他,但若是伤了那些还想归顺朝廷人的心,岂不是……” “酿成大错?”说罢,恳切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朱凌。 朱凌赶忙收回目光,不免心中暗道:“你看我干嘛,你看王家彦啊。我想救,他不让啊!” “臣所知道的,之前拒绝奉诏勤王的,刘泽清,左良玉,高杰,黄得功。那吴三桂就不说了底下站着的便有关宁军的人。我所说这几人全部当诛!”王家彦似乎语气也松了一点,没有方才那般硬气,道:“不是臣执意要杀,只是光是交了兵权,背上几根荆条便可免罪的话,那我大明以后的那些罪臣全部可以这样做了,那个时候便乱了。” “罪臣愿意受罚。” 高杰也绝望了,看来这王家彦是执意和自己过不去,奶奶的,要不是我听了史可法的话,第一个就杀了你! “好!” 朱凌着实不愿意杀这高杰,这高杰也算是员猛将,本来大明现在缺的便是猛将,正好高杰归附。况且让史可法担保此人,他定不会有异心,昔日他对史可法的尊敬可是要比对弘光帝的都要大呢。 “你毕竟犯过重罪,朕贬谪你为军中的一个把总,从此你再不是高高在上的总兵,你必须从一个小卒重新做起。若是再次到了总兵的位置上,就算受罚。你可听明白了?” “臣明白了。”高杰不免叹了口气,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至少性命算是保下来了。 此事这才算过去,王家彦与黄伯当几人这才勉强接受,本来按照他们的意思高杰必定被杀,但史可法与陛下执意不同意,才闹到了现在的局面。而史可法对高杰却有些惭愧,本来他做到这个地步,无需受罚,但还是没有为他求下情来。 “好了,诸位。” 朱凌的一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将他们心神拉了回来,道:“眼下接到消息,闯贼将领高一功已经率领十万大军正缓缓侵蚀山东。他的意图很明显,便是要逐步蚕食,然后渐渐包围我们,从当时我们所在的沧州开始,分为两路,一路向东部进军。一路向我们这里开拔。” “向我们这里开拔的定是高一功亲率的主力了。”王家彦看着墙上宽大的舆图说道。 “正是。” “王卿,你来向众人说一下现在的形势。” “遵旨。” 王家彦走出队列,站到舆图旁边说道:“我们现在加上史尚书带来的兵马,接近十四万。大部驻守兖州,孟章明率五千人驻守济宁,范弦超率六千多人驻守兖州府下面的滕县。而兖州府东边的济南,是刘泽清在驻扎。” “我们难道没有同刘泽清取得联系吗?”史可法不禁疑惑道。 王家彦冷笑一声道:“此人可是出了名的耍滑头,我们早就派去信使,却并未得到有用的消息。况且他那里还有几万大军,我们也没有轻举妄动。” “此人到底是个隐患还是行在的一路援军,很难判断。” 王家彦又道:“据我们的探子来报,高一功应该是率领了七万大军,其中有一万辅兵,正缓慢向南推进。现在已经过了五六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东昌府应该是已经沦陷了。” 说到此处,不知为何众人依旧对某一地的沦陷有着感受与惭愧。这种感受便如同你幼时上学时班级的排名在全校很低,甚至倒数的这种感受。虽然与自己有关,但似乎并无多大关系,要是旁人不提及,也自当没有这回事。 但如今王家彦提起,众人的心气也泄了一部分。奈何这闯贼太过势大,将朝廷打的节节败退。 “那济南府呢?”朱凌轻声问道。 “臣认为,一是有可能刘泽清逃走,而是降了闯贼。臣不认为他会坚守济南。”王家彦判断的很是正确,指望刘泽清这种人守城,不如指望一下闯贼能改过自新,归顺朝廷。 “那这样看来,济南府也没了。”黄伯当一副失魂落魄地说道。 “不过闯贼占领这么多的地方,会极大地分兵,毕竟这些地方刚刚归降,必然也不安稳。他们必须得分兵看守,而这样一来,等到高一功到了兖州府,兵力自然就不多了。而我们聚集起来,却有十几万大军,如此差距,不说其他,光是数量上我军便赢了。” “但自古以来,并不是数量决定成败。曾经英宗年间,瓦剌不过十万大军,竟直接屠杀我京营六十万大军,如此败绩也是前所未有。”史可法痛心说道,他对这段历史最为痛心,每每回想皆有些不堪回首。 “我们不是昔日京营,陛下也不是英宗。”王家彦明显不悦。 “诸位还是好好商谈如何应对吧。”朱凌也真是无奈,这二人就像是仇人似的。哪天让他们二人上个擂台,鹿死谁手全看自己。 “济南一带多山,而东昌多水。兖州则是一马平川,适合骑兵推进,但也有一个问题,自前几任剿匪的总督相继死去,似乎无人再主持过十几万的军队。所以目前的问题是,选一主帅统领十几万大军,还是分开统领。” 说罢,王家彦看向朱凌,希望他能定夺。 如此问题着实让人头疼,目前若说选择一个将领的话,他这里倒有些人选。但现在却是选择主帅,统领全军的主帅,他思来想去却也定不下来。一旦失败,全军覆没,自己一个多月的心血便彻底白费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保守的办法,道:“还是稳妥一些,分开统领。几名将领各统率一部分,众人设立营帐,共同商议。” 史可法也微微点头,认同了这种想法,毕竟他也没有统领十几万大军的时候,在场众人皆无此经历,自然没有人敢轻易接手。 而跪在地上许久的高杰,此时已经双腿酸麻,哪里有心情听他们商谈,他现在真的只想起来。 “高卿。” 只听上面传来一道声音,高杰循声看去,是陛下。 “若是累了,就闭会儿眼吧。” 高杰:…… 第一百五十九章:建奴再次入关 谷城 此时的高一功正四处派兵驻守各个地方,也在竭力清理各地的抵抗力量。而他则坐镇谷城,也不急着南下灭明,更不急着占领山东。而是在此地开始了屯田,沿袭之前在河南陕西的做法,为了避免大军后勤受阻,他们一直都如此。 见百姓没有田地,直接屠杀当地世家大族,然后将田地分发给农民。这样一来,银子有了,粮食也有了,兵员那就更不愁了,现在很多百姓都争着要参军呢。但他现在并不想招兵,而是打算把投降的明军操练起来,自然比新招募的好。 他也一直在派人打听兖州府的消息,只知道那崇祯就在那里,但也听说军队不少,故而还在等待时机。 “将军,我们为何不趁势南下,直奔兖州,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想必那些明军见了我们,定然会不战而溃。”一旁的赵应元走上前来问道。 “是啊。”郭升也有些不理解,问道:“那崇祯现在无兵无将,有些总兵大军在手却不愿意听他的话,他根本抵挡不了我们。只会像沧州一样,直接望风而逃。” 见两人都如此骄傲,高一功有些不满,冷冷道:“那崇祯在兖州府已经待了半个月了,他不会那么傻不去南京。想必兖州定然有了兵力,而且能让他认为可与我们一战的兵力。若真是如此,我们就不能这么盲目,得看看时机。万一他有几万大军,埋伏起来,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将军,我们来的时候是十万大军,现如今四处分兵驻守,只剩五万。但若是将周围府县的兵召集起来,也有七万多。”赵应元也不敢轻易建议。 “如何进攻兖州,我自有办法。我已派人前去探查,你二人现在各率一万人,赵应元为先锋,先行朝兖州进发。记住不要绕道,直路前往,中途可以慢一点,但不能改道。另一路由郭升率兵,从东昌府那边的水路进发,一路直下济宁!” 说到此处,高一功不免有些意气风发,回忆起曾经攻城的失败,不免愤恨。 “这次定让那崇祯小儿,见识见识我大顺的兵锋!让他清楚,大明气数已尽,无需挣扎。” 但此时,大门外一名信使的赶到突然让高一功有了些紧张,因为这信使浑身有些凌乱,脸庞更是沧桑许多,只见他跪下禀报道:“将军,北面有紧急军报。” “如何?” “李锦将军与高通将军在前往山海关的路上遭遇建奴,双方激战一日,我军死伤惨重!” “什么!” 这个消息当即便把高一功震惊的站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建奴竟在这个时候入关。还遭遇到了大顺军队,他可以想象到:李锦他们日夜朝山海关进发,途中遇到建奴大军,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能被迫一战。最终不敌,败下阵来。 “之后呢?” “李将军他们收拢残军,撤到了通州,正在据城而守。顺王已知晓,特意让小的来告诫将军,防止那建奴南下侵袭山东。” “知道了,你退下休息吧。”伴随着高一功落寞的表情,那信使便速速退下。一旁的郭升与赵应元听了之后,同样十分震惊,纷纷上前问道: “将军,该如何?” 只见高一功并未回答,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缓缓道:“我们不知道建奴到底是想干什么,到底只是想劫掠些钱财,还是想攻占土地。我军现在面临的敌人实在太多,若是突然与建奴树敌,并非是明智之举。” “将军想要同建奴议和?” 二人也是听出了意思,高将军所说并无道理。别看他们现在占领了大明的大半个北方,但形势依旧险峻。南有张献忠,明朝。北有建奴,吴三桂。都是不好啃的骨头,但偏偏与他们都是敌人。 若能与建奴议和,定然能腾出手攻下山海关,占领京师。从而攻伐山东,彻底地稳定北方。之后便是想要南下伐明,或是北上破奴,都好得多。 “自然是想的,但不知道大王那里怎么想?” …… 此时李自成正与一众大臣商议此事,一干人吵得不可开交。在对建奴这一件事情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我们应当同建奴议和,集中兵力速速占领整个北方,从而进军南方,统一天下!”宋献策好不退让,哪怕在座的官位都比他大。 “不可!” 李岩上前反驳道:“自古以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建奴也不例外。自大明天启年间,那建奴的野心越来越大,到如今已经是打到了宁远,马上就要突破山海关。每次入关,劫掠大量百姓,可知他的野心绝不只是抢夺财物,更多的乃是发展他本就不多的人口。哪怕暂时推迟南下,也绝不能同建奴议和!” “各位,可要知道,虽然我们已几乎占领了整个北方,但我们也算是腹背受敌。必须同任何一方议和,大明不必说,议和不可能。但同建奴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是外族,但我们也只是为了得到一时的和平,等我们腾出手来,再收拾他也不迟。”身为丞相的牛金星也发言了,虽然他痛恨建奴,但为了大顺国策,还是得顾全大局。 “不过是小小的建奴罢了,你们怕什么?” 终于,李自成发话了,一道粗犷的声音直接将乱糟糟的会议平息了下来。在他心中,建奴不过同之前的戎狄一般,不过是想要些财物罢了,根本没有野心入主中原。毕竟现在大明雄踞南方,他李自成坐镇北方,哪有建奴的份? “孤也认为暂时议和却是是个不错的提议。” “大王……” 李岩刚想上前继续劝诫,却被李自成抬手示意退下。 “我们并不是与他交好,而是为了大顺更好的发展,我们现在不适合同建奴宣战,紧要的便是统一天下,派使者去和建奴说清楚,我们大顺愿意与其交好,世代通商,但他们必须退出关外,不得入关。” “可我等死去的将士……”李岩仍然不甘心,内心无比愤恨。建奴杀我大顺将士上万,肆意掠夺屠杀我百姓,最后却放过他?真乃耻辱! “我会让户部拨银子抚恤死去的将士的,告诉李锦,让他们就地募兵,休整后继续攻下山海关。李岩,你带三万兵马给我去严密监视建奴的动向,切不可再让他们进来。”李自成冷漠道,又看向李岩。 “臣遵旨。”李岩也大感无奈,只好接下旨意。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建奴的狼子野心啊! …… “陛下!紧急军情,建奴又入关了!” 随着一道急促而又焦急的声音传来,众位被建奴支配恐惧的官员们内心突然又似乎有些心悸,甚至莫名地惶恐。 第一百六十章:主帅朱大典 如果说此时的建奴是一只狼的话,那么大明如今便是一群羊罢了。一有狼出没的消息,这群羊便像是失了魂一般,立即变得六神无主,坐立不安。就差直接仰面抽搐了,可想而知建奴给他们的威慑力有多大。 当建奴再次入关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朱凌下意识地第一反应以为是吴三桂投降了,因为这是最坏的结果。一旦他投降,可能李自成根本就挡不住建奴的铁骑。而且自己这里还没有做好准备:刘泽清依旧没死,见傲不驯。左良玉几十万大军盘踞武昌:李定国仍然在张献忠帐下。 只能说,他积攒了一个多月的力量,若是对上建奴,只怕只能拖延几天,根本就打不赢。 最后大明的下场也依然会如历史一般灭亡,那他还有什么穿越过来的意义?做了如此多的挣扎岂不是白折腾一番? 但接下来的话让在座的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建奴分两路直扑关内,一路从北边蒙古入境,南下与闯贼遭遇。双方激战许久,最后闯贼败下阵来,退往通州。而另一路则进攻山海关,但失利。” 王家彦对建奴痛恨,犹如杀父仇人一般。当即上前说道:“陛下,建奴如此猖狂,竟然打算入关,可见其狼子野心!眼下我们北边还有吴三桂的山海关和孟兆祥的京师,他们这两座城池实在危险!” “若是那闯贼能阻拦,甚至派兵去阻拦,倒也好些。但目前我们并不知道闯贼对建奴的态度如何?”黄伯当也上前说道,对于此次建奴入关,众人皆是非常担心。和建奴打仗,几乎就没怎么赢过。恐惧,理所当然。 史可法也站出说道:“不管闯贼的态度如何,我们应当率先表态:建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各地百姓皆有责任驱除建奴!” “可以如此发,但我们现在也要必须解决一个难题,那就是北面的高一功。”朱凌面色沉重,皱眉说道:“我们曾经的战略目标是,稳固山东,将北直隶同山东一带的道路打通,这样我们就可以随时支援吴三桂和孟兆祥,到目前为止,这个战略依然有效。” 似乎是因为手里有了兵,众人底气也多了几分。黄伯当上前拱手对道:“陛下,我们现有十几万人兵马,那高一功只有七八万,只要我等运兵得当,必然可以战胜。而此时最大问题在于,我们是要主动出击还是守城?” 话音刚落,史可法便站出说道:“我们自然应当主动出击!” “史大人,我们要稳妥,可不许冒进。”王家彦明显对其有些不满,也不出列,便在那里冷声提醒。 “为何要主动出击?”史可法明显有些激动,不惧王家彦,道:“一直以来,我们官军的战斗力本就可以战胜闯贼,但因为后来的失败,使得我军毫无斗志,这才导致山西并未与之激战,便悉数投降。若是想重振军队,必然要将丢失的士气提起来!而消灭恐惧的唯一办法,便是主动出击消灭恐惧!” “史大人,十几万的大军,可不是说说便行的。前秦八十万大军,被南边的晋不到十万人击溃,这便是觉得自己可以凭借数量取胜的惨案。我们可不能再经历了。”祖向阳竟也上前怒怼史可法,这一番下来,朝堂上似乎只有史可法一人在对阵王家彦三人。 “臣有一人推荐!此人可做主帅!”史可法突然拱手道。 “何人?”朱凌立即追问。 “朱大典!” 此话一出,当即黄伯当当即便反对,强烈道:“陛下,此人刚从代罪之身变成了一介百姓,且不说他带兵能力,光是这件事便让他难以树立威望。况且他被关了这么久,对带兵真的还可以吗?” “臣附议。”祖向阳一个小人物,自然是跟着自己那一边的步步相随。 说起朱大典,倒是突然让朱凌眼前一闪,他怎么方才就没有想到还有他呢!之前自己特意赦免他,不就是为了让他重新率兵打仗的吗?而且此人曾任巡抚,总督,总兵与布政史各种职务,更是多次率几万人与闯贼交战,应当是可以的。 随即忽略了黄伯当几人的反对,立即追问史可法:“她现在人呢?” “前两日朝堂议事之后,便在臣的军中当个小官。”史可法拱手相对。 “让他来!”突然,朱凌又犹豫说道:“让那高杰一并前来。” …… 前日的议事,高杰被削职处理,成了一个小小的把总,本以为自己真的要重新奋斗了,却没想到陛下今日却突然召见他,这让他顿时惊喜万分。这定是一个可以让他重新出头的机会,因此一路狂奔了过来。 见有朱大典,出于对其的尊敬,便行了一礼。毕竟此人曾经也是个牛人啊,要不是被人陷害,如今的官职怎说也得是个二品大员,自己礼貌点并没有什么不好。 当然,这是他老婆邢氏教给他的。 “末将高杰,小的朱大典。” “叩见陛下。” 一个末将,一个小的,便可以清晰的看出二人此时的官职大小来。对于朱大典的遭遇,众官也对其颇为唏嘘。 “朱大典。” 平淡的声音在朱大典面前响起,遭受冤屈许久的朱大典听到这句话颇有些激动,似乎是看到希望一般,泪水不由缓缓流出。 “小的在。” “平白遭受冤屈,换成朕,哪怕是给天捅破个窟窿也要洗刷。你能这般忍辱负重,已是不易。若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朕可以满足你。”朱凌温柔的话语再次施展开来,语气中也带着许多的怜悯。 闻言,朱大典不禁悲从心生,许多的屈辱想要释放,但最后还是忍住。他缓缓说道:“臣只求陛下能告诉众人,臣朱大典一直是个忠君爱国的人,从未做过那些谋反之事。” “朕答应你。” “谢陛下。”哽咽的话音已然得到了释放。 “朕也有求于你,如今建奴再次犯边,而闯贼将领高一功正率大军朝我兖州前来,如今有兵,却无主帅,实乃遗憾。朕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信心担任主帅一职?若有,今日起,你便是三军主帅,一切都由你节制。”朱凌紧紧注视着朱大典,生怕他会拒绝。 “若陛下信任臣,臣愿意接受!” “好!” 像是得到了某种振奋,朱凌当即起身说道:“即日起,朱大典任我十几万大军统帅!兵部右侍郎,升右佥都御史,任山东按察使,总督山东北直隶一带军务,率我大明军队击溃闯贼!” “臣领旨!” 而相反一旁跪着的高杰,见朱大典突然从一个无名小卒直接一步登天成了总督等一些列官职,对自己的前途自然是有些期待。 “高杰。” “末将在。”高杰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之后的安排。 “你觉得你能带多少兵?” “三万有余,五万不多!”高杰极为自信回答,他知道若是报的少了,只会让陛下和众臣觉得他能力一般。 “朱卿,如今你为总督,这个安排应当你来。”朱凌把目光投向朱大典,对其说道。 闻言,朱大典便起身看向身旁的高杰,只见其一副紧张而又期待的模样,然后说道:“做个参将吧,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高杰听到此话明显有些失落,本以为会是官复原职呢,怎么只是个副将?但随即朱凌的一句话让他彻底臣服。 “还不谢恩?” “末将谢恩。”高杰这才无奈叩谢。 …… 山海关 “他奶奶的,这建奴是不是有毛病?非要从老子这儿过吗?”城楼之上,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的吴三桂看着远处的清军,不由得骂了出来。都打了好几次了,被击退又继续冲,就这样都冲了好几次了。 身旁总兵高第也同样咬牙切齿地说道:“王爷,不行啊,按照建奴的这种攻势,咱们最多一个月必然会被攻破,得想个办法!” “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吴三桂怒火中天,不知如何:“现如今陛下已离开京师,如今北边除了京师一座孤城,只有我们了,援军是不会有的。” “那多尔衮会不会接纳我们?”高第突然说道,不过他这句话也是试探,并未是直接询问。 “大胆!” 万没想到,吴三桂一声暴喝,当即怒斥道:“眼下朝廷仍在,陛下也在竭力收复失地,你却在这儿有投降的心思?若是让陛下知道,你罪该万死!” 换句话说,不让陛下知道就不会罪该万死。此等意思,高第自然看得出来,看来王爷果真有投降建奴的意思了。 “不如和他们谈谈?” 第一百六十一章:城防 你若说吴三桂没有一点投降的想法,那还真是假的;但你若是说吴三桂就是想投降,那自然也是错的。对于矛盾的吴三桂来说,让他投降,必须有一个充满诱惑的条件。而且不能让自己背上骂名。 诱惑性的条件来自建奴,而骂名则来自朝廷。 当听到高第说要不和他们谈谈这句话时,说实话,吴三桂差一点就同意了。但也许是良心过不去,毕竟自己这几日死了这么多弟兄,之前的锦州一战死伤惨重,不到最后他还是想忠心一些。 “此话以后不要说了。” 说罢,吴三桂便离开了,城楼。而身后的高第却是用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 这几日,各股势力都在平静地等待着,似乎不久之后便会有一件大事发生。也就是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兖州的行在多了许多的准备时间。虽然不知道高一功到底在搞什么,但是朱凌他们可不想拖延任何一刻时间。 王家彦依旧在规划兖州府的防御设施,包括各个城门处的瓮城,壕沟,铁蒺藜,鹿脚与地包等等一系列的措施。同时也大力征募百姓加固并加高城墙,若是再给其半年的时间,他一定会重新给你盖一座城, 军队方面自然是由新上任的朱大典负责,那几日一直在操练兵马,并从中淘汰不合格的士卒,给钱让其走人,实在不愿走的可以做个辅兵。熟悉这些将领,孟章明和范弦超也因为有了新的上司,赶回兖州府拜见。 当然,朱大典虽然爱钱,但是对于率军作战这一方面他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的。尤其在整顿军纪这一方面,毫不留情。对于那些酗酒,打架,桀骜不驯的兵全部驱逐,并不怕他们投奔了闯军,因为这些人本就是无能才被赶出军队的。 之后他又向朱凌要了一百万两,用大量的银子收服了十几万士卒的心。不到七日,这十几万大军很是佩服他,并且从内心深处尊敬他。无一人不听号令,无一人不愿操练。 幸好鲁王那边卖酒精买的很是不错,光是这几日便有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订单。而且这也只是在兖州府一带售卖,其他地区根本不卖的情况下有了如此的利润。当朱凌问起鲁王一瓶多少钱的时候,鲁王也是敢说。 直接说一瓶五两银子。 那便是说,现在光是预购的,便有三十万瓶的酒精!这一个数字让众官员皆仰之长叹,这小小东西利润竟如此丰厚。搞得他们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尤其是喜欢银子的朱大典。但朱凌也是很严,派了锦衣卫监管其售卖。 现在,他也并不打算向其他地区售卖,毕竟这个东西不好控制,尤其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只要给的钱多,哪怕是建奴来买,他们也愿意卖。对他们来说赚了钱,但也会使得士卒伤亡更加惨重。 之后为了尽量扩大销路,但不会售卖到闯贼和建奴的手里。朱凌派出一百多人的护卫队,拿着制作酒精的配方和一些样品,星夜赶往南京,打算让倪元璐他们制造出来,在江南一地售卖。那边的可都是些大商人,想来利润必然不会低。 “陛下,这几日因为受贼寇的建奴入关消息的影响,对于酒精的需求已经超出了我们现在的生产能力。除了三十万的订单,现在还有人再订购,甚至有人直接订购了一万瓶。”这日,鲁王站在那儿,向朱凌汇报最近的售卖情况。 “你有多少人参与制作的?一天产量多少?” “回禀陛下,臣现在有一千人在制作,分成不同的部分。一天的产量大约在五百瓶左右,毕竟制作酒精需要的材料我们就需要大量的购买,这其中花费的时间便是问题。”鲁王恭敬回答。 “这样。”见鲁王如此笨拙,朱凌便亲自教他:“你选几个亲信,成立不同的部门,负责不同的分工。找原料的部分,负责售卖环节的部门,制作的部门,全都建立起来,这样一来你就轻松多了。哪里有问题,你去解决就好,不必来回奔波。” 闻言,鲁王眼前一亮,当即激动说道:“多谢陛下指点,臣这就去。” 打发走了鲁王后,朱凌便又开始摸索起守城的一些东西,比如在一战时期最士兵难受的铁丝网。这种东西虽然可以用炮火摧毁,但胜在制作简单,方便设置,而能极大地延缓进攻方的速度。因此进攻方往往要拿钳子剪断铁丝网,但在他们剪断的这个时间,守方便能收割他们的人头。 即便用重炮轰击,铁丝网仍旧能阻拦进攻方。因此交战时间,进攻方往往要逼迫降卒去剪掉铁丝网,但仍然是最大的阻碍。 为了此事,他特意将王家彦叫来,向他阐述了关于架构铁丝网的想法。起初,王家彦对此物很是疑惑,甚至怀疑铁丝网的能力。但当朱凌亲自命人制作出来,并让人亲自表演了一番后,他这才相信此物有大用。 之后便立即让人大量制作,并架构在四周的城墙几十米处。这样一来,头一次遇到此物的闯军必然会因此受到阻碍,而城上的弓箭手便可以肆意放箭收割。 但他目前最担心的却是刘泽清的动向,自从高一功占领了济南府以来,刘泽清就像是失踪了一般,不见踪迹。哪怕是每日都派出许多的探子前往打探,也依旧没有收获。因此,他只能派人去通知山东以南所有的府州县,让其做好防备。 刘泽清此人残忍暴虐,程度不下高杰,必须得重视起来。但臣子们也有一种声音,认为那刘泽清已经投降了闯贼,很有可能这次会进攻兖州府。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也不能就这般认为下去。昔日历史上的四大总兵,如今只有两人依旧我行我素。即使知道他在兖州府,也不来觐见。看来还得他对他们采取行动。 黄得功此人到底要用什么办法降服,朱凌也是琢磨了许久,也许只有自己以身犯险,才能让他真正知道现在的崇祯早已不是往日的那个崇祯。而刘良佐吗,此人同刘泽清一般,必死无疑! 此时,外面突然锦衣卫来报,道:“陛下,史大人禀报,这些日子逃亡的官员越来越多,对兖州府有了些影响,还请陛下定夺,如何处置?” 第一百六十二章:“扫黄”行动 自李自成占领各个地方之后,便让百姓们全部回家好好种田,进了城也是让百姓安居乐业,军纪极为严厉。但毕竟没银子下面的人可不愿意给你拼命,因此,为了得到银子,李自成便开始大肆搜刮那些官员富商。 几乎每到一处便强迫这些人花银子买自己的命,若是不交银子,则会被当街处死,然后再夺其家产充作军饷。大部分人虽然不愿,但也毫无办法。 但也有人为了那些本就不多的银子铤而走险,逃出城去。但又有几人可以成功地逃走?大部分还是被抓了回去,当街处死,直接抄家。 而很多官员商人一听说闯贼要来了,慌忙收拾家中的细软往南边逃去,又听说陛下在兖州府,故此尽数投奔而来。但这里哪有那么多的职位让他们就任?大多官员来了这里吃喝享乐,也不急着去南京。 万一朝廷收服失地,他们便可以立即上任,甚得来回奔波。如果陛下守不住,他们也可以跟随陛下离开,无任何损失。 但因为涌来的官员商人实在太多,兖州府瞬间变得十分拥挤,甚至有些品级稍微高一些的官员更是嚣张跋扈。吃饭不给钱倒是小事,甚至凭借着自己的官职到处欺负百姓。如此恶劣行径自然受到兖州府百姓的抵抗。 但此事也并不算大,只有让兖州府知府去处理就可以,但偏偏这个知府讨好那些官员,装傻充愣,甚至助纣为虐。锦衣卫这才特意来禀报此事,若是一两个如此官员他们也无需上奏,直接抓捕即可,但兖州府的官员的太多了。 “从山西,河南,陕西和北直隶逃过来的很多官员几乎都入住了兖州的酒楼客栈。虽然老板们大多不敢收,但也有给的。偏偏有一些三四品的官员完全不给钱,甚至白住已经多些时日了。”锦衣卫单膝跪下禀报。 “王国兴为何不把他们抓起来?” “回禀陛下,王指挥使说因为此类人实在太多,若是一旦全部抓起来,势必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况且兖州府的大牢也放不下。”说到最后,锦衣卫已近乎无声。 闻言,朱凌已经有些恼怒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民心恐怕几日之内就要被这些人又彻底败坏了。他当即说道:“让王国兴来。” “遵旨!” 片刻后,王国兴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来的路上便已知晓陛下为何召见自己。因此,一进来便立即跪下:“臣王国兴请罪。” “大牢没有就让他们去加固城防,去干活,朕的天下不要这种人!你明白吗?”朱凌冷冷看着王国兴,极为不满。 官官相护,尤为可恨! “臣遵旨。”王国兴立即低头退了下去。 …… 看着面前还在“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妓院和酒楼,方才被训斥一顿的王国兴身后站着百名锦衣卫,正冷冷地注视着这里。 “兄弟们,进去只要发现是朝廷官员,全部给我抓出来!甭管他几品的,哪怕是皇亲国戚,也得给我揪出来,听明白了吗?” “明白!” “上!”王国兴二话不说,当即带人直接冲了进去。 推开挡路的客人,王国兴站在大堂中央,身边两侧鱼贯而入多名锦衣卫朝两边的房间和楼上,迅速冲了进去。这一番声势,吓得进来的客人争先恐后要出去,但门早就被王国兴拦住,不许任何人离开。 里面的姑娘们更是吓得躲在了老鸨的后面,她们可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不过是些风尘女子,一辈子都在为生活打拼,哪里敢招惹锦衣卫? 但老鸨显然有些背景,冷静下来,走到王国兴面前,温柔说道:“大人,我们这里可是正经生意,您要是抓人,我们自然可以给您个方便,但是您也行行好,姑娘们每天挣得也不多,不要打扰了周围的客人。” 说着,便趁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往王国兴手里塞了一块金子。希望王国兴可以给个面子,毕竟遇到这种事可没有金子解决不了的。若是一块不够,那就多来几块。这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个价格,就看你出不出得起。 “就这个?” 王国兴将手中金子高高举起,不禁冷笑道:“老子给陛下做事,一块金子算什么!”说完,便直接扔了出去。 陛下今日因为此事史无前例地训斥了自己一顿,这说明很是生气。如今你却拿一快金子就要糊弄我,简直愚蠢至极。一名锦衣卫指挥使,一块金子根本不值一提,只要他愿意,一天之内便能收到一万两银子。 “给我搜,一个都不能放过!” 随着王国兴的命令,躲藏在人群之中,房间里面,甚至茅厕的官员们全部都揪了出来。看着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抓了出来,周围围观的客人们也是啧啧称叹。国事如此紧急,这些拿朝廷俸禄的人却仍旧如此,简直是荒诞至极! 而老鸨看着这么多贵客尽数被抓了出来,也是大为不甘,哭着喊着要王国兴赔她损失,甚至威胁他,自己背后有人。但很显然,她根本就不清楚眼前此人的官职,甚至连锦衣卫都丝毫不惧。 要不是愚蠢,要不就是身后有势力。 但身为朝廷北镇抚司的指挥使,王国兴除了陛下,谁也不放在眼里。他倒想看看这家妓院后面有什么背景。 “你去找你的人来,我倒要看看他值不值得我赔你损失。”王国兴嗤笑一声,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妓院之外,兖州府知府舒舒服服地坐着轿子刚要进妓院,却突然被告知有锦衣卫。他慌忙下了轿子,看着眼前被押出来的大批官员,甚至里面有人自己还认识。赶紧要离开,却突然被追出来的老鸨看到,叫住了他。 “大人,大人!” 知府听到这声,更想离开了,却没想到这老鸨体力倒挺好,三两步就追了上来,哭天撼地地说道:“大人啊,你快帮小民我做主啊!” “我啥也没干,他们就冲进来,吓走我这么多客人,我损失了几万两银子啊。” 知府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根本走不了。心中更是暗骂:“你这女人有毛病吧!没看到这是锦衣卫啊,你想让我死啊!” 王国兴立即走了过来,看到面前的正是兖州府知府,当即说道:“许知府,原来也有这般雅兴。” “当然没有!” 许知府慌忙撇清和妓院的关系,不顾一切说道:“我就是路过,凑个热闹!” 第一百六十三章:平反讨逆 因为李自成对建奴是抱着议和的态度,因此对建奴颇有些纵容,致使他们在边境上大肆掠夺,也并未派兵出击。而建奴见李自成这个架势,也是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在他们入关时,并不知道关内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而直到与李锦的军队交战之后,他们才猛然发现这不是明军!之后经过打听,这才明白了如今关内的形势。说实话他们并没有与李自成交战的经历,对他们的底细知道的不多。而此次大胜,也是靠着埋伏才大胜。 不过在他们心中这股闯军必然是要比明军厉害的,否则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占领这么多地方? 而另一支从辽东直奔山海关的也遭受到了挫折,他们一直没能攻下山海关。吴三桂的抵抗是前所未有的激烈,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甚至让祖大寿和其兄吴三风给其写信,他也照样无动于衷。 因此无论是李自成,或是建奴此时都受到了阻碍。一时间双方几乎都进入了一个死胡同。李自成不愿与建奴开战,而若是贸然进攻山海关,势必会造成他们不想看到的局势。而多尔衮这边,同样在打探李自成的底细。 双方进入了僵持,而朱凌这边却是极为活跃,甚至已经准备一次大战。 “各营操练,城池布防,粮草军需,是否都已经准备好了?” 到了朝会上,朱凌照常坐在最上方,而下面两侧则是诸位官员。王家彦,黄伯当,祖向阳与刘君学站在右边。而史可法,朱大典,鲁王和高杰则站到了左边。自那次得知高一功要南下时,到了今日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哪怕高一功是一只乌龟,他也应该到了。但仍旧到了现在,派出去的探子也并未打探出来。 “各营操练这几日都在日夜训练,粮草军需也已备好,随时可以一战!”率先发话的乃是现在的统帅朱大典。自从给了他机会后,每天操练士卒,编练阵法。人们都以为他疯了,其实不然,他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罢了。曾经的耻辱令他蒙羞,当再一次征战却得到如此莫大机会,自然是要抓住的。 王家彦也随即上前说道:“城池布防也已经完善,只待那闯贼前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其底气却是十足的。 “各位,能否守住山东,进而稳固局势,全看这一次了。朕听说那建奴南下,却因为李自成停下了步伐,若是这建奴不愿与李自成议和,诸位觉得闯贼能不能守住?”朱凌见各位都有信心,也觉得有了底气。但毕竟大明的噩梦建奴再次南下,必然得重视起来。 一时间,众人哑然,毕竟建奴带给大明的伤痛太多了,一提起便是愤怒与惊惧。闯贼到底能不能击败建奴,他们也不知道。但闯贼总体上是要比明军厉害的,那么是否可以说有与建奴一战的能力? “回禀陛下,若是建奴只是来劫掠一番,那么闯贼必然会如我们一般损失惨重,甚至无法阻拦。”刘君学第一次上前拱手对道。以他对建奴的了解,全是骑兵,每个骑兵战斗力极为强悍,加上他们残忍暴虐,每次南下都是一次关内的血泪。 闯贼的大军说起来也不过是曾经关内的百姓和投降的明军组建而成,虽有精锐,但也并不都是精锐。尤其建奴几乎人人骑兵,光是追都追不上。要想击败更是难上加难。 “臣以为,闯贼能和建奴打个平手。”这时,鲁王上前说话了,继续道:“之前老臣遭遇到了建奴,藏在死人堆里逃过一劫。那建奴虽然强悍,但他们不适合长期作战,大多是打完便跑,或者再次绕回来来了出其不意。臣以为他们这次也必然是来劫掠的,并未有重型武器和大量的步卒。” 二人说的话便已经代表了在场众官员的想法,一个是打不过,一个是平手。都很有共同点,皆认为李自成必然是打不过建奴的。 其实深谙明末历史的朱凌也能推测出来,李自成多半是打不过。虽然昔日在一片石之战中,李自成先于吴三桂交战,之后建奴才突然加入了战场。但之后的每一场站斗中,几乎都是战败告终。直到李自成被杀,残余大军陆续归降了建奴,也有一部分投了明军。 建奴不可不防,但幸好眼下的敌人是闯贼,而不是几乎吓破了大明的建奴。 “建奴入关,京师和山海关必然是要受到威胁的。若是想解救吴三桂与孟兆祥,必然得先打通山东到北直隶的通道。而这次与高一功,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朱凌沉声说道。 “如今我们大军的士气并不足以支撑我们主动出击,但若是这一次彻底击溃了闯贼,那个时候大军的士气必然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增长。那个时候方有主动出击的可能性。”王家彦也上前附和道。 眼下,战略已定,一方面,多派斥候出去找寻闯贼踪迹,另一方面,开始向周围地区发布闯贼袭来的消息,百姓是去是留,全看自己。 而在这之前,朱凌还要做一件事。 那就是,为孙传庭等一些列为大明战死的将领正名,也同样列举那些背叛大明的叛臣。让大明的官员和将领们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是忠心的,哪些人是小人。 到了翌日,大典举行。 在最前方筑一高台,能望到一里以外。而下面,则列队着五万大军,威势隐隐有着百万大军的感觉。摧枯拉朽一般的气势,让现场的气氛有了几分肃杀之风。全场沉默,旌旗飘摇,皆目视前方。 这五万大军乃都是各营推举了一定数量的士卒出来参加。毕竟若是让十几万大军皆至,恐怕朱凌说一句,下面光是传话就得好几分钟。 今日阳光正好,不烈不柔。 朱凌缓缓登上高台,身穿朝服,一身大红色的衣裳出现在士卒们的眼中。他拱手而至高台中央,身旁王承恩递上文书。看着底下的士卒,他缓缓念道: “今召诸此,则我国之祚已至此矣。自崇祯元年起,内有天灾所生,外有建奴杀民。际有急,大明连败,北境几陷。朕视子民之死寇刀下,观其覆没。朕,忿哉!” 说罢,他带着绝望一般的目光再次望向士卒。此时,传令兵也已纵马穿梭于各营,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告知于士卒。 “此处能忠君爱国之人,不顾死贼与建奴战。彼我大明之君子,将志于史臣。前有孙承宗,杨嗣昌、曹文诏,后有孙传庭,周遇吉。彼为我大明之脊梁,我大明气骨也!” 话音落下,朱凌眼角已有泪珠闪现,那恳切而又不甘的语气使得可听到朱凌话语的士卒们,皆为之动容。便连两边立着的百官们也都不由落泪,回想起曾经他们为国战死,也是频频落泪。这些人皆可名列史书,永传后世子孙。 片刻后,不少的士卒们再无曾经那般嚣张跋扈,多了些国家蒙难的悲痛。他们也是汉人,也是大明臣民,更是守护大明的防线。如此惨痛,他们岂能甘心?建奴入关杀人,贼寇毁坏故乡,这般的伤痛令他们在这一瞬间也是极为气愤。 更有不少人表示若是再遇到贼寇和建奴,哪怕是拼了命也要要他一口肉下来,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见士卒愤怒情绪已被调动,朱凌继续说道:“然犹多奸臣小人欲为大明乱,害我大明社稷。前有祖大寿,孔有德,耿仲明,后有洪承畴。领建奴之兵,犯我大明。待小人,则我必待杀之矣!诸人莫愿从朕诛之,大败之,复我大明!” 此话一出,底下士卒尽数振奋挥臂,群情激愤。每个人的脸上都已红了一片,那血红色的双眸昭示着对建奴与贼寇的仇恨,对复兴大明的怒气。 “愿意!” “愿意!” “愿意!” 无一人不振臂高晖,此时若有贼寇建奴,只怕他们当即会冲杀向前。众士卒纷纷表示愿意追随陛下,杀之,破之,复兴大明。 “发军饷!众人皆可领到十两纹银,诸位兄弟,朕知道十两银子不算什么,但有了战功,赏银,封赏定然不少,与朕破敌立功!” 到了最后,朱凌也情绪激昂,颇有立马上场杀敌的意思。 在一边看着如此场面的王家彦,似乎看到了大明昔日的荣光,对陛下印象也有非常大的改观。不禁感叹道:“我大明如此,何惧不能复兴?” 第一百六十四章:济宁被袭 经历昨日的平反讨逆的大典后,士卒们的士气直接被朱凌拉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巅峰。或许对于如今的大明来说,如今的士气已是难得,但对于与闯贼和建奴激战,已是有了不小的胜算。至少将领们有了从未有过的自信。 似乎那高一功颇为喜欢出其不意,就在今日凌晨,突然有一支闯军沿着河道直接偷袭了孟章明所驻扎的济宁。这一举动直接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众人皆认为闯贼会从北面和东边袭来,但却没有想到有一条河可以直接攻向济宁。 济宁,瞬间成为了高一功进攻的起点。 也幸好孟章明本就是个谨慎的人,早就在济宁周围撒了多名斥候,在闯贼进攻的凌晨,也多亏了负伤中箭的斥候告知了消息,这才让孟章明有了防范。 但毕竟这是闯军进攻的第一战,攻势极为猛烈,加上正是黑夜。不少士卒便连敌人都没有看到便被无数支射来的箭矢射中倒地身亡。孟章明也立即命全城点燃火把,举剑呐喊,这才让惊慌失措的士卒看清了敌人。 在经过接近两个时辰的攻势,云梯,攻城车尽数用到了济宁的城墙,最后闯军在下面留下了大量的尸体仓皇撤退。但济宁的守军也不好过,在熟睡之中被惊醒,一片茫然之中上了战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惨死之人数不胜数。 而期间,闯贼险些攻上城楼,孟章明直接提刀便上,砍杀数名敌人后,身后护卫这才争相挥刀将闯军重新赶了下去。在经历过数次的血战之后,济宁城才勉强守住。事后,孟章明也不由感叹太过幸运,若是闯军有几万的兵力,攻势再猛烈一些,他们根本就守不住。 贼寇进攻济宁的消息当日下午便传到了兖州,朱凌立即召集众位大臣商谈。 “眼下夜袭济宁,乃是闯贼的第一步棋,他们只是试探。试探一下我军的战斗力如何,城防如何。而经历今日凌晨一战后,他们必然会做出调整。可能会包围我们,也可能会继续不断骚然。”朱大典听了济宁一战后,当即分析道。 其他人也在低头沉思,毕竟高一功可不是个无名小辈,其为李自成臂膀,此人在曾经与明军的战斗中,也算是次次大胜。绝不能小觑此人,但在场的将领几乎并没有人与他有交战的经历,属实有些迷茫。 见众人不说话,高杰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当i就上前说道:“若是陛下信任末将,末将愿意率轻骑作先锋军北上查探闯贼踪迹!这样一来,既能清楚贼寇的动向意图,又能让其知道,我军可不是只会驻守城池,说不定可以出其不意。” 待其说完,王家彦便不悦道:“闯贼此刻势必是在朝兖州缓慢推进,说不定在周围已布好了包围圈,你若是出去,必然会陷入包围之中,到那个时候你是要投降还是要战死?我们必然不会冒险营救。” 一番话语下来,怼的高杰是面红耳赤,不敢轻易发言。毕竟王家彦可是兵部尚书,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参将能惹得起的。说白了,他也知道自己急功近利的心思被看穿,这才有些羞愧。 “出击是必要的,一旦到了守城的地步,我们绝不能将十几万大军全部作为守军镇守城池。肯定要派出一部分大军作为外围的接应,若是能反包围贼寇,自然也是最好的。因此,臣以为可分兵出城,用来接应兖州。” 朱大典上前冷静说道,作为统帅,他必须要做出所有情况的应对之策,而分兵出城,第一不会让数量庞大的大军拥挤在城内,这只会浪费诸多兵力。而分兵出城,又可以减轻守城压力,又可以在处于上风之时击溃闯贼。 “依你所言即可,现在你是主帅。朕不会随意插手你的安排,朕虽然赢过贼寇,但那也只是侥幸罢了,而你才是真正知兵之人。” 曾经的崇祯就是因为经常无故插手将领军中之事,使得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昔日孙传庭领命率军出击,期间被崇祯多次催促出击,最后被逼无奈出兵中了闯贼的伏击,大败,最后死于潼关。 史书曰:“传庭死,而明亡矣。” 朱大典听了此话也是倍感欣慰,陛下有如此想法真乃自己的大幸。孙传庭如何兵败,他自然知道,而且前几年的锦州之战的大败他也清楚,其中战败的“功劳”亦有朝廷一份。这次陛下能允诺不干涉,他便有至少六分胜算。 “你如何分兵?你心中估计已经有了答案吧。”看着沉稳的朱大典,朱凌又说不出来的信任。 “臣认为,史尚书率两万兵马绕道曲阜,驻守那里。参将高杰率兵一万,增兵济宁。而参将范弦超则北上诌县,埋伏从后方绕道的敌人。” “为何要继续增援济宁?”王家彦有些不解,道:“闯贼已试探过了济宁,孟章明那里必然有了防范,增兵过去,岂不是多此一举?” 闻言,朱大典旋身解释道:“王尚书,闯贼虽然已进攻过了济宁,但是不代表济宁无用。济宁临近水路,上可以去往北直隶,南下可以直袭南方。济宁经过凌晨一战,损失不小,应当及时增兵。而且闯贼可以从水路进攻济宁,我们为何不可以从水路背袭闯贼呢?” 听了朱大典一番解释,王家彦也恍然大悟。上面的朱凌与众臣也对其大加赞赏,果然朱大典不负众望,提出想法也能有其重要理由。 “但现在你只调出三万人马,城中可是还剩下十万人马。”黄伯当偏头提醒道。 “兖州府只需五万人守城即可,而另外的五万人……”说话间戛然而止,朱大典牛头看向王家彦,缓缓说道:“若是王尚书肯接受,其中两万人马希望尚书可以领兵,听我号令。” 王家彦见其朝自己行礼,态度如此恭敬,而上面陛下也有着期盼的目光,便立即道:“为大明,我自当愿意。” “剩下那三万人马,我会随时视情况而定。诸位,此战是否能胜利,便仰仗各位了!” …… 而此时的高一功,正率军驻扎于兖州府东北边的宁阳一带,但距离宁阳也不是很近,反而更接近旁边的洸水边。 “大帅,我们为何还不进攻?”帐下一些将领见自己主帅还安然坐在大帐之内悠闲地吃饭,众人皆有些不满。 毕竟,若是攻下兖州,生擒了崇祯,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着急什么!” 只见高一功直接摔下碗筷,将众人着实吓了一跳,抬头却是冷冷说道:“我自有打算,你们只需等我命令便可。只一次,那崇祯小儿逃不了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攻势 战争是摧残人心的,但也是考验一切的最终利器。 高一功拖了这么多天,而且一直以来也绝不提原因,这使得下面的军官,尤其是想通过这次胜利升官的人,极为不满。甚至有人便已经暗中将此事告知了远在北直隶的顺王那里。虽然并没有得到回复,但还是质疑着他。 而相对来说,兖州府的朱凌也颇为难受。作为这些年来接连败退的领导者,他所承受的压力绝不是一般人能理解。每日都要接受和消化无数糟糕的消息:哪一日哪里又爆发了叛乱,哪一日哪里又有战败……诸如此类。 甚至南京方面知道闯贼十万大军南下,直扑兖州,都不停地派送文书想要劝陛下离开,但奈何朱凌却不是个退缩的主。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周围聚拢了不少的兵员,连明末有名的几位大将都聚集在自己身边。 属实,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突然面对十万大军,众人皆没有遭遇过如此压力。问题在于,闯军之前进军可没有聚集十万人马,而且准备了这么多天。连山西那么多府州县的层层阻拦之下,也是很快沦陷了。闯军的实力众人再清楚不过了。 乃是自建奴外,较明军都厉害的军队。 他不能走,若是一旦主动前往南京,暂且不说吴三桂他们。光是诺大的山东势必会在一个月之内拱手送与闯贼之手。另外,朝廷上下的士气,士卒锐气,将领的傲气,连带着百姓的民心,只怕要尽数消散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朱凌不能想象,若是失了山东,一味地退往南京的话,自己拼死带人冲出闯贼包围,一路来到山东是为了什么! 于是,在前日那振奋人心的举动后,他便选择以最强硬的姿态亲自登上了城楼。而这个举动,让无数愿意继续为大明战斗的人增添了许多斗志。 四月十六日,高一功的大军抵达兖州府城下一里处,而这所谓的一里,两方势力其实是看的清清楚楚。他准备的充分,当地下午,便爆发了一些零散的战斗,但过程令双方都不满意。 许是高一功小觑了明军这边的底气,在并未事先派斥候的情况下,直接命一部大军前往曲阜,却没曾想遭遇到了史可法所部的袭击。史可法亲自上阵杀敌,了想而知,闯军此次大败。这让处于紧张之中的明军有了些士气。 在经历几千人的损失后,高一功明显小心谨慎了许多,只是将大军一字摆开。各处岗哨,岗楼,拒马,壕沟尽数都布置完善。所带的两万民夫效率也高,破除人多杂乱的坏处,不到一日便将这些繁复的琐事尽数做好。 不慌不忙,高一功督造大营,而朱凌也在安抚人心。 直到傍晚时分,趁着还有几分光亮,率众人在城头上面观察的朱凌发觉到了这一点,看着对方的工事构建的如此迅速,不禁问起旁边的朱大典:“闯军大营工事不到一日便已完善,我们这周围的城防几日完工的?” 似乎这个问题让他很是难堪,朱大典脸色微变,犹豫回答:“回禀陛下,我们城防比较复杂,繁琐,铁丝网,壕沟,护城河,拒马尽数都用上了,因此用了五六日才布置好的。” 闻言,朱凌轻轻一笑,淡然道:“也就是说,若是闯贼早来两日,我们都还没准备好?” “好教陛下知道,兖州府并未经历过战事,也就是说在城防一事上,我们所遇到的麻烦便不知有多少。光是引水便花费了几千人几日的辛苦。再其次那铁丝网,陛下只是给王尚书演示了一番,但王尚书却得给一堆人演示。这一番下来,光是学会便得用一天时间,之后便是大量收集铁丝,甚至令铁匠铺去日夜制造,这才赶到五日之内将城防完工。” 其实城防本是王家彦主要负责,即便是牵扯到其他几人,也只不过是协调而已。朱大典根本无需为其解释,更不用将这些责任一股脑揽到自己身上。他越是如此,只能说明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昔日有罪,想结交王家彦罢了。 毕竟,在南巡吴麟征等人前往南京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便有流言说王家彦才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当然,这自然是有人故意流传的,算不得什么,早就被抓起投了大狱。 但可能就是此话让朱大典对王家彦如此袒护,甚至不惜被责怪。 “闯贼大军如何布置?” 话题被朱凌直接略过,事到如今,哪里有追究此事的精力?倒是眼前从容不迫,在他们眼皮底下安营扎寨的高一功最有威胁了。 “陛下且看,闯军布置极为小心,虽然距离兖州府并不远,但是几乎不足一百米处便有防御工事。拒马,壕沟,甚至地上撒了些铁蒺藜。这必然是惧怕我等夜袭,而前面的营帐大多人来人往,这便说明这里面住着的可不是士卒。”朱大典遥遥相指,为朱凌以及身边几位文官做着讲解。“他们知道距离太近,会遭到我们夜袭,便这般布置。据手下消息,咱们这是北面,东面西面,却根本不见闯军踪迹。” “会不会是我们不敢派出斥候,那闯贼早已布置好了军队?”不等朱凌开口,黄伯当便皱眉相问。 “不会。” 朱大典当即否认了这个想法,道:“若是为了兖州府,济宁和曲阜的位置并不算好,甚至一旦交战起来,这两个地方会有些远,根本无暇顾及。南边自不用说,那里有范弦超所带的一万大军,不必担心。但是,臣怕的是,闯贼这般,一旦目标不是兖州府,是其他地方,比如济宁和曲阜,那兖州府便是被包围了。” 众人闻得此言,当即心生余悸。若是如此说来,到真有几分可能,闯军将民夫营帐安置在兖州府的眼前,而后面的士卒却悉数被调走。如此一来,济宁和曲阜的压力必然增大,而兖州府又不敢贸然出击。最后便有两种可能:其一,济宁和曲阜被攻破。二:两地相安无事,兖州压力增加。 哪一种可能都对朱大典的策略有些冲击,因此他只得在自己身边多安排些传令兵,一旦有事,立即将军令告知下去,做出最快的反应。 “若是明日还不见闯军攻势,那你说的便有可能了。” …… 翌日上午,随着第一道阳光射来,城内早餐方过,引朱大典与黄伯当等人并排坐在城楼上的朱凌等人,便亲眼,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闯军的攻城军势。 相对而言,闯军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了几百年以后的守城利器:铁丝网。 因火炮重大,并未拉来,而且得知兖州府也没有火炮的情况下,高一功便也引帐下的几位参将在大营高台之上,排好座位从容指挥。 他自然是没指望今日第一轮便能将明军盘踞了许多天的兖州攻破,实际上,他此番攻城,也并不是全然以攻破城池为主要目标。今日第一轮只是一个试探性的动作罢了。他要随时看透战场时机,拿出自己的底牌。 但远远望去,高一功与众位参将便发现了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地上立了无数的木桩,但那木桩却是被深深埋于地下,只露出不到半米的长度来。而在那露出的部分上面,有着无数的铁丝相互勾连,范围之大,将兖州府的城墙下尽数覆盖了。 若是高一功离得近些,便能清晰地看到那铁丝网上面挂着无数的倒刺,而在验光照射之下,更是泛出无数锐利的光芒。 “诸位可曾见过那些东西?” 摸着胡子,高一功很是费解。与明军交战过无数次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东西。尤其是攻势已经发动,他都没有参透其中意思。 但是下一刻,随着冲在最前面的士卒们便为他亲自体验过了这些东西的作用。 第一百六十六章:损失惨重 坐于城头上的朱凌等人也自然是期待着铁丝网的作用,毕竟前者在这个时代创造了他,自然不愿看到无用的场面。而后者便真的是在期待铁丝网能发挥作用,即使伤害不大,但能阻止闯军的顺利登城。 果然,随着第一声惨叫的响起,之后便瞬间惨叫四起。那一声声几乎在城下响彻四方,也幸好铁丝网布置的远,声音传到城头上并没有多震耳欲聋。反而如此声音使得城楼的士卒们争先探头看去,发现冲在最前的闯军大部分倒下,翻滚惨叫。 古代的鞋子本来也不是很厚,更所谓这些底层的士卒?他们大多也只是一些皮靴和布鞋罢了,在遇到如此锋利而密度之大的铁丝网时,便显得很是无力。一人被刺,要不向前扑倒,但胸前更会受到伤害。往后退去,后面涌来的士卒不知情况,将其撞倒。 如此以来,伤亡便瞬间显现了出来。 望着自己的士卒第一轮攻势便遭到如此阻碍,高一功脸上的表情一度变化了许多。拳头也不知何时攥的紧紧的。万没想到,如此不起眼的东西,竟然会带给他这般大的伤害。 第一轮试探,便这般以失败告终。 命人迅速更换鼓声,将大军撤退。守卫兖州府的士卒不由尽数挥舞呐喊,士气瞬间得到振奋。以往皆是闯军呐喊欢呼,这次彻底反过来。 但高一功明显不是庸人,在清楚了铁丝网如何发挥作用之后,当即便想到了办法。随即命民夫将无用的衣物里面塞满土壤,然后缠绕起来,但不能过多,只需能阻隔铁丝即可。这般过了半个时辰,随着激烈的鼓声再次响起,数以万计的闯军人马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在后方呼喊拼杀,声势震天。 这一次,冲在最前面的乃是举着箩筐和塞满土壤衣物的民夫,他们的任务便是担土填埋铁丝网……令他们惊喜的是,当他们冲到前面时上面并没有弓弩射出,让他们大喜过望。在将衣物土壤倒在铁丝上卖弄后便立即匆匆返回。 由于视线关系,引众人端坐于城楼上的朱凌等人根本无法看清城楼下的景象,只能斜着身子从侧面观察。一些发觉挡了陛下视线的士卒慌忙让开身子,这才能看的一二。阳光正好射在城下民夫的面庞之上,看到了他们那喜悦的表情,不由有些皱眉不止。 “陛下。” 就在此时身后立着的一人忽然开口:“这种事情没办法的,这些民夫其实大多都是被闯贼掳掠而去,并不是所有民夫都是愿意为其打头阵。甚至里面还有我们朝廷的各地官员,自然也不乏商人。他们都是拿不出赎身银子来,而闯军为了避免他们浪费,便直接让他们做了民夫。” 众人循声望去,赫然是兖州巡抚黄伯当。 然后,调了调坐姿的朱凌闻得此言,反而问了一句:“那这些官员为何没银子?知道闯贼药来不逃?熟知,朕前几日还命锦衣卫抓了不少在妓院潇洒快活的官员。其中不乏三品大员,五六品的官员更是很多。” “陛下,并不是所有官员都会贪污,也不是所有不贪污的官员都是有着美名。他们大多为官生涯碌碌无为,只求保住官位即可。而若是稍不小心,多生几个,家里便瞬间有了负担。拖家带口,自然不方便逃走。而其中更多人则是以为闯军并不会杀他们,则才有了如此下场。” 黄伯当虽是个不贪污的,但也算不上肯为民不要命的。光是之前沧州知州马魁所做坏事,他基本并没有过问,更没有上奏朝廷。 “要的很多吗?”朱凌对此颇有不满,语气也有些犯冲。 “多也不算多。”黄伯当正色说道:“一旦被抓,闯贼会首先查清楚每家的人口,方便按人头索要银子。有的时候如果听闻此人名声不好,或是贪官或是奸商,那么一个人的赎金便会直接上涨到一万两银子。而家人的赎金也会涨到几千两。若是发现此人名声不错,风评甚好,不仅不会要银子,反而会对其封官赏赐。但这种情况基本很少,大多都是一个人五千两银子的。” 沐浴在阳光下的朱凌,眯眼问道:“那这样一来,人口多的岂不是要大出血?” “正是。”黄伯当不由长叹一声道:“那些贪官贪污巨多,生活糜烂不堪,即便出不起银子,也死的其所,但那些还有心报效朝廷的官员们便因为他人指控就没了性命,那闯贼连赎身的机会也不会给的。” 一番话下来,众人漠然无语。只是内心多了些沉重的感觉,而隐隐之间那股要彻底剿灭闯贼的热血又立即提了上来。 “敌军临城不足五百步,弓弩手准备!”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嘹亮的喊声,登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而作为守城的士卒们,则明显有了些紧张的神色。城上军官呼来喝去,用尽力气振奋人心,让他们冷静袭来。 而同样距兖州不足两里的高一功也在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战斗,当看到民夫们成功掩盖了那些令人生恨的铁丝后,不由的欣喜几分。眼下,便是双方真正的较量了,再无那些小手段,是见血的场面了。 “敌军不足三百步,弓弩手放箭!” 当这一道声音响起,对应城墙段的弓弩手几乎是在那一瞬间立即将箭矢发射出去。随着立于最前的弓弩手射箭完毕,后面已经蓄势待发的弓弩手们再次换位上前,又一次将箭矢尽数倾泻下去。而当第三排的弓弩手上前时,朱大典却拦下他们射箭的举动。 下面不顾一切冲上来的闯军,每人几乎都顶着一块木盾冲杀向前。他们是来消耗城楼守军的箭矢,也是为了立于城楼下方为后面大量的攻城器械能快速冲到城墙之下。但毕竟普通士卒身上并无多少铠甲护身,即使有着木盾抵挡,但在此箭雨之下,也有许多士卒尽数被杀。 后面跟上来的闯军见此箭雨如此猛烈,也都生了畏惧之意,步伐更是出现了凌乱。后面的督战队见此当即上前斩杀几名士卒后,这才止住了士卒萌生的后退心思。随着大型攻城器械的缓缓靠近,朱大典当即命令弓箭手全部换成火箭。 朝着逼近的攻城车射去,同时也命人准备好了火油,碎石等一些列防守用的东西。见此形势,闯军军官用砍刀和马蹄逼迫前面的士卒继续上前,并要求举着盾牌,列着阵势。且有一定披甲率的闯军主力也不再犹豫,而是立即跟上。 当到了护城河之时,因为没了民夫的沙袋,众人只能将攻城的云梯直接架设上去,然后争相冲了过来。 但就在他们架设云梯之时,城头上的火箭当即射出,在各个队将的指挥下无数的火箭毫不吝啬地集中攒射那些抬云梯的士卒。一时之间,那些士卒为了架设云梯,反而忽略了手上的盾牌,没了防护的他们当即遭遇到了大面积伤亡。 非只如此,送了命也要架设的云梯很多也没有架设上去,生生地阻碍了后面跟上来的大型攻城器械。这一波攻击下来,便是闯军都有着上千人伤亡。 城楼之上,不少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便是朱大典也长呼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七章:陷阱 但显然坐于阵前的高一功看到如此景象后,不由地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第一轮试探便是那般损失,若是第二次还是这般无济于事,势必会影响大军士气的。而且如此拖延,指不定明军那边还会有什么动作。 一副皱眉不悦的神情过后,当即拉出底下一名皮肤黝黑的将领,让其带着亲卫上前冲锋,便是怎得也要将云梯架设到城墙上去。而那将领也是个不惜命的,直接拱手领命而去。当即给自己和亲卫们身上着了两层铠甲,冲撞下去。 随着前面一万人的攻势受到猛烈的抵抗,导致攻势生生被阻止,大型攻城器械被拦在了护城河外面。因此那将领二话不说先是命士卒高举盾牌,暂时抵挡住城头上的箭矢后。命人将尸体全部推进了护城河。 护城河本就不深,况且这还是临时挖的,加上方才死伤着实有些多,这才将护城河直接堆满了。那将领果然不负所望,片刻后便将这个难题解决,之后砍杀数名有退缩之意的几名士卒,便引着人冲了上去。 两道防线被破,城头上除却朱凌和朱大典的其他人,立即显得不是那么乐观了。本以为光这些防线便能将闯贼狠狠收拾一顿,却发现人家为给自己多少可乘之机便立即破解了。而朱凌看到自己的铁丝网被那样破解之后,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看着大型的攻城车缓缓接近,无数的云梯仍然在闯军士卒的叫嚣下冲锋而来,朱大典仍然显得风轻云淡。他见过的攻城多了,而且这次数量上便已经占了优势,身后更是有陛下与众大臣陪伴,若是还是输了,自己当真自愧活在这世上。 “若是有火炮就好了。”一直遥望着不远处的闯军大营,旁观战场形势的朱凌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这诺大的兖州府竟无一门火炮,属实有些寒碜。但转念一想,若是藩王封地无故出现火炮,那势必会被人按上谋反罪名。 对于他们这些无权的王爷来说,拥有火炮便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属实自杀之举。 身边众人皆听到了陛下的念叨,也是相视一眼露出无奈。还是黄伯当上前安慰道:“陛下,火炮这种东西朝廷之前也从外夷那里买了不少,但大部分全部给了边镇和京师。而辽东那边更是将火炮尽数带走,由于战役失利,大部分皆落于敌手。我等若要火炮,一个是自己铸造,另外便是继续购买。” “你说的这些朕自然是知道的,朕现在就是遗憾这闯军大营离我们如此近,一旦有了大炮,且不说能不能像几年前轰死对方主将,但是至少能将敌军的士气击溃一些。那样一来,对我军帮助可是很大的。” 朱凌不由黯然长叹,这个时代的人对火炮的重视还是一般。皆认为火炮只不过是辅助,忽略了火炮那强大的威力。着实可惜,不过心中却已下了决心,此战过后定要全力铸造火炮。 “陛下,无需火炮,臣也可以退敌。” 朱大典自然是要表现一番的,他之前皆是长途奔波剿匪,火炮笨重,对他来说作用很小。因此当听到陛下如此期望火炮,还是有些不服的。没有火炮,他照样剿灭贼寇,昔日如此,今日也如此! 而那高一功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阵营的优势,不由得欣喜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从容了许多。他是了解明军的,若不是今日那崇祯镇守在了城中,只怕这些士卒早已如之前明军一般,投降或者逃走了。 他决意加大攻势,若是今日能将此城拿下那再好不过,虽然自己计划中本没有这个决定。但战场上的形势是瞬息万变的,绝不能一成不变。 “让郭升和赵应元可以进攻了,务必在两个时辰后发起进攻。”唤来旁边的一名信使,轻声告知后,便满意地继续端坐着看眼前的景象了。 随着闯军根据攻势进展不断投入大军,前方战况居然不知何时陷入了到了同样地步,毫无变化…… 为了尽快将攻城车推到城门处,那名将领又令撤下去的民夫再次上前一齐将攻城车推过去。而空出来的士卒自然是巨盾抵挡着火箭射击,但民夫身上本无任何甲片护身,没走多远几乎大部分被射杀,攻城车再次停滞了下来。 因城头的弓箭手实在可恶,高一功也是费尽心思组织了一支多达千人的弓箭手,在冲锋的士卒后方齐齐朝城头射箭。但当他们箭雨朝城头落下时,那上面突然起了一道铁盾。那铁盾之大,直接将大片的城头区域所笼罩,虽然视线是少了,但基本上无人因此受伤。 闯军将领见此,大多暴跳如雷,谁都没想到怎么这会儿的明军不像是明军了?严谨一点来说,现在的明军和以往大相径庭,先是士气大涨,其次便是各种新式阻碍攻势的东西,再然后便是这般防守玩意。 和明军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高一功也顿时看不透眼前这支明军了,如此看来不是明军蜕变,而是他们的主帅不一样了。 只可惜面前这支明军还是那般窝囊,不敢派出部队背城而战。倒是只会藏在那铁板和城墙后面装腔作势,一副缩头乌龟模样。但这么长时间下来,居然没有一架云梯在度过护城河后成功在城墙上架起,就有些荒唐了。 “尔等听着!”高一功起身呵道:“谁能让大军将云梯架上去,此战过后,本帅会上表大王,封其为候,赐金封爵!世代的荣华富贵皆在今日,就在此战,有谁敢出战!” “末将愿意前往!”立时,便由一人当即拱手起身。 “末将也愿意!”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是眼前面对的是强大的敌人,他们也许会有些犹豫,但今日面对的乃是一直以来一触即溃的明军。即使他们今日如此顽强,但征战了多年的闯军将领依然觉得只要他们登上城墙,明军自然会一触即溃。 看到面前多位想要奋战立功的将领,高一功便直接选了第一个起身的人,命其再率三千士卒冲杀向前,务必要把云梯架上去。 此将躬身行礼后,便立即握紧腰刀,迅速转身离去。 眼见着这名将领引众举盾冲杀而去,高一功不免有了些许的安心,再次坐了下来。给郭升和赵应元的军令已经下达,若是今日攻不下兖州,那么他们二人也会失败,自己必须得赌一赌了。 这名将领迅猛的攻势即刻引起了兖州城头上明军的注意,因为这支部队乃是突然出现,而且速度几位快速。顶着城头的箭雨,却是几乎并未受了多少挫折,不一会儿便扛着云梯冲到了城墙之下。 这一异动登时让指挥的朱大典有些措手不及,当即命人准备火油和碎石,只等云梯架设,敌军登城便顺势一齐尽数扔下去。 “陛下,敌军已经将云梯带到城下了,我等应该避其锋芒,往后退一退了。”见此形势,丝毫不给朱大典面子的黄伯当旋即转身劝说朱凌离开。饶是刘君学和祖向阳也认为应当暂时离开此地,以防闯军登城误伤陛下。 但朱凌却是严词拒绝:“哪有什么锋芒?他们只不过是将云梯带了过来,你们就这般害怕,倒是你们先往后退一退吧。” 众人听着陛下这般无畏的话,自然无人敢继续劝说。只得退到一边,心中思索万一一会儿闯军登城他们该如何保护陛下安全离开的法子。陛下可以为了鼓舞士气,不离开,但是他们不能不把陛下的安危当回事。 若说朱凌怕吗?是有一些慌乱埋在心底的,为了防止敌军云梯架设,他们事先可是做好了准备的。一方面想看敌军惨败之样,另一方面又畏惧闯贼的箭矢。 那将领将众多云梯悉数带到城下后,不禁大喜。顾不得高兴,迅速命人将云梯架设到城墙上渠去。经过多人的合力搭建,终于在费了一番功夫后,云梯被顺利架设到了城墙之上,连必然遭到的阻拦都没有。 没有立在原地开心,那将领立即带着士卒直接爬上云梯,举盾朝着城墙上方缓缓移动,只要上了城墙,无论最后是否活下来,赏赐便是极多的。因此当云梯架设上去后,无数士卒争先恐后地想要第一个登上城楼。 他们缺没注意,下方的梯子突然向下沉陷了一寸…… 第一百六十八章:大胜! 高一功见自家部队已然将云梯架设了上去,再次大喜,一拍大腿便起身紧紧注视着城墙上的景象。以他对明军的了解,只要一旦登城,明军大部分便没了士气,且不说反击,怕是一个个都想着要逃走了。 但是他也隐隐注意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那便是架设云梯的时候,似乎城头上的明军并未阻拦。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部队将云梯架设了上去,一时之间他竟也想不到明军此举用意何在。难道只是为了士卒上云梯后更好地杀敌吗? 当然不是! 为将者,都应知道的一点便是:能阻拦敌军架设云梯的,便要竭尽全力阻拦。而不能为了任其冲上云梯后,再以火油碎石攻击。因为当云梯架设成功的那一刻,攻城方便达到了他们想要的一种程度。 明军主将不会犯这个错误的! 不止是他,便是兖州城头上面的几名不知情的官员也同样费解朱大典不下令阻拦的行为。他们也是多多少少读过一点兵书的,这个道理他们自然是懂得的。但陛下都未发话,他们心中的疑惑也自然压了下来。 而上了云梯的闯军士卒们当即便感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往日上了云梯只觉得稳如泰山,因为云梯沉重而又有多人一同上去的压力导致,但今日总觉得这云梯不稳,隐隐有倾斜之感。下面那名将领见上面的士卒迟迟不动,当即呵斥道: “为何还要犹豫?还不速速登城?” 就在他喊完这一句的下一秒,云梯下方的土地突然塌陷,露出一个大洞,登时无数泥土随之掉了下去。而那方才才架设好的云梯也当即随着泥土塌陷立即随即倒了下去,上面站着的士卒来不及跳下去瞬间尽数被摔了下来。 一瞬间,方才还对闯军大好的形势瞬间转换成了劣势,被架设上去的云梯皆倒了下去,无数士卒也悉数摔在城墙之下。而那名带着几千士卒好不容易冲上去的将领也被头上突如其来的摔落的士卒砸到了身上,当场毙命。 而上面的明军自然没有闲着,立即准备火油和火箭。随着火油被推下城墙,一大片洒在了那塌陷之处,顿感不妙的闯军不顾一切地想要往外逃,但奈何这个洞实在太深,以他们根本就爬不上去。有些士卒此时也无所谓了,当即想要踩着其他人的身体往出爬。 但众人皆是这般下场,又怎会让你踩着人家的身体逃命,留下人家等死?因此,在他们想要爬时,就被其他人一把拉了下来,然后充作垫脚石争相逃命。但被当垫脚石的自然也不甘心,既然我逃不出去那么大家就都一起死吧! 紧接着,火油已经将大洞覆盖,上面随即便射下了火箭,扔下了火把。一瞬间,当火焰接触到火油的那一刻。刹那间,火光燃起,大片吞噬人的火焰只在那一刻熊熊燃烧。无数士卒当即被火焰卷身,惨叫声不绝于耳,被活活烧死在那大洞。 这一番下来,便又是无数的闯军大量伤亡。云梯也被彻底摧毁,这一番惨状也让后面跟上来的闯军士卒心生惧意,冲锋也没了方才那般猛烈。 城头众人见此景象,这才明白为何方才朱大典一直没有下令阻拦云梯架设,原来是有这么一回事。而端坐的朱凌自然也是知道的,他之前因前世看过的几本历史穿越小说得来的经验,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能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必然有几分头脑,应当赏赐,”见此计有如此奇效的黄伯当当即脱口而出,欣喜万分。“这法子虽然有些残忍,但毕竟打仗嘛,没有不残忍的。不仅可以彻底摧毁云梯,而且可以打击敌军士气,颇有几分智慧。” 身后的刘君学和祖向阳也不由脸上多了几分神采,毕竟在这几年面对闯贼节节败退上看,今日能有如此功绩绝对可以大赏了。而他们认为想出此法之人不是王尚书那便是朱大典了,但无论是谁,皆有功! 旋身的朱大典看了看情绪激动的三人,又看了看他们面前之人,便干脆直言相告:“各位同僚应当知道,这番精妙的布置,不是在下,也不是王尚书,而是各位身前陛下。” 众人顿时愕然,本能看向怡然自得的朱凌,这才当下明白原来这番布置竟是自家皇爷所为。心中对其印象立即有了几分的崇拜与惊叹,毕竟这番布置连王尚书等一众知兵之人都未曾想到,陛下却想到了。 此时处于闯军大营高台的高一功见此景象,只觉心口一股热气上涌,当即稳不住身形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身边几名将领赶忙上前搀扶,这才免让他摔倒在地。他们也明白自家主将这般样子定然是看到自家部队那般惨状导致。 说实话,他们也同样心痛不止。从进攻到了现在,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几个时辰,除了将城墙前面的守城布置尽数清除后,唯一的胜利便是将云梯架设到了城头。但讽刺的是,这所谓的胜利却是对方故意给你的。 说是胜利,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不就是打脸嘛。 “将军!” 高一功被搀扶到了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身边立即有人端了杯水递了上去,缓缓喝下才终于缓过来。长舒一口气后,闭眼冥思。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只觉内心痛如刀绞,险些没有撑过去。 “诸位,今日只怕是失败了,让我军撤下来吧。” 听到自家主将这般丧气的话,他们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得遵守军令,随即命人鸣金收兵。只可惜方才的攻势下来,已经折损了接近上万人了。而明军损失虽然不清楚,但必然少得多。而且这一战下来,他们的士气已然被打击了不少。 随着号角声响起,闯军士卒知道这是要撤退的意思,不由心生窃喜,不顾一切向后撤退。连各级军官都无法阻拦他们向后撤退的架势,索性也一并跟着往回撤退。瞬间,方才还杀声震天的闯军此刻却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位于城头的朱大典见状,当即命大军迅速出城追击。立即,城门大开,一股轻骑扯着嘹亮的嗓门,挥舞着马刀,策马追了出去。 朱凌见状也立即起身,稍稍靠近城头往下看去,只见一股卷起尘土的己方骑兵纵马追击,但突然前面几匹马的轰然倒下,后面的轻骑当即停下。却发现是之前的布置使得城下已是堆积着尸体,刀兵,云梯残骸数不胜数。甚至有多处地方仍然燃烧着火焰。 见此情况,朱大典不由得将轻骑重新召回,这一番属实是有些可惜。看到外面那些士卒仓皇而逃的样子,若是能以轻骑追击,势必会重创敌军,只可惜为了守城做出的布置终究还是有一些影响。 不过,此战终究是胜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结束 夜色很快降临,随着一层朦胧的大雾笼罩了兖州府的周围,片刻前还一片厮杀声响彻的兖州此刻瞬间安静的过分。便是只有几声鸟叫偶尔响起,但随即又瞬间没了声音。却看去,是被一支箭射入腹中,掉落身亡。 捡起掉在地上的鸟儿,士卒立马捧着快步送到了一人手里,随后又恭敬地退下。 而那亲自射下鸟儿的男人,却看都不看,顺手又将鸟儿扔进了一旁的火炉里面,瞬间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带着一股烧焦羽毛和肉香的味道瞬间传开。 “也就是说,陛下不仅把我的两万军队收走,而且还打算围剿我,是吗?”说话的正是刘泽清,缓缓说罢,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合上眼睛。 一名师爷模样的男人稍稍靠前,弯腰道:“正是,刘总兵,这陛下实在有些狠心,他不仅得了您的援助不说,反倒还要围剿您,便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留。如此朝廷,如此皇帝,还值得您去为他效忠吗?” 随着一顿语言输出,让刘泽清不得不动摇对大明的忠心,虽然他本就三心二意,但如今见到这副架势却顿时有了些异心。之前董川带走两万兵马许久未归,最后便是连个消息都没有,他险些以为对方投奔了陛下。 派人打听才知道,董川竟被陛下直接诛杀,人头吊在了城墙之上,而其下面的两万兵马也被陛下兼并。如此一来,自己不仅少了两万的兵马和一员大将,而且还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真是瞎了眼了! “刘总兵,你莫不是还想着让那崇祯给你封个候吧?”这男人注视着刘泽清的表情,见其几番变化,突然想起什么,正色详询。 “你莫不是在胡说,若真是那样,你来的那一刻你就死了。”刘泽清抬头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这件事图谋甚大,不是一时一刻就可以决定的。怕的是我自个儿同意了,我手下的那些兵不同意。到时候打起来,难道让我自己做个光杆将军吗?” 这男人这才稍稍缓和了下口气,复又继续劝道:“刘总兵,你应当明白眼下这形势。那总兵高杰之前多么嚣张跋扈,不说造反,便是每到一处就劫掠百姓,肆意屠杀,最后被南京史可法擒住送到崇祯那里,险些被杀。如今成了一个小头目,得重新做起。我家将军不由感叹,如此猛将竟做了如此糊涂的事情。” 刘泽清也跟着他的思绪想起高杰,明明他手里握有数万兵马,实力不俗。最后却被一个史可法给拿捏住了,亲自带到了兖州。兵马没了不说,便是自己也沦落为了一个小头目。想当初自己虽然被贬,但是自己会攀附人,给周延儒送了万两黄金这才重新做回了总兵。 “而如今,若是刘总兵也同那高杰一样,负荆请罪去了兖州,只怕你的结局可不像高杰一般。人家至少还是有南京兵部尚书相护,你呢?不过是一个嚣张在外的总兵罢了,一旦你没了兵,便是死罪的下场!”说到最后,这男人也是冷冷威胁。 “我知道你怎想的。”男人又接连进攻。“不过是想随都不得罪,谁也不投奔,到时候手里有几万兵马,寻个偏僻角落,快活一辈子。但是你觉得这能如此吗?且不说大明能否卷土重来,光是我大顺立马就要统一天下,那个时候你还能做你的土皇帝吗?” 这番话着实戳到了刘泽清的内心,将他内心想法一览无余。 “若是你此刻投了我们,这次助我们生擒了崇祯,占领北方,那个时候你便是大顺的大功臣,势必会封侯赐金!从此再也不愁荣华富贵了!” 到了现在,刘泽清也知道自己没退路了,便当即拍板起身,沉声道:“我当然可以投了大顺,但是我也有条件。” “请说。”男人预料到他必然有条件,便让其说。 “第一,不能追究我与我家人责任。其二,若是此次生擒皇帝,封我为伯就可。其三,我必须有一定的兵权,绝不能尽数拿掉!”说罢,刘泽清看向男人,目光中充斥着不一般的感觉。 “刘总兵所提,我等自然答应!”男人见刘泽清终于同意,不免内心轻松几分,随即拱手道:“那就请刘总兵等我将军军令,务必听命行事。” 说罢,便转身离开。 …… 此番,夜里依然在讨论今日战事的兖州府众人,正聚集在鲁王府上,先是对后勤等方面确定了之后,对战事又是一番研究。 最后也得出几点: 其一,闯贼不可怕,甚至士气更容易崩溃。 其二,今日的城防极为有效,不仅延缓了敌人的脚步,更是对敌人造成了大量伤亡。 其三,今日攻城绝不就此结束,闯贼攻城受挫,势必会再找机会破城。 最后一个点便是众人接下来要担心的,今日闯贼死伤惨重,只要是正常人便不会再固执下去。那么,他们必然会另寻他法,以求破城。而其他之法,则有多种可能:内奸,地洞,夜袭,围城打援等均有可能。 但经历了今天的大胜,不止中枢这里精神振奋,便是城头上守城士卒都异常的士气高昂。昔日惧怕闯贼临城,今日一战,便瞬间全然不惧。非但不怕,反而对闯贼是有了战意。此种情况,自然有好有坏。 好自然是指以后与闯贼再战必然不担心他们会突然临阵脱逃,造成见了敌军便手忙脚乱的场面。之后再战,守城必然会更加固若金汤,对闯贼造成更大伤亡。而坏处自然也不少,也怕他们有了自负,不把闯贼放在眼里,极有可能疏忽威胁。 而最可怕的便是,曾经若是败了,收拾收拾也还能战,只怕若是此次有了信心,若是败了,便再想收拢起来抵抗也没有了战意。 这个问题自然也是好解决的,朱大典在城头上来回巡视,也夸了夸闯贼,更是把今日己方的一些问题说了出来,经过一番呵斥,士卒们这才稍稍收回了那种自负。不再觉得闯贼不过如此,而是小心对待。 今夜,势必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兖州这边为了继续扩大优势,在城头上组建了一支敢死队。只要取得便每人五百两安家费,死了的给八百,活着的再给一百。任务便是烧了闯贼大营,再立即逃回来。听上去似乎并无多少难度,但众人知道此番下去,若是脚步稍微慢些,便是回不去的。 但即便如此,在重金的诱惑下,当即便有三百人参加了此次行动。趁着大雾,顺着绳索滑了下去。每人身穿一袭黑衣,背负一把长刀,一枚火引,压着身子出发了。 而闯贼这边,因为今日死伤惨重,仓皇撤退,便是一些攻城器械都丢在了兖州城头前面。士气自然萎靡不振,大多士卒经过参战士卒的描述,对明军的恐惧突然上升了许多。一时之间,恐惧气氛瞬间蔓延开来。 为了阻止这种情绪蔓延,在杀了几个胡乱传播恐惧的士卒后,高一功也打算派人夜袭兖州。立即找了些精锐士卒,也尽数背负长刀,趁着夜色而去。 两股人马皆朝着敌军而去,却在中途打了个照面,当即二话不说激战起来。两方人马一边是死士,一边却是精锐之士。因此交战中几乎不分上下,短兵相接之声瞬间响起。伴随着厮杀声和惨叫声,原本安静的夜里也被打扰。 约莫几刻之后,那处地方才真正安静下来,只是能隐约闻到一股充斥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直到两方势力的人马逃回,最终情况便明了:此战闯贼赢了三分,到最后还有十几人仍在坚持,而明军这边只剩三人逃回,其余全部战死。 至此,从白天到夜里的一日,战事才真正结束。 第一百七十章:出战 翌日。 没了大雾的天气显得格外的晴朗美好,昨日战场上的血腥硝烟经过一夜后,也逐渐消散,不过上面的尸体却仍然没有移走。若是多日后仍旧摆放那里,只怕尸体上的臭味也会将整个兖州城熏得难闻。 “各位说说该如何处理这些尸体?” 鲁王府内,围绕如何处理城头前的尸体,又召开了一次朝会。当然,也不仅仅是为了研究这个问题召集会议。自然也想着若是能击溃闯军,让其撤走。这样一来,不仅是尸体的问题,便是落在众人心头的大石头也能放下。 听到陛下的提问,众人也是冥思苦想,看似简单的问题但实际却极为难办。火烧自然不行,那种烧焦的味道只会让城内更加臭气熏天;掩埋却也是个难题,如此多的尸体可不是短短几日就能解决的,若是遭到闯贼箭雨,便得不偿失。 众人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彻底击溃闯军。 而今日闯军那边似乎又有新的举动,昨日经过一战后,高一功也重新调整了对明军的攻势。直到接近正午,他都没有派出大军攻城,反而将大营向后撤退一里,速度也是极快。之后便命人开始深挖地洞。 昨日本来要进攻济宁和曲阜的两路大军也被拦下,为了掩人耳目,今日却是要令这二路大军再次进军骚扰济宁和曲阜。这样一来,兖州定会被这两个地方所影响,攻城的压力就会小许多。 地洞的工程是巨大的,而且他们要从将近一千米之外挖,更有些艰难。但胜在人多,力气多,因此不过一个上午工程便已经进行了一半。 而朱凌这边也再次披甲,带着众位官员上了城头。所谓以天子之尊,亲自披坚执锐,引弓负刀,临阵以待。便是此举就引得王国兴亲自率即上百锦衣卫小旗皆披甲相护,身边众位官员同样披甲在旁。 一时间,密密麻麻披甲的人将这段城头塞满,搞得一些守城士卒只能避让他们。而这乱糟糟的一幕属实有些不好看,但无论如何……这番作为还是让城头的士卒更加的士气大振。 当他们在城头立了许久,几个时辰过去,也依旧未发现闯贼的动向。似乎今日闯贼没有进攻的意思,反正众人喝水是喝了一上午,便是茅厕都去了几次,也没有等到闯贼要进攻的动向。本来身上铠甲就有些憋闷,等了许久未至,更加烦躁。 “闯贼今日真的不进攻了?” 一众文武望着闯贼大营许久,突然身后不知是谁问出的一句话,正好敲在了人们的心头上。他们也想知道,毕竟此时乃是正午时分,他们若是不进攻,自己还是要吃饭的。 而朱凌却在思索闯贼到底要干些什么,他隐隐觉得闯贼不可能没有任何举动。济宁与曲阜那边倒是可以放心,只要他们准备充分,坚守半个月都没问题,只是面前的几万闯军主力却是有些摸不透。 “我认为他们不打算强行攻城了。”朱大典说了一句令人心有余悸的话,回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因他对高一功的了解,此人虽然不说是个当世名将,但绝对不俗。经过昨日那惨烈的失败后,今日怎得也要赢回来。 “有没有可能是地洞?” 刘君学病急乱投医的一句话顿时点醒了众人,若是如他所说,闯贼要通过地洞进攻倒真是有可能。毕竟过了许久,那边安静的可怕。 “自然不排除这个可能。”朱凌也不再望向闯贼大营方向,而是旋过身来沉声道:“让会探明地洞的士卒立即去查看,若是一旦发现,立即阻止。” “臣遵旨!” 朱大典立即吩咐身边将领前去安排此事,那小将也是为了能在陛下面前展示一下,火急火燎地便离开。一下了城头,当即找来一些会探地洞一并下去。 这边刚派人下去探查地洞,闯贼大营处却突然出现不计其数的士卒。这一声势当即惹的众人再次前进几步望去。只见闯军士卒此次迈着强有力的步伐,喊着杀声,举盾缓慢前进。眼睛好一些的便能隐约看到盾牌上面有反光。 “闯贼此次在盾牌上抹了油,然后以特殊方法淬炼,打造成了防火的盾牌。”见多识广的朱大典给众人解释道。说话间语气较昨日略带了些沉重,他知道今日的闯贼怕是要更加来势汹汹。 “这如何破解?” “若是我等有投石器或是火炮的话,这些东西自然不够看,但我们偏偏没有任何大型的守城利器,这些盾牌自然会对我们造成非常大的阻拦作用。”朱大典严肃相对。 “快看!那是什么?” 只听得祖向阳一声惊呼,众人连忙望去。只见闯贼大军中央,推着一个大型的木制车辆,从外表上看乃是长方形,体型颇大。与周围人想比,恐怕是人的几十倍。这样的东西对于他们文官来说,自然很是茫然。 因此朱凌与众文人再次把目光投向朱大典,朱大典当即解释道:“此乃战车,臣之前在兵书上看到,战车一般是要勇于挖掘地道。也就是说攻城士兵以战车为掩护,然后推进至城墙之下,然后在城墙脚下深挖地道,兵用木头桩子顶住城墙,防止垮塌,待地道挖好,最后撤离的士兵在地道内放火,烧掉顶梁柱,成墙便会因为是去支撑力而崩塌。” “朕想起来了,曾经汉朝末年,袁绍攻打公孙瓒驻守的易京,便是用的这种方法,搞踏了城墙。”朱凌也立即回忆起曾经看历史小说中这样的一个情节。 “正是。” “为今之计,只有两策方能破解。”朱大典正色说道,他一直以来极力避免的事情终究没有避免。看来此战必须得全力死战,方能破解此计。 “出战吧。”朱凌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下了命令,显然是方才便有了决断。“城中剩下两万士卒,怎得也需迎战,否则难道等城墙被攻陷才去打巷战吗?” 朱大典微微一怔,便立即点头。 而周围诸人,虽不开口摆明想法,但内心却是跟着朱凌在走的。毕竟此事乃是避免不及的,总有一天便得全面决战,此时不上,难道非要等了决战全面奔溃吗? 话说那口中第二策便是要用巨石,待闯贼将战车推至城下之后,将巨石推下砸碎战车。虽然有些残忍,但毕竟是可以避免接战的,而避免接战自然可以避免损失。但实际上,朱凌一直在等可以和闯贼冲杀的机会,因此当机立断选了引战。 “接战极为不易,你们该如何行事?”下面毕竟有上万闯军,而城门只有一个,因此在有限的时间出足够的兵力抵抗也是难事。 “战车虽然够大,但依旧很是木头做的,况且这不到三天时间,闯贼所制造战车必然不够稳固。臣命人请甲士五千,皆披甲而出,四千五百士卒正面迎击,后面五百士卒持钩索将战车拉扯拆卸,待将战车彻底摧毁后,便立即撤退,不必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这番对策极为中肯,众人皆颔首赞同。 “另外,臣会令王尚书从城池另一边出击,扰乱闯贼阵型,这样一来我军定能在极短时间接触战车,使其奔溃!”朱大典再次拱手相对。 “可以。” …… 王家彦这边早就迫不及待,他也算是一名老将,只不过多年不上马与贼寇交战,属实有些生疏。但此次守城之战令他极为激动,手下领着三万兵马却迟迟未动。 这时,突然飞快跑来一名骑兵,来到大营面前喊道:“令王家彦即刻率军从侧面迎击闯贼,待前军摧毁贼寇战车,立即撤退,不得有误!” 闻言,王家彦顿时眼前一亮,等了许久的战斗终于来了。当即令全军整军,即刻出击! 第一百七十一章:艰难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时分,闯军迈着缓慢而整齐的步伐渐渐逼近着兖州,而簇拥着的战车也逐渐被推到了最前方。当闯军进入刀城头明军的射击范围之内,便多了些小心谨慎。 高一功今日也是下了血本,负责簇拥战车的皆是他的精锐,为的便是能顺利地摧毁明军城墙。防止再出现昨日那士气奔溃的场面。 遥遥相望,他倒要看看明军有什么法子击毁自己的战车。如果能逼迫明军与自己交战,那必然再高兴不过。思索之际,济宁和曲阜的消息也快马传了过来,接过一看,心中更加有几分把握。原来郭升和赵应元都禀报说他们的进攻很有成效,两地皆已派出信使去往兖州。 而这个正是高一功想看到的结果,便是让这两个地方皆派人求援,扰乱兖州的人心。只要兖州人心骚乱,自己的进攻自然越发顺利。 “告诉他们,让他们加快速度,不求攻下城池,也要让明军感受到压力。” 斥候离开,他再一次坐上了昨日的太师椅。若说昨日坐着颇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那么今日便是有一直稳操胜券的意思。 尤其当他看到兖州城门突然大开,从里面涌出无数明军士卒,由一将领带头冲杀出来。见此一幕,不由拍案大喜,果然这明军选择了最不明智的一种方法,出城迎战。他当然知道明军是想要摧毁自己的战车,所以事先在战车身上做好了手脚,就等着明军呢! 虽然又看到兖州东面突然杀出一股数量不少的明军,但他并未过分担心。今日进攻的共有两万士卒,而自己也随时准备了一万兵马作预备队,准备随时而来的突变。便立即派一名将领率预备队去拦截那股明军。 此战的主角便是战车,只要能将战车推到城墙之下,胜利几乎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当两股兵马相碰撞到一起时,一阵响彻天空的厮杀声也立即爆发了出来。闯军与明军几乎杀红了眼,接战那一刻便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声。对于冲锋的明军,闯军自然有着他们的准备,刀锋落下,他们顺势蹲下,立即将盾牌举高抵挡下来。 紧接着,站于第二排的闯军立即从盾牌下方伸出长矛直插明军要害,由于武器被闯军挡下,再加上紧张万分,并未注意到暗处伸出来的长矛,立即便死伤大半。几乎冲锋在最前面的明军甲士全部阵亡。 而由朱大典亲自挑选的那名参将自然不是庸人,见此情形立即改变了策略。后面跟上来的甲士立即将盾牌挡在身前,先是将长矛挡下,随后后面跟上来的甲士立即踩上前面人的肩膀当即飞起,长刀落下便将最前面举盾的闯军士卒尽数砍杀。 当举盾的闯军士卒被砍翻后,后面持矛的士卒立即向后退去,避免与明军短兵相接,那样会极大的削减自己的长矛作用。而后面也立即再次冲上来一拨举盾的士卒再次将明军击退。 而战车也被闯军瞬间簇拥到了后面,明军也是奋力厮杀想要近身战车周围,但奈何闯军此次明显与昨日不同,便是士气与战术都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一度下来,让明军举步维艰,想要前进几步更是难上加难。 而另一边,王家彦亲自率领两万将士直接由东边冲向闯军侧面,但突然被一支后方的闯军迎面拦下。两股人顿时发生了激战,第一个回合下来便有大量士卒被杀。双方并未占了上风,反而越战越勇。 王家彦虽已过了中年,但却并未有任何畏战之举。在挥刀砍杀两名闯贼后,更是亲自下马与闯军交战。身后亲卫见了不由得后背生寒,赶忙上前保护自家大人。同时内心也对自家大人如此勇猛非常佩服。 这时候的朝廷能有几人如此?敢下马与闯贼激战而不露怯。 此时立于城头观看下方战局的朱凌等人,也看到下方那般激烈的局势,不由紧皱眉头。本以为闯军没有那般抵抗的激烈,但事与愿违,半个时辰下来负责摧毁闯贼战车的兵马几乎没有向前移动过十米! 而王家彦那边本来是可以侧面迎击闯军,但被突如其来的一股闯军拦下,即便对方兵马数量不及王家彦。但如此下来,至少几个时辰之内也莫想着能摧毁战车。 这时,城下又快步爬上来一名锦衣卫,跪下道:“禀报陛下,济宁与曲阜遭受敌军进攻!” ! 众人连忙回头看去,皆是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震惊的。万万没想到,闯军竟然还会分兵去进攻这两个地方,看来今日这般阵势,是有些难了。 “详细说来。”朱凌当即让其说清楚,不止是他,便是朱大典和周围几名文官都焦急的等着。 “陛下,孟将军那边传话说他们在今日上午突然遭到闯贼进攻,而且攻势猛烈,从未停止进攻。而史尚书那边也如此,说闯贼进攻不如往日,此番进攻极为拼命。加上曲阜城墙本就不高,数次下来颇有沦陷的风险。但两位将军皆说,他们发现闯军并不是以攻陷城池为目标,虽然攻势凌厉,但几乎大多都是弓箭先射。” 锦衣卫也是一股脑说了出来,在面对陛下和数位大臣的逼视下说话颇有几分压力。 听罢,众人不免陷入沉思。尤其是锦衣卫最后说的那一句话,闯贼似乎并不打算攻陷城池,且攻势多以箭雨为主。这令众人有些不解,若是他们不打算攻陷城池,那他们打算干什么? 朱大典思虑片刻,便立即得到了答案,拱手相对:“陛下,闯军必然是想要逼迫我军分兵救援,然后让兖州城兵备空虚,这样一来只要他们再凌厉些,兖州城自然会沦陷!而那两座城池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甚至攻下来对他们来说更是负担。只要攻下兖州,济宁和曲阜自然也不攻自破!” 听了他的一番话,众人也是立即明白了过来。高一功的计谋不可谓不高明,冒着自己主营分兵的风险,也执意要分兵去攻击兖州东西两边的城池,为的就是让兖州分兵分心。他知道自己兵力不多,如果单单围攻兖州,势必会遭受到被夹击的风险。 “你有何应对之策?”在这个关头,朱凌自然需要去询问知兵的人。 朱大典沉思几许,便立即说道:“请陛下派人去告诉济宁和曲阜,让他们务必死守城池!兖州一日不解围,他们一日不能使城池沦陷!” “为何不让邹县的范弦超去救?他那里可是有一万兵马,而且其中也有一千关宁军!”黄伯当一旁不解问道。毕竟闯贼兵力不多,现在又进攻三面,兖州的后方必然不会受到袭击。那么与其让范弦超置身事外,不如让其解任意一城之围。 “黄御史。”朱大典也旋身过来解释:“虽然闯贼暂时并没有进攻后方,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后面派兵驻守。做统帅的,必须全面兼顾,哪怕打完这场仗,闯贼最后也没有进攻后方,我也依然不会让范弦超离开。” “一旦从后方进攻我们,我们在兖州前面所做的全部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 “让孟参将和史尚书死守!哪怕全军覆没!” 第一百七十二章:惨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史可法的命令实在太难以让人接受,令众人实在有些不愿接受。如今史可法和孟章明那里收到了进攻,而且攻势极为猛烈,你现在却说不许他人前去援助,让他们死守?万一守不住如何? 真的要沦为全军覆没的下场吗? “陛下,三思!”祖向阳当即面向朱凌跪下,显然他是无法接受朱大典的想法的。一位是南京兵部尚书,一位是当朝刑部尚书的嫡子,日后也必然是朝廷的栋梁。真要是在着一场战斗中全部战死,那岂不是? 连一旁一直没有发言的刘君学也忍不住上前拱手说道:“陛下,虽然朱统帅所言却有几分道理,但毕竟史尚书和孟将军皆为我大明栋梁之材。绝不能在剿灭贼寇便就战死,日后的灭建奴还需有二人啊!” “朱统帅,你手里不是还有三万大军吗?”突然,黄伯当站出看着朱大典说道:“只要拿出两万,一万增援济宁,一万增援曲阜,便如现在的形势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难道你等着那三万兵马在兖州城里下崽吗?况且还是史尚书接你出狱,你救这般忘恩负义吗?” 几人的一番话下来怼的朱大典也是怒火中烧,自己的战略遭到他们的质疑本就十分恼怒,如今却还要羞辱与他!这这么能忍?他出狱乃是陛下下命,可不是史尚书放他出来的!难道一个狱卒放他出来,他也要感恩戴德吗? “各位,我那三万兵马必然有用,绝不能调走,如果一旦调走则势必前功尽弃。而且济宁和曲阜虽然是压力有些大,但不至于到马上就是沦陷的地步。如果我们一旦派出援兵,闯贼在半路伏击,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够了!” 终于此事被朱凌打断,身为陛下的他终究还是得主持大局。尤其是臣子们分成两派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他内心还是支持朱大典的,毕竟朱大典的作战能力确实毋庸置疑。而且孟章明和王家彦不是庸人,不会那么快失陷的。 “朕支持朱总督的做法,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说了。” 听到陛下如此言语,黄伯当三人明显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被一个眼神强硬逼了回去。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悻悻作罢。 虽然朱凌并不算多懂兵法,但还是了解一些。尤其经过朱大典的一番分析后,他也是明白了大概。闯贼为何不在举全军之力都未曾攻下的兖州下功夫,而分兵去济宁和曲阜?如果不是高一功脑子没病,那必然是有所预谋。 这边他们刚刚争论结束,下面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只见朱大典推荐的那名参将似乎已经杀的过头了,竟带着身后的亲卫直接杀出一条血路。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因为闯贼战车在方阵后面,所以这名参将好像并未看清楚,方向竟搞错了! 战车在兖州正北方向,但这名参将却是直直地朝西北方向杀去了,虽然无比勇猛,但是方向搞错,即使你杀的再多,没有摧毁战车也还是徒劳无功。而且,一直下去,最后必然会因为体力不支或者被重重包围死在闯贼之手。 “朱总督,你这参将叫什么名字?” 身后黄伯当众人见此一幕也瞬间不满,当即便质问起了朱大典。若是因为此人最后失败,甚至葬送了朝廷的五千兵马,他就等着一并论罪吧! “卢玉轩。”朱大典内心也是颇为焦急,实在无心与黄伯当等人这般较真。他内心只想着如何能为其解困,而不是阴阳怪气。 “想想怎么帮一帮他吧。”朱凌也看不下去了,便带着些许不悦说道。 突然,那“卢玉轩”带着一队兵向东北杀去后,一支也是颇为勇猛的士卒在一人的带领下直扑闯军战车!而方才因为那前面“卢玉轩”不要命的攻势下,闯军很多人以为是明军的一员将领冲了进来。 因此,为了立功拿赏银,无数本应该抵御正前方明军的闯贼很多都回头去追杀那“卢玉轩”去了。而这一举动,自然暴露出了战车的很多薄弱点。而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士卒毫不畏死,争先向那战车杀去。 那猛烈的攻势便是闯军精锐也一时间无法阻拦,几乎有好几次都已经逼近了战车。 坐于大营高台观看这一幕的高一功嘴角也露出了一番神秘莫测的微笑,当即让传令兵击鼓传令。令战车周围士卒迅速向后退去,把明军给放进来。 随着鼓声的响起,激战中的闯军也知道军令下达,立即有序地向后退去。直至把整个战车全部露了出来,就像是将战车拱手送给了明军一般。 而明军见此一幕也颇为不解,但毕竟此刻每个人神情紧绷,杀红了眼,哪还能冷静下来思考?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摧毁面前的战车!因此,在见到战车的那一刻,两边士卒立即让开一条路放后面持钩索的士卒进来。 为了不受闯军干扰,他们将战车围了起来,让持钩索的士卒专心拆解战车。眼看着明军掉进了陷阱,闯军自然是无比开心。马上就要见到明军损失惨重的样子,自然是期待万分。 明军却丝毫不知危险即将来临,正在打算摧毁面前的战车,他们的任务便结束了。而正要用钩索拆解的那一刻,突然从战车里面落下无数小木板,就在明军众人一脸茫然的时候,里面顿时射出无数箭矢。 当即便把毫无防备的明军射翻在地,战车全方位无死角的射击令周围的明军几乎全部遭受屠戮。那一刻,不知情的明军瞬间遭受了许多损失,未有任何的反抗与防守就尽数被杀。周围围绕着的明军刹那间被清空。 后面的明军见此变故慌忙举盾抵挡,但仍有不少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卒被射杀。 那“卢玉轩”却是被折返回来的闯军包围,最后被杀。但此人并未是真正的卢玉轩,真正的参将卢玉轩便是后来那个突然带人进攻战车的人。当战车中射出无数致命箭矢的那一刻,他立即大呼让众人防守。 但在这凶险万分的战场之中,话语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最后便是他身边人举盾挡下了箭矢,而前面冲锋在前的士卒们不一会儿便已经全军覆没。 在城头上观战的众人见此一幕不禁感觉内心一痛,万万没想到闯贼竟还有这一手!引诱他们去攻击摧毁战车,但是最后却在战车里面内藏玄机,为的便是大量杀伤明军!这招不可谓不狠毒啊!如此路数让朱大典也有些乏力。 朱凌看到这一幕,不由紧紧握住拳头,牙齿也狠狠咬住,长呼一口气来缓解内心的不甘与痛心。这高一功确实是一个难对付的人啊,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一招,最后落得折损大半的下场。 “撤军吧!陛下!” 黄伯当满面痛心地看着城下景象,战车周围基本都是明军的尸体。如今,恐怕出城的五千士卒只有两千人能回来了,但若是依旧不撤退,死的人只会更多。 “让他们再进攻!” 朱大典当即上前,满目痛心道:“陛下,若是一旦撤退,我军功亏一篑。所谓哀兵必胜,让他们继续进攻,让王尚书再奋力一战,一定要破开闯军的阻拦!” 闻言,本来已经打算挥手撤军的朱凌也停下了动作。看着跪下坚定的朱大典,他最后还是相信了他。因为此刻除了他,真的无人可信了。 得到允准的朱大典当即叫来一些负责吹号角的士卒,便有几百人之多。配合着鼓声,在朱大典的指挥下,城头上缓缓响起了声音。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那是古时的《诗经》,其为秦风,无衣。这首诗写在春秋初年,周幽王年间。犬戎攻打镐京那段时间,大敌当前,周王室摇摇欲坠。秦人却表现得比谁都积极,在这样万众一心的情况下,千千万万人团结起来,共御外侮的高昂士气。 “这个可行吗?”后面的祖向阳不禁有些质疑,但随即便愣住了。 这一幕,却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范弦超败走 便连周围其他人看到如此一幕,也不禁怔住,痴痴地望着不远处的战场。这般场景绝对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也真的没有想到这一首诗奏出来的声乐竟有如此威力。竟然可以让方才还损失惨重的士卒激发斗志。 而闯军大营内,本来看到明军遭受大量损失的情况,高一功不由大喜。自己的一招引蛇出洞,竟然如此有成效。直接将昨日跌落的士气一举扭转了回来。而且若是利用得当,趁着这个机会反攻攻城便也是极为容易。 但当他沾沾自喜的时候,眼前突然变化的一幕让他立即失声。脸上的惊慌瞬间浮现出来,方才内心的自信此刻刹那间荡然无存。 最能感受到众人如此表情变化的无疑是与明军交战的闯军士卒了,他们本以为明军在经历如此大败后,必然士气全无,然后争相逃命。这样他们就可以乘胜追击,直接跟着冲进城里。但随着兖州城头上传来的一曲调子让眼前的明军变了个样。 方才他们还一片恐慌,不到一刻突然变得极为愤怒,眼神中充满了嗜血。一个个就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可怖,就那样盯着面前的闯军。就在闯军被他们这般模样吓到的时候,突然卢玉轩的一声大吼,明军再次冲了上去。 后面的闯军军官见状,慌忙让前面的士卒挡住明军,但被这一幕吓到的闯军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冲散。片刻之前还聚集起来的士气顷刻间被冲的烟消云散。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刚刚还损失惨重的明军怎么就突然这般无畏?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首曲子的关系吗? 卢玉轩本就因为闯军战车的突然袭击损失惨重,心存郁闷与不甘。耳边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那道声音曲调极为沉重。令他内心的那种对部下被杀的感情瞬间爆发出来,当即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身后士卒见状再也按耐不住战友们被杀的伤心,红着眼跟上去冲杀闯军。这一番威猛的阵势下来,当即便把闯军的阵型冲散。前面的闯军面都明军不要命的打法也是慌乱应对,虽然杀了一些冲过来的明军,但是后面的明军仍旧前赴后继地冲杀。 一波不要命的攻势下来,饶是闯军想要抵挡都没有挡下来,吩咐溃败后退。那明军犹如战神附体一般,每个人都发了疯一样。面对闯军的长矛竟然选择直接拿盾牌直接强硬顶了上去,后面的明军便趁着空隙冲进砍翻了闯军长矛手。 而王家彦那边之前也是一直陷入胶着状态,突然随着曲子的传来和卢玉轩那边猛烈的攻势下,闯军这边的防守也渐渐有了动摇的趋势。直到王家彦瞅准时机,当机立断率领一部分亲卫冲入敌军阵营,斩杀了那名敌军将领,这才占了上风。 然后立即率军向卢玉轩的位置靠拢,将近半个时辰过后这才事先会师。 发现大军隐隐有溃败之象的高一功也立即让大军撤退,随后又派出一路兵马掩护大军撤退。而在这一个时辰之前,他便已经放出一只信鸽,给脚上面绑好纸条后,放了出去。 今日的攻势虽然取得了小胜,但最终还是以大败告终。即使这样,高一功依旧没有气馁,甚至对下一次的计谋更加的有信心。若不是今日兖州城头那奏出的曲子发挥了奇怪的效果,自己今日也定然不会战败。 兖州城头上,见闯军从容有序地撤退,朱大典也知道今日也只能于此了。便立即发出号角,令大军撤退。今日虽是遭受了一些挫折,但毕竟最终还是赢了。也难免松了口气,自己担的责任太大了,实在容不得疏忽。 收拢残兵,经过清点之后,最后统计出来了今日的伤亡情况:卢玉轩所部五千人,折损三千二百余人,剩余一千七百多人。而王家彦所部两万人,折损一千五百多人,剩余一万八千四百多人。数字上呈现出来的情况基本和他们所看到的很一致。 “陛下,现在日头快要下山了,现在闯军已然败退,还请陛下先行下去休息吧。”黄伯当等人见朱凌已然有些困乏,当即劝说道。 黄昏时分,昏暗的光线落到兖州城头,余晖与甲士的铠甲相辉映,映出一道绚丽的景色。 “尽量将我军将士的尸体收回,埋葬他们,不要让他们暴尸荒野。”朱凌说完,便随着身旁王国兴以及锦衣卫的护送,下了城头。 朱大典也立即就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漏洞进行整顿,黄伯当等人也随之离开了城头。原本拥挤的城头此刻也突然显得很是冷清。 …… 两个时辰前的邹县,风平浪静,前方大战与此处似乎毫无关系。 范弦超此刻正在为不能参战而感到郁闷,手里拿着酒豪饮,打算通过饮酒消除内心的忧愁。但喝到最后,一瓶酒下肚,也还是感到内心烦闷。 为什么让自己守在后方,前方打仗?自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在前面立功,自己却守着这点地方看着。真的是恨不甘心啊,他也想建立一番功业,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觉得自己身为内阁首辅的儿子不能如此一事无成。 但就在他巡视城外情况的时候,突然不经意间发现远处有滚滚灰尘卷起,他大感心中不妙,立即令人吹响号角,命令全城戒备。果然如他所料,突如其来的灰尘便是敌军想要攻城,那迎面而来的无数云梯喊着杀声冲锋。 城头上不断有箭矢射出,毫不停歇。虽然下面确实有大量敌军士卒死伤,但仍旧挡不住对方的攻势。就在范弦超紧张遇敌的时候,突然发现下面的士卒衣装竟然和明军大致一样。细细看去,突然发现敌军的大旗上面赫然是一个刘字! 闯贼除了一个刘宗敏可没有其他人敢有这种大旗,除了他好像就是——刘泽清! 知道对方是谁后,自然知道这刘泽清必然是投敌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折返而来进攻邹县!这般卖国叛敌的行为属实是无耻至极。 “兄弟们,对面的便是那昔日的总兵刘泽清,他通敌叛国,此人当诛!”范弦超实在埃奈不住内心的气愤,当即站立城头指着不远处的刘泽清大声骂道。 但随即一名亲卫赶忙将范弦超扑倒,一发炮弹落空击中了后面的城楼,瞬间垮塌一片。二人这才狼狈起身,向城外望去发现那刘泽清竟然有火炮! “王八蛋!用朝廷的火炮打朝廷的军队!” “将军,快撤吧!敌人有大炮,我们撑不住的!”身边亲卫极力劝阻,想要将范弦超撤离邹县。但凡是正常人都知道,一个县城根本挡不住对方火炮的攻击。 看到这一幕,饶是再不甘心的范弦超也无济于事,只能立即带着城中士卒仓皇撤离。 一个时辰后,邹县沦陷。 第一百七十四章:刘泽清投敌 月明星稀,明亮的月亮挂在树梢,时不时有几声鸟叫衬托出今日夜晚的朦胧与安静。 经历了今天一天的疲劳之后,朱凌在王承恩的服侍下很快地卧床休息,睡觉前交代了几句,今夜城防还是必须得小心谨慎。在得到王承恩的答复后,他很快伴随着疲劳的身体入睡了。睡梦中,梦到他与多尔衮喝骂,斩杀吴三桂,与李自成饮酒,最后再次复兴大明。 这本该是继续做下去的,但突然一阵急切地敲门声惊醒了朱凌。 在得到允准后,王承恩将来人引了进来,这才发现是朱大典着甲求见。见他一副急切的样子,也不让他行礼了,问道:“出了何事?” “陛下!” 朱大典满面痛心,沉声道:“一个时辰前接到战报,范弦超所镇守的邹县沦陷。他率领兵马逃回了兖州,听候发落。” 这一个消息无疑是有些骇人听闻,前方兖州,两边济宁与曲阜皆无事。怎么突然后方的邹县被攻陷了?多少有些匪夷所思,起码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连忙追问道:“闯贼什么时候分兵去攻的?他们有多少人?怎么会把有一万人的范弦超给打的直接撤退?” “臣也疑惑,在询问了范弦超后,这才得知,这一支军队并不是闯贼。严格意义来说是我朝廷的叛军,刘泽清。他下午率兵进攻邹县,范弦超本可以守住,但奈何刘泽清有火炮攻城,不到半个时辰,邹县的城墙已有半数被毁,这才无奈之下率人从邹县逃走。”朱大典言语间也多是无奈,谁也不知道这刘泽清竟然有火炮。 邹县本来就是个小县城,城防本就薄弱。再加上范弦超并没有好的守城利器,因此只能靠人的身体去一次次阻击敌军。但最强壮的身体也撑不住火炮啊,那一炮下去,连城墙都可以击毁,莫说是人的身子。 “立即召开紧急廷议,让众人都来想办法。”朱凌也没有继续休息的欲望了,如今满脑子都是邹县沦陷,范弦超大败的消息。 “遵旨。” 片刻后,所有休息的官员皆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随后又知道是邹县出了事情,表情立即变得慌张,匆匆收拾结束赶了过来。 待众人齐聚一堂的时候,朱凌紧紧皱眉,脸上阴霾聚集。先是看着范弦超说道:“范弦超,先把情况详细地和众人说一下。” “是。” 范弦超明显极为不悦,也很是羞愧,当即拱手对道:“昨日下午,我率一万兵马驻守邹县。突然看到远处灰尘滚滚,远远望去,只见大片手持云梯和长刀的士卒正打算攻城,我立即命人搭起弓箭准备守城。突然发现敌军装束与我军有很大的相似,之后发现敌军大旗乃是一个刘字,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刘泽清,之后敌军便用重炮攻城,末将知道守不住,这才率兵撤了回来。” 说罢,将头重重低下,感到极为难堪。曾经的高傲与嚣张早已不知去向,留到现在的只有不甘。 “诸位都听到了,之前消失不见的刘泽清,原来是去投了闯贼。竟然还攻击我邹县,若不是范弦超撤离的快,只怕也是交代在那了。”朱凌扫视着底下站着的官员,一句话不经意间为范弦超开脱罪名。 “臣认为。”黄伯当站了出来,正色道:“邹县乃我兖州后方,一旦沦陷,济宁和曲阜若同时被攻陷,我兖州便是案板上的肉,随时会被大卸八块。如此罪名必须惩处!” 此话一出,令在场众人一声惊呼。场面的气氛瞬间冰冷了下来,皆沉默不语。 朱大典听出陛下的意思,出列为其开脱:“黄御史言语有些激动了,且不说范将军几乎没有一点伤亡便成功撤离,光是火炮攻城,又有几人守得住?黄大人昨日也是上过战场的,但毕竟没见过火炮的威力。那一炮下来,城崩墙倒,极为骇人。” “那依朱总督所说,只要是觉得敌人强大,我方守不住便可逃走,这样一来,之前许多不战而走的将军皆可以赦免无罪。那我大明还有什么可守的余地?反正敌军强大,也守不住,都跑了算了!”黄伯当也毫不忍让,当即开怼。 “陛下。” 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王家彦走了出来,沉声道:“范弦超有罪当罚,抛弃邹县令兖州处于危险之中,此罪不可赦免。但也有功,他并没有试图以以卵击石,而是很明智地率军撤退,为我们保存了力量。臣料想刘泽清的军队绝对不下两万,任何一个人在面对敌军数量多几倍和拥有火炮的情况下,最终也是难以守住。” 经过王家彦一番叙说后,比较激动的黄伯当也立即安静了许多。尤其是立于中央的范弦超也不免松了口气,他虽然并未抵抗多长时间便逃走,但内心还是有许多的不甘。 “邹县沦陷绝不是一件小事,但也没有到天塌下来的地步。如今高一功那里已经接连两次战败,士气必然低落。趁着我们没有防备,刘泽清这才偷袭我们后方。各位想个办法,如何能破解当前的局面?” 朱凌看向众人,皆是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 见状,便直接让朱大典说。朱大典上前思索着说道:“臣认为,眼下闯贼已不是威胁,最大的威胁便是刘泽清。毕竟他手上有火炮,一旦交给闯军来进攻兖州,我等恐怕实难招架。因此想办法稳住闯贼,举兵剿灭刘泽清。” “话虽如此,但剿灭刘泽清何其艰难。”王家彦苦笑道:“目前我们并不知道他有多少兵马,火炮有多少,目的是什么。这一番下来,就迫使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那如此说来,我们只能等?”朱凌颇为不满,大半夜议事得出的结论难道只是等? “陛下,倒是有一计,但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刘君学出列说道。 “你先说来。” 面对众位大臣的直视,这位刚成为朝廷大臣的刘君学却丝毫不怯场,对道:“若是可以招抚刘泽清,便是最好的结果。即便招抚不了,派人打探清楚其目的,兵马等一些情况也是极好的。” 听其说罢,在场一干人瞬间有些醒悟。是啊,刘泽清此人就是因为怕朝廷治他得罪,这才投了闯贼,若是能让他相信朝廷不会治他的罪,或许还可以争取一下。 “那派谁去比较合适?”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诸位大臣,似乎这刘泽清在朝廷并没有比较相信的人。而且这种人一向比较相信自己。这样一来,刚想出来的一个办法也着实又无用了。 见无人有办法,范弦超当即说道:“末将愿意前去说服他!即使说服不成,也可以打探他的虚实。” “你?”朱凌看向范弦超,总觉得有些合适又有些不合适。 “末将怎说也是朝廷阁老的嫡子,身份与常人自然不同。其次我知兵,会武,若是遇到特殊情况也有自保的能力。” 范弦超此刻也是迫切想要立功,因此好不容易又遇到这次机会自然是不愿意放弃。 “诸位的意见呢?”朱凌没有当即答应下来,而是先问了问其他人。 “臣附议。” 一干人见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同意,但心中对范弦超是否可以成功还是心存疑虑的。 “你切记,去了那里我会率兵马等候你的,到时候给你一支响箭,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射出,我会马上率军前去救你。”王家彦也是很担心范弦超的安危,不由嘱咐道。 “请陛下和各位大人放心,即使说服不成,我也一定将情报拿回来!”范弦超为戴罪之身,自然不顾安危,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戴罪立功。 翌日,闯军大营并无动作,但大营之中却是喜气洋洋。 “昨日那刘泽清可帮了我们一件大忙啊!”一名将领大喜道:“竟然将邹县拿了下来,直接将兖州形成了合围。我看那崇祯还高不高兴,后路都被人断了,想逃也逃不了!” “是啊!” 又有人附和着说道:“这刘泽清虽然拖延了时日,但毕竟还是说话算话的。估计日后怎么也是个功臣。” 就在众人开心地说着刘泽清的时候,高一功却有些高兴不起来。他缓缓说道:“此人难以心高气傲,只怕这次立了大功更会桀骜不驯。” “大帅,怕什么?”一人走上前说道:“我们反正在里面已经安插了人手,只要他敢反抗,直接杀了他!他手里的兵马也自然是我们的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败走 话说刘泽清这里,自从他攻陷了邹县之后,便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索性便彻底与朝廷翻脸,刚一进了邹县,便大肆掠夺百姓东西,甚至同意部下羞辱妇女,甚至杀人放火。不到一天时间里,邹县十几万人,便已经杀了两三万了。 来到邹县县衙,将这里的官差什么的尽数抓了起来,自己直接入住了当地最大的府宅。好不逍遥快活,为了犒劳自己,命人抓了几个当地女子来服侍自己。一夜过后,已是昏昏大睡。 直到有人禀报说朝廷有使者来见,这才匆忙更衣来到了大堂。 在看到范弦超后,也是一脸的傲慢,只是瞥了一眼便坐到上面。不紧不慢地拿下茶杯,说道:“你是何人啊?今日来我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为大明朝廷使者,今日来此是为了告诉大人一些事情。”范弦超忍住对此人的憎恨,拱手对道。 “哦?”刘泽清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咧嘴一笑,问道:“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事情啊?不会是想说我攻陷了邹县,朝廷不会放过我之类的话吧。” 见这刘泽清颇为无耻,范弦超也是弯了弯嘴角回答:“非也,我来是想告诉大人,你的时日不多了,但并不是朝廷造成的。” “怎么?难道是我投奔的大顺要杀我吗?你可知我手里几万兵马,再加上初立新功,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还会杀我?”刘泽清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嗤笑道:“下次想个好点的话来骗我吧!” “刘大人,看来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现在的处境啊。”范弦超却是笑了,这一番笑容搞得刘泽清都有些无语。 “那你说说看啊。” “你之前为我大明山东总兵,因为之前作恶多端,怕被朝廷清算,因此才投了闯贼。你可知道昔日的总兵高杰也如你一般,纵容士卒危害百姓,但他最后知错悔改,虽然被降职成了一名参将,但已无罪。日后光复大明还可以成为总兵,但是刘大人你呢?”范弦超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每一句话却极具威胁。 “刘大人看似逃过一劫,成为了闯军的部下。但只要好好打听一下,就知道李自成本就是一名普通百姓出身,其他有官职的闯贼大多都是些平民出身,说不定哪一个人的家乡被刘大人你参观过。日后因为你危害百姓,即使你是闯贼的功臣又如何?不过只是多活些时日罢了。” 说罢,便是冷笑几声,似乎就是在说他的可怜。 闻得此言,刘泽清却哈哈大笑,随即反驳道:“你以为光凭这些话,我就会怕吗?若是闯贼杀了我,那他以后就算是断了其他人投奔的路,那李自成断然不会如此做,这等于在自掘坟墓。还有你说他们的出身,我自当以后不再做这种事不就好了?总不会因为我在大明下当差做的事算到我成了大顺臣子身上吧?” “但你可知,闯贼命数可不多,若是你坚持这样,到了最后闯贼崩溃,你还是逃不过被杀的命运。”刘泽清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范弦超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刘泽清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如此的嚣张跋扈。 “使者,你且看看如今的局势吧。”刘泽清将茶水一饮而尽道:“现在大明已经是去了半壁江山,甚至不止这些,西南的张献忠听说已经开始进攻四川了。而大明还是无动于衷,山东都快要沦陷了,你们哪来的自信光复大明?” 说罢,他便摆出一副傲人的姿态来,丝毫看不起眼前这个使者。 “你可知建奴已经入关?”范弦超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刘泽清愣住。 随后微眯着眼,缓缓道:“什么时候?” “就在前不久。”眼见刘泽清对建奴入关表现出极大的反应,范弦超知道自己说到了他的心头。便继续说:“李自成几万大军被建奴大败,眼下正寻求与建奴和谈。你眼下巴结的主子可不是建奴的对手。就目前而言,闯贼北临建奴,南对大明,我大明不过只有北方一敌而已,优势在谁那里一目了然。” “哼!就算我再回到朝廷这里,等到朝廷得势,我一样活不了!”刘泽清也是瞬间被激怒,当即大喝道。 “刘泽清,你觉得就凭你那区区几万兵马和几门大炮,朝廷就怕了你?”范弦超同样不甘示弱,当即与之对吼。 “我三万兵马加上高一功的八万兵马足一消灭你们!况且我手里的五台大炮也不是吃素的,邹县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我拿下,兖州也坚持不了一天!”刘泽清冷声道,他眼中此时已浮现出了杀意。 “那我们拭目以待!” 范弦超当即起身往外走,眼下虽然说服失败,但套出了关于刘泽清所部的兵力和大炮数量,有这个便足以应对他了。 等范弦超急匆匆出去,刘泽清依旧还在生气。但下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出错了什么,立马反应了过来。赶忙冲了出去,大声吼道:“把那个使者给我拦下!” 听到刘泽清的声音,知道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范弦超也不犹豫,当即射出响箭,随后抢夺身边一人的长刀便奋力向外冲杀。 距离这里不过两里的王家彦看到射出的响箭,知道范弦超遇到了危险,当即命大军全力向刘泽清所部冲杀。他也是挥动马鞭,生怕范弦超会死在里面。 而此时的范弦超也正在与敌军厮杀,数刀下去,周围便瞬间倒下几具敌人的尸体。虽然他已是神勇,但奈何周围敌军士卒实在太多,一时之间根本就冲不出去。而刘泽清见此人如此功夫,便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使者。 当即拔出佩剑冲了上去,他要亲自宰了范弦超! 横空一剑袭来,范弦超险些被刺中。慌忙躲开后,也是立马与之激战在了一起,身边的甲士们也只能在旁边看着。一刀一剑招招拼杀,几乎不给对方留一点情面。你刺我砍,锋芒显露。 而就在王家彦冲杀刘泽清大营和范弦超与刘泽清拼杀之时,不远处的一支大军也渐渐逼近了刘泽清的大营。为首之人满身铠甲,冷冷望着有些混乱的大营,随即拔出长剑,立即冲了下去。身后大军也当即跟上。 刘泽清的士卒正奋力抵抗着王家彦的进攻,并未注意到大营后方的敌人。因此在王家彦向前冲杀之时,那支突然出现的兵马直接冲了进来。 马蹄踏营,长刀挥动,无数士卒当场被杀,鲜血洒落半空。随着他们的深入,刘泽清所部也渐渐支撑不住,四散逃去。王家彦这里也感受到压力的减少,当即命大军全力冲杀,务必要救下范弦超。 而刘泽清激战正酣,却突然被告知大营后方被不知是谁的兵马袭击,已然被攻破,而前面似乎也抵抗不住。听闻消息,刘泽清当即退开,狠狠地看了眼范弦超,最后只能不甘地带几十名亲卫逃走。 第一百七十六章:黄得功投奔! 饶是谁也未曾想到,除掉刘泽清这个祸患竟如此轻松。虽说对于王家彦和范弦超来说有几分凶险,但起码对朝廷来说,仅仅最后动用不到一万兵力就可剿灭刘泽清,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其次,便是突然出现的那支兵马惹人好奇。 眼下天下势力也不过是大明,闯贼,张献忠与建奴四家罢了。建奴身在北方,张献忠身处西南,眼下只有大明和闯贼在北方交战,那么这支军队是哪里来的?为何会突然援助大明? 这个谜团在朝廷彻底清除了刘泽清所部后才终于解开。 只见对方大军之中下马一人,将手中长刀扔给身边副将,自己独自一人前来面见王家彦。王家彦看着此人快步走来,随后当即跪下对其说道:“罪臣黄得功拜见尚书大人!” “你是黄闯子?” …… 当众人听到刘泽清被灭后,无一例外显得非常兴奋,等于兖州后方依然还是安全的。这就相当于给众人多了一条求生之路,焉能不喜?但随着王家彦与范弦超来到朱凌的面前,众人看到后面跟着的那人也来了兴趣。 而端坐上面的朱凌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那黄闯子,只以为是带着此人来论功行赏。对王家彦等人说道:“王尚书与范弦超今日可是立了大功的人,朕现在没有金银可赏赐,便赏赐汝官职。但范弦超此番是戴罪立功,便功过相抵了。” “谢陛下!”王家彦与范弦超齐齐跪拜叩谢。 但随即王家彦起身说道:“陛下,此番能彻底剿灭刘泽清,我二人虽涉险境,但最大的功劳并不在我们这里。” “那这最大的功劳应当是何人?” 王家彦回头指向身后的黄得功,说道:“陛下,此战最大的功劳便是此人!而他,陛下和各位也熟悉不过,他便是有着黄闯子名号的黄得功!” 众人震惊!皆将目光投向立于正中的黄得功。 若记得,此人之前可是拒绝奉诏勤王,甚至陛下一路南下都未见他的影子。今日他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觉得朝廷形势好了些,便过来卖个人情?虽说王家彦口口声声说是黄得功是立了大功的人,但毕竟他之前可是拒绝奉诏。 自古以来敢拒绝奉诏之人,皆为谋反之臣! 之前朝会便因为这几个拒绝奉诏的总兵而感到头疼,但对他们的观点无一例外便都是要剿灭。他们的行为便已经是犯了谋逆之罪,绝对不可赦免! 今日这黄得功竟敢主动前来,莫不是不怕死? 朱凌细细端详着黄得功,只见其一身彪悍之气,满面红润,五官端正,但身上总有一种隐隐正气。若是单从表面上看去,此人绝不可能是谋逆之人。但问题是,他之前拒绝奉诏了。光这一点,他这辈子都有可能因这个原因而被人记恨。 眼下除了王家彦,孟章明和范弦超三人为从龙之臣,其余从京师一并南巡的大臣们已去了南京。但如果让他们看到曾经拒绝勤王的黄得功就站在这里,只怕会不顾仪态当即上去打死他吧!一念至此,朱凌反而觉得奇怪。 总之在没有打探清楚这黄得功的心思之前,他也不打算命锦衣卫直接将其抓捕。他们这总兵手里兵马可不少,而且里面对其忠心的大有人在。他可不想再来一个刘泽清。 感觉到朝堂上气氛有些诡异,黄得功也知道自己昔日所为一直被诟病。当即便跪下低头说道:“陛下,此战虽有罪臣的功劳,但罪臣因有罪在身,因此并不敢报功。昔日没有及时勤王,此罪罪臣一直记在心里。那日罪臣本打算率兵北上勤王,但奈何手中将领极力阻拦,这才耽误了勤王。之后我将他们一一清除,这才来援助陛下!” 言语意思简单明了:我有罪,但不多。 此话一出,必然是引得在场众位官员极大不满。立即议论了起来,但言语间明显是对其的呵斥。 性子一向破烈的黄伯当当即站出,高声道:“陛下,按我大明律法,拒绝奉诏便是夷灭三族重罪!若你当时被人阻拦,你大可写一封书信告知陛下你心中所想。靖南伯,不是在下说你,当你那日被阻拦并未有任何举动之时,便已经有了罪!” 此话深得在场其他众位官员的认可,毕竟当日京师被围,陛下可是发了几条诏令命你们救援。若不是陛下最后凭借智慧从闯贼的围困中逃了出来,你黄得功哪里还有为陛下效忠的机会? 但其实,王家彦内心属实有些复杂。他可是一路跟着陛下从京师辗转来到兖州的,同样经历过京师被围的那段时期。他应该对这些拒绝奉诏的臣子最为生气,但今日他却一言不发,只是听着他人对黄得功一阵喝骂。 “有罪自当领罚!”黄得功虽然被群臣攻之,但也丝毫不落下风。“罪臣自知有罪,今日所胜便不会再提。陛下想要如何责罚罪臣,罪臣断然不会二话!只求陛下能让我继续为大明效力!” 说罢,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再起来时,额头已显现血迹。 一旁的朱大典其实是不希望陛下责罚黄得功的,因为如今大明能领兵的人不多了。范弦超与孟章明虽说已崭露头角,但毕竟资质尚浅,无法与征战了十几年的老将相比。而这个黄得功却是个领兵的好手,若是能让他在自己麾下效力,自己等于多了条臂膀。 经过这几日的战斗,身边无人的他已感受到了乏力。王家彦乃是兵部尚书,更是深受陛下倚重,若不是无人可用,他断然不会让王家彦上战场的。实际上,前日在看到王家彦亲自率兵与闯贼激战之时,他内心想的最多的便是希望王家彦不要受伤。 而史可法更是自己的恩人,对其一向尊敬有加。但自己将他置于了危险之中,每日颇为自责。 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一名猛将,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他受罚的。但受不受罚,还是得看陛下,光是拒绝奉诏此罪便不是他一个刚脱离了罪身的人能求情的。 “黄得功,你是忠心于朕吗?” 朱凌也不敢轻易免其罪行,否则日后若是有拒绝奉诏之人领罚时,便皆可以拿黄得功说事了。目前只得一步步减免他的罪行。 “罪臣对天发誓,对陛下与朝廷万般忠心!” 黄得功言语颇为恳切,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现。 “好!” 朱凌等的便是这句话,随即说道:“众人皆觉得你有罪,且罪不可恕。但此时的大明也需要如你一般的猛将,朕宽宏大量,给你一次机会!” “多谢陛下!” 闻言,黄得功不由感激万分,再次磕头谢恩。 “你先不要着急谢恩,你的机会只有一次。明日闯军来袭,必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兖州城头上的压力势必增大。你的任务便是在我军的协助下,出城大破敌军,若是你战死或是失败,之后暗按照律法该如何便如何。你觉得呢?”朱凌正色对其说道,但这个任务光是听上去便可谓是困难重重,也不知黄得功敢不敢接。 出乎意料,黄得功听完当即昂声道:“望陛下放心,若是明日罪臣战死或是失败,该杀头便杀头,罪臣定不会多言!” 见状,不忍其白白战死的朱大典,终于出列说道:“陛下,闯军已接连战败,明日的攻势必然不同往日。若是真的让靖南伯出城接战,万一出了事,我大明可是失去了一员猛将啊!陛下三思!以大局为重!” “戴罪立功便已经是破例,若是换做以前早就被夷灭三族了,陛下此举已是皇恩浩荡!”祖向阳直接站出进言道,丝毫不给朱大典面子。 “多谢朱总督的好意了。”黄得功面向朱大典由衷说道,随后又昂然道:“我黄得功既然有罪,陛下给了机会,自然不可推脱,诸位莫再说了。” “对了,朕听闻你黄得功上战场之前喜好饮酒。朕这里倒是有几坛好酒,明日冲杀前给你一坛,也算是助你了。”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