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门派争霸录》 第一章 车祸 九月的重庆依旧有些炎热,但上午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却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清凉。雨过天晴,大街上到处都是落叶,更有不少积水,但路旁的行人却多了起来,不少之前窝在家里的老人们也带着孩子出来散步逛街,呼吸新鲜空气。 在这喧闹的大街旁有着一所中学却是异常寂静。 这时,空无一人的校内大道上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急匆匆的走到紧锁的校门前,对着旁边的传达室喊道:“老刘,开一下小门!” 负责看门的刘老头从窗户探出头,看到说话的人是体育老师薛畅,立刻堆起笑容,问道:“薛老师,你这么早就下课了?” “学校里太闷,出去走走。”薛畅阴沉着脸,答非所问的回应着。 刘老头下意识抬头看天:“不闷啊,刚下了雨,很凉爽的。” 刘老头的老伴在旁边推了他一下,低声骂道:“死老头,让你开门就开门,那么多废话!” “哦,哦。”刘老头赶紧拿了挂在墙上的钥匙,出了传达室,朝校门走去。 刘老头的老伴又说话了:“薛老师,我刚进了一些新鲜的猪蹄,炖蹄花汤应该很不错喔,你要不要来点?” 传达室旁边有个小杂货店,是刘老头夫妇开的,出售一些学习用具、娱乐玩具、饼干、面包等杂七杂八的小商品,甚至还买早点,主要的买主当然就是该校的学生。后来他俩发现学校的老师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家,常常没时间去买菜做饭,干脆进一些蔬菜和肉类,在方便教职工的同时,也多了一个赚钱的渠道。 薛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很干脆的说道:“给我留两个,我中午回来拿。” “要得。” 薛畅走出校门之后,刘老头关上小门,走回传达室,他老伴指着薛畅离去的方向,朝刘老头小声说道:“你呀,就是笨,没看到他在生气吗,肯定又是跟哪个老师吵架了,还是年轻啊,脾气大。” “你少说两句,薛老师很不错,对我们很客气,平时经常照顾生意,有时还主动给我散烟、聊天。”刘老头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不像其他老师,头都仰到天上去了。哎呀,好人啦,就是受欺负!” “别说啦,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还想在这里做生意不!”他老伴打了刘老头一下。 刘老头轻叹一声,坐回椅子上,再次摆出一副木讷的模样。 ………………………………………………………… 今天上午薛畅确实和人吵架了,起因很简单。 初三的学生因为要迎接中考,学习时间非常紧张,因此象音乐、美术、体育等课程就得为语文、数学、英语等主科让路,只要班主任的一句话,这些辅课的课时就会被主科无偿替换。 薛畅已经在这所中学教了好几年体育,不是刚毕业时的愣头青,尽管心里憋屈,平时也算配合,但因为前两天没有一个老师跟他说要替换掉今天的体育课,所以今天他就照常上课,谁知刚让同学们在操场上集合完毕,班主任就来了,说是要改上数学课。 他心里很是窝火,但也勉强表示了同意。 可同学们却不愿离开操场,因为他们天天在书山题海里苦读,极其渴望有一段空闲的时间能够尽情的锻炼放松,于是纷纷向班主任请求:要上今天的体育课。 但是矮胖的班主任却板起面孔,说一些……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玩,到时候中考考差了,有你们哭的……这之类的话。 薛畅在旁边听了,顿时生气了:合着在你们这些人眼中,体育是浪费时间、毁人前途的可怕东西! 脾气一上来,薛畅立刻打断班主任的絮叨,明确拒绝换课,任班主任如何劝阻,就是不松口。 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班主任悻悻的离开。 但不一会儿,他就叫来了教导主任。 在神情严肃的教导主任面前,薛畅最终屈服了。 走出校门,薛畅望着门楣上挂着的重庆第###中学的牌匾,回想起刚才学生们离开操场时失落的样子,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心中倍感羞愧,但是他没有办法:如今正值千禧年后、国企改革之际,重庆多少家企业破产重组,多少下岗工人彷徨无助,现在的这个年月能有一份正式工作就很不错了!得罪了一个班的班主任没什么,但得罪了一个学校的教导主任,那他以后还能在这学校里轻松的工作吗?! 越想越窝囊的薛畅用力的朝校门口的一堆落叶踢去,谁知雨水将这些落叶紧粘在地面上,不但没有将它们踢散,反而将泥水溅到他的脸上。 “呸!呸!”薛畅狼狈的将口中的泥沙吐出来,心中的怒气倒因此消散了不少: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学校要怎样就怎样吧,不上体育课,我还清闲一些,干脆请几天假,窝在家里,把刚买的那一套《天龙八部》给看完。 想到这些,薛畅也不准备再逛街散心了,他转身走向校门,想趁现在就买了猪蹄,回家炖汤。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惊呼声:“孩子,快跑出来!!” “快停车!!前面有孩子!!” 薛畅猛然回头,赫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跑到了公路中央,一辆公共汽车正行驶而来,司机应该是看到了道路前方的孩子,进行了紧急刹车,硕大的车身发出喷嚏似的轰鸣。但倒霉的是重庆是座山城,城区内的道路就没有一条是平坦的,这所中学前面的道路就有着45度以上的斜坡,再加上刚下了雨,路面打滑,公共汽车仍然以不慢的速度径直驶向孩子,而那孩子完全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哭个不停。 薛畅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孩子冲去,从中学到大学坚持不懈的体育锻炼在此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飞速冲过了人行道,一个大跨步,越过了隔离带。 来得及!……薛畅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孩子,心里信心倍增。 突然脚下一滑,“啪哒!”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谁tm扔的香蕉皮!……薛畅挣扎着爬起,耳旁已经响起了“隆隆”的轰鸣,公共汽车距离孩子已经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车上乘客惊慌的喊叫声。 这时候再去救人必须要冒很大的风险!但薛畅没有放弃,他大吼一声,双手撑地,身体前倾,右脚蹬地,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在公共汽车即将撞上的那一瞬间,他猛力将孩子推向了人行道,紧接着一股巨力撞上了他的身体,他的整个身体飞了出去,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第二章 破庙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畅从黑暗中醒来。 他感到全身酸软,头部胀痛,甚至连眼皮都发沉。 他困难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屋顶、老式的木质房梁、以及满布其上的蜘蛛网、甚至还有一个脸盆大的破洞,灰蒙蒙的光线投射进来,让室内不那么昏暗。 刚刚苏醒过来的薛畅看了一眼之后又想要沉沉睡去,但他猛然一激灵:我不是被车撞了吗!我没有死?!那我应该是被送到了医院!可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医院!…… 薛畅越想头越痛,这种疼痛驱走了身上的睡意,他挣扎着坐起来,低头察看自己的身体:四肢齐全、身体没有缺损,虽然全身乏力,但手脚的运动似乎也没有什么障碍,经历了那么大的撞击,身体竟然没有受太大的伤,这简直是一种天大的幸运! 薛畅来不及高兴,很快就陷入恐惧之中,因为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极其破烂的古怪长袍,粗糙的布料上积淀着厚厚的油脂和灰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也不知几个月没洗。更可怕的是这一双手不像是他自己的,右手掌上没有了那颗明显的黑痣,而且手掌关节更为粗大,还有厚实的老茧,手臂上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划痕,和他那双皮肤还算细嫩的双手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 薛畅颤抖着双手,将全身摸了个遍,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具身体明显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用力掐着大腿肉,身体发出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薛畅的思绪陷入巨大的疑惑和恐惧中,他游目四顾:这是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灰尘,一片狼藉。正前方的木台上摆放着一尊破损的雕像,彩漆剥落,面目模糊,显得有点狰狞,在雕像脚下摆放着一尊锈迹斑斑的香炉……这显然是一座庙。 薛畅的目光转到自己身后时顿时凝住:一个体型瘦小的男孩同样穿着破烂的衣服,同样有着古代人的发髻,蜷缩着,躺卧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薛畅心中有满腹疑问,但见这男孩面带微笑、睡得香甜,又不忍心立刻将他唤醒,犹豫了片刻,他干脆以手撑地,慢慢站起身,轻轻拍去手上的灰尘,缓步走到关闭的木门前,费劲的拿开顶门的木棍。 破旧的木门“吱嘎”一声,晃晃悠悠的自动开了门。 尽管薛畅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还是愣住了。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半人高的密密麻麻的荒草、无数高大粗壮的树木,透过茂盛的树叶,能隐约看到刚刚升起的晨曦,而视线随着地势往前移,看到的却是雾蒙蒙的山岭,找不到一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影子。 我这是重生了?……虽然刚过千禧年,中国的互联网还不是太发达,但网络文学已经开始兴起,一些有关重生穿越的小说开始出现,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的薛畅在工作之后,由于有大把的空余时间,开始沉溺于上网,并且成为网络小说的拥趸,现在眼前的一切不能不让他心生怀疑。 就在他内心情绪激荡之时,前方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低响,借着朦胧的晨光,他看到草丛中有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脊背从草丛中露了出来,荒草被分开,一只四足动物钻了出来,站在通向小庙的狭窄小径上。 长嘴尖耳、一身蓬松杂乱的灰黑色皮毛…… 野狗?……薛畅愣了一下,养过狗的他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和狗喜欢昂头甩尾不同,眼前的这只动物的尾巴耷拉在后腿之间,头颈也向下垂着,看上去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但那双眼睛异常锐利,透露出一种凶狠,尤其是当它盯着薛畅,略微压低身子,试探性的、慢慢的向前迈步,同时它的嘴皮上翻,露出尖利的獠牙,无声的对薛畅实施威吓。 薛畅吓得一哆嗦,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狼?!” 他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那根顶门棍,将它横在胸前。 狼突然停止了前移,一动不动的冷冷盯着他。 薛畅从小在城市里平平安安的长大,狼这个生物也只是从动物园和电视中见到过,似乎没什么厉害之处,比起老虎、狮子要差远了,可当这狼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即使看起来并不强壮,但它所营造出的可怖气氛却让薛畅心惊胆战,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因为他预感到只要自己一动,这匹狼就可能猛扑上来。 仅仅对峙片刻,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头部持续的疼痛和肌肉的乏力让他几乎难以支撑身体的站立。 那匹狼似乎看出了他的虚弱,又小心翼翼的慢慢向他靠近。 在这危急的时刻,薛畅的身后却响起脚步声:“傻大个,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你的病好了?!” 薛畅下意识的急喊:“别过来,有狼!……咳!……咳!咳!……”话没说两句,他就止不住的咳嗽,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那匹狼骤然加快了速度,在狂奔了几步之后,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迅猛的扑向还没完全缓过劲来的薛畅,它张开大口,露出锋利的尖牙,面目狰狞的一口咬向薛畅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矮小的身影猛然从薛畅身后窜了出来,直直的撞向正在扑来的狼。 狼对薛畅的突然袭击被打断,它却顺势将突然闯入的男孩扑倒在地。 听到男孩的惨叫声,看到两米外那狼正在撕咬倒在地上的男孩,薛畅目眦欲裂,他大吼一声,一股怒气从体内升起,让他忘记了身体的孱弱,拎着木棍,径直冲了上去。 狼看似在撕咬男孩,其实注意力一直放在薛畅身上,因为它很明白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类才是它的最大威胁,在看到此人不顾一切的冲过来、胸前空门大开,它立刻松开口中的男孩,四脚用力后蹬,整个身体像箭一样射了出去,它张开镶满利齿的大嘴,要咬向那人类身体最脆弱而致命的部位。 薛畅万万没有想到这匹狼会如此狡猾,刚才还在埋头啃咬男孩,一眨眼间就扑到了自己身前,面相狰狞可怖、利齿锋利如刀,他甚至能闻到狼嘴里喷出的臭气。 在这死亡临近的危机时刻,他已经吓得面容失色,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闪避的想法。然而,他的右手却下意识的挥出手中的木棍。 这一棍快如闪电,只听“砰”的一声响,正击中狼的头。 第三章 武林门派系统 狼被打得一歪,当即咬了个空,但整个身体的冲势不停,重重的撞在薛畅身上,将其扑倒在地。 在撞击中清醒过来的薛畅看到那匹狼几乎和自己脸贴脸,哪里还顾得上害怕,想要活下去的意念让他本能的用左手奋力往外一拨,竟然将趴在他身上的狼掀翻在地。 此时的狼却因为之前头部挨的那一棍,一时还有些发懵,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 薛畅抓住机会,右手紧攥着木棍,没有站起身,而是直接翻身就挥出一棍,这一次是全力出手,结结实实的打在狼腰上。 “嗷……”狼悲鸣一声,当即被打趴在地。 它忍痛迅速爬起,想要先行闪避,此时不远的草丛中隐约传来很细微的叫声,使它下意识的扭头回看,动作稍一迟缓,薛畅又挥出一棍。 这一棍所蕴含的力道比上一次还大,直接把狼腰打折了。 狼一声悲嚎,草丛中同时响起轻微的叫声,它浑身一震,想挣扎着再爬起。 但薛畅一棍接一棍挥出,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棍,打的那匹狼再也发不出任何叫声,其身下的石板都被鲜血染红。 薛畅这才喘着粗气,用力踢了踢那匹狼。 狼一动不动。 薛畅又谨慎的看向附近的草丛,也没有任何动静:危险似乎都过去了。 他刚稍微松了口气,顿时感到胸口剧痛,低头一看,几道深深的血槽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不停的向外渗血……这恐怕是刚才狼扑到身上所造成的后果…… 感到后怕的薛畅想立刻爬起来找东西止血,然而之前的乏力感再次袭上全身,在危急时所获得的力量也因为危机的解决而迅速的消失,他不但没能爬起,反而更加无力的躺倒在地,手中的木棍也滚落到一旁。 头部的钻心剧痛也同时袭来,让他的视野也变得模糊…… 他仰面躺在湿冷的石板上,感到身体越来越冷:我这是……又要死了吗?! 他既感到恐惧又有些不甘,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醒来一切都会好的……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叮!”就在他快陷入昏迷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异常清脆的声音:“尊敬的用户,非常感谢你使用武林门派系统!为了让你能够更好的适应这个新世界,本系统将免费赠送你一枚珍贵的洗髓伐骨丹,它能够改造你的筋骨,使你能够更好的习练武艺,同时它还能祛除病痛,延年益寿,愿你好好的使用!” “是谁在说话?!”薛畅大吃一惊。 但周围除了躺在地上那个不知生死的男孩之外,没有其他人。 而那清脆的声音紧接着又在薛畅的脑海中重复了两遍同样的话,然后薛畅感到右手掌心中突然多了个东西,凉凉的、软软的。 他费力的将其举到眼前:这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白色药丸,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洗髓伐骨丹?”薛畅低声念了一句脑海中回响的这个名字,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东西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反倒是那股清香吸入鼻中之后,让他立刻产生一股想要将其吃入肚中的强烈冲动。 不管这东西是否真的能够祛除病痛、延年益寿,身体越来越无力的薛畅此刻没有更多选择,他毫不迟疑的将药丸费力的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 药丸入口即化,很快整个胃部就像燃起了一个大火炉,所散发出的炙热迅速传遍全身,将寒冷驱散,将疼痛消除…… 薛畅很快就清晰的感到自己的胸口不怎么疼了,身体又逐渐有了力气。 这东西管用!……薛畅当即又咬了一口,他要将这该死的头痛也彻底消除。 就在他要将手中还剩下的最后一小点也全部送入口中时,旁边传来细微的呻吟声。 薛畅愣了一下,立刻想起身旁还躺着一位被狼扑倒在地的男孩,如果之前不是这男孩勇敢的冲上前,挡住了狼的扑击,他自己恐怕又得去见阎王了。 他有些遗憾的看着手中的那一点洗髓伐骨丹残余,只恨自己刚才吃得太快,不知道这一点残渣能不能对男孩有所帮助。 想到这里,薛畅以手撑地,迅速站起,之前走路都困难,如今动作却如此轻盈有力,可见脑海里的话没有说谎,这枚丹药确实有效,而且极其珍贵。此刻他没有想太多,急步来到男孩身前。 男孩仰躺在石板上,右肩被狼咬了一个大口子,胸膛也被划伤,一片血肉模糊,他瞪着双眼、咬紧牙,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挣扎着想要坐起。 薛畅赶紧弯下腰,将他扶起,说道:“快张嘴,把这个吃下去!” 男孩看着薛畅手中的东西,却警惕的问道:“咝……这是什么?” “快点,救你命的东西!”薛畅催促道。 男孩还有些犹豫,但丹药的香气却让他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嘴。 看到男孩吃下之后,薛畅撕下自己衣服的碎片,准备用它给男孩的伤口止血。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在胸腹部越烧越旺的那团火分出了一大股热力,沿着脖颈,冲向脑部,双耳一阵嗡鸣,他猝然倒地…… ………………………………………………………………………………………………… ……沉睡……沉睡…… 在沉睡中,薛畅时而感觉自己仿佛在被火焰炙烤,所有的血液都在沸腾蒸发;时而又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万千人同时捶打,每一块筋骨都仿佛被碾碎…… 这些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终于消失之后,薛畅的脑海中突然多了一些陌生的人和信息: “……畅儿,你已经6岁了,从今天起爸爸要正式教你练武!” “……畅儿,来,陪爸喝一杯……你妈过世了,这都怨我忙于操持镖局的事,没有照顾好她……” “……畅儿,你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自以为了不起啦,天天跟着一帮混混在城里游手好闲!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不听,你居然还敢在会芳阁和林家的那个兔崽子打架,你要真把他打败了,爹也就不会怪你,可你倒好,打输了之后居然拿那些客人出气,还大肆破坏阁里的财物,现在会芳阁那边放出话来,如果我们锦城镖局不赔礼道歉并且赔偿损失,他们就要上告衙门,将你抓捕!” “……畅儿,你已经成年了,不能再这么晃荡,也该帮家里做一些事情了,这一次你必须跟我出镖!” “……孩子,别管我,快跑!跑呀!……” ……整个身体在快速的下坠,眼前满是岩石的地面在迅速的放大,“砰”的一声震响,薛畅在惊恐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环视四周,顿时感到失望,因为他还身处那座破山神庙里,并没有因为一场感觉极其漫长的梦醒而回到那个熟悉的现代社会。 看来这真的不是梦,我是真的回不去了?……薛畅长叹一声,痛苦的闭上双眼。 “傻大个,你终于醒了!”耳旁响起男孩惊喜的声音, 薛畅没有回应,因为在他闭上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的脑海有一个象电脑页面的东西在闪烁:武林门派系统, 使用者薛畅, 体质11,力量16,敏捷13,内力?,拳脚15,剑法?,刀法10,枪棍8,暗器?,轻功?,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生疏 武功:罗汉拳生疏 少林棍法生疏 少林刀法生疏 尚未成立门派(需至少3名徒弟,现在为0人) …… 薛畅看到脑海中闪闪发光的这些文字,惊讶的无以复加:这是什么?外星黑科技?!我被一个游戏系统附体了?!!…… 第四章 我会武功 薛畅平时不但爱看武侠小说、网络小说,也爱玩剑侠情缘、仙剑奇侠传等游戏,有时在沉沉溺其中的时候还幻想过自己能够得到一个什么奇遇,成为武功盖世的大侠,纵横江湖,行侠仗义……但此时看到脑海中的文字,他却茫然不知所措。 “嘿,傻大个,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男孩见薛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睁着双眼,却好似在发呆,不免有些担心,伸脚想去踢他。 谁知薛畅的左腿突然抬起,勾住男孩踢出来的脚踝,轻轻往前一带。 男孩立时站不住脚,身体前倒,双腿分叉,瞬间摆出一个“一字,疼得他“啊”的叫了一声,骂道:“傻大个,你疯了吗!敢打我!” 说着,男孩翻身爬起,又气呼呼的朝薛畅踢去。 薛畅伸手挡住,同时一个鱼跃挺身,整个人站了起来,弯腰拾起旁边的木棍,兴冲冲朝庙门走去。 “你要去哪儿?!”男孩急叫。 薛畅没有回应,来到山神庙前的荒草地上站定,右手握住那一米多长、有些弯曲的木棍,深吸了口气,脑海中那无数个习武的画面飞速的闪过,那些铭刻于心的记忆重新开始回归他的身体,按照记忆,他左掌竖于胸前,右手持棍上举,低头行了一礼,然后大吼一声:“少林刀法!” 薛畅左脚向前一踏,右手木棍从上向下用力劈出,竟然发出“呼”的响声,下方的荒草一阵晃荡。稍作迟疑,他右脚继续前踏,木棍借势上撩…… 渐渐的,薛畅的动作由开始的生疏逐渐变得熟练,到后来越舞越快,一根木棍被他耍得呼呼生风,无数草叶顺着木棍的挥动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在剧烈的运动中,薛畅不但不觉得累,反而感到全身气血涌动,胸腹部再一次变得炙热,仿佛有一股热力要蓬勃而出,他忍不住大吼一声,疾冲两步,腾身而起,在空中快速侧身滚动好几圈,接着木棍奋力下劈,一股劲风直达地面,荒草瞬间向两侧倒伏。 在庙门驻足观看的男孩眼睛越来越亮,有些激动的喃喃说道:“这个傻大个真的会武功!” 薛畅将整套少林刀法演练完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心中却很兴奋:他在体育学院虽然没有练过武术,但也经常见不少武术班的同学练习,他们所学的武术和他刚才根据记忆所演练的这套刀法完全不能相比,刀势刚猛凶悍,力道十足,尤其是最后那一式,在他的感觉中自己似乎跃起了三四米之高,而且在半空中至少转了三四圈,这简直令人难以想象,试问在中国有哪个武术高手可以做到,这是真正的武功! 薛畅低头看着四周东倒西伏的荒草,只想大叫一声“爽!”,现在他不再为自己重生在一个异世而感到沮丧,反而有些担心这只是一场梦。 突然间他愣住了,他发现脑海中浮现的那个“电脑页面”有了变化: 武林门派系统 使用者薛畅 体质12,力量17,敏捷14,内力?,拳脚15,剑法?,刀法10,枪棍8,暗器?,轻功?,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生疏, 武功:罗汉拳生疏 少林棍法生疏 少林刀法入门 尚未成立门派(需至少3名徒弟,现在为0人) …… 由于没有其他的人作为参照,薛畅不知道有关自己的这些数据到底在这个世界代表什么水平,可这些数据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变化,而且是增加了,这难道是因为他的体质因为患病没有恢复,而洗髓伐骨丹的药力也没有完全发挥的原因?还有那少林刀法也有生疏变成入门,根据原主的记忆,这可是他从小就习练的武艺,本不应该如此,难道也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故导致一直没有练习?…… 想到这些,薛畅跃跃欲试,准备继续演练记忆中的其他武功。 他将木棍放到一边,准备先打一套罗汉拳。 可刚摆出一个起手式,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响,他顿时脸色一变,脑海里首先冒出的一个念头:糟糕,没有手纸! 紧接着肚子阵阵绞痛,薛畅痛苦得来不及多做准备,当即就地蹲在草丛中…… 这一蹲就将近半个时辰,让薛畅腿软筋麻、几乎虚脱,最后还只能捡几片树叶来擦干净屁股。 等他捂着鼻子站起身、重新走回山神庙时,一直站在庙门口的男孩没好气的说道:“我刚才也拉了好久,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薛畅伸手按住男孩蓬乱的头发,笑着说道:“那可是千金难买的灵丹妙药,你应该感谢我!” 男孩哼了一声,将薛灿的手打开,尽管他表面摆出一副凶样,但心里明白薛畅所说的话应该没错,因为他吃下薛畅所喂的东西之后,浑身燥热,被狼咬伤的肩膀很快就自动止住了血,身上的抓痕也迅速结疤,甚至等他排完便、吃了食物之后,不但立刻感到几年来四处乞讨在身体上所造成的几处一直隐隐作痛的暗伤都消失了,而且力气也大了很多、精力非常充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因此他心中非常好奇。 薛畅被男孩打了手,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庙内那一堆正在燃烧的篝火所吸引:“你把那匹狼烤来吃了!太好了,我现在都快饿死了!” 将身体的杂质排出之后,薛畅已经感到身体饥肠辘辘,他顾不了许多,一屁股坐在篝火前,抓起还正在被炙烤的狼肉,不顾灼热,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男孩紧跟着坐在他的对面:“傻大个——” “嘿,我有名字,姓薛名畅,以后要叫我薛大哥!”薛畅囫囵的吞下嘴里的狼肉,打断男孩的话,郑重的提醒道。 男孩似乎有些不乐意,他用木棍拨了拨火堆,又加了几根枯枝,让火烧得更旺一些,然后盯着篝火、故作无意的问道:“傻……你脑子清醒了?” 好几大口狼肉下肚,饥饿的感觉不再那么强烈,薛畅将插着狼肉的木棍重新架在火堆上,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孩,这时才有闲暇时间仔细的将他打量了一番:男孩看上去不到10岁,或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不但身材矮小,而且体格纤细,敷满灰尘的小脸几乎是皮包着骨头……一个典型的小乞丐形象,唯有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甚至透出几分锐利。 薛畅回忆着和这个男孩相识的过程,口中淡淡的说道:“是的,我已经清醒了,想起了所有的往事……” 虽然男孩已经猜到,但听完这话,他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流露出担忧,几次欲言又止,手中的木棍不断的拨拉着燃烧的篝火。 薛畅大概明白男孩感到紧张的原因,脑海中的记忆片段告诉他:在原主从山谷上坠下、失去记忆之后,浑浑噩噩的来到一座小镇,碰巧与这男孩相识,结果就在这男孩有意的笼络之下,成为了他的打手,来对付那些拉帮结伙、企图欺负男孩的乞丐们…… 第五章 乞丐徐熙 薛畅轻咳了一声,语气和缓的说道:“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的照顾!对了,你叫什么?多大了?” 薛畅的话让男孩看到了希望,原本谨慎的他此刻却立刻回答道:“薛大哥,我叫徐熙,今年十三岁。” 十三岁?……薛畅看着男孩瘦小的身材,不免有些怜惜。 徐熙多年乞讨,多少会察言观色,将薛畅的神情看在眼中,立刻说道:“薛大哥,你是传闻中的武林高手么?!能不能……能不能教我武功?!” 薛畅没想到男孩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愣了一下,看着男孩充满渴望的眼神,就象面对学生们殷切的呼喊“老师,今天的体育课教我们踢球吧。”时那样,尽管他还不了解这个世界,尽管他也不太清楚原主所身怀的武功在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但是身为一名教师,他不可能轻易拒绝一名孩子这样的请求,更何况他想到了脑海中的那个东西——武林门派系统。 看了其中的内容,薛畅就感觉到这个游戏应该主要是跟门派有关,而按照上面的要求要建立一个门派,至少需要三名徒弟…… 因此他仅仅犹豫了片刻,就故作认真的说道:“想当我的徒弟可没那么容易,我得先考察一段时间,看看你的表现如何?” 叫徐熙的男孩眼神焕发出神采,他急切的问道:“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收我?” 薛畅微微一笑:“这是对你的考验,需要你自己去想。” 看到男孩真的在抓耳挠腮、做思索状,薛畅又是一笑,伸手掰下半条狼后腿,递过去:“来,你也吃一点。” 徐熙摆手推辞:“薛大哥,你吃吧,我之前已经吃了不少,早就饱了。” 确实,架在篝火上烧烤的整匹狼没有了狼头和两只前腿,而在徐熙身旁的地上散落着不少骨头,以男孩如此瘦小的身体来说,他吃下去的分量可是相当多。 这……难道是洗髓伐骨丹造成的结果?……薛畅的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强烈的饥饿感就再次袭来,他也顾不上和男孩客气,抓着狼腿,狼吞虎咽,偶尔在撕狼肉的间歇,同男孩说上几句话:“你很厉害啊,一个人就能把这狼皮给剥了,还能架火烧烤,而且火候还控制得不错。” “以前讨不到吃的,就只能到山里来找吃的……做的多了,当然就会了,不过最开始也是有人……有人教我的……”说到这里,徐熙的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思念,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木棍戳着一根正在燃烧的枯枝:“这座山神庙……我以前来过好多次,一直都很安全……没想到……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会遇上狼!” 男孩似乎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这么长时间的话,显得不太流利,而且薛畅听出他有些自责,于是晃了晃手中的狼骨,说道:“这很好啊,不然我们哪来的东西吃。” 薛畅现在是说得轻巧,其实之前危险至极,他回想起来,他当时绝不是凑巧用木棍击中飞扑的狼,而是蕴藏在肌肉记忆中的武功发挥的作用。 徐熙摸着肩膀的伤疤,没有说话,似乎也是心有余悸。 薛畅将啃干净的骨头扔在地上,又掰下一大块狼肉,咬了一大口,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的说道:“嗯……徐……徐熙,你的父母呢?” “早死了!”徐毅恨声说道,用木棍重重的敲打地面。 薛畅见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有些意外,知趣的没有再细问,转而问道:“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樊家村外的一座山神庙里。” “我是说……这里属于哪个县城的地界?” “绵州。” 绵州?……学唱细细思索。根据原主的记忆,他似乎重生在了古代,但又和他所知道的历史有很大不同: 40多年前,北方游牧种族建立的鲜卑汗国发大军南侵,一举灭亡了建国三百年的中原王朝,至此南方一片靡乱,汉家衣冠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哪怕是山川之险的巴蜀政局也陷入混乱,时任川南镇守使的陈旭庭趁此良机,篡夺了巴蜀的军政全权,并毅然率军出川,向在汉家土地上肆虐的鲜卑人宣战,经过多年的熬战,最终彻底击败鲜卑汗国,重振山河,建立了现在的周朝…… 原主也叫薛畅,是大周子民、成都人氏,这次随其父亲护镖前往陕西,这绵州应该是在前往陕西的路线上吧?……薛畅陷入沉思。 他一不说话,徐熙自然就缄默不言,庙内恢复了宁静,只有燃烧的枯枝偶尔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嗷……”突然间,一个稚嫩的叫声在庙内响起。 薛畅顿时一激灵:“什么东西?!” 却见徐熙从山神像的供桌下拉出一个东西:“你把那匹狼打死之后,我在不远处的草丛中发现了这个小东西,就把它抓住了。” 一头小狼!雪藏望着在地上躺着的这只像小狗一样的动物,它的四肢被枯草绑住,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样子,感兴趣的说道:“是这匹狼的崽儿吗?” “不清楚。”徐熙看了看快被吃光的狼肉,说道:“我准备下一餐就吃它。” 徐熙这话说的轻松,却让薛畅有些不满:这么小的东西居然也下得了手! 薛畅走到小狼崽身前,蹲下身子,饶有兴趣的打量它。 那只小狼崽看到眼前的庞然大物,眼神缩了又缩,明显感到害怕,可嘴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尽力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薛畅根本不惧,反而伸手去掰它的嘴。 小狼崽趁机一口咬住薛畅的手,但它稚嫩的牙齿根本无法穿透薛畅厚实的肌肤。 “乳牙还没换完,应该还没满月。”薛畅自言自语的说着,又给它解开了捆绑四脚的枯草,然后抓着它脖颈的皮毛,将它拎到自己的眼前,好奇的看向它的腹部:“原来是只公的。” 话音刚落,一股狼尿飙射而出。 薛畅猝不及防,被射了一脸。 “呸……呸……我靠!……”薛畅慌忙将小狼崽往地上一扔,伸手去抹脸上的尿液。 摔在地上的小狼挣扎着想要逃跑,怎奈它被绑了半天,四肢酸麻,被徐熙轻松捉住。 “我叫你逃!……你还敢咬我!……”徐熙一边用力拍它,一边恶狠狠的骂着。 那只小狼被打得嗷嗷叫。 “行啦,别打了。”薛畅制止住徐熙,试图用手去安抚小狼。 小狼已经尝到了厉害,现在又见之前那个体形更庞大的怪物朝自己伸出手来,吓得浑身哆嗦,匍匐在地上,低声呜鸣,甚至还讨好的用舌头舔了一下那怪物的手。 它的这种乖巧表现让薛畅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家里养的那只比熊犬:如今自己不在了,被关在宿舍的它会不会饿死?周末定期会来宿舍探望的母亲应该会将它带回家吧…… 薛畅不敢再往下想,担心自己会伤感的流下泪来,他用力抓了抓小狼还较稀疏的皮毛,轻声说道:“以后……你就叫坨坨吧!” 他双手抱起小狼,说道:“这个小家伙估计是饿了,给它弄点吃的。” 徐熙的嘴角往篝火上一撇:“吃的都在这儿。” 薛畅看着篝火上已经被他吃得只剩一副骨架的烤狼肉,摇摇头:“这狼崽还小,吃不了熟的……对了,你从剥的狼皮里刮点肉沫来喂它。” “我们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养狼!”徐熙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薛畅把脸一板:“你还想不想学武功?好好表现!” 徐熙不说话了,他默默的站起身,从供桌下拿出狼皮。 第六章 罗汉拳 薛畅捂住小狼的眼睛,转过身去,突然间他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脑海中系统数据又有了变化: 体质13,力量18,敏捷15……与身体相关的数据都增加了一点。 这难道是因为我吃饱了,身体素质有所恢复?……薛畅一手摸着有点凸起的腹部,若有所思的想着:如果等我的身体完全恢复了,会不会身体的各个数据都会有一个非常大的提高? “给你。”徐熙的声音打断了薛畅的思索,他伸出来的右手中攥着一小团血糊糊的肉皮肉筋。 薛畅有些嫌弃的拿过它,伸到小狼的嘴前,吹了几声口哨,加重语气说道:“坨坨,来,吃东西!” 小狼刚开始还谨慎的嗅了嗅,很快就“呼噜呼噜”的大吃起来,明显是饿了。 “别急,别急,都是你的。”薛畅怜悯的轻抚着小狼的后背,心里却在想着:可怜的小家伙,你吃的可是你母亲的肉啊!…… 徐熙在一旁悄悄的观察着,虽然他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了一两个月,但已经清醒过来的这人对他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看到这个男子能够如此温柔的对待一匹小狼,他心中的防备也消减了不少。 小狼吃完食之后,对薛畅的防备同样也消除不少,它在薛畅的怀中不再挣扎,只是用舌头不断舔着薛畅的手掌,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哼。 “不要贪心,一次不能吃太多。”薛畅微笑着拍拍它的头,然后拎着它,不容拒绝的将其塞入徐熙的怀中:“照顾好它,别让它跑了。” 徐熙还来不及回应,薛畅再次拎着木棍,大步走出庙门。 之前几个月都是徐熙指挥傻傻的薛畅干这干那,可今天却完全反过来了,而且他还只能乖乖服从、不敢拒绝,这让他一时间无法适应,忍不住低骂了几声。 原本安静的小狼到徐熙怀中之后,就开始挣扎。 徐熙发泄似的给了它几下之后,小狼立刻嗷嗷叫着、张嘴乱咬。 徐熙正考虑着要不要给它来几下狠的,庙外传来薛畅有节律的吼声,他眼神一亮,一手抱紧小狼,一手摁住它的头,急步走出庙门。 薛畅再一次习练少林刀法,明显感到挥出去的木棍更有劲道,闪转腾跃也更加迅捷,心中顿时明白脑海中那些数据绝不仅仅是数据,虽然只是稍有增加,但对身体的改变却是显而易见的。 一套少林刀法练完,薛畅不但不觉得疲惫,反而感到浑身上下精力无比充沛,如同奔涌的河水,有一种不想歇手的强烈意愿。 于是他扔掉手中的木棍,双手合十,气沉丹田,舌绽春雷:“罗汉拳!” 随着这一声喊,薛畅的右脚横跨一步,用力往地面一踏,同时猛抬头,上身挺起,合十的双掌同时向前推出,正是罗汉拳第二招——推云式。 接着双掌上托,身体同时下蹲,右腿贴地向前横扫,第三招——扫地式。 右腿扫出后,双肘接连撑地,左腿猛向上踹出,第四招——蹬天式…… 罗汉拳是少林诸多拳法中的基础,招式并不繁杂,动作也不很快捷,而是节奏沉稳,大开大合,每一招、每一式都要求力道十足,因此拳打脚踢、呼呼带风,薛畅打得十分过瘾。 一套拳法打完之后,他又重新开始习练,连续练了两遍之后,他自觉罗汉拳的招式都已熟稔于心,再加上有些气喘,这才停下来,稍作歇息。 随即他愣住了,因为脑海中有关罗汉拳的标注已经由“生疏”变成了“熟练”,这显然比少林刀法的“入门”要更好一些。 薛畅想了想,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根据原主的记忆,罗汉拳是他从6岁时就开始习练,10岁后才开始上手器械,显然罗汉拳修炼的时间更长,对其拳法的理解自然更深。 薛畅不打算就此歇息,回头看向站在庙门口的徐熙,说道:“去帮我找一根更长一些的、结实一点的木棍。” 薛畅在体育课上经常用这种口吻指使男生们做事,比如帮助搬一些体育器械等等,刚来到这个世界,同徐熙说话时这个习惯依旧。 徐熙对这种命令式的语气本应该反感,但他看得入神,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立刻在山神庙四周寻找。 过了一会儿,徐熙拖着一根长树枝,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薛大哥,你看这根行吗?” 薛畅看了看这根粗细不均、挂满枯叶、还有点弯曲的长树枝,皱了皱眉,又扫了一眼四周,这才说道:“勉强可以用用吧。” 辛苦寻找还遭受嫌弃,但徐毅没有在意,反而好奇的问道:“薛大哥,你接下来要练什么?” 薛畅扫了一眼被徐熙抱在怀中的小狼,两眼半睁半闭的它此刻倒很安静,看来两个小家伙相处的还较和谐,于是他微微一笑:“少林棍法。” 佛家讲究慈悲为怀,但少林武功却多数以刚猛为主,一出手往往就导致重伤,实在有违教义,因此少林棍法是少林僧人必学的武艺,出外云游的僧人往往携带一根白蜡棍,原想用它对敌能减少杀伤,但这实际上是佛门高僧的美好心愿,因为少林棍法跟其他少林武功一样,同样以刚猛为主、劲道十足,在内功深厚的少林高僧手中,木制的白蜡棍不亚于精铁。 薛畅显然没有这样的能耐,少林棍法还未演练到一半,手中的树枝就被打断,就这样在找树枝和练棍法的来回折腾中,它终于将少林棍法的招式烂熟于胸,并且也将这套棍法由“生疏”转为了“入门”。 薛畅终于停止了练武,因为暖阳已经快坠落到西边的山巅,天色开始变暗,他为时间过得这么快而感到诧异,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觉得这一天过得太快,是因为在吃完洗髓伐骨丹之后,昏睡了太长的时间。 他扔掉手中的树枝,朝徐熙走去,刚走了两步,肚子就“咕咕”直叫。 他下意识的说道:“徐熙,还有吃的吗?” “你还要吃?”徐熙诧异得脱口而出,作为乞丐,讨到什么就吃什么,往往一天就吃一顿。 “练了这么久,肚子当然会饿!”薛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庙里就剩些骨头了,你把它们都啃光吧。”徐熙赌气的说道。 薛畅当然不可能去啃骨头,他转身望着被荒草掩蔽、蜿蜒向上的山道,说道:“要不……咱俩上山去再弄点吃的?” “不能去!”徐熙脱口而出,着急的说道:“山上太危险,野兽很多,而且天又快黑了,我们很容易迷失道路,要是遭遇猛兽……可就麻烦了!” 眼前这苍茫茫的大山当然不是薛畅前生所游览观光的那些名山胜地可比,肯定是人迹罕至、兽虫横行,但他刚刚承接了一身武功,正是自信满满之时:“山上野兽多,不正好吗,咱们抓紧时间,弄死几只,就赶紧回来。”他说着,就弯腰去捡他扔在地上的顶门棍。 “你别去,真的很危险!”徐熙急了,竟然跑上前去,想要拉住薛畅。 薛畅对他为何反应如此激烈感到有些诧异,正想要询问。 徐熙紧接着说道:“咱们不必上山,在这里也可以抓猎物。” “在这?”薛畅看了看四周,有些怀疑。 徐熙二话不说,将小狼塞到薛畅手中,转身跑回庙里,再次来到山神像旁侧他之前剥狼皮、清理狼尸的地方捡了一些内脏,还在一大滩快要干涸的血迹上沾了沾。然后又跑到庙门前,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将那些内脏扔到草丛中。接着找了一根木棍,开始拔草挖土。 第七章 初战告捷? 薛畅走过去,好奇的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徐熙头也不抬的说道:“挖陷阱,捉老鼠。” 吃老鼠?!……薛畅顿时感到牙齿发紧、皮肤发麻,这对一个现代人出身的他来说简直不可想象,可看着眼前这个忙碌的小小身影,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犹豫了片刻,他说道:“告诉我怎么弄?” 两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做好了陷阱,并将诱饵放好。接着徐熙就拉着薛畅回到庙中,并且将庙门关好,只透过一张破窗观察荒草丛中的那个陷阱。 “看你做这事还挺熟练,谁教你的?”薛畅好奇的问道。 “嘘!”徐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情绪向外窥探,片刻之后,他低声说道:“我的一个……亲人教我的……他上山捕猎的时候……被蛇咬伤……没多久就死了……” 薛畅听完,心中恍然:难怪他刚才强烈反对自己上山! 凝视着徐熙的侧脸,能察觉他瘦削凹陷的小脸上挂着一丝忧伤,薛畅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伸出手来,想要轻拍徐熙的头,借此来表达自己的关心,却被徐熙一手打开,并且还向他瞪视。 小家伙还挺傲气!……薛畅暗笑。 “来了!”徐熙的一声低呼将薛畅的心神迅速转移到了窗外。 只见陷阱周围的荒草无风自动,很快窜出四只巴掌大小的灰色老鼠,它们警惕的观察了一会儿四周,然后就冲向散发着血腥气的美食,紧接着就掉进了两人挖好的深坑里,“叽叽吱吱”的声音响起。 “成了!”薛畅伸手去拉门:他得赶紧出去,防止这些老鼠从陷阱里逃跑,现在他已经想通了,如今处境困难,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有机会挑三拣四。而且在他印象中,在前生有些地区的人也吃老鼠肉,说明这东西是可以吃的。 徐熙一把抓住他的手,急摇头,制止他拉门,同时神色紧张地的指着窗外。 薛畅忙探头望去,只见那些荒草又开始晃动,而且摆动幅度更大,那些老鼠的叫声就像被按了开关键似的,突然间就消失了。 草丛中伸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乌黑蛇头,吐着蛇信子,无声的探向陷阱,接着老鼠的“叽叽声”又仓惶的叫起。 徐熙猛力抓紧薛畅的手,脸色瞬间煞白。 薛畅想起他的亲人曾经死于蛇吻,心里恐怕是有阴影,忙低声安慰他说:“别怕,有我在!” 实际上,那条蛇的整个身体已经展露在陷阱旁,足足有两米多长、小臂粗细,薛畅也只是在动物园里见过这等大小的蛇,而且还隔着玻璃,此刻难免有点发怵,心里正在犹豫:……要不要立刻冲出去,将其打死?毕竟这么大的一条蛇,今天的晚餐应该够了。 他还未下定决心,却听徐熙低声提醒道:“又有东西来了!” 薛畅心里一紧,定睛看去,只见荒草丛由远至近剧烈的摆动,窜出一只毛茸茸的野兽。 野狗?……薛畅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那只野兽虽然也是长脸短尾四条腿,但是腿短身圆,脸颊中间有一竖白毛,跑动时象滚球,不但不可怕,反而有点憨态可掬。 “拱狗子!”徐熙面露喜色,轻声说了一句:“那条蛇要完蛋了!” 拱狗子是什么?……薛畅听了更感疑惑,这时他怀里的小狼挣扎了更厉害,为图省事,他干脆将捏住它嘴的左手直接塞进了它的嘴里。 那只看似笨拙的“拱狗子”直接一口咬住黑蛇的尾巴。 吃痛的黑蛇闪电般的从坑里窜出来,扭头咬向“拱狗子”。 “拱狗子”松开嘴,敏捷的往旁边一跳,躲开黑蛇的攻击。 黑蛇的尾巴还渗着血,但它并没有再进攻,而是想要钻入草丛逃跑,因为它的口中还吞着一只老鼠,看起来似乎不能立刻吐出,所以只能走为上计。 “拱狗子”也看出了黑蛇的囧境,怎会放给这个大好机会,它纵身一跳,两只前脚正好重重踏在黑蛇的七寸之上。 黑蛇反射式的昂起头,被“拱狗子”一口咬中。 只见黑蛇的身躯一阵乱扫,周围半人高的荒草全被刮倒,接着又将“拱狗子”的身体紧紧缠住…… 但不管黑蛇怎么挣扎使劲,“拱狗子”始终紧咬着黑蛇的头不放。 终于,黑蛇的身子像松了绑的绳索一样从“拱狗子”的身上脱落下来。 “薛大哥,快!别让食物跑了!”徐熙低声说道。 “放心,跑不了!”薛畅将小狼递给徐熙,然后拔出顶门棍,拉开庙门,冲了出去。 “拱狗子”正准备带着猎物回巢穴,听到开门的声响,警觉的回头探看,看到一个庞然大物朝自己奔来,由于不舍刚到嘴的美味,它居然没有立即逃跑。 就在它迟疑的瞬间,薛畅手中的木棍带着呼呼风声,砸了过去。 “拱狗子”依然没有逃跑,反而低声嘶吼着,返身回窜,露出锋利的牙齿,咬向薛畅的腿。 薛畅没料到这家伙会有此举,不但砍了个空,并且由于用力过猛,身体前倾,很难及时闪避,但他借着冲势,左脚闪电般踢出。 “篷”的一声响,“拱狗子”被踢个正着,飞出三丈远,撞上一棵树干,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薛畅站在原地,刚才“拱狗子”的突然回咬,着实吓了他一跳,现在回想起来他刚才本能踢出的那一脚应该是罗汉拳中的前踢式,这套被系统确认为熟练的拳法他确实运用起来更加自如。 薛畅发了会儿呆,这才走过去,见“拱狗子”躺在荒草丛中一动不动,刚才险些吃亏的他没有放松警惕,用木棍戳向“拱狗子”,以确定它的状况。 木棍还未触及身体,“拱狗子”那双小眼突然睁开,异常迅捷的一口咬住了棍头。 薛畅吓了一跳,但他的反应也不慢,运劲于右手,猛力将木棒往前一捅,木棍直接戳进“拱狗子”的嘴里,顺势将它的头死死的按在地上。 “拱狗子”四脚一阵乱蹬,很快就不动了。 可薛畅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劲,当他费力地将木棍从“拱狗子”嘴里拔出后,才发现木棍的前端留有一圈深深的齿痕,几乎快要折断,由此可见这家伙牙齿的锋利。 薛畅想起自己的脚刚才险些被它咬中,不仅感到后怕。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接着心底泛起一阵喜悦:自从他发觉自己身怀武艺之后,这是第一次对敌,虽然只是一只动物,但也算初战告捷。 这时,他才蹲下身子,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这个“拱狗子”:它的身体是黑褐色的毛,到了颈部则是黑白混杂,尤其是颈后部有一条白色条纹一直延伸至鼻吻,而它的鼻子却长得像猪…… 拱狗子?这好像是猪獾吧……薛畅不确定的翻看着这只动物,然后回身喊道:“徐熙,出来搬食物!” 别看徐熙身小力弱,干活倒是很利索,他掏出一块有些生锈的小铁片,将“拱狗子”、黑蛇以及两只老鼠都开膛破肚、剥了皮、掏了内脏,尽管累得满头大汗,但没有叫一点苦。 虽然之前薛畅将狼肉吃得精光,那主要是因为他当时很饥饿,实际上狼肉烧烤的不好吃,有些肉烤焦了、有些肉还有点生,可见徐熙烧烤的手艺不过关,在吃食上比较挑剔的薛畅对此并不满意,因此接下来的工作就由他接手了。 第八章 收下首徒 认真挑选串肉的树枝,仔细串好食物,非常有耐心的在火堆上翻烤……尽管没有香料、盐,薛畅也将食物考得外酥里嫩、香气扑鼻。 看到徐熙不停的在咽口水,薛畅递给他半截考好的蛇肉。 徐熙不顾食物烫嘴,狼吞虎咽,吃了十分香甜。 徐熙原本还想跟他说说话,见此情形,暂时把话咽进肚里,也抓起一块烤肉开始咀嚼。 在他俩身旁,小狼正趴在地上,专注的吃着薛畅为它切好的生肉。 过了好一会儿,薛畅将啃完的骨头扔在地上,看着火堆上所剩无几的烤肉,打了一个饱嗝,略显不足的叹道:“要是有罐啤酒就好了!” 徐熙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薛畅将正在和骨头较劲的小狼拽了过来,轻抚着它的皮毛,望着对面那个瘦小的身影,开口问道:“徐熙,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学武?” 听到这话,徐熙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毫不迟疑的咬牙吼道:“我要给父母报仇!” 薛畅一愣:武侠小说中最常见的狗血桥段居然让自己碰上了! “你学武就是为了报仇?”雪场蹙眉,认真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的这个仇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是一个淫贼!”徐熙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薛畅沉默了一会儿,轻咳了一声:“我不知道你的仇人武功有多高,但是我的武功……很可能你学了我的武功,也不一定能报仇……” 薛畅原本想说自己的武功很一般,因为根据原主的记忆,事实确实是如此。但他想到自己还年轻,又有系统辅助,成为武林高手应该比较容易,心中的傲气让他又立即改口。 “不管怎样,我都愿意拜你为师,跟你学武!”徐熙没有半分迟疑,非常坚决的说道。 经历了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生活,徐熙心里很清楚:当今要想拜师学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要找到一个好师傅倾囊相授则更加困难,而他所熟悉的薛畅无疑是最理想的目标。 “既然这样……”薛畅摆出一副犹豫的神情,让患得患失的徐熙看到了希望,当即跪倒在薛畅面前,激动的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徐熙一拜!” 初入异界的薛畅尽管有着原主的记忆,对于这个世界还是感到很陌生,经过他半天的观察:这个小乞丐虽然年少,但懂事勤快,生活阅历也较丰富,对他适应这个世界有极大的帮助,而且要想更大的发挥脑海中游戏系统的功用,将来收徒弟、建门派恐怕是不可避免,所以先收一个,既培养教学经验、又多个小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薛畅挺直胸膛,盘坐在地上,膝下抱着小狼,大刺刺的接受徐熙的磕头,同时在脑海里回想着平时在小说和电视中所看过的拜师情节。 等到徐熙三叩首结束,他才朗声说道:“要想成为我的弟子,必须要严格遵守我制定的规矩!第一,不能欺师灭祖;第二,不能奸淫掳掠;第三,不能欺凌弱小;第四,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扶弱济困;第五……咳咳,暂时只有这些。如果你违反其中的任何一项,我不但会对你进行重重的惩处,甚至可能不再认你这个徒弟,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如果无法遵守这些规矩,最好不要拜我为师!” 最后几句话,薛畅说得语气很重,但徐熙不为所动,神情坚定的说道:“我能遵守师父您制定的所有规矩!” “那就好!”薛畅将手轻按在徐熙的头上,有些感叹、又有些恍惚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薛畅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徒弟!” 薛畅话音刚落,徐熙神情无比庄重的喊了一声:“师父!” 接着,又认认真真的向薛畅磕头,头使劲击打地面所发出的“砰砰”之声让薛畅听了心痛,赶紧制止他:“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要是把头磕傻了,你还怎么跟我习武!” 尽管有薛畅阻止,徐熙依然硬生生的磕了九个响头,方才停止,这让薛畅对这个新收的徒弟的脾性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站起身来的徐熙看薛畅的眼神多了一份孺慕,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师父,我们是什么门派?” 这话问得薛畅陷入了沉思: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世界的武林门派跟他在小说和影视中所见到的有很大的不同,它们和朝廷的联系非常紧密,或许是因为周朝的建立跟这些门派出了大力有关,它们享有土地、赋税等诸多福利,甚至还拥有爵位,享有俸禄,领有行政职务。但与此同时,这些武林门派也接受朝廷的监管,不但所收门徒的名额似乎受到限制,就连建新门派好像也要向朝廷申请,经过严格的考核,才被允许建立…… 作为一名外来者,薛畅觉得自己在还不熟悉这个世界的情况下,暂时不要招惹麻烦。 他轻咳了一声:“这个……为师的武功学自少林,暂时没有建立新门派的打算……” 他看了看薛畅,发现这小孩不但没有感到失望,反而流露出一丝欣喜,想想也可以理解:少林派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武学渊博,高手辈出,威名远著,自然令人向往。 薛畅顿感有点不愉,又咳嗽了两声,沉声说道:“不过将来为师会建立一个天下闻名的大门派,所以你要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开山大弟子!” “是,师父。”徐熙恭敬的回答,但情绪上似乎没有太大的波动,显然认为薛畅是在说大话。 薛畅自讨没趣的撇起嘴角,说道:“你把这里好好收拾一下,准备睡觉吧。” 徐熙二话不说,立刻开始清理庙里的垃圾。 薛畅也帮着干了一会儿,很快就袖手旁观了。他平时在学校宿舍炒菜做饭倒还勤快,但其它家务却做得少,屋里跟狗窝似的,经常还得他母亲来收拾。刚到异世,这坏习惯也不可能立即改过来,因此看着徐熙在埋头苦干,他不禁庆幸这个徒弟收得及时。 虽然不知道这顿晚餐吃了多久,但庙外早已是星空低垂、夜幕沉沉,薛畅逗弄了一会儿小狼之后,就干脆开始进行今天他最想要完成的一项工作——修炼内功。 第九章 修炼内功 说起气功,薛畅并不陌生,在前世整个80年代全国掀起了一股气功的热潮,他父亲就曾订购过一整套气功杂志,甚至他初中的班主任还在自习课时间内公开教授学生们练气功。受电影和武侠小说的影响,小时候他也满怀憧憬的照着杂志认真的练过一段时间,结果因为没有任何效果,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他身处一个武学昌盛的世界,之前又有罗汉拳、少林刀法、棍法作为凭仗,他自信满满的按照原主的记忆盘膝坐下,双手张开、叠在一起,掌心贴于腹部的脐下三寸处,然后闭上双眼,放空思绪,舌尖微顶上腭,开始缓缓的吸气。 同时心中意想着:天地之精气通过鼻腔被缓缓吸入体内,犹如溪水一般经过食道、胸腔、腹部,最终汇入脐下丹田,然后丹田内气息旋转,将全身的浊气汇聚起来,顺着之前的路线逆流而上,经鼻腔缓缓吐出…… 整个修炼的过程似乎很简单,甚至薛畅发现在小时候自学自练的气功跟其很相似,但是当他真的开始意想时,他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全身心的投入,一闭上眼睛,对父母的思念、对学校的思念、对往昔生活的怀念、对这个世界的疑惑、对原主身世的疑惑……无数的念头就一起涌进了脑海,他越是想要将它们排除,就越感到思绪混乱。 一个城市人长年经受着大量现代信息的冲击,他是很难做到精神层面的空灵和专注,但好在薛畅性格坚韧,虽然心浮气躁,他依然没有放弃,一直坚持按照记忆进行着吐纳,渐渐的……渐渐的……他感到心头的杂念少了,对吐纳的专注多了,意念对气机的引导也变得更顺畅,这就像是一个难入睡的人如果始终闭着眼、躺在床上,总会在某个时间段不知不觉的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畅突然感到掌心所触的丹田在微微发胀发热。 他以为这是个错觉,但也下意识往丹田投去更多的注意,并将手掌贴得更紧一些,在几次呼吸之后,他感到了惊喜:没错,丹田确实是在发热!这说明吐纳法确实起作用了! 薛畅信心倍增,更加专注的进行修炼,但没过多久,他就感到了疲倦,精力四散,有嗜睡感,难以再维持对气机的引导。 根据记忆,薛畅知道今晚内功的修炼只能到此为止了。他的双掌离开丹田,缓缓的三上三下,调匀气息。 但他并没有马上睁眼,因为他看到脑海的那个系统页面中有关自己的数据又有了变化:少林吐纳法这一项的后面依旧注明是“生疏”,但在它的上方那个“内力?”的数据变成了“内力4”…… 这和其他几项数据相比差距较大,再加上薛畅刚才的修炼体会,他觉得之所以有这么大差距很可能是因为内功的修炼较其他武功要更为艰难,不可能像拳法、器械一样可以一天之内频繁修炼,要做到气与神合并不容易,而且极其消耗心神,效率比较低…… 薛畅想起自己刚才险些难以坚持的情景,对少林吐纳法“生疏”这一项颇有感触,下定决心以后每一天都要坚持习练,要尽快将它变得熟练。 这时,薛畅才睁开了眼,眼前的篝火较之前弱了很多,微弱跳动的火焰仅能驱走火堆周边的黑暗。 徐毅就侧卧在薛畅对面的地上,已经酣然入睡,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狼也同样如此,而在薛畅身后是用很多干草铺好的睡铺,这显然是出自他刚刚收下的这位小徒弟的手笔:看来他之前的修炼花费了很长时间,使得这个懂事的小家伙在久等无果之后只能提前睡去。 薛畅站起身揉了揉有些酸麻的双腿,走到徐熙的身前俯看:这个看似只有八九岁、实则快十四岁的男孩蜷缩成一团,双拳紧握,眉宇紧皱,呼吸略显急促…… 睡眠本是全身心的休息,他却明显给人一种紧绷戒备的状态,难道是过去几年的流浪乞讨生活给他造成的巨大压力,使他在睡觉时也不能放松?……薛畅想起徐熙孤苦无依的身世,心中倍感怜悯,他慢慢的弯下腰,不自禁的想伸出手,抹去徐熙额头上因磕头而沾上的脏兮兮的黑泥。 谁知,手还没接触上,在徐熙怀里的小狼猛然睁开了眼睛,同时“嗷——”的刚准备叫开声,见靠近的人是薛畅,立刻戛然而止,把头又搭在徐熙的胳膊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但徐熙已经醒了:“师父……” 他眨着朦胧的睡眼,想要坐起来,被薛畅制止:“你累一天了,赶紧睡觉吧——”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徐熙抱起来,放在了厚实的草铺上,并且用严厉的声音说道:“既然你已拜我为师,那么就要听我的话,现在为师给你下达第一个任务——不准起来,立刻给我睡着!” 徐熙一愣,还是挣扎着想要离开草铺。 薛畅立刻板着面孔,说道:“如果连我的第一个命令都不听,那就不要当我的徒弟了!” 徐熙只能乖乖的躺下,闭上双眼,但是翻来覆去,心里颇不平静。 小狼因此睡不安稳,只好跑到薛畅脚下卧着。 薛畅静静的站着,直到看见徐熙不再翻腾、平静的睡着,他才伸了个懒腰,就地躺下,把小狼拽入怀中,半枕着它松软的皮毛。 小狼挣扎了几下,见难以挣脱薛畅的怀抱,无奈的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偎依着薛畅,闭上了眼。 薛畅却一时难以睡着,并非是因为地面的冰凉,或许是因为那枚丹药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原主修炼多年的武功又被重新拾起的缘故,他体内的热力一直在缓缓流动,使得身体寒湿难侵,而是这一天的离奇经历让他回味不已,并且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对父母和朋友的思念格外浓厚……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待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回归现实……可如果是那样,就将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像其他普通人一样过着朝九晚五的平凡日子,驰骋江湖、快意恩仇的传奇历险只能存在于小说和影视中……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竟使得薛畅在一时间不敢闭眼入睡,只是望着眼前那团快要熄灭的火焰怔然出神…… …………………………………………………………………………………… “师父,师父!……”薛畅在酣睡中被人推醒,他睁大朦胧的睡眼,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片刻之后,他轻喊了一声:“徐熙?” “师父,天亮了。”男孩恭谨的说道。 第十章 出山 我还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薛畅怅然若失的环视着四周,一股悲伤涌上心头,让他的情绪瞬间低落,但脑海中闪烁的数据又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武林门派系统 使用者薛畅 体质14,力量19,敏捷16,内力4,拳脚15,剑法?,刀法10,枪棍8,暗器?,轻功?,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生疏, 武功:罗汉拳熟练 少林棍法入门 少林刀法入门 尚未成立门派(需至少3名徒弟,现在为1人) 他惊奇的发现,力量、体质、敏捷的数据又都增加了一点:是洗骨伐髓丹的药力还在继续发挥作用?还是自己的身体正在恢复到正常状态…… 不管怎样,薛畅的心情突然间好受了很多:是啊,有这样一个神奇的系统的辅助,我不但可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立足,而且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师父,师父!”徐熙见薛畅先是神情忧郁、接着却露出一股傻笑的样子,担心他的痴呆病复发,赶紧又叫了两声。 薛畅却突然一跃而起,冲向庙外的荒草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揉了揉肚子,走了回来。 “师父,你没事吧?”徐熙关切的问道。 “排污去毒对身体有好处,我现在感觉非常好。”薛畅做了一个扩胸的动作,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今天早上有没有拉肚子?” “拉了一点。” 薛畅面带微笑:“不错,拉一拉肚子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徐熙有点疑惑,但薛畅没做更多解释,而是一脸正色的说道:“作为我的徒弟,我要你牢记我的第一个告诫!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要想练好武艺,就必须日复一日的坚持训练,一日都不可懈怠,只有这样,哪怕你不如别人有天赋,到头来也一样可以有所成就!” 薛畅停顿了一下,见徐熙认真的点头,又说道:“去给我把那根顶门棍拿来。” 徐熙回身跑向庙内,薛畅则在庙门前的空地上摆开架势,准备习练罗汉拳。 他之所以大清早起来,就迫不及待的要进行练习,不仅是因为他要以身作则,也不仅是因为此刻他神清气足,需要训练发泄,更是因为他要验证一件事情。 等徐熙从庙里出来,看到他新拜的师父已经开始在空地上练拳。和昨天相比,他的动作明显要缓慢许多,但是每一次的挥拳踢腿所造成的破风声却更为清晰,每一次的吐气开声更犹如闷鼓在徐熙的心头敲响,让他不自觉的心悸。 薛畅将他会的武功都习练了一遍之后,又开始习练第二遍。这一次动作加快了,但所造成的声响似乎比刚才还要强一些。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薛畅收起顶门棍,闭目呼吸,原地伫立,内心欣喜,因为他基本掌握了少林吐纳法的运用,脑海中的数据再次发生了改变: 内功:少林吐纳法入门。 根据原主的记忆,少林吐纳法是少林寺的基础内功,它适用于少林寺多数的武功,不仅仅能够修炼内力、益气养生,它还可以辅助其他武功,使其威力倍增,所以薛畅在练武时有意识的调动内力,棍到气至,气随拳走,结果他发现每一招、每一式,有关力量和敏捷的数据都较原来有所增加,最大的增加不超过15,而等他修炼完毕,除了内力的数据有所减少外,其他的数据又都恢复了正常。 这还只是吐纳法刚刚入门,修炼到了第五层不知该有何等威力!(根据原主的记忆,少林吐纳法总共有5层)……薛畅此刻暗下决心:一定要将它练至完满。 因为他忆起以前在某本书里看到过的一句话,“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气功成了一个笑话,但是在这里内功不但是真实的存在,恐怕还是各派武学的核心所在。 薛畅很想接下来继续修炼内功,只是经过昨晚的练习让他知道修炼内功并不是一件易事,而他今天还有事要做,暂时不宜消耗心神。 “师父……”站在庙门口的徐熙眼中闪耀着光彩,几次欲言又止。 薛畅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微笑着走过去,温言说道:“你是我的徒弟,我当然会将我所会的武功都细心传授给你,不过你现在太过瘦弱,如果进行太过剧烈的运动,恐怕会对你的身体有损害,而一旦身体留下暗伤,对你将来武学的修炼就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先要花费一些时间把你的身体养好了,我再教你练功。” 徐熙眼中的神采略微暗淡些,他有些不甘的问道:“师父,那要等多久?” “只要营养足够,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跟我习练武艺了。”薛畅嘴里继续说着一些让徐熙感到陌生的名词,他对徐熙充满信心,因为从这两天的情况来看,虽然徐熙只吃了洗髓伐骨丹的一点残渣,但药力显然已经发挥了作用,让他的筋骨更适合于练武。 “所以呀……”薛畅半蹲着身子,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师父我决定今天就带你离开这里,前往成都,到……师父的家里住下来,安安心心的开始习武,好不好?” “好!”徐熙的眼神再次明亮起来。 “那就赶紧收拾东西吧,准备出发!”薛畅刚一说完,徐熙就立刻跑进了庙内。 薛畅则站在原地,望着山神庙破烂的门楣怔然发愣。 昨天晚上他思来想去,做出了回家的决定,其实心中并不十分情愿,不光是因为占据这个身体的薛畅有着要见原主亲友的惶恐,更因为根据原主的记忆,他父亲的整个镖队被劫匪杀个精光,他恐怕是唯一的逃生者,这让薛畅担心回家之后会陷入大麻烦。 但他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是因为他心中很清楚:“穷文富武”这句俗话绝不是说着玩的,吃糠咽菜不可能练好武功,巨大的体能消耗需要丰富充足的营养支持。在前生他所就读的体育学院里那些国家级运动员享受国家的营养物资补贴,才能全身心的投入训练,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更别说在这个物资贫乏的旧时代,没有一个富裕安定的生活,光靠乞讨打猎是不可能成为武林高手的,所以一穷二白的他来到这个时代,需要得到原主家庭的支持,以便能尽快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站稳脚跟! 很快两人就收拾完毕,薛畅扛着用简陋的草绳捆好的狼皮、蛇皮、獾皮,徐熙拎着昨晚剩余的一些烤肉,小狼坨坨则欢快的跟在身边……两人一狗,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出山路。 在途径一条小溪时,薛畅拉着徐熙,花费了一些时间,用清澈的溪水洗净了身上的泥污,整理了蓬乱的长发,因为作为现代人的薛畅无法接受自己以一个蓬头垢面的龌龊形象出现在这个世界民众的眼前。 同时他也借着溪水,看清了自己的相貌:浓眉大眼,额宽鼻直,虽然因为一个多月的流浪生活导致脸颊瘦削,但也完全算得上相貌堂堂。 经过山下的村子,薛畅特意仔细观察了一番,村民的穿着、房舍的结构和他在影视中看到的古代有颇多相似之处,甚至还要更破旧一些,这让薛畅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第十一章 樊狗儿 在穿过村子的时候遇到一点麻烦,村子里的狗朝着小狼坨坨狂吠,坨坨虽然刚满月,却也呲牙咧嘴,一点也不胆怯的与土狗们对峙,完全没有之前跟在薛畅身边的乖觉。 一时间犬声大作,引来了村民的围观。 “那个狗儿看起来小,硬是有点凶哦!” “哪来的要饭的,搞得村子不得安宁,赶紧滚走!” “不能随便让他们走,要先检查一哈,哪个晓得他们有没有偷东西!” “咱村的田被人踩坏了,肯定是他们干的,把那小狗留下来做赔偿!” …… 村民们从最开始的好奇逐渐转变为对他俩的恶意,这让薛畅感到有些恼怒,他冷眼环顾逐渐围拢在四周的村民:他们穿着满是泥斑的灰色布衣,大多扛着锄头、挑着粪桶、光着裤脚、腿上沾着黄泥,相貌朴实,眼神中却都流露出对他俩的鄙视。 最后薛畅的目光落在一位青年身上,他一身劲装打扮,外披一张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腰间别着一把弹弓,皮肤黝黑,相貌还算端正,就是两眼贼溜溜的转……正是他叫嚷着要留下坨坨。 那青年感受到薛畅的目光之后,露出一副凶狠的神色:“你个臭要饭的,看什么看!留下你的狗,滚出村子!” 徐熙咬着牙,攥紧双拳,瞪视对方。 薛畅面色沉凝,将手中的那根顶门棍慢慢举至胸前,猛提一口气,右手化掌为刀,闪电般劈下,“啪”的一声脆响,顶门棍的中段一分为二。 周围村民们的谩骂声突然间消失了,虽然他们见识浅陋,但绝不是傻子:这木棍不但粗,而且看起来木质紧密,用刀砍断都要费点劲,更别提用手掌,这个乞丐恐怕有武艺在身! 当薛畅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扫向村民们时,他们都下意识的后退。 薛畅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个青年的身上,嘴角露出一丝蔑笑,青年顿时浑身一哆嗦。 “我们走吧。”薛畅说了一声,转身走向村口。 “是,师父!”徐熙有意的加大音量,他看到坨坨还在呲牙咧嘴的对峙,干脆将它抱起,朝着薛畅追去。 在整个过程中,没有村民敢上前阻拦。 那个青年抢上前,捡起那根断成两节的顶门棍,仔细查看:断口参差不齐,而且很新,不像是做了假。 “狗娃子,都怪你,心太黑了,非要人家的狗,看吧,把人家给激怒了!” “就是,就是,要不是人家心肠好,我们今天就惨喽!” “你……你赶紧去给人家道个歉!” …… 村民们开始对那青年进行抱怨。 那青年望着慢慢走远的两人,神色阴晴不定,犹豫了片刻,他终于一咬牙,追了上去。 “师父,你刚才应该出手教训他们一下的,这些人以往就是这样欺负对我们的!”徐熙恨声说道。 “我知道,正是因为这些人对我们冷漠,你才会带着受寒发烧的我躲到这偏僻的山庙里修养。”薛畅将手轻搭在男孩的肩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但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乞丐,而是我的徒弟,将来要学好武艺、行侠江湖,完全不必在意这些普通人的聒噪。如果你被他们激怒,愤而出手,这些普通人又怎么能够承受得住我们的拳脚,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你必须要牢牢记住我之前所说过的门规——不能持强凌弱!” “我知道了,师父。”徐熙认真的点头回应。 “只是可惜了那一根好棍子!”薛畅刚轻叹一声,突然听到脑海中一声轻响:使用者能够选择忍耐、不持强凌弱,获得侠义值10点,开启训练系统。 薛畅立刻发现脑海中的那些系统数据下方又多了几行字: 侠义值10点 内功修炼(一次0.5点侠义值) 武功修炼(一次0.5点侠义值) 实战训练(一次0.5点侠义值) …… 这些文字一闪一闪的,并且很有立体感,就好像pc电脑上的按键。 薛畅心中一动:看来他身体里的这个游戏系统不光只是展示一些身体数据,还可以指导练武,对于只是接受了原主记忆中的一些武功的他来说,这可是一大福音,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系统会不会是一个好老师? 薛畅差点就立刻用意念去点击这些文字,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因为现在正在赶路,不可能分心去做他事,而且点击之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还是等到独处的时候再说吧。 按捺住了心里的骚动,他又将注意力转到了这个侠义值上,思索着:侠义值,顾名思义就是行侠仗义呗,看来系统是鼓励我要多做好事,才能赚到更多的侠义值,这倒是符合我的理念…… 薛畅正想着,耳旁响起徐熙的声音:“师父,那个人追上来了!” 薛畅扭头回看,只见那个农村青年快速向他们跑来。 他双眉一挑:“呵,还真有人不怕死啊。” 青年跑到近前,见对方笔直站立、双目如电,竟不敢再向前,很干脆的“扑通”一声跪倒在泥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恳切的说道:“这位大侠,我樊狗儿向您赔罪来了,请您原谅我的无知冒犯!” 薛畅有点意外,他还未回应,徐熙怀中的坨坨嘴唇上翻,露出一排稚嫩的尖牙,低声哼叫起来。 薛畅轻拍了一下它的头,它立刻又露出乖觉的模样。 薛畅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人如果过于贪婪,必将招来灾祸!我看你年纪轻轻,暂且原谅你这一次,希望你引以为戒!” “是,是,我一定改过!”青年连声说道。 “明白就好,回去吧。”薛畅满意的一挥手。 然而青年依旧跪着不动,他大声的说道:“我樊狗儿从小就想要习得武艺、闯荡江湖,今天幸运的遇到师傅您,我希望……我希望能成为您的弟子,侍奉在您左右!” 薛畅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一会儿,才语气坚决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打算收像你这样的徒弟,请回吧!” 说完,他带着徐熙继续前行,一直走出了村口,踏上了官道。 不时回首的徐熙小声的提醒道:“师父,那个人还跟着呢!” 薛畅瞟了一眼在自己身后百米远一直紧跟不舍的那个青年,冷声说道:“别理他!” ……………………………………………………………………………… 蜀地联接陕西的这条大道同时也是巴蜀与西北货物流通的重要商道,尤其是在大周驱逐鲜卑、一统华夏的30多年后,政通人和,百姓逐渐富足,这条商道就越发的变得重要,每天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各色人等随处可见,因此像薛畅和徐熙这样衣着破烂的乞丐,走路却昂首挺胸,还带着一条模样奇怪的小狗,并没有引来他人的关注。 “让开!快让开!……”伴随着震耳的叫喊声,三匹快马从后方急奔而来。由于道路中央有一支商队、八九辆驮车,不可能及时作出避让,于是骑马的人就想从道旁绕过,却引起路旁的一阵骚乱。 薛畅眼急手快,拉着徐熙及时闪开,可他前方的一位农妇在慌乱中摔倒在地,篮子里的鸡蛋大多摔碎。 薛畅看着那位农妇一边抹泪一面还试图将洒在地上的蛋液捧回篮子,忍不住心头火起,冲着正在远去的骑手,怒喊:“你他妈跑这么快是要急着赶回去投胎呀!撞倒了人,不赔偿吗!” 第十二章 侠捕 落在最后的那名骑手突然勒住了胯下奔驰的马匹,回头看了一眼,调转马头,就朝着薛畅的方向驰来,另两名骑手也跟着返回。 随着他们的驶近,薛畅看清了他们的相貌:最前面的男子、年纪大约20多岁,相貌英俊,身材匀称挺拔,神情桀骜:随后的另一名男子大约30岁左右,相貌老成,体型瘦削,神情略显焦急;最后却是一名女子,容貌俏丽可爱,体态婀娜,估摸不到20岁。两名男子皆穿青色道袍,女子则是一袭素白衣裳。 “哎呀!”那少女突然一声惊呼,整个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犹如一朵白云,轻飘飘的落在倒地农妇的身旁,落脚时灵动潇洒,没有一丝声响。 薛畅眼角一缩:轻功!这绝对是传说中的轻功!这三人身怀武功!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少女却没有一丝傲慢,反而面露愧疚,急忙将农妇搀扶起来,又看了看地上摔坏的鸡蛋,掏出一大块银子,塞到农妇手中:“这个……赔你,够吗?” “杨师妹,鸡蛋没有那么贵,你给的钱多了。”那位年纪较大的道人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伸指一弹,虽然相隔好几丈远,银子却准确的射入农妇的怀中,而且没有让她感到疼痛,力道用得恰到好处。 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有点发懵的农妇回过神来,慌忙将那一大块银子塞入少女手中:“这位小姐,你给多了……这些……这些都给你。”她说着,将装着破碎鸡蛋的竹篮也塞到少女的手中。 少女正要推辞,听到前方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臭要饭的,嘴巴这么臭,该打!”她忙抬头看去,只见那位年轻道人怒叱一声,策马冲到了乞丐的面前。 年纪较大的道人脸色一变,急声喊道:“师弟,快住手!” 但已经来不及了,年轻道人将左脚从马镫里抽出,快速的踢向那乞丐的脸。 ………………………………………………………………………… 当年轻道人冲过来的时候,薛畅就有了戒备,他右臂往上一举,挡住了对方踢来的脚。 年轻道人虽然气愤,也多少知道些轻重,踢出的这一脚是收了力的,本是想给这乞丐一个教训,而且加上这马匹的冲力,这一脚所蕴含的劲道也不算小,摔一跤、受些伤是少不了的。 但对方不但挡住了,而且还纹丝不动,年轻道人顿时眼睛一亮,冷笑道:“呵,原来是个会家子,难怪胆子大。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担心失手把你打死了!” 说着,他右手往马背上一按,身体腾空而起,左脚朝薛畅凌空踢去。 “师父,小心!”徐熙焦急的喊了一声。 此时薛畅无心去回应徒弟,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还是第一次与人打架,这可不是他在体育学院时打的那种乱仗,而是同一个身怀真正武功的人交手,心中难免紧张,自然得全力应对。 对方左腿未至,但劲风已然扑面。薛畅哪敢掉以轻心,急忙双臂交叉,往斜上方推去,想要封住对方的攻击。 然而,年轻道人的左腿蹬在薛畅的手臂上,犹如巨木撞身,使他不由自主的连退两步,方才泄去对方传来的劲道。 年轻道人却借这蹬腿之后的反弹之力,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右腿再次踢向薛畅的头部。 这一次薛畅吸取了教训,气沉丹田,力注左臂,往侧前方挥出。 手脚相碰。这一次薛畅退了半步,气喘未定,年轻道人的左腿再次向他踢来。 薛畅暗暗叫苦:对方频频在半空中出脚,让他只能防御,难以攻击,要是那根顶门棍还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不敢怠慢的再次挥右手去挡。 谁知,年轻道人的这一踢只是虚招,他借着左脚的晃动,带动身子侧转,紧接着轻吼一声,右腿闪电般踹向薛畅的胸口。 之前薛畅右臂外举,招式用老,胸口空门已露,而对方这一踹的速度竟比前几脚快不少,出乎他的意料,匆忙间伸左手挡在胸前。 “砰”的一声震响,年轻道人的右腿在踢中他的左手之后,紧接着撞中了他的胸口,一股极其强劲的力道击在身上,让薛畅的呼吸为之一促,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连退了好几步,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声咳嗽。 “师父!”徐熙不顾危险,一脸焦急的跑过去,想要将薛畅扶起。 薛畅此刻之感到对方袭入体内的劲气四处乱窜,冲击着他的穴脉,导致他呼吸不畅,无法提聚内力,与之相比,胸口的疼痛倒是其次。 他一边摆手示意薛畅不要动他,一边默运吐纳法,以调匀呼吸。 “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哼!”年轻道人轻啐了一口,一脸不屑的说道:“今天暂且饶你一条狗命,赶紧给道爷我滚远些,下次再见到绝不轻饶!”说完,他右手的袍袖用力向前一甩,地上的尘土被劲风卷起,向薛畅扑去。 薛畅正在运气疗伤,躲闪不及,顿时被弄得灰头土脸。 年轻道人哈哈大笑,转身走到马前,一跃而上。 可就在他准备拨马离开之时,因为羞辱而涨红了脸的薛畅强忍身体的难受,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都说巡武司的侠捕是捕快中的捕快,对外能抵御强敌,对内能维护治安,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今日一见,却让我非常失望,我没有见到能够保护我们安全的英雄,相反我看到的却是仗着武力、欺凌弱小的强盗,难道这才是我们百姓用赋税供养起来的侠捕们的真面目!”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世界的汉人朝廷与武林门派间有着密切的联系:朝廷中专设有巡武司这个机构,分设在各地区,由各门派提供弟子担任属员,专门惩治和缉拿当地违法的江湖人士,以保障社会的安定,他们的职责与捕快有些类似,百姓喜欢称呼其为“侠捕”。 又由于巡武司的人员构成中有僧、有道、有俗,难以有统一的制式服装,因此在给他们配备腰牌和官符的同时,还要在其胸前的衣服上绣有巡武司的徽记,以做识别,这个徽记是一个红色手掌,据说是为了纪念巡武司的创始人、大周朝的最大开国功臣、曾经的武林领袖只手擎天——叶文博。 在年轻道人的胸前就清晰的绣有这样一个手掌徽记。 薛畅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顿时在周围行人中引起了一番骚动。 “原来他们是侠捕啊!不是说侠捕一向行侠仗义吗?怎么看起来凶巴巴的!” “都是!刚才要不是我闪的快,差点就被撞到了!” “所以说不要相信那些传言,要眼见为实!” …… 行人们议论纷纷,表达他们不满。 年轻道人则是勃然大怒,目光锐利的瞪向薛畅:“臭要饭的,你这是找死!” “师弟,住手!”年长的道人急叫,策马挡在了年轻道人的身前。 “师兄,快让开,让我好好教训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年轻道人怒气冲冲的伸手想要推开同门。 却被年长道人一把抓住,然后凑到其身前,低声说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打伤这个乞丐,只会更引起这些人的反感,到时候他们将此事胡乱传扬出去,要是传到独孤师叔耳中,恐怕——” 年轻道人怔住了,他能想到自己那位极重名声的师父得知此事后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第十三章 武学商店 年长道人见同门呆立不动,心知劝住了他,然后他向四周拱手行礼,语气诚挚的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我巡武司在追捕一名要犯,为防止罪犯逃脱,我们不得不加紧赶路,因此冲撞了大家,还请你们原谅!”说着,他郑重的稽首行礼。 那名少女见状,也跟着郑重的行礼。 只有年轻道人傲立不动。 这种做法立刻改变了一些行人对他们的观感:“莫得事,莫得事,抓罪犯要紧!” 年长道人暗自松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站在不远处的薛畅,语气温和的问道:“这位少侠尊姓大名,可是少林门下?” 虽然薛畅跟年轻道人仅仅交手几招,但闯荡江湖多年的年长道人仍然能够看出罗汉拳的痕迹,所以才有此问。 少侠!……在武侠小说和影视中对于主人公的惯常称呼突然落在自己身上,这让薛畅产生一种时空的割裂感,在恍惚之间,他微微一笑,没做回应。 通过原主的记忆,他了解到原主的父亲确实出自少林门下,但是按规矩原主虽然习练了少林武功,但还未会得到少林寺正式承认而被列入门墙,并不是少林弟子。薛畅之所以没有出口否认,是想让对方猜不透自己的来历而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年长道人见他不说话,倒也不恼,望着对方苍白的脸色,有些歉意的说道:“我师弟急于缉拿凶犯以完成任务,不免有些急躁,刚才有冒犯之处,还望少侠见谅!我这里有疗伤的丹药,作为陪礼,还望笑纳!” “师兄,这丹药还是我来给吧。”年轻道人接过话头,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冷笑道:“小子,接着!”说完,一抖腕,药瓶夹着破风之声。向薛畅射来。 内息还未调匀的薛畅见这来势,哪里敢用手硬接,但如果躲避,只会更遭人鄙视,还好他反应很快,瞥见放置在脚下不远的那一捆毛皮,伸脚一勾、一挑。 原主练习拳脚十几载,身体还算灵活自如,那捆毛皮从地上飞起,挡在薛畅身前。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药瓶扎入松软的毛皮里,没了动静。 薛畅伸手抓住毛皮,取出药瓶,朝对方晃了晃,笑道:“道长能认识到错误,赠我丹药作为赔礼,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你——”年轻道人听到这话,浓眉顿时一扬。 “师弟,咱们得赶紧走了,不可再耽误了要事!”年长道人立刻提醒道。 年轻道人恶狠狠的瞪了薛畅一眼,调转马头,怒喊一声:“驾!” 行人们主动让开一条路,他策马向前奔去,年长道人紧跟其后。 白裳少女好奇的看了看薛畅,撇嘴说道:“连名字都不敢说,鬼鬼祟祟的,还好意思说别人。”说完,她也驾马而去。 待三人去远,薛畅这才松了口气,顿时感到胸口憋闷、全身乏力,他的身体晃了几晃,险要跌倒。 徐熙赶紧将他扶住,并关切的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我没事。”薛畅咳嗽了一声,拧开药瓶的盖子,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捏在鼻边闻了闻,有一股冲鼻的药味,然后他一口将其吞下。 薛畅并不担心这药有问题,虽然他不知道这两名道人来自哪个门派,但按照原主的记忆,能够进入巡武司的基本都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可能当众下毒。 药丸进入腹内,很快化作一缕清凉,迅速消除内息紊乱所形成的燥热。薛畅趁机用吐纳法调动内力,发现比之前更为容易,很快他就感觉好受了许多。 这时候他才能静下心来想想眼前的事: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掌握了原主留下的武功,又有系统作为辅助,整个人变得自信满满,自觉成为武林高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刚才的这一场惨败将他打醒了,一个门派的年轻弟子都能轻易将他击败,这世上真的是高手云集,而他还不过是个武功低微的小喽啰,那个动不动就爱热血上头的性格必须得改改了,以后做任何事必须得三思而后行,否则将来会遭遇大麻烦! 他正想着,突然脑海中“叮”了一声脆响: 使用者不畏强暴、仗义直言,获得侠义值20,威望值5,开启武功秘籍商店。 武功秘籍商店!……薛畅心中一振,看着脑海中那金光闪闪的6个字,下意识的用意念点了一下。 立刻展现出一个新的页面,一本本散着金光的书籍图标铺满脑海:九阴真经、六脉神剑、 弹指神通、蛤蟆功、独孤九剑、黯然销魂掌、空明拳、一阳指……武侠小说中的神功秘籍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看得薛畅心驰神摇,经不住点击《九阴真经》的图标,就听“叮”的一声响,弹出一个小方框:该秘籍需威望值7500点,你所拥有的威望值不够,无法购买。 被浇了一盆冷水的薛畅这才仔细注意到每本秘籍图标的下方都标有一行很小的数字,如打狗棒法、降龙十八掌、弹指神通等武侠小说中有名的神功秘籍至少都需要七八百以上的威望值,而像中平剑、太祖长拳等普通的武学也至少要四五十的威望值,而以他现在所拥有的威望值却连一本都买不起。 不过薛畅在失望之余,也看到了希望:如果说刚才的那一番打斗让他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这个武学昌盛的世界他不过是个小虾米;而现在随身附带的这个游戏系统告诉他,他不需要去四处拜访名师、费尽心力学习绝技,只需要凑够威望值,他梦寐以求的神功绝技就会轻易的向他敞开大门。 只是如何才能更快的凑够威望值呢? 徐熙见薛畅在原地呆立不动,脸上的神色忽而忧虑,忽而沉思,忽而欢喜……还以为他在刚才的打斗中出了什么问题,忙担忧的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薛畅回头看他,坦然问道:“小熙,刚才你看到师父比斗落败是不是有点失望?” 说实话,徐熙在看到刚才那一幕时确实有些失望:连一个正统门派的年轻弟子都打不过,作为弟子的自己将来学成之后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何时才能报上仇呢? 不过,徐熙虽然年纪小,但也算饱尝世间甘苦,他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能够拜师学艺已经是上天眷顾,又怎能再奢望更多,所以他很快调整好心态,说道:“师父,咱们好好习练武功,争取下次打赢他!” “说的好!”薛畅展颜一笑,异常自信的说道:“等到下一次我们不但要打赢他,还要打赢比他更厉害的高手!” 徐熙有些愕然,他不过是说些话来安慰自己的师父,但薛畅的神情却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不知是哪来的自信。 “这个……乖娃子,谢谢……谢谢啊!”那位农妇走过来,一脸感激的向薛畅道谢。 “郭大婶,你应该称呼少侠,多亏了他,不然你今天就倒大霉了!” “这些侠捕是有些嚣张,多亏有少侠仗义直言,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都是!都是!” …… 周围的行人也在热情的帮腔,一口一个“少侠”的叫着,全然没有了之前对乞丐打扮的薛畅二人的疏远和排斥。 大家正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时候,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 “哎呀,要下雨了,赶紧走啊!”有人吆喝了一声。 巴蜀的天气多变,经常天气晴朗时突然来一阵急雨,持续一段时间之后又突然停了,本地人都熟悉这种情况,于是围拢在薛畅身边的行人们相互提醒,各自背紧包袱,都加快脚步赶路。 第十四章 锦衣人 “师父,看这情况恐怕雨不会小,咱们的毛皮和食物经不起雨淋,前面不远是渡口,那里有几个茶水铺子可以避雨。”熟悉这里地形的徐熙提醒道。 薛畅点点头,伸手从徐熙怀中抱过坨坨,说道:“咱们也加快速度,争取在下雨前赶到。” 大道上,行人们都在加紧赶路,只有那个叫樊狗儿的青年站着不动,之前薛畅在几招之内就被年轻道人击败的情形被他完全看在眼中,他和徐熙一样失望,心里产生了犹豫:还有没有必要继续跟下去。 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前行。 薛畅二人一路急赶,但没过多久,雨还是“噼噼啪啪”的落下,密如帘幕,转瞬间大道上就增添了无数个小水洼。 好在徐熙所说的茶水铺子就在前方,木屋前支起的布篷下已经站了不少行人,两人加速跑了过去。 “怎么乞丐也跑进来了,快给我滚出去!”铺里的伙计大声的骂道。 “你娃儿有眼不识泰山,人家不是乞丐,人家会武功,不过是乔装打扮出行。” “是哦,人家是武林高手,你娃儿要是把人家惹毛了,一拳打过来,你承受不起!” …… 周围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个不停,那伙计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薛畅,薛畅严肃的神情让他感到心悸,他急忙说道:“躲雨可以,但……但不能进屋里。” 说完,他赶紧走进木屋。 薛畅自然不屑于同一个小人物计较,也没打算进木屋,只是随意的将目光往屋内一扫,突然间凝住:木屋里的几张木桌都坐满了人,除了最靠里的一张只坐了三人,还有不少空位,但却没人敢去坐,因为这三人刚刚才同他打过照面,正是之前路途上那骑马的三人。 那位年轻道人恰好正对门口而坐,同样也看见了站在屋外的薛畅,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大声说道:“宋师兄,师父常夸你勤勉,善于观摩战斗、总结经验,你在我同那个乞丐的打斗中有什么发现?” “你师父常夸我?”年长道人根本不相信年轻道人所说的话,因为年轻道人的师父一向不对年长道人正眼相看,但他还是认真的说道:“郭师弟,你在盘根腿法中融合了云龙九现身法,动作衔接自如,运用也很巧妙,为兄我自叹不如,哪里还敢做评价。倒是那个乞丐……他所使的应该是罗汉拳,看起来有了一些火候,可他面对你的进攻,缺乏有效的应对,对你那个晃腿的虚招不但无法看透,甚至还把招式用老,可见他明显缺乏打斗的经验,速败是不可避免。” 年轻道人趁机接过话头:“师兄说的对,那个乞丐不过是初出茅庐之辈,居然还敢来冒犯我们,简直是不知死活!”说完,他哼了一声,音量虽不大,但是话语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一个进入茶水铺的行人耳中。 薛畅听到他俩的对话,不但没有羞恼,反而引起深思。 初入江湖的他确实没有对敌的经验,即使是原主本身,也更多的是来自于自己父亲以及镖局同行的交手经验。而且原主的经验记忆虽然被薛畅所拥有,也还要通过不断的实战,才能融会贯通,在战斗中及时的做出正确的应对,这可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 可是在实战中吸取经验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在原主的记忆中,很多初出江湖的学武青年都是在长辈或师兄、师姐的护佑下,逐渐的完成经验的积累。 原主当初也是如此,只可惜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而薛畅更惨,他没有武林长辈,没有师兄弟,没有陪练对象,只能在真正的战斗中获取经验,这无疑将冒很大的风险,一招不慎,就可能步原主的后尘。 就在薛唱苦恼之时,却听那名少女问道:“宋师兄,那人真的是少林弟子吗?” “少林弟子不可能这么弱!”年轻道人插话道。 年长道人压低声音,说道:“那人的罗汉拳虽然有点火候,但罗汉拳是少林派的基础武学,据说少林寺允许俗家弟子以及还俗的僧人可以将这些基础武学传给自己的后人和徒弟,所以即使少林派的正式弟子和俗家弟子都在巡武司登记在册,没有超过朝廷给予的编制数量,但仍然有一些会少林武功、与少林关系密切的人在江湖闯荡,这个乞丐的罗汉拳娴熟,恐怕跟少林派关系不浅,既然出现在蜀地,我当然有必要问一问。” “少林寺的这种做法跟咱们青城派一样嘛,你那么客气的问他,最终也没问出什么,还不如直接将他抓起来逼问,我看他鬼鬼祟祟,还装作乞丐模样,一定有什么阴谋!”年轻道人也压低声音说道。 “这样不好吧?”少女颦眉,表示异议。 三人突然压低声音说话,让薛畅无法听清,不免有点疑心。 这时,茶水铺外响起马嘶声,紧接着一个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师父,这里有个小铺子,不如先到里面避避雨。” “可以。”伴随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聚集在布棚下躲雨的行人们自动的分开,走进来一个穿锦袍、束玉带的男子,他身材高挑匀称、发黑肤白、额宽鼻挺、眼亮眉清,端端一副美男子模样,唯一不足的是眉目之间可见皱纹,显然已不再年轻。但这位中年男子所穿的锦袍无论是色彩、还是图案都十分艳丽,锦袍的前胸还镶有不少闪亮的细小彩珠,在这暗淡的雨天尤其醒目。 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位少年,手中擎着一把丝绸雨伞,遮挡在男子的头顶。 伙计慌忙引出来,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尊……尊贵的客人,快请进!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男子也不搭话,目不斜视的缓缓往里走,视周围人于无物。 伙计快速跑回店里,来到一桌客人前,不满的吆喝道:“你们怎么还坐着!不要茶、也不点吃的,占了我们的座位这么久,没找你们要钱就不错了,赶紧起来,给贵人让座!” 那一桌的客人是一支商队的护卫,好几个人携带着兵器,听到这话,当即有人将配刀拍在桌上:“想要我们让座可以,先问问它!” 店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可偏偏在此时,那位锦袍男子冷冷的说道:“我要最里面那张桌子的人让座。” 伙计一听,傻眼了。 茶水铺设在官道旁,走南闯北的行人见得多了,伙计当然知道那三人是什么来历,所以他们所坐的桌子即使有空位,也一直没引别的客人去坐。 伙计站着发愣,举伞少年不满的催促道:“没听清我师傅的话吗!快去把那三人赶走,把座位腾出来!” “枪儿,不要为难他。”锦袍男子先是言语温和的劝阻少年,然后又面带不屑的瞥向坐在最里面的三人:“如今青城派的势力大的很,朝廷的鹰犬啊,普通百姓怎么敢惹呢!” 自从锦袍男子走进木屋之后,三人的神情就极度紧张,甚至还埋下头,防止被对方看见。 但此刻听到这话,年轻道人终于忍不住猛的一拍桌子,想要站起身,却被年长道人拉住,他抢先站起身,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的说道:“青城派弟子宋有成拜见唐前辈!从小就听闻前辈不但侠肝义胆,帮助朝廷驱除北蛮,而且为人处事谦逊有礼,实是我辈武人的楷模!然而今日一见,实在令人失望!青城派一向谨守朝廷律令,秉持江湖道义,前辈为何无故辱我师门?!” 第十五章 以一敌三 “侠肝义胆?谦逊有礼?武人的楷模?”锦袍男子哈哈大笑,接着他啐了一口:“真他妈放屁!老子想骂就骂,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这一番粗鲁的举止出自这位儒雅俊秀的锦袍男子身上,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至于你们三个,偷偷摸摸的跟了我两天,以为我不知道吗!”锦袍男子脸色一沉:“亮家伙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的底气敢来跟踪我!” “唐前辈——”宋有成还想解释,年轻道人不耐烦的喊道:“师兄,还跟他客气什么,咱们拼全力战他一场,不能堕了师门威风!”说完,他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郭师兄说的对,咱们并肩子上!”少女也抽出佩剑,一幅跃跃欲试的神情。 宋有成见事已至此,抽出长剑,神情郑重的对二人低语道:“按照老规矩来。虽然唐方卓没带弓箭,但我们千万要小心他的暗器!” 两人点头表示明白。 “青城派宋有成请前辈赐教!” “青城派郭有信前来讨教!” “峨眉派杨秀苓请前辈赐教!” 伴随三声问候,那名叫郭有信的年轻道人右脚往木桌上一踏,身体腾空而起,手中长剑如同苍鹰的利爪,俯刺锦袍男子的头部;而宋有成和杨秀苓则快速闪过木桌的间隙,分刺锦袍男子的两肋。 “退后。”锦袍男子不慌不忙的接过少年手中的雨伞,双膝微曲,忽又伸直,整个身体竟直直拔地而起。举在头顶的雨伞正好迎上郭有信的凌空一剑,“扑”的一声闷响,夹带着呼呼风声的利剑竟然未能劈开这撑开的秀丽雨伞。 锦袍男子上升之势未消,手中的雨伞继续顶向半空中的郭友信。 郭友信强提一口气,借助雨伞和长剑碰触的反弹力,止住下坠的身形,施展云龙九现身法,在空中强行翻折,堪堪避过擦身而过的雨伞。 与此同时,处于半空中的锦袍男子双腿分踢挥剑落空的另两人。 宋有成和杨秀苓两人同时挥剑上撩。 锦袍男子并不收腿,长剑刺及他的靴底,发出清脆的金铁之鸣,让一旁观看的薛畅吃了一惊,他随即明白过来:锦袍男子的皮靴要么材质特殊,要么鞋底内藏利器。 锦袍男子忽而急坠,要将对手的长剑踩于脚下。 宋有成和杨秀苓急忙抽剑回撤。 锦袍男子正要踏步进击,尚未落地的郭有信大喝一声,奋力刺出一剑。 锦袍男子迅速举伞一顶,不但将郭有信的长剑撞开,而且传出的强大劲道也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只可惜锦袍男子无法抓住这一良机,因为另两人的攻击又来了…… 那几位商队护卫看到双方打斗起来,很快脸色变得苍白,锦袍男子的武功超出他们的想象,想起之前对他的出言不逊,生怕遭到报复,仓皇的溜出木屋。 跟随锦袍男子而来的少年目不转睛的关注面前的打斗,并未做阻拦。 而其他在屋内的客人也意识到了危险,纷纷逃到了木屋外,只有店主和伙计躲在角落里,簌簌发抖,听到不时传来的桌凳破碎声,店主更是痛苦得快掉下泪来,却不敢说出一句劝阻的话。 站在屋外的薛畅倒是看得心喜,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别人打斗,没有辜负他的期盼:锦袍男子气定神闲,仅用一把雨伞就挡住了三人的联手攻击,并且他仗着功力深厚,每一次伞剑相碰都能让对方吃点小亏。那三人虽然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远不是对手,但他们配合默契,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 宋有成剑法绵长沉稳,内力较其他二人更强,犹如不惧强风的劲松,是正面抗衡锦袍男子的主力;郭有信剑法凌厉,身法灵活,犹如捕食猎物的苍鹰,是进攻突击的主力;杨秀苓的轻功灵巧飘逸,剑法却诡异多变,犹如随风飘落的柳絮,牵制了锦袍男子不少的精力。三人时进时退,或攻或守,始终保持对锦袍男子的压力,让其一直无法全力攻击其中一人。 一时间,木屋内剑光闪烁,金铁之声响彻不停。 大约过了二十回合,锦袍男子挥伞击退郭有信,突然大吼一声:“小兔崽子们,热身结束,该来真格的了!” 他的左手往胸前一抹,然后朝位于他侧后的杨秀玲一抖腕。 站在他正面、看得真切的宋有成急切喊道:“杨师妹小心!” 杨秀苓瞥见两点亮光急速朝自己飞来,忙收剑回档,就听“铛”的一声脆响,一颗小彩珠被磕飞,而杨秀苓则感到握剑的右手被震得一阵酸麻。她银牙暗咬,再挥剑又磕飞了一颗彩珠,然而传来的雄浑劲道让她再也无法握紧长剑,脱手掉落。 宋有成和郭有信忙挥剑进攻,想要牵制住锦袍男子,为杨秀苓赢得喘息之机。 谁知,锦袍男子伸指一弹,两粒亮光分射二人,逼其防御。与此同时,他手持撑开的花伞,撞向侧后方的杨秀苓。 杨秀苓来不及捡起地上的长剑,身形一晃,往旁边闪避。 花伞突然收起,出现在杨秀苓眼前的是锦袍男子扫出的左腿。 失去先机的杨秀苓只能匆忙伸臂格挡,被锦袍男子一脚踢个正着,她一声娇呼,整个身体不由自住的向门口飞退。 站在门口的薛畅毫不犹豫的伸出右臂,想要挡住即将倒地的杨秀苓,但他显然低估了锦袍男子这一腿的力量,一股强劲的力道从少女的身上传来,他当即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在门框上。 随即少女的娇躯也撞入怀中,薛畅再遭重击,顿时委顿倒地。 杨秀苓所承受的力道多数都卸在了薛畅身上,自身反而没受太大损伤,她见薛畅趴在地上连声咳嗽,很是愧疚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薛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摆手。 杨秀苓担心队友,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放在地上:“这是我师门疗治内伤的灵药,吃两三粒应该就可无碍。”说完,她站起身,强忍身体的不适,准备再加入战团。 但此时场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锦袍男子一脚踹飞杨秀苓之后,手中的花伞转而刺向宋有成。 宋有成挥剑欲挡。 锦袍男子左手食指一弹,一点亮光直射宋有成手中的长剑。同时,他的左手再弹,又一点亮光直射正要凌空下击的郭有信的面门,使其无法救援。 宋有成招式用老,退避已然不及,他运足功力,准备硬挡。 “铛”的一声震响,宋有成的长剑被小彩珠撞歪,露出空门。 锦袍男子的花伞直直的刺入,伞尖戳中宋有成右肩的肩井穴。 宋有成的右手当即酸麻无力,长剑无力握持,掉落地上。 锦袍男子右手手腕再一抖,花伞迅捷点中宋有成的膻中穴。 宋有成顿时全身绵软,坐倒在地。 “师兄!”郭有信大惊,不顾一切的挥剑进攻。 杨秀苓也捡起地上的长剑,冲上前救援。 原本三人也只是勉强能抵挡锦袍男子的攻势,如今已被打倒一人,还有一人受了内伤,因此没过多久,两人也被点中穴道,瘫倒在地。 锦袍男子收起花伞,走到一张还算完好的木桌旁坐下,回头喊道:“沏一壶好茶!” 店主从角落里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好的……” 锦袍男子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信手往后一抛。 那锭银子就像是有人托着似的,慢悠悠的落在柜台上,没有一丝声响。 第十六章 彩衣神箭 “除了茶钱,剩余的作为打坏东西的赔偿。”锦袍男子说道。 店主眼睛一亮,但刚刚见识了锦袍男子的可怕身手,他还是如实说道:“那也……不……不需要这么多。” 锦袍男子懒得再说话,只是摆摆手。 店主带着伙计高高兴兴的去沏茶。 此刻,从未遭受过如此惨败的郭有信和杨秀苓脸上满布沮丧和紧张,唯有宋有成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惊惧,语气委婉的说道:“前辈果然如传闻一般武功惊人,我等完全不是对手,败在您手下,心服口服!只是不知前辈——” “不用担心,我不会取你们的性命,只是小作惩戒。”锦袍泡男子冷笑一声,说道:“枪儿,去把他们的腰牌搜出来。” 少年正在店里搜寻之前弹出的彩珠,闻言立刻来到三人的身前,宋有成和郭有信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拿走巡武司的腰牌。 当那个叫枪儿的少年来到杨秀苓身前时,杨秀苓急得大叫:“你不要碰我!你要是敢碰我,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少年冷冷说道:“那你自己将腰牌交出来。” 杨秀苓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她费力的取出腰牌,掷在地上。 少年神情平静的捡起腰牌,然后将它们放在了锦袍男子的桌前。 锦袍男子饶有兴趣的拿起一块细瞧:巴掌大的、暗金色的铜牌上,一面正中刻着一个“武”字,另一面正中刻着一个“巡”字。两面的上方各刻着一行小字,“奉旨维护武林秩序、缉拿江湖不法之徒”。两面的下方也各刻着一行字,“郭有信,成都府,126号”。 锦袍男子凝视着这小小的腰牌,忆起往事,神情有些恍惚。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对少年说道:“枪儿,为师传你飞针刺穴已经有五年,你现在用此技为这三人解开穴道,让我看看你的进境如何。” 少年一愣,呐呐的说道:“师父您点的穴,我怎么可能解得开。” “我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你应该能解开。”锦袍男子板起面孔说道:“若你解不开,那就不要再做我徒弟了!” 被锦袍男子这一吓,少年咬牙看向瘫坐地上的三人,右手捻起刚才收集的彩珠,蓄力瞄准之后,方才弹射出去。 锦袍男子说得轻松,但实际上少年即使弹准穴位,也需要两三次方才能给一人解开穴道。 等到三人都解了穴,少年已经累得一头汗,但解开穴位的三人脸色却极其难看,因为这种做法无疑是对他们的极大羞辱。 锦袍男子无视三人眼中的恨意,悠然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师门,我唐方卓回来了,如果想要回这腰牌,让你们的长辈找我来取。” 他话音刚落,店门外的行人中响起几声惊呼。 宋有成、郭有信、杨秀苓对视了一眼,沉声说道:“明白了,告辞!” 三人快步走出店外。 站在门口的薛畅看着郭有信低着头、阴沉着脸、与自己擦肩而过,之前的趾高气扬化成了一脸的颓丧,心中顿时警醒:这个江湖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己还得加倍努力才行! 杨秀苓经过店门口时,还朝薛畅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三人找到自己的坐骑,揭开缰绳,翻身上马。 这时,郭有信大声喊道:“唐方卓,你以大欺小,有什么可得意的!你等着,我师父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会像狗一样被赶出巴蜀!”说完,他用力挥鞭,坐骑一声悲鸣,快速冲上了官道。 少年顿时感到气愤,但唐方卓坐着没动,只是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语:“若是巴蜀这几大派年轻一代的武功都跟这几人一样,还真是令人不可小视啊……” “请问,您真的是彩衣神箭唐方卓……唐将军吗?!”之前在门口看热闹的行人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还用问吗!看看这位……大侠的穿着,这么高强的武功,而且也叫唐方卓,肯定就是我们蜀人的英雄——彩衣神箭唐将军,这绝对莫问题!” …… 行人们激动的议论声让唐方卓皱了皱眉头,他看了一眼窗外,说道:“雨停了,我们走。” 尽管行人们议论纷纷,但当两人木无表情的走来时,却无人敢上前表达自己的敬意,而是主动让出通路,眼睁睁的看他骑马绝尘而去。 “几十年过去,没想到唐将军风采依旧!想当年,他跟随叶文博大将军参加襄阳大战,三箭射杀北蛮三员大将,使得士兵们士气大增,最终击溃了人数还多于我们的北蛮军队……”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感慨的说着。 “听老哥你的口气,你以前见过他?”旁人好奇的问道。 “我是成都府人,家就在城内,先帝还没迁都的时候,每一次军队凯旋而归,城里的百姓都会去列道欢迎,铁血长河门的队伍最受关注,而其中的唐将军自然是最受欢迎的,他是川人,又长得好看,武功又高,女孩子们都恨不得嫁给他,给他扔的鲜花是最多的!” “他既然这么厉害,还是个将军,为什么后来就没有他的消息了呢?”一位二十出头的商队护卫忍不住问道。 这也正是薛畅想要知道的,在原主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关于唐方卓的名字,就连刚才提到的铁血长河门和叶文博也只有很简略的一点信息。 “我听说是因为叶大将军遭受北蛮暗算死去之后,铁血长河门为了给他报仇,在没得到军令的情况下,擅自调动军队向北蛮发起进攻,引起先帝的愤怒,最后强令解散了铁血长河门……唉,从此就再也没有听到唐将军的消息!” “叶大将军战死的消息在当时可是天大的事,我们当地的人还曾经自发的披麻戴孝,为他致哀三天……可我怎么听说他突发暴疾而亡的呢。”一名老者疑惑的说道。 “当年朝廷的行文里是这样说的,没错。”商人撇嘴说道:“不过我在洛阳行商的时候,当地人却流传的是这个说法,那里毕竟是京畿,消息应该更灵通。据他们说,朝廷是担心叶大将军被害的事实公布之后,会激起民众的愤怒,严重影响与北蛮的议和。” “格老子的议和!”一名商队护卫气愤的说道:“听说当年负责议和的何书衡贪生怕死,就知道议和,完全是一个奸臣!可惜叶大侠一世英雄,死于北蛮暗算,真相却被掩盖,至今大仇未报!” “议和有什么不好。”那老人叹了口气:“你年轻,不了解当时的情况。自从先帝率军出川,立志驱除北蛮、恢复汉家衣冠开始,历经10年、大小战事不下上百,死伤了很多士兵啊!我们那一片几乎家家戴孝,幸亏后来议和了,否则恐怕都没壮劳力去耕田了!” 众人听完一阵唏嘘。 老人又加重语气说道:“不过,我们蜀人的牺牲也是值得的,让巴蜀这个天府之地终于出了一个皇帝,这是我们大家的荣耀啊!” 众人连声称是。 那商人插话道:“咱们蜀人可不光有荣耀,也有不少实际的好处,比如本朝对巴蜀的重视远胜于前朝,成都府也是仅次于洛阳的大周重镇,巴蜀地区的赋税和劳役也较其他省份要轻,商贸也更加繁荣……”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第十七章 只手擎天叶文博(一) “这样说起来,我们更应该感谢唐方卓大侠!”那名商队护卫忍不住问道:“只是……他已经几十年没现踪迹,现在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些武林人士一向飞来闪去,哪里是我们寻常人能够忖度的。”那商人看了看凑在一旁、认真倾听的薛畅,轻轻的说了一句:“可能他是想家了吧。”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大吼:“雨都停了,你们还堵在门口干什么!要喝茶就进来,不喝茶就赶紧走,不要影响我做生意!快走!快走!” 店主吼完之后,伙计就出来赶人。 在抱怨声中,行人们先后离开了茶水铺子。 踩着泥泞的地面,薛畅追了上去:“这位老大爷……老人家,能不能咨询……请教您一些事?” 老人回头见是之前在官道上仗义执言、还与侠捕打斗了一番的那位年轻乞丐,忙笑着回道:“这位少侠,请教不敢当,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回答。” “多谢,多谢!”薛畅拱拱手,问道:“能详细告诉我一些有关叶文博大侠和铁血长河门的事吗?” 老人摸着胡须,有些犹豫:“少侠,别看我年纪大,可从小到大就没有出过川北,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啊,你为什么不问问刚才那个商人?没听他说吗,他走南闯北,甚至还去过洛阳,知道的事情比我多多了。” “那个商人要带着商队往北去,一直在忙着督促商队,我不好打扰他,所以才来请教您。”薛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是您老人家觉得麻烦,那就算了。” 老人捋了捋胡须,看着薛畅一脸认真的模样,这才说道:“对于叶大将军和铁血长河门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太多,而且很多也是道听途说,不一定就是事实,但如果少侠愿意听的话,那我就说一说?” “多谢老人家!”薛畅很是高兴,还让徐熙去帮老人拎包裹。 若是以往,老人怎会让一个小乞丐摸自己的东西,但听薛畅说这孩子是他的徒弟,自认为这对师徒扮成乞丐是在游戏风尘,不但主动将包裹递给徐熙,还甚感荣幸。 “少侠,你怎么称呼啊?” “瞧我这糊涂的,都忘了问老人家您贵姓,实在是没有礼貌!我叫薛畅,请问老人家您叫——” “古月胡,你叫我胡老头就行。薛少侠,我看你的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周岁吧?” “19岁。” “你这么年轻,不知道叶大将军和铁血长河门的事情很正常,毕竟已经过去了30年。”说到这里,胡老头压低声音:“而且在铁血长河门被解散之后,过了几年,朝廷还多次发文,禁止各地百姓公开谈论铁血长河门的事,如果有人违反,是要吃牢饭的,所以这一年一年的过去,很多年轻人不知道铁血长河门是很正常的,要不是四年前新皇即位,放松了对这方面的管制,刚才我们哪敢在茶水铺子那里谈论这些。” “哦!……” “听说啊,这叶大将军出生于北方边境的一个书香门第,据说他不到15岁就高中省试头名、成了举人,不过那时候草原上的蛮子已经很厉害了,经常入侵北方,前朝根本无力击退他们,靠近边境地区的民众不得不学武自保,叶大将军的父亲也是感觉到世道不好,所以让他弃文学武。 要说这叶大将军那真是天智聪慧,不但学文厉害,学武也厉害,据说练习武艺不到几年,在当地就找不到对手了……后来北蛮大举入侵,灭了前朝,叶大将军携家人南逃,一直逃到荆湖,据说他聚集了一帮好汉,帮助防御襄阳,后来襄阳被攻占,他又逃到长江北岸,带着一些江湖好汉,继续跟蛮子作对…… 后来先帝率军出川,想要驱除蛮子、恢复我汉家的江山,谁知道第一仗就吃了败仗。接着又连连溃败,最后退守夷陵,蛮子的追兵随时就会追到,情况很是紧急啊!沮丧的先帝到城内的江神庙向上天祈福,谁知正好碰到了借宿在庙中的叶大将军,那真是老天爷的安排啊!两人因此一见投缘,据说先帝和叶大将军畅谈了一整晚,然后叶大将军就跟随先帝返回了成都府。 接着,没多久各州县就开始到处张贴公文,我依稀记得公文的大致意思是“……北蛮入侵,河山破碎,汉家百姓惨遭杀戮……值此危难之际,武林人士不能熟视无睹,理应挺身而出、救国救民,方不负辛苦锤炼的一身武艺,成为汉人的英雄,彪炳后世……”总之就是号召巴蜀的好汉们积极加入由武林高手组成的一支特殊军队——” “铁血长河门?” “那时候还不叫铁血长河门。” “巴蜀各门派应该都积极响应、踊跃报名了吧?” “没有,没有,少侠你想的太简单了。那些武林好汉一向高来高去,都自由惯了,怎么可能受军队管束,还要接受训练。而且当时叶大将军不像后来有那么大的威望,我们蜀人基本没听过他的名字,所以我听说一开始报名的武林人士不多,只有一些年轻人受到鼓舞,跑去参加了,这其中就包括刚才那位唐方卓将军,他是蜀中唐门的族人。” “哦,唐门,难怪唐大侠的暗器使得那么好。”薛畅了然,根据原主的记忆,唐门可是巴蜀地区的三大门派之一,以擅使暗器著称。 “……听说叶大将军将这些报名的年轻人与跟随他进川的中原武林好汉合编在一起,人数有好几百,天天进行训练……没多久啊,我们就听到消息‘蛮子率军十几万,兵分两路,要进攻四川’,虽然蛮子入侵中原已经好几年,但战火一直没有烧到我们巴蜀,不过我们巴蜀百姓都听到过一些有关蛮子杀人、吃人的野蛮行径,大家都非常恐慌…… 先帝在整个巴蜀进行紧急军事动员,我当时还不到三十岁,也被组织起来,作为后备士兵,随时准备支援剑阁。叶大将军率领他那些武林好汉先去了恭州(即重庆),因为虽然从北面进攻的蛮子军队是主力,但是从东面进攻的蛮子军队却可能利用水路,先行进入巴蜀……” 胡老丈说着说着,脸皮微微抽搐,语气渐渐变得沉重,眼神中也开始有了痛苦,显然那是一段他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剑阁是什么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下雄关啊!可是蛮子军队到达之后,居然不顾地利的劣势,天天发起强攻,听说战斗非常惨烈,每一天都有不少伤兵从剑阁运到绵州治疗,每一天也都往剑阁补充后备士兵…… 我所在的部队本来也是要上剑阁的,但是后来却被调去阆州,后来听统率我们的张将军说,这是先帝的主意,他觉得川北的兵力都集中在剑阁防御蛮子的进攻,阆州方向的防御太过薄弱,总是不太安全…… 当时我还有些高兴,因为不用上剑阁、去同那些可怕的蛮子战斗。谁知道两个月之后,那些秃头小辫、身体粗壮、身上缠着毛皮,像野兽一样可怕的蛮子居然从群山中钻了出来,出现在阆州城下!” 第十八章 只手擎天叶文博(二) 胡老丈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声音说道:“先帝神机妙算,看破了蛮子的阴谋……但我们那支军队中的大多数人从小到大都是扛锄头、扛粪桶、整天下地干活,连跟人打架都很少有,现在居然要跟最凶狠的蛮子直接干仗,大家都很害怕…… 但是张将军说得没错,我们如果不尽全力防守住阆州,一旦让蛮子突破防线,那么我们的家园就会沦陷,我们的家人就会遭受北方同胞那样的悲惨遭遇,所以全城的士兵都鼓起了勇气,拼了命同攻城的蛮子作战! ……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好友死了……老是跟我吵架的邻居死了……仅仅大半天时间,从我们那个镇子里出来参战的人就死伤了一大半……但是到了黄昏,蛮子们停止了进攻,我们守住了阆州城……” 胡老丈的脸上呈现出难以言喻的痛苦,他一边回忆、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让脾性较稳重、但还年少的徐毅感到有点不耐,薛畅朝他微微摇头。 “……我们还来不及整理好老乡们的遗体,昨天被击退的蛮子第二天一大早居然又来攻城,他们的进攻还像昨天一样凶狠,可我们的人数却比昨天少很多,大家都做好了去见阎王爷的准备……” 胡老丈说到这里,那浑浊的眼睛中突然闪烁起光芒:“就在这个时候,叶大将军率领援军赶到了!我站在城墙上看得非常清楚,叶大将军冲在最前面,他那一双手掌比最锋利的刀枪还要厉害,那些蛮子只要挨上他一掌,就会被打飞!他的那些手下个个身怀绝技,所以别看那些蛮子跟我们打很凶,可是对上他们,就像小孩遇上大人,完全不是对手!……没过多久,蛮子们就完全溃败了。叶大将军率领他的手下继续追杀,也因此没有进城,非常可惜!我们都没有机会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胡老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后来我听张将军说,之前叶大将军在恭州城协助守备军队抵御从东面进攻的蛮子军队,在我们的船队与蛮子的船队在江上对战的时候,他带着手下突袭蛮子主帅的坐舰,亲手宰下了蛮子主帅的脑袋,从而击退了东路的敌军! 之后他率领他的人立刻北上,在救援了我们之后,又赶去了剑阁。因为他们都是能够飞来闪去的武林好汉,再陡峭的山岭都能够翻越,所以他们悄悄的绕到了蛮子军队的后方,偷袭了蛮子的辎重营地,烧毁了粮草。 蛮子军队没有饭吃,不得不撤退。先帝率领剑阁守军出关追击,而叶大将军和他的手下也从陡峭的山壁上飞了下来,攻击正在撤退的蛮子们。那些蛮子吓坏了,哪里还敢战斗,纷纷逃命,听说因为混乱和拥挤,很多蛮子从狭窄的栈道上摔下了山谷…… 虽然蛮子军队被击败,但是也让我们川人意识到了,即使有高山和大河作为屏障,巴蜀这块宝地也并不安全,只有彻底的打垮北蛮,我们的生活才会安宁,所以后来先帝号召我们要主动进攻北蛮、以避免战斗再次发生在巴蜀境内,大家都大力支持,并且踊跃参军。 而叶大将军和他率领的手下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得太好了,成为了我们川人的英雄,巴蜀的那些武林好汉们纷纷加入他的部队,听说各个门派也积极的找他合作,几个月内他统率的武林好汉的数量翻了好几番。 半年之后,先帝率领军队从恭州出发,再次东进。我跟随张将军驻守剑阁,没能跟随前往,但我知道叶大将军率领他所训练的武林好汉作为大部队的先锋,在随后的几次战斗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使得先帝终于在荆湖境内站稳了脚跟,叶大将军也因此被正式晋升为将军,先帝允许他不但可以统率油武林好汉组成的部队,还可以指挥其他的部队作战……” 说到这里,胡老丈看着正在认真倾听的薛畅,加重语气说道:“但是啊,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虽然先帝在荆湖打了几个胜仗,可北蛮也不是吃素的,不然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就将前朝给毁灭了,他们从各地调集重兵,对我们在荆湖的军队发起进攻,我们的士兵数量远少于他们,也没有他们凶悍。而且,仅仅由巴蜀一地来供养一支长期在外作战的军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是粮食不够吃,其次运输也不方便,所以先帝率领的主力遭受了一次战斗失败之后,就被蛮子军队围困在襄阳城。 形势十分危急,叶大将军率领一批手下杀出重围,去求援兵。据说在先帝坚守襄阳城一个多月、已经快要失去希望的时候,叶大将军不但请来了前朝的荆南镇守使、后来的定南王萧晖的援军,而且还召集了很多来自中原和荆湖的武林好汉。 在向围城的蛮子军队发起进攻之前,叶大将军高喊,‘就算是甲胄尽皆损毁、鲜血染红长河,也誓要将鞑子驱赶到燕山以北!——” 薛畅心中一动,插话道:“这难道就是铁血长河门——” “少侠,你真聪明!”胡老丈抚须笑道:“没错!就是在这个时候!这就是铁血长河门名字的由来!……战斗开始之后,先帝也率领守城部队杀了出来,而叶大将军就率领那些武林好汉突袭蛮子的主帅。但是那些蛮子也不是傻子,跟我们打了好几场仗之后,也知道我们的军队中有这样一支部队,士兵个个武艺高强,擅长突袭中军,因此事先就有防备,因此叶大将军的突袭遭遇到很大的困难,据说他的手下不是战死、就是负伤,就连叶大将军自己的身上也插满了箭,在战斗结束时因为流血过多而昏倒在战场上,先帝还以为他战死了,听说还流了眼泪……” 胡老丈的情绪变得有些高昂:“这场战斗虽然很凶险,但是士兵人数少于蛮子的我们却最终获得了胜利,蛮子的军队不但被打败,而且他们的主帅……叫慕容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反正是个怪名字,他还是蛮子的中路军元帅,受了重伤,没多久就死了。据说在战斗中是叶大将军夺了蛮子军队的大旗,然后像投掷标枪一样,用这杆大旗掷中了这个慕容,蛮子的中军才最终溃退! 在这一仗之后,先帝威望大增,不少在南方的前朝残余军队纷纷投靠,荆北、荆南相继归我们所有,实力大大的增强!叶大将军在前朝的这些武林好汉中同样也是威望大增,他们争着要成为叶大将军的手下,几天之内他那支部队的人数就超过一千,据说叶大将军因此成立铁血长河门,就是为了更好的约束和训练这些武林好汉…… 在这之后的时间里,叶大将军又立下了不少功劳,因此被先帝任命为征北大将军,单独领军征讨北蛮——” “原来叶大将军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薛畅忍不住插话道。 第十九章 只手擎天叶文博(三) “这个可不仅仅是称呼哦,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将军,从此叶大将军可以单独领军征讨蛮子。”胡老丈的语气变得更加激动:“之后的五六年间他立下了更多辉煌的功勋,在洛阳的那一场辉煌的决战就是在他的指挥之下打赢的,此后先帝才正式建立了咱们大周朝!…… 正是因为叶大将军屡战屡胜,北蛮对他非常的害怕,甚至还称呼他为……什么‘吃人的恶魔’,到后来都不敢与他率领的军队对战,据说蛮子的国王还重金悬赏要叶大将军的人头,听说他们对叶大将军进行过多次的暗杀,但都遭到了失败,不过最后……” 胡老丈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皮耷拉下来:“刚才你们也都听到了,何大侠最终还是遭到了北蛮的暗算,不但他死了,连他唯一的儿子也同时被杀死,他原本还有一个儿子,在以往的战斗中死了,一门忠烈啊!叶大将军连后人都没了,真是老天不长眼啊!……没了叶大将军,铁血长河门就失去了约束,甚至还擅自调动军队,向蛮子发起进攻,因此激怒了朝中的那些大臣,在他们的抗议之下,先帝不得不将其强行解散。半年之后,朝廷就与北蛮签订了和约。 终于不打仗了,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都很高兴,但是没想到在三年之后,先帝又向北蛮宣战,据说是要实现叶大将军生前的愿望,将蛮子彻底赶到燕山以北、恢复前朝的疆域。据说先帝召集了四十万大军,我当时都快四十岁了,也被征召,负责带领一支运粮队。原本大家都认为这会是一场大胜,谁知……” 胡老丈摇了摇头,叹道:“刚开始打得挺顺利,大军攻城拔寨,一直推进到雄州、霸州一线,突然间两支偏师遭到蛮子的突袭,接连溃败,连胜的势头就被遏制了,此后还打了半年多,却一直没有太大进展,粮食都不够吃了,最后先帝不得不再次同北蛮签订和约……从此之后,我们大周同北蛮就再没怎么打仗……我也没再听到有关铁血长河门的事,如果不是今天唐将军的出现,我都快把他们给忘了……”胡老丈一脸怅惘,似乎还在回想着往事。 沉默了一会儿,薛畅问道:“叶大将军是怎么被蛮子暗算的?” 胡老丈似乎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几乎没有多想的摇头说道:“自从定都洛阳之后,叶大将军和铁血长河门的人就再没有回过巴蜀,巴蜀相距洛阳千里之远,听到的都是传闻,不可能了解详情。再说都过去了三十年,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干净了……” 见胡老丈这么说,薛畅也不好再问。 反倒是胡老丈还认真的提醒他:“薛少侠,你虽然年轻,但是人很不错,所以我愿意告诉你这些事。现在朝廷虽然不再明令禁止百姓谈论有关叶大将军和铁血长河门的事情了,但你还是不要随意的去找别人询问有关他们的事情,以免引来麻烦!” 薛畅心里微震,郑重的拱手行礼:“多谢老人家的教诲!” 胡老丈呵呵一笑,手捂胡须,说道:“龙门镇就在前面不远,我的家啦,在镇子外西面不远的胡家村,现在天色已经不晚了,你俩不如去我村子做客,咱们吃了晚饭后可以继续再聊聊,你觉得如何?” 薛畅有些心动,但他目光扫过自己和徐熙身上破旧发臭的衣服时,又改了主意,委婉的谢绝:“非常感谢老人家您的好意!只是我有急事要做,所以——” “哦,那就以后有空来我家做客吧。”胡老丈善解人意的点点头,手指着东面,说道:“到了刘家村,只要给村民们说,‘你是守阆州的胡老头的朋友’,他们都会很热情的把你带到我家里。” 胡老丈的热情使薛畅颇为感动,当即作出承诺:等他有空了,一定会去做客。 送走胡老丈之后,徐熙忍不住激动的说道:“师父,叶大侠真是个大英雄!” “是啊!”薛畅没想到自己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居然见识到一位类似诸葛亮、岳飞一样的英雄人物,感慨的说道:“可惜啊,出事未捷身先死、尝试英雄泪满襟!” “师父,你说的是什么呀?”徐熙有些懵懂。 “没什么,天快黑了,咱们得加紧赶路。” “是,师父。” “小熙啊,你以后除了练武、还得学点儿文化。” “师父,这个文化是什么?” “呃……” ……………………………………………………………………………………………… 坐落在官道上的龙门镇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镇子,反而像是一座小城,它紧挨官道的一条长街上光餐馆、客栈就有五六家,甚至还有女支院。即使到了黄昏,小镇依旧十分热闹,餐馆、客栈爆满,行人络绎不绝。 尽管绵州城就在前方不远,来往的商队似乎更愿意在此歇息停留。自从朝廷开始约束武林各门派、管控江湖人士之后,这种现象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原因很简单:除了军队和朝廷官吏的护卫,持有武器、出入各城池的行人多少都会受到城门卫的盘查,尤其是多人持有武器的队伍更是会被严格的检查,而进行长途贸易的商队为了防止途中出现意外,往往都会聘请镖局护卫,这样一来进城手续检查繁琐、又耗时间,因此只要未到目的地,他们会尽量在小镇停留,因为一般情况下镇子里不会有士兵盘查。 结果这10年来,大周朝就出现了一个特殊的现象:在商贸发达的地区,一些小镇比城池还要繁荣热闹。 由于沿街乞讨的乞丐并不少见,穿着破烂衣服的薛畅师徒并不太引人注目,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的徐熙极其熟稔的带着薛畅走街串巷,最后他领着薛畅走进了一家杂货铺。 白发苍苍的老店主并没有因为他俩是乞丐而面露鄙视、甚至驱赶,反而语气和蔼的询问徐熙的近况。 徐熙态度恭谨的同他行礼问好,然后拿出带来的毛皮,熟练的同店主讨价还价,很快就将狼皮和獾皮卖了出去,整个过程中薛畅完全帮不上忙(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他对此并不擅长)。 走出店铺,薛畅忍不住赞道:“不错嘛,小熙,看不出你还有做商人的潜质。” “师父,以前我……大叔还在的时候,时不时会带我来这里,将山里打来的猎物毛皮卖了换钱。后来就剩我一个人了……偶尔会将捡来的一些东西拿到这里来换钱,所以跟这个老掌柜还比较熟。” 徐熙说得平静,薛畅却听得心酸: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 他爱怜的一手轻按徐熙的头,一手拎起刚换到手的、用麻绳串起来的几十文铜钱,说道:“快天黑了,咱们赶紧去找个客栈住下。对了,这里的客栈住一晚上要多少钱?” “师父,咱们别去客栈,还是住老地方吧,省钱。” 老地方……薛畅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场景,那是原主在失去记忆之后作为乞丐和徐熙一起在晚上的歇息地。 第二十章 金矢饭铺 说实话,刚刚从舒适的城市生活来到这个世界的薛畅不太想再经历在山神庙里席地而卧的痛苦,但想到这里距离成都还有好几天的行程、而他手中又没有充裕的银钱,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再委屈一下自己:“那行吧。” 于是,徐熙带着薛畅往东走,刚拐过一道街巷,一个人影突然映入他眼帘,他下意识拉着薛畅躲到了墙角。 薛畅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徐熙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师父,是那个唐……唐大侠!” 薛畅心中微震,忙扒着墙角,向外窥探,果然看见身穿色彩艳丽锦袍的唐方卓和他的弟子正站在一家店铺前,同一个大胖子说着什么,很快唐方卓就向那胖子拱手道别,在转身的瞬间他锐利的目光直射薛畅所在的街角。 糟糕,被发现了!……薛唱顿时紧张起来。 但是,唐方卓并没有直奔他而来,反而带着弟子朝另一个方向离开,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薛畅长出了口气,紧张消除,好奇心又起:和唐方卓谈话的那个胖子是谁?看起来好像是熟识。 他正想着,就听徐熙在一旁说道:“师父,和唐大侠说话的那个人,我认识,他叫耿珀,是镇上的老居民,大家都叫他耿胖子。前面是他开的一家饭铺,大家都说他菜做得不错,但是客人却一直不多,因为他脾气不好,听说很久以前还打伤过好几个客人,所以以前我们到这儿都绕着走,没想到这个大胖子居然跟唐大侠认识!” 徐熙惊讶的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哦,他那个饭铺还有一个奇怪的规矩,如果谁能做出他不会做的、好吃的菜,就可以免费在他的饭铺里吃一个月。” 薛畅听了,心中一动,问道:“以前有人做到过吗?” “应该是有吧……”徐熙不确定的挠了挠头。 “走过去看看。”薛畅说完,走出街角,徐熙紧跟在他身后。 还没有走到饭铺的门口,薛畅就看清了挂在门楣上牌匾里的字——金矢。 一个饭铺取名叫金矢,实在有点古怪……但薛畅想到唐方卓绰号彩衣神箭,看来这个店主人确实跟他有莫大的联系。 来到店门口,薛畅谨慎的向内探看:店内摆放着四张餐桌,仅有一人就餐,之前所看到的那个胖子也不见了人影,和官道的那条大街食肆的热闹相比,这里也未免太过冷清了。 “喂,要饭的,别站在我家门口,影响客人的食欲,快走!快走!”伴随着这清脆的声音,一位少女飞快的从楼上跑了下来,她看起来似乎十三四岁,身材纤瘦,容貌俏丽。 她出了房门,来到薛畅面前,双手插腰、气势汹汹的做势要赶人。 尽管小姑娘说话有些伤人,但想到店主人和那位武功惊人的彩衣神箭熟识,薛畅也不敢多事,拉着徐熙转身离开。 那位少女突然高声喊道:“你两个给我等一下!” 说完,她转身跑向店内,很快她又跑回来,塞给薛畅和徐毅一人一个大馒头:“喂,拿去吃吧。就这一次啊,下次再敢来,我就用扫帚把你们打出去啦!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不好好的干活,偏要靠讨饭过日子,没出息!” 少女语速飞快的一番教训,又看了看被徐熙抱在怀里的小狼,嘴里忍不住又斥责道:“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养狗。”然后迅速的跑回店内,根本不给薛畅解释的机会。 被打脸了啊!……薛畅捏了捏手中的馒头,无奈的摇摇头,对盯着饭铺、略显忿然的徐熙说道:“这小姑娘虽然嘴巴刻薄了点,但心肠还不错,至少今晚上不用吃干巴巴的肉干了。咱们快走吧,天快黑了。” ………………………………………………………………………………………… 龙门镇的最南边有一座河神庙,在前年的梅雨季节时因河水暴涨而被淹没,等河水退去之后,该镇居民视“河神庙被河水淹没”为不吉,将其废弃,另择地重建,而这个废弃的河神庙很快就成为乞丐们的栖息地。 看着眼前熟悉的破旧庙宇,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嘈杂声,一路上都在思索如何利用体内的系统尽快提升自己武力的薛畅在脑海中闪过一段模糊的记忆,这让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他拉过徐熙,跟他低语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徐熙搀扶着双眼无神、步履蹒跚的薛畅,推开了虚掩的庙门。 庙内坐卧着八九个乞丐,或老或少,青壮年甚少,大周开朝至今不过40年,正值国力上升时期,百姓较为富足,失地失业者不多,有劳力、肯劳作者都能有饭吃,因此境内流民甚少,乞丐者并不多,龙门镇因为商贸繁荣热闹,所以将周边地区的乞丐都吸引过来乞讨,才会显得格外的多。 这几个乞丐正在相互吹嘘白天乞讨的趣事,听到门响,纷纷回头。 待看清进来的人是薛畅和徐熙,一名中年乞丐率先站起来,语气阴森的说道:“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俩。小干柴棒(徐熙在乞丐中的绰号),我听说你不是带着你的保镖去别的地方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徐熙低着头,尽量平静的说道:“外面还是不如这里好,所以我们又回来了。” 那乞丐看看徐熙,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薛畅,不经意的问道:“这个傻小子的热病好了?” “好……好了。”徐熙眼神闪烁的回答。 “哦?”那乞丐阴笑着,走到薛畅身前。 薛畅喘着粗气,无神的看着他。 他却突然脸色一变,猛然伸手往薛畅胸前一推。 薛畅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师……傻大个!”徐熙急忙赶过去,想要将其拉起。 即使有徐熙的协助,薛畅费力的想要站起,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而呼吸声更加急促,脸胀得通红。 “好个屁,我看是好不了了!”那乞丐先是狂喜,然后瞪着徐熙,恶狠狠的说道:“小干菜棒,前段时间你仗着这个傻小子,敢不听我的话,甚至还让他来打我,今天咱们得把这笔账好好算一算了!” 徐熙吓得浑身发抖,竟然说不出话来。 “都愣着干嘛!都给我上去狠狠的打!把他们打个半死,扔到河里去喂鱼!”那乞丐厉声喝道。 其他乞丐哪敢不从,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嗷!”原本被徐熙放在庙外的小狼突然窜了进来,挡在薛畅的身前,朝乞丐们呲牙咧嘴的吼叫,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等他们看清冲到面前的是条小狗,一名乞丐恼羞成怒的朝它一脚踢去。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薛畅快速的伸出左腿,精准的勾住乞丐踢来的腿,往后一带,当即将那乞丐勾倒在地。 然后他迅速站起,原本无神的双眼陡然间变得精光四射,扫向围过来的乞丐们。 那些乞丐下意识的往后退,在后面的中年乞丐气得大骂:“没用的东西,一个得了重病的傻子有什么可怕的!都给我冲上去,狠狠的打!谁敢不动手,明天别想吃饭!” 他的威胁逼迫乞丐们不得不又冲上来,结果都被薛畅轻松的打倒在地。 在一片呻吟声中,薛畅轻蔑的朝着中年乞丐招招手:“来,来,魏老大,把你的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都使出来,咱俩过过招。” 薛畅当然是在开玩笑,在原主的记忆中前朝早期确实有丐帮的存在,后来却因为势力太大,被朝廷剿灭,所以到了更加强势的大周更不会允许有丐帮的存在,这多少让他有点遗憾。 第二十一章 实战训练 那个叫魏老大的乞丐此时怎能不明白薛畅之前是在演戏,这个“傻子”不但病好了,而且脑子似乎也清醒了,他脸色煞白的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好汉,请饶命!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薛畅顿感意兴索然,扭头说道:“小熙,他就交给你了,想怎么报仇就——” “师父,小心!”徐熙急切的喊叫让薛畅警觉的往旁边一闪,正好避过了魏老大刺向他头部的匕首。 魏老大见偷袭落空,手腕翻转,挥匕首扎向薛畅的右肩膀。 薛畅右肩下沉,左手迅速上挥,挡住下扎的匕首,同时左脚奋力前蹬。 这几个动作连贯迅捷,魏老大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踹中了右腿的膝盖,整个人往后飞出两三米,倒在地上,抱着腿哀嚎。 薛畅这时才有暇回想刚才一幕,不禁感到后怕:自己太过疏忽大意,对这个世界缺乏应有的警惕,如果要是魏老大会点真正的武功,恐怕刚才倒下的就是自己! 再次得到警醒的薛畅带着些许恨意,走到还在哀嚎的魏老大身前,先是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匕首,小狼欢快的跑过去将匕首叼了过来。 薛畅重重的一脚踏在魏老大的胸膛上,将他压在地上不能动弹,声音冷厉的说道:“魏老大,你依仗武力,欺压其他乞丐,逼破他们为你服务,稍有不从就拳脚相加。听小熙说,之前有两个乞丐还因此被你打成重伤,被赶出龙门镇,最后生死不知!今天,我薛畅要对你以往所犯下的恶行进行惩罚——” 说到这里,薛畅再往脚上加力,魏老大的脸上顿时呈现憋闷痛苦的模样,求饶声戛然而止。 “小熙,割断他的脚筋手筋,让他也尝尝受人欺凌、无力反抗的痛苦!” 这是薛畅从武侠小说中所学到的惩治方法,只有十四岁的徐熙听到后却毫不犹豫的拿起从小狼那里得到的匕首,走了过来。 在一阵惨叫之后,薛畅收回了压在魏老大身上的腿,厉声喝道:“滚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魏老大默默的爬起来,低着头,垂着渗血的双手,拖着渗血的双脚,慢慢的挪向庙门口,在跨过门坎时,他才忍不住闷哼了几声,朝庙里飞速的扫了一眼,两眼中充满了恨意。 徐熙忙提醒薛畅。 薛畅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伤了他,他当然会恨我们!既然你要跟我学艺,就应该明白我们学武之人行走江湖,避免不了争斗,缺少不了仇人,只有努力练好武功,才会不惧怕任何仇人的报复。” 徐熙郑重的点头。 这时,薛畅环视四周,大声说道:“你们都别装了,都给我起来!” 原本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乞丐们赶紧翻身爬起,纷纷惊慌的向薛畅告饶。原来刚才薛畅与他们打斗时,很好的控制住力道和击打部位,不至于让他们长时间倒地不起,这些乞丐显然是在装伤。 薛畅语气平和的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惩罚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以前之所以欺负我和小熙,都是受了魏老大的胁迫,甚至你们自己也一直受他的欺压,经常吃不饱饭,现在他被赶走了,你们自由了,希望你们以后互帮互助,共度难关。” “谢谢少侠!谢谢少侠!!” “多谢你帮我们赶走了魏老大这个恶霸!” “小干……徐熙,也谢谢你!” …… 乞丐们如获重释,纷纷磕头道谢。薛畅虽然跟他们相处过一个多月,但那时是个傻子,现在清醒后完全就是个陌生人,而且散发出的威势令他们不敢接近,所以他们很快就开始讨好曾经跟他们共处过好几年的徐熙。 徐熙板着脸,冷淡的回应着他们的道歉,很快就开始指挥他们去拾柴、烧火、铺草床…… 薛畅袖手旁观,见徐熙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干脆坐在地上,仔细查看系统的变化:赶走恶霸,获侠义值10点。 体谅他人、宽恕弱者,获侠义值10点。 打败恶霸,第一次对外宣称自己的名字,获得威望值10点。 …… 果然,尽管魏老大和这群乞丐对薛畅而言是弱者,但是在受威胁的情况下被迫反击呢?还是依仗武力主动惩治他们?显然前者更符合系统对侠义的要求。而对于威望值,似乎击败敌人、扬名立世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薛畅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如何增加侠义值和威望值的途径。 现在他已拥有了50点侠义值、15点威望值,虽然还买不起系统中的任何一本武功秘籍,但是武功训练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薛畅心痒难耐的看着那几个金光闪闪的按键,最后目光定格在“实战训练”上,他发现在这个按键上多了一行红色的小字——有更新。 他好奇地用意念点了一下“实战训练”的按键,侠义值立刻变成了49.5点,在“实战训练”的下方出现了几个选项:唐方卓,郭有信,宋有成,杨秀苓。 薛畅好奇心更甚,迫不及待的点击了曾经轻松击败过他的郭有信的名字。 刹那间,他眼前一黑,整个心神仿佛都被吸入到那个名字中。等他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块草地之上,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对面站着的那个熟悉身影。 相貌、衣着与之前所见完全一致,正是青城派郭有信,只是此刻他神情木然,眼神空洞,看起来不像活人。 这些都是……系统模拟出来的?!……薛畅惊讶无比的摸了摸脚下坚实的草地,又好奇的打量一番对面的“郭有信”,还朝对方挥挥手,嘴里试探道:“嗨,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郭有信”没有答话,僵直的身体却突然向前猛跑两步,然后腾身而起,在空中一个转折,绷直的右腿凌空砸下。 腿还未至,劲风已经及身。 这跟真的一样啊!……薛畅心中一紧,匆忙举双臂相迎。 腿手相交,没有响声,但薛畅却感到一股大力从对方的腿上传了过来,其力道似乎同当初他与郭有信真实交手时并无二致。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对方的左腿再次踢来。 他只有举臂再挡,这一次对方的力道强了几分,跟白天交手时的情形大致相同。 但当“郭有信”的身体在半空中转折、再次向他踢来时,他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没有匆忙的出招,而是看准时机,准确的封住了对方踢来的实招。 “郭有信”借力在半空中又一个转折,右脚凌空砸下。 他举臂再挡…… 几个回合之后,薛畅发现对方翻来覆去都是这几招,但仔细想想郭有信跟他对战时就使了这几招,看来系统只能通过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感受来模拟对手,这让他有些失望,不过这也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去击败对手。 没多久,薛畅就不再硬挡对方的进攻,而是看准时机,灵活的堪堪躲过对方的来腿,趁对方要腾空之机,右腿奋力侧踢,正中对方的腰部。 “郭有信”当即被踢倒在地。 薛畅正准备赶上前去,再添一脚,将对方彻底打倒。 却见“郭有信”左掌撑地,翻身而起,右手持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直刺过来。 事发突然,薛畅不及防备,当即被长剑刺穿胸膛。 没有鲜血四溅的画面,但薛畅却感到疼痛难忍,力量正从身体中快速流失。 他猝然倒地…… 第二十二章 实战训练(续) 等薛畅清醒过来时,“郭有信”和草坪都消失了,一切都恍若梦幻,只有胸口还在隐隐作痛。浮现在薛畅眼前的依旧是那四个选项,他没有立刻点击进去,而是在认真的思索:他原以为系统中的“郭有信”只会使出和他交手过的招式,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剑!对呀,唐方卓、宋有成、杨秀苓三人,他都没有与之交过手,不也同样出现在实战训练中吗?难道说……只要他亲眼所见他们打斗和练武,就能让他们出现在系统的实战训练中? 想到这里,薛畅就想立刻进去验证一番,但他又有些犹豫:对方手持长剑,自己空手对敌,未免太过吃亏,要是有把刀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右手突然一沉,手掌中出现了一把半米多长的单刀,宛若实物。 我靠!这真是心想事成,太神奇了!……薛畅抚摸着手中的单刀,忍不住想到:要是有杯可乐喝就好了…… 系统半天没反应。 要是有个电视看就好了…… 依旧没反应。 要是有个木椅坐就好了…… 没反应。 …… 试了多个想法,系统都不做回应,直到薛畅心想:要是有根长棍就好了…… 瞬间,他手中的单刀就变成了一根木棍。 看来这个武林门派系统只会变出武器,其他什么的就不要想了……薛畅掂了掂手中的长棍,心里想着:还是换成刀比较好…… 木棍再次变成了单刀,他点击“郭有信”的字样,侠义值还是49.5点没变,人进入了其中,依旧是平坦的草坪,依旧是木纳的“郭有信”,一切都没变。 薛畅举起手中的单刀,大刺刺的说道:“姓郭的,过来尝尝我少林刀法的厉害!” 话音刚落,“郭有信”就急冲两步,腾空而起,长剑闪电般刺出。 这一次薛畅早有准备,他及时的挥刀上撩。 刀剑相碰,没有响声,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力道。 薛畅愕然,旋即想到: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跟使剑的郭有信交过手,系统无法模拟出他使剑的力量,所以干脆让我和他都没有力道,纯以招式相斗? 就在薛畅愣神之际,“郭有信”又一剑刺来,他躲闪不及,被刺穿左臂,剧痛难忍,让他难以保持身形,瞬间被“郭有信”一剑刺中脑袋…… “呼……呼……”薛畅被强行退出了场景,头部和左臂的剧痛正在逐渐消失,但是那刺向眉心的一剑驻留在脑海,挥之不去。他望着那闪着光的几个选项,一时间竟然心悸得不敢去点击。 迟疑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紧牙齿:连一个木偶人都怕,还谈什么纵横江湖! 薛畅再次提刀进入场景,木然呆立的“郭有信”再次挥剑袭来。 薛畅慎重的以少林刀法应对。 双方交手了几个回合后,薛畅发现“郭有信”的每一剑都大不相同,可能是他与唐方卓打斗了那么长时间,让系统采集到他不少剑法数据,因此他的剑法应对较为灵活,变化也多了些,而且每一招都相当凌厉,一剑紧接一剑,如同不断奔涌的波涛。 很快薛畅就被压制得只能防御而无法反击,尽管比较狼狈,但是他却感到高兴,因为只有强劲的对手才能让他得到很好的锻炼。 又过了几招,“郭有信”的剑再次加快,薛畅的反应却慢了些,结果被刺伤左臂,他强忍疼痛继续战斗,但是身体却因为负伤,体力和反应开始逐渐变弱,没多久他被一剑刺中胸膛,弹出了场景。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点击进入。 二十多招之后,“死亡”弹出。 再进入,三十多招后弹出。 虽然每一次都败于这个“郭有信”的剑下,但是薛畅发现系统中的“郭有信”的弱点:“他”总是持剑在全力进攻,几乎没有防御,这恐怕并非因为“他”喜欢进攻,而是他在与唐方卓的打斗中是采取的进攻,防御主要靠宋有成和杨秀苓的辅助,所以系统里缺少他防御方面的数据,如果自己能够通过进攻逼得对方防御,那么“郭有信”将会露出破绽。只是“郭有信”进攻凌厉,使得自己至今还穷于应付,无力反击。 不过,从最初的十几回合到三十几回合,薛畅感觉自己的少林刀法在实战中应用的越来越快速准确,他坚信再多来几次,一定可以在挡住对方攻击的同时,予以反击。 然而整个界面突然间剧烈摇晃起来,他还未明白怎么回事,整个心神就回归了身体。 “师父,师父!……”耳旁响起徐熙关切的声音,他还用手轻推着薛畅。 薛畅没有马上回应,他回想着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然而记忆却异常得清晰,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丝毫不差的将刚才在系统中的对招一一演示出来。 回味片刻之后,他才问道:“什么事?” “师父,你没事吧?”徐熙关切的问道。 “我很好啊。”薛畅作出轻松的样子说道,随后他心中一动,又问:“我刚才怎么了?” “师父,你刚才长时间坐着不动,叫你也不答应,所以我才——”徐熙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显然他是出于担忧才打扰薛畅。 薛畅伸手拍了拍他,微笑道:“我没事,刚才是在……练功。对了,我刚才练了多久?” “大概有……两个多时辰?” 4个多小时,嗯……薛畅思索着:感觉跟自己在系统里所待的时间好像也差不多,这说明……系统和外界的时间流速是一致的。另外,在系统里的实战训练虽然只能投入精神而无法以真实的身体进入,但似乎效果也不错…… 薛畅回忆着那一幕幕战斗的画面,恨不能立刻起身演练一番。 “师父,还有一件事——”徐熙打断他的思绪,轻声说道:“您记得那个一直跟着我们的无赖吗?他就在门外,说是想要借我们的地方睡一晚,大家都不敢私自做决定——” “那个叫什么狗儿的人还跟着!”薛畅有点意外,他环视四周:那些乞丐虽然都已经躺卧在草铺上,但没有睡觉,而是在小声的说话,当薛畅的目光扫过去时,都畏缩的不敢与之对视。 “让他进来吧,这里又不是我们独占的地方,睡觉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警告他不准在这儿闹事!”薛畅沉声说道:“还有,不准来打扰我!” “好的,师父。”徐熙转身走向门外,很快就将那个黑脸青年领了进来。 身体强壮的樊狗儿让乞丐们感到害怕,纷纷向薛畅投来求助的目光。 薛畅朝他们点点头,他们才逐渐放松下来。 薛畅没有朝樊狗儿看上一眼,樊狗儿也没敢过来打扰薛畅,倒是趴在薛畅身旁的小狼呲牙咧嘴,低声哼哼,似乎知道这个家伙曾经企图对自己不轨。 当薛畅把手搭在小狼头上时,它安静了下来,用舌头轻轻的舔着薛畅的手心。 已经是深夜,庙外漆黑一片,庙内篝火也变得微弱,乞丐们逐渐陷入沉睡,鼾声渐起。 薛畅也坐上了徐熙为他准备好的草铺,不过他没准备马上睡觉,而是按照之前自己制定的练功计划开始修炼内功,之所以这样决定是他认为修炼完内功后心神耗竭正好可以好好睡一觉。 薛畅打开了脑海中的系统,之前的实战训练已经给了他不小的惊喜,他很想知道里面的内功训练是否也会有奇特的效果。 点击“内功训练”,侠义值变成49点,出现了唯一的选项——少林吐纳法。 第二十三章 内功训练 点击之后,薛畅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内,在他的面前盘膝端坐着一个奇特的人,“他”全身透明,能看清体内的五脏六腑。 一个不含任何感情的、机械般的声音在薛畅的耳边响起:“请将你的身体盘膝坐好。” 话音刚落,薛畅立刻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心神落回到真实的身体之上,要知道在之前进行实战训练时薛畅的心神跟他的身体是完全隔离的,而现在的感觉却很奇妙,就有点像他小时候一边看武侠小说、一边走路一样分心两用。 “请快些。”那个声音催促道。 薛畅立刻照做。 “模拟对面目标的每一个动作,双眼始终凝视出现在他体内的闪烁着光芒的气息。”那个声音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可以开始吗?” “稍等。”薛畅让自己真实的身体坐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轻吐了口气:“可以开始了。” 然后,薛畅就看到对面透明人体的舌头微顶口腔上颚,腹部缓缓外张,在“他”体外一些闪烁的光点开始迅速聚集呈一条闪烁的细流,进入“他”的鼻腔。 薛畅的脑海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这些应该就是少林吐纳法中所说中的天地之精华。 这条光芒细流沿着鼻腔缓缓流动,很快就转而向下,可刚下行一会儿,细流最前方的位置突然变得更亮,旁边显示出一行字——廉泉穴,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穴位被点亮、显示出来,天突、华盖、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当这细流最终汇入下腹部如同漩涡一般流转不息的下丹田(气海穴)时,一条从鼻腔到下丹田的气息呼吸运行的脉络被清晰的显示出来,这就是少林吐纳法的动态运功图。 薛畅感到有些振奋。昨天他按照原主的记忆开始修炼内功,那些由原主父亲讲述的玄而又玄的术语晦涩难懂,所以他只能有样学样,其实并不太理解,因此心神长时间无法引导气息,更别提专注了。但是现在,一切都清晰明了,他对少林吐纳法的理解豁然开朗,而且按照透明人的呼吸节奏、力度的深浅来推动气息在体内按照固定的速率流动,仅仅几个呼吸之后,他就感到丹田开始发热了,这使得他更加的凝神专注。 当薛畅的目光始终跟随透明人的气息移动,渐渐的他的整个心神似乎都与目标融为了一体,内息自动的运行着,甚至五脏六腑在整个的吐纳过程中也不再袖手旁观,有机的联动起来,为整个脉络的运转提供辅助…… 渐渐的,薛畅似乎与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等到薛畅再睁眼时,发现天都已经亮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体却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但腰腿没有一点酸痛,而精神却格外的充沛,周围的一切告诉他这里还是异世,而不是他熟悉的现代社会,看来是真的回不去了! 薛畅还来不及伤感,肚子就开始翻腾:难道洗髓伐骨还没有结束? 他赶紧跑到庙外的草地里,等方便完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系统,果然他的体质、力量、敏捷又增加了一点,而内功却增加了三点,这是洗髓伐骨丹的作用?还是系统内功训练的作用?或者是两者同时发挥的作用? 薛畅想着,目光继续往下扫:拳脚和刀法的数值都增加了一点,棍法的数值没变,这显然是昨晚用系统的实战训练所起的作用。罗汉拳、少林刀法和少林棍法的状态都没变,但是少林吐纳法却由“二层”。 此时薛畅在系统中的数据就变成了: 武林门派游戏系统 使用者薛畅 侠义值50,威望值15 体质15,力量20,敏捷17,内力7,拳脚16,剑法?,刀法11,枪棍8,暗器?,轻功?,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一层 武功:罗汉拳熟练 少林棍法入门 少林刀法入门 尚未成立门派(需至少3名徒弟,现在为一人) 按照原主的记忆,少林吐纳法总共有五层,仅仅一个晚上的系统内功训练,薛畅的内功就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不禁让他感到万分欣喜,禁不住又点开了训练系统,按照他的计划,本来每天早上就是他的练功时间,现在他有点等不及了。 点击进入武功训练,那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请使用者先找到一个足够开阔的空地,训练才能开始。” 看来武功训练和内功训练一样,不只是精神的投入,身体也要进行训练……薛畅本来就站在废庙外的荒地上,不需要再另找地方。 武功训练有三个选项:罗汉拳,少林刀法,少林棍法。 薛畅选择了他最熟悉的罗汉拳。 瞬间就进入一个跟实战训练的场景相似的草地,在他面前站立着一个同样透明的人影,这一次不但能看见“他”的五脏六腑,而且可以看到身上的骨骼和肌肉,看起来颇有些惊悚。 这时系统的声音又响起:“注意在练习时不但要模仿目标的每一个动作,还要仔细观察骨骼和肌肉的运动,以及呼吸的节奏和体内真气的流动,它将以亮蓝色显示。目标的动作速度可以调节,你的选择是快、正常、慢还是极慢?” 第一次练习,还是稳妥些好……薛畅想了想,说道:“慢一些。” “好的,可以开始吗?” “开始。” 透明人影双掌合十,第一招还未使出,薛畅就看见透明人的小腹微微内收,从下丹田迅速升起一股亮蓝色的细线,不断的点亮一个个穴位,紧接着身上的一些红色肌肉群开始收缩变亮…… 当透明人的右拳击出时,蓝色亮线正好抵达右手的劳宫穴,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回收,与此同时,另一根蓝色亮线又从下丹田升起,而一些肌肉群又开始收缩…… 薛畅原本认为内功的修炼是最难的,在跟着透明人手忙脚乱的练习了几招之后,他突然觉得或许武功的练习更难。 事实上,修炼内功需要人高度的精神专注、要能耐得住寂寞、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持之以恒的坚持,才能以量变为质变,这需要耐心、专心的天赋。但就动作本身而言,其实是比较容易的。 而对每一项武功来说,并不只是动作招式,否则偷看别人一段时间的练武,岂不是就可以将其偷学到手。每一项武功都有与之辅助的、独有的真气运行辅助心法,这是肉眼所看不到的,甚至有一些独门武功还必须要以其独门的内功为基础,连骨骼的运动、肌肉的收缩都与众不同,否则某些武功能够灼伤或冻僵对手,能做出某些迥异常人的动作,这是仅仅就靠动作的练习就能做到的吗? 绝对不是!武功就是武艺和内功相辅相成的绝学,武艺是以内功为基础创造出来的动作招式,仅仅学了招式,没有与之相配的内功和独有的真气运行方式,甚至用别派的内功来盲目驱动,不但无法完全发挥其威力,还可能走火入魔,这就是为什么传说中的小无相功让武林人士惊叹的原因,因为它竟然能够驾驭不少别派武功绝学。 一般来说,武功作为一项高深的运动技能,仅依靠阅读秘籍是很难完全精通的,往往都是由师门长辈口手传授,他们将几十年修炼的体悟倾囊相授,这样才有助于下一辈能更快的掌握该武学的精妙之处。 第二十四章 路见不平 罗汉拳并不是复杂的武学,但它也是以少林吐纳法作为基础,有着自己独有的发力和内息运转方式,原主是从小由他父亲亲自教导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将其逐步掌握,如今几乎成了身体的本能,练习时不再需要去想如何发力、如何内息运转,一切都如呼吸一样的自然。但现在薛畅很想比较一下系统中的罗汉拳练习与原主父亲所传授的是否有不同,所以他一边要仔细观察透明人的动作、发力、内息运转,一边还要依葫芦画瓢的做动作、调动内息,难免顾此失彼。 到最后薛畅不得不停下来,尝试着说道:“能不能让它练完一招之后先停下来,等我再说开始时,它再演练下一招?还有它的动作能不能再慢一些?” 片刻之后,系统居然显示出文字回应:“可以,你甚至可以要求反复演练其中的一招。” 系统还真是设想的很周到!……薛畅大喜,他决定先看透明人演练一招,等记熟了之后再对比着练习,然后彻底练熟了这一招,再进行下一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畅终于能够按照系统中透明人所教授的方法将一整套罗汉拳连贯的打完。 薛畅喘着粗气,感觉内息不稳,有点后继乏力了。昨天清晨他练习罗汉拳时很轻松,但现在打完系统指导的罗汉拳却感到比较累,原因就在于这个罗汉拳和原主学的罗汉拳有一些不同。 最主要的不同在于系统要求的更加精细,每一块骨骼的运动轨迹、每一块肌肉的收缩、每一条内息运转的脉络都清清楚楚的展示在薛畅的眼前,当他练习时达不到要求,系统就会提醒,促使他尽力去做好,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能完全达到系统的要求。 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内息的调动。原主父亲传授罗汉拳时要求拳到力到,做到这一点就成功了,但内力是通过哪一条脉络到达的?又要到达拳和脚的具体哪个部位?……他却从未仔细说过,或许他本人也不清楚。 但系统却清晰的标识出来,而且有时还要求内息不能只到达拳和脚的主要穴位就停止,而要继续向前通过不知名的窍穴,精准的到达拳头和脚面。 薛畅虽然尽力去尝试,但最终也无法完成。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沮丧,毕竟他的吐纳法才刚刚入门,内力还很浅薄,但他坚信只要他坚持按照系统中的方法修炼下去,对内力的掌控肯定会越来越精妙自如,到时候一定可以做到气随拳动、指哪到哪。 此刻,薛畅兴奋是兴奋,但他却无法再继续练习下去,因为体力消耗很大,而且精神也有些疲惫。 他不得不退出系统,这才发现天光已然大亮,徐熙正站在不远处向这里凝神观看,而在他身后,那个叫樊狗儿的青年正趴在庙门口偷望。 薛畅也没在意,收了拳,向徐熙走去。 “师父,你今天打的拳好像跟昨天有些不一样?”徐熙有些疑惑的问道。 一个从未练过武的孩子仅仅看了几遍,就能发现其中的不同,观察力很强啊!……薛畅心中一动,轻按住徐熙的头,语气轻快的说道:“你师父我发现原来的拳招中有些缺陷,正在改进它,让它变得更厉害。等你长壮点了,我就开始教你练拳,好不好?” “好!”徐熙眉开眼笑。 “对了,你早上拉肚子了吗?” “拉了一点,没有昨天厉害。” “哦……去烧点水,咱们把肉干吃了,就出发吧。”薛畅摸摸肚子说道。 当然薛畅是动口不动手,都是徐熙指挥乞丐们去做,可等到薛畅接过盛着热水的、脏兮兮的破碗,再拿起一块散发着怪味、并且还有点发霉的肉干,他没有了胃口。 “这肉干坏了,不能吃了,否则会拉肚子,咱们还是去镇上买点吃的吧。” “师父,你不是说我们在到达成都之前,钱得紧着点用吗?” “哎呀,情况有变嘛,谁知道肉干会坏了呀!……不如这样,咱们去那个叫……金矢的饭铺,说不定那个小姑娘卖给我们的食物会便宜一些。” 薛畅的随性让徐熙有点无奈,但他也只有服从,有些不舍的将因沾了雨水而发霉的肉干给了乞丐们,然后跟着薛畅出了庙门,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樊狗儿一眼。 樊狗儿羡慕的望着薛畅一手携徐熙、一手抱小狼走远,还是忍不住又跟了上去。 ……………………………………………………………………………………………… 在通向金矢饭铺的一条不太宽的巷道里,眼尖的徐熙突然小声对薛畅说道:“师父,那个人好像是唐大侠的随从。” 薛畅忙定睛一看:还真是! 只是现在那位少年带着斗笠,穿着粗陋的衣服,一副马夫的形象,驾驭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正气愤的对前方卸货的驮车大骂:“你赶紧把车子挪开,把道路让出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驮车的车主满不在乎的说道:“小崽子,口气不小啊!老子我今天就不让,看你能把我怎样!” 少年有些焦急,懒得再多说,伸手往怀里一掏,再向驮车车主一甩,一点寒芒闪过,听见“叮”的一声脆响,驮车车主束发的木髻飞了出去,头发全都散落下来。 车主大惊,立刻意识到驾车的少年绝不是普通人物,赶紧告饶:少侠你……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就让!马上就让!” 薛畅和徐熙一身乞丐的打扮,并未引起神情焦急的少年的注意,从他身旁经过时,他都没朝他们看上一眼。 但薛畅却对少年驾驭的马车很留意:唐方卓是否就坐在马车里?如果在里面,以他的行事作风怎会乘坐如此简陋的马车?还是说他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正是在这些疑惑的驱使下,他潜意识的靠近马车,结果却听到马车里传来“啊啊唔唔……”的声音,像是哑巴在说话,而且这声线还有些熟悉…… 徐熙拉了薛畅一下,做了一个吃东西的动作。 是了,这声音像昨天送馒头的那个女孩!……薛畅猛然忆起,因为那女孩清亮的声音有点特别,不免心中更增疑惑:她怎么会在马车里?而且感觉像是被人堵住了口鼻? 薛畅有些犹豫要不要探个究竟,毕竟里面很可能坐着唐方卓,那可是个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的武林高手。 但他终究是那个为了学生敢于同班主任争吵、不惧被开除的年轻教师,是为了救儿童而舍身的热血青年,即使到了异世,这腔热血依旧未变,所以仅仅迟疑了片刻,就拿定了主意,伸手去掀车帘。 “你要干什么!快住手!”少年发现了身后的情况,怒吼着伸手向薛畅抓来。 “师父小心!”徐熙急忙提醒。 薛畅早有防备,挥臂回身用力一挡。 两人手手相碰,少年纹丝不动,薛畅却晃了几晃。 这让薛畅大吃一惊:对方只是个半大少年,而且看起来也不强壮,仓促出手却能有如此表现,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少年却是惊怒:这个乞丐竟然会武功,恐怕这是早有预谋! 想起师父的叮嘱,少年心中更急,大吼一声,全力将手中的马鞭挥了出去。 此时,机灵的徐熙抱着小狼跑到了马车前,“嗷!”他朝着马吼叫了一声,小狼坨坨也有样学样,跟着呲牙咧嘴的吼叫。 马受惊了,“唏呖呖”的叫着,前腿突然扬起。 顿时马车晃动,在马车上的少年猝不及防,跌了一跤。 薛畅趁机掀开车帘,只见车内躺卧着一人,正是昨天在饭铺所见的那个少女,她没有被绳索捆绑,但看起来无法动弹,一看到薛畅,顿时面露激动之色,“啊啊呜呜”的叫个不停。 第二十五章 负伤 这是……被点穴了?……薛畅看见车内没有唐方卓,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立刻又对少女现在的状态感到好奇。 “好贼子!”身后传来一身怒吼,接着是呼呼风声。 薛畅往下一矮身,就听“咔”的一声响,马鞭击打在车门框上,竟然将木头打碎。 薛畅心里一凛,立刻往后又退了一步,然后义正词严的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不怕王法吗?!” 少年也不搭话,运注内力于马鞭,竟然将马鞭抖得笔直,朝着薛畅的胸膛刺来。 薛畅身无武器,不敢出手硬接,只得又退一步。 就在此时,徐熙跑到街边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哪!有强盗当街抢人啦!……” 他这一喊很快引得这个街道的住户纷纷出来探看。 少年更为焦急,伸手往怀里一掏,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徐熙。 薛畅暗叫不好,顾不得许多,纵身跳上马车,挥拳向少年打去。 少年不慌不忙用左手挥鞭还击。 薛畅没有再闪避,他举右臂封挡,同时挥出左拳,全力击向少年。 尽管薛畅已经将部分内息调运到了右臂,但被马鞭抽上,一股阴寒之气透臂而入,疼得他哼叫出声。而他的左拳却被少年举右掌挡住,少年虽然也闷哼了一声,却借力向后飘下了马车。 尚未落地,少年的右手往怀里一掏,朝薛畅一扬,一点寒芒闪电般直射薛畅的面门。 薛畅迅速把头一偏,却看到又一点寒芒朝自己胸膛射来,他忙想要侧身,哪知受刚才鞭伤的影响,慢了几分,被寒芒击中膻中穴附近,就如同被木棒戳中了胸口,他当即喷了一口鲜血。 “师父!”在不远处的徐熙急得大喊,却不敢靠近。 少年面露冷笑,再次准备向薛畅弹出手中的暗器,突然脸色一变,回手将暗器射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一颗射向少年的石子被击飞。 站在马车上的薛畅很清楚的看到那个叫樊狗儿的青年正躲在驮车旁,手里拿着弹弓。 不断有人出来捣乱,让少年心情大坏,他再次将手伸进怀里。 薛畅见他面色变得狰狞,心中警兆大生,顾不得伤痛,用力向前踏了一步,整个身体腾空而起,踢向对方。 薛畅的右腿快要踢到少年时,却见少年不但没做防备,而且还面露喜色。 薛畅心中再生警兆,可惜已来不及了,一股巨力从后方涌来,卷起他,撞向街边的石壁。 剧烈的撞击之后,薛畅倒地不起,昏迷之前听到有人在说:“石枪,快走,耿老儿追来了!” “师父,那……那个女孩怎么办?” “别管了,来不及了!” “姓唐的,格老子,你竟敢掠走我的孙女,我跟你没完!咱们几十年的交情就此断绝!” “抱歉啊,厨子,我这也是不得已!等一个月之后我再向你道歉!” “你要是真心道歉,就给我站住!” “哈哈哈……” ……………………………………………………………………………………………… 当薛畅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胸膛上缠着纱布,用力呼吸一下就会感到几分疼痛。 他闭上眼,点开脑海中的系统,发现自己的所有数据都有明显降低,尤其是体质降到了6点,但是侠义值却增加了20点,变成了68.5点,而威望值也增加了5点,变成了20点……总算是有失必有得。 他退出系统,一边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边游目四顾: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堆满了各种杂物。 他勉力的撑着床,坐了起来。 床边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他毫不客气的拿过来穿上:终于不用穿那个臭烘烘、烂兮兮的乞丐衣服了。 再穿上一双崭新的草鞋,他费力的站了起来,小心的绕过地上的扫帚、水桶、抹布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推开虚掩的房门,慢慢的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个昏暗的走廊,弥漫着油腥味,竟然让他产生一种饥饿感。 前方传来话语声:“老头,不知道当初是谁大言不惭的说,‘女孩子家去练什么武,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好吗?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你就放心好了,我保你一辈子平安!……’还一辈子平安,我都差点被人给掳走了!” “……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那是你的功劳吗?!要不是那个乞丐舍命相救,你现在早就见不到我了!”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那个姓唐的只是想让我答应他一件事,他根本不会伤害你分毫,过不了多久就会乖乖的把你给送回来。” “他要你答应什么事?” “呃……这个你别管。我其实就是大意了,昨天那姓唐的还笑嘻嘻的和我见面,所以今天早上他又来,我也就让他进门了,可没想到之前这家伙欺负了几个青城派的小辈,还夺了人家的腰牌,结果人家的师门长辈找上门来,正好看到我跟那姓唐的在谈笑,还以为我跟他是串通一气,我费了半天劲跟他们解释,差点就打起来了。后来我意识到不对,才赶紧追了出来……这不就及时将你救下来了吗!反倒是你这个丫头,平时挺机灵的,这么容易就被人掳走了,连声求救都不会叫吗?”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抠门,自从我长大了、能干活了,你就把伙计给辞退了,不但让我端菜送饭,还让我负责购买食材,否则今天一大早听说蔬菜送到了,我至于一个人跑到后门外吗!结果被躲在那里的那个坏蛋用手指在我身上戳了两下,我就动不了了,还没法出声,我当时都吓坏了……吸……还以为自己跟那个老张头一样瘫痪了呢……呜呜……” “行啦,别哭啦,我也没怪你,那玩意儿叫点穴,姓唐的擅长这个,时辰一到自然就解了,你瞧,现在你不就没事儿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早让你教我武功!教我武功!你就是不教!现在连个小屁孩儿我都打不过,这都得怨你!” “哎呀,这能怪我吗!还不是你的亲爷爷把你托付给我之前再三叮嘱……不要让你学武功,让你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我可是郑重起誓答应了的,怎么能够反悔呢!” “可现在怎么办,你的仇家找上来了,我的性命受到了威胁!” “你不用担心,那个姓唐的对你没有恶心,我猜呀,他不过是想利用你来逼迫我答应一件事,现在我跟他闹掰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再来动你一根汗毛。” “让你答应什么事儿?”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事你别管……喂,谁在那儿偷听了,快出来!” 薛畅听到这话,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只好走出了走廊,面对的正是饭铺的大堂,饭铺大门紧闭,大堂内光线昏暗,他勉强能看清有两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张饭桌旁,一个身影娇小,应该就是他之前所见的那个女孩,还有一个体型肥硕,自然就是徐熙说过的那个耿胖子。 他缓步向两人走去。 第二十六章 留下的测试 女孩一见薛畅出现,高兴的说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就他那点本事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救你呢!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吓跑了姓唐的和他的手下,他早就去见阎王爷了!”那个胖子不满的说道。 “哼,还好意思说及时出现?!如果不是他勇敢的拦住马车,等你赶到那里,我早就被坏蛋带出镇子了!”女孩立刻反驳道。 听着两个人的吵嘴,薛畅忍着笑,上前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那胖子接过话头:“你这个小娃儿是应该感谢我,你被暗器打中穴道,又被姓唐的内劲侵入体内,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损伤你的经脉,要不是我及时施救,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站起来走路。还有,你撞墙上,断了两根肋骨,也是我给你接上的,还扎上了绷带,我帮了你这么多,说吧,你该怎么感谢我?” 薛畅一愣,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索要回报如此直接。 “老头,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女孩不满的嚷道。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不是说店里缺人手不安全吗,现在我就给你找了一个帮手。”那胖子一手撑着桌子,瞪着薛畅,嗡声嗡气的说道:“小子,你可以在我的店里继续养伤,但要顺便帮我干点活,你觉得怎样?”那架势似乎薛畅不答应就要将他扔出店外一样。 其实这个要求对薛畅是有利的,毕竟他现在受了伤,哪儿也去不了,但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请问,跟我一起的那个小孩现在在哪?” “你说的是那个小乞丐吧?”胖子满不在乎的说道:“哭着闹着的非要守在你身边,我嫌烦,把他赶到门外去了。我说你呀,本事不咋样,居然也敢收徒,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薛畅没有理他,礼貌的对女孩说道:“他应该还在外面,能帮我把他叫进来吗?” 女孩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去开门。 “吱嘎”一声,门打开,光线透射进来,这下薛畅看清了眼前这胖子的相貌:大光头、头皮锃亮,大圆脸、泛着油光,眼睛不大不小、但溜圆,嘴巴大、而且厚,鼻子不大像蒜头,眉毛稀疏、而且全白,也由此可知他的年龄至少已过半百。上半身滚圆象球,脖子短、被肥肉遮掩几乎看不见,看起来就象是大球顶着小球……模样长得颇为喜庆。 “师父,你没事了?!”徐熙欢喜的跑了进来。 “没大事,伤基本上好了。”薛畅安慰他,目光却停留在站在门口边的那个樊狗儿身上,然后手指着他,对女孩说道:“请让他也进来吧。” 女孩回头看了看樊狗儿,忆起自己从马车里出来时这个青年手持弹弓、就站在倒地的薛畅的旁边,于是毫无犹豫的向他招了招手。 樊狗儿露出喜色,大步走进店内。 “我们三个给你干活,直到我伤好。”薛畅对耿胖子说道。 “三个人?!”耿胖子却叫嚷起来:“我这店铺不需要这么多人,两个足够,三个太多,太浪费粮食!” 女孩忍不住又要说话,却被薛畅抢了先:“我听说这个店有一个规矩,只要能做出你没有品尝过的菜肴,就可以在这里免费就餐一个月,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耿胖子上下打量着他,露出不屑的神情:“难道你要给我做一道我没吃过的菜?我看还是算了吧,别看你一副乞丐打扮,可是却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干过粗活的人,别糟蹋了我的食材。” “不试试怎么知道。”薛畅一脸自信,并且激将道:“你该不会只是说说而已,从来就没打算要履行诺言。” “我耿珀一个唾沫一个钉,从来说话算话!”耿胖子气得剁脚:“说吧,你要做什么菜,我给你准备食材。” “菜名让我先保密。”薛畅负起双手,一点儿也不怯场的说道:“不过食材你得先给我准备好,一条至少一斤多的活草鱼、一斤豆芽、鸡蛋清…不,就一个鸡蛋吧,一把小葱,几颗蒜,一大块姜,盐,大把花椒,辣椒有吗?” “没听说过,那是什么玩意?”耿珀反问。 薛畅挠挠头:看来这一世也跟前世一样,辣椒还远在美洲,还未传入中国。 他不得不问道:“平时你们想吃辣的食物,用什么调料?” “你连这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夸自己能做出好菜!”耿珀瞪大双眼。 “我到底会不会做,等菜做好了,你尝尝就知道了。”薛畅毫不示弱的回应道。 这时,女孩插话道:“让食物产生辣味的调料主要有芥末和茱萸,不过既然你是要做鱼,最好用茱萸,因为它能够去腥。” “那就来一把茱萸吧,料……黄酒有吗?” “你做条鱼还这么奢侈啊,还要喝酒!”耿珀忍不住又呛声道。 “什么喝酒?我那是用来给鱼去腥调味,看来你也是没有,算了算了——” “有,我有!丫头,去把我放在酒窖里的那半坛江南黄酒拿来,我倒要看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美食!” “豆粉——算了,这肯定是没有。菜油有吗?” “看来你还真是富贵人家出身,一般的饭铺能有猪油就不错了,不过我这里还真有,满足你的要求,还需要什么东西都说出来吧。” “豆瓣酱——不,豆豉有吗?” “有,我亲手做的豆豉,整个绵州地区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呃……基本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行,你先跟我去抓鱼。你两个小家伙听丫头的吩咐,去把他说的其他东西都准备好。”耿珀倒也干脆,立刻把任务分配好,带着薛畅穿过走廊,来到后院。 薛畅没想到这家饭铺的后院有一块不小的空地,铺的是烧制的砖石,地面坚硬平整,在靠近院墙的一侧建有一个水池,耿珀拿起水池边的一根木杆抄网,朝水池里瞄了一眼,问道:“要草鱼?” “对。”薛畅话音刚落,就见耿珀手持抄网,闪电般的一晃,细麻绳织的网兜里就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耿珀伸出手指勾住鱼腮,拎起来说道:“有两斤半,够了吗?” “够了。” 然后两人来到后院旁边的厨房,其他人已经准备好食材,等候在这里。 这个厨房的面积也不小,有四个灶,而且收拾得还比较干净,跟外面那个不大的店面有些不太匹配。 薛畅仔细的打量完厨房,伸手将挂在墙上的一件长围裙系上,挽起袖子,又让徐熙舀一勺清水,将自己的双手洗净,然后又将菜板洗净…… 耿珀看着他所做的这一切,板着的面孔稍有舒展。 薛畅仔细的看了看钉在墙上的刀架里的各式各样的菜刀,最终挑了一把较为细长且刃面很锋利的刀,又用清水洗净,放在菜板边。左手抓起草鱼按在菜板上,那鱼还在摇头摆尾的挣扎,薛畅拿刀背轻轻一拍,以他现在的力量又岂是一条鱼所能承受的,瞬间就不动了。 薛畅开始给鱼刮鳞。 片刻之后,耿珀忍不住又讥讽道:“你到底会不会做鱼?连怎么刮鱼鳞都不会,瞧把那鱼皮划得跟破布似的。” “你别管我刮得怎么样,反正我做好了,你就知道好不好吃。”薛畅有点心虚的回嘴,他以前做鱼的次数确实不少,但大多都是由鱼贩子处理好了,带回家直接做,亲手刮鱼鳞、切鱼的经验确实欠缺。 第二十七章 展示厨艺 “格老子,行啦,瞧你这笨样子,别糟蹋了一条好鱼,还是让我来吧。”耿珀二话不说,上前抢过刀,哗哗的晃动几下,鱼鳞全部被刮落,只剩干干净净的鱼皮。 “接下来怎么弄?”耿珀有些得意的瞅了一眼发呆的薛畅,问道。 “切下整块的鱼肉……将鱼头、鱼骨、鱼尾分段……将鱼肉切成不大不小、不厚不薄的一片片鱼片……将葱切段,姜切片,蒜切块……”薛畅一边说,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耿珀表演。 刀就仿佛是耿珀的手一样,挥洒自如、迅捷有力,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只看见刀光闪动,片刻之后活就干完了,就看那些大小、厚薄几乎一致的雪白鱼片整齐的列成两排,摆在菜板上,煞是美观。 这种让人叹为观止的切菜表演,薛畅只在玄幻夸张的港片《食神》中见过,但没想到居然在现实中看到真的了:这个大胖子果然不简单,是个高手! 耿珀自得的扫了一眼面露惊异的三人,用刀敲了敲菜板:“接下来做什么?” 薛畅拿了一个干净的盘子过来,小心的将鱼片放进去,码上盐,倒上料酒,再将鸡蛋打碎,把蛋清倒进去…… 耿珀一眨不眨的默默看着。 “接下来烧水——”薛畅走到一个中号的灶台前,愣住了。 耿珀嘲讽的声音又响起:“你小子该不会不懂怎么烧火吧?!你真的会做菜吗?!你要是敢骗我,小心我打破你的头!” “师父,我来烧水吧。”徐熙主动的接过这活。 看到徒弟非常麻溜的往澡堂里塞柴禾、并很快点燃了灶火,薛畅倒没有一点羞愧:他以前从来都是用天然气灶,不会使用这种古老的灶台很正常。 趁着烧水之际,他洗了豆芽,尝了一口茱萸果,是有些辛辣,还有点麻和苦涩,代替辣椒应该可行。接着又尝了一口豆豉,虽然没有辣味,但是咸香。 水烧开,将豆芽放进去断生捞起,放在一个大瓷盆里,然后将热水倒出,往擦干净的锅里倒些许菜油,同时放不少花椒和茱萸果慢慢爆香,等油煮沸,捞起大部分,往锅里再放姜蒜,爆炒几下之后,将切好的鱼头、鱼骨、鱼尾放进去爆炒,再将之前的热水倒进去一部分,等水煮沸之后将鱼片都下进去,等水再煮沸,立刻将整锅鱼汤都倒进了装豆芽的大瓷盆中。 一直在认真观看的耿珀开口说道:“菜做完了?” “还没有。”薛畅摇头,将铁锅擦干净,往里又倒些许菜油,同时将之前捞起的花椒和茱萸果,集中放在了瓷盆的中央,等油煮沸,将其淋在上面。 就听“呲啦”的一声响,伴随着腾起的水雾,一股诱人的香气弥漫于整个厨房。 “做好了吗,我先尝尝!”女孩急不可待的拿筷子去夹盆里的鱼肉,被耿珀一把拉住:“长幼有序你懂不懂?我得先尝几片,看看这小子做的菜符不符合我的要求。” “老头,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要尝就一起尝。”女孩不甘示弱。 结果两人都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夹个不停。 “咝……哇……好吃好吃!……咝……”女孩一边流着鼻涕眼泪,一边狂赞狂吃。 耿珀虽然不说话,脸上也是一副享受的神情。 徐熙和樊狗儿在旁边看得眼热,直咽唾沫,却只能站着,不敢妄动。 薛畅递给他俩一人一双筷子:“坐下吃吧。”说完,他自己率先做到了饭桌旁。 耿珀的眼睛瞪了过来,吓得徐熙二人立刻又缩了回去。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嘛。”薛畅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大刺刺的坐下。 “坐吧,坐吧,大家一块吃。”女孩一边大方的朝两人招手,一边给自己酸麻的舌头扇风:“咝……咝……反正这次吃完了,下次还让你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薛畅。” “我叫胡秋荻,这是我干爷爷耿珀。你做的菜很好吃,我没有吃过,老头他肯定也没吃过,你做的菜符合店里定下的规矩,可以在店里免费吃喝一个月。”女孩用筷子指指点点的大声说着。 “瞎嚷嚷什么!这个店到底谁做主啊!”耿珀瞪园双眼,用力一拍桌子:“说什么这次吃完下次还做,你懂什么!就他这菜用的食材至少也要花一两多银子,多做几次,咱们的店就得关门啦!” 薛畅立刻加重语气说道:“我还会做不少便宜又好吃的菜。” 耿珀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薛畅一脸坦然。 耿珀低头,加了一片鱼肉:“你这菜叫什么名字?” “麻辣水煮鱼。” “名字太俗,不过倒还应景。”耿珀嗤笑一声:“还有,我提醒你,那个不叫独乐乐众乐乐,是独乐了众乐了,多读点书!” “是,是。”薛畅连连点头。 耿珀用筷子在瓷盆上轻敲了一下:“行了,都坐下吃吧,吃完了把那个杂物间收拾干净,你们三个就住那,以后店里的杂活都由你们干。” 薛畅还未表示感谢,胡秋荻就先欢呼起来:“太好啦!” …………………………………………………………………………………… 下午薛畅三人一番忙活,终于将杂物间收拾出来,摆上了三张简易的床铺。到了黄昏,又帮助耿珀做晚饭,胡秋荻难得有了空闲,兴奋得带着坨坨在后院里玩耍。 到了异世的第三天,薛畅终于吃上一顿不错的饱饭。 吃完晚饭、打扫完饭铺,三人疲惫的回到杂物间,此时薛畅却说道:“小熙,你先出去一下。” 徐熙看了看坐在另一张床上的樊狗儿,会意的说了声:“哦。”起身出去时,还顺手把门掩上。 樊狗儿则一脸期待的看着薛畅走到自己身前。 薛畅轻咳了一声,说道:“忙了一个下午,我都快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樊狗儿立刻说道:“师父——” “你先等会!师父这个词儿可不能乱叫,我可没有收你做徒弟。”薛畅一本正经的说道。 樊狗儿讪笑道:“师父,您之前都已经当着店主的面,说要收留我了——” “我那是看你帮了我一把的份上,给你找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免得你年纪轻轻的没有钱还四处闲逛,万一有个大病小灾的,没人照应。” “师父,您这还不就是收留照顾我吗。”樊狗儿涎着脸,说道。 这小子还真懂得打蛇随棍上啊!……薛畅气得笑了,他板起面孔,厉声喝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要是不能,现在就可以从这里滚出去了!” “能!能!”樊狗儿赶紧点头。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为什么想学武?” “我叫樊狗儿,今年16周岁——” “你16岁?”薛畅打量着对方那健硕的身形、看起来20多岁的面孔,有些不敢相信。 “我不敢骗您,真是16岁!不信,您可以到村子去问。” 比我小三岁多……薛畅思量着,心里的纠结又少了几分:“继续说。” “我爷爷年轻时服过兵役,他长得高、力气也大,被选为先帝的亲兵,打过不少仗,结果在第二次出兵荆湖的时候,军队被困,我爷爷拼死防御蛮子的攻城……结果被砍断了一只手,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因为成了残废,不得不退役回家……” 第二十八章 收下次徒 樊狗儿娓娓说着,感觉不到有太多悲伤,只是有些怅惘:“我小时候常听他讲故事,他总喜欢跟我讲铁血长河门那些武林好汉的故事,说他们在军队中飞来飞去、杀蛮子就像杀兔子一样的容易……后来,我父亲也从了军,参加了抵御西面蕃人的战斗,结果战死了……我爷爷一个人带着我生活,直到我长到十二岁,在临死前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再三叮嘱我,说‘我性子野,在村子里肯定待不住,一定会到外面去闯荡,但这个世道很凶险,除非我能够像铁血长河门的那些好汉一样学会武艺,否则就会像我爹一样死在外面,连尸骨都无法埋葬……’ 我爷爷在村里很有威望,他死后,乡亲们还比较照顾我,我还用爷爷教给我的箭术到山上去打猎,到镇上卖毛皮和肉,攒了一些钱,去年冒险去了一趟南方,去过好几家门派,想要拜师学艺,结果他们都不收我——” “为什么不收你?”薛畅插话道。 “因为……因为……”樊狗儿的脸迅速变成了黑红色,音量大了几分:“他们说我年龄太大,什么根骨不好,不适合练武……这都是瞎说!其实他们就是嫌我穷,没钱!我听说他们收的徒弟,家里不是当官的,就是经商的,像我们这些穷人要想到这些门派中学武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又回到了村里,老天爷保佑,让我碰见了师父您,我想您连那个乞丐小孩都收作了徒弟,肯定不会歧视我们这些穷人,所以——” 说到这里,樊狗儿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薛畅面前,一边磕头,一边恳切的说道:“师父,请您收我为徒吧,我愿意一生做牛做马来保留报答您的恩情!” “快起来!你再这样,我真把你赶出去了!”薛畅冷声说道。 “是,师父!”樊狗儿立刻站起身,恭敬的坐在窗边。 薛畅看着这个垂头耷眼、摆出一副乖乖模样的黑小子,竟然产生了几分亲切感:多象学校里调皮捣蛋的厚脸皮男生啊! 定了定神,薛畅冷视着对方:“我问你,为什么要在村子里面污蔑我?” 樊狗儿的头垂得更低,小声的说道:“师父,我那时是看中了您养的那条小狗,不,不是小狗,那是一条狼崽子啊,要是我能把它训练成猎犬,那能给我打多少猎物啊!可在你们手里却只能把它养废了,所以我当时就想——” “啪”的一声脆响,樊狗儿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立即清晰的显示出一个手掌印:“师父,我错了!我当时被油蒙了心,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薛畅冷冷的看着他,直到看得樊狗儿浑身不自在、头都快低到腿上的时候,他才沉声说道:“还行,还知道错了。在我看来,年龄太大不重要,根骨不好也不重要,没有钱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品性好不好,有没有毅力,能不能吃苦! 品性不好,武功再高,那就是个祸害!没有毅力、不能吃苦,就算根骨再好,他也练不了武林高手!而你呢,虽然小毛病不少,但是在早上的时候敢于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可见在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你跟了我两天多,不离不弃,也算是有毅力。刚才忙活了半天,你出力最多,也没见你叫苦抱怨,也算是能吃苦。” 薛畅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叫了我好几声师父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徒弟吧!” 樊狗儿一蹦三丈高,上前抱住薛畅,激动的说道:“谢谢师父!谢谢师父!我终于有师父了!我终于能学武功了!……” 薛畅脸上露出微笑,嘴里却说道:“俗话说‘天地君亲师’,对待师父应该怎样?” 樊狗儿立刻缩回手,重新规矩的坐在床边,嘴里说道:“应该是像对待父亲一样!不过,师父,我对我父亲没什么感情,我会像对待爷爷一样对待您的!” “我有那么老吗!……”薛畅哭笑不得,又板起面孔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竟然成了我的徒弟,就要遵守我的门规!听好了!……” 薛畅说完,见樊狗儿依旧坐得端端正正,声音柔和了些:“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樊狗儿挠挠头,如实的说道:“师父,您说的太多,我记不太住,但是大致意思我明白,就是要做好人,不能做坏事,否则就会被您严厉的处罚。” 薛畅点点头:“你去把徐熙叫进来吧。” 樊狗儿出门后,学长点开系统,果然系统中显示他已有徒弟两名、还缺一人就能建立门派。 现在薛畅已经感觉到体内的这个系统对自己帮助很大,而既然这个系统名叫武林门派系统,那显然建立门派之后更有益处,所以他对收徒弟不但不排斥,还有点迫切。 而且因为侠义值和威望值如此有用,但却因为数值太少,甚至连系统中的一本秘籍都买不起,这使他隐约感到:或许多收徒弟,鼓励他们行侠仗义,为师门扬名,才是让侠义值和威望值增加迅速的最好办法。 所以薛畅决定重新修改门规,要在这方面着重强调。 过了一会儿,徐熙跟着樊狗儿进屋了。 “师父,您找我有事?” “小熙。”薛畅语气温和的说道:“刚才我收了樊狗儿为徒弟,从今以后你俩就是师兄弟了,虽然他比你大三岁,但是你比他先入门,你是师兄,要肩负起师兄的责任,以后要帮师父我多监督他,知道吗?” 徐熙诧异的看了看樊狗儿,对于薛畅会收樊狗儿为徒,他已有预料,但却没想到这个黑大个子竟只比他大三岁,他认真的说道:“知道了,师父。” “樊狗儿拜见师兄,还请你多多照顾!”樊狗儿笑嘻嘻的上前拱手行礼。 徐熙神情肃然的回礼。 这个画面怎么看都有点滑稽。 薛畅接着说道:“狗儿啦,你这个名字实在有损我们门派的威严,要不我给你改个名吧。” “行啊,师父!”樊狗儿高兴的回应道:“我爷爷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没病没灾的顺利长大,他原本是想在我成年的时候给我改个正式的名字,可惜他没有等到……” “那今天我就替你爷爷完成他的遗愿。”薛畅郑重的说道:“狗中最厉害的被称作獒,獒敢于同凶猛的雄狮搏斗,又能至死忠诚于主人,你就叫樊獒,怎么样?” “樊獒!樊獒!……”樊狗儿念诵了好几遍,兴奋的说道:“这名字好听,师父,从今天起我就叫樊熬了!” “还有啊,你不光有大师兄,还有个二师兄。”薛畅微笑着说道。 “二师兄?谁呀?”不光樊獒感到疑惑,徐熙也同样疑惑。 “喏。”薛畅朝着刚跑进屋、围着他的脚打转的坨坨努努嘴:“你的姓名中有狗,我们又是因为它才有的师徒缘分,所以啊,以后它就主要由你来照顾,它可是你的二师兄,你可要把它伺候好啊。” 话音刚落,坨坨似乎听懂了薛畅的话,朝着樊獒呲牙咧嘴的哼叫。 “师父,您是逗我的吧?”樊獒摆出一副苦瓜脸。 薛畅哈哈大笑,徐熙露出了几分笑容。 第二十九章 饭铺首日 原先薛畅之所以着急要回成都原主的家中,是因为他身无分文的来到这个异世,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实际上,对于鸠占鹊巢的他来说,心理上是抗拒回原主家的。而且,原主的父亲在护镖途中遭到强盗劫杀,也让他本能的感到不安,担心回成都之后少不了纷扰…… 所以薛畅希望能够借着这次受伤之机,较长时间留在龙门镇,一来可以不受干扰的逐渐熟悉和融入这个异世,二来可以安静的修炼和提高武功,增强自己的生存能力。 在现代社会中很多人浑浑噩噩,他们没有什么生活的目标,又因为做太多的努力似乎也看不到效果,于是放弃努力、甘愿平庸。薛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人,但是来到异世,为了生存,迫使他不得不努力,而且由于身有系统,他的每一分努力都可以看到明晰的结果,哪怕只是零点零零一的增长,也给了他无穷的动力。 因此,哪怕薛畅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床铺,哪怕他身上有伤,他也没有倒头就睡,而是进入系统,先找“唐方卓”进行实战训练,好好的体验了一番对方高超的暗器功夫,接着又开始进行内功训练。 第二天薛畅很早就起床,在拉完肚子之后,他意外的发现昨天稍微活动就会感到疼痛的身体竟然好了许多,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来到饭铺后院的空地上,借着天边朦胧的晨光,进入系统,开始罗汉拳的练习。 没多久,耿珀悄然来到后院,在空地边驻足观看。 和昨天一样,薛畅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尽量完全按照系统中透明人的示范进行练习,而且为了避免引发伤势,还不敢太用力,因此他的动作很是缓慢。 但练完一遍之后,他不但不觉得疲劳,反而感觉气息通畅,身体没有那么憋闷难受。于是,他又开始练习第二遍……直到第三遍完毕之后,他才停止了罗汉拳的练习,拿起他事先在后院里找到的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开始了少林刀法的练习……后来又进行棍法的练习……一直练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才退出了系统。 薛畅抬眼一看,空地边站着耿珀、胡秋荻,他不慌不忙的将木棍放在旁边,说道:“养成习惯了,每天清晨都要起来活动活动,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的休息。” 耿珀冷声说道:“小子,昨天刚受伤,今天就拼命蹦哒,你是不是不想让伤好、就只想长期赖在我这里啊!” 耿珀微笑着说道:“谢谢耿老伯的关心!我练拳就是为了疗伤,真的,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像昨天那么疼了。”说着他还扩扩胸,扭扭腰,摆摆腿,展示自己身体没有问题。 耿珀将信将疑的打量他。 “薛大哥,你练的是什么拳哟,打的慢吞吞的,像老太太一样。”胡秋荻插话道,她主要是好奇,但说话的口吻却给人一种讽刺。 薛畅倒并没太在意,趁机解释道:“受了伤,不敢太用力,所以打的慢。” 胡秋荻“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又紧接着问道:“但你能不能教——” 耿珀重重地咳了一声,抢先问道:“你是少林弟子?” “我不是,我父亲是。”薛畅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他是个镖师,出镖的时候被强盗杀死,我现在等于是无门无派之人。” 耿珀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你一个会武之人会流落街头,也难怪你练的功夫都是花拳绣腿、没啥用,居然还敢教徒弟,简直是误人子弟!”他故意说得大声,好给身旁的胡秋荻提个醒。 薛畅听了,双眉一挑:“我能否请耿老伯跟我较量一番,看看我练的功夫是不是花拳绣腿。” “好啊!好啊!”胡秋荻兴奋的表示支持。 “好什么好!”耿珀瞪圆双眼:“就现在你这个身体,格老子我一巴掌就能把你打趴下,到时候你还不得赖在我这里一辈子。天都亮了,都赶紧跟我去干活,要是偷懒,今天就没有饭吃!”他说这话可不只是针对薛畅,还包括躲在后面偷看的徐熙和樊獒两人。 薛畅虽然被他说得有点生气,但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宜与人动手,只能把试探耿珀的深浅、丰富系统实战训练的想法按捺下来,暂时向其表示顺从。 看到薛畅跟着耿珀走向前院,徐熙和樊獒当然也只能跟上。 樊獒忍不住碰了碰徐熙的胳膊,低声说道:“小……师兄,师父打拳打得这么慢,真是花拳绣腿吗?” 徐熙毕竟跟随薛畅的时间要长些,而且他亲眼所见薛畅给自己喂服丹药,让濒死的自己重新恢复健康,聪明的他还感到这几天身体状况越来越好,恐怕也跟这丹药有关,因此对薛畅更为感激,信心也更多些,但他不想跟樊獒多说,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要是后悔了,可以走啊。” 樊獒一愣,眼珠子转了几转,忙又堆笑的解释道:“师兄,瞧你说的,我樊狗儿虽是个粗人,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句话还是懂的——哎哎,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耿珀对薛畅师徒三人的分工非常明确:薛畅跟他在厨房,负责洗菜、切菜、准备配料、添加柴火……干的是帮厨的活;徐熙和樊獒则在胡秋荻的指挥下,在大堂负责接待客人、传送菜肴、清理饭桌……干的是伙计的活。 其实,金矢饭铺的生意并不像昨天看到的那样冷淡,来吃饭的客人并不少,只是他们是陆陆续续的来,因此工作量虽然不大,但始终没有停歇。而且客人中一半多是本镇居民,跟店家非常熟悉,看到饭铺里多了伙计,还好奇的询问。 胡秋荻很快发现徐熙做事认真、头脑清楚,送菜、收钱从不出错,就是没有笑脸,不爱说话;樊獒虽然长得黑壮,嘴皮子却很油滑,“叔叔、伯伯、婶婶”的叫个不停,脸上还始终挂着笑容,让不少客人在离开饭铺时还对胡秋荻夸说:她家找了个好伙计! 两个徒弟在大堂干得顺手,薛畅却在厨房里叫苦连天,他虽然不是一个懒人,平时在宿舍也经常自己做饭、洗衣、收拾屋子,但绝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直在干活,虽然因为他还在养伤,耿珀给他的活并不算太多,但仍然让他感到吃力。 而且一旦薛畅干得慢了,耿珀的嘲讽就随之而来,当然他也会不甘示弱的回击,因此厨房里的炒菜声和吵嘴声始终没有断过。 不过到了吃饭的点,耿珀却没有吝啬的让他们吃剩饭剩菜,而是亲自掌勺,而是亲自掌勺做菜。 薛畅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完整的饭菜,而徐熙和樊獒更是把耿珀所做的菜肴吃个干净,最后连菜盘子都舔得干净。 到了黄昏、要开始做晚饭的时候,耿珀从水池里捞起一条草鱼,这一次他没有让薛畅帮厨,而是亲自动手,从头到尾的按照薛畅昨天做鱼的程序,做了一盆水煮鱼,当然以他的厨艺和刀工,整个做菜过程流畅快捷得多。 等他将鱼片盛好之后,还颇为自得地对薛畅说道:“来,尝一尝。” 薛畅吃了一片鱼之后,如他所愿的夸奖道:“好吃!比我做的要好吃多了!” 耿珀得意的笑道:“那是肯定的,你的厨艺呀,还得练!” 第三十章 对练 薛畅话锋一转:“把菜做好不容易,可要发明一种菜肴更难,对不对!我的厨艺是差了点儿,但我更擅长思考怎么做新菜,过两天等我身体好一点,我再给你做一道你没吃过的菜。” 耿珀气得吹胡须,却又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菜?” 薛畅做思考状,片刻之后说道:“是做麻婆豆腐呢?还是做爆炒腰花?我暂时还没想好。” 耿珀听到这些菜名,心里直痒痒,看到薛畅不想再说下去,他气得用力一甩,把菜刀扎在了木板上。 等到客人都走后,已经是晚上,如果是官道旁的那个街道,现在一定是烛火通明、喧杂热闹,但是这个饭铺所在的巷道基本已是漆黑一片、行人寥寥无几,耿珀催促薛畅三人赶紧洗漱睡觉,避免浪费蜡烛。 以薛畅现在的体质,这一天的活其实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不断的重复洗菜、切菜让他的精神有些疲倦,所以他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同两个徒弟开开玩笑,好让自己放松下来,有利于接下来进行内功训练。 樊獒见房间内气氛不错,趁机开口说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们武功啊?” 他这一问,徐熙也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薛畅。 薛畅看看两个徒弟,笑道:“等我伤全好了,就开始教你们。” 其实,这是个借口,薛畅是想等练熟系统中的罗汉拳、少林棍、少林刀之后,再来教授他俩,使他们一开始就能学习正确的招式。 “太好了,谢谢师父!”樊獒高兴的说道,徐熙也露出了笑脸。 “师父,到时候您会先教我们什么呀?早上听那个胖老头说您练的是少林武功,少林武功是不是比青城派的要强一些?……”紧接着,樊獒问个不停。 徐熙虽然不说话,但也在侧耳倾听,他现在发现有樊獒这个师弟也不错,不少他想问的话都由这个师弟代劳了。 实际上此刻的时间大约是晚上九点左右,要是在薛畅曾经生活过的现代却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因此薛畅见房间内气氛热烈,心中一动,说道:“这些问题……等你们开始习武之后就知道了。我现在要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练武是为了什么?” 樊獒张口要答,薛畅伸手止住:“你俩不用马上就回答我,自己好好去想一想。趁着现在有时间,我跟你们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不是真实的,是我瞎编的,你们想不想听?” “想听!”师父要讲故事,徒弟们又怎敢拒绝。 薛畅清了清喉咙,他在这个世界当老师的第一堂课就从讲故事开始:“很久很久以前,汉人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大宋,在经历了百年的繁荣之后,北方草原的鞑子大举入侵,攻破了宋朝的都城开封,宋朝皇帝逃往长江以南,苟且偷安,导致长江以北的国土大部沦陷…… 在南宋的都城杭州郊外有一个牛家村,刘家村里有两户人家,一个姓郭,叫郭啸天,一个姓杨,叫杨铁心,都是宋朝开国元勋的后人,也都精通武艺,因为义气相投,而结为兄弟,这一天……” 薛畅讲的是《射雕英雄传》,虽然他读过小说、看过电视,但毕竟过了多年,一些细节记不太清,因此他讲的比较简略,而且这个世界的历史和他的前世有很大不同,他不得不对一些情节进行删改,以便两人能听懂。 即使如此,这个简略版的《射雕英雄传》也完全吸引了徐熙和樊獒,两人听得如痴如醉,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小了,就害怕惊扰到薛畅的讲述。 他们的这种专注也给了薛畅极大的满足,他越讲越流畅,甚至还加入了表情和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嗓子都有点哑了,于是当他讲到“……小乞丐约郭靖见面,结果郭靖却发现小乞丐竟是一位清秀俏丽、精灵可爱的少女……”时,他咳嗽了一声:“今天就讲到这里,天太晚了,该睡觉了。” 两徒弟还沉浸在故事中,一时还未作出反应,门外却响起了声音:“哎呀,正在节骨眼上,怎么就停了呢?不行不行,先把这段讲完!” 伴随着这声音,胡秋荻抱着坨坨走了进来。 薛畅并不感到吃惊,他现在耳聪目明,早就听到门外有人。 坨坨一看见主人,不但尾巴甩个不停,身体也开始挣扎。 薛畅笑着向坨坨伸出手,胡秋荻却将坨坨抱紧,嘴里说着:“你把这段讲完,我就把它给——哎哟!” 胡秋荻捂着被咬痛的手指,坨坨趁机逃入薛畅的怀中。 “忘恩负义的家伙,亏我刚才还喂你肉吃!过来,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咬我!”胡秋荻杏眼圆睁,指着坨坨,厉声喝道。 “跟一条小狗置什么气。”薛畅抚摸着坨坨,微笑着说道:“我们要上床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晚上欢迎你来这里听故事,我会尽量多讲一些。” 胡秋荻犹有不甘,却看到徐熙开始脱衣服,慌忙窜到了门外:“那……那好吧,我明晚再来,你可不许骗人,否则跟你没完!” 听到脚步声远去,薛畅赞许的看了徐熙一眼:“表现不错!好了,该睡觉了!” 蜡烛吹灭,屋内一片黑暗,两个徒弟却因为那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长时间无法入睡。而薛畅则进入系统中,怡然自得的开始修炼内功…… ……………………………………………………………………………………………… 一连五天,薛畅清晨练武,白天干活,晚上讲故事,深夜练功。 他和两位徒弟相处得越来越融洽,胡秋荻对他们也越来越友善,只有耿珀对他们始终是一副嘲讽的面孔,不过有胡秋荻时不时的回护,师徒三人过得也算自在。 薛畅终于不再清晨拉肚子,但他在系统中的数据依旧每天都在增长,如今: 武林门派游戏系统 使用者薛畅 侠义值60,威望值20 体质21,力量27,敏捷24,内力11,拳脚20,剑法?,刀法15,枪棍12,暗器?,轻功?,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一层 武功:罗汉拳小成 少林棍法熟练 少林刀法熟练 尚未成立门派(需至少三名徒弟,现在为两人) 薛畅在游戏中的数据有很大的增长,就连耿珀所说的要一个多月才能有所好转的伤势也好了大半。 这一天清晨,薛畅练完武之后,看到进入后院的耿珀,壮着胆子,大声说道:“耿老伯,晚辈能否向您请教一二?” “请教?”耿珀斜眼一瞥,见薛畅在空地上摆出一副邀请的架势,顿时面露轻蔑:“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向我请教!马上要开店了,格老子没工夫在这里浪费时间,赶紧都给我去干活!” 薛畅不慌不忙的说道:“您要是现在陪我练一练,今天我就教您做麻婆豆腐。” 这几天他一直吊着耿珀的胃口,就是为了今天,所以耿珀听了这话,几乎没有犹豫就走了过去:“既然你小子想挨揍,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还望老伯不吝赐教。”薛畅恭敬的拱手,经过这几天的适应,他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有古味了。 在旁边看薛畅练舞的徐熙、樊獒、还有胡秋荻都兴奋起来。 “师父,加油!!” “老头你下手轻点儿,要是把薛大哥打伤了,我跟你没完!” 耿珀抽搐了一下脸皮:这家伙才来没几天,小丫头就胳膊往外拐了。 第三十一章 交手 耿珀看向薛畅,双腿不丁不八的站立,刹那间这个看起来憨态可掬的老头身上散发出一逼人的气势:“小子你尽全力先打我一拳。” 薛畅一愣。 耿珀昂起头:“我要先看看你到底有多少实力,避免一出手就把你打坏了,店里缺人干活。” 薛畅点头表示明白,向前跨了两步,一拳迅捷击出,丹田的大半内力瞬间抵达劳宫穴,夹杂着呼呼的破风之声,这一拳是他这几天依照系统苦练的成果。 耿珀右手一抬,正好将击出的拳头包住,神态轻松的化解了薛畅全力的一击。 这让薛畅的气势为之一沮。 “这就是你的实力?”耿珀抬了抬眼皮,嘲讽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实力却如此之差,看来我只有将内力压到最低,才能让这场打斗持续的时间稍微长一点。” 薛畅被他气得怒火直冒。 耿珀倏地往前一靠,右手鬼魅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学长胸前的衣袍,往上一甩。 薛畅的身体被猛的抛起,还好这几天在系统中的实战训练让他多少有了一些应变,借势在空中一个倒翻,落下时又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卸去了身上的力道。 “年轻人,战斗中切记不要心浮气躁,否则一个疏忽,就可能命丧黄泉。”耿珀站在原地,很难得的以郑重的口吻告诫道。 “多谢老伯的教诲!”薛畅也认真的拱手行礼。 “接我的一字冲拳。”耿珀话音刚落,拳头就至。 薛畅慎重的伸手格挡,立刻就知道耿珀确实是收了力,否则以他刚才抛他的力道,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挡住。 早在百年前,一字冲拳的拳谱就在中原武林流传开来,它招式简单,好学易练,并且对内功没有什么特殊要求,颇受不少缺乏门派传承的江湖人士的青睐,是一种很大众的拳法。 正宗的一字冲拳是以进攻为主,而且进攻招式单一,讲究的是以力破巧。但是耿珀所使出的一字冲拳却缺乏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更多的是以防御为主。别看他体型肥胖,但手脚灵活,而且经验丰富,能够准确的判断薛畅的拳势变化,因此较为容易的将薛畅攻来的拳脚一一挡住,瞅准时机,再一拳击出,命中目标。 幸好耿珀控制了力道,薛畅只是感到疼痛,不受内伤,很快就能继续战斗,但这也足够了薛畅警醒,他开始在进攻中留力,以防备耿珀的反击。 耿珀察觉到薛畅的拳招变化之后,一脸冷笑,依旧是在防御之中瞅准时机出拳,就在薛畅及时做出应对的时候,已经做出准确预判的耿珀闪电般连续出拳,封住了薛畅的后招变化,将其节奏打乱。 薛畅要想不被击中,只能快速后撤。 而一旦他退得远了,耿珀就不再进攻,站在原地嘲讽道:“怕了吧,还打吗?” 这也是薛畅的无奈之处,毕竟是他主动向耿珀作出邀请,如果他不积极一些,耿珀又怎会配合。 “上啊,薛大哥,给老头一拳!”胡秋荻站在场边呐喊助威。 徐熙和樊獒虽然也在场边观看,却不敢像她一样肆无忌惮,只能紧攥拳头,默默为师父加油。 耿珀听到胡秋荻的喊声,抽搐了几下脸皮,等薛畅再攻过来的时候,他出拳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很快,薛畅再次被迫退开。 “你要老是这样躲,跟我练再久,也别想有提高!”耿珀冷冷说道。 薛畅咬牙再上,在耿珀连续出拳反击时,他没有再退避…… 一刻钟之后,薛畅已经不记得被耿珀打中了多少拳,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再打下去,你就没法干活了。”耿珀收了拳,语速很快的说道,神情看起来轻松,却是在隐瞒自己有些气喘的事实,他毕竟老迈,体型又肥胖,前后打斗了半个时辰,尤其是在后来薛畅抛弃顾虑、不怕中拳、进攻俞加猛烈,逼迫他不得不更集中精力应对,以避免被对方打中而丢了面子,致使现在体力有点跟不上。 还不等薛畅回应,耿珀又向徐熙招手:“你跟我去拿一瓶药酒,给你师父涂抹上,这样好的快一些,免得他以受伤为理由,不给我好好的做那个……麻婆豆腐。”说完,他负着双手,施施然的走了。 徐熙赶紧跟过去。 “师父,您没事吧?”樊獒立刻关切的上前问候。 薛畅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什么事。” “薛大哥,真看不出啊,你平时那么和气,打起架来却像个疯子一样,老头子都拿你有点没法了。”胡秋荻走过来,惊奇的说道。 听了这话,薛畅苦笑:“你就别安慰我了,跟耿老伯练了半天,连他一根汗毛都没有碰到。” 胡秋荻撇着嘴:“我还不了解老头子,他那是装的,不然不会跑那么快。” 薛畅心中一动,随即又是一愣,因为他看到脑海中的系统的实战训练界面多了一行小字“有更新”,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微笑,突然身上一阵疼痛,他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接着吼道:“樊獒,你在干什么?!” “师父,我看你身上有灰尘,想帮你拍拍。” “我看你脑袋有问题,过来,为师帮你拍一拍。” “啊!……啊!……” 耿珀提供的药酒颇为有效,薛畅涂抹了之后,身体不但清凉,而且淤青酸胀很快就缓解了,因此他对耿珀很是感激,尽管这个胖老头对他依旧是一副冷脸,不但没给他减轻工作量,甚至还威胁说“如果他以受伤为理由少干活的话,他会给他好看”。 薛畅认真的完成耿珀交给他的活,也在空闲之余认真的向耿珀展示了麻婆豆腐的做法。 耿珀品尝过麻辣鲜嫩的豆腐,态度才稍微好了一些。 到了黄昏,薛畅正在厨房切菜,脑海中突然响起“叮”的一声:“你的徒弟樊獒乐于助人,获得侠义值5点,但因为你尚未建立门派,其所获得的侠义值只能归到你名下,减半为2.5点。” 薛畅顿时愣了:这几天他天天都利用系统进行内功训练、武功训练和实战训练,自觉进步显著,但是每天都消耗1.5个侠义值,而他又一直在厨房里干活,无法去行侠仗义、获取新的侠义值,再这样下去,过一个多月,他所拥有的侠义值就将归零,无法再利用系统训练…… 每每想到这个,他心中难免有些焦躁,但就在他感到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他的侠义值却突然增加了,这怎能不令他好奇和惊喜! “耿老伯,我尿急,先去方便一下。”薛畅说完,放下菜刀,就往外跑。 “瞧你这急样,两三天没尿尿啊……” 耿珀嘲讽的声音被薛畅甩在脑后,他快速冲进大堂,一把拽住站在饭铺门口的樊獒:“你刚才干了什么?!” 樊獒被薛畅抓了个现行,心里有些慌,下意识否认:“没……没做什么事啊,我就是……就是刚把一个客人送走。” “行了,我不是来责怪你的!”薛畅急道:“告诉我,你刚才做了什么好事情?这对你师父非常重要!” 听薛畅这么一说,樊獒定住了神:“师父,我刚才看到一个小乞丐在门口乞讨,看起来很可怜,我就给他……一个馒头吃。” 薛畅望着已经跑远的小乞丐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丝明悟:原来不一定需要用武力去行侠仗义,哪怕只是做一点普通的好事,也能够获得侠义值。而且不光我能赚取侠义值,我所收的徒弟们也能获取侠义值。由此推论,他们也应该可以获取威望值。只是从系统的提示来看,门派没有建立,他们获取的侠义值就要折半,这着实有些亏啊!…… 第三十二章 指导练功 薛畅的一个念头刚闪过,胡秋荻就走了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好啊,樊獒,你说你肚子饿,从我这儿骗了一个馒头,原来是给了乞丐吃!你该不会是听了薛大哥讲的故事,觉得那小乞丐是一位美女假扮的吧,哈——” 还没等胡秋荻嘲讽的笑声响起,薛畅就用力的拍了拍樊獒的肩膀,朗声勉励道:“做得很好!作为我的弟子就应该这样主动的去帮助弱小!” 说完,他又看向胡秋荻,认真的说道:“我记得上一次你也给了我和徐熙两个馒头,正是有你这个好心的掌柜,才会有好心的伙计们!” 胡秋荻有点自得。 樊獒听了薛畅的表扬,颇有些激动。 在不远处收拾饭桌的徐熙同样也听到了薛畅所说的话,也不禁动了心思:讨厌的樊獒居然得了师父的夸奖,自己是不是也做出些努力? 薛畅在返回厨房的途中,还一直在兴奋的思考着:原本他感觉要想学得系统中的那些令他心仪的武功绝学并不太容易,因为所需要的威望值太高了,恐怕需要很长时间的积攒才有能力去购买,但现在发现徒弟们也能提供侠义值和威望值,那么扩大徒弟的数量和好好培养他们的能力无疑会加快这两个数值的积累,帮助他早日达到目的。另外,另一件重要的事应该要开始考虑了,那就是创建一个门派,否则徒弟们提供的侠义值和威望值都要折半,无疑太亏了…… ……………………………………………………………………………………………… 晚上,薛畅继续讲述《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当他讲到“郭靖和黄蓉准备去寻找一灯大师治伤”时,就不再往下说了。 “今天怎么讲得这么少,时间还早啊!”胡秋荻不依的请求道:“再多讲一点嘛!” 薛畅看着徐熙和樊獒,认真的说道:“今天之所以结束的早,是因为要留点时间教他俩练功。” “师父,真的吗?!”幸福来得太快,徐熙都有点不敢相信。 “太好了,我终于能够学武功了!”樊獒则兴奋的叫起来。 看着身旁朝夕相处了好几天的两个小伙伴欢呼雀跃,胡秋荻感到了羡慕,她忍不住说道:“薛大哥,我也想跟你学——” “丫头,时间不早了,该回房睡觉了。”耿珀的声音突然在屋里内响起,格外清晰。 “老头,我不!我也想——”胡秋荻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完,耿珀的音量骤然加大,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赶紧回房,否则以后不准你再去杂物房!别忘了你爷爷去世时的遗言!” “什么遗言,那还不都是你说的,我又没有亲耳听到!”胡秋荻气得一阵乱跺脚,但最终还是不甘的离开。 薛畅轻呼了一口气:这几天晚上胡秋荻都来杂物间,和他们几个共处一室听故事,已经对这个时代的风俗有所了解的他隐约感到不妥。但一方面,胡秋荻兴致很高;另一方面,耿珀似乎也不闻不问。因此他也乐得与这个性格活泼直爽的小姑娘加深关系,但现在看来耿珀不是不闻不问,而是一直在密切关注。 在胡秋荻离开的时候,薛畅还特意站在门口仔细查看,狭窄黑暗的走廊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想起刚才在屋内异常清晰的话音就犹如直接凑在耳边说的一样,他不禁心中又是一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耿珀很可能就在楼上自己的卧室内说的话,他的内功深不可测! 薛畅回到屋内,看到一脸期盼的两位徒弟,他涌出喉咙的话语又立刻咽了回去:以耿珀深厚的内功,他肯定能听清我在此传授武功! 旋即,薛畅洒然一笑:以耿珀的武功修为,又怎会在意我所传授的微末功夫。 薛畅回到自己的床榻前,缓缓坐下。 徐熙和樊獒立刻面朝师傅,端坐好身子,准备认真倾听。 薛畅轻咳了一声,郑重的说道:“从今天起,我将正式开始传授你俩武功……嗯……在我们武林中有一句俗话,‘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这说的就是内功对于我们武林人士的重要,没有它,你练的那些招式都是花架子,跟那些街头打乱拳的混混没什么差别,而有了它,你的拳可以砸碎石头,你的脚可以踢断树木……正因为内功的重要,要想修炼好它也比较艰难,需要几十年持之以恒的训练,才能有所成就,所以你们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师父,您放心好了,我好不容易才成为您的徒弟,一定会加倍努力,绝不会放弃的!”樊獒言语铿锵的抢先表态。 薛畅看看他,又看了看神情坚毅的徐熙,微微一笑,说道:“现在我就先教你们修习内功,我要教你们的这门内功叫少林吐纳法,它是……” 由于这段时间使用系统修炼内功,薛畅不但对少林吐纳法的修炼完全掌握,而且对它的理解也日益精进,所以能够非常详细的对其中的要义进行讲解,还亲自做了示范,并且在自己身上将气息所经过的每一个穴位都一一指出。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薛畅才停止讲授,看着一边在比划、一边在认真倾听的两位徒弟,他暗暗点头,沉声说道:“你们可以开始修炼了,但要注意!这是你们的第一次练习,一旦坚持不住了,就停下来,不要勉强,知道吗!” “是,师父!”两个徒弟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就迫不及待的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进行吐纳。 薛畅见两人入定之后,也闭上了双眼,他当然不是要修炼内功,因为他一旦用系统修炼内功,就会完全沉浸在其中,一转眼就到天亮了,无法再指导两个徒弟练功,所以他现在是要在系统中进行实战训练,而这一次的对象就是耿珀。 由于早上他与耿珀对战的时间很长,系统对耿珀数据的收集也较为丰富,因此在虚拟场景中耿珀的应战手段也更加灵活多变,薛畅与之战斗也更为困难,但这也迫使他更加的投入。 每一次薛畅被“打死”而被迫退出实战训练时,他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看两个徒弟的状况。 半个时辰之后,樊獒睁开了双眼,眼神中透露出疲态,嘴里直嚷嚷:“呼……太难了,太难了……” 见没有人理他,又再次闭上双眼,准备重新入定,结果身体晃了几晃,歪倒在床上,吓得薛畅赶紧退出系统,上前去将他扶起:“小獒,你没事吧?!” 樊獒睁开眼皮,声音微弱的说道:“我没事,师父,就是有点困……” “困了就躺下好好休息。”薛畅神情严厉的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坚持不住了就不要勉强,幸亏你还没有一点内功基础,否则像你刚才那样硬来,很可能会对经脉造成损伤,严重的甚至可能走火入魔!” “师父,我错了……徐师兄……他……他还在练呢?”樊獒的话里夹杂着羡慕和不甘。 可他话音刚落,“师父。”屋内就响起了徐熙的声音:“……我没有感受到小腹……呃,丹田有丝毫您所说的那种气涨感……” 薛畅看着同样神情疲惫的徐熙,心中不禁有点失望:他原以为吃了洗髓伐骨丹残渣的徐熙能够表现的更好,但现在看来两人是半斤八两…… 薛畅转念一想:可是就连吃了大半个丹丸的自己在第一次修炼内功时表现的也不怎样,那还是因为有前主修炼了十几年的内功基础,更何况是在这方面一片空白的徐熙,由此可见洗髓伐骨丹并不能增强人在精神方面的专注。 第三十三章 进步 想到这些,薛畅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他宽慰二人:“内功的修炼是很艰难的,否则我们整个大周早就是武林高手遍地了。一般来说,修炼内功最好从孩童开始,因为他们思想纯真,更容易专注,你们俩都已是少年,而且还经历了很多事,修炼时容易受杂念的困扰…… 不过没关系,这毕竟是你们第一次修炼内功,遇到困难是难免的,只要你俩天天坚持,让精神和身体都习惯了这种练习,就很容易排除杂念、产生气感了。就是不知道你俩有没有这个恒心和毅力啊?” “我当然有!”樊獒立刻接话。 “师父,您放心,我会每天坚持练习的!”徐熙也语气坚定的回应。 薛畅欣慰的点点头,说道:“从明天开始,晚上我带你俩去后院的空地上修炼,那里空气更好,更有利于你们入定,现在你俩赶紧休息,恢复精神。” “是!”由于精神的过度消耗,两人很快就倒床入睡了。 帮入睡的两人盖好被子,薛畅又陷入了沉思:两个徒弟修炼内功都如此进境缓慢,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有所成、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不过,既然这个系统可以帮助自己练功,那么应该也可以辅助他们练功,不然就不会叫作什么门派系统,或许等我建立门派之后,就可以让系统为我的徒弟们提供帮助。可惜呀,现在还缺一个徒弟,不然就能在系统中建立门派、看个究竟了!…… 薛畅没有再继续思索、浪费时间,他安静的盘膝坐在床上,也开始修习内功。两个徒弟都开始练功了,这更让他有了紧迫感,他得尽快让自己强起来,才能让徒弟们感到荣耀。 …………………………………………………………………………………………………… 第二天清晨,薛畅继续引诱耿珀与之对战。白天在厨房干活,晚上在屋里给三人讲故事,带着两个徒弟到后院空地练功,待夜深人静时再独自利用系统进行训练…… 一连几天,天天如此。 通过在系统中的不断练习,薛畅与耿珀的单次对抗的回合也越来越多,其进步之神速令耿珀心惊,尽管他从不表露出来,几次想拒绝再当薛畅的陪练,但薛畅不断作出不同花样的新菜肴又让他心痒,所以始终没有说出口。 结果在这一天的清晨,双方交手了几十个回合之后,略有点气喘的耿珀看到薛畅露出一个破绽,当即一拳击出。 两人相距很近,薛畅仓促的挥背格挡。 耿珀要的就是对方跟自己粘住,而不是利用体力充沛的优势在四周游走闪击,他抓住这个有利时机,迅捷的向前探了一步,同时左拳快速击出。 谁知薛畅早料到他有此一招,以更迅捷的速度不退反进,矮身躲过来拳,左手反掌击向耿珀的后背。 耿珀招式用老,又露出了后背的大空门,已经无从躲避。 然而薛畅一掌击在耿珀的后背,如同击在气囊上,反而被其身上的反震之力震退。 耿珀趁机抓住薛畅的衣服,再次将他抛了出去。 薛畅落地之后,不但不感到沮丧,反而面露欣喜:耿老伯,您终于肯出全力同我对战了吗?” “就你那点浅薄的内力,也配让我全力出手!”耿珀老脸一红,旋即说道:“格老子,打拳没意思,咱们换个比斗的方式。” “老头子,你该不会是打不过想耍赖吧?!”在场边的胡秋荻大声说道。 “臭丫头,不懂别乱说。”耿珀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然后看着薛畅,正色的说道:“小子,我承认你在拳法方面很有天赋,这几天提升得很快。单论拳脚功夫,我已经不如你了,毕竟我不擅长这玩意,这一字冲拳还是我年轻时跟着伙伴们一起练着玩的。我最擅长的刀,如果你还想找我对练,那咱们就比比刀法,否则这事就算作罢。” 薛畅毫不犹豫的回应道:“耿老伯愿意指点我的刀法,那真是太好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对练以及在游戏系统中的特训,招法简单的一字冲拳已经不对薛畅造成任何威胁,而且薛畅用罗汉拳可以对其进行完全压制,只是耿珀用其丰富的经验很好的掩盖了这拳法缺点而已。当然,如果耿珀能将大半的内力调用到这拳法之中,再配合其体重,也会让这简单的拳法产生可怕的冲击力,是薛畅无论如何都难以匹敌的,只是他自视身份,非要以同等内力与薛畅较量,却没想到薛畅会进步得如此之快,结果让他自己陷入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 “好,好。”耿珀生怕薛畅反悔,赶紧对胡秋荻喊道:“丫头,你去找两根长短一样的木棍来。” “你们两个跟我一块去找。”胡秋荻指挥着薛畅、樊獒两人一块去了柴房。 耿珀不在意地面的湿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老了,不中用啦,不如你们年轻人体力充沛,要是再退回三十年,我一人可以打你好几个。” 薛畅陪笑道:“耿老伯,您太谦虚了,你要是全力出战,我根本就挡不了你一拳。” 听了这话,耿珀的脸色好了许多,他仰头看了薛畅一眼,指指身旁:“别站着,坐下说话。” 薛畅依言坐下。 耿珀神情有些复杂的凝视他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看你资质很好,练武勤快,也很能吃苦……当初你父亲就没给你拜一位名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多少了解些薛畅家里的情况。 薛畅没想到爱嘲讽人的耿珀居然会夸奖自己,颇有点受宠若惊,想了想,才说道:“说来惭愧,晚辈从前喜欢享乐、疏于练武,父亲一直恨我不争气,直到他……遇害之后,我才幡然悔悟……” “人生在世,哪有不犯错的,知错能改就好……看来你是想亲手为你父亲报仇啊!”耿珀想起一些往事,不禁有些感慨,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柔和了:“你的罗汉拳进步很快,打得很好,在我遇见过的能使罗汉拳的人中,比你打得好的并不多,我看跟无怒那秃驴也差不了多少……你要是用你父亲的名讳去拜访少林寺的山门,在那些秃驴们的面前打上这一套罗汉拳,我想他们一定会将你收入门下,传授你少林绝学,到时候你要报杀父之仇可就轻而易举了。” 薛畅不知道无怒是谁,但耿珀的赞许却让他倍感欢喜,使他更深刻的意识到系统对他武功的提升确实如有倍助,那么系统中的那些传奇武功一定也货真价实。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说道:“非常感谢老伯您对给我的建议!我听说如果拜在一个门派之下,再去修炼别派的武功,就会受到惩罚?” 耿珀神情奇怪的看着他:“除非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或者得到了师门长辈的同意,否则自家武功不练,故意去练别派武功,当然会受到惩罚,甚至可能被废除武功、逐出门墙!少林派号称天下武学之宗,虽然是吹牛,但武功绝学多如牛毛是事实,这还不够你练的吗?” 少林武学再强,也强不过我的系统!……薛畅当然不会将心里话说出口,不过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自然会忽略掉耿珀的建议,于是话锋一转,委婉的问道:“耿老伯,您是出自哪个门派?” 第三十四章 较量刀法 “时间太久,我都忘了。”耿珀淡淡的回答。 薛畅听出耿珀不想谈及此事,但难得这个平时只是催他干活的老家伙今天愿意谈点心里话,他赶紧又换了个话题:“耿老伯,您好像跟那个彩衣神箭是熟识,您该不会也是铁血长河门的吧?” 耿珀仿佛没有听见薛畅的问话,扭头看向正朝空地跑来的胡秋荻三人,喊道:“丫头,把木棍扔过来。” “好咧。”胡秋荻依言照做。 耿珀站起身,接住投掷来的木棍,左手握住木棍的一头,右手从木棍的一端抹向另一端,动作极其缓慢,那神情仿佛是在认真的擦拭珍藏的宝刀。 原本粗糙扎手的木棒在他手掌的划动下,木棒上的木刺和突起被轻易的抹掉,变得平直光滑。 薛畅当然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些,他只是粗略的将木棍的一端打磨,这样握起来会舒服一些。 等耿珀处理完毕,将木棍重新握在手中、侧身站立之时,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仿佛他手里握的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而他本人也如同这刀一样锐利逼人。 “准备好了吗?我要进招了!”耿珀问道,连声音也变得锐气十足。 “请前辈赐教!”薛畅拱手作礼。 “好!”耿珀轻喝一声,进身挥棒横削,小小木棍竟夹带着呼呼风声。 薛畅凝神看准来势,举棍欲挡。 耿珀手腕略转,刀势改横削为斜砍,正好敲击在薛畅握棒处的上方。 薛畅把持不住,木棒脱手飞出。 “再来!”耿珀催促道。 “碰!” “再来!” “碰!……再来……再来……” 在场边观战的徐熙和樊獒都惊讶的瞪大双眼,要知道在最开始薛畅与耿珀用拳脚对练的时候,都不像现在这样狼狈,一回合不到、薛畅手中的木棒就被打飞,而且它反复发生。 就连胡秋荻也一脸惊讶,有点不满的嘀咕着:“老头子今天怎么了,对薛大哥这么凶!不会是在报复他之前被薛大哥打中丢脸的事吧?” 手中的木棒再一次被打飞,薛畅没有立刻去拣,而是有些呆愣的揉着酸麻的手掌,之前靠罗汉拳建立起来的自信在这番对练中被击得粉碎。 耿珀没有说“再来”,而是将木棒杵地,凝视着有些茫然的薛畅,沉声说道:“少林派的拳脚功夫确实厉害,它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要说起刀法,这套少林刀法是我所见过的刀法中最差的!” “刀是什么?!刀是兵器之霸,强横霸道,不畏惧任何强敌!使刀之人要有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将对方砍碎的狂傲勇气,这样才能将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要知道刀是进攻的武器,握着它,脑海中就只能有一个念头,进攻,进攻,进攻!而这套少林刀法却想的是如何少伤人,这违背了刀的本性,使用起来自然缩手缩脚,又怎么可能是我一招之敌,你好好想一想!” 薛畅如遭当头棒喝,旋即陷入沉思:在原主的记忆中他父亲最初教授武艺之时,确实有几次提及过。罗汉拳虽然是基础武学,但拳、掌、指、腿、肘均有练及,是对整个身体的全面训练,在练熟它之后,进一步习练其他的少林绝学就会容易上手。 少林僧人出外云游,总会携带一根白蜡棍,在面对持械强人时不至于吃亏,因此少林棍法也是少林弟子必练的基础武学,它也有专门的进阶绝学,比如夜叉棍法、烧火棍法、伏魔棍等等。 至于刀法,少林寺其实也有菩提刀法、破戒刀法、达摩神刀等绝学,只是这些刀法都狠准威猛、杀伤力太大,实在于佛门的慈悲为怀相违背,并且过往还发生过几次少林弟子持刀大杀仇敌引发江湖骚乱的教训,因此少林达摩院高僧们经过多年的研究和实践,创建了这一套少林刀法的基础武学,它显然和其他刀法绝学有所不同,就从少林弟子出外所用之刀叫戒刀,就可见一斑,这是在提醒少林僧人使刀时要不忘慈悲为怀。 但是……要拥有砍碎敌人的狂暴之气……来自和平时代的薛畅心中有些犹豫。 “想通了没有?想通了就继续再来。”耿珀催促道。 薛畅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木棒,握在手中。 “看刀!”耿珀急走两步,木棒呼的直劈而下。 薛畅迅速往旁一闪身,大喝一声,奋力将木棒横砍而出。 “好了一点,但还远远不够!”耿珀一边说、一边作势欲挡,然而手中的木棒却如游鱼一般轻飘飘的贴向薛畅的木棒,接着猛力一绞。 薛畅手中的木棒飞上了半空。 “再来!……再来!……” 尽管薛畅受耿珀的点拨,加强了进攻,但在接下来的对战中,他始终在一两个回合内就落败,每一次耿珀都能很轻松的打飞他的木棒,这让薛畅感到很沮丧,所以在干活的时候,他一直阴沉着脸,没有像往日一样时不时跟耿珀斗斗嘴。 “你小子,咋回事,摆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给谁看。”耿珀终于忍不住呵斥道:“既然你输不起,明天我就不跟你对练了,正好可以睡个好觉。” 薛畅赶紧解释道:“耿老伯,您是老前辈,输给您没什么好丢脸的!我只是……只是突然觉得我练了这几天……这些年的刀法,好像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练的还不够!”耿珀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他将刚炒好的青菜盛进盘里,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端着盘子走到走廊的墙壁旁,从墙上的小窗口递了出去:“丫头,一号桌要的炒青菜做好了。” 等他回来,看到薛畅还坐在原地若有所思,他继续说道:“刀、枪、剑、棍……这些兵器都是外物,要想使用它就如同自己的手脚一样灵活,光靠练那些招式是不够的,你必须要花更多的时间去使用它,熟悉它,逐渐将它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才能够完全发挥出它的威力。” 耿珀说到这,伸手从墙上的刀架里抽出一把刀,这把刀与其他的菜刀完全不同,它刀身狭长,将近三尺,寒光闪闪,犹如一泓弯月。 “这是我找张铁匠特别打制的一把加长斩牛刀。”耿珀双手轻捧着这把刀,看它的眼神就仿佛是在凝视自己心爱的人。 他左看右看的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去拿一块卤牛肉了。” 薛畅依言照做。 耿珀将卤牛肉放在菜板上,右手拿起斩牛刀,左手没有摁住牛肉,反而负在身后,说了一句:“看好了。” 斩牛刀快速的落下、抬起、落下、又抬起……速度快的连肉眼都跟不上,薛畅只觉得眼前是一片寒光闪动。 虽然薛畅每一天都能看到耿珀有类似的刀功展示,但是当耿珀用这么大一把刀切这么小一块牛肉,而且是全力施为的情况下,依然给了薛畅极大的震撼。 尤其是在耿珀收刀之后,那块牛肉依然摆放在原处,看起来形状完好,但当耿珀用手指轻推,那块牛肉就像骨牌一样倒伏下来,分裂成一片片大小、厚薄均匀一致的牛肉片。 耿珀再举刀往菜板上一削,只见寒光一闪,所有的牛肉片都整齐的摆放在了刀背之上。 耿珀将其倒入瓷盘之中,自得的对薛畅说道:“这是二号桌客人要的牛肉,你端去给丫头。” 薛畅神智略显恍惚的依言照做。 第三十五章 意外的访客 等他返回厨房时,耿珀正盯着那把刀出神,半晌才开口说道:“以后你就用这把刀切菜,等你切菜的水平能达到我刚才的一半,就算使的是稀烂的少林刀法,也能跟我多打几个回合。”说着,他把刀递给薛畅。 薛畅没有犹豫,郑重的接过,颇为感激的说道:“多谢耿老伯的成全!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用它好好的切菜,尽快地熟悉和掌握刀的特性。” “你知道就好,可不能偷懒!”耿珀有些心痛的提醒道:“还有——你千万要爱护好这刀,不能把这刀给弄坏了,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明白。”薛畅微微一笑: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耿珀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 薛畅的生活依旧和往常一样,练武、干活、讲故事、带徒弟练武……有所不同的是清晨的对练不再是近身肉搏,变成了刀法的比拼。而薛畅干起活来也更加认真,甚至主动加班。 日子一天天的过,薛畅系统里的侠义值也在持续的减少,好在薛畅和樊獒在他的教导下不时做一些好事,比如施舍给穷人食物、主动搀扶行动不便的食客就座……使得侠义值能够得到一些补充,维持薛畅系统训练的需要。 待在饭铺的这段时间,薛畅发现耿珀之所以能够为他制作现代的菜肴提供各种食材,是因为时不时有人主动送货上门,渔夫、猎人、农夫……他们提供的食材有不少都是镇上杂货铺买不到的。 薛畅与胡秋荻在私下聊天时知道,这些送货人大多是耿珀的故人之子,受过他很多的帮助,但耿珀却一直拒绝他们的回报,最后他们才不得不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报答,但每次交货时耿珀坚持要付的银钱却往往多出不少……这让薛畅对耿珀又有了新的认识。 当然,令人遗憾的是每一次送货人上门都是由耿珀亲自接待,薛畅没有机会见一见这些据胡秋荻说“武功很不错的送货人”的模样。 这一日清晨,樊獒还像往日一样在看完了师傅与耿珀的对练之后,就和徐熙一起将饭铺大堂整理好,就要准备开门营业了。 他抽掉门闩,推开厚实的木门。 龙门镇位于河边,清晨多雾,今日也不例外,而且较往日还浓厚一些,虽然阳光已经洒下,但雾气还未消散。又因为时至深秋,冬日将近,天气渐冷,因此即使时辰已经不早了,街道上行人还很稀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客人来。 樊獒返身准备进店。 “踏!踏!踏!……”一阵颇有旋律感的马蹄声异常清晰的传来。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从远处迷蒙的雾气中钻出,很快停在了饭铺的门前。 这是一辆载人马车,外观很普通,就是两匹白色的驮马高大俊逸,看起来很是神骏。 樊獒见猎欣喜,站在原处细细打量。 农夫打扮的老车夫扭过头来,看着他,说道:“耿珀在吗?他的故人来访,请他出门迎接!” 车夫说话颇不客气,樊獒平时也算很会来事,此刻心里也感到不太舒服,但这老头虽然皱纹满脸,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看得樊獒心里发慌,他不由自主的扔下一句:“你稍等。”便匆匆的回了饭铺。 耿珀听说后,脸色微变,立刻出了厨房。 薛畅心中好奇,也跟随其后,想瞧个热闹。 耿珀来到门口,看见那车夫背朝着他,站在车篷前,正与马车里的人低声说着什么,他那瘦小的背影给予耿珀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让他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请问——” “小耿,好久不见啊!”车夫回过头来,面露微笑的说了一句。 声音虽轻,在耿珀耳边却如同巨雷轰响,他神情大变,两眼直直的看着对方,疾步向前,快接近对方时又意识到什么,忙又停下,“咚”的一声,单膝跪下,恭敬的拱手行礼,异常激动的说道:“叶将军——” 那车夫看似老态龙钟,动作却颇敏捷,立即上前一步,双手将其扶住:“快起来,快起来,你我如今都是普通百姓,正常称谓即可。” 耿珀会意,站起身来,既激动又感慨的说道:“叶……叶老,咱们有三十年没见了吧,没想到您还是风采依旧!” “老啦,不中用啰。”那个叶老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倒是你,这些年没见,胖了不少。当年你执意留下,不愿去西域,有些人对此不理解,还差点儿跟你动武,我就曾经斥责他们,并且说‘厨子乃是重情重义之人,绝不会忘本!’前段时间听人说,你将那些遗孤照顾的很好,我很欣慰啊!” “……多谢叶老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维护!”快六十岁的耿珀说这话时竟有些哽咽。 叶老握着他的手、用力的摇了摇,以示安慰,然后轻声说道:“我这次来看你,主要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是谁啊?”耿珀忙问。 叶老转过身,朝马车躬腰行礼:“小姐,耿珀来了。” 惊讶的看到叶老如此恭敬的模样,耿珀心中再起巨震,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传闻。 “三爷爷,我说过多次了,你是长辈,不必这样,您怎么就是不听啊?!”马车内传出一个声音,低沉而沙哑,不似女声,又与男声不同,有着一种特别的磁性,极其吸引着人的耳朵。 “礼不可废。”叶老声音虽小,语气却很坚定。 “唉……”马车里传出叹气声,犹如吟唱的马头琴惆怅低沉,让站在不远处观望的薛畅都不自禁的被牵动心弦,使他更加好奇马车里会是怎样一个人物。 一只芊芊玉手掀开了车帘,走出一位女子,她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穿一身鹅黄色罗裙,容貌甚美,只是秀眉微挑,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透着几分英气。 她站在马车前,手依旧掀着车帘,又一位女子从车内走出。 她身着淡紫色罗裙,外套红色锦袍,秀发如云,扭转缠盘,结鬟于头顶,斜插一支金步摇,脸上罩着白色面纱,虽然无法看清相貌,但肌肤欺雪赛霜,额头光洁饱满,眉如新月,眼眸灿若郎星,高洁华贵的气质中又透出一股清灵之气。 她向前轻迈两步,嫣然一笑,因晨雾而灰暗的天色骤然变得明媚:“这位就是耿叔叔吧?三爷爷常跟我提起您,侄女叶紫琼这厢有礼了!”这声音正是之前从马车里传出的声音,她说着,恭敬的拱手行礼,这一个看似平常的江湖礼数出自这位秀雅绝俗的少女之手,却拉近了与耿珀等人的些许距离。 姓叶!……耿珀心头又是巨震,嘴上连声说着:“不敢当,不敢当……”却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叶老。 “小姐,咱们进去再叙旧吧。”叶老没有看他,朝叶紫琼提议道。 “好的。”叶紫琼点头,一双剪水秋瞳看向耿珀的后方,扫过正目不转睛盯着她发呆的薛畅师徒三人,好奇的问道:“耿叔叔,这几位就是您收养的遗孤?” “不是,他们都是我饭铺的伙计。”耿珀说着,回头对薛畅三人吼道:“还不快去干活,傻待在外面干嘛!” 樊獒和徐熙象兔子似的窜进了店里,薛畅却不慌不忙的往里走。 “你等一下!”黄裙女子突然大声说道。 第三十六章 胡秋荻的请求 “叫我吗?”薛畅回头,见那女子直盯着自己,有些愕然。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问道。 对方质问的语气让薛畅有些不悦,他呵呵一笑,说道:“姑娘,我父亲在小时候就教育我说‘做人要有礼貌,尤其是在问别人姓名的时候,更应该如此。’你说对吗?” 黄裙女子俏脸微红,两道柳眉却竖了起来。 “赶紧干你的活去,哪来这么多废话!”耿珀赶紧把薛畅呵斥一番,连连挥手,将其赶进屋,然后解释道:“他叫薛畅,我上个月刚雇的伙计,菜炒得很不错,就是性格有点顽劣,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叶紫琼轻笑一声,打趣的说道:“能够将师姐气成这样,这人还挺有意思。” 黄裙女子望着薛畅的背影,眼中眸光闪动,俏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确实很有意思。” “叶老,两位姑娘,外面天凉,咱们进屋再叙。”耿珀做出邀请的姿势。 叶老却不愿走先,执意让叶紫琼走在最前面,自己和绿衫少女跟在她身后。 看到这一幕,耿珀的心里更是有些不安。 “老头子,这几位是谁呀?”坐在柜台后面的胡秋荻看见耿珀领着叶紫琼三人进来,顿时眼睛一亮。 耿珀正要说话,耳旁响起叶老的声音:“小耿,我们有重要的事和你商议,不希望被外人打扰。” 耿珀一怔,随即吩咐道:“呃……你们把店门关了,都到后院去待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到大堂来!” “为什么?”胡秋荻反问道。 “问什么问,赶紧照我的话做!”耿珀沉着脸,训斥道。 虽然平时这爷孙俩经常斗嘴,但胡秋荻很少见耿珀如此严肃,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进店的三人,然后气呼呼的喊道:“你两个赶紧把门关了,跟我去后院!” 胡秋荻带着徐熙和樊獒离开大堂,途经厨房时,顺便叫走了薛畅。 得知耿珀不准他们进大堂,薛畅不禁陷入沉思:那老头看似苍老瘦小,然而神光内敛,恐怕修为很高,耿珀一见面就称他为叶将军,对其尊敬异常,不知跟曾经的大周功臣——大将军叶文博是何关系?而那个老头却又对那位姓叶的年轻少女执礼甚恭,她又是谁?—— 想到这里,薛畅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姓叶的少女嫣然一笑的倩影,神智有些恍惚。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长,但薛畅已经见到过好几位女子,峨眉派杨秀苓、适才的黄裙女子、甚至还未长成的胡秋荻……个个俏丽秀美,各具风采,但都不及这位叶姑娘雍容秀雅、明媚清纯,更符合他从小看武侠小说在脑海中所构建的绝代侠女的形象,心中难免有些憧憬。只可惜那位叶姑娘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又令他有点惆怅。 薛畅使劲晃了晃头,将心中的这点犄念甩到脑后,让思绪移到那位黄裙女子身上:她为何会突然问自己姓名?看她的样子似乎和自己相识,但搜寻原主的记忆,却并不认识她,这是为什么?…… “师父,咱们与其在这里傻待着,还不如你再给我们讲一个故事吧?”樊獒的声音打断了薛畅的思绪,他没好气的看着凑到自己身旁的樊獒:“你是不是觉得闲着没事?我教你的罗汉拳都练熟了吗?看看你师兄,他在抓紧时间练习,你还这么不努力,再过段时间我让你们对练的时候,你会被他打趴下。” 樊獒回头看了看正在空地上练拳的徐熙,不以为然的说道:“师父,虽然徐师兄入门比我早,可要是真的打起架来,他不是我的对手。” 嘴上虽这么说,樊獒还是走到了空地上,摆开架势,一招一式的认真演练起来。 五天前,徐熙修炼少林吐纳术,终于有了气感;三天前,樊獒也感到了小腹微微发胀。 于是,薛畅开始教授他俩罗汉拳,他并不觉得这是在拔苗助长,相反他认为如果两位徒弟在习练罗汉拳时认真的调运内息,对修炼吐纳术也会有极大帮助,因此他在传授罗汉拳时将每一招的运气路径用碳化的柴禾勾画在地上,并且很有耐心的一一讲解,直至两位徒弟理解。 “小熙,你的动作太快了!拳速这么快,你的气息能跟上吗!慢一点儿……还要再慢一点……对了,保持这个速度!” “小獒,你的气息有些不稳!动作暂时做不到位,不要强求,要首先保证你的内息必须到位!” …… 薛畅在场边一面看他们练习,一面纠正他们的错误。经过每天在系统中坚持不懈的训练、又在与耿珀的对练中不断吸取经验,如今薛畅的罗汉拳已致大成,所以他非常自信的指导着两位徒弟的练习。 胡秋荻凑过来,问道:“薛大哥,你那天晚上说郭靖后来成为一代大侠,受万人敬仰,他的妻子黄蓉呢?” 几天前,薛畅已经将《射雕英雄传》讲完,考虑到师徒三人的关系已经比较融洽,而且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修炼武功,所以他没准备再讲一个新故事,只是在结尾时多说了几句郭靖在后来的成就,希望徒弟们能以他为榜样,没想到胡秋荻倒是对黄蓉留上了心。 薛畅心念几转,看似无意的说道:“黄蓉啊……在之后的几十年中,她率领丐帮,协助丈夫抵御鞑子,甚至还指挥了一场大的战役,击退了鞑子的大举入侵,甚至还击毙了鞑子的汗王,从而和她丈夫一样成为一代女侠,江湖人士一提起黄蓉的名字,无不竖起大拇指……” 胡秋荻听得眉飞色舞,由衷的赞道:“黄蓉真棒!做女子就应该像她一样!” 她羡慕的看着在场上打得虎虎生风的两人,说话的音量骤然变小:“薛大哥,你能不能也教我武功?” “小荻,耿老伯可是几次警告过我,不准教你——” “你可以偷偷的教嘛。” “偷偷的也不行,耿老伯看得那么紧,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难道你希望我因为这个被他赶走?” “不交就不交,有什么了不起的!”胡秋荻狠狠的一跺脚,气呼呼的走开。 薛畅若有所思的看着胡秋荻走到空地的另一侧、很快又悄悄的溜进了厨房,他没有太在意,又将注意力继续放到了场上。 在修炼内功时,徐熙和樊獒的进境相差不大,但是在修炼武功时两个徒弟表现出的差距就比较明显了:徐熙年龄更小,再加上还吃过洗髓伐骨丹残渣,对筋骨进行了改造,因此身体柔韧性非常好,练了几天之后,罗汉拳的每一招就能做得比较到位;樊獒就差不少,到现在罗汉拳中难度较大的招式他都无法完成。对此,薛畅并没有严加苛责,反而不断给予鼓励。 樊獒也知道这个练武的机会来之不易,其认真努力的程度并不亚于徐熙。 樊獒在空地上练罗汉拳,他的动作显得笨拙,但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得虎虎生风,还时不时大吼出声。 薛畅曾经想过向耿老伯求教一字冲拳,毕竟这是一个大众拳种,耿珀应该不会吝惜,再转而教授给樊獒,毕竟一字冲拳招式简单易练,更强调力量,对他来说应该更容易上手。 但薛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作为一个曾经的教育工作者,他不可能为了图一时的方便,而扼杀掉一个孩子的未来,毕竟樊獒虽然现在练罗汉拳困难,但只要他坚持习练下去,就一定会将身体的筋骨锻炼开,对他将来习练其他武功更有帮助。 刚过了一会儿,胡秋荻又跑回后院,俏脸上带着些许忧虑。 第三十七章 金矢饭铺的秘密 薛畅原以为胡秋荻是挨了耿珀的斥责,谁知她急声说道:“老头子出去了,刚才他们还在大堂,怎么一转眼就都不在了。我还开门看了看街道,马车不见了,也没有发现他们的人影……薛大哥,老头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薛畅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了,耿老伯可能是陪那几个朋友去逛这小镇了吧。” 但薛畅的话并没有消除胡秋荻的担忧,她继续说道:“刚才进店的那几个人显得很神秘,而且都有高深的武功——” “你怎么知道她们都是武林高手?”薛畅插话道。 “薛大哥,我虽然没学过武功,可从小跟着老头子生活,而且这些年也常有江湖人士进店吃饭,他们的神情、动作与常人是不同的,会不会武功?武功好不好?我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胡秋荻说这话时还有些自得,但随即俏脸上又浮现阴霾:“那几个人的武功应该很高,而且进店的时候,我看她们的神情都很严肃,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老头子商议……万一在商议的过程中起了冲突,会不会突然对老头子下手、趁机将他抓走?” 薛畅毫不犹豫的回应道:“你想多了,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刚才在店外面的时候,我和小熙他们都看到了,耿老伯对那三人非常尊重,那三人也同样如此,看起来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怎么可能一言不合就翻脸呢!再说,耿老伯武功高强,那三人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他制住,总会闹出点动静,可我们在这里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你到店里有看见什么异常吗?” 胡秋荻回想着,说道:“大堂里的桌凳摆得跟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是了,耿老伯肯定是自己主动出的门,否则不可能是这样。你就放心吧,说不定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薛畅的分析化解了胡秋荻的疑虑,但疑虑消去,脸上又有了失落,她喃喃说道:“这还是老头子第一次那么严肃的将我赶开、不准偷听,而且离开店里,也不跟我说事先说一声……” 薛畅懒得去猜女孩的心思,他看似随意的问道:“小荻,这些天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和耿老伯是亲戚吗?” “当然不是。听老头子说,他和我爷爷是至交好友,我爹爹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他,而且还让老头子发誓,不要教我武功……”胡秋荻说着说着,脸上浮现出不满:“那时候我还很小,什么都不记得了,谁知道他说的这些是不是骗人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耿老伯会武功的?” “我小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余叔叔、木叔叔……还很年轻,都在店里住过一段时间,老头子就像对你一样,经常在这里指导他们练武。” “余叔叔?木叔叔?……” “你应该见过他们,他们经常送菜、送鱼、送猎物、送柴禾……过来,他们就住在这附近的村子里。” “哦。”薛畅点点头,心中更加好奇:“小荻,你知道耿老伯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老头子从来不跟我谈往事,我记得小时候常有一些人来找他,老头子总是显得很高兴,往往要做一大桌好菜来招待对方,但最后又常常是不欢而散,不过这几年都几乎没有人来了。” 胡秋荻突然凑近到薛畅耳边,一脸神秘的低声说道:“老头子想要对我保密,可惜他一见到那些朋友,就经常喝酒畅饮,一旦喝醉了,以我的聪明,他还想保住秘密?!” 说到这里,她看着薛畅,目光灵动闪烁:“薛大哥,你是个好人,我可以告诉你老头子的秘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突然被小姑娘发了一个好人卡,薛畅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说道:“除了学武功,别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否则让耿老伯知道了,我可承受不起他的怒火。” “胆小鬼!”胡秋荻嘟起小嘴,眼珠转了几转,又说道:“好吧,不过我们得拉钩。”说着,她伸出娇俏的无名指。 薛畅哑然一笑,也伸出了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胡秋荻撒开手指之后,还提醒道:“我现在还没想好向你提什么要求,等我想好了,你可不能拒绝,说话要算话!” “没问题!”薛畅回答的很爽快,他觉得一个十三四岁的纯真小姑娘不可能提出什么非常为难的要求:“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铁血长河门,你知道吧?开国功臣叶文博大将军,你知道吧?”胡秋荻自豪的昂起头:“老头子当年就是铁血长河门的,而且还是叶大将军的心腹,在由铁血长河门组建的那支特殊的军队中,老头子是辎重营的主管。辎重营,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吗?专门负责士兵们的吃喝穿用,老头子那时是大权在手、很吃香啊! 不过,当战斗进行得很激烈、人手不足的时候,他们辎重营的人员也会参加战斗,因为他们中有不少也身怀武功。听老头子喝醉了自夸,他杀过上百个蛮子,那些蛮子很怕他,还给他取了个绰号叫‘血厨子’……你知道我们这个饭铺为什么叫金矢吗?” “为什么?” “因为金矢合起来,就象是一个‘铁’字,但是没有头,因为叶大将军死了,铁血长河门就散了……老爷子以此作为怀念。他还经常喝醉了唉声叹气,说‘叶大将军死后,他没有跟着一些战友前往燕国为叶将军报仇,也没有听从另一些战友的劝告、一起离开大周,因此受到不少人的埋怨……” “哦,原来如此,耿老伯竟是如此了不起的人物!”薛畅摆出一副震惊的模样,让胡秋荻感到很满足,但她又提醒道:“我告诉你的这些,你可一定要保密,否则让老头子知道了,我就惨了!” “放心,我俩拉了勾,我会将秘密一直放到肚子里,绝不让它跑不出去!”薛畅拍了拍肚子,又在嘴上做了一个密封的动作。 胡秋荻被他滑稽的动作逗得“咯咯”的笑起来。 …………………………………………………………………………………… 薛畅并没有说中,因为耿珀一直没有回来,所以饭铺也一直没开,胡秋荻几次嚷着要出去找,薛畅好不容易才将她安抚下来,一直到黄昏,耿珀才一脸疲惫的返回。 他一回来就将胡秋荻叫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密谈。 在厨房里干活的薛畅甚至能够听到胡秋荻的哭喊声。 不过没多久,两人都一脸平静的下了楼。 耿珀一反往常的吝啬,又是剖鱼,又是杀鸡,做了满满一桌菜,甚至还搬出一小坛据称是珍藏了三十年的好酒。 “你们都等饿了吧?赶紧都坐下,坐下吃饭!”耿珀看着站在饭桌前有些拘谨的徐熙和樊獒,笑着催促道。 “耿老伯都发话了,你们还不赶紧坐下。”薛畅说着,先跨过长凳坐下,两人才赶紧挨着他坐下。 “你这两个徒弟还挺听你话的。”耿珀说了一句。 “一顿晚饭您老搞得这么盛大,把孩子们都吓着了。”薛畅意有所指的解释道。 耿珀呵呵一笑,扭头说道:“丫头你也赶紧做呀,别让大家久等。” 胡秋荻俏脸上挂着寒霜,不说话,重重的坐下。 第三十八章 告别宴(上) 耿珀坐下后,正要说话,发现坨坨钻到了饭桌下面,一个多月来这条小狼在金矢饭铺吃了足够多的剩饭剩菜,长得特别快,比刚来时足足大了一圈,个头都快达到长凳高了,而且毛皮油光发亮。 “哦,对了,还有你这个小家伙。”耿珀弯下腰,用手拍了拍坨坨的嘴,平时他对坨坨没有什么好脸色,坨坨也比较畏惧他,但今晚这一人一狼却表现得很和谐。 “这段时间你天天晚上看店也很辛苦,来,奖励你一根鸡爪。”耿珀说着,就从炖好的鸡汤中捞起一根鸡爪,要往地上扔,但随后他又犹豫了,猛啃了几下,才将没剩什么皮的鸡爪扔给了坨坨。 薛畅心下暗笑:这个老家伙的吝啬本性已经深入骨髓了。 耿珀擦了擦嘴,看着薛畅等人,正色的说道:“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三人的帮忙,饭铺的生意比以往都红火,我和丫头却比以往干活都要轻松很多,而且你们还让这里变得热闹,丫头很开心,我也很开心,这都要感谢你们!” 胡秋荻低着头,盯着桌面,保持沉默。 薛畅赶紧插话道:“耿老伯您别客气,我还得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们的慷慨收留,不但给我们提供舒适的住宿,每天还有美味丰盛的饭菜,你瞧,小熙都长壮了不少,您甚至还抽出时间指导我练武……和您对我们的帮助相比,我们干点活那是应该的,不值得感谢!” “是啊,老爷子,在您这里待的这段时间是我从懂事以来最舒服、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多谢您对我们的收留!”随后樊獒也由衷的感谢道。 徐熙重重的点头表示认同。 耿珀轻抚胡须,微微点头,薛畅、樊獒的话让他听得舒服,片刻之后,他轻叹了一声:“可惜啊,我因为有要事要离开这里一长段时间,饭铺只能关闭,自然也不能再收留你们,所以今晚这桌菜——是告别宴!” “啊!”樊獒惊叫出声。 薛畅倒还显得平静,心里在想:耿珀有要事离开,是跟今天来的那三个铁血长河门的人有关吗? 薛畅看向胡秋荻:难怪这小丫头一直闷闷不乐。 “小荻也跟你一块儿去吗?”他问道。 “她不去,她会到亲戚家待一段时间,直到我回来。”耿珀回答。 胡秋荻终于忍不住,低声骂道:“废话那么多,还不赶紧开饭,我都饿了!” “好,好,不多说了,大家动筷吧。”耿珀赶紧大声说道,很难得的没有同她斗嘴。 徐熙和樊獒显然还没有从耿珀的话语中反应过来,两个历经磨难的少年好不容易享受了一段安宁舒适的日子,突然听到“饭铺要关闭、他们不得不离开”的消息,感到有些难以接受,因此都坐着没动。 “都动筷呀!难得耿老伯做了这么多菜,以后想吃都吃不着了,赶紧吃,别浪费!”薛畅大声说着,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入自己碗中。 “今天我做的可都是你这些天教的新菜,你好好尝尝,是不是比你的要强多了!”耿珀指着桌上的菜肴,自得的说道。 “比我强那是应该的,你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厨啊!”薛畅奉承了一句。 “其实在你这个年龄能有这样的厨艺也非常不错了,再好好练上几年,你的厨艺也不会差。”耿珀难得的夸奖道。 “做菜只是我的爱好,我的目标可是要成为武功高强的大侠,行侠仗义,威震天下!”薛畅突然加大音量说道:“可要想达到目标,就不能太过贪图安逸,只有在困难的磨砺之中才能迅速成长,小熙、小獒,你们说是不是啊?” 薛畅的话让还在恍惚中的两人精神一振,樊獒立刻回应:“师父,你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我什么苦都能吃。” 徐熙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变得坚毅起来。 耿珀看在眼里,不由对薛畅说道:“虽然你这小子武功低微,但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师父!” 耿珀说这话,却没有看到低着头的胡秋荻的眼神也亮了。 耿珀小心的打开身旁酒坛的封口,顿时一股酒香迅速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好香!”樊獒用鼻子嗅了又嗅。 耿珀哈哈一笑,对薛畅说道:“这当然香了,它可是我珍藏了三十年的好酒,很多好友来,我都舍不得给他们喝,小子,今天你运气好,赶上了,我给你倒一碗。” “老爷子,也给我倒一点呗。”樊獒涎着脸说道。 薛畅立刻制止:“你还小,喝什么酒,等成年之后再说!” “你师父说的对,小孩子别喝酒,会影响练功。”耿珀一边说,一边把酒坛拿到自己手边,生怕樊獒会趁他不注意偷酒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薛畅的恭维之下,喝了不少酒的耿珀连鼻尖都红了,话也多了起来:“……小子,你还是年轻啊,一腔热血,想要干出一番大事。可是,就算现在朝廷对武林的管治超过以往,这个江湖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想要成为名震天下的侠客,不经历腥风血雨,不杀人、不被人杀是不可能的……” 耿珀拿起酒碗,喝干之后,重重的放在桌上:“想我当年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的很多朋友……都被人杀死了,他们跟你一样,也曾经抱有这样的想法……” 耿珀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望着前方的某处怔然出神。 薛畅默然的为他斟满酒。 耿珀长叹一声:“闯荡江湖不容易呀!所以这么多年我都安静的待在这里,不用再担心某一天会被人杀死,也不再做任何噩梦,逍遥自在的生活,不是挺好吗!” “那你这次还要出去!”胡秋荻冷不丁的反驳了一句。 “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呀。”耿珀埋头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无奈的说道:“我当初抚养你、照顾小余他们,是因为战……朋友情谊。可我还欠着别人更大的情谊,如今人家找上门来,我能不去帮忙吗!再说我这次去也是为了解开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心结。丫头,你放心,我这次去就是帮他们管理一些事务,等事情都捋顺了,我就会安全的回来,我向你保证!” “哼!”胡秋荻扭过头来,不理会他。 耿珀不以为意,端起酒碗说道:“小子,来,我们再干一碗。” 薛畅毫不犹豫的碰完就干。 “好,爽快!”耿珀伸手抹去嘴边的酒沫,说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小子很对我胃口,如果不是因为这突发的事情,你在我这里待多久都没问题,而且你在练武方面很有天赋,可惜因为门规的限制,我不能将我的刀法传授给你。 本来,以你的资质,完全可以被少林列入门墙,可你偏偏又不愿意,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傻呢,还是盲目的自信,你以为凭借你现在的能力就能够在江湖上闯荡了吗? 我告诉你,虽然现在的武林比大周朝建立之前要有秩序多了,但你没有大门派的庇护,要想独自闯荡出名头,不但困难重重,而且很有风险。而且你还带着两个累赘——” “你说谁是累赘呢!”樊獒当即就嚷起来。 “小獒!”薛畅立刻制止了徒弟的冲动。 面对徐熙和樊獒的瞪目而视,耿珀呵呵笑道:“格老子,我这个人喜欢实话实说,没错,说的就是你们俩。” 第三十九章 告别宴(下) 耿珀手指着徐熙:“你这个娃儿,资质还算不错,看起来还算聪明,练武也很刻苦,可惜啊,学武太晚了,你师父又武功低微,除非有什么特殊的际遇,否则这辈子恐怕很难有大的作为。” 徐熙听了,脸色一变。 他又指着樊獒,说道:“你这娃儿倒是挺活泼,我原以为太过活跃的孩子静不下心来练功,不过你练武也很努力,只是你开始练武的年龄更大,遇到的阻碍会更多,这辈子要想在江湖中上有所作为基本没希望。” 樊獒的脸黑得犹如锅底,还没等他骂出声,薛畅就开口说道:“多谢老伯的实言相告!不过,你刚才的分析都是针对的普通情况,但是我和我的徒弟却是特殊的!还记得刚开始,我不是你老人家的一招之敌,如今我不但在拳法上击败了您,在刀法上也能战十几个回合,而且内功也大有进步,这一切不过只花费了一个月时间!” 耿珀看着异常自信的薛畅,片刻之后才喟叹道:“的确,你进境之快确实超出我的想象,我之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薛畅手指自己,傲然说道:“所以说您凭什么就断定如此特殊的我将来在武林没有成就,又凭什么认为我无法给予小熙和小獒他们更光明的前程!我在这里想同您老人家打一个赌,五年之内我必让自己的名字扬威于大周武林!” “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种盲目的自信!”耿珀冷笑,用力一拍桌子,说道:“好,我就跟你赌!赌注是什么?” “谁赢了,就可以要求对方做任何一件事,输家必须尽全力做到!”薛畅说着,还下意识的看了看在默默吃菜的胡秋荻。 “等会儿,我要申明一下,你说的扬威武林,可是要凭借武功引起像峨眉、青城、少林这些大门派的重视,而不是靠一些其他手段来宣扬你的名声。” “当然!”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举酒碗相碰,一饮而尽。 此情此景也让之前被耿珀一番话说得心情低落的徐熙和樊獒重新燃起斗志。 耿珀将酒碗往桌上一搁,薛畅就准备给他再倒,被他摆手制止:“不能再喝了,再喝明天就起不来了,安排的很多事就做不了啦。” 他打了一个酒嗝,双眼有些迷蒙的看着薛畅:“小子,你讲的那个故事里的那个主人公叫郭……郭什么?” “郭靖!”樊獒脱口而出:“原来老人家您也在偷听啊!” “什么偷听!”耿珀双眼一瞪:“你师傅晚上说话那么大声,吵得我觉都睡不着,你以为我愿意听啊,我是武功高,耳朵太灵敏了!” 薛畅微微一笑:“耿老伯有何见教吗?” “故事讲得还不错。”耿珀沉吟着说道:“我记得在故事的最后,那个蛮子汗王问郭……郭靖,‘这天下谁可称英雄?’他原意是自己开疆扩土,武功之胜,无人能及,这英雄非他莫属。然而,郭靖却说,‘唯有为民造福、爱护百姓、受万民景仰的人才可称为英雄’……” “故事的结尾确实有这一段。”薛畅答道,他不明白耿珀在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只是个故事,但这个结尾说得好啊!……”耿珀双手撑着饭桌,目光呆呆的盯着那些饭菜。半晌,他猛地一拍桌子:“当今的武林,除了叶大将军,还有谁可配称英雄!铁掌震天下、丹心耀九州,这可是千千万万大周百姓由衷赠送给他的称号,他老人家就是故事中郭靖所说的那样,挽狂澜于既倒、救百姓于水火,是真真正正的大英雄啊!只可惜他死得太惨啦!老天真是没眼啊!……” 耿珀说着说着,竟双目含泪,愤然骂道:“该死的北蛮!该被杀千刀的蓬莱派败类!我操他们的祖宗!!……”耿珀骂着骂着,右掌猛力拍向桌面。 只听“咔嚓”一声响,厚实的桌面竟被拍裂,锅碗瓢盆“哗啦啦”的全掉到了地上,油水四溅,饭菜撒了一地。 众人傻了眼,唯有坨坨兴奋的摇头摆尾,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猛吃。 “老头子,你喝醉了,发什么酒疯!”胡秋荻斥骂道。 “我没醉,我没醉……”耿珀呆呆的坐着,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悲伤的情绪之中。 “薛大哥,还得麻烦你一下,咱们得赶紧把这些都收拾干净,以免影响明天的出行。”胡秋荻向薛畅请求道。 “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小熙、小獒,赶紧帮着收拾。”薛畅招呼了一声,就弯下腰去拾地上的碎酒坛,而胡秋荻也恰好准备去捡那个酒坛,她的小手看似无意的碰触到薛畅的手之后,一个东西就被悄悄的塞到了薛畅的手心。 薛畅用手捏了捏,那似乎是一个纸团,他心中一动,迅速瞟了一眼胡秋荻。 胡秋荻却转身去捡其他碎片,再也不看他一眼。 等饭铺大堂清理干净之后,薛畅和徐熙、樊獒回到了他们住宿的杂物间,接下来他本应该像往常一样带着两个徒弟到后院空地去练功,但今晚在去之前他还准备多说几句:“听了耿老伯贬低我们的话之后,你俩有什么想法?” “师父,您说的对!我们和普通人不同,我们一定能够学好武功、扬名江湖!”之前在饭桌上不怎么说话的徐熙此刻倒显得有些激动。 薛畅注意到他贴在身侧的两手都握成了拳头,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薛畅清楚自己这个稳重懂事的徒弟在学武功方面有着很深的执念,他甚至知道他在私下里还曾经向耿珀求教过武功、但遭到拒绝,显然耿珀在酒桌上说的话对他的刺激很大。 薛畅不知道徐熙有什么惨痛的往事会促使他如此,他也不打算去细究徐熙对他的隐瞒,在他现在确实武功低微的情况下,他只能继续用言语不断的进行激励,增强他们对自己的信赖:“说的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一定能够创造奇迹!相信我,只要你们按照我的教导去努力,到时候你们一定会让耿老伯刮目相看!” “嗯!”徐熙目光坚定的重重点头。 “师父,我亏了,我刚才也应该跟老爷子打一个赌,这样等我武功练成的时候,还能从他身上赚点东西。”樊獒露出后悔的神情。 薛畅没好气的说道:“就你现在的能力,耿老伯会愿意同你打赌?做梦吧。走了,别耽搁时间,赶紧去练功。” “是,师父!” 看着两个徒弟精神抖擞的跑向后院,薛畅笑了:他坚信自己对徒弟们所说的话绝不是忽悠,因为系统就是他的底气。 此刻再看脑海中的系统,有关他的数据已经与他刚来这个世界时有了天壤之别: 武林门派系统, 使用者薛畅, 侠义值15,威望值20 体质46,力量52,敏捷49,拳脚35,剑法?,刀法25,枪棍22,暗器?,内功19,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二层, 武功:罗汉拳大成, 少林刀法小成, 少林棍法小成 尚未成立门派(需至少三名徒弟,现在为两人) 不知道是因为洗髓伐骨单的药力终于耗尽?还是因为薛畅通过系统对身体的开发训练已经到达了一个瓶颈,在十天前他的体质、力量、敏捷的数据增长终于停滞不前,但是拳脚、刀法、棍法的数值过几天就会出现一个小的进步,尤其是拳脚的数值增加最为迅速,当然这肯定跟他将罗汉拳修炼至大成境界、对拳脚搏击的理解更深有很大关系。 第四十章 胡秋荻的谋划 第二天清晨,三人练完武之后,回到杂货间,迅速收拾好房间,打好包裹(本来就没什么东西)。 耿珀昨晚虽然有些喝醉,但他毕竟内功高深,也很早就起来,并亲自做了早餐。 众人吃过之后,薛畅向耿博道别。 耿珀却拿出五两银子,说是给他三人的工钱。由于今天饭铺就要长期关闭了,他很难得的慷慨了一回。 薛畅没有推辞,欣然收下,带着两个徒弟向耿珀告辞而去。 胡秋荻没有出来为他们送行,而是在自己的闺房收拾行李。 薛畅走出饭铺、踏上街道时,扭头仰望,正看到胡秋荻站在阁楼的木窗前,两人目光相触之后,薛畅微微点头,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胡秋荻长出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了。 这时,屋外传来耿珀的声音:“丫头,收拾好了吗?我们也该出发了。” “好了,好了,着什么急呀!”胡秋荻嘴里在抱怨,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薛畅三人悠然南行,坨坨紧跟身后,如今这条小狼身形渐大,狼的特征就越发明显,之前一直被限制在饭铺后院,如今一放出来,镇上的那些狗碰见他,纷纷躲避,好在薛畅事先有所预料,让樊獒专门看管,还套上绳索牵住,以防止它撒了欢乱来,给他们带来麻烦。 三人一狗离了小镇,又向南走了一长段路之后,薛畅突然说道:“咱们不往南走了,往西绕道,返回龙门镇。” “啊!为什么?”樊獒惊讶的问。 徐熙没说话,但同样感到疑惑。 “到时候你俩就知道了。”薛畅不多做解释,两个徒弟也只能抱着疑问,紧随其后。 当晨雾被驱散、天光大亮之时,薛畅再次从北面进入了龙门镇,并且进入一家叫“江畔揽月”的客栈,要求住宿。 掌柜见他们带着一匹小狼,并没有大惊小怪,这客栈位于要道之旁,什么稀奇古怪的客人没有见过,只是他以此为由,提高了住宿的费用。 薛畅没有讨价还价,立刻预付了三天的钱。 看到薛畅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抛给掌柜,徐熙忍不住心痛的喊了一声:“师父!——” “放心,我有分寸。”薛畅微笑着安慰他。 客栈伙计领着他们上楼,楼上有人下楼,双方擦身而过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咦,薛畅?” 薛畅下意识扭头,只见身侧一位劲装打扮的青年正一脸惊奇的盯着他:“薛畅,真的是你!” “……徐……徐清平……”薛畅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跟你父亲来出镖的?”徐清平问道,还四下张望,生怕遗漏了薛畅父亲的身影。 他居然不知道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情……薛畅心念一转,立刻说道:“我在这儿,是因为有一些私人的要事要办。你呢,怎么也会在这儿?” “我们镖局在六月初接了一趟镖,父亲带我跟镖前往西北,折腾了快半年时间,好不容易才返回蜀地,结果在这里居然碰见了你,真是太巧了!”徐清平是真的有些高兴,他是第一次远离家乡这么久,好不容易看见熟人,心里倍感亲切。 难怪他对我现在一无所知……薛畅心里想着,脸上笑道:“那你这一次可是见了不少世面,回头给我讲讲你这次出镖的趣事。” “一言为定,回头我在集义楼摆一桌酒席,叫上尹彬、王煊他们,咱们好好的聊一聊!我跟你说——”徐清平正说得高兴,客栈外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清平,还在磨蹭什么,该走了!” “薛畅,我不跟你多说了,镖队马上要出发了,聚餐的事情说定了啊,咱们在成都见!”徐青平急匆匆的走了,甚至都来不及问薛畅为什么穿着一身类似随从小厮的打扮。 “师父,他是谁呀?”樊獒小声问道。 “我的一个朋友。”薛畅想了想,才说道。 其实在原主的记忆中,徐青平并不算他的朋友,尽管他的父亲和徐清平的父亲关系不错,他俩从小就在一起玩,但长大后原主游手好闲,而徐青平早早就开始帮着父亲做事,成为原主父亲经常教育他要学习的榜样,也因此导致原主渐渐疏远徐青平。但在薛畅看来,耿直热情、有上进心的徐清平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对象。 巧遇徐青平这件事让薛畅意识到在人流往来频繁的客栈很可能还会碰到熟人,为了避免麻烦,这三天他和徐熙、樊獒都很少出门,就连吃饭也是让客栈伙计将买来的饭菜送到房间内。 他花更多的时间督导两个徒弟练功,也大大的消除了他们的不满,只是三天还未过完,耿珀给的盘缠就快消耗了一半。 因此到了第四天早晨,他都有些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花钱在这里住下去。 “笃!笃!笃!……”房门敲响,已经在房间内练完拳的樊獒上前去开了门:“店小二这么早——胡秋荻!” “见到我是不是很高兴!”熟悉而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娇俏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笑颜如花的看着薛畅:“薛大哥,我来了!” 薛畅平静的点头说道:“来的有点晚,咱们得赶紧走。” 胡秋荻颇为自得的解释道:“老头子疑心病重,我怕他故作离开,然后又返回,所以多待了一天,这样也麻痹了余叔叔,所以今天才能顺利离开余叔叔的家,没被发现。不过咱们确实得赶紧走,说不定一会儿余叔叔他们就会追到小镇来找我!” 薛畅点头,回身对徐熙说道:“收拾好东西,咱们赶紧走。” 徐熙二话不说,立刻开始收拾行李。 樊獒在帮忙的同时,也好奇地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秋荻抢先接过话头:“薛大哥曾经跟我拉个勾,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偏巧老头子要长期出外办事,却要将我强行寄宿在别人家——”她轻哼了一声:“我当然不愿意,所以就求薛大哥悄悄带我去成都,我也要像故事里的黄蓉女侠一样离家出走,做出一番事业——” “先说好啊,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到了成都,你都必须和我们待在一起,不准私自乱走!”薛畅表情严肃的警告道。 “放心吧,薛大哥,我又不是黄蓉,有一身高超的武功,我会乖乖的听你的话,待在你身边,绝不乱走。”胡秋荻信誓旦旦的说着。 薛畅半信半疑的看看她,皱眉问道:“你要穿的衣服和随身用品都带了吗?” “我怕引起余叔叔和他家人的怀疑,所以没带,但我带了这个——”胡秋荻拎起随身的布袋,抖了抖,发出金属的碰撞声:“这是我这些年存的私房钱,有了它,什么好看的衣服买不到。薛大哥,你要是钱不够用了,可以从我这儿拿。” “你呀,真是个傻大胆。”薛畅摇摇头:“也不怕我们谋财害命。” “薛大哥,我相信你。”胡秋荻很干脆的回答。 薛畅当即愣了一下。 胡秋荻弯下腰,将窜到她脚下的小狼的两只前腿托了起来,一阵激动的乱晃:“乖坨坨,想我了没?” 坨坨刚开始还呲牙咧嘴的做威胁状,被胡秋荻一阵乱撸之后,就只能低声哼哼了。 待徐熙收拾完毕,薛畅考虑到这家客栈的掌柜认识胡秋荻,为了防止被胡秋荻口中所说的“余叔叔”找到,四人匆匆离开客栈之后,迅速从小镇的北面离开,向东绕了一个大圈,再继续南下。 第四十一章 收下三徒 这一路上都没有遇上什么麻烦,毕竟在大周,巴蜀是除了洛阳的京畿地区之外秩序最好的地区,因为它是大周皇室的家乡、所谓龙脉所在,也曾经一度作为王朝的国都,至今在周朝的政治版图上仍有着十分特殊的地位。 只是这样一来,无法沿途行侠仗义的薛畅发现,他的侠义值已经耗尽,无法再使用系统。这对于习惯了在系统的帮助下修炼武功的薛畅来说,重新恢复正常的修炼导致武功进境过于缓慢,无疑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另外,由于队伍中多了一个女子同行,饮食住宿就不能太过节俭,因此行至半途,银钱就快耗尽。 这一日清晨,薛畅带着两位徒弟在房间里练完功之后,他稍作休息,终于决定提前实施自己早已酝酿好的一个计划:小熙,你去隔壁把胡秋荻叫来。” 过了一会儿,胡秋荻推门进来,见薛畅端坐在木床边,就问道:“薛大哥,我们又要出发了吗?” “先不着急。”薛畅指了指旁边的木椅,待她坐下之后,正色的问道:“我记得你在饭铺的时候就一直嚷着要学武功,现在还想学吗?” “当然想学了!”胡秋荻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薛畅沉声说道:“那你可愿拜我为师?” “啊?!”不光是胡秋荻,连徐熙、樊獒都大为吃惊。 “怎么,不愿意?”薛畅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 “愿意!当然愿意!”胡秋荻高兴的连声回应。 “很好,那就拜师吧。”薛畅也很高兴,又扭头对徐熙、樊獒说道:“你两个到我旁边站好。” 两个徒弟依言站到薛畅身侧。 薛畅也坐直了身体,双手扶膝,一脸肃然。 性格活泼外向的胡秋荻此刻也是一脸郑重的站到薛畅身前,规规矩矩的跪下,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颤抖:“薛……大……师……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她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 听着“蹦蹦蹦”的响声,薛畅还担心把她的俏脸磕坏了,赶紧将她扶起,语气温和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薛畅的徒弟,只要你严格遵守门规,我会将我所学的倾囊相授,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为叱咤江湖的女侠!” “多谢师父!”多年的愿望一朝得成,胡秋荻兴奋得无以复加,拉过坨坨就是一阵狂撸,口中直叫:“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学武功了!太好了!……” 坨坨生无可恋的趴在地上,任由女孩蹂躏,连叫都不想叫。 “恭喜师妹!”徐熙、樊獒相继向胡秋荻拱手道喜。 “你俩叫谁呢?!”胡秋荻一听这话,立刻流露出不满。 “拜在我门下的徒弟都按照入门先后排序,徐熙最先入门、是大师兄,樊獒其次入门、是二师兄,你呢、是三师妹,他们这样叫你没有错,长幼必须有序,门派才能和睦,知道吗?”薛畅提醒道。 “知道啦……”胡秋荻很不情愿的朝两人拱拱手:“拜见大师兄!……二师兄!” 徐熙默然回礼,倒是樊獒哈哈笑道:“胡师妹,以后师兄说的话,你可要听哦。”樊獒之所以开心,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和徐熙被胡秋荻指来呼去的在饭铺大堂里拼命干活,现在觉得终于找到了翻身报仇的机会。 胡秋荻却不屑的撇嘴:“樊獒,别看我现在叫你师兄,过段时间你要是打不过我,还好意思当这个师兄吗!” “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你,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打倒了!”樊獒气得大叫。 “现在别夸口,到时候比比就知道了。”胡秋荻一扭头,不再理会他,看向薛畅:“师父,你什么时候再收徒弟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薛畅乐道:“怎么,刚入门就想要当师姐啦?” “师父,那我们是什么门派啊?”胡秋荻的心思被薛畅看破,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开话题。 听到这话,薛畅严肃起来:“朝廷有禁令,不得私自建立门派,否则会遭重惩!但要正式向巡武司申请建立门派,不但程序复杂,而且困难较大,所以我们现在暂时不以门派相称,而是以师徒亲传为名,但是将来我们一定会成立一个正式的门派,而你们三人都将会是这个门派的开山弟子!” 薛畅不自觉的又开始了忽悠,果然胡秋荻听得一脸兴奋。 “小熙,你作为大师兄,给你师妹详细讲讲门规。” “是,师父。”徐熙神情严肃的看向胡秋迪,认真的说道:“胡师妹,既然你已经拜在了师父门下,就应该要熟知师父定下的门规,否则一不小心触犯了门规,很可能会被逐出门墙,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他这一说倒让胡秋荻感到了几分紧张,忙道:“大师兄,你快请说。” 虽然这一个多月来因为生活的改善让徐熙长壮了一些,但依然显得瘦小,胡秋荻站在他身旁,足足比他高一个头,但他负手站立,神情肃穆,还颇有几分大师兄的气度。 薛畅放下心来,将心神沉浸到脑海中,系统的界面上一行文字已经闪烁了好一会了:使用者已经有了三个徒弟,准备建立门派吗? 之所以冒险拐带胡秋荻离开小镇、并且主动收她为徒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薛畅深吸了口气,用意念点击了“是”。 紧接着又跳出了一行文字:建立的门派叫什么名字? 薛畅早已考虑好了,在心中默念:逍遥派! 在现代社会底层努力生活的他来到这个武学鼎盛的世界,要的不就是一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嘛。 “逍遥派”三个字立刻浮现在系统界面上,很快又出现一行字:由于使用者创建了门派,系统将进行全面更新,一天之后才能重新使用。 这一行字闪烁了十五秒之后,整个系统界面完全暗淡下去,直至最后消失不见,这让已经习惯了系统界面存在的薛畅,有点忐忑不安。 这时,胡秋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父,什么时候开始教我武功啊?” 瞅着胡秋荻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薛畅按下心中的不安,勉强笑道:“白天咱们赶路,晚上咱们找到地方住宿后,我就开始教你练功。” “太好了,谢谢师父!”胡秋荻激动的给了薛畅一个拥抱。 “呃……秋荻啊,我们的盘缠快用光了,师父能找你借点钱吗?等回到成都之后,一定会还你。”作为现代人的薛畅以往与住宿舍的其他年轻教师经常相互借钱,倒没有什么太大的顾忌,只是向刚拜自己为师的女弟子开口,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胡秋荻听了之后,却二话不说,直接将沉甸甸的布袋塞到薛畅手中:“师父,你拿去用吧,不用还我。” 胡秋荻的这一暖心举动让多多少少抱着一些功利思想收徒的薛畅感到了羞愧。 众人出发的时候,有意落在后面的徐熙悄悄向薛畅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师父,耿老爷子要是知道咱们带走了胡秋荻、还教她武功,恐怕会找我们麻烦的!” “不是恐怕,而是一定,甚至可能会愤怒的杀了我。”薛畅调侃似的一笑,然后温言安慰他:“你能想到这些,很好!作为大师兄,你是应该多考虑一些!不过胡秋荻像你和小獒一样,不愿意过庸庸碌碌的生活,渴望修炼武功、驰骋江湖,只因为她是个女孩儿,耿老伯就强将她留在家中,将来相夫教子,这太不公平!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她?!” 第四十二章 清心诀(国庆节快乐!) 徐熙犹豫了:“是……可是——” “我问过你师妹,耿老伯并没有向她和那位余叔叔讲过他将要去哪里办事,所以那位余叔叔肯定无法将‘胡秋荻出走’的消息及时通知给耿老伯,因此在短时间内他不可能找上门来,等到将来他知道了,那个时候师父已经完全有能力应付!” 薛畅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徐熙放下心来:“我明白了,师父。” 薛畅接着又提醒道:“还有啊,你师妹毕竟是个女孩子,又是第一次远离家乡和亲人,你和樊獒作为师兄,要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受什么委屈。” 这一次徐熙没有犹豫,重重的点头。 “徐师兄,樊黑子打我,你快来救我!”楼下传来胡秋荻的喊声。 “你不叫我师兄,还乱给我取绰号,不打你打谁!”樊獒气愤的话语中还夹杂着坨坨的叫声。 徐熙立刻“噔噔噔”的跑下楼。 俯看着三人打打闹闹的场面,薛畅露出惬意的笑容:虽然收胡秋荻为徒的动机来自于他急于想要收满三个徒弟,满足系统的要求,建立门派,进一步探知系统的奥秘,加快他在武学上的成长。但胡秋荻开朗泼辣又善良的性格,让他忍不住总是想起在学校中所教的那些活泼刁钻的女学生们,因此对其颇有好感,想要帮她实现理想。再说了,如果都收男徒弟,那还有什么意思,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既然碰到了,就不应该错过。瞧瞧,现在的气氛就热闹温馨多了! 胡秋荻拜薛畅为师之后,彻底的消除了与薛畅师徒三人的隔阂,很快就和徐熙、樊獒打成一片。 到了晚上、进入客栈休息的时候,薛畅遵守承诺,耐心的将少林吐纳法传授给胡秋荻。到了第2天清晨,薛畅又传授罗汉拳给她。 事实上薛畅觉得罗汉拳这种偏刚猛的拳法并不适合女子练,只是他现在仅会这几项武功,所以只能让胡秋荻先练着,将身体的筋骨锻炼开,等到将来有足够的威望值了,再从系统中兑换几套专门适用于女子的武功教给她。 到了晚上,赶了一天路的师徒四人再次找客栈住下。 夜半三更,徒弟们都进入梦乡的时候,薛畅迫不及待的将心神沉入脑海之中,在那里之前消逝的系统界面再次浮现,而且大变样:在“武林门派系统”这一行字的下方是“逍遥派”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明(侠义值0,威望值20),而在它的下方是几个金灿灿的按键:掌门专用、门徒情况、门派建筑、系统商城。 薛畅立刻点击了“掌门专用”按键,立刻出现新的界面: 逍遥派掌门人薛畅,体质46,力量52,敏捷49,拳脚35,剑法?,刀法25,枪棍22,暗器?,内功19,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二层, 武功:罗汉拳大成, 少林刀法小成, 少林棍法小成 在这些数据的下方依然是:内功练习、武功练习、实战训练,三个薛畅最常用的按键。 薛畅松了口气,退出“掌门专用”界面之后,又点击了“门徒情况”的按键,出现新的界面:掌门人薛畅现有徒弟三人, 首徒徐熙,12岁,体质6,力量5,敏捷7,内力0,拳脚1,剑法0,刀法0,枪棍0,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生疏 所会武功:罗汉拳生疏。 二徒樊獒,16岁,体质8,力量9,敏捷7,内力0,拳脚0,剑法0,刀法0,枪棍00,轻功0,暗器03,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生疏, 所会武功:罗汉拳生疏, 三徒胡秋荻,14岁,体质7,力量6,敏捷9,内力0,拳脚0,剑法0,刀法0,枪棍0,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 所会武功:罗汉拳?。 薛畅看完之后,陷入沉思。 在三个徒弟之中,徐熙的身体数据最差,不过他才十三岁,按照现代的话说还没有进入青春发育期,再加上他以往长期营养不良,如今其身体数据能够与十四岁处于青春发育期的胡秋荻接近,这恐怕跟他服食了洗髓伐骨丹残渣有关,相信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身体各方面的数据会越来越好。 年龄最大的樊獒的身体数据是最好的,这原本就在薛畅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黑小子在暗器方面的数据居然不低,这显然跟他经常用弹弓和木箭射杀山上的小兽有关,这也让薛畅留了心,如果将来威望值富裕,倒可以兑换本暗器秘籍,好好培养樊獒这方面的能力。 至于胡秋荻,薛畅不知道她的身体数据在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中处于什么样的水平,不过她的敏捷明显是三个人中最高的,将来倒可以培养她轻灵迅捷的打斗风格。 总的来说,三个孩子在武功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要想将他们培养成武林高手,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 薛畅发了会儿愣,接着退出“门徒情况”的界面,点击进入“门派建筑”。 原本抱有很大期待的薛畅赫然发现这个界面上空空如也,除了一行字:是否已确定门派驻地?如果已确定,请点击“是”,进行后续的操作。 显然现在是不可能,薛畅只能失望的退出,最后点击进入“系统商城”,这个界面的内容正如他所料,是琳琅满目的武功秘籍,只可惜他一本也买不起。 薛畅无奈的随手划拉了一下界面,界面快速滚动了好一会儿,到达页底停住。 他的目光突然凝住:在这个界面的尾端有一个秘籍的图标,下方没有标记威望值价格,反而写着“免费”二字,并且后面有一行小字说明:由于使用者正式启动了门派系统,特赠送《清心诀》,以致鼓励。除掌门人外,麾下的各门徒只要每天诚心诵念《清心诀》十遍,可以让使用者在随后的练功时精神更加专注,更能平心静气,减少各种杂念和欲望,有利于能极小幅度提升修炼效果。此外,每位门徒每天颂念清心诀,可以给该门派增加0.5个侠义值。 系统太棒了,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来!……薛畅心下大喜:这样一来,不需要累死累活的专门行侠仗义、做好事,三个徒弟仅靠诵念《清心诀》,每天就能产出1.5个侠义值,刚好满足他自己每天使用系统练武的需要。如果再多收几个徒弟,每天获得的侠义值就更多…… 薛畅盘算着,激动的点开《清心诀》,出现一个新的界面,界面上只有寥寥的一行字,准确的说是6个字母:wlmpxt。 这就是徒弟们每天要诵念的东西?!……薛畅愣住了,他下意识的低声念着这几个字母,突然间意识过来:我靠,这不是“武林门派系统”的拼音缩写吗!系统这是搞的什么玩意儿?!如此自恋! 系统一如既往的不做回应。 薛畅吐槽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照做,毕竟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神奇的系统对他的帮助很大,不可能只是给他开个玩笑。 现在他唯一头疼的就是如何说服三个徒弟每天坚持诵念这个美其名曰《清心诀》、实则是拼音字母的玩意。 但薛畅明显多虑了,等到了第二天清晨,薛畅将《清心诀》的事情告知三人、并且用借来的纸笔写上这六个拼音字母,三人都对着这古怪的《清心诀》感到好奇。 第四十三章 入成都 “师父,你写的这个是梵文吗?”胡秋荻突然问道。 梵文?……薛畅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嗯……”胡秋荻一手扶着俏脸,回想着说道:“我曾经听老头子和他朋友喝酒聊天时说过,‘佛门中有六字真言,为梵文所写,那些高僧诵念它时,能够辅助修行’……我看这个《清心诀》也是六个字,所以才会这么想。” 胡秋荻的话点醒了薛畅,他灵机一动说道:“《清心诀》不是佛门的六字真言,它也不是梵文,不过这文字来自比西方天竺更西的地方,每天坚持诵念它十遍,再进行练武,也会达到和佛门六字真言一样的效果!” 三个徒弟显然被薛畅忽悠住了,露出向往的神情。 “下面跟着我念,w!” “达不溜……” “l!” “哎哟……” “不是哎哟,是l!” “呃……哦……” “不错!再接着跟我念m!” “阿门……” 薛畅忍不住笑骂道:“小獒,你是信仰西方的上帝吗?” “师父,什么西方的上帝?”樊獒一脸茫然。 “行了,跟我重新念,m!” “嗯……” “p!” “屁……” “x!” “艾克西……” “t!” “特……” …… “好了,你们已经熟悉了《清心诀》的发音,接下来就是把它念熟,直到可以快速默念为止,我看看你们谁最先做到,到时候师父有奖励!” 赛车的话让三人热情高涨,一路上念个不停,引得不少行人侧目。 最先成功的是胡秋荻,学外语果然还是女生占优势。紧跟其后的是樊獒,这个看起来憨厚、其实是个话唠的徒弟嘴皮子果然比较灵活。最慢的自然是不太爱说话的徐熙。 “我给小荻的奖励是——”薛畅拖长声音,调足胡秋荻的胃口:“明天清晨亲自指导小荻练拳。” “师父,您这算什么奖励!”胡秋荻不依了:“您每天都亲自指导我们练拳好吗?这个奖励有跟没有一样。”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教我刀法!”胡秋荻话音一落,徐熙和樊獒的眼睛都瞪大了。 “刀法呀?可以,不过得等到我们回成都之后,不然在这些客栈的房间里练习,可施展不开。”薛畅扫了三人一眼:“到时候,你们三人一块学习。” “听见没,你们两个可是沾了我的光。”胡秋荻得意的说道。 “多谢小师妹!”樊獒嬉皮笑脸的拱手说道。 “什么小师妹!樊狗儿,你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胡秋荻杏眼圆睁。 “哎,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我是你师兄,你乱喊我的小名,太过分了!”樊獒愤然说道。 “是你先乱说的,阴阳怪气的叫我小师妹,就像个地痞!”胡秋荻反唇相讥。 “师父,您得管管,师妹她骂我。”樊獒向薛畅告状。 薛畅对他们的打闹司空见惯,懒得理会。 到了晚上,按照薛畅的吩咐,三个徒弟先认真诵念了《清心诀》十遍,再开始修炼内功。 第二天清晨,起床后的徒弟们就迫不及待的向薛畅诉说:他们诵念完《清心诀》之后,感觉心神空灵,在修炼内功时能够较容易的专注其中,并且能较自如的控制气息的流动。 薛畅虽然早已经从系统中看到增加的1.5个侠义值,但听到徒弟们所说的《清心诀》正如系统中所介绍的那样神奇,他更感到高兴:《清心诀》真的能够辅助徒弟们练功,这是好事情! 他甚至浮想联翩:会不会是三人的诵念与他体内的系统产生了呼应,从而将训练系统的一部分功能临时转移到了徒弟们身上? ……………………………………………………………… 师徒四人和一狼,一路不紧不慢的赶路,过绵州、下德阳、至汉州……走了将近20天,终于踏上了成都府的地界。 在官道上的人流变得稠密起来,坐轿的、骑马的、乘船的(因为有蜀江水道)、挑担的、步行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像潮水一样涌向这个大周疆域西南部最大的城市。 为此,成都府给城门卫增派人手,严格检查入城的行人,保障城内的秩序。 薛畅他们光是排队等候就花了一个多时辰,但在接受城卫盘查时倒没遇上什么麻烦,四人中三人是小孩,又没携带任何武器,而薛唱本就是成都府人,坨坨被樊獒牵着,表现得很是老实,城卫多看了它两眼,最终还是放行了。 因为在城门口的耽搁,薛畅四人从成都府西北城门——清远门入城时,已经是夜幕降临。但当薛畅四人踏上外城区街道时,到处都挂满了花灯,将城区映照的犹如白昼。 “各位爷,新年好啊!远道而来,一定是饿了吧,来碗汤圆怎么样?便宜,一碗才20文。”当道边的小贩向薛畅吆喝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居然已经到了新年,刹那间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师父,我肚子饿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吧。” 樊獒的喊声让薛畅回过神来,他还没来得及回应,胡秋荻就表示了反对:“不要在这里吃,我看他们做的东西也很一般,而且这里距离城门口太近,来往的人太多,闹得慌。不如咱们再往里走走,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不愧是当过多年的饭铺女掌柜,有经验啊!……薛畅从善如流,带着徒弟们,沿着街道往里走,同时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与脑海中原主的记忆对应起来。 即使是在夜晚,城内的游人依然很多,大多数人带着妻儿、挑着自制的花灯,打算在这繁华的夜市中度过新年的第一个夜晚,因此处处是“新年好”的问候,处处是笑语欢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薛畅躁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而徒弟们尤其是樊獒和徐熙已经完全被热闹的夜市所吸引,忘却了疲劳和饥饿。 “瞧,那个耍猴的!猴子真乖巧,像人似的,还懂得要钱!” “哦!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蛇,耍蛇的不怕被它一口吞了吗!” “快来看,这个人能在嘴里喷火!” “那个挂着的鸟灯真大、真漂亮!” “什么鸟灯,真没见识,那是凤凰。” “师父,那边在猜灯谜,咱们也去看看吧。”循着胡秋荻手指的方向,薛畅看见侧前方的一座豪华宅院前挂着很多形状别致的花灯,已经围拢了不少人。 他感到心虚,作为体育老师的他并不擅长语文,更别提这是在古代,诗词歌赋、说文解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座难以攀越的高峰。 “咳咳……走了这么久,你们都饿了吧?咱们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学长说着,率先走向了路边的食摊。 要了一斤切好的卤猪耳朵,四碗汤圆,一大碗猪蹄汤,一碗热豆花,学长还给自己要了一碗醪糟,喝了一口,酸酸甜甜、还带着酒香,味道不错。 “师父,让我也喝一口呗。”闻到香味的樊獒忍不住说道。 “这是米酒,小孩子不能喝。”薛畅按住醪糟碗,摇头说道。 “客官,我这个醪糟不醉人,他这个年龄应该能喝。”摊主在旁边插话。 薛畅开玩笑似的说道:“你别看他长得粗壮,他还不满十七岁,以前从未喝过酒,万一真喝多了,我们可弄不走他。” 樊獒见薛畅态度坚决,只好猛喝豆浆来消解心中的郁闷。 “师父,咱们还要多久才到家呀?”徐熙问道。 第四十五章 打擂台 “咱们这是在西城区,还要走到南城区……至少半个时辰吧。”薛畅回想着原主家的位置,估算道。 “客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摊主又插话道。 薛畅抬头看了他一眼:“金河北街。” “哦,镖局街,你们是去那啊!”摊主仿佛被打开了话匣子,兴奋的说道:“我跟你们说,最近那里可发生了一件大事!几个月前有一家镖局出镖,结果在途中遇上强盗,所有人都被杀死啦!那些尸体被运回来的时候,我还特地去看了,哎,太惨啦!你说说,现在可不是开国的时候,国家如此安定,居然还有这样的惨事发生! 那些强盗必须被全部抓起来处死,才能让我们安心呢,对不对!可是呢,听说成都府派出了很多的捕快去追查真凶,就连整个巡武司的武林高手们都出动了,可到现在好像还没有一个结果,所以就算到了新年,我们老百姓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啊!你想想,一群穷凶极恶的强盗就藏在我们巴蜀的土地上,万一哪一天他们又出来作恶……” 在路上的这段时间里薛畅曾向徒弟们简单的介绍过自己家里的情况,此刻徐熙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薛畅。 薛畅倒是一脸平静,敲着桌子说道:“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好赶路。” 别看薛畅点的菜量不少,但徐熙、樊獒这两个半大小伙子三下五除二,就把菜吃个精光。 胡秋荻吃的还算文雅,她一边吃、还一边点评:“这个卤肉没有完全入味……豆花不够嫩……猪蹄怎么连毛都没拔干净……” 被耿博高超厨艺培养长大的胡秋荻自然对美食的眼光甚高,不过她越说,旁边摊主的脸色越黑,到最后几乎是板着脸、不说话了。 酒足饭饱,薛畅带着徒弟们,踩着被晨雨浸袭过的微湿路面,在喧哗声中沿着穿入城内、缓缓流淌的金水河畔惬意前行。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到达了金河北街,这条街道因为坐落在金水河北岸而得名,又因为该街道中有多家镖局,又被当地人称之为“镖局街”。 这里同样也很热闹,花灯、彩绸、祝贺新年的字幅随处可见,当然也少不了路边的小摊。此外,还有金河北街的特色,各种卖艺的杂耍:空中走绳索,胸口碎大石,舞刀弄棍的…… 其实这些卖艺的大多是各镖局的镖师,在新年的时候出来乐呵一下,同时也借着当地民众大量聚集逛街的机会,借机宣传自家镖局,所以每一个杂耍摊位上都竖着一面彩旗,写着镖局的名称。 快要到家了,薛畅心中却有几分惶恐,他不自觉的放慢脚步。 但是徒弟们却很兴奋,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被那些镖师的表现所吸引。 “师父,快看!那儿有人在比武!”樊獒和胡秋荻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并且还拉着薛畅朝那里跑去。 这是一个三米高的木台,木台两侧挂着四个大红灯笼,写着“四海镖局”,木台上两个汉子正在打斗,台下围满了观众,时不时爆发出欢呼声。 薛畅四人根本挤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围。 薛畅还没来得及细看,其中一人就被踢下了木台。 获胜的男子站在木台中央,得意扬扬的大声说道:“这么差的武功,还敢上台来,简直是丢人现眼!台下还有哪位好汉愿意上来一试,只要战胜我们任何一人,就可以赢得十两银子,这样的好事过了今晚可就没有了,抓紧时间啊!” 这声音让薛畅感到熟悉,他抬头仰望,只见说话之人乃是一个精壮青年,最特别的是他的双臂硕长……看到这里,薛畅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 木台上的青年等了一会儿,见台下没有反应,失望的大声嘲讽道:“怎么,没人敢上来?没想到今年的除夕夜守擂,遇到的尽是孬种,真是没意思!” “这个年轻人真是嚣张!”台下有人不满的嘀咕道。 “人家嚣张那是因为有本事啊,他爹林磊号称铁拳,那一身拳脚功夫在整个巴蜀武林都有不小的名头,这小子这么年轻就已得他爹的真传,得意是难免的嘛!” “哼,如果不是他们林家擅长拳脚,又强行规定不允许使用任何兵器,占了莫大便宜,我早就上台去,一刀将他砍翻了。” “大过年的,动刀动枪,见了血光可不吉利,人家这样规定也没什么错呀。” …… 听着旁边人的议论,樊獒动了心思,故作气愤的说道:“师父,那男的太嚣张了,竟敢骂我们是孬种!您应该上去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是啊,师父,像这种人就该把他打趴下,让他以后都不敢再小瞧别人!”胡秋荻握紧拳头,气呼呼的附和道。 徐熙虽然没说话,但看向薛畅的眼神中也流露着期盼。 薛畅知道这三个小家伙心里想着什么,在这段时间跟他练了罗汉拳之后,现在恐怕都想知道这种拳法在实战中到底有什么效果。 薛畅微微一笑,无论是因为原主与台上青年的私怨,还是为了增加系统中实战训练的素材,不用徒弟们怂恿,他都不会错过这样一个锻炼自己的大好机会。 他看向木台,扬声喊道:“林岩,我来会你!” 他这一喊,周围人的目光一起聚焦到他身上,并且迅速的让开一条通向木台的道路。 薛畅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右脚朝地面用力一点,腾身跃到木台上。 叫林岩的年轻男子紧盯着薛畅,如同见了鬼一般,惊愕的说道:“薛……薛畅?你不是死了吗?” 薛畅镇定自若的回答:“是我,我没有死,现在回来了。” 林岩想起运回锦城镖局的尸体中确实没有薛畅,巡武司给的结论也是“下落不明”,他定了定神,故作怜悯的说道:“你父亲都埋了两个多月了,赶紧回家去哭丧吧,今天我就不揍你了。” 薛畅微微一笑:“在回家哭丧之前,能狠狠的揍你一顿,我的心情会好受很多。” “薛畅,你找死!”林岩被激怒了,踏前一步,猛力向对方击出一拳。 薛畅神色平静,待对方的拳快要及身时,他才挥掌往外一格。 拳掌相碰,两人皆是一震。最终薛畅还是稍胜一筹,不但将对方击来的拳头格开,还将对方的身形带歪,露出空挡。 若此时薛畅趁机进攻,林岩无疑将会被动,但薛畅并没有进一步出手。 林岩趁机后退一步,拉开与对方的距离,狐疑的再次打量薛畅:他所熟知的这个人,虽然出生于武林之家,自身的武功却稀松平常,平时的行径更像个富家纨绔,喜欢召集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倚红偎绿,很被他瞧不起。没想到这一次遇险回来,竟然武功大进,这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薛畅吗? “怎么,不敢打了?”薛畅再次嘲讽道,他之所以如此有底气,是因为在来成都的途中他利用系统加紧修炼,已经将自己的少林吐纳法练至第三层,在刚才那一触之下,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力胜过了对方。 这一次林岩没有冒然进击,他认真的摆开了架势。 就在双方开始打斗的时候,台下的观众在得知上台交手的人竟然是锦城镖局的少镖头薛畅,顿时一片哗然,当即就有一些人急匆匆离开,各自回去报信。 第四十六章 铁拳林磊 虽然在原主的记忆中有几次被林岩痛揍的经历,但并没有与之有过真正的比武交手,因此薛畅对林岩的身手并没有太多了解,但对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真正的比武,他不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感到兴奋。 林岩怒吼一声,拳头夹着呼呼风声,迎头击来。 薛畅眼睛微缩,前段时间与耿珀的对战和在系统中的训练让他迅速作出判断:对方虽然看似来势汹汹,但并未全力施为,明显留有余力,这一招只是试探。 薛畅右脚探出,左掌上档,右拳击向对方暴露出的胸前空门。 林岩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低喝一声,右拳闪电般的迎着对方的拳头击出。 薛畅此招同样是虚招,他迅速收回拳头,身形后撤,左腿却倏地弹出。 这一招虽然出乎林岩的预料,但他并没太大担心,因为他认为双方距离并未拉开,时间又过快,薛畅过于仓促的踢出这一腿,不会有太大威力,反而会给他赢得先机,所以他又低喝一声,右肘轻压,以做阻挡,身体继续跟近,挥左拳猛击。 但他却不知薛畅利用系统狂练罗汉拳已至大成,其不但能在短时间内打完整套拳法,同时还能保证内息的运转达到系统的要求,所以刚才那一踢看似仓促,其实已经大半内力注于脚尖。 林岩却未将这一脚放在心上,只做简单的防御,结果导致他的拳刚击出,手肘就与对方的飞踢相触,顿时一股大力传来,使其站立不稳。 就在他一个踉跄的同时,薛畅的左脚刚一落地,旋即弹起,直踢他的头部。 罗汉拳中的连环腿式,薛畅改用单脚踢出,还能如此快速有力,其实是借鉴了系统中郭有信的盘根腿法。 林岩脚步不稳,无法发力,被迫后撤。 薛畅抓住机会,步步紧逼,迫使对方被迫防御。 台下观众见林岩狼狈的样子,欢声雷动。 而徐熙三人见师父占据上风,都兴奋的不断加油助威。 维持擂台秩序的四海镖局镖师们有不少是认识薛畅的,如今见他的表现与往昔判若两人,无不感到吃惊。 薛畅疾风暴雨般的进攻让失去先机的林岩忙于防御而无法发挥自己的优势,已经感到憋屈,台下观众的嘲笑声更让他感到羞辱,所以当薛畅又一拳击来,林岩怒吼着,没有闪躲,反而挥拳迎上。 薛畅一惊:林岩这是要以伤换伤,在左胸硬挨自己一拳之后,用拳头击中自己的面部? 薛畅稍作迟疑,劲风已然扑面,他选择了后退。 重新扳回先手,林岩却不敢懈怠,经过刚才这一番交手。他已知对方不是易于之辈,如果今天不拼命,恐怕就得败给这个自己一直瞧不起的纨绔。 林岩怒吼一声,铁牙狠咬,欺身急进,双拳猛击,却全不顾身。 流星铁臂拳,练至大成,双臂坚硬如铁,身快拳快,又有家传崩山诀相辅,拳出石崩,故林磊号称“铁拳”,林岩虽远不及其父,此刻不顾其身、全力出手,一生所学也尽得发挥,双拳轮转间,犹如刮起一阵夜风,呼呼作响。 此时的薛畅再想利用对方的破绽进击,就不得不忌惮对方随后而至的铁拳,毕竟在他看来这只是一场比武,不值得性命相拼。 正是在这样的心态之下,他不但弱了气势,也渐渐被对方扳回先机。 擂台旁的镖师们见少镖头渐渐赢回主动,也都松了口气。 “哼,打一个丧家之犬都如此费力,有什么值得叫好的!”一个含着怒气的洪亮声音响起。 镖师们浑身一震,急忙弯腰行礼:“林总镖头。” 一个身形矮壮、四方脸、虬须胡、豹头环眼的中年男子背负双手,踱步到镖师们面前,面带不屑的斜望木台上,不一会儿,他那两道粗厚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木台上两人你争我斗,打得十分激烈;木台下观众的欢呼此起彼伏,场面十分热闹。 但身在局中的薛畅却感到有些不妙,几十个回合之后,对方越战越勇,他却略感体乏。虽然前段时间与耿珀的对练也常常持续几十回合,但那毕竟是练习,而如今林岩拼死相斗,激烈程度远胜以往,自然消耗也极大。薛畅虽然吃过洗骨伐髓丹,内力也略高于对方,但原主练武并不勤勉,而记忆中对手却远比原主要努力得多,十几年打熬出来的身体在高强度的战斗中渐渐发挥出了优势。 该死!之前我利用体力好、身体灵活与耿珀缠斗,现在这家伙也想要用体力优势胜我!……薛畅一想到耿珀,有些焦躁的心突然平复下来,他不再硬碰硬,开始以闪避和封挡的手段来应对林岩的凶猛进攻。 因此从场面上看,薛畅变得更加被动了。 “原本以为‘金河一霸’的绰号要换人了,结果这个叫薛畅的青年只是开头凶而已。”不少观众感到失望。 樊獒和胡秋荻攥紧拳头,更为师父感到担忧。 倒是徐熙紧盯着台上,沉声说道:“师父现在打拳的方式像不像之前的耿老爷子?” 两人定睛一看:还真是!除了身法更灵活些,多了一些用腿的防御。 突然樊獒兴奋的叫了一声:“一字冲拳!” 只见木台上薛畅在防御之中突然挥拳击出、快如闪电,正中林岩的左肩,旋即收回,继续防御。 林岩晃了晃,怒吼一声,进攻更加猛烈,可没过多久又挨一拳。 所中之拳的劲道都不大,但却打乱了林岩的进攻节奏,更让他的心态发生变化。 片刻时间之内他又挨了好几拳,气得怒吼连连。 形势的突然变化让台下观众发出阵阵欢呼。 “住手!”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薛畅的耳边震响,紧接着一个矮壮的身影抢至他的身前,挥手挡住了他看准时机、击向林岩脸部的一拳。 薛畅的拳头击在对方的手臂上,犹如打在金石之上,隐隐生痛,他慌忙后撤两步。 “父亲,别拦着我,我要打……打死他!”林岩急昏了头,伸手想要拨开挡在他身前的林磊,却被林磊一拳击倒在地。 “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滚下去!”在林磊的怒吼之下,林岩恢复了理智,乖乖的走向台下,只是临走前看向薛畅的那一眼充满恨意。 铁拳林磊!……薛畅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人与原主父亲的关系非常不睦,两人碰在一起,经常发生口角,而他却总是对原主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出于礼貌,薛畅还是拱手行礼:“拜见林总镖头。” 林磊没做回应,却转身向擂台旁的镖师招手:“把这小子赢得的彩头拿上来,再拿50两银子来。” 很快镖师就端着一盘银子来到擂台之上。 薛畅不知他此举是何意。 这时,林磊才回转身,两道阴戾的目光犹如利刃直刺薛畅:“小子,你打赢我儿子,赢得十俩银子的彩头,现在只要你能接下我三拳,我另加五十两的彩头。” 第四十七章 慧明和尚 这家伙来者不善!……林磊看向薛畅的目光犹如吃人的猛兽,让薛畅心头发冷,他当即大声说道:“多谢前辈的厚爱,只是我刚与令郎打斗时间过长,体力消耗甚大,实在无力再战,还请前辈原谅。等我体力恢复,再找机会上门讨教。” 林磊冷冷一笑:“废话少说!你既然上了这擂台,那就得接我这三拳!” “林总镖头这是要不顾及身份、强行欺负小辈?!”薛畅一边凝神防备,一边愤慨的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就听台下樊獒高喊:“四海镖局的人卑鄙啊!人家打赢了比赛,不但不履行承诺,还想要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都胡子一大把了,还好意思欺负一个年轻人,这种人居然还是什么总镖头,我呸!”这是胡秋荻的声音。 在他俩的带动下,看热闹的观众们也骂声四起。 四海镖局的镖师们都有些不知所措,林磊尽管脸色铁青,却依然双臂缓缓抬起,他穿了一身劲装短打,裸露的双臂肌肉一阵微颤,发出细微的金石之声。 该死的老家伙,这是不要脸皮了!……薛畅心中大骂,防备之心更重,虽然他渴望与高手对战来丰富系统,但眼前的此人却恶意明显,他可不想刚来成都就被打瘫在床,于是赶紧张开马步,气沉丹田。 “接招。”林磊表情冷然,正待挥拳而出,一个声音突然在心头炸响:“请停手!” 这一声喊竟导致林磊体内正在调用的内息出现些许紊乱,他心下赫然,一边平复内力,一边望向台下:只见不远处有三骑正驰向擂台。 林磊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骑马的人身上,那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僧人,穿着松垮的僧袍,看起来很是懒散,只是当他的目光与林磊相触时,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让林磊脸色顿变。 林磊立刻收回目光,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薛畅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茫然的望向台下,却听见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少爷?!……少爷,真的是你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挤进了人群,奋力的想要挤到前方,有些观众却执意不让,正在推攘之间。 薛畅一把抓起木盘中的十两银子,纵身跳下木台。 观众自然的让出一条道路,面对大家好奇的目光,他疾步走到那老人身边,犹豫的叫了一声:“……福伯……” 老人那张满脸愁绪的脸,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骤然间有了光彩,他激动的上前抱住薛畅,眼中饱含热泪:“老天保佑,少爷你真的没死!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面对老人的欣喜,薛畅有点不自然,他正要挣脱老人的拥抱,有人在旁边高喊:“锦城镖局薛畅少镖头,成都府巡武司请你立刻前往一叙!” 薛畅扭头,一面铭刻着血色手掌的金制令牌展现在眼前。 举令牌的是一位20多岁的青年,相貌温文儒雅。 老人却看向在他身后的僧人,急切的问道:“大师,今天是除夕夜,这么晚了还要让少爷去你们那儿?!他才刚回来!能不能等到明天再去?!” 僧人双掌合十,温言说道:“温泉驿血案一直未破,巡武司和各衙门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啊!幸得佛祖庇佑,薛小施主幸运得归,这也或许是破案缉凶的关键,现在巡武司的各位大人得到消息之后,均放弃过节,赶至府衙等候,请薛小施主切勿迟疑,务必跟我们尽快前往!” “少爷,这位是少林寺的慧明大师!当年老爷在少林寺习武时,经常受大师的帮助和照顾。”老人向薛畅作介绍。 薛畅立刻会意,上前几步,就要恭敬的行大礼:“师侄薛畅拜见慧明师叔!” 慧明单手虚托,未接触薛畅的双手,却使得薛畅无法跪拜下去:“老人家说错了,贫僧在少林寺并未给予薛海师弟多少帮助,相反薛师弟倒是经常帮助贫僧。今番薛师弟与方师弟遭受劫难,方丈派贫僧前来巴蜀协助缉拿凶手,不抓住真凶,贫僧绝不回寺!另外请师侄你放心,在真凶抓住之前,贫僧必护得你周全!” “多谢师叔!”薛畅知道慧明不会让自己下拜,于是拱手行礼。 “师父!”这时,徐熙三人挤了过来。 薛畅忙说道:“师叔,请允许我先处理一下私事。” 慧明和旁边的道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薛畅招手让徐熙三人过来,对老人说道:“福伯,这三个孩子是我收的徒弟,我能够活着回来,多亏了他们三人的帮助。” 薛畅接着又正色的对徐熙三人说道:“这是我家的管家薛福,我一直视其为长辈,你们快过来拜见!” “福老伯,您好!”樊獒抢先行礼说道:“我叫樊獒,是师父收的第二个徒弟。” “老爷子,胡秋荻给您行礼了!”胡秋荻露出甜美的笑容,倒是徐熙有点拘谨:“您好,我叫徐熙!” 尽管刚听到薛畅的话时薛福有些惊讶,很快他就非常热情的对三人问长问短。 看到这一幕,慧明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身旁的那位中年道人同样有点惊讶,只有那位青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他牵过一匹尚无人乘坐的马匹,说道:“薛少镖头,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 薛畅道了声谢,回头对徐熙等人叮嘱道:“你们到家好好听福伯的话,我去去就回。”说完,他看向身旁这匹打着响鼻的马,原主经常带着朋友骑马踏青、打猎,骑马的技巧不但存于记忆中,更蕴藏在身体内,所以薛畅一手拿住缰绳,一手摁住马背,很熟练的就翻身上马,稳坐在马鞍之上。 从巡武司来的三人也紧跟着上马,领着薛畅,沿着街道,向北驰去。 薛福看着四人消失在夜色之中,按下心里的担心,对徐熙他们说道:“孩子们,别担心,你师父很快就会回来。你们一定都饿了吧,正好家里备有酒席,咱们回家去,先把肚子填饱了,你们再给我讲讲是怎么认识你师父的,好不好?” 在周围民众好奇的议论声中,徐熙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薛福走向不远处的锦城镖局府邸。 ………………………………………………………………………… 在四海镖局府中的林磊接到下人的禀报,对身旁一个师爷打扮的人说道:“吉春,我原本以为薛海这次出镖全军覆没,已经彻底完蛋了,没想到老天不长眼,他儿子还活着!” “大哥,你别担心,就算薛家的那个纨绔运气好没死,也挽救不了锦城镖局即将完蛋的命运,他家的一切很快就将归我们所有!” “不要掉以轻心!你尽快在两天时间内将一切都全部弄好,避免夜长梦多!”林磊略显心焦的催促道。 “好,我明天就抓紧去办!”那个叫“吉春”的人爽快的应承下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岩,告辞离去。 这时,林磊才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岩,声音冷硬的说道:“你过去常跟我说薛家的那个小杂种只懂吃喝玩乐,完全是个废物,你一根手指就可以将他打倒……可是今天我看到的却是你使出了全身力气都打不到他一拳,反而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你恐怕要在床上躺好几天——”林磊越说越气愤,“砰”的一拳击在桌几上,桌几竟然哗啦啦的散了架:“你这个臭小子,现在能耐了,竟敢一直欺骗老子!” 第四十八章 赵宸 “爹,我没撒谎呀!”林岩急声辩解道:“薛畅的武功以前确实很烂,不信你可以问长顺(林岩的随从),所以他才会怕我,经常躲着我,在他们出镖之前,我不是终于逮着一个机会,在会芳阁跟他打了一架吗,那次把他揍得很惨,这事儿您也知道啊!……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次会变得这么厉害?……不过,爹您放心,我……我会再找机会跟他打一架,我一定会打赢他的!” 林磊怒喝道:“打什么打!就你那点本事,打一百次也还是输,什么金河一霸,不知天高地厚!从明天开始,给我好好在家练武,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出去闲逛,把你的腿给打折!滚出去吧!” 林岩哭丧着脸,赶紧溜出了书房。 林磊依旧端坐着,心中若有所思:如果真如岩儿所说,那个薛畅是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武功提高这么多,难道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所以才可能在这一次出镖遭遇劫杀的时候逃得性命?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小崽子可比他老子要厉害多了! 想到这些,林磊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眼中闪露出凶光。 ……………………………………………………………………………… 薛畅骑上马,等马跑平稳了,第一时间就让心神进入脑海,观看系统,因为在界面上出现了两条新的消息: 掌门人薛畅击败四海镖局少镖头林岩,获得威望值100点。 这是系统使用者第一次在正式的打斗中击败武林好汉,特奖励威望值50点,侠义值50点。 这是在薛畅得到这个系统之后所赢得的最多的一次威望值,此时在“逍遥派”几个大字的下方清清楚楚的标记着:侠义值52点,威望值170点。 薛畅的心情异常激动:170点威望值!这意味着系统商城里的一些武功秘籍可以被他购买了! 就在他兴奋不已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薛少镖头,刚才来的匆忙,忘了给你介绍,这一位是‘青城五杰’之一的盖有仁道长!”那位青年热情的给薛畅做着介绍。 “久仰大名!”薛畅回过神来,向跟在他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道人点头致意,心里却在想:这位道长恐怕比他那位傲慢跋扈的师弟大了10多岁,如果刮掉胡须,相貌也颇英俊,不过性格看起来平和多了。 盖有仁迎着薛畅好奇的目光,微微一笑,点头回礼。 “我是铁剑门的弟子赵宸。”青年指着自己,微笑着说道:“现在暂时在巡武司任职。” “你就是温玉剑?!”薛畅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这个人的名字,此人不像其他大派子弟,倒是经常出入在成都的街头巷尾,不少成都府民众听说过他的名字。薛畅微露惊讶的面容,说道:“早就听闻阁下的大名,今日才见真容,久仰久仰!” 铁剑门,原是荆湖武林的一大门派,几十年前整个荆湖被北蛮侵占,铁剑门也遭受重创,后来剩余的门人跟随叶文博入蜀,在当时的戎州镇守使、后来的大周开国皇帝陈旭庭的扶持下,在成都府周边重建该门派的驻地,并且开始对外招收门徒。该派的大部分弟子后又跟随叶文博东出荆湖,在巴蜀军队收复荆湖的过程中,该派门人战心甚坚,屡屡冲锋在前,几乎伤亡殆尽。 在三年之后,荆湖已成为大周的稳定领地,当时留住成都的荆湖籍铁剑派弟子坚持要将铁剑门再迁回荆湖,在他们勘察并规划好在荆湖的门派新驻地、返回巴蜀的途中,遭到强盗的突袭、全部丧生,命运多舛的铁剑门至此就留在了巴蜀,并且在现任掌门苗无恨的努力经营之下,如今已成为巴蜀地区的第四大门派。 该派弟子或许是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大多易怒好斗,让人不好接近,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该派掌门人苗无恨为人谦和多礼,乐善好施,喜欢无偿帮助遭遇困难的武林人士,颇得大周武林人士的敬戴,其在江湖中的声名甚至盖过了巴蜀武林第一高手、青城派掌门夫人独孤常慧;而在铁剑门年轻一辈中除了苗无恨的儿子苗皓轩之外,赵宸为人处世也颇得其师的衣钵,待人接物犹如暖玉一般,温润多礼,卓尔不群,故得此绰号。 “惭愧,那都是朋友们的厚爱。”赵宸自谦了一句,转而说道:“倒是薛少镖头,之前我听闻过一些对你不好的言论,但刚才在擂台上你轻松击败了号称成都府内镖局中年轻一辈武功最好的林岩,可见那些传闻都是不可信的。” “跟林岩打斗可不轻松,我是很费了一番力气,如果不是他父亲及时出来制止,这场比斗还不知什么时候会结束,现在我胳膊都还有些疼。”薛畅说的是实话,林岩的双臂虽然不如他父亲那样刚如铁石,但也甚是坚硬,以薛畅的体格不断与之碰触,酸痛是难免的,他揉着手臂,沉声说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我以前确实比较混账,但是这一次……经历了这一次之后,对我的触动很大,也使我下定决心要努力提高武功!” “听你这么说,以前你的武功确实并不太好,可在经历那场灾难之后,短短几个月,你的武功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提高!”赵宸面露惊讶。 薛畅淡淡一笑:“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一会儿在问讯的时候我会主动说明这件事。” “看来薛少镖头是有奇遇,同时也可见你确实有练武的天赋!”赵宸由衷的感叹道:“虽然发生那场灾难令人痛心,但是能够促使薛少镖头奋起,不辜负你这一身练武的好根骨,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也算是有失但也有得。” 被他这么一说,薛畅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口,因为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武功突飞猛进,是因为有系统而不是因为有什么好根骨。 “不过……薛少镖头,你可知道巡武司对于那些喜欢游走江湖、不建门派的武林高手收徒的限制吗?”赵宸突然又问了一句。 “好像是……收徒不得超过五人。”薛畅根据原主的记忆回答道。 “少镖头知道就好,我可不希望哪一天被上司派遣前往锦城镖局、请你再到巡武司做客。”赵宸这话说得直接。 薛畅当即认真的回应:“多谢赵兄的提醒,在下一定牢记!” “薛师侄。”落在后面的慧明突然插话道:“贫僧认为你现在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重振锦城镖局的事务上,而不是忙着去收徒弟,毕竟你还年轻。” 慧明说得委婉,但薛畅听出他话外之意:你年纪轻轻的,武功又不高,居然还收这么多徒弟,实在是误人子弟! 薛畅当即诚挚的说道:“师叔,这三个孩子都有强烈的学武之心,曾多次拜叩巴蜀各门派,但都因为出身和年龄等诸多原因而不被接纳。而他们都与我有大恩,无论是出于报恩、还是感佩他们强烈的向武之心,都促使我决定招纳他们为徒,哪怕我武功低微,我也要尽我所能,好好教授他们,要让他们知道无论孩子是什么出身、什么资质,只要不怕吃苦、愿意习武、将来行侠仗义,就会有门派接纳他们,认真传授武艺,如此方显我大周武林海纳百川的仁慈胸怀和宽广气度!” 薛畅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一时间慧明等人尽皆动容。 第四十九章 温泉驿血案(一) 短时间的沉默之后,赵宸指着前方,说道:“巡武司到了。” 巡武司位于成都内城南区,相距金河北街并不远,和周围有着恢宏建筑的其他衙门相比,它看起来并不起眼,门口既没有站着威武雄壮的卫兵,也没有给人森严气度的朱漆大门,甚至在除夕夜也没有挂着大红灯笼,倒是挂在门楣上的匾额:“巡武司”三字,据说是先帝亲手所书,字体端正大气,颇为不凡。 赵宸率先下马,推开木门。 四人先后跨入院内。 学长好奇的打量四周:院内的面积看起来似乎不小,但除了正前方一栋两层高的楼阁还算有些气势之外,只有寥寥的几排低矮房屋,剩余的全是空地,被树木、灌木、青草所充填,看起来并没有人工修剪的痕迹。 这时,赵宸已经进入前方的大堂禀报:“诸位大人,经慧明大师、盖道长和我的查证,之前得到的消息属实,锦城镖局少镖头薛畅确实活着,现已将他请来!” “请他进来吧。”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 随后薛畅迈入烛火通明的巡武司大堂。 这个大堂与薛畅在电视中所见到的衙门完全不同,没有高挂的“明镜高悬”,没有两旁如狼似虎的衙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县大老爷,大堂内只有四个人,却是有僧、有道、有俗,年龄看起来都在50岁以上,除正中一人穿着官袍,并排就坐的三人都穿着随意。此外,在他们下首摆着一张书案,一名小吏正拿着纸笔准备记录。 薛畅进入大堂之后,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薛畅神情略显拘谨的弯腰行礼,并大声说道:“锦城镖局薛畅拜见各位大人!” 穿官袍的男子呵呵一笑,语气温和的说道:“巡武司与其他衙门不同,在这里没有太多官场规矩,你甚至可以称我们一声‘前辈’。给你介绍一下,我是朝廷任命的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士佳。” 接着,他手指左侧身穿白色僧袍的老年女尼:“这位是巡武司现任总巡察、峨眉派长老净语师太。” 净语师太虽然脸上颇多皱纹,双眉业已变白,但眉目端庄,皮肤依旧白皙,身形清瘦挺拔,显而易见年轻时定是一位美貌如画、风姿卓越的女侠。 她轻声诵了一声佛号,便不再言语。 江士佳指向右侧:“这位是巡武司现任副总巡察、青城派掌门赵常生的师弟卢常才道长。” 这位穿着淡青色道袍的道长个子不高、体型瘦小、虽然年龄已经老迈,却长着一副不太显老的娃娃脸,他微笑着朝薛畅点头示意。 江士佳又指着卢道长的身侧:“这一位也是巡武司的副总巡察、唐门长老唐方智。” 这位唐门长老身材中等、体型消瘦、神情阴郁,看向薛畅的眼神很是漠然。 “薛少镖头,关于这次令尊遇袭身死、镖队全员被杀一事,我们都感到很痛心!这一次请你来,是想了解清楚当时遇袭的整个经过,以便能获得更多的破案线索,让我们能够尽快抓住真凶,为令尊报仇!”江士佳神情严肃的说道。 “我会将我所知道的如实禀告。”薛畅当即郑重的回应。 江士佳点点头,看向薛畅身后的其他人,说道:“请慧明大师前排就座!” 慧明也不推辞,径直走到静语师太的身旁侧坐下。 “来人啦,给薛少镖头端一把椅子!”江士佳话音刚落,赵宸就主动的端了一把木椅放在薛畅身后。 薛畅道了一声谢,然后坐下。 唐方智轻咳了一声,双眼直视薛畅,沉声说道:“请你详细讲述锦城镖局那次出镖和遇袭的整个过程。” 薛畅没有马上回应,他搜索着原主的记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那大概是在七月中旬,具体是哪一天我记不得了,我父亲将我叫到书房,很严厉的跟我说,我已经成年了,也应该为家里做点事,要让我跟他一起出镖……不怕你们笑话,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在那之前我跟林岩在会芳阁打架的事闹得太大,我父亲怕他不在时我再惹麻烦,所以才逼迫我跟他出镖,我是不答应也得答应,所以在两天之后,我就跟着父亲率领的镖队一起出发——” “你知道这一次你们镖局护镖的都是些什么货物吗?”唐方智有点不耐烦的打断薛畅的叙述,问道。 “这个……”薛畅尴尬的摸摸头:“我以前从不关心镖局的事务,这是我第一次出镖,还是被迫的,当时也没兴趣去过问护送的货物是些什么……只是记得,货物应该不少,而且比较贵重,装满了将近三十个镖车,整个镖局绝大部分的镖师和趟子手都出动了,包括我父亲和方叔叔,还聘请了一些劳力,总共大约有将近100人。据我父亲说,大部分的货物是要运送到长安,只有一小部分运送到汉中——” “你们镖队出城和在途中的时候,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唐方智又插话道。 “我以前没有出镖的经验,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反正一路还挺顺利的,我父亲应该也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对,否则他应该会提醒我……”薛畅摆出一副在认真回想的神情,继续说道:“整个镖队离开成都,经过德阳、绵州、到达剑阁,大概花了……十五天,一路都挺顺利的。 后来出了剑阁,上了栈道,又走了一天,大概是在8月初的某一天,我父亲决定在栈道旁的一个叫温泉驿的小驿站歇一个晚上——” 说到这里,薛畅扫了一眼前方的众人,他们个个都在认真的倾听。 “我记得那个驿站是位于半山腰的一个小平坡上,三面都是比较陡峭的山崖,一面是栈道,栈道下方同样也是陡峭的山崖和湍急的河水,由于那个驿站不大,住不下那么多人,再加上那时天气还比较炎热,地面也很干燥,到了黄昏,整个栈道也没有行人,所以一些趟子手和劳力们就干脆睡在了栈道上…… 我和父亲睡在驿站的房间里,由于白天一直赶路,我很是疲劳,所以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父亲叫醒,他焦急的告诉我外面有人劫镖,我慌忙披起衣服,拿起刀就跟着父亲冲了出去……” 说着说着,薛畅的声音开始微微颤动,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变得有点紧张,他觉得这可能是原主记忆中的情绪影响到了他,他下意识的住了口,伸出手狠狠的掐住自己的左腿。 众人看在眼里,静语师太柔声说道:“孩子,别害怕,慢慢说。” “给薛少镖头倒一杯水。”江士佳大声说道。 赵宸立刻起身去准备。 “谢谢大人!”薛畅向面前的众人表达了感谢,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冲出驿站,看到有很多黑衣人正在砍杀我们镖队的人,到处都是惨叫声——” “具体有多少黑衣人?你知道吗?”唐方智又插话问道。 第五十章 温泉驿血案(二) “虽然当晚有月光,但……还是看不太清楚,再说当时我第一次经历这样可怕的场面,心里发慌,根本不可能去关注……”薛畅咽了口水:“当时我听父亲怒吼,‘哪条道上的朋友要劫我锦城镖局川西一刀薛海和怒目金刚方搏的镖?!请立即停手,否则我锦城镖局与你们不死不休!’ 但那些黑人不但没停手,反而朝我们杀过来。他们人数很多,跟着父亲从驿站冲出来的镖师们很快就被冲散,和我厮杀的那个黑衣人拿着一把刀,招式非常凶狠……我和他打斗了不到十招,就有些抵挡不住了——” “等一下。”唐方智沉声问道:“和你打斗的那个黑衣人长什么样,你看清了吗?” 薛畅摇摇头:“那人脸上蒙着黑布,就只露出两个眼睛,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哦,那些黑人好像都蒙着黑布。” 唐方智微感失望,但他立刻又问道:“那人使的是什么样的刀?你还记得清他使刀的招式吗?” “好像是……”薛畅大致比划了一下刀的模样。 唐方智心中一动,与江士佳对视了一眼。 江士佳大声说道:“去武库里拿一把军用单刀来。” 不一会儿,赵宸就拎着一把单刀赶到大堂。 “你看一看,是不是这样的刀?”唐方智示意赵宸将刀拿给薛畅。 薛畅接过,仔细端详之后,犹豫着说道:“有一些像,但好像又有点不同,我说不太清楚……当时那个黑衣人一上来就猛攻猛砍,我根本没时间细看。” “那你能给我们稍微演示一下那个黑衣人的刀招吗?”唐方智又提出要求。 “我试一试。”薛畅拿着刀,站起身,一边回想着当时的场景,一边活动手脚,他的右手飞快的甩动单刀,那柄刀就如同轻盈的蝴蝶,绕着他的手臂盘旋,很快就将其手臂隐没在一片银光之中。 在金矢饭铺受了耿珀的教导之后,薛畅每天在切菜之前都会拿着刀进行这一番练习,主要是为了让手指、肌肉熟悉刀的重量和特性,以便切菜时更加灵活快速,所以他一拿着刀就下意识的使将出来,却让坐在前方的慧明眼睛一亮。 “我记得那黑衣人大概是这样使的刀……然后是这样……接着是这样……嗯,不对,应该是往左斜砍……然后……”薛畅用刀比划了一阵,然后讪然说道:“我所能记住的大概就是这些,而且不一定准确。” 唐方智与身侧的江士佳、卢常才、静语师太、慧明默然对视了几眼,他才点头说道:“辛苦了,请坐下,继续你之前的讲述。” “当时我已经抵挡不住那个黑衣人进攻,然后他一记猛砍,竟然斩断了我手中的刀……”薛畅心有余悸的说道:“当时我觉得这下子完蛋了,可没想到我父亲和方师叔及时赶到,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击,让我快跑……” 薛畅神情木然的说道:“当时我确实很害怕,想也没想,转身就跑,可没想到根本逃不出去,栈道两端都有黑衣人拦截,我回头又看见父亲……被砍倒,心里更加慌张,当那些黑衣人挥刀向我杀来的时候,我干脆就跳下了栈道……”薛畅闭上眼,甩了甩头,似乎想要甩掉脑海中那高处坠崖的恐怖画面。 大堂内一片寂静,众人的脸上并无惊异之色,在他们得知薛畅还活着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猜测。 “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薛畅喃喃说道:“当我有了一些意识和记忆的时候,我只隐约记得我当时是在绵州城龙门镇的一间破庙里,被一个小乞丐照顾着,靠乞讨为生,就这样浑浑噩噩了……也不知过了多久。 有一天我受了风寒,持续好几天高热,把破庙里的乞丐们吓坏了,他们要将我扔出破庙,那个小乞丐不忍心将我抛弃,好心的将我带到了附近村庄的一个山神庙里,听他说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陷入了昏迷,把他给吓坏了。但第二天清晨,我醒过来了,发现高烧都退了,脑子也非常清醒,而且往事都记起来了——” “阿弥陀佛!”静语师太轻诵了一声佛号,脸上满是怜悯。 慧明同样双掌合十,低头默念着什么。 唐方智依旧面色肃然:“我们到温泉驿去勘察过,那里的栈道之外是百丈山崖,崖壁陡峭,崖下河水湍急,乱石密布。我们还派人拽绳下去探查,发现了多具锦城镖局人员的尸体,根据锦城镖局刘福提供的名单,所有出镖的人员的尸体都在温泉驿附近找到,除了你。你真的很幸运,能够逃脱那个凶地,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没受什么伤。” 薛畅听出了他话里的怀疑之意,冷笑一声:“毫发无伤?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说着他微微低头,伸手拨开后脑勺浓密的头发。 慧明不顾身份,走了过去,赫然看见学唱后脑壳有一个很明显的凹坑,足有半个桃子大小,饶是他见多识广,心中也不免赫然,他伸手轻触那凹坑,轻声问道:“可有疼痛?” 薛畅展颜一笑:“师叔,没事,早就已经好了。” 薛畅说的是实话,洗髓伐骨丹不断治愈了他的脑疾,而且也修复了脑骨的裂痕。 慧明轻按住薛畅的肩膀,看向唐方智,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么严重的伤势能够侥幸存活,实属佛祖保佑,唐长老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唐方智没有立刻回应,走上前,要亲眼看个仔细。 赵宸紧随其后,也想瞧个热闹。 仔细查检之后,唐方智默然回到自己座位上,方才不动声色的又问道:“你还记得你疾病痊愈、恢复意识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吗?” “应该是在九月。” “哦,九月距今可是将近有三个月,按道理你应该早就回到成都才对?” “唐前辈,我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师叔为了掩护我而死于歹徒的刀下,还有那些朝夕相处的伙伴一个个被杀死……我……我不但无能为力,而且还逃跑了……”薛畅一脸愧疚的模样,有些哽咽的说道:“我实在无颜回成都……去面对锦城镖局的其他人……”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能逃得性命就是对你九泉之下的父亲的最大宽慰!”静语师太柔声安慰道。 “你后来怎么又想通了回到成都?”唐方智依旧肃然的问道。 “这是因为有一个人对我的照顾和帮助,让我重新鼓起了勇气。” “这个人是谁?” “龙门镇金矢饭铺的主人——耿珀。” 这话一出,大堂内的众人皆是一惊。 慧明忍不住抢先问道:“薛师侄,你怎么会认识他?” 薛畅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中,一脸平静的说道:“我认识耿珀还得感谢青城派的郭有信少侠。” 一直未说话的卢常才诧异的问道:“这跟郭师侄有什么关系?” 薛畅借机就将他与郭有信在官道引起的冲突、以及在龙门镇看到唐方卓进入金氏饭铺而引起他的注意、并因此救下耿珀的干孙女,最终得到耿珀的认可而长时间逗留饭铺的整个经过简单的陈述了一遍。 “有仁,去把你的两个师弟叫来!”卢常才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板着面孔说道。 “是,师叔。”盖有仁不敢违背,起身准备去后院。 “请顺便把我那弟子也一起叫来。”静语师太的脸上也有了一层薄怒。 第五十一章 冲突 唐方智却没理会这些,继续问道:“你在金矢饭铺帮耿珀干了一个多月的活,耿珀也教导了你一个多月的武功,你有没有向他提及过你是锦城镖局的少镖头?” “我没有心情主动向他提起此事。”薛畅语气平淡的说道:“不过,因为我跟耿老伯对练的时候用的是罗汉拳,因此他曾经问过我是不是少林弟子,我说‘不是,这些武功都是先父所传授’,他听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 “十一月五号这一天在金矢饭铺发生了什么事?”唐方智突然加大音量问道。 “十一月五号?”薛畅露出茫然的神情。 “我提醒你一下。在这一天的清晨,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金矢饭铺的门口,马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同耿珀见了面,结果第二天耿珀就关闭了饭铺,再也没有在龙门镇出现……这几个人长什么模样,同耿珀说了些什么?他们走了之后耿珀又跟你们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关闭饭铺?……你把这些都详细的讲出来,不得有遗漏!”唐方智直视着薛畅,声音变得高亢激烈起来。 唐方智冷硬的语气立刻让薛畅感到不悦,他有些生气的回应道:“喂,我来这里是响应你们的邀请,来说明一些情况,可你现在的态度却像是在审问一个罪犯,而且还问一些与劫镖强盗无关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薛畅嘴上强硬,心里却在想:自己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巡武司一直在监视耿珀,不知道这是在唐方卓进入饭铺之前还是在之后?” “你——”神情沉郁的唐方智终于变了脸色,就在他发怒之前,慧明抢先说道:“薛师侄,关于耿珀的事情很复杂,因为有禁令,我们无法给你解释原因,但你要明白监视耿珀是朝廷交给巡武司的重要任务,现在耿珀突然离开龙门镇,不见了踪影,这很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巴蜀的稳定,因此‘调查耿珀为何突然失踪’已经成为巡武司最重要的事务之一。 作为大周子民,你应该将亲眼所见的有关耿珀的事详细的告诉我们,以便巡武司能够节省时间、集中精力缉拿杀死你父亲的凶手。” 薛畅听完慧明一番意味深长的话,稍作权衡,心里就没有了抵触的情绪,但他瞟了一眼唐方智,忍不住说道:“师叔你说的有道理,我愿意将我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过你们得换个人来问。” 唐方智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我来吧。”卢常才接过话头,正色的说道:“唐兄,你先歇息一会儿。” 唐方智扭头看了看江士佳,江士佳微微点头。 唐方智重重的哼了一声,干脆闭目养神。 薛畅也很自觉的在卢常才耐心的询问下详细的讲述了那一天的经过。 在整个讲述的过程中,江士佳等人的神情都比较凝重,没有人打断问话,也没有人私下交流,只有书吏在拼命的记录着。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有成、郭有信和杨秀苓三人匆匆步入大堂。 途经坐在堂中的薛畅时,郭有信昂首挺胸,根本不看他一眼。 杨秀苓好奇的看了看薛畅,然后轻声嗔怪道:“你真是锦城镖局的少镖头?!在官道上的时候为什么不早说,这时候跑来告状?!” “秀苓!”静语师太板着面孔,轻喝了一声。 “师父,我知道错了!我当时就给摔倒的行人道歉了,还赔偿一些钱——”杨秀苓连声说道。 “为什么回来不说?”静语师太的语气又轻柔了一些。 “我不是怕你责怪我吗,师父,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杨秀苓走上前,拉着静语师太的衣袖,撒娇式的求饶。 静语师太轻哼了一声:“到边上去坐着,一会儿有事儿问你。” “是,师父。”杨秀苓乖巧的回答,转过身来,鼓着腮帮子,朝薛畅瞪了下眼。 “拜见师叔!拜见各位大人!”宋有成、郭有信上前行礼。 江士佳还未开口,卢常才就神情严肃的问道:“郭师侄,刚才我听薛少镖头说,你在官道旁纵马撞倒行人,还持强凌弱,可有此事?” “卢师叔,我们——”宋有成刚想解释,郭有信就大声说道:“卢师叔,这件事事出有因!我们三人奉命去西北执行任务,在回来的路上偶然听到消息——昔日的‘彩衣神箭’现身汉中,于是我们决定前去探查,结果就在去汉中的途中发现了唐方卓的踪迹,而他同时也发现了我们,并且还对我们表现出敌意,我们急于返回……向司里汇报此事,可官道拥堵,情急之下难免出了一点小乱子,可事后我们做了赔偿。但这个人——” 这时,郭有信才回过头来,怒视薛畅,厉声说道:“却借机煽动行人,诋毁巡武司,甚至辱及师门,为了维护师门声誉,我才出手教训他,但我及时收了手,根本就没有打伤他,哼,却没想到他跑来这里编造谎言告状!” “维护师门清誉?这么说你认为你没错?”卢常才冷笑一声。 “我确实没错!”郭有信昂首说道。 卢常才脸色一沉:“宋师侄,他说的可都属实?!” “呃……”宋有成看看卢常才,又看看旁边的盖有仁,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说道:“郭师弟刚才说的基本没错,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们也确实是犯了错误,这个责任主要在我,我作为领头的,没有管好他们——” “你不用替他背责,青城派人人都知道,郭师侄要是发起横来,除了他师父,就连天王老子都管不住。”卢常才淡淡的说了一句。 郭有信紧握双拳,脸涨通红。 “明天你就别回青城了,在这里多待三个月,而且不准出外,就待在院子里协助我们处理杂务,同时好好反省反省。”卢常才沉声说道。 “卢师叔!”郭有信终于忍不住,狠声喊道:“别以为你是我师叔,你就有权处罚我!告诉你,除了我师父,谁都不行!”说完,郭有信转身大步走出了大堂。 大堂内突然变得很寂静:卢常才面色铁青,宋有成低头敛息,盖有仁眼望他处、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杨秀苓手捂小嘴,赵宸站在书吏身旁、似乎在指导对方记录,江士佳、唐方智、静语师太、慧明则是尽力的想将吃惊的神情转变为严肃…… 薛畅却是心中暗乐,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摆出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想要继续看好戏。 江士佳干咳了一声,说道:“薛少镖头,非常感谢你今晚能到巡武司来。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的情报!现在已经太晚,你可以先回去,我们会尽全力缉拿真凶,为你父亲报仇!” “多谢大人!”薛畅起身告辞。 走出大堂,他忍不住又回头看看:这段时间听到过不少有关巡武司的传闻,他对这个特殊的机构非常好奇,但是今晚一见却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不但管理松散,而且上下级也没有严格的区分,跟他在电视中所见到的封建时代严格的等级制度完全不同,不知是因为成都府的巡武司特殊呢?还是整个大周的都是如此?……也或许巡武司本就是如此,毕竟它要管理的是一群天性酷爱自由的武林人士,能够将他们聚在一起,接受朝廷的指挥,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第五十二章 线索(一) 薛畅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向大门。 “薛师侄!”身后传来慧明的声音。 薛畅忙回身行礼:“师叔有何吩咐?” 慧明郑重的说道:“你表现得很好,我相信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的成长而感到欣慰!不过,耿珀虽然帮了你,但当年铁血长河门的人牵扯了太多的事情,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跟他们太接近……还有,江大人让我告诉你,如果在之后你再见到十一月五号那天坐马车到金矢饭铺的那几个人,一定要及时通知巡武司。” 面对慧明的提醒,薛畅低头拱手,答了一声:“是。” “对了,你父亲在世时都教了你哪些武功?”慧明接着问道。 薛畅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罗汉拳法,少林刀法和棍法。” 慧明注视着他,又问了一句:“没有教你达摩刀法?” “去年我就想学,可是我父亲不同意,他说我的能力不足,还说必须要征得少林方丈的同意,通过考核之后才能传授,想过两年等我将少林刀法练好之后,再带我去少林寺学习,可结果……”说到这,薛畅住了口。 慧明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薛畅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灰心,等我回去之后,会将你的心愿向方丈禀告。马上就到新的一年了,你先赶紧回去团圆吧。” 薛畅想起什么,还想要再说,可慧明已经转身走向大堂。 薛畅正要步出大门,身后再次传来喊声:“薛少镖头!” “赵兄?!” “今天你可是帮了我们巡武司的大忙!”赵宸一脸笑容,热情的说道:“以前我去过几次锦城镖局、委托令尊运送货物,还曾和师父一起请令尊喝过酒,遗憾的是未曾与你见过面。今晚一见,感觉和你有些性情相投,希望以后常有往来。” “一定,一定,赵兄能够把我当做朋友是我的荣幸!”薛畅也热情的回应。 赵宸一直目送薛畅远离巡武司,这才回转。 …………………………………………………………………… 巡武司的大堂内,宋有成、杨秀苓、盖有仁已经不在,卢常才因为刚才尴尬之事而无颜再待下去,只剩江士佳、唐方智、静语师太三位成都府巡武司的大人物以及来自京畿总巡武司的慧明共四人在商量要事。 看到赵宸进来,江士佳准备让其离开。 赵宸却先开口说道:“几位大人,我刚才想起一件事,觉得非常重要,要向你们汇报。” “哦,是什么事?” “锦城镖局的薛少镖头这次回到成都并非一个人,他还带了三个十几岁的孩子,两男一女,据他说这三人在他回家的途中都给予他很大的帮助,所以他将他们收为弟子,教授武功……”赵宸冷静的分析道:“而据薛少镖头刚才的讲述,他从栈道摔下山崖之后一直浑浑噩噩,恢复神智之后就开始往成都方向走,只有在金矢饭铺待了近两个月,他哪有时间去其他地方认识这些孩子,并且让孩子们信任他,所以只可能在金矢饭铺里认识的。 我看过有关金矢饭铺的情报,记得耿珀有一个干孙女也是十几岁,而且他之前也收养过一些遗孤,会不会薛畅的这三个徒弟也跟耿珀有关?” “刚才那位年轻人简单的提了一句,我们都没有注意。”江士佳手捋胡须,眼睛却看向旁边的慧明。 慧明沉着脸:“我们刚才去金河北街,确实看到他带了三个徒弟。” “慧明大师不用担心。”江士佳哈哈一笑,安慰道:“薛少镖头如果真的收了跟耿珀有关系的孩子为徒,这是好事情。” “是啊,这样一来,重情重义的耿珀就不可能一直消失不见,只要我们看住锦城镖局,就一定能发现他的踪迹。”唐方智冷静的提醒道:“但前提是薛畅的这三个徒弟中确实有人跟耿珀大有关系。” “这事好办,金矢饭铺已经关闭,我觉得监视他的人手可以撤回大半了,到时候派他们到锦城镖局看看,一切就都清楚了。”江士佳说完,唐方智和静语师太都表示了同意。 “几位大人,我先回房歇息了。”赵宸态度恭谨的行礼,走过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马上就到除夕,要不要我去通知厨房准备一些夜宵?” “这件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江士佳看着他,颇为赞赏的说道:“你年纪轻,头脑灵活,干脆留下来给我们作记录,听听我们分析,再谈谈你的想法,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些启发。” “多谢江大人!”赵宸面露兴奋。 “我们先来谈谈劫镖一案吧。”唐方智直截了当的说道:“之前我们就分析过,这是一次有预谋、有准备的劫镖,那些强盗事先就踩好了点,选择在温泉驿这个地方动手,趁黑夜从山崖上垂绳而下,发动突袭,只要堵住栈道,锦城镖局的人根本无法逃脱。他们不但杀光了所有人,包括驿站的人员,还将锦城镖局的货物四处抛弃,最后逃之夭夭,没留下什么线索。” “但佛祖保佑,薛少镖头幸运的逃得性命。”静语师太轻声说道。 “可惜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什么经验,一路上根本没发现什么异常。”唐方智面露不屑的说道:“这伙盗贼必须得精确的了解锦城镖队的行程,才能够提前半天爬到栈道的山上潜伏,那里的山顶崎岖不平,晚半天就可能因为山路难行而错过,早到一天半天又会因为人太多而可能被发现,所以他们必定派有探子沿途监视锦城镖队,如果这小子细心些,这么长时间总能发现异常。” “这也不能怪责那个孩子,毕竟常年行镖的薛海和方勃不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吗,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突袭。”静语师太轻声说道。 唐方智耸了耸鼻子,正要反驳。 却听江士佳哈哈一笑,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这批强盗行事周密、出手凶狠,但他们绝不会想到锦城镖局的少镖头能够逃得性命,从而让我们得到了一些较为重要的线索。”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摆在大厅角落的武器架旁,抽出一把单刀,来到大堂中央,双脚成弓箭步,弯下腰,身体前倾,双手交错持刀,其姿态犹如一只即将捕食的黑豹,“呼!呼!呼!”他连续做了三次劈砍,方才收刀而立。 “江大人所演示的刀招跟刚才那孩子笔划的招式有些相似,看来你已经找到了它的出处。”静语师太生性喜静,常年待在山上,江湖经验并不太多,正因为如此,峨眉派掌门静心方丈才坚持要让她出任巡武司的职务,以锻炼她的对外交际能力,将来好作为自己的臂助。兰心蕙质的她虽然无法分辨江士佳所使刀招的来历,却已明白对方的用意。 江士佳与静语师太、唐方智不同,他并非出身武林门派,而是由大周朝廷专门从小培养的武功高手,成年后长期奉命执行各种特殊任务,最后因积功升任成都府巡武司统领——这个正四品的武职,可谓是见多识广,江湖经验丰富。 第五十三章 线索(二) “这种使刀的方法确实比较独特,习惯于矮身进攻,用下盘发力,我没有判断错的话,应该是羌人使刀的招式。”唐方智说道,其实他因为身体缺陷,也很少闯荡江湖,但作为唐门的管事人之一,常年处理对外事务,耳闻目睹,也积累了丰富的江湖经验。 “没错,正是羌刀!羌人生活在山岭中,习惯于在陡峭的山道战斗,才形成了这种独特的使刀方法。”江士佳说着,又一边用刀继续比划,一边说道:“不过在薛少镖头所展示的招式中还有这些,却是跟羌刀不同。” 静语师太看着江士佳腾身而起、持刀凌空向下直刺而不是挥砍,这正是刚才薛畅演示的黑衣人杀死他父亲的一招,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刀作剑使,这好像是……好像是……” “30年多前就已经灭门的天刀门的刀法。”唐方智接话道。 “阿弥陀佛!”静语师太轻诵了一声佛号,轻叹道:“当年周老英雄率众弟子协助剑阁守军抵御北蛮,大多战死沙场,所剩不多的门人后又遭强盗劫杀,可惜曾经领导川北武林的天刀门就此烟消云散……” “说起来……”唐方智沉吟着说道:“‘天刀灭门’一事倒是跟今日锦城镖局被劫镖有些相似,同样是夜晚遭到突袭,同样是在场的人都遭到杀害,同样是没留下什么线索……到现在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江士佳两年前才接手成都府巡武司,对几十年前天刀门的灭绝没有太深的感受,曾经看过巡武司秘档的他只是简单的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时候我大周还未建立,先帝忙于驱逐北蛮,不可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来追查这件比较复杂的案子,后来政局稳定,巡武司建立,曾经着手调查过此事,可惜事过境迁,已经无从查起……” “我记得当时‘天刀灭门’一事在巴蜀闹得沸沸扬扬,有传闻说是蛮子派遣的武林高手灭绝了天刀门,以报复天刀门曾全力阻挡蛮子军队攻入巴蜀……”唐方智看着江士佳,沉声说道:“还有一个传闻也曾经传得更广,说是铁血长河门——” “‘天刀灭门’之事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没必要再管它,咱们还是把精力放在锦城镖局的事上吧。” 江士佳不想再让唐方智谈论天刀门一事,因为看过密档的他很清楚:当年之所以有这样一个传闻,是因为叶文博进入巴蜀之后、得到先帝的支持,想要统合巴蜀武林人士的力量,对抗北蛮,巴蜀武林的几个大门派中青城派是道家、峨眉派是佛家、唐门一向只关注自身发展,他们既不反对、也不支持。而天刀门的实力并不弱于青城、峨眉,尤其在川北威望极高,却极其排斥外来武林人士插足巴蜀武林,因此对叶文博的计划强烈反对,甚至先帝亲自带着叶文博上门谈判也遭到拒绝。 后来北蛮大军入侵巴蜀,为了证明巴蜀武林有能力守卫自己的家园,天刀门几乎全员出动,协助防御剑阁……等到天刀门灭绝之后,铁血长河门也迅速成长壮大,所以才在川北会有这个传闻产生,甚至还有流言说,“这背后有先帝的支持,因为天刀门的不合作激怒了他”……所以江士佳怎敢去捅这个篓子。 “好吧。”唐方智没有坚持,因为他也很清楚这其中的水有多深,他继续沉吟着,语气深沉的说道:“天刀门灭门之后,之后几十年虽然天刀门的一些武功招法在巴蜀武林中有流传,但天刀门的真正绝学却再未出现江湖,几乎失传,但现在截杀锦城镖队的黑衣人施展出的天道招式却能杀死武功不弱的薛海和方勃,这恐怕是真正的天刀绝学,这也恰好可以说明这些黑衣人跟当年‘天刀灭门’一事有关,因为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得到天刀门的绝学。” “可是这些刀招只来自与那个孩子厮杀的黑衣人,以及杀死薛海、方勃的黑衣人,并不能说明其他黑衣人都会,或许只是这几个黑衣人或者他们的师门长辈参与了当年的血案。”慧明慎重的提出异议。 “确实那个小家伙没有能力看清其他黑衣人的招式,但是他还提到了另一点,在当晚他所看到的黑衣人中都拿着这样的刀。”唐方智自信的说道:“这样一个组织严密、不留任何痕迹的强盗队伍,我很难想象它的成员会来自四面八方、都有着自己的门派和传承,他们一定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很可能都使着相同的武功。” “几十名武功高强的强盗有着严密的组织、凶狠毒辣、行事诡秘,就潜伏在巴蜀这块土地上,不光是民众感到恐惧,就连我们也会感到紧张啊!”江士佳神色沉重的感叹了一句之后,说道:“而且从温泉驿的现场来看,这些强盗还善于攀爬山地,所以唐长老你的判断是……这很可能是羌人干的?” 唐方智点头:“巴蜀各门派、各帮派都在巡武司的管辖之下,几十人的聚集和调动不可能瞒得过我们的眼睛,唯有羌人是我们所无法涉及的。” “可是……”江士佳思索着说道:“羌人聚居地主要都在戎州以南以及巴州以东,这两处地方都距离剑阁有几百里之远,几十人携带兵器穿行于各州之间,不可能不引起怀疑,难道他们一直在山岭中穿行……不,那样他们在路上消耗的时间就会很长,可据我们所知,锦城镖局的这趟镖从最初开始接镖到最后出发,也就一个多月时间,再算上羌人得到消息的时间,他们不可能赶得上啊。” 唐方智语气平缓的回了一句:“如果说他们不是走山路、而是走水路呢?” 听了这话,江士佳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你是怀疑戎州以南的羌人?……没错,那里正好是蜀江与马湖江的汇合处,这些强盗正好可以乘船沿蜀江北上、最终直达绵洲,这就距离剑阁很近了!” 唐方智的音量也不自觉的大了些:“蜀江水道一向繁华,船只众多,而且官府对其的盘查也不像陆地上那么严格,既方便那些强盗在船上藏匿武器,也方便他们假扮成船夫,躲过盘查。” “看来戎州以南的羌人确实嫌疑很大!”眼见着破案有了一丝曙光,江士佳的神情却更显凝重,他迟疑的说道:“……但是,戎州以南的西南羁縻州地区虽然归属我大周,但朝廷却不能对其直接管辖,而是采取分封了多个羌人部族首领,来协助朝廷派遣的宣慰使管理,因此我们不能大张旗鼓的去那里进行调查,以免激起那里羌人的不满,导致局势不稳,到时候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所以只能悄悄的进行。” 第五十四章 天山雪莲 江士佳看向唐方智和静语师太两人、以确定他们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后,又拿起那把单刀,沉声说道:“考虑到盗贼所使的刀的式样跟军队制式刀相似,我们也应该查一查驻守巴蜀的军队,如果这些黑衣人是士兵所扮,他们也同样具备严密的组织,而且更容易通过各路的盘查,尤其是驻守在川东和川南的守军,他们为了适应山地作战,也进行过类似羌刀的训练。 不过这件事同样得慎重,我先得向总督大人(大周朝的总督一职负责地区的军事,但它只管军务,却没有领兵打仗之权,更不得插手地方政务)请示,然后再取得将领们的配合……” 唐方智点点头,说道:“我同意江大人你的意见,另外我有一个建议,派人去戎州和军队悄悄调查的时候要特别注意是否有受过内伤或者修炼内功、走火入魔的武林人士存在。毕竟,根据锦城镖局管家的透露,在这支被截的镖中蜀绣、蜀绣、川酒、腊肉是比较常见的货物,其他镖局也经常运送,为什么这伙盗贼会冒巨大的危险专门来截锦城的镖? 虽然这些盗贼将镖队的货物扔得满山满谷都是,但经过我们仔细的搜索和登记,发现散落在那里的货物中少了一件最珍贵的货物,也是薛海之所以这次出镖的主要原因——一朵天山雪莲。用天山雪莲调制的丹药可以修复内伤、调和内息、导致内功大幅精进,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奇珍,完全值得有些人冒死来抢夺。” “按道理,薛镖头应该知道这天山雪莲的珍贵,不可能不严加保密,又怎么会泄露出去了呢?”静语师太不解的问道。 “是啊,锦城镖局运镖出城的时候,巡武司都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天山雪莲的风声,这伙盗贼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江士佳背着手,在堂中来回踱步,边思索边说道:“而且据那位薛管家的讲述,来投这支镖的是一位蒙面女人,她没有说任何身份来历,只是告诉薛海,说她是受华山派杨真人之托,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这朵雪莲,请求薛海将其送到华山,并且还付了不菲的费用……我们至今也没有找到这位蒙面女子的下落。” 静语师太轻叹一声:“薛镖头应该知道护送天山雪莲的风险,本不应该接这只镖才对。” “薛海。”唐方智哼了一声:“他就是个生意人,利欲熏心,一定以为可以借此跟华山派拉上关系,却没想到因此送了命。” 江士佳停住脚步,为二人、也为他自己打气道:“既然我们都查过了巴蜀各大门派的掌门以及其他武林高手近期都没有受过内伤或者练功出岔,也没有发现近期有任何异常举止,那么我们将调查目标转向军队和羌人的聚居地区,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江大人,我能说几句吗?”一直在安静记录的赵宸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我正等着你再给我一点惊喜。”江士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赵宸坦然说道:“在说出我的看法之前,我有一个疑问,我记得这次血案发生后几位大人也曾经怀疑过强盗来自于北面,所以派了宋有成、郭有信、杨秀苓三人前去调查,难道现在已经解除了对北面的怀疑?” 三人对视了一眼,江士佳正色的说道:“调查已经有了结果,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根据宋有成他们三人回来汇报的情况,半年多以前华山派杨真人与来自西域昆仑派的华掌门以武会友,确实受了一点内伤,但并无大碍,三个月后就已经痊愈,并且他并没有托人去搜购天山雪莲。” “这些消息都确定是真实的吗?” “这是我们托长安府巡武司李统领亲自上华山向杨真人请教所得,杨老前辈德高望重,亲口所说的怎能有假!”唐方智的语气中带着责备。 华山派是西北武林的第一大派,而其掌门人杨通平更是整个大周武林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但他和与之齐名的青城派掌门夫人独孤常慧不同,生性谦和,纵横江湖几十年来助人无数,深得众多武林人士的敬仰,因此赵宸听了这话,心中一紧,赶紧躬身行礼:“晚辈知错。” “不知者不罪嘛。”江士佳拜拜手,说道:“既然杨真人没有找人搜购天山雪莲,那么西北就不会有人事先知道在巴蜀会有天山雪莲出现,而等锦城镖局接到镖之后,如果西北那边真有人想劫镖,恐怕也得等到镖队过了汉中,才有可能采取行动,否则时间上来不及。” 江士佳顿了顿,笃定的说道:“宋有成他们这一趟西北之行,让我们更为确定这伙强盗就藏在巴蜀!”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铁血长河门干的呢?”赵宸轻声说道。 江士佳微眯眼,沉声问道:“为何这么说?” “大人,自从三十年前铁血长河门被朝廷解散之后,一部分人安分的在大周定居生活,还有一部分人听说去了西域,这几十年来基本未听闻他们有到境内活动的消息,但现在先是‘彩衣神箭’出现在巴蜀,主动向我巡武司挑衅,接着又有三个铁血长河门的人联系耿珀,并使其消失……铁血长河门旧人出现在巴蜀的时间和温泉驿血案发生的时间如此相近,我怀疑这可能不是一种巧合,我们对铁血长河门在西域的活动一无所知,也许这一伙组织严密、武功高强的强盗就是由他们训练……” 大堂内沉寂了片刻。 唐方智摇头说道:“我不这么认为。铁血长河门冒着激怒朝廷的危险,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就为了杀光锦城镖队、夺得一株天山雪莲,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何况他们在西域更容易获得天山雪莲。” “以铁血长河门以往的行事风格,他们不可能做出这样血腥的杀戮。”静语师太也愁眉说道。 见两位武林长辈都不认同,赵宸也就乖觉的不说话了。 江士佳温和的一笑,不置可否的说道:“你的建议给了我们一些提示。天色已晚,新年快到,你去和郭有信他们一起欢度新年吧。” “多谢大人。”赵宸恭敬的退下。 目送赵宸远去,江士佳的神情瞬间转为凝重,他回转身,环视三人,沉声说道:“现在我们来谈一谈铁血长河门的问题,他们突然公开在巴蜀活动,到底想要干什么?” “若单是唐方卓,倒也不必太过多虑,他个性偏激,头脑一热就公然向巡武司挑衅的事情他完全干得出来。”唐方智说起自己的堂弟,就如同说一个陌生人一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是与耿珀见面的那三人,必须引起我们的重视!” “没错。”慧明同样神情凝重:“薛师侄所提到的那个老车夫能够让耿珀下跪行礼,在传闻中铁血长河门硕果仅存的几位重要头目中,我认为最符合条件的应该是——” 第五十五章 铁血长河门秘辛 “影子……叶三。”脸上甚少表情的唐方智说话的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紧张。 “当年叶三就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虽然这三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但现在他恐怕变得更加难缠。”静语师太担忧的说道:“恐怕巴蜀从此多事了!” 静语师太的话正说中了众人的心事,使他们的心情骤然变得沉重。 “各位,叶三固然可怕,但我更担心的是他身边那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子。”江士佳注视着三人,神情颇为复杂:“能够让叶三甘心为之驾马、侍之为主……她只可能是——” “阿弥陀佛!”慧明双掌合十,神情肃穆的低诵了一声佛号。 唐方智和静语师太有些茫然。 江士佳看看他俩,稍作犹豫,然后解释道:“看来邱夫人(唐门家主)和静心师太(峨眉派掌门)没有跟你们提及过此事,也难怪,都三十年过去了,西域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或许邱夫人跟静心师太都认为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了——” “江大人,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唐方智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江士佳斟酌着语句,然后缓缓说道:“之所以江湖人士给叶三取绰号叫‘影子’,是因为他始终对叶大将军忠心耿耿、形影相随,但是在叶大将军冒险北上扫墓、却遭北蛮围攻致死的那一天,叶三却远在西域,为什么? 因为在之前叶大将军接到昆仑派掌门华雪峰的女儿华皓月的一封密信,说‘她在几年前生了一个儿子’,虽然当时叶三已经在军中身负要职,但为了处理好这一件重要的私事,叶大将军还是决定派他最信任的心腹叶三赶往昆仑派——” “你……你是说现今的昆仑派掌门人华皓月给叶大侠生了一个孩子?!”唐方智难得的瞠目结舌,面呈吃惊状。 “叶三去来昆仑,辗转大半年时间。等他回到洛阳,‘铁血长河门未得军令、擅自调动军队进攻北蛮’一事激怒先帝而被强行解散,部分门人之所以甘愿去千里之遥的西域,恐怕就是因为叶三告诉他们,‘叶大将军尚有血脉遗存’…… 后来先帝得知此事,传闻他顾念与叶大将军往日的深厚情谊,曾密派使者前往昆仑,想要接回叶大将军的遗孤,让其继承护国公之爵位,享受荣华,但遭到华皓月的拒绝。先帝考虑到敌国有可能利用叶大将军的遗孤来扰乱大周,曾秘密将此事通知各大门派掌门,让其关注昆仑派的动向……” “阿弥陀佛!叶大侠有血脉遗传,实在是值得庆贺的事!也不枉他一生征战、造福大周子民!”静语师太一脸欣慰。 不管其他三人心里怎么想,但表面上至少都表示认同。 “这么说这位年轻女子极可能是叶大侠的孙女?”唐方智问道。 “是的,这才是让我最担心的地方!叶大将军的直系血脉如此神秘的出现在巴蜀,并且还主动联系了耿珀,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但绝对是有备而来!如果她真的是想要重新集合原来在大周的所有铁血长河门旧人,这会对如今平稳安定的大周武林造成多大的动荡,实在是难以预料!” 江士佳重重的叹了口气,又说道:“更令人头疼的是——先帝当年可是承诺过,只要叶大将军的后人回到大周,就可以继承护国公的爵位……不知当今圣上在得知‘叶大将军的孙女出现在巴蜀’的消息之后会有什么决断,万一我们冒然采取行动,引得圣上不快……” “江大人不必烦恼,你可以先将此事向总巡武司禀报,相信王大人必会体谅你的苦衷,并且将此事再呈禀给皇上,你只需等待新的指令即可。”慧明建议道。 慧明所说正是江士佳所想,但他却面露难色的说道:“多谢慧明大师的提醒!只是我们在等待上面的命令期间,只能对在巴蜀的铁血长河门人进行监视,要知道他们中可是有叶三这样的绝顶高手,而且象耿珀、唐方卓这样的高手还有多少,我们不得而知,万一他们肆意乱来,巡武司可没有能力阻止他们……” “江大人不用担心。”唐方智似笑非笑的看了江士佳一眼,沉声说道:“如果铁血长河门怀着恶意而来,要引起巴蜀的动荡,这可就不只是巡武司的事了,而是对我巴蜀武林的挑衅,巴蜀武林绝不会坐视不管!江大人,我建议你尽快发出巡武司的最高指令,召集巴蜀的各大掌门来此商议应对铁血长河门的办法。” “我也同意召开会议,我明日就返回峨眉向静心师姐汇报此事。”静语师太神情郑重的说道:“卢道长虽然暂时不在,他知道后想来也不会反对。” 唐方智和静语师太的回应正是江士佳所想要的,此时他才激动的说道:“多谢两位总巡察大人的支持!只要我们巴蜀武林团结一致,铁血长河门旧人再厉害,在巴蜀也掀不起大浪!” 江士佳话音刚落,“噼噼啪啪”的声音突然从堂外传来,犹如雷霆一般,惊天动地,持久不绝。 四人不自禁的看向火光不断闪动的堂外夜空。 江士佳忍不住说道:“除夕到了,但愿这新的一年巴蜀之地平安无事!” …………………………………………………………………… 薛畅从睡梦中醒来,屋内还较幽暗。尽管昨夜很晚才睡,他仍感精力充沛,穿好衣裳,披上麻衣,推开房门。 天边已现微光,不时有鞭炮声传入耳中,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成都府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锦城镖局有四重院落,庭院深深,颇为奢华。薛畅依照昨夜模糊的记忆,摸索了一段时间,才来到前院。 这是一块面积较大的空地,除了正中用白石铺砌的从大门通向厅堂的道路,其余全是土质绵软的草地,配备了各式各样的练武器械:武器架、沙袋、活动木桩……甚至还有梅花桩。 根据昨晚薛福的介绍:薛家曾是成都府有名的富商,原是以经营蜀锦和河运为主,薛海从少林学艺归来之后继承家业,却执意开了镖局。还将原本是亭台水榭的前院改成了练武场,供镖师们平时习武之用。 不少薛府曾经的生意伙伴还暗地里嘲讽薛海的这种败家行为,但当薛畅站在台阶上,望着这平坦宽敞、设备齐全的练武场时,却很感激他这个便宜父亲当初的的英明决定。 同时让薛畅感到高兴的是他看到了在场中的那个瘦小的身影:“小熙,你来得很早啊!” “师父,您说过每天天刚亮就要起来练武,徒儿不敢违反。” “好啊,看来我的话你都记在心里了。”薛畅露出欣慰的笑容,旋即又皱起眉头:“小敖呢,他还在屋里睡觉?” 徐熙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把目光投向薛畅的身后。 “师父,我在这儿呢。”薛畅的身后响起声音:“我跟徐师兄同时起来的,只是刚才肚子有点不舒服,又回屋方便了一下。” “谁让你昨天晚上吃那么多。”薛畅不禁莞尔,朝他身上虚踢了一脚:“快去站好吧。” “是,师父。”樊獒还故意“哎哟”一声。 “现在就差你们的师妹没到了,小熙,你去东厢房——”薛畅话音未落,一个身影急奔过来:“师父,对不起!我来晚了,院子太大,我刚才走迷了路,耽搁了时间——” 第五十六章 薛府 “别急,先喘口气。别说是你,刚才师父我也走迷路了。”薛畅安慰道。 樊獒撇撇嘴,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偏心! 薛畅看着三人,微笑着说道:“为师很欣慰!你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吃得好了,住得好了,但生活的安逸并没有让你们松懈了对练武的要求,这很好!我希望你们始终保持着这份执着,那么你们将来就一定能够成为威震江湖的武林高手!” 薛畅这番话说完,三人都精神振奋,眼中神彩奕奕。 “先活动活动手脚。”薛畅说道,其实少年人筋骨松软,剧烈运动并不容易受伤,这只是他将当初上体育课的习惯带到了这个时代。 待三名徒弟热身完毕之后,薛畅背对他们站好,沉声说道:“罗汉拳第一式……” 经过这几个月的日夜磨练,薛畅已将罗汉拳练到挥洒自如的境界,不需要再用系统辅助,为了能让徒弟们尽快掌握该拳的要义,他不但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缓慢,同时还强调做动作时内息的走向和调运技巧。 让徒弟们跟着他练习了三遍罗汉拳之后,薛畅才停下来,细看徒弟们一招一式的单独练习,不但看他们的动作,还要观察他们的呼吸节奏,一旦发现问题就立即进行纠正。 薛畅尽心尽力的教导,徒弟们自然也倍加努力的练习,就连以往表现最差的樊獒也打得像模像样。 到最后已经不需要薛畅再出言纠正了,他看到脑海中的系统有关徒弟的资料突然有了变化:徐熙的罗汉拳清晰的标明了“入门”二字,而胡秋荻和樊獒的罗汉拳后方也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入门”。 薛畅心中不禁大感欣慰,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只要你们继续这样努力的练习,一个月之后,我就教你们少林刀法!”薛畅朗声说道。 三徒弟听了兴奋异常,更加卖力的练习。 薛畅信步来到场边的武器架,架上挂满各种武器,光是刀就有三种。他一一拿起,试着比划了几下,最终选择了厚背刀,而不是与他在金矢饭铺练习所用的刀相似的、直刃狭长的雁翎刀,主要是考虑到这厚背刀更适合少林刀法的练习。 接着他又挑选了一根枣木所制的长棍,走过中间的石道,来到演武场的另一侧,花费0.5个侠义值,打开训练系统,然后开始练习少林刀法和棍法。 场地的宽敞舒适、合适的武器让薛畅的兴致高涨,他不知道练了多少遍,直到大汗淋漓、浑身酸胀,这才停止。再抬头一看时,已经是旭日东升,天光大亮。 而系统里薛畅所练的武功中,少林刀法后方闪烁不定的显示着“大成”,在少林棍法后方则清晰的显示着“小成”。 今天真是收获不小!……薛畅心中喜悦,回头看去,徐熙三人已经停止了单独练习,在尝试着用罗汉拳进行对练,场面十分热闹:徐熙一人应对胡秋荻和樊獒两人,左支右拙,虽然有些狼狈,但动作没出现大的走样,而胡秋荻和樊獒虽然叫喊连连,气势很足,但使出的罗汉拳招式却已经变了形。 薛畅走过去,想坐场边指导,突然插过来一个人:“少爷,您先擦擦汗吧。” 说话的人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年,名叫薛五,是原主的随身小厮,但从小侍奉原主的却并不是他。由于原主不思上进,整日游手好闲,年初还在会芳阁闹出很大的事,终于激怒了薛海,他痛定思痛,决心要好好的教育自己的儿子,还迁怒于原主的小厮,认为是他带坏了原主,遂将其赶出了府邸,又让老管家薛福从自己老家找来一位憨厚老实的少年来侍奉原主,并给他改名为薛五,由于来府的时间不长,就连原主的记忆对他都是比较陌生的。 看着举止拘谨的薛五,薛畅却忆起昨晚薛福所说的的话,“在锦城镖局遭遇大难的这段期间内薛五是唯一坚持要留下的仆人”,因此薛畅对他的印象较好,微笑着接过干净的布巾,还说了声:“谢谢!” 薛五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少爷很难伺候、经常冲自己发脾气,今天居然脾气如此温和,一时竟呆愣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薛畅迅速擦干脸上的汗,将布巾交给薛五时,看到他的稚嫩脸庞,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问道:“你觉得他们练得怎么样?” “少……少爷,我看不懂。” “那你想学吗?” 薛五吓得毛巾都掉在地上,急忙摆手说道:“不!不!我不想!少爷,我只想伺候好您!” “我真的想收你做我的徒弟!”薛畅语重心长的说道:“是作一辈子的小厮?还是做我的徒弟,将来学得一身好本事?好好想想吧,我等你的答复!” 说完,薛畅还用力的拍了拍薛五的肩膀,然后回身对三个徒弟喊道:“今天早上就练到这里,你们赶紧回屋洗漱,一会儿去客厅就餐。” ………………………………………………………………………… 当薛畅走进客厅时,正中的饭桌上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看到正端菜走来的妇女,他有些不自然的点头问好:“姨……姨娘,真是辛苦你了!” 张氏,薛海的小妾,自从薛畅的母亲在五年前去世之后,薛海就没再娶妻,家里的内部事务都是由张氏在操持。根据原主的记忆,张氏性格柔弱,但对原主很好,甚至可以说是讨好,只是原主一直不领情。 此刻,张氏听了薛畅的话,又想起他昨晚对自己友好的态度,感到这场灾难似乎让这位锦城镖局的继承人有了不小的改变,当即内心一阵激荡,柔声说道:“一大早就起来练武,一定早就饿了吧,赶紧坐下来,先喝一口汤。” 说着,她拿起一个小碗,舀了一碗黄澄澄、热腾腾的鸡汤,端给薛畅。 闻着鸡汤的浓香,薛畅的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但他并没有马上就喝,而是礼貌的说道:“谢谢姨娘,雨婷她吃了吗?” “她一会儿在自己屋里吃。” “姨娘!”薛畅郑重的说道:“昨天晚上我就说过了,大难之后家里就剩这么几人,更应该团结一心、共度难关,以前的那些规矩以后都不要讲了,从今天开始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饭,既省事、又热闹,还增进感情,不是很好吗!” 张氏心中是一百个愿意,但谨慎的她故作矜持的在犹豫。 薛畅已经不耐烦的催促道:“姨娘,快去把雨婷叫来吧!” “好!好!”张氏心情激动的连声应道,匆匆的出了客厅。 “福伯,我刚才说的话您听见了吧,一会儿您也坐下一块吃。”薛畅对同样在客厅里忙碌的薛福说道。 “少爷,我——” “您就别推辞了!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一直视你为长辈,我们早已是一家人,您得帮帮我,给小辈们做一个榜样!”薛畅情真意切的说道。 “少爷!……”薛福有些哽咽:“要是老爷还在世,看见少爷你这样懂事,他一定会非常欣慰!唉……” 薛畅只是不习惯薛府以前的繁文缛节,已经是一家之主的他希望实行现代的习惯,却未曾想让张氏和薛福感动成这样。 他轻咳了一声,把话题转开:“小五给您说了吗,我要收他为徒?” 第五十七章 再收二徒 “什么?!”薛福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没跟你说?”薛畅故作遗憾的说道:“现在家里就剩这么几个人,镖局的业务根本无法开展,我原本想收小五为徒,将来成为我的有力臂助,但看来他不是太乐意……” 薛畅还未说完,薛福就已经气得不行了,他气汹汹的走到门外,抓着薛五的耳朵,就将他拎进了客厅,嘴里还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少爷对你这么好,要收你为徒,这是天大的恩赐,你居然还不接受,你是傻子吗?!——” 薛畅见此情形,赶紧解释了一句:“福伯,小五并没有说不同意,他可能只是要考虑一下,毕竟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嘛。” “还考虑什么,他必须同意!”薛福斩钉截铁的回应,然后见薛五一副缩头驼背、闷声不出气的窝囊模样,气得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怒其不争的喝道:“你傻了吗,赶紧说句话!” 薛五急忙结结巴巴的说道:“呃……哦……少爷,我愿意拜您为师……” 薛畅高兴的接话道:“好啊,小五,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我现在还没有建立门派,为了防止巡武司找麻烦,明面上不能收徒太多,所以在有外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少爷,私下里再叫我师父,明白吗?” “是,少爷。” “哎,怎么还叫少爷呢!” “少……师……师父。” “对了,就该这么叫!你现在是我的徒弟了,坐下来一起吃饭,吃完饭后,就行正式的拜师大礼。” 作为一个仆人,薛五从进府的第一天起就被反复叮嘱要懂得本分,可现在他却被要求同主人坐在一起进餐,这使他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向薛福。 薛福急得跺脚:“还愣着干嘛!瞧你师父对你多好,还不赶快谢过你师父!” “谢谢少……师父。”薛五呐呐的说道。 “快坐下吧。”薛畅开玩笑似的说道:“你看,你叫薛五,天生就该学武嘛。” 薛五没有笑,他拘谨的坐下,半边屁股还悬空。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喊声:“师父!”徐熙三人走了进来。 “你们来得正好。”薛畅指着薛五说道:“我刚才收了薛五为徒,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四师弟。” 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薛五身上。 “太好了,我终于当上师姐了!”胡秋荻欢呼。 虽然昨晚徐熙三人来到薛府后就已经认识了薛五,但那只是出于礼貌,此刻三人却很热情的围着薛五问个不停,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薛武对此很不适应,很被动的回应着。 薛福有些担忧的说道:“少爷,小五这孩子啊有点笨,以后你教他练武可能会比较费力……” 薛畅不以为然:“学武不怕笨,就怕不能吃苦,我对此一点也不担心,而且我也不觉得小五笨,他只是还有些不适应,时间久了就会好的。” 无儿无女的薛福将自己从老家带来的薛五视为子侄,担心薛畅会嫌弃他,现在放下心来,不禁又感叹:这场劫难让薛畅改变很大,竟是有了几分家主的风范,可惜老主人看不到了…… 就在他心情激荡之际,听薛畅问道:“福伯,你看到坨坨了吗?” “坨坨?” “就是我带回来的那条小狼,大清早起来就一直没见到它。” “少爷,你别担心,昨晚我见你们都很疲惫,怕那匹狼夜里叫唤,影响你们睡个好觉,所以给它多喂了点米酒,栓到了后院,估计现在还睡着呢。” 原来这小家伙是给灌醉了……薛畅有点哭笑不得:“福伯,是我的疏忽,忘了告诉您,坨坨很小就一直跟着我,比狗还乖巧,您不用担心它会乱来。现在我们人这么少,家里又这么大,让坨坨在晚上看家,也能多一点安全。” “我明白了,少爷,我这就去把它牵过来。”薛福说完,就转身出门,正好与进门的张氏擦肩而过。 “……大哥。”这怯生生的声音出自跟在张氏身后的少女,她大约十三四岁的年龄,身材纤细瘦削,相貌精致俏丽,肖似张氏。她就是薛唱同父异母的妹妹薛雨婷,她的闺房距离客厅并不远,但这一路过来竟娇喘微微。 薛畅面带微笑,站起身说道:“姨娘和小妹来了,快坐下一起用餐。” 张氏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看向坐在饭桌另一侧的薛五。 薛畅立知其意,说道:“姨娘,忘了告诉您,刚才我收了小五为徒,今后他跟我们也是一家人了。” 张氏感到吃惊,她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笨拙的薛五竟然也会被薛畅看中。 “姨娘。”薛畅看着同样面露惊讶的妹妹,说道:“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 “……畅儿。”张氏小心的喊出这一声,见薛畅并不像以往那样着恼,反而面带微笑倾听,不由心中大定,说道:“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任何事情都可自行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 “我要教小妹习武——” 薛畅说出这话时,早已想好了如果张氏反对他该如何劝说,谁知张氏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这真是太好了!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就向他提过这个要求,可他总说‘女孩子家学什么武,还是好好学花红,将来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就不错了’。多谢畅儿你帮姨娘了却了这个心愿!” 原来是这样……薛畅了然。 但他不知张氏其实并未有此愿望,只是心中有深深的担忧:如今家遭大难、生计困难,薛府甚至遣散了众多的仆役,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整个府邸就会改归他人,到那时她母女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该如何过活!……虽然现在薛畅奇迹般活着回来,并且改变甚大,让家里有了主心骨,但整个家衰落的颓势并未改变,再加上过去薛畅对她母女并没什么好感,很可能为了减轻负累,将她母女抛弃……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忧,当听到薛畅要教女儿习武,张氏欣喜的看到了希望,毕竟在如今的大周重视习武之人的社会氛围下,师徒情分远比从小就没太多亲情的同父异母兄妹情要可靠的多,所以她才会忙不迭的编了这个谎言。 “小妹你同意吗?”薛畅又接着征求薛雨婷的意见。 “长兄如父,你又是一家之主,你妹妹有什么可反对的。”张氏插话道,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的女儿。 “习武最好是本人自愿才能够将它学好。”薛畅微笑着回了一句,继续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小妹。 薛雨婷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不说话。 “习武可以让你身体强健,以后很少得病……”在原主的记忆中,体弱多病的薛雨婷常年感冒发烧,就是个药罐子,这也是原主不太待见她的原因之一。 薛雨婷依旧低头不说话。 “你要是练好了武艺,以后可以仗剑自由行走江湖、游逛大好河山……”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妹妹自懂事起,受父亲的约束和她自己个性的影响,就很少出门。 薛雨婷抬头看了薛畅一眼,又立刻低头,保持沉默。 “只要你练好武艺,等你长大了,婚姻你自己做主,大哥不做干涉——”薛畅话还没说完,张氏就忍不住提出异议:“这怎么成!婚姻乃是大事,从古至今就没有——” “你说的是真的?!”薛雨婷猛然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薛畅,眼中带着希翼。 “我薛畅说话算话,可在此起誓!”薛畅举起右手,坦然说道。 “我……我跟你习武!”薛雨婷也急忙作出回应。 第五十八章 偶遇 “那就这么定了!”薛畅用力敲了一下饭桌,提醒道:“小妹,以后你就不光是我的妹妹,还是我的徒弟,和他们一样——”薛畅手指着徐熙、樊獒、胡秋荻等人:“都得严格按照我的要求勤习武艺,做不到就得受惩罚。不过你可以不用叫我师父,还像以往一样叫我大哥就行。” 薛雨婷快速的扫了一眼对面这几个少男少女,在胡秋荻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轻轻的说了声:“知道了。” “师父。”樊獒壮着胆子,手指薛雨婷,问道:“您也收了她为徒,那我们该怎么叫啊?” 樊獒说完,徐熙和胡秋荻都齐齐的把目光看向薛畅。 薛畅正色的说道:“我之前说过‘以入门先后排序’,小妹入门最晚,因此排行第五,作为师兄师姐的你们要多照顾她。” 徐熙和樊獒松了口气,薛五至今还很懵懂,胡秋荻则很是兴奋:“太好了,我又多了一个师妹!”说着,她绕过饭桌,到薛雨婷旁边坐下,热情的说道:“五师妹,你放心好了,以后有师姐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对于薛雨婷而言,婚姻自主才是她所最关心的,她可不想像她母亲一样被父母强行嫁人做小妾,入府十几年来循规蹈矩、小心翼翼,却还不时受人白眼。至于说习武,能应付过去就行了,只是当一个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少女突然如此热情的与她说话,这让一向深居闺房、不太与人接近的薛雨婷一时感到紧张,但同时心中升起一份异样的情绪。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师兄妹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知道吗?!”薛畅面带微笑,神情却显郑重。 “是,师父!” “好了,都赶紧坐下吃饭,吃完饭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吃过早餐,薛雨婷和薛五正式向薛畅拜师入门,武林门派系统中的徒弟一栏中果然多了这两人的信息: 四徒薛五,15岁,体质8,力量7,敏捷7,内力0,拳脚0,剑法0,刀法0,枪棍0,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无, 所会武功:无。 他的整体数据只能算平庸。 五徒薛雨婷,13岁,体质5,力量4,敏捷6,内力0,拳脚0,剑法0,刀法0,枪棍0,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无, 所会武功:无。 她的数据更为差劲。 尽管所收的两个徒弟练武素质不太好,但薛畅仍然感到高兴,因为只要他们学会练《清心诀》,侠义值每天就会增加1点,不但可以满足他每天的训练,而且可以有更多的积累。 拜师结束,一家人就带上所需的东西,出门去扫墓。 薛海被杀是正值夏初,由于尸体的勘验和路途的运输,运回成都时都已经腐烂发臭,当时薛畅下落不明,大家都认为凶多吉少,其葬礼只能由张氏和薛福进行操办,停灵7日后,就立即下葬,可说是相当匆忙。 如今作为亲子的薛畅意外生还,首要之事当然是去祭奠惨死的“生父”,所以新年的第一天本是探亲访友的好时候,在薛福、张氏的带领下,薛畅一行人却来到了成都南郊的薛家墓地。 名叫坨坨的小狼在微微见绿的草地上撒了欢儿的奔跑,一行人的步履却沉重而缓慢,尤其是薛畅更多了几分踟蹰。 昨日细雨绵绵,今天虽已天晴,太阳挂在天空,却没有温热,微风吹拂枯树,更让人骤感衣寒湿冷。 薛畅默然站立在墓前,看着薛福与薛五打扫干净周围的落叶与枯草,摆上酒食果品,焚烧纸钱……脑海中涌动着一些影像: 薛府前几代都是经商为生,薛海从小调皮顽劣,只想学武。当时新朝建立,武林人受到重用,因此其父母没有反对,不过他却还没有选择巴蜀的门派,而是想要出去见见世面,因此选择了少林。学艺十二年,他听闻父亲病重,这才返回成都,并在少林的支持下,创建了锦城镖局。 两年后因媒妁之言,薛海娶了家境败落的官宦小姐罗氏。婚后夫妻恩爱,很快就有了儿子薛畅,但至此后再无所出。贤惠的罗氏主动张罗,让他又娶了张氏为妾,以兴旺家族血脉。但他始终对妻儿宠爱有加,自妻子死后,更是疼爱儿子,这才造就了薛畅纨绔的名声…… 原本,薛畅认为这一趟扫墓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程序,但这一幕幕昔日的影像和耳边张氏、薛福痛哭的声音却让心中沉积的情感涤荡起来。 薛畅跪下双膝,接过点燃的檀香,透过渺渺的青烟,凝视着石碑上的刻字:显考薛海公、妣慧罗氏之墓,语气沉重的说道:“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 一连九叩首,次次有声,此身的父母和自身原来的父母影像在脑海中反复涌现,难以分清,等他将檀香插进香炉,已经是热泪盈眶。 接着张氏带女儿行礼叩拜,其余四个徒弟叩拜,薛福叩拜。 结束之后,在薛福的提示下,薛畅又为坟墓培上几捧新土,又让徒弟们摘来几根发新芽的树枝插上坟头,并点燃鞭炮,在噼啪声中结束了拜祭。 ………………………………………………………………………… 初一的成都府车水马龙,街市更加繁华,让重新进城的孩子们见猎心喜。 “师父,能不能走慢点,让我们在这里多转转?”樊獒说道。 “是啊,师父,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胡秋荻紧跟着提醒道。 薛畅回头看看他们,又看了看前面已经不远的金河北街,说道:“我回去还有事情要办,你们几个就在此多逛逛吧,但黄昏时必须回府,不准闹事。” “谢谢师父!” “放心吧,师父,我们一定会安全回家的。” 看着欢呼雀跃的樊獒、胡秋荻以及面露喜色的徐熙,学唱伸手往腰间一摸,不得已对薛福说道:“福伯,您带钱了吗?” “带了。” “给我一两银子。” 薛福仔细的数了一两,递给他。 薛畅把它抛给大徒弟:“小熙,照顾好你的师弟师妹们,就这点钱,节省着用。” “没事,师父,我这里还有。”胡秋荻喊道。 薛畅笑道:“那好啊,一会儿你们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买什么?就去找秋荻,她可是个富婆!” 樊獒立刻舔着脸对胡秋荻说道:“师妹,刚才经过的那个卤肉铺子味道真香,咱们先去买个两三斤卤牛肉吃呗。” “滚蛋!”胡秋荻做了一个扇耳光的手势。 薛畅转身前行,身后还传来徒弟们的嬉闹声:“呃,四师弟,你跟师父走干嘛,你得跟我们一起,不然天晚了我们又不识路怎么回去! “五师妹,那边的杂货铺有卖首饰的,你帮师姐我看看,哪个钗子比较适合我?” …… 薛畅见张氏频频回望,宽慰道:“姨娘您别担心,徐熙、胡秋荻他们会照顾好小妹的!小妹以前就是在屋里关太久了,需要多出来走动,多和人接触,才对她以后的成长有好处。” 张氏堆起笑脸:“你这个大哥这么关心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三人说着话,走到金河北街的路口,看到路中央一位男子正要伸手去拉一位红衣女子的手,嘴里还说着:“走吧,快跟我走。” 女子怒叱道:“你敢再碰我一下,信不信我揍你!” 薛畅见此情形,仿佛看到了侠义值在跳动,下意识的吼道:“给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妇女,还有没有王法!” 那男子回头一看,顿时面露喜色:“畅哥!” 第五十九章 王煊与夏侯英 薛畅眨了眨眼睛,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的名字:“王煊?” 这位叫王煊的青年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薛畅身前,对他看了又看,欢喜的说道:“你真的还活着!你知不知道,你家遭强盗截杀的消息传回成都之后,我和彬哥、子啸为你痛哭了好几天……今天早上听说你还活着,还在昨晚杨家的擂台上打败了那个王八蛋,我可是高兴坏了,正准备去看你啦!” “……多谢兄弟!”虽然原主跟王煊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吃喝玩乐,但薛畅却没什么感觉,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应付,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在干嘛?” 王煊有些得意的悄悄指着红衣女子,低声说道:“还记得我们经常说起过的夏侯家的凶丫头吗,腿特长的那个,上个月我爸跟他爸定了亲,今天两家聚会,吃过午饭我和她出来逛街,这不正准备带她去你家看看。” 夏侯英……薛畅恍然记起,忙看向红衣女郎,只见她相貌端庄,英姿飒爽,身材极其高挑,双腿修长,却又显匀称结实…… 薛畅连声说道:“天公作美,你小子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王煊贼兮兮的笑。 “你两个不干好事的家伙在那里说什么呢!”夏侯英不耐烦的说道:“王煊,我父亲答应你了,我还没答应呢,你敢四处乱说,信不信我揍死你!薛畅,听说你昨晚击败了林岩,是真的还是假的?” 薛畅环视四周好奇的看着他们的行人,想起有关慕容英的一些事情,故意嗤笑一声:“是真是假,亲手试试不就知道了。” 夏侯英柳眉倒竖:“这可是你说的,小心我会揍扁你!” 薛畅平静的回应:“谁揍扁谁还不知道呢。” 王煊见他两人刚说两句就要开打,顿时慌了:“畅哥、英子,有话好好说——” 薛畅拍拍他,笑着安慰道:“放心吧兄弟,我会留手的。” “这话应该我来说。”夏侯英虽然生气,依然抱拳行礼,先说了一句:“请指教。” 薛畅也摆开架势:“请。” 王煊见无法阻止,只好退到边上。 而路上的行人眼见有热闹可看,又纷纷围拢过来。 薛畅仅仅静立片刻,夏侯英就耐不住了,娇叱一声,踏步向前,右手平摊、五指并拢,犹如一把利剑刺向薛畅的胸口,这就是夏侯家赖以成名的绝技——拨雾穿云手! 薛畅瞪大眼睛,看准来势,左手用劲往外一格。 未等右掌与薛畅的左拳相触,夏侯英迅速回抽右手,同时左手化剑,再次插向对手胸口。 薛畅再次挥右拳格挡。 夏侯英回抽左手的同时,裙下的右腿闪电般踢出。 薛畅忙提起右腿格挡,仓促间露出中间的空门。 夏侯英怎会放过此良机,不等右腿落地,猛然一提气,直接从原地跃起,左腿高高弹起,直踹薛畅的面门,夏侯家的另一个成名绝技——夺命连环腿。 薛畅从原主的记忆中已知慕容家的武功特点,更有在系统中无数次同郭有信对招的经验傍身,虽然青城派的盘根腿法与夏侯家的夺命连环腿招式上有很大不同,但是腿法的特点在根本上是相同的,因此薛畅早就料到对方有此一招,于是右拳斜上击出,正正击中夏侯英左腿的脚面。 薛畅原地站立,纹丝不动;夏侯英后退了一步半,方才站稳。显然在刚才的对拼中,薛畅在力量上占据着优势。 双方从开始近身搏斗到分开,虽然交手了好几招,但兔起鹘落、仿佛只是一瞬,不过周围的观众大多是镖局街的居民,对武功也算是有些见识,纷纷叫起好来。 王煊更是睁大了双眼,他万万没想到从小跟他们厮混的薛畅居然能在同夏侯英的打斗中占据上风。 夏侯英娇叱一声,俏丽的面容有些狰狞,可她还未再发起进击,薛畅的右拳夹着风声迎面而来——一字冲拳。 夏侯英侧身,左腿低踢,踹向薛畅右腿膝盖。 薛畅也不闪避,直接挥腿迎击。 双腿相碰,夏侯英再退半步。 薛畅向前跨步,双拳同时轮出,一招双峰贯耳,击向夏侯英脸侧。 夏侯英往下一矮身,一翻肘,右手划剑,一记穿云手,直插薛畅的脖颈。 薛畅的左拳立刻屈肘下击。 夏侯英不敢与之相碰,却大胆的缩手低身以进,迅捷的躲过薛畅的拳脚,想绕到对手的身后。 谁知薛畅左胯往外一顶,夏侯英闪避不及,当即被撞了一个踉跄。罗汉拳除了手脚,头、胸、背、胯、肘均可用于进攻。 夏侯英踉跄一步,左腿突然后踢。 薛畅堪堪避过。 她的右腿又至,双腿连环进攻,衔接迅速,如同旋转不停的圆环、势不可当。 薛畅暂时一退再退。 观众们的叫好声持续不绝,在他们的眼中:对战的双方以攻对攻,招式凌厉,场面好看,几十招过去,依然是不分上下,看来这场打斗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王煊虽然武功不高,但从小在镖局长大,眼力还是有的,此刻不禁叹了口气。早上听到“薛畅打败林岩”的消息时,他同样也有些不太相信,而在眼前的这场打斗中薛畅不但展示出他内力的深厚,而且对进攻节奏的掌控和对时机的把握也强于夏侯英,这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夏侯英之所以能够维持平手,在于她频繁使用夺命连环腿。对夏侯家有较深了解的王煊知道:夺命连环腿虽然是夏侯家的最强武学,但它需要耗费过多的内力,因此夏侯英的父亲夏侯冲平时与人对战,更多的是使用拨雾穿云手,双手敏捷而快速的近身刺击,吸引对手注意,逼迫对方出现破绽,再用夺命连环腿做突击。夏侯英刚开始也是使用的这种进攻策略,只是在近身的缠斗中,她明显处于下风,不得已才频繁使用腿法,来拉开双方的距离,所幸她的腿长也是一利器,薛畅几次想要贴身,都被她用连环腿逼退。 但是现在夏侯英已经香汗淋漓,喘息声渐起,但她还在咬牙坚持,不过在王煊眼中她的出腿速度已经开始慢了。 薛畅摆出架势要逼近夏侯英的左侧。 夏侯英的左腿如他所料一般踢向了他的腰眼,他伸手一捞,正好将其圈住。 夏侯英心里一急,正要踢出右腿。 薛畅抓住其左腿,往前一抛。 一股大力涌来,迫使夏侯英向后倒翻,双脚落地时竟然发软,她连续退了七八步,才避免自己没有跌倒。 薛畅见好就收,拱拳说道:“弟妹,承让了。” “谁是你弟妹!”夏侯英咬牙切齿,红着脸,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英妹!”王煊急得大喊,又回头看看薛畅:“呃,畅哥……” “去吧,先把你媳妇安慰好,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聚。”薛畅笑着摆手。 王煊如获大释,急追夏侯英而去。 没好戏看的观众们陆续散去的同时,也用惊讶的目光不时瞟看站在街道口中央的薛畅,他们中有不少人认识这位锦城镖局的少镖头,窃窃私语的话题主要都是好奇这位纨绔子弟的武功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薛福兴奋的迎上前:“少爷,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打败了俏罗刹!” 第六十章 毒心鬼手 夏侯英在镖局街年轻一代的女子中武功最为厉害,脾气不太好,行事也较霸道,又爱穿红衣,故有好事者送其绰号“俏罗刹”。 也难怪薛福如此高兴,昨夜薛畅在擂台上击败杨磊,今天又在街口击败夏侯英,证明薛畅不是侥幸所致,昔日的纨绔子弟能够浪子回头,锦城镖局复兴有望。 薛畅神情平静的说道:“还差得远啦。” 薛畅说的是实话,不说他曾经见到过的唐方卓和耿珀,就是武林中年轻一辈的郭有信、杨秀苓,他也有自知之明,现在还不是其对手。 而薛福却认为薛畅在胜利之余还能保持谦逊,心里更为高兴。但这种高兴的心情在薛福看到府邸大门洞开、前院站着一个人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但他还是尽力的压抑住:“毛吉春,未经主人允许,私闯民宅可是违法的!” “你一个小小的仆人竟然也配叫本大爷的名字!”那人反倒像受了侮辱似的一脸怒气,只是他长得尖嘴猴腮,瘦如麻杆,脸色青黑,模样很是滑稽。 “哟,你的名字真是金贵,不知道平时你父母都是怎么称呼你的呀,难道叫毛大爷?”薛畅讥讽道。 在薛畅说话的同时,薛福示意张氏先回后院,张氏有些不安的边回头、边往里走。 毛吉春恶狠狠的向薛畅看来,尖削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薛大少爷,看来昨晚你侥幸胜了我们少镖头,就开始抖起来了。” 薛畅毫无惧色得与之对视:“不敢,不敢,至少我不会毫无教养的去乱闯别人的家宅。” “哦,这是你的家呀?你家祖上还真是阔气,居然修了这么大的崽子。”毛吉春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周围,啧啧连声,突然他语气一变:“本大爷之所以闯进这个宅子,是因为我是来催债的!” “催债?我们可没欠你什么债!”薛福急道。 “几个月前锦城镖局薛总镖头可是借了南城布庄高老板、如意酒楼赵老板、高升米铺王老板……总共是六千五百两银子。”毛吉春掰着手指,如数家珍似的说着:“并且这利息都是本金的一成,他们当然是看在薛总镖头的面子上才收这么低的利息,可是现在薛总镖头死了、锦城镖局垮了,他们可就都慌了,这钱还能收回来吗? 也亏我家林总镖头好心,给他们还上了这笔钱,也就把这些欠条转到了他的手上,六千五百两银子,加上利息,总共是七千一百五十两银子!限你们两天之内还清,否则就拿这栋宅子来抵!” “不对,我家老爷当初借钱的时候,说的可是一年后还清!”薛福急道。 “那可能是口头约定,至少我在欠条上没有看到。”毛吉春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我们总镖头可是够慷慨的了,给了你们两天时间去筹备,后天早上我们会带着人来,还不上钱,我们就赶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官司就算打到知府衙门,那也是我们有理,你们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看向薛畅,阴阳怪气的说道:“多好的宅子啊,可惜薛大少爷你以后可就住不上啰!” 薛畅愤然说道:“我住不上没关系,我们可以把这宅子卖给其他人来,还上这笔欠债!” “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毛吉春那双三角眼中透出阴狠,他沉声威胁道:“在短时间内你们很难将房子卖出去,而且你薛大少爷不要因为打赢了我们林少镖头就可以小看天下英雄,最好还是为自己好好想想,不要到时候你爸走了,你也落下个残废什么的,那可就不太好了。” 毛吉春边说边走到位于院门口的柳树旁,忽然一掌拍向树干,只听“砰”的一声,枯叶哗哗落下。 他回头狞笑道:“好好想想吧,是房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咱们后天再见。” 按照以往毛吉春睚眦必报的性格,薛畅敢如此嘲讽他,他一定会当场报复,但如今温泉驿血案未破,巡武司加倍关注锦城镖局,更有少林寺派高僧前来相助,毛吉春当然不敢妄动,只能用言语恐吓。 在他离开之后,薛畅发现柳树干上印有一个乌黑掌心,周围的树皮开始发白脱落,不禁心中赫然:四海镖局的毒心鬼手毛吉春果然是一个心黑手辣的家伙! 他定了定神,回头问道:“福伯,我们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钱?” “唉……”薛福一脸愁容的解释道:“少爷……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为了赔偿会芳阁的损失以及打点衙门、避免你被抓捕,老爷花光了府里大半的积蓄。正是因为如此,老爷在走这趟镖前,通过赊欠,购进了大量货物,原想到西北销售,弥补之前的损失,谁曾想…… 唉,咱家遭受劫难之后,那些镖师和趟子手的家属三番五次堵在门口闹事,我和夫人商量之后,把府里剩下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卖了很多值钱的东西,凑了一些钱,分发给他们,才勉强安抚住他们。 为此,还不得不遣散府里所有的仆役,以节省开支,现在仅剩二百多两现银,要想还债是远远不够的……” 经薛福这一说,薛畅才忆起:造成镖局欠下巨债的根由正是原主,他受到林岩的挑衅,竟然在成都府内最高等的妓院会芳阁动武。林岩武功远高于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出招,避免伤及他人;而他不行,在多次被对方击中之后,更加躁狂,出手没了控制,不但砸坏了会芳阁大堂内不少值钱的东西,还失手误伤了几名女支女和有身份的嫖客……事后薛海难得的对他大发雷霆,最终还不经商量的强行决定让他跟标,恐怕就是怕他趁自己不在时再惹出什么事来,到那时镖局可就吃不消了。 这就是个败家子!……浮想联翩的薛畅对原主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无语。 昨天晚上吃饭时薛福曾经就家里的情况简单的提了几句,因为时间太晚、过于疲倦,薛畅没太放在心上,还想着今天再跟薛福好好商议,却没想到家里的情况竟然糟糕如斯。 “原本,夫人和我商量着,如果实在不行,就把这栋宅子卖了,用于还债……可是老天保佑,少爷你回来了,而且……又有很大改变,那这祖宅就不能卖了!我听老爷说过,薛家祖辈当年建这宅子的时候,可是请了一位善看风水的大师勘验过,这可是个能让子孙兴旺的福地,要是卖了,以后不可能再拿回来了!” 薛福见薛畅怔然望着柳树上的黑掌印,沉声宽慰道:“少爷不用担心,毛吉春只是在恐吓而已,现在可不是前朝,朝廷对武林人以武犯禁惩罚极严,小小的四海镖局根本不敢跟巡武司对着干。” “可他们是债主,我们能够在两天内——不,实际上是一天内,还上这么多银子吗?”薛畅迟疑的问道,在现代社会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体育教师,突然面临要破产的局面确实有点手足无措。 第六十一章 教授新徒(一) “少爷,你不用太过担心!从太老爷定居成都府开始,咱们薛家人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几十年,交友广阔,树大根深,不是林磊那个外来者可以相比的。”薛福颇为硬气的说道:“就算我们无法在一天时间内凑齐这笔银子,林磊也休想夺走我们这栋宅子,我们就和他打这场官司!我会去请求那些与我们薛府接下善缘的官吏,让这场官司有利于我们,只要拖个两三个月,就一定能借到钱,将欠债还了!” “这……能行吗?”薛畅将信将疑。 “少爷你就放心吧!明天你就在家里待着,防止四海镖局的人来捣乱,我出去找老爷以前的那些朋友帮忙。”薛福宽慰道。 “……那就辛苦您了。”薛畅也无其他办法可想,只能说道:“明天让小五跟着您,也能帮您跑跑腿。” “也好。” 两人回到后院,张氏就迎上来,关切的问道:“四海镖局的人硬闯到家里,想要干什么?!” 薛畅正要开口,薛福抢先说道:“夫人,少爷昨晚打败了四海镖局的少镖头,这本是一场公平的比斗,那个林蛮子觉得丢了脸,派人来想要吓唬少爷,不过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根本不敢动手。” “我听老爷说过,这条街上的所有镖局中只有四海镖局与我们不和。”张氏立刻面露担忧的说道:“畅儿,你要多加小心,老爷的那个和尚师兄不是还在成都吗?能不能找机会告诉他这件事,让他想办法保护你的安全?最好能够将他请到我们府里来住!……” 看到焦虑的张氏,薛畅明白了老管家为什么不说实话的原因,他挤出笑脸:“姨娘,您就放宽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的整个家也都会很安全,这是昨晚巡武司给我的承诺!” 听了薛畅的话,张氏放下心来。 之后,薛畅和薛福再没提及有关毛吉春和欠款的事。 不过今天下午发生的这件事极大的刺激了薛畅,他原以为回到成都这个家之后,能够摆脱之前的辛苦、享受安稳富裕的生活,谁知道却有更大的麻烦在等待着他,甚至还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这一切的缘由归根结底是他太弱了。 所以在吃过晚餐之后,薛畅就急不可耐地将下午玩的比较尽心的五个徒弟叫到了练武场,督促徐熙、胡秋荻、樊獒三人练功,而薛五和薛雨婷则由他自己单独教导。 薛畅原以为本来就不甘不愿的小妹会对此比较抵触,没想到她却表现踊跃。一问原因才知道原来在逛街的过程中胡秋荻顺便跟她聊起了黄蓉的故事,让这个习惯于待在闺房这个狭小空间的小女孩开了眼界,原来练好武功的女子在辽阔的天地间竟然会有如此辉煌潇洒的作为,这大大的激起了她习武的兴趣。 接着在薛畅教授她俩《清心诀》的时候,薛雨婷很快就能准确掌握那几个字母的发音。与之相比,薛五就差很多,薛畅反复教导他长达一刻钟,其发音还显得有些生硬怪异。但薛畅依旧表现得很有耐心,因为他很清楚像薛五这样老实自卑的孩子要尽量少批评、多鼓励,否则只会让他更加没有自信。 接下来,薛畅又开始传授她俩内功——少林吐纳法。 经过这几个月来武功的修炼,薛畅对这个世界的武学有了自己初步的理解,他认为:内功是武学的基础,抛开内功、纯练招式,那不过就是武术表演,因此他对内功十分重视,对其的教授也非常郑重认真,而且有了前三个徒弟的教授经验,他能够讲述的更生动形象,让两个还未跨入武学门槛的徒弟能够更好的理解和掌握。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薛雨婷轻快的回答。 “……明……不……”薛五面露为难之色,红着脸,却又不敢说出口。 薛雨婷瞟了他一眼,微露鄙夷。 薛畅微笑着说道:“说一千遍、不如做一遍,我们先尝试着进行吐纳,这样你俩就更容易理解了。小五,你来做示范。” “啊……我……”薛五有些手足无措。 薛畅不容他推辞的说道:“现在你先盘膝坐下。” 薛五虽然紧张,但还是听话的坐在了练武场的草地上。 “挺直上身……但又要全身放松……对,身体别紧绷着,放松肌肉……双手交替,轻放在肚脐下方,那里正是关元穴所在……”薛畅一边纠正薛五的姿势,一边轻言细语的说道:“现在你闭上眼,好好的闻一闻,空气是什么味道?” “泥巴的味道……还有柳树的味道……还有……”薛武真的在耸动鼻翼,细心的辨别。 “很好,正是这些来自天地的味道混合在空气中,让我们一直保持清醒而不是想要睡觉,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天地的精华’,而吐纳法就是要将这些空气里的好东西呼吸到身体里、储存起来,防止我们不得病,明白吗?” 薛畅说完,薛五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去病消灾可是百姓最普遍的愿望。 “现在闭上眼,心里只能有一个念头,要将空气里的好东西吸到身体里,储存起来……”薛畅一边说、一边伸手轻点薛五的鼻子:“舌尖轻抵上腭,开始慢慢吸气……让吸进来的好东西通过你的喉咙……通过你的胸口……通过你的肚子……到达这里——” 薛畅的手指在薛五的身体外轻轻的向下点动,最后按在他的手掌之上,声音低沉缓慢:“将这些好东西存放在这里,然后开始慢慢的吐气……让原来存放在这里的一些脏东西通过上面的肚子……通过胸口……通过喉咙……从鼻孔呼出去……” 薛五在进行示范的时候,薛雨婷在一旁认真观看,并且随着薛畅的每一次手指点动,她都在心里默念:“廉泉、天突、膻中、中脘、关元(丹田)……” 薛畅在引导薛五进行了两次呼吸之后,这才说道:“现在明白怎么进行吐纳了吧?” 薛五猛点头,这次他是真明白了,而且感觉还挺简单。 薛畅起身去点燃一炷香,并把香炉摆在两人的前方,说道:“接下来你俩都盘膝坐下,开始默念清心诀十遍,然后平心静气、等到这炷香烧完之后,就可以正式开始练习少林吐纳内功了。” 薛雨婷望着地面有点犹豫。 薛畅明白她的心思,激励道:“小妹,连坐草地都不敢,将来怎么成为一名顶风冒雪、叱咤江湖的女侠?” 薛雨婷弯下腰,用手撑着草地,慢慢坐了下去,突然她笑了:今天做了不少往常不敢做的事情,在大街上大声说笑,边走边吃东西、还喝了一点米酒、以及不垫布巾就直接坐在地上……成为习武之人似乎还真的很有意思! 看到两人都在认真的修炼之后,薛畅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另外三名徒弟,正好看见练拳有些松懈的樊獒。 “小獒,罗汉拳的起手式是你这么练的吗!松松垮垮,站没站相!” “师父,我已经练了三遍,实在是有点累。再说这是一个和尚礼敬的手势,我又不是和尚,做不好这个起手式也很正常啊。” “别给自己找理由!”薛畅有些生气,看着三个徒弟:“还有你们两个也是一样,这招罗汉拳起手式练得也比较马虎,你们以为这招起手式仅仅只是表示少林僧人慈悲为怀的心意吗?!” 三个徒弟没敢回答。 第六十二章 教授新徒(二) “那好,看为师来给你们演示一下!”薛畅说着,大步走到三人面前,并步正身直立,双臂自然垂于体侧,目视前方,全身放松。 接着,薛畅向右跨了一小步,双腿分叉站立的同时舌顶上腭、气沉丹田。然后,他对樊獒说道:“来,推我一掌。” 樊獒依言走上前,朝着薛畅胸口推去。 薛畅的身体纹丝不动。 “没吃晚饭啊,使点劲!”薛畅喝道。 “师父,是你让我使劲儿的啊!”樊獒一咬牙,提气运劲,猛力击出。 “砰”的一声闷响,薛畅的上身只是晃了几晃,双腿依旧稳稳站立,纹丝不动。 在旁观的徐熙、胡秋荻二人惊讶的眼中,此刻的薛畅犹如一棵大树,下半身根基牢固,上半身松弛坚韧。 “在做出这半招姿势的时候,内息应该如何运行?”薛畅突然开口问道。 “调动丹田内力,走足阳明经穴,经大冲、髀关、足三里……最终到涌泉。”徐熙不假思索的回答。 “回答的很好。”薛畅点头问道:“但你们知道为什么罗汉拳三十六式中独独这个看似敬礼的起手式需要单独持续半炷香的功夫?” 徐熙想了想,又要开口,但见薛畅朝他看来,他又将话咽进了肚里。 “武林中拳法众多,但都首先要强调一个下盘稳固,因此有很多外家拳法在刚开始练时并不传授招式,而是要先练习扎马步,一练就是好几年。罗汉拳乃是少林达摩祖师亲授,历代少林高僧又用毕生的习武经验对其进行了改进,使它成为集练气和对敌于一身的内家拳法,不需要死板的苦练马步,而是运气于双足,通过涌泉穴与地相接,落地生根,长期练习,自然能经受重击而不倒。而且力发于足,足跟越稳固,发出的力道就会越凶猛。” 说到这里,薛畅微微低头,双掌缓缓合十,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口中却喊道:“小獒,再用全力击我一掌!” 在五个徒弟中樊獒的力气最大,但之前奋力击出的一掌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一点回响,虽说心里敬重师父,但他也觉得憋屈,听到这话,立刻想也不想的大吼一声,提十成力道、一拳击出。 当他攥紧的拳头快要打到薛畅身上时,原本低头谦恭的薛畅不慌不忙地将合十的双掌往外一分,轻松的隔开了樊獒的拳头,双掌画了一个小半圈,加速推了出去,正是罗汉拳的第二招——双掌推云式。 樊獒的拳头被薛畅的双掌一分一引,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正好迎上双掌,根本无法闪避,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被推飞了出去,摔在草地上。 “小獒,你没事吧?”尽管只用了一成力,薛畅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师父。”樊獒在徐熙的帮助下站起身,立刻大声回应道。 薛畅看了看他,确定真的没事后,这才正色的对三人说道:“天下拳法出少林,罗汉拳是几百年少林高僧练拳经验精华之总结,岂有无用之招。这第一式的后半招看似谦逊,实者暗藏杀机。 当你低头行礼,怀有恶意的敌人会觉得你软弱可欺,突然对你下手,而且其打击的目标必然是你的头部,因为你躬身合十,没有其他空门。但你早已有备,突然挺身出掌,体内蓄足的力道就会象倾泻的山洪,让对方难以阻挡!” 薛畅停顿了一下,看着为之动容的三人,沉声问道:“现在你们还觉得这个起手式是没用的吗?” 三个徒弟齐齐摇头。 “练拳不是要你们照猫画虎的敷衍,而是要认真体会这拳法中的真义,要尽力做到每练一遍、都有一点收获,都在提升自己的精、神、气,你们的罗汉拳才能不断进步,直至大成,否则只是在浪费时间!” 有着系统提供的支持和这几个月来修炼的心得,可以说像薛畅这样精擅罗汉拳、又能深入浅出进行解析的人,这世上真没有几个,听得三人一脸肃然的同时又大感有所收获。 “现在听我号令,练习罗汉拳。”薛畅负手而立,沉声说道。 “是,师父!”三人的回应干脆而有力。 “一!” “吼!” “二!” “吼!——吼!” “三!” “吼!吼!” …… 夜已深,一轮圆月挂在寂寥的夜空,月光似水银般倾泻下来,照亮着锦城镖局的练武场。一边是三个孩子在挥汗如雨的练拳,一边是两个孩子静坐练功……薛畅坐在清凉的石阶上,惬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幅画面,白天的烦恼全都抛到了脑后。 “师父,我……我的肚子在发热!”一个略显惊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静谧。 “肚子发热?!……”薛畅一愣,立即凝神看向脑海中的系统,果然在薛五的信息中少林吐纳法的后方闪烁着“入门”二字。 这个傻小子竟是个练武的天才?!……薛畅面露喜色,大步走过去,宽慰已经睁开眼的薛五:“别慌,这是好事,说明你的吐纳法练得很好,已经拥有了气感!现在还像之前所做的那样,继续练习,以巩固所获得的成果。” 听到师父的夸奖,薛五露出憨憨的笑容,他很快重新入定。 薛畅还在感叹,耳旁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大哥,我的丹田也发热,也是拥有了气感吗?” 薛畅扭头,正迎上妹妹激动而又有点忐忑的目光。 “是的。”薛畅回答的如此肯定,是因为在系统薛雨婷的信息里少林吐纳法后面同样闪烁着“入门”二字。 薛雨婷高兴的挥了挥小拳头,不用薛畅催促,她主动的闭眼入定。 我居然一口气收了两个武学天才?!……薛畅觉得难以置信,他这时才发现这两个徒弟从开始练习到现在居然入定了快半个时辰,要知道徐熙、樊獒、胡秋荻第一次练习内功时根本无法持续这么长时间。 不光是薛畅感到吃惊,在薛五惊慌呼喊的时候也惊动了练拳的其他三人,在得知新入门的师弟、师妹第一次练习内功就拥有了气感,三人面面相觑,备受打击,尤其是胡秋荻,她练习内功的时间并不长,至今还未摸到入门的门径。 薛畅稍作思索,就大致明白了这两人为何修炼内功如此迅速的原因:薛五一直生活在乡村,半年前才来到成都,他虽然看似笨拙,但单纯朴实,只要引导得好,他反而更容易全身心的融入到内功修炼的过程中;薛雨婷同样如此,她一直在宅院里成长,心思单纯,喜静爱读书,善于幻想,这对于需要用想象力来引导气息运行的内功修炼来说,恰好合适;而对于徐熙、樊獒、胡秋荻三人,他们早早步入社会,也经历一些坎坷,心中杂念较多,所以刚开始较难入定。 看着有些失落的三人,薛畅走过去,安慰道:“刚开始修炼内功时入门较缓不怕,因为内功的修炼没有速成,它需要的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持之以恒的努力,只有如此,方能够达到周天循环、气若渊海的超绝境界,明白吗?” “明白了,师父。” “继续练拳吧。” 没过多久,薛五和薛雨婷相继退出了内功的练习。 薛畅本想让他二人休息,谁知薛雨婷正处于少林吐纳法修炼成功的兴奋中,又看到胡秋荻在场上打得英姿飒爽,就主动要求学罗汉拳。 薛畅同意了。 于是,这两位“练武天才”在练习罗汉拳的过程中就现了原形。 第六十三章 好友重聚 身体瘦弱单薄的薛雨婷挥拳踢腿时力度不够还在其次,关键是体力不足,拳打到一半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薛五的体力和力量倒是不错,但他的身体不协调,不但动作别扭滑稽,居然还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他俩的表现让徐熙三人松了口气,却让薛畅皱起了眉头:看来要想教好她俩武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原来薛畅的计划中,在今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将按照系统中的指示,尝试着进行门派建筑的规划,但现在整栋宅院都有可能被别人夺走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暂时放弃,于是又和往常一样,沉溺于系统中的内功修炼,不知不觉的到了第二天。 吃过早餐之后,薛福就带着薛五急匆匆的出了门。 心情忐忑的薛畅为了消磨时间,就带着四名徒弟在练武场继续训练。 没多久,院外传来敲门声。 “畅哥,是我!” 薛畅听出这是王煊的声音,示意徐熙前去开门。 开门之后,最先进院的不是王煊,而是一位皮肤白皙、体型微胖的华服青年,他一眼就望见站在练武场中的薛畅,一张圆脸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哈哈哈!畅哥!哈哈哈,果然如阿煊所说的那样,你真的没死!……” 他飞快的跑向薛畅,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薛畅犹豫了一下,用双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好久不见……魏子啸。” 魏子啸,原主的狐朋狗友之一,官宦子弟,从小不太爱读书,喜欢习武,后来拜了蜀江镖局总镖头尹德载为义父,习练武艺,但却因怕吃苦,武功也练得稀松平常。 “咦!”他突然松开手,上下打量薛畅。 薛畅心里一紧:这小子该不会感觉到了我与原主的差别? 魏子啸露出猥琐的笑容:“畅哥,你怎么胖了这么多!该不会是这几个月你都躲在外地和某位姑娘过着——哎哟!” 魏子啸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打他的人是一个皮肤略黑、神情严肃的青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昏话!” 魏子啸自知理亏的摸着脑袋。 “……阿彬。”薛畅主动点头示意。 尹彬,蜀江镖局总镖头的二儿子,和魏子啸是义兄弟,虽然他和原主年纪相当,但由于其兄长不争气,他父亲去年就开始让他做事,其人做事细致、长袖善舞,几个人之间的活动常常由他来组织,因此薛畅认为在原主的这些狐朋狗友中尹彬是唯一靠谱的人。 “阿畅。”尹彬看着他,颇为激动的说道:“你能活着回来,我们都很高兴!” “可不嘛,那天参加葬礼的时候我们哭的死去活来,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王煊忍不住在旁边说道:“老天保佑,咱们兄弟又能聚在一起了!” “为了庆祝这个欢聚的时刻,我请客,咱们现在就去兰香院走一遭!”魏子啸欢呼道。 尹彬给了他一脚,斥责道:“你还是一嘴昏话!去什么去,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在王煊的提醒下,魏子啸看着薛畅身穿的麻衣,讪讪说道:“呃……畅哥,去兰香院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尹彬朝站在薛畅身后不远处的徐熙他们驽嘴:“这几个孩子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薛畅回头看看他们,微笑着招手说道:“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收的几个徒弟——你们都过来,见见师父的这几位好友,呃,你们应该称呼……师叔。” “师叔们好!我叫樊獒,是师父的二徒弟!”樊獒抢先上前问好,接着是徐熙和胡秋荻,薛雨婷以前见过这几个薛畅的好友,但从未有过接触,此时倒也勉强的问了声好。 孩子们的问好让这几个一贯游手好闲的青年有些措手不及,就连平时吊儿郎当的魏子啸也赶紧摆出一副正经模样,像模像样的对孩子们回礼问好,同时还抱怨道:“畅哥你也真是的,收了徒弟也不告我们一声,我们连礼物都没准备就上门,太丢脸了!” “这确实是我的疏忽!”薛畅摆出歉意的模样。 “阿畅,这怎么能怪你啦!锦城镖局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又刚回来,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紧急处理,哪里有闲工夫去想到其他。”尹彬在善解人意的替他解围的同时,也惊奇的说道:“不过我听阿煊说,你在擂台上击败了林磊那小子,昨天还打败了他媳妇,又收了这么多个徒弟……几个月不见,你的变化很大呀!” “呃……当亲人离去,自己成为一家之主,又要面临如此困难的局面,迫使自己也不得不做出改变啊!”薛畅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语让三人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魏子啸大声说道:“畅哥,你别忘了还有我们兄弟呢!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说,我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定帮你渡过难关!” “子啸这话说的不错。阿畅,有什么困难你可别一个人独扛,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尹彬神情真挚的说道。 “是啊,畅哥,有什么困难你就说话,可别小瞧了我们!”王煊也拍着胸脯说道。 在那一刻,薛畅的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孤身面对重重困难,突然间有一群人向他伸出温热的双手,尽管这种情谊实际上是给原主的,仍然让薛畅深受激动。 “多谢兄弟们,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呢!”薛畅故作轻松的说道,尹彬等人的热情让他想起了一事:“我现在确实有一个困难,想请你们——” 薛畅话还未说完,“碰!”虚掩的房门被突然推开。 薛畅回头看去,只见薛五搀扶着薛福站在院门口。 薛五看见薛畅,着急的大喊:“少……师父,不好了!大伯受伤啦!” “我没什么大事,只是脚扭伤了……”薛福想摆出轻松的模样,然而一张脸却因为疼痛而不住的抽搐。 薛畅急步赶过去,焦急的问薛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大伯走到北面那个街市的时候,有人骑马向我们冲来,我赶紧躲开……然后……然后就看见大伯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薛五流着眼泪,愧疚的说道。 “少爷,你别怪小五,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推了我一把,才没被马给撞着……我老了,腿脚不好,要搁以前,就这么轻轻摔一下,不可能受伤。”薛福疼得流汗,还在替薛五辩解。 “让我来看看伤势怎样?”尹彬也赶过来,主动请缨。 “好。”薛畅也很干脆的让薛福就地躺下。 尹彬小心的拉起薛福的裤脚,只见右脚踝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让人心惊,伸手触碰,薛福就不自禁的发出“咝咝”的抽吸声。但尹彬不为所动,继续按摩鼓包的四周,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手,薛福已经疼得将嘴唇都咬出了血。 “应该只是筋键损伤,骨头没大事,只要敷上伤药,养一段时间就会好。”尹彬说着,扫了一眼四周:“听说你家将府里的人都遣散了,应该连熬制伤药的人都走了吧?” 薛畅默然点头。 “子啸,你赶回镖局,让邢老头带着药箱赶紧来这里。”尹彬立刻说道。 “好的,我很快就带人回来。”魏子啸立刻跑出院门。 “多谢尹少爷!”躺在地上的薛福赶紧道谢。 尹彬点点头,却表情严肃的看着薛畅:“金河市集向来禁止纵马,竟然有人敢在白天骑马冲撞薛管家,是有人想对你不利?” 第六十四章 上官逸 “虽然骑马的人已经跑掉,但我敢肯定这是四海镖局指使人干的。”薛福抢先说话,还面带沮丧的叹气道:“唉,现在我受了伤,没法去借钱,恐怕这宅子是保不住了!” 尹彬和王煊一听,急问是怎么回事。 薛畅趁机将“毛吉春上门讨债”一事简要的说了出来。 “狗日的林磊,竟然落井下石,想强夺我兄弟的宅子!”尹彬阴沉着脸,骂道:“这个老家伙一向仗着自己武力强,欺压其他镖局,今天我要让他知道,这里是成都府,是讲规矩的地方,容不得他胡来!阿畅,你照顾好你的家人,其他事情交给我们!等子啸回来了,我们三人就去找我义父(魏子啸的父亲)和一些熟识的朋友,打通衙门的关系,林磊就想凭那点欠条就拿走这栋宅子,这场官司他赢不了!如果他敢强抢,巡武司的人饶不了他!” “可是……彬哥,上个月王知府的老丈人过寿辰,林老匹夫也受到了邀请,据说王知府还敬了他一杯酒。”王煊提醒道。 “你说的是真的?!”尹彬有些吃惊。 “当然是真的,上次跟裴胖子在醉仙楼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你也知道他的消息是一向可靠。” “该死,四海镖局什么时候巴结上了王大人!”尹彬情不自禁的骂了一声,然后又故作镇静的对薛畅说道:“阿畅,四海镖局不过是刚攀上了王知府,我们尹、薛两家可是在成都经营了多年,王知府也不敢冒着手下的强烈反对,偏袒林老贼的。” 他迟疑了一下,又慎重的说道:“不过6000多两银子的欠款确实不少,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要做两手准备。我们仨今天去找朋友帮你借钱,能借多少是多少,明天等四海镖局来要债的时候,先还上一部分,至少表明我们有能力还钱,将来打官司的时候对我们会更有利。” 尹彬的这番话确实是在为薛畅真心打算,这让薛畅很是感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阿彬,多……多谢!……” 尹彬拍拍他的肩膀:“时间很紧,我就不跟你多聊了,等这件事搞定之后,咱们再一起喝酒庆祝。” “好,到时候我亲自下厨。”薛畅当即回应。 尹彬哈哈一笑:“你做菜,我们还敢吃吗!” 没多久,魏子啸带人赶来后,三人急匆匆离开。 “少爷,说实话,以前我还老责怪他们带坏了你,可家里遭此大难之后,不少以前受过老爷恩惠的人不但再不上门,就连在路上遇到也像陌生人一样,而你的这几个兄弟却在尽力的帮助我们……”薛福愧疚的说道。 “……仗义每多屠狗辈啊!”薛畅颇有感慨的说了一句,然后对徐熙等人说道:“你们把薛伯抬回房内,请刑大夫好好医治。” “薛少镖头客气,邢某不过有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经验,不敢当‘大夫’二字。”背着药箱的刑老头谦虚的说道。 一行人抬着薛福去了后院,独留薛畅在练武场。 他在场地上默默的走了几步,突然“啊”的一声大吼,一脚将前方的沙袋踢飞。 四海镖局昨天上门威胁、今天又明目张胆的伤人,如此霸道的做法令血气方刚的薛畅心中愤恨,但又因对方实力强大,不得不隐忍……薛畅心中憋了一肚子气。 “林磊,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薛畅盯着前方被踢破的沙袋,恨声说道。 “碰!碰!碰!”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谁?!” “一个帮你解决困难的人。”伴随着这话声,虚掩的院门被推开,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站在了门口,尽管身穿仆役的服饰,也掩饰不住他俊朗的外表。 薛畅警惕的打量着她,狐疑的问道:“你是?” 那人信步走来,虽着布衣,却颇为潇洒,他微微一笑:“上官逸,铁血长河门人。” 话语虽轻,在薛畅耳边却如同雷鸣一击:铁血长河门人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薛少镖头莫慌,我铁血长河门对你并无恶意。”那个叫上官逸的人似乎明了他的心思,笑容犹如春风:“相反,我铁血长河门和你还颇有渊源,你敢于收铁血长河门人的遗孤为徒,让我们很是感激——” 看到薛畅脸色一变,他依旧微笑着说道:“别紧张,耿师叔并不知道此事,你对那个叫胡秋荻的小女孩很好,我们也不打算再告诉他。” 上官逸的话并没有让薛畅宽心,他反而更提高警惕:“你们在监视我?” “薛少镖头,我们铁血长河门这次回巴蜀,有不少事情要做,人手却略显不足,只是昨天门中有人碰巧在成都府遇见了你和你徒弟,所以才来问候一声。”上官逸依旧微笑着说道。 薛畅听出了他话中之意:铁血长河门事务繁忙,人手不足,不可能专门派人来监视他这个无名小辈。 薛畅半信半疑:“你只是来问候?” “原本我们是不想打扰你的,但在得知你收了耿老前辈的干孙女为徒之后,我们不得不谨慎的调查了一下你的情况,结果发现你身处困境,所以我就来了。” 上官逸说得云淡风轻,薛畅却更感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奉门主之令,来帮你解决那些欠债。”上官逸说这话时多了一份认真。 “你说什么?!”薛畅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是遇到的其他困难,我们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是缺钱对我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上官逸自信的说完,伸手往袖兜里一掏,然后伸指朝薛畅轻轻一弹:“接着。” 两颗鸡蛋大小的白石缓缓的朝薛畅飞来。 薛畅练武已经几个月,武功进步可谓神速,自然见识也在增长,他明白要让石头以很快的速度飞出去其实容易,要让它极其缓慢、而且平直的飞向目标却非常艰难,由此可见这位笑嘻嘻的英俊男子武功惊人。 薛畅心头一紧,伸手接住石头,低头细看:竟是两颗遍体洁白无瑕、光泽柔和犹如凝脂、握在手中温润细腻的白玉。 “这是产自西域昆仑的最上等羊脂玉,大周官员对它极其喜爱,据说当今皇帝最爱佩戴的一块玉佩也是由羊脂玉制成,所以按照大周珠宝商人的初步估价,这一颗至少值三千两,但象这等大小的玉石在大周极其罕见,实际的价格远不止此。”上官逸平静的说着:“用这两块白玉来还清你的欠账,已经绰绰有余。” 薛畅捏了捏那两颗白玉,甚是滑手,宝物虽然诱人,但他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因此谨慎的问道:“我薛畅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和铁血长河门也不过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联系,并不值得你们付出这样的宝物来帮我,为什么?” “我刚才说过了,我们铁血长河门不缺钱,而且这玉石产地的附近就有我们的一个驻地,像这样上等的白玉,门内还有不少。”上官逸不以为然的说着,顺手掏出一件白色的衣服挂坠在手中把玩。 薛畅看得清楚,那也是由羊脂玉所做。 “至于为什么要帮你?”上官逸双手一摊:“我也不清楚,因为这是门主的命令,我只是负责执行。” 薛畅本想问“门主是谁”,但转念一想:如今铁血长河门行踪诡秘,恐怕不会告诉自己这些重要的秘密,自己问的过多反而会让这个上官逸怀疑自己有歹意。 第六十五章 叶落莺飞(一) 薛畅稍作迟疑,就听上官逸说道:“这两颗玉石借给你,将来就按照欠款的数额来还就行了,没有期限,什么时候有钱了你就什么时候还。条件这么宽松,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们一件事。” 果然还是有要求的!……学唱心里冷笑,脸上反而平静下来:“什么事?” 上官逸神情认真的说道:“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我们铁血长河门会要你去做一件事,你必须完成!” 未等薛畅回应,他接着说道:“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会让你去对抗大周朝廷,也不会让你去伤害百姓、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相反这件事对你还有好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立字据,将来你要是发现与事实不符,你完全可以拒绝执行。” 听到这些话,薛畅真有些心动了:他当然明白铁血长河门能给出这么好的条件,肯定背后有某种图谋,但是至少明面上对他没有什么损害,反而能够帮他立刻解决欠债的问题,而不像现在同老管家或尹斌所商议的那样,要去求很多人、欠很多人情,最后还不一定能解决。对于他来说,现在急需要一段安稳的时间,利用系统好好的提升自己的武功,而不是反复被麻烦困扰,因为他坚信等自己练成了绝世武功,铁血长河门的任何图谋都将会是泡影。 想到这些,他果断的说道:“行,我答应你,咱们现在就立字据吧。” “好。”上官逸露出微笑,似乎早料到薛畅会答应。 两人到了客厅,上官逸笔走龙蛇,字体潇洒俊逸。 薛畅看着写好的字据,不禁汗颜。 上官逸将毛笔搁在架上,轻出了口气:“接下来我在你这里住一晚,明天陪你还完欠银,我的任务才算是完成。” “什么?你还要在这儿住?!”薛畅吃了一惊。 “要不是我答应了门主,要帮你彻底的解决这个问题,你以为我愿意在你这里住!”上官逸耸了耸眉毛,说道:“听说四海镖局的林磊是个贪婪凶狠的人,当他知道他的阴谋无法达成,他会不会挑起事端?这就很难说了,对不对?所以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同时看到你顺利的拿回那些欠条,才可以回去向门主复命。” 薛畅想了想,认为对方确实考虑得周到,于是感激的说道:“那就辛苦你了,晚上我亲自下厨,以表示感谢!” “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吃点就行,关键是要有好酒。”提到“好酒”时,上官逸的眼神顿时有了神采,他又指着自己,抱怨道:“顺便拿一件好看的衣服来,把这身给换了,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可是为你们镖局付出了不少。” 薛畅终于忍不住笑了:“今天晚上我多做几道菜,作为补偿。” “菜不重要,重要的是好酒,好酒!” “放心,好酒少不了。” …………………………………………………………………… 到黄昏时,尹彬三人返回,告诉薛畅:他们只借到了不到八百两银子,不过有几位官吏答应帮忙,其中包括南衙的蓝鹏翔。 薛畅先是诚挚的感谢了他们为自己辛苦奔波,然后如实的告诉他们“已经有人愿意借给他钱来还清债务”,并且还将那两颗羊脂玉展示给他们看。 尹彬他们在高兴的同时也感到好奇,询问借钱人的来历。 薛畅谎称说:他已经答应借钱人,要暂时保密。 尹彬尽管有点失望,还再为薛畅考虑,说:为了防止到时四海镖局不认账,明天他们会邀请一些人来做见证。 薛畅对此十分感激,本想留他们吃饭,但就连最喜好吃喝的魏子啸也摇头拒绝,用他的话说:他们要赶紧去找人,实在没有时间,不如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再聚。 薛畅当然是满口答应。 为了避免薛福一直担心,薛畅将上官逸之事简单的向他提了提,但是对张氏和他的徒弟们,他却谎称:上官逸是他的一个江湖朋友。 上官逸换了衣裳之后,其英俊潇洒的气质更是显露无疑。 胡秋荻表现还好些,她毕竟担当过一段时间金矢饭铺的掌柜,也算见多识广。可久居闺房的薛雨婷哪见过这等俊朗风流的人物,一双眼睛始终没有偏离上官逸左右,还时不时脸上泛起绯红。 上官逸久经沙场,一点也不受影响,还谈笑自若。 薛海经营镖局,交友广阔,家中怎能不备好酒,为此还专门修有酒窖,虽然家里值钱的东西卖出去不少,但酒还都保留着。因此,当薛畅将一小坛三十年的女儿红、一小坛上好的竹叶青搬上餐桌后,上官逸顿时笑眯了眼。 等到薛畅将做好的酸菜鱼和麻婆豆腐端上桌,上官逸很快就被这新颖的菜式、诱人的香气所吸引,早将“不吃菜、只喝酒”的话抛到脑后,运筷如飞的同时,还连连称赞说:这段时间他已被某位师叔(暗指耿珀)养刁了胃口,没想到薛畅的做菜本事居然不弱于他。 薛福和张氏原本以为薛畅坚持要下厨是他懂事孝顺的表现,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出如此好菜,也都大感吃惊。 有好酒,有好菜,又有薛畅和薛福刻意作陪,上官逸吃喝尽兴,还顺带着聊起一些曾经的江湖轶事,让徐熙、樊獒这些孩子听得入了神…… 这一场晚宴,宾主尽欢。 稍作歇息之后,薛畅就带着徒弟们前往练武场。 上官逸也拎着酒坛,坐在场边,一边喝酒,一边默默观看。 薛畅视若未见,仍然像往日一样认真的教导徒弟们练功。等到训练结束、徒弟们各自回房,他才走到上官逸身边。 此时的上官逸已经有些醉眼稀松,面如寇玉的脸上多了几丝坨红。 “喝酒可以,但不能酗酒,否则对身体没有好处。”薛畅以从事体育教育多年的经验好心的提醒道。 “你不懂。”上官逸拍着酒坛,打着酒嗝说道:“这么好的酒开了封之后,如果不当时就喝完,过几天再喝味道就不好了,所以不能浪费,知道吗?” “像这样的酒,酒窖里还有不少,等你走的时候我再送你几坛。”薛畅笑着说道。 “那我可得多拿几坛!”上官逸毫不客气的说道:“门内还有几个爱喝酒的师叔,正好带回去让他们好好尝尝,只要把他们喝高兴了,这样的好事以后就还能轮到我。” “上官大哥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薛畅慷慨的说道,他不经意的改了称呼,以便使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 上官逸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站起来,拍着他肩膀说道:“你小子还不错,这一声大哥不能让你白叫。我看你刚才教导孩子们武艺,教得很好,你学的应该是少林派的武功,虽然只是基础,但根基很扎实,尤其是那罗汉拳,你使得很是精妙,不亚于我所知道的一位前辈,我也就不指手画脚了。 只是我见你在腾挪转换之间身形还略显厚重,不够轻灵,这其中应该还可以再改进,能告诉我,你学的是什么轻功吗?” 薛畅不好意思的回应道:“我以前不认真练功,因此进展缓慢,我父亲没来得及传授我轻功。” “原来如此。”上官逸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这里有一套轻功提纵术,叫叶落莺飞,是一位前辈参悟昆仑山上的树莺在林间跳跃的动作而创,对修练者的内功没有特殊要求,只要有不错的内力就可以,算是酬谢你专程做的美酒美食,你可愿意学?” 第六十六章 叶落莺飞(二) 薛畅听得心花怒放,当即说道:“多谢上官大哥,我想学!” “那你听好了。”上官逸也很干脆,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向薛畅讲述修习《叶落莺飞》的要诀以及内息运行的路线。 由于长时间利用系统练功,薛畅早已对全身的穴道和脉络烂熟于心,上官逸每说完一条运行路线,薛畅就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立体的构想,因此他提问很少,上官逸也就很快讲完,然后还问道:“听明白了吗?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暂时没有什么问题。”薛畅回答道:“就是不知道在真正练习的时候,会不会遇到问题?” 上官逸睁眼看着他,喷着酒气,说道:“小子别逞能,要知道当年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在学习它的时候,也是花了好几天时间才记住那些穴脉运行图,你可别不懂装懂啊,我告诉你,过了今晚,我可就不会再谈论它了。” “多谢上官大哥提醒,我真的已经记住了。”薛畅一脸正色的说道。 上官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拎着酒坛,来到练武场的梅花桩旁,说道:“你的这个练武场倒是挺齐全,方便我演示,看好啦!” 说完,他将酒坛往空中一抛,脚尖轻点,身体骤然上升,同时头部后仰,整个人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单脚站立在木桩之上,然后一伸手,酒坛正好落在掌心,动作潇洒至极:“这是第一式叶落,内息从丹田至足三里到解溪,最后到脚尖的厉兑穴,接着丹田再分出少量内息,向上至膻中、华盖、廉泉,逆走任脉……内息分走上下,必须迅速而精准,方能准确完成……” 原本上官逸只需要演示动作就行,但他担心薛畅逞能,实际并未完全记住,又认真解说了一遍。 “第二式,莺飞。”话音刚落,上官逸猛推酒坛。 酒坛平直的飞了出去,上官逸腾身而起,整个身体平飞在半空,犹如一只利箭,射了出去。在酒坛快要飞出梅花桩时,他及时赶上,伸手抓住,慢悠悠的落在桩上,看着地上的薛畅,朗声说道:“内息走……” “第三式莺戏……第四式叶飘……”就见上官亦犹如一只雪莺,时而高飞,时而翻滚,时而盘旋,煞是好看。那酒坛被他手扔脚踢,仿佛是牵着线的绣球,盘旋在他周围,坛中残余的酒液竟未见有半分洒出。 薛畅刚看得入神,就听上官逸说道:“看清楚了吗?” “能再来一遍吗?”薛畅小心的说道,实际上他已经有把握了,并不是因为他全记住了,而是因为在训练系统中突然增加了一个“叶落莺飞”的武功,只是为了避免让上官逸惊诧,他才不得不表现的谦虚一点。 “那就再演示一遍。”上官逸倒也干脆。 片刻之后,他终于从桩上翻身落下,竟然脚步虚浮,踉跄了两步。 “上官大哥,你有些醉了,先回屋歇息吧。”薛畅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手推开:“嗝……放心,我自有解酒的办法。”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猛提一口气,脚尖踏实地面,身体斜向上窜起,瞬间就至五米之高,并在空中作了一个转折,犹如一只大鸟,面朝薛畅、轻轻落在练武场前方迎客厅的屋檐之上。 “高处风大,有利于醒酒。我且在这里坐一坐,你也试着练一练,如有不明白之处,还可以问我。”上官逸怡然自得的依靠着屋脊,举起酒坛送到嘴边。 既然上官逸这么说,薛畅也就不再矜持,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修炼梦寐以求的轻功。花费0.5个侠义值,进入系统中的武功训练,再进入新增加的“叶落莺飞”,出现在眼前的是那个极其熟悉的透明人影。 “把速度再放慢一些。”按照以往的经验,薛畅在心里发出指令,以控制人影的演示,同时他一边模仿人影的动作,一边按照人影体内的气息运行路线来调动自己的内息…… 在上官逸的眼中:薛畅在向后做翻身动作,似乎是在练习第1式叶落,但他既没有腾空,也没有翻筋斗,而是做了一个下腰,然后倒立起来,又缓缓直起身…… 整个过程不但显得笨拙,而且速度极其缓慢,让上官逸颇感惊讶,他好奇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将视线移开,看向远处…… 即使是身处屋脊之上,上官逸的视野仍然会被一些楼阁的轮廓阻挡,远不如他在昆仑山上喝酒时那样眼界辽阔、山高云舒,可为什么却会给他一种舒心的感觉呢,难道是因为回到了故国?…… 上官逸想着心事,喝着闷酒,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哎哟”打破了夜的寂静,也让上官逸回过神来,却看到薛畅从地上爬起来,正拍打身上的灰尘。 不用想,上官逸也知道薛畅肯定是在练轻功时摔了,于是他提醒道:“这叶落莺飞身法多变,难度颇大,你还是应该像之前一样慢慢练习,不宜操之过急。” “上官大哥教训的是。”薛畅嘴里说着,心里又将刚才练习的得失过滤了一遍,对着系统中的人影默念:“恢复正常速度,重新开始。” 叶落、莺飞,莺戏……还有接下来的最后一式——叶飘,刚才薛畅就是在这最后一式中摔的!此刻他收敛心神,轻喝一声,内息快速运转,在半空中旋转翻滚的身体陡然向上飞起,呈弧线上升,在接近四米的高处,突然倒折而回,头朝下、脚朝上,飘飘荡荡的下落,这是模仿昆仑山的草莺遭到金雕追逐时,经常假装逃离,实则利用身形的灵活,急速返身回落林中而借以逃生。 刚才薛畅就是在下落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几个月前被黑衣人打落山崖的画面,心神大受触动而导致身体失去控制,好在他反应及时,才没有受伤。而这一次他终于克服心理障碍,成功落地。 在屋顶上的上官逸惊讶的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要知道在不久前这家伙还在慢吞吞的练习基本动作,怎么一转眼就有如此大的进步,虽然动作还比较生硬,身形转换之间还比较滞涩,但他确实是将这套“叶落莺飞”轻功比较完整而准确的演练下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上官逸的心中充满疑惑。因为完全记住该轻功的秘诀和动作的要点容易,但要想让正确的内息运行完美的配合上动作的施展却很难,由于轻功的特殊性,不可能不断的暂停演示来讲解,这只能靠学习者在不断的练习中摸索。 但上官逸显然想不到薛畅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他拥有系统,他只需要完全复制人影的内息运转和身体动作就行,这就是一开始他为何动作缓慢的原因。 “很不错,很不错!”上官逸鼓掌夸奖道:“没想到你悟性如此之好,只比我当年掌握此轻功的速度慢一点,不过还很不熟练,你还需要继续练习。”说完,他赶紧把酒坛送到嘴边,却发现坛里的酒已经喝光。 第六十七章 吴县丞 其实上官逸根本不需要提醒,薛畅不会因为这么快就初步掌握一门轻功而骄傲,他很清楚自己还只能在平地上练习,距离上官逸在梅花桩上潇洒自如的表演还差得很远,而且系统上他所掌握的武功信息中“叶落莺飞”后面甚至都没有出现“入门”二字,所以他继续一遍一遍的练习,哪怕中途摔倒,也没有多做歇息。 上官逸默然看了一会儿,站起身说道:“等你练好了此功,我希望你优先把它传授给那个叫胡秋荻的女孩。” 帮薛府解决欠债问题只是上官逸此行的一个目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考察胡秋荻的情况,虽然耿珀不想让胡秋荻涉入江湖,但这位铁血长河门的遗孤居然被薛畅收为徒弟,而耿珀因为忙于门内事务、无法照顾到这孩子,铁血长河门其他人当然要关心一下她的成长。 上官逸经过这半天的观察,发现薛畅不但在生活上对胡秋荻很照顾,而且教导徒弟也非常耐心细致,只是他所学不多,传授的武功不太适合女孩,对薛畅观感不错的上官逸才决定授予轻功,来达到一举双得的目的。 此时,薛畅也大致明白了上官逸的想法,于是大胆的说道:“仅仅轻功可不够小荻学的,能不能再教我点其他的?比如剑法、暗器……” 上官逸只作未闻,以手扶额,说道:“我有些醉了,要先回房休息。”说完,他向后倒飞,径直落向后院。 “小气。”薛畅望着空荡荡的屋顶,笑骂了一声。 …………………………………………………………………… “阿畅,这位是南城王教谕的公子王文康,才华横溢,去年夺得县市的头名,现在暂时在南衙户曹担任书办。” “久仰大名,王公子快请进!” “不用客气,我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畅哥,别被他这斯文样子给蒙骗了,去年你跟他在云霄楼还喝过酒,他为了逛女支院可借了咱们不少钱还没还,今天不出力可不行!”魏子啸在薛畅耳边嘀咕,揭人家老底。 薛畅的脸上依旧堆着笑,大步迎向尹彬他们请来的第二位客人。 “阿畅,这一位不用我介绍了吧,咱们的蓝大哥!”尹彬自豪的说道。 原主不止认识,而且还常有来往,蓝鹏翔,南衙捕快们的头、尹彬的堂姐夫,原主和尹彬他们之所以能够游手好闲到今天,没吃太大的亏,是多亏了他的照应。 “蓝大哥,没想到您亲自来了!”薛畅深深的鞠了一躬。 “听小彬说你困难,我能不来吗!”一身捕快头目打扮、面相威武的蓝鹏翔声音洪亮的说道:“薛伯父已经仙去,断不能再让你受到委屈!” “多谢大哥慷慨相助!”薛畅激动的再一次行礼。 “来来来,我来为你介绍。”蓝鹏翔指着身旁一位文士,说道:“我的好友杜宪林,南衙刘典吏的得力助手,精通刑律,不少百姓就是靠他写的状子打赢了官司。” 薛畅赶紧行礼,并说道:“杜大人,万分感激你的到来!” “薛少镖头客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人。”杜宪林说话挺稳重:“只是略通本朝刑律,一会儿如果对方不依照朝廷法纪乱来,我可做个见证。” 有你这句话就行!……薛畅心里想着,赶紧又行礼道谢。 “阿畅,这一位是我镖局的王靖武镖师,练得一手——” “我知道,号称‘镖局街枪法第一’的王铁枪,久仰大名!” “这一位是阿煊他家镖局的刘云河镖师,善使双刀……” …… 尹彬他们考虑得很周到,不但请来了几位吏员、几位武艺出众的镖师,还请了几位在金河一带有点名气的商人。 王煊引着最后一人来到薛畅面前,神情郑重的说道:“畅哥,这位老先生可是我们成都府的名人,胡墨泽,我大周有名的雕刻师,他甚至几次前往洛阳,为陛下雕刻玉器——” “不要说这些废话!”这位衣着普通的老人抢上前,伸出手:“我听说你得了两块上好的羊脂玉,快拿给我瞅瞅!” 刘老头急切的眼神让薛畅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正想要婉转拒绝,就听“砰”的一声震响,院门被猛然推开,走进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随后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正是四海镖局的主人——铁拳林磊,他目光睥睨的环扫四周,院内的十多个人竟不自觉的停止了交谈。 他轻蔑的一笑,回身说道:“吴大人,快请进!” 一名青衣文士慢悠悠的越过林磊,踱步进了院内。 蓝鹏翔、杜宪林、王文康几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文士负手而立,轻咳了几声,蓝鹏翔几人如梦初醒,赶紧上前行礼:“卑职蓝鹏翔(杜宪林、王文康)参见吴大人!” “这里不是公务场合,不必多礼!”文士满意的挥挥手。 蓝鹏翔小心的问道:“不知大人为何至此?” 青衣文士瞥了他一眼,扫视四周,郎声说道:“林府和薛府都是南城的大户人家,也是我成都府巡武司的重要力量,因此知府大人在得知你们两家有财物的纠纷之后,为避免意外、发生冲突、影响南城的稳定,特命我前来这里监督,以保障交易的顺利进行,你们听明白了吗?” 蓝鹏翔几人面面相觑,不得不回应道:“属下遵命!” “妈的,这个该死的吴县丞说的好听,还不是在帮四海镖局对付我们!”魏子啸小声骂道。 尹彬低声为薛畅打气:“不用怕,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偏袒。” 薛畅点点头,看着俨然成了大家注目的中心的吴县丞,心中暗骂。 “林总镖头,时间很紧,有什么问题就赶紧解决吧。”吴县丞在说这话时,压根就没有看薛畅这个主人一眼。 “好的,大人。”林磊应了一声,朝身后的毛吉春使了个眼色。 毛吉春趾高气昂的走向薛畅,脸色阴冷的大声说道:“薛少镖头,你父亲去世之前借了六千五百两白银,并且允诺利息为本金的一成,这是他所写下的欠条。” 毛吉春高举起一沓欠条,在众人眼前晃了晃,躬身递给吴县丞:“吴大人,您请看。” 吴县丞一脸认真的一张张翻看完,点头说到:“这欠条上的文字确实如你所说。” 接着,吴县丞把这些欠条展示在薛畅眼前,目光锐利的问道:“薛畅,你要如实回答,这些欠条上的签名和手印是否为你父亲所写?” 薛畅上前一步,毛吉春在一旁警惕的看着他。 凭着原主的记忆,薛畅浏览了一遍欠条,然后坦然说道:“确实为我父亲所写。” “大人。”毛吉春趁机说道:“最近我四海镖局用度紧张、急需用钱,所以两天前我们就来找过薛少镖头,要求还钱,当时薛少镖头手里没有足够的银子,但他做出承诺,两天内一定会筹足银子还我们,否则就拿这栋宅院抵押——” “胡说八道!畅哥什么时候和你做过这样的承诺?!”魏子啸立刻叫嚷起来。 “无关人等不得多言!”吴县丞大喝一声,面显不悦的看向蓝鹏翔:“南捕头,你来负责维护好秩序,再有人乱喊乱叫,拿你是问!” 官大一级压死人,蓝鹏翔不情愿的回了一声:“……是。” “既然双方已有约定,而今天就是还款之日,锦城镖局应该履行承诺!”吴县丞大声说着,根本不给他人反驳的机会,并且还一脸威严的直视薛畅:“薛少镖头,你有异议吗?” 第六十八章 刘墨泽 薛畅不卑不亢的回应道:“我锦城镖局决不会欠债不还,而且有吴大人在此主持公义,一定可以公平公正的让这件事顺利解决!” 即使薛畅神情平静,但吴县丞怎能听不出语气中所蕴涵的嘲讽,尽管心中不悦,他也只是轻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毕竟他只是奉知府的命令帮助四海镖局达到目的,没必要去激怒一个曾经的大镖局,尽管它现在已经日落西山。 他记得一位官场前辈提醒过他的话:“……虽然和前朝相比,本朝对武林人士的掌控大大加强,但官吏因得罪江湖人而遭到杀害的惨事还偶有发生,即使巡武司后来捉住了凶手,但人死又不能复生,因此在审理有关武林人士的案子时,要慎之又慎!……” 想到这些,他看向毛吉春,有催促之意。 毛吉春立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薛少镖头,你爹借了六千五百两银子,算上利息,一共得还我们七千一百五十两银子,你是直接还钱呢?还是用这座宅院抵押?” 自从上一次他走出这座宅院之后,就派人加强了对锦城镖局的监视。薛福出去借钱,是他指使人将其撞伤;发现尹彬等人为其奔走之后,他又建议林岩秘密求助某位贵人,然后在其的帮助下、备重金拜访王知府,得到其承诺……事实证明他的计策很有效,现在这位薛家小儿已经是瓮中之鳖。 他洋洋得意的想看到对方露出绝望的表情,无奈的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然而,薛畅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有力的说道:“当然是还钱!” 毛吉春以为对方只是嘴硬,冷笑道:“还钱?你有足够的银子吗?” “我没有现成的银子。”薛畅不慌不忙的将手伸入腰间系的手袋,拿出两块羊脂玉,托入掌中:“但我有这个。” 毛吉春定睛一看,随即哈哈大笑:“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凭这两块白石就想抵我的七千两白银?!”随后他把脸一沉,目光阴狠的说道:“薛少镖头,既然你还不了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话还没说完,突听有人喊道:“这么大的籽玉!这么透彻温润的水色!看不到一丝瑕疵,真是太罕见了!无价之宝,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一位衣着普通的老人不知何时从人群的后方窜到了薛畅的身旁,两眼直直的盯着他手中的羊脂玉,神情竟然是万分激动。 “滚开,糟老头子,这里不是你捣乱的地方!”毛吉春以为这人是薛畅买来的托,气得大骂,甚至想要给他点厉害看看,以便杀鸡吓猴。 “住手,不得无礼!”吴县丞急忙制止,并且赶上前恭敬的行礼:“刘大师,没想到您老会在这儿!” 老头没有理他,而是恳切的对薛畅说道:“能不能把它给我看看?” “没问题。”薛畅看了吴县丞一眼,毫不犹豫的将两块玉石放到老人手中。 老人小心翼翼的仔细端详。 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林磊心中不安渐起,为防夜长梦多,他忍不住催促道:“吴大人,时间紧迫,我不要玉石,只要银子,既然对方无法还钱,那我们就按照最初商量的办!” 吴县丞心中有些不悦,但想到对方允诺给自己的好处,还是和气的提醒道:“刘墨泽大师是我大周最顶尖的雕刻师,曾为当今皇上雕刻玉器,还受到了皇上的召见,钦赐牌匾‘天下无双’,你我怎能轻慢!” “吴大人说的没错,陛下御赐的牌匾至今还挂在刘大师玉器店的门楣上!”王煊在一旁大声嚷道。 众人一阵骚动。 林磊和毛吉春奔波于江湖、忙碌于镖局事务,平时对书画器玩等文雅之事不感兴趣,初次听闻这轶事,都感到惊讶: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居然有这等身份! 刘墨泽却对众人的惊叹恍若未闻,全身心的轻抚着手中的玉石,脸上满是欣喜,情不自禁的感叹道:“据闻这羊脂玉乃是西域昆仑山下流淌的河中卵石集天地之精华孕育而成的胎心,几十万颗卵石中可能才有一颗此等品质的美玉,万中无一呀!老夫也只是在为陛下雕琢玉佩时见到过一颗与之相等的玉石,还记得龙佩刻好之后,陛下将之佩戴在身上,还曾对我感叹,‘可惜只此一枚,否则定要让我再刻两枚凤配,分赠皇后与贵妃,以成佳话’……没想到今日竟见着两枚上等美玉,这真是上天眷顾!” 吴县丞一听,脸上顿露狂喜,但他又谨慎的问了一句:“竟有此等巧事!?” 刘墨泽瞥了他一眼:“有龙配而无凤配,终是缺憾!这一年多来,我四处奔波就为了能够获得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但却一直无所获,如果不是听说这里有玉石,今日我又怎么可能到这儿来?” 吴县丞隐约记起有一段时间成都官场上确有传闻“刘墨泽求购玉石”一事,终于不再怀疑,回头说到:“薛少镖头手中的玉石足以还清欠下的四海镖局债务。林总镖头,赶紧将手中的欠条与之交换!” 什么?!……林磊下意识的就要反对。 毛吉春急朝他使眼色。 林磊能去结交王知府,自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庸才,只是想到长时间的筹划和准备付之东流,因此有些不甘,他稍作犹豫,就听吴县丞说道:“刘大师,我们想请您将这两块玉石雕刻成凤配,以进献给皇上!” 刘墨泽目光不离玉石,嘴里却慢吞吞的说道:“如此无价之宝,仅用七千两银子就购得,未免也太贬低它的身价!日后皇上拿到玉佩,或许会了解其获得的经过,到时也许会感到不悦……” “大师所言有理。”在官场上混迹了十几年的吴县丞岂是个庸才,经刘墨泽这一提醒,他立刻反应过来,立刻问道:“大师认为这玉石该值多少钱?” “玉石本无价,各人自有价。在我心中它是无价的,就看在你心中它值多少。”刘墨泽悠悠的说道。 吴县丞迅速在脑中一闪念,咬牙说道:“薛少镖头,你这两枚玉石就当是知府大人和我买的,一枚一万两,你看如何?” 薛畅没有立刻回应,反而恭敬的问刘墨泽:“大师,您觉得这价格如何?” “我刚才已说过各人自有价,这得问你自己。”刘墨泽依旧语气平淡的说道。 薛畅扭头看向面露不甘的林磊和毛吉春,又看向表面平静的吴县丞,还有开心笑着的尹彬他们,甚至魏子啸还作着“要更多”的口型。 薛畅很快拿定了主意。他原本还担心四海镖局不认账而遭到诘难,现在不但可以顺利解决,还能多赚些银子,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安定平稳的修炼武功,钱财只要能够提供保障就行,要再多只会招来祸事,于是他说道:“我同意,吴大人,但必须现在就成交。” “没有问题。”吴县丞也很干脆,回身对自己的随从喊道:“立刻回家去,告诉夫人,拿两万两银子来!” 这时,刘墨泽轻捋胡须,轻声说道:“薛少镖头这下该放心了吧,能否告诉老夫,这两枚玉石从何而来?” 薛畅看了一眼不远处在窃窃私语的林岩和毛吉春,由衷的说道:“刘大师的帮助,在下感激不尽!这两枚羊脂玉乃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所赠,以帮助我还清债务。” 第六十九章 “仆人”出马 “你这位朋友如此慷慨,价值千金的玉石都能随手赠出,可比铁剑门的苗无恨豪气多了。”刘墨泽倒很认真的说道:“也或许他家中所藏甚丰,因此不在乎这一两枚,能否将老夫介绍给他认识?也让我能见识见识他的收藏。” “这个……”薛畅顿感为难,想了想,略显敷衍的说道:“我这个朋友有些不喜与人接近,等今天这事办完后,我先问问他的意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墨泽不容推辞的说完,继续观摩玉石。 薛畅苦笑了一下,盘算着如何同上官逸谈起此事。 这时,毛吉春走上来,大声说道:“薛少镖头,欠钱一事暂时揭过。但还有一笔账,咱们得算算。” “除了这些欠条,我不记得我锦城镖局还欠你们什么!”薛畅心里一沉,大声回应道。 “除夕那晚,我四海镖局在院前设下擂台,本是为增添节日喜庆,你上台打擂,作为守擂的林少镖头因你是少时的朋友,故有所保留,没想到你却不顾好意,反而全力进攻,将他打成重伤,至今也无法下床——” “胡说八道!”王煊嚷道:“那晚有很多人都看到林老……总镖头叫停了他俩的打斗,林岩一点事儿都没有。” “当时是没事,但回去之后就躺在床上、无法下地,这两天你们可曾在街上见过我家少镖头?没有吧,因为他一直在家养伤。”毛吉春生怕被人打断,语速很快的说道:“因此今天我得为我家少镖头讨一个说法!当然你是晚辈,那就按江湖规矩,你只要接下我十招,这笔账就算揭过!” 薛畅还未回应,吴县丞先干咳了两声。他本是奉王知府之命帮林磊办事,却没想到碰上了一个能够改变命运、直达上听的绝佳机会,而且在刘墨泽的提醒下,他突然想起当今皇上乃是刚即位三年的少年天子,据闻其性格活跃、思维敏捷、但痛恨贪官污吏,所以他才毅然花费几乎所有积蓄,买下这两枚玉石,就是为了将来皇上了解此中缘由之后,不对他产生恶感,因此他当然希望今天的事能和和气气的完结,不要再产生任何波折:“呃……我看了今天的事——” “吴大人!”林磊目光锐利的直视吴县丞:“刚才你帮锦城镖局解决欠款一事,我没有反对。现在为我儿受伤一事,我们依照江湖规矩来行事,也希望官府不要插手。” 林磊说话虽轻,到了吴县丞耳边却如同炸雷。而且林磊泛着精光的眼神让他陡然生寒,他心里很清楚这位传闻行事凶暴的武林人一定对自己的背叛很是着恼,虽然他坚信事后王知府对自己的做法不但不会斥责、反而会大加褒奖,但他也不愿在平步青云之前得罪死了一位有势力的武林人。 “江湖之事,官府确实不会干涉太多。但如果出现死伤,不光是我、知府大人也绝不会坐视不管!”吴县丞警告道。 “吴大人放心。”林磊目无表情的说道:“我四海镖局一向遵纪守法。” 他话音刚落,毛吉春就紧接着说道:“薛少镖头,只要你能够接够我十招,你锦城镖局和我四海镖局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我们再不会来打扰,否则——”他哼哼的阴笑两声。 听到这话,薛畅有点心动,他最渴望的就是拥有一段安稳的时间、可以心无旁骛的逐步实施他的计划,但是柳树干上那乌黑的掌印和此刻毛吉春阴险的笑容又让他有所顾忌。 “王叔!”尹彬使劲推了推自家镖局的王靖武镖师。 碍于情面,王靖武不得不站出来说道:“毛吉春,不要以大欺小,我来接你十招!” 毛吉春斜眼看他,目光阴戾的说道:“王靖武,你想要和我打,那我可就不算以大欺小了,咱们不限招数,死战到底,你敢吗?” 毛吉春的威胁让王靖武攥紧手中的铁枪,他自知自己不是毛吉春的对手,而且此人一向出手阴狠毒辣……他沉默了。 王靖武尚且如此,其他镖师的表现就更不用说了。 自家的事怎能让旁人来顶缸!……薛畅终于忍不住说道:“好,我就来接你十招!”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洪亮的声音:“何须少爷出手,此人交给我来应付就是!” 上官逸穿着他那一身随从的服饰,大模大样的从迎客厅走到薛畅身旁,还装模作样的躬身作请示状。 刚才气氛紧张之际,薛畅一时间竟把上官逸给忘了,此刻看到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好,你就替我跟这位毛镖师过几招吧。” “遵命。”上官逸转过身来,面朝毛吉春,笑嘻嘻的说道:“嘿,丑鬼,出招吧。” 原本多疑的毛吉春见突然出现的此人虽然穿着低贱、但举手投足间自有大家风范,心下狐疑,还准备问清对方的来历,但这一声“丑鬼”,却是揭了他的伤疤。 他怒吼一声:“你找死!”刹那间,双掌由白变黑。 旁边有人惊呼:“小心,五毒掌!” 毛吉春一脸狞笑,左掌一竖,朝着前方的上官逸拍去。 手还未到,掌风已至,夹杂着淡淡的腥臭,令人做呕。 “好臭,好臭,莫非你是方便完之后没有擦屁股?”上官逸嘴里调笑着,身体却滴溜溜一转,绕到毛吉春的身侧。 毛吉春没有答话,心中恼怒更甚,身体微转,右掌直接拍向对手的头顶。 上官逸身形再晃,闪过对方的毒掌,又转到了毛吉春的身后,嘴里还说道:“哎呀,这里果然很臭,建议你去擦干净了,再来跟我打。” 毛吉春怒吼一声,猛转身的同时,双掌分左右、击向对方。 按常理,上官逸要么格挡,要么向后退,谁知他迅捷的拔地而起,一个跟斗,又落到了毛吉春的身后,嘴里继续说着:“你也别着恼,我说的是实话,你确实长得丑,就像一条可怜巴巴的蛇。” 毛吉春怒极,猛催内力,双掌夹着呼呼风声,击向对手。 上官逸不慌不忙,再次用其敏捷的身法闪避。 …… 周围的人目不转睛的观看着这场奇特的比斗:毛吉春虽瘦如麻杆,但掌力确定雄浑,而且身形并不笨拙,一双肉掌夹杂风雷,呼呼作响,越打越快,在自己方圆两米之内皆是掌影,令人作舌;而那随从不与之搏斗,尽是闪躲,然而其身形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总能恰到好处的躲过对方的攻击,虽着布衣,却尽显潇洒。 众人看得心旷神驰,有人甚至忘了毛吉春的可怕,为那随从叫起好来,然而刚喊了一声就戛然而止,身体摇晃着就要倒下。 这时就听王靖武大喊:“大家都屏住呼吸,赶紧往后退!退远些!” 头脑略显昏沉的薛畅立即照做,同时担忧的看着在毛吉春那漆黑如墨的双掌笼罩下的上官逸:这个五毒掌如此可怕,他能顶得住吗? 早已拉着吴县丞站在远处的林磊看着场中,暗暗冷笑:这才是五毒掌最厉害之处,看你还能躲多久! 他正想着,就见战场中那随从的身影似乎踉跄了一下。 身处其中的毛吉春自然也发现了对手这细微的变化,心下大喜,进攻更加猛烈。 已将功力运到极致的他脸面腥红、双掌却黑中透亮,十分诡异。体内蕴藏的毒素通过双掌催吐出来,将四周的空气晕染得一片腥臭。 上官逸原本迅捷灵动的身法变得越来越迟缓,嘴上的调侃也没有了。 毛吉春瞅准时机,大吼一声:“去死吧。”提聚十成功力,双掌径直挥出,朝对方的胸膛印去。 第七十章 劈空掌 “可别出人命啊!”吴县丞心惊胆战的提醒道。 “死一个小厮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林磊冷冷回应。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逸无神的眼睛陡然变得清亮,他轻笑一声:“去死的应该是你。”双手并作剑指,闪电般迎上去,同时点中对手双掌的劳宫******吉春如遭蛇咬,惨叫一声,双掌剧颤,脸上满是惊恐和不解:“你……你……没有中毒……” 上官逸轻轻一笑:“区区一个五毒掌,能奈我何!” 毛吉春已没有时间去懊悔,原本应该倾泻而出的内力被对手的一指逼回,如同倒灌的海水,逆流而上,冲击穴脉。由于受对手所激,他一直全力施为,到此时体内真气已经快要耗竭,无力进行抵御,更别说要将其引导调匀,恢复正常。因此毛吉春体内的内息渐渐如沸水,紊乱难制,更糟糕的是逆流而上的内力中含有毒素,在乱冲乱撞之下沁入到抗毒能力较弱的部分肌体,并迅速向全身蔓延…… 此刻,毛吉春全身不停颤抖,麻杆般的身体很快弯成弓状,脸上的猩红也迅速被黑色取代,他哆嗦着嘴唇:“救……救……救……”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怦然倒地,身体还不断抽搐。 林磊急忙冲到他身边,在他身上一阵摸索,掏出一个小木盒,从中抓了一把红色药丸,捏开毛吉春的嘴,将其塞了进去,口中急喊:“吉春,快把解药吞下去!听见了吗?!……” 怎奈毛吉春双眼无神,全身不停颤抖,似乎没听见林磊的话。 “快,快拿水来!”林磊对自己的手下厉声喊道。 四海镖局的镖师们来此只是为了助威,不可能随身带水,在林磊的催促下只能向薛畅求助。 考虑到毛吉春若身死在此,自家与四海镖局的仇可就结大了,所以薛畅虽不情愿,还是帮了这个忙。 林磊将药灌下之后,又运内力帮其调息,毛吉春身体的颤抖逐渐停止,呻吟声渐起。 林磊刚松了口气,却听那“随从”在一旁说道:“命或许是保住了,但这一身功夫恐怕是要废了,不过这等阴毒的功夫废了最好。” 毛吉春令他人退避三舍,但四海镖局能有今天、离不开他的鼎力相助,他更是林磊的得力臂助,因此林磊听到这幸灾乐祸的话语,当即火冒三丈,霍然起身,二话不说,挥拳击向罪魁祸首。 “小心!”薛畅话刚出口,却见上官逸也不闪避,直接出掌挡住了对方的拳头。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竟是林岩后退了半步。 “好贼子!”林磊须发皆张,猛一提气,双臂的肌肉陡然膨胀,只听“撕拉”一声,竟将衣袖撑破,随即双臂又恢复正常,他大吼一声,钵大的拳头再次击出。 上官逸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凝重,但他没有闪避,而是左腿后移,呈小马步状,右掌缓缓推出。 拳掌再次相交,却是无声无息,但周围的尘土瞬间被激起,尘雾缭绕。 上官逸退了半步,林岩却连退两步,一脸愤然却没有说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掌。”上官逸说着,腾身而起,右掌探出,凌空下击。 在旁人眼中这只是轻飘飘的一掌,然而林磊却脸色大变,急速后撤。 上官逸掌势未变,直到整个身体距离地面约半人高时,这才收掌落地。 林磊却没有趁机进击,相反他惊赫的望着对方,想要说话,却牵动之前压抑住的伤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顾不上擦去,急切的问了一句:“这是劈空掌?!” 上官逸没有回答,手指地面,沉声说道:“以后你四海镖局再敢来找薛畅的麻烦,这一掌就绝不会再打到地上!” 在他指着的地面上有着一个很浅的掌印,须知当时他手掌距离地面足有半人高,根本就没有触及。 林磊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几变,突然转过身去,抱起躺在地上的毛吉春,大步走了出去。 “上官大哥,多谢你的帮助,帮我赶走了恶狼!”薛畅赶紧上前拜谢。 “小事一桩。”上官逸右手轻挥,将周围的尘雾吹散,同时笑着说道:“这就算我拿走你几坛美酒所付的报酬吧。” 薛畅接着说道:“呃……那两颗玉石刚才卖了两万两银子,一会儿等钱送到,我先把还钱之后剩余的银子都——” “打住。”上官逸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昨天就已经跟你有过约定,我们只收七千两银子,至于玉石多卖出来的钱,那是你凭本事所得,与我们无关。至于还我们钱之事,门主没有下令现在就收,所以也与我无关。” “这……这真是欠你们太多了!”薛畅很不好意思的呐呐说道。 “欠我们越多越好。”上官逸哈哈一笑,说了声:“走了。”整个身体似一溜烟,飞向后方的迎客厅,挑起已经装载好的四坛美酒的担子,又腾身而起,飞落后院的屋顶,那满载的美酒对他没有一点影响,几个起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畅怅然若失的眺望远处层叠的楼阁,尹彬几人赶过来,兴奋的问道:“阿畅(畅哥),那人是谁呀?轻轻松松就将那条毒蛇打个半死,还将那个猖狂的林蛮子打的吐了血,太厉害了!” 薛畅收拾好心情,一本正经的说道:“他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我呸!”三人齐声骂道。 过了一会儿,吴县丞的银子送到,他的夫人想的很周到,特地换成了两千两或一千两的钱庄兑票,由于上官逸的表现太过惊艳,吴县丞把这一沓兑票交给薛畅时,尽管肉痛,但却非常客气。 薛畅自然也很客气的将两枚玉石交给了他。然后又抽出七千两银子的兑票交给了专门留在院子里的四海镖局的镖师,又从让薛福拿给他们两百两纹银,多出来的那几十两银子就当是给他们的伤药费,同时要回欠条,仔细确认之后,全部销毁。 吴县丞拿着玉石,恭敬的邀请刘墨泽和他一同离开。 虽然其他人并没起太大作用,薛畅也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由于他自己还在披麻戴孝,因此又取了上百两银子,让尹彬三人替他带众人去聚餐、喝酒、作乐。 一时间,众人皆大欢喜。 …………………………………………………………………… 上官逸挑着美酒、施展轻功,跳跃于楼阁之上,几乎转了半个成都城,在他感觉已经甩掉了那些盯梢者之后,悄然的进入了成都北郊的一座破旧的宅院。 晃眼一看空荡荡无人的院内瞬间出现两名身穿统一的红色服饰、大约三十多岁的汉子,看到进来的人是上官逸,脸上的警惕顿时化作了笑容:“上官师兄,你回来了!” “帮我把这酒放我房间,不准偷喝,否则我打烂你们的屁股。”上官逸说完,径直往前走。 “小气。”其中一人抱怨道。 “我可听见了啊!”上官逸头也不回的说着,脚步不停的穿过前院,眼前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姹紫嫣红的花园,秀丽的亭台水榭,每隔十米就有一位身穿劲装、手持武器的男女站立在小径旁…… 就在上官逸要走进中央的楼阁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他身高两米、膀大腰圆、极其魁梧,每走一步,仿佛地面都跟着颤动一下。 “罗师叔好!”洒脱不羁的上官逸此刻十分恭敬的行礼。 这位头发灰白的男子威武严肃的脸庞露出了笑容:“小逸,你回来啦。” 第七十一章 女门主 “是。” “刚才我还在跟门主抱怨,她派你去执行那个任务完全没有必要,她还是太过仁慈啦,要想重振本门就必须得狠辣一些才对。”男子有些不太满意的摇头叹道。 上官逸即使说话较为随意,但对于长辈的牢骚,他却不敢置喙,于是转移话题说道:“师叔,我觉得这趟出去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我也不可能得到三十年的女儿红、上好的花雕,、竹叶青和古井贡。” 男子的眼睛都发了光,声音如打雷似的急忙问道:“这些酒都在哪里?” “应该已经放到了我的房间里,等我向门主汇报完之后,就陪师叔您——”上官逸话还未说完,就见那男子迈着大长腿,咚咚咚的走远了。 上官逸无奈的摇头,出于对酒的担心,他也赶紧走进了阁楼。 在客厅里有两位身材窈窕的女子,如果薛畅在这里,他一定能够认出这两位就是之前出现在金矢镖局门口的女子。 只是年轻的那位没有再戴面纱,见到上官逸进来,她嫣然一笑,清丽脱俗的容颜就如同绽开怒放的芙蓉,令整个客厅蓬荜生辉。 “上官师兄,刚才我们还在谈论你,如果你回来晚些,刘师姐可就要出去找你了。”她笑嘻嘻的说着,略带沙哑的声音别有一番韵味。 “真的?!”上官逸一脸惊喜的看向她身旁那位气质清冷的美丽女子,眨眨眼睛说道:“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在街上多逛几圈再回来。” “闭嘴,登徒子!”那鹅黄衣衫的女子杏眼圆睁的瞪向上官逸,然后又以严肃的语气说道:“紫琼,你身为门主,就应该要有门主的样子——” “好的,好的,师姐你说的对,我知错了。”少女怕师姐唠叨个没完,赶紧告饶,然后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上官师兄,交给你的事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上官逸也认真的将这两天他在锦城镖局的经过简要的叙述了一遍。 少女轻吐了口气,了却一桩烦心事,她的神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上官逸,你擅自将轻功传授他人是不是过于猛浪了?”鹅黄衣衫女子却严肃的问道。 “只要周师叔不反对,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少女不以为然的替上官逸解围。 上官逸笑着回应道:“那位薛少镖头可是送了不少美酒,我想周师叔不但不会反对,甚至还可能去多要几坛。” “一群酒鬼。”鹅黄衣衫女子略显不满的说了一句。 上官逸恍若未闻,对少女正色的说道:“门主,我们应该重视薛畅这个人,尽量交好他,使其成为我们的朋友。” “一个武功低微的镖局纨绔子弟居然要我们去重视,这也太可笑了,如果不是因为紫琼善心,无论他是作为朋友、还是敌人,都对我们来说是不值一提。上官逸,不要因为他给了你几坛酒,就为他说好话。”鹅黄衣衫女子嗤笑道。 上官逸神情严肃地反驳道:“纨绔子弟?我在与这位少镖头相处的两天并没有见到他在吃喝玩乐、荒废时间,相反他在抓紧所有的空闲修炼武功、教导弟子!他现在确实武功不高,但也不能说低微,他虽然修炼的只是少林派的基础武功,内力不强,但却是佛门正宗内功,根基打得很牢,否则也不能修炼叶落莺飞。另外,罗汉拳是极普通的少林功夫,他却能将其练到极致,不弱于我所见过的少林高僧。更重要的是——” 上官逸加重语气说道:“他仅仅花了一个多时辰就掌握了叶落莺飞,这套轻功是周师叔独创,他不可能事先见过,也由此可见他悟性之高、根骨之好,而且他还如此年轻,假以时日,必能称绝于江湖!我们应该事先结好于他,就算将来不能成为臂助,也不至于成为仇敌!” “自古武林中号称习武天才者如同过江之鲫,但最终能有几人称霸江湖,大多不是过早夭折,就是逐渐变为平庸。江湖之大,一个小小的镖师算得什么,我们没必要花精力去重视,如果真要重视,还不如现在就毁了他,避免将来成为仇敌!”鹅黄衣衫女子说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刘师姐。”少女轻声说道:“之前发生的事已经让我心中不安,如果真能让锦城镖局的这位少镖头视我们为朋友,我会很高兴。” “紫琼。”鹅黄衣衫女子轻按着少女的肩头,脸上的冰冷化为了关切,柔声劝道:“之前的事都是由我们商议和决定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用自责。” 少女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是门主,我当然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上官师兄,交好这位薛少镖头的事就交由你来负责!” “门主英明!”上官逸高声回应,接着看向俄黄衣衫女子:“亦凝,我昨天去锦城镖局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一根玉簪非常适合你,特地买了下来,你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递了过去。 “上官逸,我跟你说过多次,不准你这样叫我的名字!”叫刘亦凝的鹅黄衣衫女子柳眉倒竖,叱道:“赶紧收起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否则——”她轻轻一拉腰间的长剑,露出锋利的剑刃。 “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出去。”上官逸嘴里说着,暗中朝少女使了个眼色。 少女眨眼睛做回应。 “门主,请帮我将这根玉簪暂时收藏起来。”上官逸将手中的玉簪抛给少女,闪身出了客厅。很快,厅外传来他悠扬的歌声。 少女忍住笑,对身旁这位还在生气的女子说道:“师姐,我能看出来,上官师兄真的……很喜欢你。” “这个登徒子也配称喜欢二字!”刘亦凝冷哼一声。 少女继续劝说道:“上官师兄年轻时有段时间确实有点荒唐,不过他后来就再也没有犯过错误,师姐你应该——” “你别说了,我的事你别管!”刘亦凝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好吧。”少女耸耸肩,将玉簪拿在眼前,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根玉簪真的很好看,颜色也挺配你的衣服……哟,还挺锋利的,完全可以当咱们的昆仑飞剑用。” 或许是在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刘亦凝,她斜眼看去:与其说少女手中拿的是一根玉簪,不如说她拿的是一把翡翠小剑,剑体细长呈青绿色,剑靶成金黄色,还缀有几缕璀璨的金丝作为剑穗,通体晶莹透亮,似有水光流动。 少女瞅了一眼她的神色,轻声说道:“师姐,这玉簪我先替你收着,等下次遇敌之前我再给你别上,遇到强敌的时候,你突然将她掷出,让敌人防不胜防。” 刘亦凝没有说话。 少女将其放好,然后转移话题:“记得我们是在耿师叔的饭铺里见过那个叫薛畅的年轻人一面,还是师姐你认出来的,可惜没啥印象。刚才听上官师兄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亲眼见见他是不是真的很优秀?” “既然他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条件,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到他的。”刘亦凝冷声说道。 ……………………………………………………………………………… 为了感谢尹彬、魏子啸、王煊的帮忙,薛畅再次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请他三人到府第共进晚餐。 这三人白天陪着请来帮忙的那些人吃喝玩乐,晚上赶来赴宴时还带着醉意。 “我说畅哥,你今天没有跟我们去兰香楼真是亏了,那里来了一批新货,比原来的那些要年轻漂亮多了!”魏子啸大着舌头说道。 虽然为了方便他们聊天谈事,张氏为他们单独摆了一桌,但魏子啸声音如此之大,在隔壁吃饭的其他人不可能听不到,所以尹彬拍了一下他的头,沉声说道:“好好吃饭,别乱说话,行吗?!” “你打我干嘛!”魏子啸打着酒嗝,睡眼稀松的看着尹彬,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报复,因为那个最漂亮的翠云选择了我而不是你!彬哥,你不行啊,你不行!……” 尹彬黑着脸,说道:“你喝醉了,尽说醉话!” 第七十二章 黑衣人 “我没醉,我酒量好着呢,我还能再喝一坛!……”魏子啸摇晃着手,嘴里嘟噜着,很快瘫睡在了椅子上。 三人赶紧并上几张木椅,让他躺好。一阵忙活之后,方又重新坐下。 薛畅歉意的说道:“实在是抱歉,今天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咱们都是好兄弟,互相帮忙是应该的,阿畅,你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尹彬不满意的说道。 王煊也跟着说道:“是啊,畅哥,你别客气。再说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要不是你请来的那位……高高手轻轻松松的打败了毛吉春和那个林老头,今天的事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没错。”尹彬看着薛畅,一脸认真的问道:“阿畅,你能告诉我们,你请的那个人是谁吗?巴蜀各大门派的高手,好歹我们还有点印象,这一位却是完全陌生。” “我和那人做过约定,不得透露他的来历。白天人多嘴杂,我怕出意外,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此刻薛畅也坦诚的说道:“他来自西域,出身于一个神秘而特殊的门派。这一次我从剑阁逃回成都的途中和这个门派的人有了一点接触,但我也没有想到回到家之后他们会派人主动找上门来,不但赠送两枚羊脂玉帮我解决了债务问题,还出手击败了四海镖局……说实话,我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帮我?” 尹彬和王煊相互看了看,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阿畅,既然是这样,我得提醒你啊,天下没有白来的好事,你得小心他们隐藏有什么阴谋,将来会对你不利!”尹彬郑重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薛畅无奈的说道:“可现在锦城镖局落到这般田地,我哪能考虑那么多,至少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再说吧,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你们说对吧?” 尹彬轻叹了一声,说道:“反正你自己要小心,要是再遇上什么困难,别忘了找我们。对了,这一次你家遭受这么大劫难,镖师都死了个精光,恐怕要不了多久巡武司就会要把锦城镖局出镖的资格收回,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都这么大年龄了,当然不可能再去学文、走考试当官这条路,我不是那块料。我也不想只去当商人,当然只能继续走练武这条路,继续勤学苦练,说不定将来能成为一名高手,创立一个门派,从而得到朝廷的封赠。”面对这两位他已经认可的朋友,薛畅说的是心里话,只是为防刺激到他们,说得还比较谦虚。但就算是这样,也震撼到了尹彬和王煊。 尹彬愣了半天,才说道:“阿畅,你有这么大的志向,我和小萱都很佩服,也很为你高兴,我们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武林高手,超过你的父亲!但要说建立一个门派,得到朝廷的承认,这个……” “畅哥。”王煊接过话头:“你知道现在要想建立门派有多难吗?你不但要有自己独创的武功,还要通过巡武司和青城、峨眉、唐门几大门派派出的高手的考核……在最近的这几年里,咱们巴蜀地区就再没有一个新的门派出现!” 薛畅郑重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它很难,不过目标定得高一些,即使将来达不到,所获得的成就也不会太差;可要是定的目标太低,又怎会有心劲去努力。当然目前我首先要将我父亲传授给我的武功练好,增加打斗的经验,因此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咱们都是好兄弟,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尹彬毫不犹豫的说道。 薛畅双手撑着饭桌,身体前倾,略显激动的说道:“是这样……” …………………………………………………………………… 这一场晚宴结束得很早,本来薛畅想跟他两人一起将醉倒的魏子啸送回家,被二人拒绝,只好站在院门口同他两人挥手道别。 等薛畅转身进入院内之后,搀扶着魏子啸的尹彬和王煊心有默契的站在院墙下,没有走远。 过了一会儿,院内就隐约传出薛畅的吆喝声,两人都明白那是薛畅在带领着他的徒弟们练武。 两人默然的对视了片刻,王煊小声说道:“我觉得以后畅哥不会再跟我们去喝花酒了。” 尹彬怅然的说道:“不是觉得,而是一定!阿畅这一次遭受大难之后,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可能……”王煊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以后也会少去那些地方了。” “为什么?”尹彬诧异的看着他。 “你知道的,我爸帮我安排了一个婚事,平原镖局夏侯总镖头的女儿夏侯英,婚礼就定在明年的七月。”王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为了给人家留个好印象,防止意外,我爸让我在这个月之后就开始帮他做事。” “你小子居然是我们兄弟中最早结婚的人,我敢肯定你将来一定是个耙耳朵。”尹彬笑骂道,很快笑容淡去,怅然若失的说道:“也是啊,我们都长大了,恐怕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肆意胡来——” “一个,一个不够。”本来已经烂醉如泥的魏子啸突然说起了醉话:“小芳你也过来,趴在翠云的旁边……你敢不听话,我打你的屁股,脱光了打……” “我看也只有子啸到了七老八十,还跟现在一样。”尹彬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俩搀扶着魏子啸,离开了锦城镖局。 ………………………………………………………………………… 等徒弟们练完武、回房歇息之后,薛畅并没有马上就开始用系统练习他昨晚刚刚掌握的叶落莺飞,他站在早上林岩和上官逸打斗的地方,蹲在地上凝神细看上官逸留下的掌印。 尽管那枚本就痕迹不深的掌影经过白天的风吹已经模糊不清,但薛畅仍然看得出神。 日复一日在系统中学习,薛畅的武学见地也与日俱增,他很清楚内力不像暗器,通常情况下脱离人体之后就会迅速扩散、消失,很难具备太大杀伤力,而像上官逸这样将内力打出一两米之外还能印出掌印,这可就非常了不得,因为要做到这一步,就需要有极其雄厚的内力和极其高妙的控制内力的能力。 凝气成罡、聚气成形……我何时才能达到这种境界!……薛畅将手轻贴在印有那掌印的地面上,心中既有羡慕又有热切。 突然,他似有所觉的扭头,同时嘴里喝道:“什么人?” 只见院墙之上站立着一个人,他一身黑衣,整个头部也用黑布包裹,仅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听到薛唱的喊声,他也不搭话,如同大雁一般纵身掠下,右手呈爪状,恶狠狠的抓向薛畅的天灵盖,大有致薛畅于死地之势。 第七十三章 明真 难道是林磊不甘心失败、派人来暗杀我?……薛畅心里一惊,但此刻不容他多想,他怒吼一声:“找死!”身体骤然前倾,平飞出去,正是叶落莺飞轻功,仅仅练了一个晚上薛畅就敢在危机时刻使出,还真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黑衣人凶狠的一爪落空,薛畅却闪到他身后,紧接着是叶落莺飞之莺戏,一个翻滚,跃至黑衣人的头顶,在身体下落之时,他根本没多想,就自然而然的使出了罗汉拳中的撞钟式,右肘下压,撞向黑衣人的头顶。 薛畅大胆的将练了一晚上的轻功与罗汉拳融合起来使用,凭借的就是现代人的思维天马行空,不受传统经验的束缚。 这一招着实出乎黑衣人的预料,可惜薛畅初次融合轻功和拳法,毕竟还是生疏,衔接缓慢,给了黑衣人喘气之机。 黑衣人单手撑地,双腿朝上蹬去,整个身体倒立起来,正踹在薛畅下落的手肘上,竟将薛畅踹得倒飞出去。而黑衣人借着这蹬腿之力,翻腾而上,抓向薛畅的后心。 薛畅并不慌乱,猛一提气,也借着对方蹬腿的余力,向上斜飞,忽然转折向下,正是叶落莺飞中的叶飘,只是他转换气息时还不娴熟,稍微慢了一点,就听见“嘶啦”一声,后背一凉,衣服竟被黑衣人抓破。 薛畅心中微惊,落地之后一记推云式,双掌运足内力,快速平推出去。 黑衣人只用单臂横挡,相碰之后,反而是薛畅抵挡不住对方传来的强劲劲道,向后退步。 黑衣人随身而上,右手抓向了薛畅的面门。 薛畅迅速身体下蹲,双手交叉上架,左腿贴地向前横扫,一招罗汉扫地式。 黑衣人似乎来不及闪避。 薛畅暗喜,谁知踢到对方的腿之后,如同踢到了一根铁柱,他来不及叫痛,凭着在系统中几百场模拟实战的经验,本能的就地一滚,就听见耳边“噗”的一声响,黑衣人的手爪就如同碰到了豆腐,整只手轻松的插入地里。 一个鹞子翻身,薛畅灰头土脸的站起,急忙说道:“这位兄台,我应该跟你无冤——” 话还未说完,黑衣人的手爪伴着劲风,朝他抓来。 薛畅只能咬牙再战。 他使尽浑身解数,一套罗汉拳被他发挥到了极致。怎奈黑衣人实力强劲,手爪如钢,身体似铁,攻势凌厉凶狠,薛畅根本不能伤其分毫,如果不是几次叶落莺飞轻功救险,恐怕他已经身负重伤,但是一身衣服被抓得满布破洞,形同乞丐。 求生的欲望让薛畅苦苦支撑,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后退到旁边的武器架旁,再一次用懒驴打滚躲过对方的一爪之后,他迅捷的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这几天他常练的厚背大刀。 尽管薛畅已经有点力竭,但刀握在手,心中不禁又燃起一份希望,他大吼一声,挥刀迎了上去,施展少林刀法,同黑衣人苦战。 几十招过去,薛畅挽回了一点颓势,不光是因为占了武器的便宜,而且他能感觉到黑衣人应付少林刀法明显没有面对罗汉拳时那样自如,这让他又增加了一份信心。 几招过后,他后撤躲避黑衣人手爪的同时,拧身回刀横削,黑衣人弹身而起。 按照原来的少林刀招,接下来薛畅应该反转刀背、再横削回来,但就像之前的几次一样,他突然变招,刀横削至一半,手腕一转,从下往上来了一个竖劈。 锋利的刀刃直奔黑衣人两腿之间而去。 黑衣人冰冷的眼神终于变了颜色,在闪避不及之下,他的左手变成拈花状,迎着刀刃,用力一弹。 “叮”的一声轻响,薛畅顿觉大刀如同被大石击中,猛的向下一沉。 黑衣人转危为安。 薛畅却顿感绝望,黑衣人的武功高深莫测,再一次打没了他的信心。 刚才的那一招似乎激怒了黑衣人,他的攻势更加凌厉。而薛畅的出招却越发无力。 终于,黑衣人左手一指,弹飞了大刀,右手抓向薛畅的咽喉。 已经筋疲力竭的薛畅无力躲避,心里痛苦的惨叫一声:完了! 然而,手爪却停在了他的脖前,黑衣人回头喊道:“师叔,可以了吗?” “可以了。”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薛畅愕然的抬头望去:只见远墙之上站了一个灰袍僧人,皎洁的月光倾泻在他脸上…… 薛畅瞪大了眼睛:“慧明师叔?!” 慧明和尚袖袍一展,纵身飞下,来到薛畅面前,还未说话,就“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脸颊上顿时现出两个红掌印,可见力量不轻。 此时薛畅已然明白这是场虚惊,恐惧消去,但恼怒又起,冷冷说道:“师叔,这是何意?” “欺瞒师侄,实在是贫僧的罪过,但师门有命,即使死后入阿鼻地狱,也不得不执行。”慧明一脸羞愧的说着,深深的朝薛畅施了一礼。 “师叔,我这黑头套能摘了吗?这布捂着口鼻实在很难受。”黑衣人插话道。 “不用再演戏了,你还戴着它干嘛。”慧明轻声斥责道。 黑衣人迅速拿下头套,脱去黑衣,展现在薛畅眼前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 “这是明真。”慧明向薛畅介绍,随即见薛畅有点失落,多少明白其原因,又宽慰道:“别看他年轻,在明字辈中,他武功最高,所以这一次方丈派他随我来巴蜀办事。” 慧明的话多少给了薛畅一点安慰,但他依然有些失落:在见过的年轻高手中,上官逸武功惊人,但大了自己十几岁;这个小和尚看起来跟自己年龄差不多,武功却胜自己好几筹,即使有系统的帮助,这个进境还是太慢了! “施主,刚才我扮的黑衣人像不像?有没有把你吓着?”明真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薛畅的心情,反而兴致勃勃的又摆出一副冷冷的面孔,好奇的问道。 “明真!”慧明脸色一沉。 “好吧,好吧。”明真无奈的恢复成正经的面孔,随后又想到什么,双手合十向慧明行礼道:“师叔,我刚才妄动无名,请你训责。不过,也不全怪我,因为施主——” “你应该叫薛师弟。” “呃,因为薛师弟刚才使少林刀法时,把不少招式都给改了,我缺乏防备,险些被割掉命根子,所以才一时火起……”明真这与其说是在请罪,不如说是在诉苦。 “定力不足,心静不够,如何能去心魔,使佛法、武功继续精深,以后每晚多诵读二十遍心经!”慧明严肃的说道。 “是!”明真恭敬的回应。 “其实你还不如让它被割掉,反正你是和尚也用不上,而且还有利于你修习佛法。”薛畅在一旁带着恶意的提出建议。 他以为这年轻和尚听了可能会发火,谁知明真竟伫立原地、一脸认真的想了想,方才摇头说道:“不行,不行,那里有了残缺,一些武功就不能练了。” 薛畅瞧他那苦恼样,忍不住想笑,心中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薛师侄。”慧明看在眼里,趁机说道:“我少林响应朝廷倡议,广传武艺于民众,以增强其体质,抵御外侮。但是寺中也有规定,‘秘传绝技未得批准,不得外传。’一是怕有人学会之后、以此作恶,无人能治;二是怕外传之后损伤寺中的武学根基。 你父亲和方师弟为寺里入册的俗家弟子,理应得传绝学,因此你父亲学了七十二项绝技之中的达摩刀法,方师弟学的则是大力金刚手。我和他们相处多年,绝对相信他们的人品,不可能在没获得寺里允许,就私自传你绝学。 但这一次的事故发生太过突然,他二人没能留下任何口讯和信件通知少林,所以我不得不按照寺里的规矩,让明真演了这出戏来试探于你……” 第七十四章 百花拳(求首订) 薛畅语气平淡的说道:“现在搞清楚了?” “薛师侄你与明真打斗这么久,多次遭遇危险,始终以罗汉拳和少林刀法应战,由此可见你未曾学过达摩刀法和大力金刚手,方丈和达摩堂长老们若知道此事,一定会非常欣慰。”慧明面露微笑的说道。 “薛……薛师弟,你刚才所使的轻功身法非常奇妙,总能出乎我的意料、躲过攻击,这是什么轻功?”明真好奇的插话,但在此刻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有点孟浪。 薛畅看了慧明一眼,有意大声说道:“这是一位萍水相逢的武林前辈见我身世可怜、又肯努力练功,于是不顾门户之见,将他自创的叶落莺飞轻功传授给了我,据他说他是仔细观察山间的黄莺,而创出的这套轻功。” “叶落莺飞……叶落莺飞……”明真喃喃自语。 慧明则说道:“薛师侄,刚才我看了你和明真的打斗,着实让我大吃一惊。虽然你使出的只是我少林的基础武功,但已尽得其中精髓,那一套少林刀法你做了不小的改动,却一点不显生硬滞涩,反而灵动凶狠,结果明真却以熟悉的少林刀法经验来应对,险些吃了大亏。” “没错,没错,我觉得你使的这套少林刀法比原来的更好。”明真连声赞叹。 “说实在话,这不全是我的功劳,耿珀老前辈帮了我很大的忙。”薛畅坦然说道。 慧明并不感到吃惊,毕竟他之前听过薛畅的叙述,能够猜到。只有明真有些疑惑:“耿珀老前辈是谁?” 慧明没有理他,加重语气说道:“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你能够将罗汉拳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甚至在我少林僧众中也少有人能够比得上,除了几位师叔——” “没错,没错,师弟你的罗汉拳使得比我好多了!”明真毫不掩饰自己的钦佩:“能不能教教我这其中的诀窍?” 江湖有传言:“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但少林是天下拳法正宗,这却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现今少林所拥有的与拳、掌、指、腿、头相关的武林秘技高达上百种,而罗汉拳是它们的基础,为什么?因为达摩祖师创建少林寺后,为了让寺中僧人强身健体而传授了罗汉拳,其他的拳法都是在它的基础上由达摩和后世的高僧逐渐演化和创立,因此罗汉拳也有“少林武功源头”的说法,看似普通,实则地位尊宠。 两百年间曾有好几位高僧一生只习练罗汉拳这一种拳法,最后在寺中无人能敌,因此慧明见薛畅小小年纪就能将罗汉拳练到如此境地,他感到非常惊讶,但更多的是激动:“薛师侄,你父亲是少林弟子,你也从小习我少林武功,半年前你父亲还写信给我,希望可以送你到少林学艺。现在我正式的问你,你可愿入我少林、成为一名俗家弟子?虽然收一名俗家弟子,需要方丈和长老们共同商议决定,但我现在擅自做主,将来他们也绝不会怪罪,反而会夸奖于我,因为你必将成为少林武学的扛鼎之人!” “师叔,你刚才说我犯了嗔戒,你现在也好不到哪去,过于欢喜了。”明真在一旁抱怨道。 慧明看了他一眼,单掌竖于胸前,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尽量以平静的心情面对薛畅,他坚信:以少林在武学上的渊博和在江湖上的崇高地位,眼前这位年轻人绝不可能会拒绝。 在那一刻薛畅确实有些心动,因为他只要轻轻的点头,易筋经、洗髓经、金刚护体神功、七十二项绝技等少林寺绝学就垂手可得,根本不需要像他现在这样天天为如何获得威望值而苦恼。 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就毫不犹豫的摇头说道:“很抱歉师叔,我不想成为少林弟子。” “……为什么?”慧明原本认为这应是手到擒来之事,没想到薛畅会拒绝,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几近失态。 明真虽也惊讶,但看慧明的模样,赶紧朗声诵道:“我佛曰,不喜、不悲、不嗔、不怒、不怨、不恨,心如止水……” 说出拒绝的话后,薛畅的思绪更为通透,他用缓慢而坚定的语气说道:“师叔,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心里不想。” 这当然是假话,薛畅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体内的武林门派系统。少林武学确实博大精深,但和这系统中的武学商城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九阳神功、九阴真经、乾坤大挪移、龙象般若功、降龙十八掌、独孤九剑、六脉神剑……哪一项武学拿出来都会震烁当今武林,当然它们所需要的威望值也令薛畅头痛。 而一旦薛畅成为了少林弟子,等他使出系统中的这些绝学时,他如何向少林高僧们解释,难道每一次都谎称是无名前辈所授?更何况财宝动人心,少林高僧也是人,也会为这些绝学所动,万一他们要求薛畅将这些武功捐献给寺里,薛畅给不给? 从另一方面来说,武学门派系统只有创建门派才能让其功效发挥到最大,可成为了少林弟子,要想再创立门派就会受到很多限制。 对于薛畅个人而言,他前世作为学校教师,受够了上级对他的指使和打压,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他不想再受约束,当弟子哪有当掌门自由! 慧明当然不知道有如此多的理由让薛畅绝不可能成为少林弟子,他失望的注视着一脸平静的薛畅,半晌脸色才恢复正常,开口说道:“这样重要的决定,薛师侄不用这么快就作出回答,可以花时间慢慢的考虑……” 面对如此良材美玉,慧明怎么舍得轻易就放手,他怕薛畅接着又来一句,“不用再想,我已经决定了。”于是赶紧又说道:“你父亲去得突然,没能有更多的时间来传授你武功,只凭你现在所学,要想独撑这个镖局,恐怕是有些困难。我和你父亲当年在寺里一同习武,亲如兄弟,想传授你一套武功,让你更有能力面对以后的困难,你可愿意学?” 薛畅虽然心喜,但仍较谨慎的问道:“是否是少林武功?”他怕慧明遭到自己拒绝之后没有死心,骗自己学习少林武功,成为有实无名的少林弟子,平添诸多麻烦。 慧明看出他的心思,暗叹了口气,神情郑重的说道:“非也,你要学的乃是我家传绝学——百花拳。此拳乃我先祖所创,她是一位女子,从小就酷爱习武,然而她所在的家族却传男不传女,又因为不满家族给她定的婚事,于是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后来凭借自创的这套拳法在武林中赢得不小的名声,有好事的江湖人士称呼这套拳法为‘刘氏小散手’,到最后反而比它的原名叫得更响。” “百花拳?刘氏小散手?”明真挠着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师叔,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套拳法?” “你这么年轻,当然不可能听说过。”慧明神色黯然,声音低沉的说道:“40多年前,北方蛮子的大军南下,攻破洛阳,我家族惨遭屠戮,身负重伤的父亲带着年幼的我逃到了少林寺,两年之后他便病逝了,我成为刘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慧明长叹一声,看着薛畅说道:“可惜我已经出家为僧,让这套绝学失迹于江湖,现将它传授于你,是希望你将来能让它重现辉煌,并传继下去,不使先祖的心血付之东流。” 明真见猎心喜,忙问道:“师叔,我也能学吗?” 慧明看看他、又看看薛畅,认真的说道:“少林拳法或刚猛、或沉稳,总体上来说,讲究大开大合、舒展大方;而百花拳乃女子所创,因为体格、力量、耐力与男子的差距,因此以小巧、灵活、快速为主,擅长短促发力,在方寸间搏斗,出手皆是对方要害,不死即伤。明真,你确定要学吗?” “不学了。”明真干脆的回答。 “师叔,能给我们展示一下这套拳法吗?”薛畅却说道。 慧明不明白薛畅为何如此谨慎,但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心里也没太介怀,点头说道:“可以。” 说做就做,慧明就地摆开架势,甚至为了让薛畅看清百花拳法腿部的细微动作,他还将僧袍的长摆挽起,系在腰间。 为了方便慧明施展,薛畅和明真还主动后撤好多步,为其腾出广阔的空地,但在观摩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发现这么做实在是多此一举,因为慧明几乎就在直径两米的圆圈范围内闪转腾挪、击拳踢腿。 很快明真就开始摇头:那一招类似二指禅的动作应该是在戳眼睛,那一招用拳棱向上突顶可能是打脖子,还有连续的撩阴脚……这个拳法确实过于阴狠! 明真庆幸自己刚才放弃学习是正确的。 而薛畅则越发感到这拳法很像他前世的咏春拳,就连来历也类似,但也有不同的地方:咏春拳没有高踢腿,也没有腾身动作,因为它会过多消耗体力,而且会暴露更多破绽,与创立咏春拳的初衷相违背。但是百花拳却有,它不但有高踢、连环踢,还有原地腾身而起的踢打,之所以有这些不同,极可能是因为在这个世界内功是真实存在的,由它的加持,才赋予了这种贴身短打更多的可能性、更强的杀伤力。 薛畅心中再无疑虑,说道:“师叔,我愿意学此拳法。” 慧明收拳而立,说道:“我会住在你这里一段时间,传授你该拳法,直到你学会为止。原本百花拳的心法比较特殊,需要我刘家祖传的内功作为辅助,但我在少林寺摸索了多年,已经做了一些修改,使它能够与少林内功相匹配,这会省掉你不少的学习时间。” “那真是太好了!”薛畅表面高兴,其实内心真不在意多学一种内功,想起之前与尹彬他们的约定,他又歉意的说道:“师叔,一会儿我就让人给你和明真师兄安排住宿,不过接下来这段时间的白天我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有晚上才有时间跟你学武,希望你不要介意。” 慧明一愣,随即提醒道:“你现在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集中精力,先把这套拳法学好!” “师叔,我的悟性还是不错的。”为了让慧明放心,薛畅用一种自以为比较谦虚的口吻说道:“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与明真师兄的打斗耗竭了我的内力,今天晚上我就能基本掌握百花拳拳法。” 慧明做事认真,又极其珍视家传的这套拳法,不然也不会几十年来孜孜不倦的对其进行改进,听了薛唱的话,他顿感不悦,伸手入怀里,掏出一粒绿色丹药,掷向薛畅。 “这是什么?”薛畅用手指捻着他,用鼻子嗅了嗅,它所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令他精神一振。 “这是小还丹,可以恢复你消耗的内力。”慧明看似平静的说道:“吃下它,你的内力很快就能恢复大半,然后让我看看你是怎样在一个晚上就学会这套拳法。” “师叔,你又犯嗔戒了——”明真话还没说完,慧明扭头看他,说道:“明真,你不是想知道你薛师弟为何能将罗汉拳练到如此境界吗?那就好好的看着。” 明真想了想,不说话了。 薛畅怎会看不出慧明在生气,但有系统傍身,他并不担心,反而是颇有兴趣的打量手中的丹药:这就是传说中的小还丹?! 薛畅不认为慧明会欺骗自己或对自己不利,他仅仅犹豫了一下,就将其吞下。丹药入喉清凉,没多久从丹田处就升起一股热力…… 内力真的在迅速恢复!……不过薛畅并未感到吃惊,毕竟他都见识过了系统中的洗髓伐骨丹,小还丹又算得了什么。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对慧明说道:“师叔,我已准备好了。” 第七十五章 开辟系统门派驻地(求订阅) 慧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重新摆开架势,中气十足的说道:“看好了!百花拳共有二十四式,第一式花开并蒂……” 慧明一边做动作,一边讲述内息的运行路线,他的动作很慢,说话洪亮清晰,尽管对薛畅有所不满,但他教的却异常认真。在演练完一遍之后,他很有耐心的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解说再演练一遍,并且要求薛畅试着跟他一起练习,因此在第二遍结束时,薛畅体内的系统中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百花拳拳法项目。 和懒散的上官逸不同,慧明打完第二遍拳之后,又接着打了第三遍、第四遍……看到薛畅不但能跟得上,而且也练得好,他才停止了演示。 “现在你将百花拳的全套招式用我刚才的速度施展出来给我看。”慧明神情严肃的说道:“暂时先不运转内息,我先为你纠正动作。” 薛畅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就用意念点开系统,花费0.5点侠义值,进入武功训练的百花拳项目。 百花拳拳法,看起来动作幅度不大,招式也不繁杂,似乎很容易记住,但实际上这是一套小巧功夫,手脚上有很多精细的、有违通常拳理的变化,要想在短时间内将其记住并且施展出来并不容易。但令慧明惊讶的是,薛畅却打得分毫不差。 慧明不动声色的说道:“接下来按照我之前所讲述的,调动内息以配合百花拳拳招完整的再来一遍,这可能会比较难一点,你可以再把速度放慢。” 慧明密切关注薛畅的动作,每当薛畅使完一招,他就会及时说出下一招的内息运行路线,以作为提醒,但到后来他不再开口了,因为薛畅的拳脚动作很连贯,每一招之间的衔接流畅,没有任何停顿,虽然他不可能看到内息在薛畅体内的运行,但经验丰富的他却可以凭借薛畅呼吸的节奏、以及拳脚施展时的劲气风声来判断内息是否运转到位,而他接到的结果是:没有任何问题。 这太令人吃惊了!要知道动作易学、心法难会。记忆力再强,可真气却不会那么听话,不可能想让它去哪就去哪,这需要对体内真气有很强的驾驭能力,同时体内真气还能够通行于七经八脉,才有可能在初步学习时就能上手。 所以慧明再难压抑住心中的惊诧,对薛畅刚才所说的话也就不再感到不满,因为事实证明他不是骄傲自大,而确实是拥有着自信。不过慧明还想看到更多,于是他说道:“百花拳拳法最大的特点就是拳太快,而要练好它的最大难点也是因为拳太快,使得内力的运行跟不上动作,而无法达到应有的杀伤。薛师侄,你再打一遍该拳,试着将速度加快。” “好。”薛畅口中回应,但没有马上行动,慧明在第一次展示拳法时用的就是正常速度,他不认为自己现在就能做到,于是决定还是采用昨天练轻功时的办法。 接着慧明就看到薛畅不停歇的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百花拳,速度逐次递增……等到拳速终于达到正常时,慧明瞪大了双眼:虽然有时因为内息跟不上而导致动作有些生硬滞涩,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确实大体不差的完成了这套难度不小的拳法。 从古至今,武林中天资聪颖、一学就会的武学天才并不少见,曾经的东海剑神贺泓蔚、只手擎天叶文博都是此中翘楚,但那毕竟都是传闻,而当奇迹就发生在眼前,饶是慧明礼佛多年、定力不低,此刻心情也不免激荡:“薛师侄根骨绝佳,悟性天赐,薛海兄若泉下有知,可以笑而瞑目了!” 薛畅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而是体内的系统在发挥作用,所以此刻他倒变得谦虚起来:“多谢师叔的夸奖,其实我知道自己打的并不好,一些招式根本没有做到位。” “初次学习这套拳法、就能练到你这个地步的,在我家族的记录中还从未有过。”慧明感叹道:“看来我也无需再留下了,你只要天天坚持练习,自然就会越来越熟练。” “师叔,您怎么也要多待几天,我也好向您多多请教武学上的疑难。”薛畅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一方面是确有此意,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这几天家里有这位少林寺罗汉堂高手坐镇,能够震慑某些对镖局不利的宵小。 “也好。”慧明答应得很爽快。 搞定一件事后,薛畅扭头看向一旁在发愣的明真,问道:“明真师兄,刚才你使用的爪功叫什么?” 明真回过神来,如实说道:“龙爪手。” “七十二项少林绝技之一?” “是的。” “你用手指弹我刀的是什么功夫?” “拈花指。” “我用罗汉拳的扫地式攻你下盘,你却纹丝不动,那是什么功夫?” “铁腿功。” “你现在练的是什么内功?” “金刚不坏体神功。” “难怪我的攻击对你没起什么作用。”薛畅神情严肃的走近明真,沉声说道:“师兄,你虽然是在执行寺里的命令,但你扮作强盗,向我发动如此凶猛的攻击,不但对我造成了很大的惊吓,而且还破坏了我的财物——”说到这里,薛畅用手指着他扔在地上的破衣服。 明真顿时一脸歉意:“对……对不起!” “光是口头道歉就行了吗,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有所补偿啊?”薛畅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看慧明师叔都教了我一套拳法作为补偿,你是不是也应该教我点什么?” 明真挠头,神情局促,呐呐说道:“我会的基础功夫,师弟你都会,其他的都是秘技,不得寺里允许,我不敢私传。” “好吧。”薛畅摆出一副宽容的模样,说道:“既然这样,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再还我。” “好,好。”明真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慧明在一旁见薛畅耍无赖,倒也没提醒明真,反而乐见两人因此产生羁绊。 接着,薛畅到后院叫来薛福,为二人准备客房,而自己则继续练功。 慧明见此情形,也不禁暗自感叹:如此天赋,又如此肯努力,将来必成大器!只是这样的人,心志往往坚定,既已决定不入少林,恐怕想说服会很难! 夜深人静,薛畅终于收功,顾不得擦拭汗水,就走出了院门,准备开始做他这两天一直想做的事情。 进入系统的门派建筑界面,上面有一行说明:请点击开始键,绕门派驻地一周,以确定驻地范围。 薛畅毫无犹豫的点击“开始”,沿着院墙,从西往东,急步行走…… 当他绕了一周、再次回到出发点,系统页面上出现了一行字:是否确定此为门派驻地? 是。 整个系统界面很快显示出锦城镖局的建筑面积轮廓,里面还出现了几行字:请确定练武场的位置。请确定内功房的位置。 薛畅当即决定先确定练武场的位置。 等到练武场的轮廓显示在门派驻地的画面中后,同时又出现了一行字:花费10点侠义值、10点威望值,可以开启练武场。 薛畅顿感沮丧,因为他的侠义值已经只剩余1.5点,根本不够。 原本因为兑换了那两块玉石,家里的银钱充裕了,薛畅觉得先不用急着去创业挣钱,避免招惹麻烦,而是抓紧时间练习武功,提升自己和徒弟们的武力,才是最要紧的。 但薛畅没有想到,要想将门派建筑都建立起来,还需要不少的侠义值,仅仅依靠几个徒弟每天念诵《清心诀》所获得的那点侠义值是根本不够的。还是需要让徒弟们去做事、去频繁同外人接触,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侠义值…… 想到这些,薛畅决定从明天开始启动他原本搁置的计划。 ……………………………………………………………… 天边刚现一丝鱼肚白,明真就翻身而起,出了房门,正好碰见住在隔壁的慧明,双方并不感到惊讶,晨起练功是少林寺罗汉堂的传统,在寺里待了几十年的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 当他俩来到练武场时,却看到薛畅领着五个孩子正在练功,虽感惊讶,但也未上前打扰,到另一侧的空地练武。 樊獒好奇的看着他俩:“师父,他们是——” “我说过练武是要专注,不得分心!”薛畅威严的声音响起:“樊獒,等其他人都休息之后,罚你再练五遍罗汉拳!” “……是,师父。” 樊獒挨罚让胡秋荻和薛雨婷不敢再东张西望,只有徐熙和薛五自始至终都没有向慧明他们看上一眼。 ……………………………………………………………… “这是少爷专门嘱托我用菜油炒的青菜和炸的糍粑。”薛福将两大碗菜端上饭桌时,还特地向慧明说明。 慧明和明真原本是准备单独吃饭,被薛畅强行要求在同一桌吃,此刻听了这话,双手合十,感激的说道:“真是有劳施主了!” “大师您跟老爷是师兄弟,都是一家人,实在不用客气!”薛福激动的说道:“老爷热情好客,要是他还在世,知道你来了,一定也会像少爷一样,将全家人召集起来,同您共进早餐的。” 薛畅看向薛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能够主动替主人查漏补缺的才是一个好管家! “薛师兄故去,实在令人痛心。”慧明比薛海入门早好几年,但俗家弟子一般不列入少林弟子的辈分排序中,由于薛海比慧明年纪大,所以他习惯性的称师兄,此刻他一脸认真的说道:“薛管家,师兄在生前多次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他的得力臂助,如果没有你替他管理好后方,他根本不可能放心的出镖。” 薛福赶紧谦虚的说道:“大师过奖了,我就是一个仆人,在尽自己本分而已。” “薛管家过谦了。”慧明轻叹一声:“你应该知道薛师兄生前几次写信,希望薛师侄能够被我少林列入门墙、得传绝学。我这一次来巴蜀,一方面是协助缉拿真凶,替师兄报仇;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此事。 薛师侄天赋异禀,我少林是很希望能收他为徒,并可传授他多项绝学。可能是因为师兄刚过世,薛师侄尚在悲痛中,因此在昨晚拒绝加入少林寺……你是他的长辈,希望能多劝劝他,这样既完成师兄的这一心愿,又对他的未来有更好的帮助,你说对吗?” 慧明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公开提及此事,而不是私下里对薛福说,是想展示自己的光明磊落,不至于让薛畅心怀芥蒂。 薛福听到少林要收薛畅为徒,心里很是高兴,可以接着又听到薛畅拒绝了,顿感难以置信,满是疑惑的扭头看去,正好迎上薛畅坚毅的目光。 他愣了愣,然后说道:“大师,赶紧动筷吧,不然菜都凉了。” “好。”慧明也不再多说,伸筷夹菜。 薛雨婷根本没听薛福和慧明在说什么,她一直在偷眼看饭桌对面的明真:昨天的上官逸成熟洒脱、今天的明真和尚眉清目秀,她被哥哥强迫练武仅仅几天,就亲眼见到了两位如此俊秀的人物,可比她以前只能在闺房里靠看书想象要好太多了,看来练武是真的很不错! 想到这些,小姑娘的脸蛋上悄然浮现一丝晕红。 在她旁边,胡秋荻同样也在看明真,只是她的目光就大胆多了。 可怜的明真,虽然比对方大了近十岁,可从小就在寺庙里长大,没怎么见过女性,更别提象现在这样、在如此近的距离被一个女孩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感到浑身不自在,差点就把脑袋埋进了饭碗里。 “明真……师叔,我听师父说,‘你比他厉害’,是真的吗?”胡秋荻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啊……对……啊,不。”明真心慌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福至心灵的说了一句:“你师父的罗汉拳打的比我好。” 第七十六章 蜀江镖局 (求订阅) “明真师叔,你能不能教我们一些少林武功?”樊獒插话道。 “这个……不行。”明真摇头。 “真小气!”胡秋荻哼了一声。 明真竟觉有点羞愧。 “你们几个给我好好吃饭,不准再说话。”薛畅的声音传来,几个孩子顿时安静下来。 “明真师兄,孩子们没礼貌,别见怪。”薛畅脸上带着歉意、心中却感有趣。 “孩子天性率真,有何怪罪。”明真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的两个少女在小声嘀咕:“看起来没比我们大多少,说话这么老气。” “现在我哥说话也这样啊。” “那不一样,因为他是师父。” …… 明真尴尬的挠头。 薛畅本想打断徒弟们的窃窃私语,突然想起了一事,开口问道:“慧明师叔,少林寺中有九阳神功吗?” “九阳神功?”慧明茫然:“没听说过。” “那龙象般若功呢?” “没听说过。” “小无相功呢?”薛畅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在记忆中,这好像是西域鸠摩智所会的武功,跟少林寺无关。 果然,慧明摇头。 “降龙十八掌呢?”薛畅之所以提及它,是因为以前他在网上某武侠论坛中看到有人发帖子说:降龙十八掌并不是丐帮功夫,而是少林寺所拥有,因为乔峰是在少林寺长大,学了不少少林武功,而降龙伏虎本是佛门专有名词,可见降龙十八掌是出自少林。 慧明还没回应,樊獒就大声说道:“师父,我知道你讲的那个故事里降龙十八掌是出自——” “少说话,好好吃饭!”薛畅立刻斥责道。 “少林寺里可没有这种掌法。”慧明有点疑惑的问道:“薛师侄是从哪里听来?” “呃……”薛畅干笑一声,瞪了一眼有想要插话的樊獒,敷衍道:“我曾经在茶馆里听说书人讲江湖侠客的故事,说到过少林寺的这些神奇武功,还以为是真的。” 慧明了然的一笑:“那些说书人惯于胡吹大气,是信不得的。” “那是。”薛畅嘴里应着,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发现少林寺对自身的秘技外传十分着紧,担心自己将来练了系统里的那些属于少林寺的武功,万一将来被少林寺发现,以为他是偷学,要找他算账,那可就惨了。 而如今已经明确这几个来自武侠小说中的武林绝学在当今世界并不存在,以后等他凑够威望值之后,就可以大胆的修炼了。同时他心中也多了一个疑问:是不是系统商城中的其他武功在现实中也不存在呢? 众人用完早餐之后,薛畅对徒弟们说道:“我准备给你们请一个私塾老师,专门教你们识文断字、阅读典籍——小獒,你那是什么表情?” “师父,我们现在光练武的时间都觉得不够,还读什么书啊,读书对我们习武没什么帮助吧。”樊獒不以为然的说道。 “蠢材!”薛畅骂道:“读书对练武怎么没用!将来你获得一本武功秘籍,字都不认识,怎么学习!而且读书会使你更聪明,能够更好的领悟武学中的精义!更不要说读书会让你明白很多道理,不会让你成为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汉!你明白了吗?” “噢。”樊獒不情愿的回应。 慧明在一旁颇为赞许的说道:“孩子们,你们的师父是真心待你们好啊,还专门要为你们请一个教书先生!读书使人明智明理,这是绝没有错的!在我们少林寺,所有入门的僧人都必须要先会看佛经、背佛经,才开始传授武功,真正武功高深的少林僧人都是学识广博的高僧大德。” “在我们罗汉堂,不管年纪多大,武功多高,每个月都还必须要抄写一本佛经。”明真在一旁插话道。 两人的话对樊獒他们有很大触动,心理的抗拒大为消减。 薛畅审视着若有所思的徒弟们:徐熙出生于富有人家,只可惜因为家庭变故,很小就流落街头,识字很少;樊獒在山野长大,没有读过书,文盲一个;薛五和樊獒的出身类似,同样也是大字不识;胡秋荻倒是能写会算,不然也不可能在金矢饭铺当掌柜,不过他听耿珀聊起过,这小丫头从小不爱读书,如果不是曾担任过朝廷二品武官的耿珀逼着他学,估计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后,薛畅的目光落在薛雨婷身上:在几个徒弟中,年纪不大的小妹确实知识水平最高的,这也得感谢原主的父亲,他虽然不让女儿学武,却希望将女儿培养成既知书达理、又能操持家务的大家闺秀,所以还曾经专门请了一位教书先生,教过她一段时间。 “薛伯已经托人去找愿意来此教书的老师,在老师还没有请来的这段时间里,小妹——”薛畅停顿了一下,朗声说道:“暂时由你来教他们读书识字。” “啊,我,我不行!我不行!……”薛雨婷倍感惊讶,尤其当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时,她更感心慌,双手不停摆动就像飞转的车轮。 “就这么定了!”薛畅不容拒绝的说道,作为教师的他很清楚,像薛雨婷这样内向害羞的孩子,耐心的劝说还不如强行将其推向前台会更有效:“秋荻你协助雨婷,从今天开始,白天教导他们认字学文,晚上我负责检查,谁学得不好、表现最差,我就会重重惩罚,明白吗?!” “明白了,师父。”徒弟们的回应还算有力。 薛雨婷几次欲言又止,都没有勇气说出口,紧张的攥紧衣角。 “师妹,放心吧,有我在呢,要是谁敢不听话,我替你教训他!”胡秋荻拍着薛雨婷的肩膀,为她打气。 薛雨婷勉强露出笑容,以表示感谢。 虽然才相处了两三天,前世是独生子的薛畅已经开始接受“自己有个妹妹”的现实,这一次他逼迫薛雨婷出来接受任务,一方面是现实的需要,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借此改变薛雨婷的性格,让她未来的发展变得更顺畅。 完成了这件事之后,薛畅又看向了自己的五徒弟:“小五,今天上午你先去一趟金河坊市,帮我买一些东西——” “少爷,我的脚已经好多了。”薛福插话道:“还是我去吧,你要买的东西那么多,小五不可能都能记住,而且他还不识字。另外,有几样东西在市面上是没有卖的,还得去找熟人,他又怎么可能认识。” 薛畅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于是对薛福说道:“那就……让小五陪着您去,你们雇一辆马车,直接坐车去、坐车回,这样我才不担心您的脚伤。” “多谢少爷的关心。”薛福感激的说道。 “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啊!”薛畅想起什么,面现忧虑的大声说道:“前天您出门时就被四海镖局的人暗下毒手、伤了您的脚。今天您出去,他们会不会因为昨天的失败而再次报复您?可惜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陪您去,要不……今天你先不去金河集市,等我得闲了再——” “不如让明真陪着薛管家去吧,相信就没有人敢捣乱了。”慧明开口说道。 薛畅的目的达到了,还故作谦让的说道:“这……怎么敢劳动师兄的大驾。” “师弟,不妨事的。”明真认真的说道:“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巡武司的宅院里,都快憋出病来了,正好出去走走。” 慧明站起身,说道:“我回房去抄写佛经了,如有需要可来叫我。” “多谢师叔和师兄!”薛畅感激的向二人行礼,送至走两人之后,他转身走进厨房,对正在忙碌的张氏说道:“姨娘,你今天得空了,就去雇几个婆子和丫鬟吧。” 张氏一边洗着碗筷,一边摇头说道:“现在家里的活又不多,平时还有你那几个徒弟帮着干,我完全忙得过来,不用花钱去请人。” “姨娘,现在家里有钱了,接下来我还要开店挣钱,您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薛畅耐心的劝说道:“现在家里八口人,还不时有朋友上门,大部分家务都由您一个人操持,怎么可能不累。我还准备重振镖局,将来家里的人只会更多,要是把您累坏了,谁来照顾这个家,父亲在下面知道了,更得责怪我了!再说您现在招人,有时间慢慢的教导和培养,等将来这院子里人多了,您才有得力的人手帮您管事,您说是不是?” “好吧,畅儿,我听你的,等厨房的事忙完,我就去雇人。”张氏被说服了。 薛畅低头看了看正趴在张氏脚边与骨头较劲的坨坨,轻轻一脚将那骨头踢远。 坨坨立刻扑过去,两个前爪将骨头牢牢抓住,还朝薛畅“嗷”了一声,以示不满。 “小家伙赶快长大,我还盼着你看家护院呢。”薛畅伸脚轻轻踢了踢它,笑着嘀咕道。 “畅儿,等一等。”张氏叫住正要出门的薛畅,放下手中的碗筷,双手在围裙上使劲擦干净,走到薛场身前,认真的为他整理头发和服饰,过了好一会儿,她端详着说道:“好了。” “多谢姨娘!”张氏看着薛畅离开的背影,露出慈祥的笑容,喃喃自语:“真的是长大了,能够做一家之主了!” 薛畅找到徐熙,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出了门。 蜀江镖局在金河北街的东头,以前原主是这里的常客,所以门房完全没有阻拦,还恭敬的向薛畅问好。 刚走进院里,得到消息的尹彬就迎了过来。 “阿畅,你可来晚了,镖师们早就聚集在练武场,等着挣你的钱呢。”尹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叔叔在家吗?” “在大厅。” “我先去给他问声好。” 薛畅进了蜀江镖局的大厅,大厅里只有一位中年男子,他身材瘦小,但显得精明强干。 “尹叔叔!”薛畅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弯腰拱手行礼。 “小畅来啦!”尹德载走上前,把住薛畅的双臂,一脸激动的仔细打量,然后叹气说道:“唉!听说你家遭难的消息,这几个月我是吃不好饭、也睡不好觉……前几天听说你活着回来了,可把我高兴坏了!早就想过府去看你,可一想到你刚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才暂时没去打扰。这不,前天听彬儿说,四海镖局的那个老家伙要找你麻烦,我还特地派了王靖武、柳铁均等人去帮忙,就怕你受欺负。 听说你要找镖师陪练,我也赶紧让他们准备好了。一会儿到中午,你就在这儿吃饭,你婶都念叨好几天了,就想好好看看你,特地备了家宴,到时候咱们叔侄几个好好聚一聚——” “爸,他们都等着呢,回头再说。”尹彬不耐烦的提醒道。 尹德载瞪了他一眼,然后面容和蔼的对薛畅说道:“先去忙你的事吧,不过要小心点,千万别受伤!彬儿,告诉镖师们,出手轻些,要是伤了小畅,我可跟他们没完!” “知道了。”尹彬淡淡的回了一句。 “谢谢尹叔!”薛畅一脸感激的模样,但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位曾经与原主父亲相交几十年的蜀江镖局总镖头,并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关心自己。 薛福跟他说过,“之前锦城镖局遭难、府第陷入困境时,他就曾经向尹德载求助,结果被其生硬拒绝。”而在昨天四海镖局归还的欠条中,薛畅还发现了原主父亲给蜀江镖局打的欠条,虽然不多,只有三百两,但也由此可见尹德载是一个现实势利的人,锦城镖局倒了,他与薛海的多年情谊转眼就没,还向四海镖局服软,将欠条转给了林磊。 至于他说昨天派王靖武等人去帮忙的事情也是假的,昨天晚上薛畅同尹彬、王煊他们吃饭时,尹彬喝醉酒后吐露,“这件事他根本就没给他爸说,而是私下里利用多年的情谊请动的王靖武他们”…… 所以薛畅心里是门清的,他认尹彬这个兄弟,可不打算认尹德载这个势利的世叔,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需要到蜀江镖局找人陪练,需要得到尹德载的认可,他也不会来打招呼。 第七十七章 镖局比斗(一) 尹德载神情复杂的看着薛畅离去。再一次见到薛畅,他明显感觉到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比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因此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表现能否拭去这个孩子心中的芥蒂。他原以为温泉驿血案发生之后,即使薛畅还活着,锦城镖局也已经完了,不值得他再为之付出,却未曾想薛府里突然冒出一个神秘高手,重伤了毛吉春,打败林磊…… 尹德载呆站了一会儿,感到后背又在隐隐作痛,忙伸手去揉着,心中轻叹:如果不是一年前出镖遭遇强敌,受了暗伤,至今未愈,又何必急于找个强援,导致现在像小丑似的左右为难啊! ………………………………………………………………………… 薛畅跟着尹彬来到镖局的练武场,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看到他俩到来,就开始大声叫嚷:“少镖头,快点啦,我还等着挣那六两银子呢!” “小尹,我改变主意了,要排在最前面,万一你那兄弟被打伤了,我就上不了场了!” …… 尹彬拉住薛畅,小声说道:“瞧见了吧,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薛畅自信的笑道:“能有这么多人参加,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反悔,看来打一场给三两、赢一场给六两的主意还是很管用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钱庄兑票,交给尹彬:“都已经换好了。” 尹彬看了看这些全是三两银子的兑票,摇头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疯了!行吧,你自己小心些,我也会帮你盯着点的。” 薛畅在众人或好奇、或不解、或兴奋、或鄙夷……等各种目光的注视下,走进演武场。又在尹彬的再三嘱托下,换上了镖局专门用来练武比斗的软皮甲。 他深吸了口气,走到场中,朗声说道:“我是锦城镖局的薛畅,我已经准备好了,谁先来?” “我!”一个20多岁的汉子刚走出来,就有人说道:“幸运的小子,出手轻点,要是把我们的财神爷打坏了,让我们挣不了钱,有你好看的!” 周围人一阵哄笑。 那汉子笑着回应:“我会小心的,没看我连武器都没带吗!” 当即有人拆穿:“你小子本来就是练拳的,还胡吹大气!” 又是一阵哄笑。 薛畅记起尹彬对他说过:为了安全,他安排上场的前几位镖师的实力都比较弱,这第一位叫赵英,实力最差,去年才刚入的镖局,主要练的是胡家拳。 薛畅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赵镖师,幸会!” 赵英大咧咧的招手说道:“幸会幸会,薛少爷,你先进招吧。” 原主以前老跟尹彬一起厮混,蜀江镖局的镖师们都知道他是个纨绔,虽然前两天有传言他打败了林磊,但毕竟没有人亲眼目睹,很少有人相信,毕竟才过了三四个月,像他这样娇生惯养的少爷怎么可能武功提高这么快!赵英虽入镖局才一年,但受这种气氛的影响,自然也因此小看薛畅,却不知薛畅此刻心中已经下了决心,要拿他来杀鸡吓猴。 “那我就不客气了,看招!”薛畅大喊一声,急走两步,右拳击出。 这只是一招看似简单的马步冲拳,因此赵英并未在意的出拳格挡。 谁知双拳相触,赵英立刻脸色大变,对方的内力奔涌而来,他难以抵御,只能连续后撤以缓解冲力。 薛畅怎会放过这良机,紧随而上,一个跳步三冲拳,更让脚步虚浮的赵英手忙脚乱。 紧接着薛畅一个腾身飞脚,正踢中赵英的胸口。 赵英当即飞出一丈远,倒在了地上。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场中,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一眨眼功夫赵英就已落败。 这真的是那位只会吃喝玩乐的薛家少爷吗?!……镖师们心里打了个突,意识到之前那条“除夕夜击败林岩”的消息很可能就是真的。 薛畅没有去看场边人的反应,他此刻在看系统新增的消息:击败一名镖师,获得10点威望值。 才10点,看来这人武功太差,连王煊的未婚妻夏侯英都不如,给他三两银子有点不值……薛畅有些失望。 由于他最后那一脚收了力,赵英没受什么伤,他很快翻身爬起,涨红着脸说道:“刚才那不算,咱们重新打过!” 不需要薛畅开口,周围人就已经叫嚷起来:“别丢我们蜀江镖局的脸了,赶紧下来!” 在叫嚷声中,第二位镖师已经走入场内,赵英只能悻悻而退。 “在下柯勇,薛少镖头,请指教。”这位镖师首先抱拳行礼,显然刚才薛畅的那一场速胜让他变得慎重起来。 “柯师傅,幸会!”薛畅抱拳回礼。 柯勇摆开架势,示意对方先进攻。 薛畅没有客气,依旧是一记马步冲拳,不过这次只用了五成功力。 有了赵英的教训,柯勇不敢掉以轻心,左手看似要格挡,手肘突然一翻,抓向薛畅的右手臂。 薛畅右手迅速回抽。 柯勇向前跨步,右爪当胸抓来。 薛畅挥左手格挡的同时,身体下蹲,拖在后面的左腿顺势向前下扫出,正是罗汉拳中的扫地式。 柯勇此时正处于进攻态势,后退是不可能的,当然时间上也来不及,因此他腾身闪避,同时挥出左爪,凌空抓向薛畅的脑门。 原本薛畅可以侧身闪躲,或者用虎扑直接冲到对方身后。但灵光在脑中一闪,他毅然气运丹田,内息的运行速度骤然加快,整个身体从原地猛然窜起,右腿弹射而出,正是他刚学的百花拳中的一招——喇叭低垂,名字虽然好听,实际却很阴毒,因为它是一招撩阴腿。考虑到这只是在比斗,为了不让镖师们对自己产生恶感,薛畅改踢向了对方的小腹。 柯勇没想到对方会使出此招,虽然他是先出招,但对方后发先至,竟然在他手爪砸下之前,先踢中了他的小腹,这就是百花拳的特点之一“快”。 看到对手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薛畅没有大意,紧接着施展叶落莺飞,如影随形,因为他对百花拳还不娴熟,施展此招时,真气未能完全抵达脚背,给对方的打击应该不太大。 等柯勇落地之后、竭力让自己不跌倒时,跟上的薛畅及时的再出一脚,柯勇彻底的倒地。 周围人一片哗然:如果说赵英的速败是因为他大意,而柯勇的速败可就不能再说是薛畅的侥幸了。 击败一名镖师,获得25点威望值——看到系统里的提示,薛畅感到满意:柯勇的身手确实没那么弱,但自己却敢大胆使出百花拳出奇制胜。 薛畅环视众人,意气风发的说道:“有请下一位!” ……………………………………………………………………………… 王煊急匆匆的赶到蜀江镖局,看到练武场挤了一大圈人,好不容易找到尹彬的身影,他费力的挤了过去:“彬哥,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开始了。” “这还早啊,阿畅都已经在打第4场了!”尹彬朝场上努努嘴,神情颇有点复杂。 “第4场了?!情况怎么样?”王煊惊讶的看向场上,正好看到薛畅大举进攻、对手疲于防御的画面。 “阿畅连胜,而且都是速胜!”尹彬加重语气回答:“这中间甚至都没怎么休息。” “畅哥竟然这么厉害!”王煊惊讶的张大嘴:“你该不会挑的都是一些武功很差的趟子手吧?” “这都是正儿八经的镖师,虽然已经上去的这几位的武功在我们镖局不算高,但要是你我上去,像薛畅这样打,绝对吃不消!”尹彬感叹道:“现在看来,阿畅的武功确实提高了很多!” “何止是提高了很多,他的拳脚功夫恐怕在我们镖局无人能敌。”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王叔!”王煊立刻乖巧的拱手行礼。 “王叔,阿畅的拳法有这么厉害吗?”尹彬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受你小子的请求,我负责维护今天这场比斗的秩序,从开场一直看到现在,我看得很清楚。”王靖武手指着场上薛畅的身影,颇为自信的回答尹彬的质疑:“他主要使的拳法是罗汉拳,我曾经到京畿地区游历过,那里不少江湖人士都会点罗汉拳,但和他相比差的远了。他的罗汉拳不但非常娴熟,而且无论进攻和防御都能用罗汉拳招准确及时的应对,我虽然没有见过少林高僧使罗汉拳,但这位薛少镖头使的罗汉拳,看起来是有了一点大家风范。” “大家风范?!”尹彬更感吃惊:“王叔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夸张啊?” 王靖武没有做更多解释,继续说道:“他偶尔还使出另外一种拳法,这种拳法我没有见过,这种拳法的招式很快,爆发力强,似乎很适合贴身搏斗,柯勇和张荣就是被这种拳法打乱了节奏。另外,他似乎还会一种轻功,身法甚是奇妙,在关键时候使出,能收奇效。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功不弱,才能将拳法、轻功的威力发挥出来,连战四人——” 说到这里,王靖武有些疑惑的望着场上:“小尹啊,我记得以前他跟你相差不多,怎么几个月不见,变得这么厉害?” 尹彬和王煊对视的一眼,略显羞愧的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就在这时,场中又响起薛畅的声音:“有请下一位!” 周围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喧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况。 “阿畅,先休息一下、喝口水吧。”尹彬赶紧喊道。 “也好。”薛畅略有气喘,听了这话,就坡下驴的朝周围的镖师拱拱手,走向旁边,接过尹彬递来的碗,一口将水喝干,又递了回去。 “阿畅,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尹彬又递给他干净的布巾,同时好奇的问道。 薛畅使劲擦了擦脖颈的汗水,含糊的回答:“昨天咱们吃饭的时候,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铁血长河门的一位前辈,跟着他好好的练了两个月,使我的拳法有了很大的提高。” “你的轻功身法也是他教的?”尹彬接着问道。 既然薛畅已经认了尹彬、王煊为朋友,他就不打算撒谎,说道:“那倒不是,是另外一位前辈,不过我向他承诺过不说出去,所以很抱歉,不能告诉你他的名字。” “是不是昨天在你家重创毛吉春的那位前辈?”王煊插话道,因为他觉得昨天与毛吉春对战的上官逸轻功太好了,毛吉春全力施为都无法沾到他的衣角,所以凭直觉随口一猜。 “没错,就是他。”薛畅说着站起身:“我该上场了,可不能让你家的镖师们久等。” “阿畅,等一下。”尹彬提醒道:“下一位上场的镖师,你要小心,他叫余东格,使刀,精通原来天刀门的一些刀法,虽然未得真传,但在我们镖局,没有人能在刀法上胜过他。” 一般镖局出镖时,镖师们最常携带的武器是刀,因为在面对人多的盗贼时便于砍杀,所以多数镖师都会一点刀法,能够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说明余东格的刀法确实不错。 薛畅听了这话,眼睛反而亮了,说道:“阿彬,递给我一把宽背木刀。” 镖局里训练两人对打时,拳脚还好说,如果用到兵器,难以避免会受伤,因此都会配备一些木刀、木枪、木剑,以保证安全,今天也是如此。 尹彬把木刀递给他时,还担忧的说道:“阿畅,既然你的拳法好,不如空手对战,也许更好些。” “你说的对。”薛畅微笑着说道:“不过我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用刀的好手,正好可以练练我的刀法。” 薛畅走向场中,同时右手转动着木刀:这木刀确实比真刀要轻很多! 王靖武看着那柄木刀在薛畅的手腕中转动的犹如一只蝴蝶,在他的胸前后背来回飞舞,不禁心中一动,问到:“少镖头,薛少镖头学会他父亲的达摩刀法了吗?” 第七十八章 镖局比斗(二) 尹彬想了想,说道:“出镖之前他还不会呢,薛叔叔应该不会在出镖的途中教授他达摩刀法吧。不过……昨晚吃饭时他好像说过,那位铁血长河门的前辈不但教了他拳法,还让他的刀法也有所提高。” “那位铁血长河门前辈姓什么?”王靖武好奇的问道。 “姓……”尹彬挠挠头:“昨天酒喝太多,想不起来了。” “好像姓耿,住在……住在龙门镇。”王煊接话道。 “原来是这位前辈啊!”王靖武恍然。 “王叔认识?” “耿珀,人称血厨子,曾任叶大侠所率军队的后勤总管,据说他曾经是洛阳快刀门的弟子,后来又受到叶大侠的精心培养,其刀法鲜有敌手,死在他刀下的蛮子不计其数。”王靖武叹道:“我年轻时还想着去龙门镇向他讨教,可后来听说不少向他讨教的江湖人士被他打得很惨,往往要几个月才能好转,就没敢去,结果到现在也没能见着这位老前辈一面,真是遗憾!” “王叔不必遗憾,既然阿畅跟耿前辈很熟,以后有他引荐,你想见耿前辈应该不成问题。”尹彬说着,看到余东格已经走入场中,脸上的担忧少了不少:“看来阿畅对付余东格应该不成问题。” “应该是的。”王靖武听了尹彬的话,有些心动,想着等今天的比斗结束,让尹彬帮他向薛畅提及此事。 在场中,薛畅拱手行礼:“久仰余镖师大名,请赐教!” 一脸严肃的余东格没有还礼,看了一眼薛畅手中握的木刀,沉声说道:“接招吧。”说罢,手中的木刀如闪电般直刺过去。 薛畅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出招,没有立刻作出反应,眼看着那刀身狭长、略有弧度的木质腰刀就要刺中他的身体,尹彬和王煊忍不住大叫出声。 此时,薛唱才迅速将手中的木刀上提,用宽阔的刀背挡住了对方的刀尖,接着木刀一翻,压着对方的刀身,横削过去。 余东格一记铁板桥,向后弯折的腰身堪堪避过薛畅的木刀。待他再起身时,双方恰好互换了位置。 余东格直视着薛畅,目光灼热,大喊一声:“再来!” 他腾身跃起,挥刀猛劈。 薛畅持刀横挡。 在刀与刀快要碰撞之际,余东格却硬生生的突然将下劈改为了直刺,整个身体的重量加注在木刀之上,使得前刺的速度更加迅捷,直奔薛畅的头部而来。 这一变招却确实出乎薛畅的预料,在危急之际,薛畅的身体迅速前倾,贴地平飞出去,正是叶落莺飞轻功。 余东格刀尖点地,借力追刺而来。 薛畅侧身下砍。 谁知余东格突又变刺为削。 薛畅招式用老,不得不再次使出叶落莺飞之叶飘,翻滚越过对方的头顶。 余东格却借横削之力,带动身体迅速转身,又是一记直刺。 …… 想当年,天刀门开派祖师周克难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其刀法就已经在巴蜀无敌,但他却仍不满足。身为川北人,他酷爱蜀道山川的奇丽壮秀,常感叹“几十里一线天的蜀道乃是上天伟力所致,非人力所能为”,于是结庐于蜀道旁的山峰之上,日夜体会山势,揣摩刀法,后来悟得天刀之法,而创天刀门。天刀刀法讲究奇、诡、雄、险,刀作剑使、剑化刀劈是其中的一大特点。 如今,余东格的刀法就把这一点表现得相当不错,而薛畅的少林刀法本身就有很大缺陷,虽然在耿珀的帮助下,做了不小的改进,但显然无法与天刀相匹敌,十多招之后,他就陷入被动之中,经常因为判断对方这一招是刺还是劈而出现犹豫,导致出招迟缓。 “哎呀!”在尹彬、王煊的惊呼声中,薛畅急使叶落莺飞,再一次惊险避过余东格挥来的木刀,然而一片衣襟却被斩下。 莺飞之后、又接着是叶飘,拉远了与对手的距离,薛畅方才落地,目光瞥见不远处的衣服碎片,心里一沉:余东格的刀法诡异多变,着实难敌,难道这一场要输? 薛畅倒不会在乎多付三两银子,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应付,心里总有点不甘,主要还是好胜心在作祟。 他没敢多想,凝神看向前方,见余东格提刀向他奔来,正准备上前迎敌,心里却忽然一动:之前余东格进攻犀利快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即使他多次使用叶落莺飞,对方也是紧追不舍,可见其轻功不错,可在他刚才占据优势、险些伤到自己的情况下,居然开始步行了,难道…… 薛畅又一转念:若以刚才余东格所展示的能力来看,他至少也应该与王靖武并列,在蜀江镖局属于最顶尖的镖师,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这是什么原因?……” 薛畅正思索时,木刀已至,他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不与对方拼斗,反而纵身后跃,再次使出叶落莺飞、拉远双方距离,并仔细观察对方的举动。 果然余东格在挥刀斩空之后,并没有立刻紧追不放,反而稍作停顿。 虽然不敢完全肯定,但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薛畅大吼一声,运转体内的真气,快步迎上前,未等余东格出招,直接挥刀横削,厚背木刀夹杂着呼呼风声,朝着对方扫去。 余东格没有硬接,腾身跃起,木刀下刺。 薛畅挥刀之时特意留了三分力,直接将横削转为上砍。 余东格赶紧改刺为下劈。 薛畅整个身体原地未动,只是手腕一抖,将刀身竖起,双手持刀运劲往头顶一举。 余东格身体下落,也无法再变招,只听“梆”的一声闷响,双刀相碰。 薛畅还在原地,余东格已经倒飞出去。 果然有效!……薛畅心中大定,向前大跨两步,借势一记普通的横砍。 是的,薛畅已经改变了对战策略,不再使用少林刀法。 薛畅曾经在金矢饭铺与耿珀进行刀法对练的期间,耿珀最常使用的不是他早期赖以成名的狂沙快刀,而是重刀八法,无论薛畅如何在他四周使出各种杀招,他总是用最简单的挡、砍、劈、削、撩……等,用刀法中的基本招式,轻松封住薛畅的进攻,并反击回去。 虽然耿珀并未将重刀八法传授给薛畅,但是薛畅在不断的同他的对练以及在系统的实战训练中还是学到了一些,虽然他没有重刀八法的心法、没有耿珀那样浑厚的内力和对刀犹如自己双手一般自如的运用,但在现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他采用类似重刀八法的打法,却可以收到奇效。 薛畅使用最基础的刀招,为了便于看清对方的刀势;他出刀开始留力,这样可以更快速的变招;他不再做腾挪飞跃,只是步步向前,这样便于更快的蓄力到木刀之上。 于是在薛畅改变打法之后,“梆!梆!梆!”的声音就在场上不断响起,而每一次刀与刀的相碰都对余东格的出刀速度造成影响。 “梆!”又是一声闷响,余东格再难以抵御对方木刀上传来的劲力,木刀从酸麻的右手里飞离,他阴沉着脸,转身下场。 “可惜啊!”在场边观战的王靖武叹道:“巴蜀的武林人士会天刀门刀法的有不少,但像小余这样能够如此自如的转换刺与砍的不多,只是这样的转换所耗费的内力甚大,小余内力又不强,无法持久作战,如果他能有好的内功心法,甚至是真正的天刀门内功心诀,那真的是前途不可限量!唉,像我们这样的江湖人要想能够持续全面的提升自己的武功实在是太难了!” 尹彬无法体会王靖武的感叹,心里只是在想:要是你的内功也很强,又怎么可能在我们镖局长久的待着。 此刻,在场上的薛畅没有再喊出那句“有请下一位”的话,因为这一场剧烈的比斗着实消耗他不少体力和内力,必须要下场歇息一段时间,才能继续再战。 在下场的时候,薛畅却因为系统的提示而满心欢喜:通过苦战,发现对手弱点,及时改变战术,战胜一位实力不弱的镖师,获得80点威望值。 …………………………………………………………………………………… 由于薛畅还有事情要做,这一天的比武训练未到黄昏就结束了。让他感觉到最累的不是同镖师们比斗,而是中午在尹彬家吃饭时同尹德载的对话。 这位好友的父亲一会儿旁敲侧击的提及昨日在锦城镖局击败杨磊的上官逸,想知道他的来历以及与薛畅的关系,薛畅只能以之前回应几位好友的话来敷衍;一会儿又说“薛畅和尹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这种友谊非常难得,以后应该继续互相帮助、互相提携……”要知道以前他跟薛畅的父亲一样,对薛畅常拉着尹彬出去鬼混,没什么好脸色…… 好在尹彬在一旁插诨打科,这一顿令薛畅不自在的所谓家宴总算是熬了过去。 不过这段不谐的插曲并不影响薛畅愉悦的心情,尽管今天的比斗让他付出了三十多两银子,但他因此获得了380点威望值,使他在系统中的威望值达到了565点之多,已经可以在系统商城中购买威力不俗的武功秘籍了。 不过,在今天的九场比赛中,他也输了一场,那位刘镖师的武功与王靖武不相上下,擅使长剑,据说年轻时得到一位游戏江湖的老道的赏识,传了他几手绝学。薛畅经过苦战,依旧难挽颓势而败北。 也由此可见镖师们的武功水平参差不齐,有身手好的,但也有武功差得不行的,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是门派弟子,要么是因为没有门路、只能苦练江湖上很容易获得的一些普通武功,比如像一字冲拳、胡家拳、中平剑、天刀……,靠毅力和天赋脱颖而出;要么有的人幸运获得了非门派的江湖人士的亲传,就如同徐熙、樊獒他们几人一样。这些武林人不愿意居无定所的孤身在江湖上流浪,于是选择加入镖局,因为朝廷对镖局是有特殊的政策的,期盼着将来还有出人头地之日。 薛畅和尹彬、王煊商议好明天的比斗陪练计划后,又婉言谢绝了他俩想要去酒楼安排晚宴的要求,独自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检查徒弟们的学习情况。 在薛畅神情严肃的注视之下,薛雨婷结结巴巴的讲完了其他几人的表现,总结起来就是两句话:大家态度很端正,学习很认真。 看来让小妹练武还是有效果的,至少没有低着头小声说话……在对薛雨婷的表现感到满意的同时,薛畅对她的话却并不相信:“这么说薛雨婷今天所教的字,你们都会了?” “是,师父,基本都会了。”这是樊獒自信的回答。 “还有些字没记住。”这是徐熙的回答。 “会……会一些……”这是薛五的回答。 “小荻,你呢?”薛畅扭头问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胡秋荻。 “师父,我也要学呀?” “那当然,虽然我让你协助你师妹,但是你不认识的字你也一样要学。” “师父,我都懂,我都认识。” “嗯……”薛畅看着表情各异的徒弟们,缓缓说道:“既然你们都认真的学和写了薛雨婷教你们的字,我小小的测试一下,看你们到底学得怎样。” “测试?!”众人大惊。 薛畅假做未见:“小妹,给每人发纸、笔和墨。” “啊……好的……薛雨婷有点慌。 “现在我宣布开始,小妹,你将今天教的60个字一一念出来,念一个,你们就写一个,不会用毛笔的,我允许你们用手指蘸墨写。”薛畅神情严肃的说道:“但是,在测试的过程中,谁也不准东张西望的偷看,更不准互相说话,否则我绝不轻饶!都听明白了吗?!” 众徒弟赶紧说道:“明白了,师父。” 薛畅看向薛雨婷:“那就开始吧。” 第七十九章 无影神掌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薛畅拿起一份试卷,语气温和的对徐熙说道:“你只错了5个,而且错的字只是少写了一两笔,可见你是在认真的学习,而且你刚才也说了实话,每个错字写十遍吧,让你能够记住。” “是。”表面镇静、内心紧张的徐熙松了口气。 “小五。”薛畅看向神情十分紧张的薛五,依旧态度温和的说道:“你写错了32个字,但你写的很认真,刚才也说了实话,那就每个错字写10遍,希望下一次能够全写对。” “谢……谢些师傅!”薛五连连点头。 “小荻。”薛畅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刚才说你全都会,你觉得你都写对了吗?” “应该……没有……”胡秋荻忐忑的小声说道。 薛畅的神情依旧严肃:“这一次还算说的实话,你写错了两个,每个错字各写30遍,以后你师妹教大家识字的时候,你也要认真学习,不要不懂装懂,知道吗?” “是,师父。”胡秋荻红着脸,低声回应。 “樊獒!”薛畅突然大喊一声。 “在……在……”已经很是不安的樊獒吓得浑身哆嗦。 “你还当我是你师父吗!居然还敢骗我,你全都会!60个字你就对了5个,这就是你说的全都会!你会个屁!”薛畅一脸厉色的吼道:“每一个错字给我写60遍,而且还要给我写好,吃完饭之前我检查,如果不合格,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到时候我还要再测试你一次,如果再有一个字默写不出来,你还是得给我滚蛋,从此我不再是你师傅,你也不再是我徒弟!听明白了吗?!” “明……明……明白了,师父……”樊獒这一次是真被吓着了,上下牙齿直打架。 “那还不快去写!” “是……是……师父……” 房间内一片寂静。 以往薛畅对徒弟们除了练武时严厉点,平时一向和蔼可亲,有时甚至像朋友,像今天这么严厉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无论是徐熙还是胡秋荻都有些紧张。 其实,薛畅是有意如此,因为他感到自己不可能天天都待在府里教导徒弟们,一旦自己外出,委托他人督促,或者交代他们自行完成任务,这些徒弟——尤其是个性跳脱的樊獒和胡秋荻很可能就会偷奸耍滑,因此他就借今天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师命难违。 薛畅表情严肃的环视他们,也没再做安慰,只是目光落在同样紧张的薛雨婷身上时,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小妹,今天你当老师,做得很好,你的师兄师姐们或多或少都有收获,明天还要继续。” “嗯!”薛雨婷用力的点头。 批评也要看对象。象樊獒这样的徒弟,如果态度不凶狠,他不会放在心上;而对于内向敏感的薛雨婷,说话稍微重一点,她可能会心情压抑好几天,所以要尽量以鼓励为主……前世是老师的薛畅对此还是很清楚的。 事实证明,薛畅在下午的这一番表演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在晚餐之前,不光是樊獒,其他几个徒弟也都将今天所教的字全部记住了。 而就在他们刻苦记忆的时候,薛福找到了薛畅:“少爷,你让我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到了。” “太好了!”薛畅跟着薛福来到原来佣人的厨房,他要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整齐摆在了灶台上:茴香、孜然、香果、草果、砂仁、丁香、白蔻、三奈、香叶、八角、陈皮、香茅、甘草……此外还有豆鼓、醪糟、茱萸、花椒、牛油、菜油。 “我原以为朝廷禁止百姓斩杀耕牛,牛油会很难买,没想到薛伯您竟然能买到这么多!”薛畅拿起一大块固体牛油闻了闻,欣喜的说道。 薛福解释道:“少爷你是不知道,朝廷虽然禁止斩杀耕牛,但是成都城内聚集了多少达官贵人、富豪商贾,对牛肉是有很大需求的,而在咱们地区西部边境的蕃人又爱畜养长毛牛,因此有些商人就专做这方面生意,把长牦牛贩卖到成都,这却是允许的。由于一些酒楼喜欢用牛油炒菜,所以牛油是被单独拿出来售卖的,并不难买。” “这样我就放心啦。” 薛畅继续将灶台上的这些东西一一拿起来,嗅一嗅、咬一咬,以确定其品质,同时问道:“买这些东西总共花多少钱?” “差不多15两银子。”薛福怕薛畅有所不满,又解释道:“少爷,你要的这些东西大多数是香料,价格本来就比较高,其中还有几样东西在坊市买不到,必须要找特殊的关系,因此还要加价——” “15辆银子并不贵。”薛畅诚挚的说道:“辛苦啦,福伯,您能在一天之内将它全部买齐,超出了我的预料,真的非常感谢!” “少爷,这是我应该做的。”薛福实在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你买这些东西是准备要做什么?” “试着做一种又麻又辣的火锅汤料。”薛畅笑着说道:“如果能够制作成功,将来咱们就靠它挣钱了。” “哦……”薛福有点明白了,因为“火锅”这个词早就有了,早在前朝初年部分北方人因为天冷,开始尝试着将铜盆架在火炉上煮菜,一家人围坐着吃,既能解饿,又能驱寒,很快就流行起来,逐渐传到了南方,尤其受巴蜀民众的欢迎,因为这里的冬天又湿又冷。只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火锅做法,是将早已炖好的各种老汤煮沸后,再加入各种食物烫熟,大口朵颐,但像薛畅所说的又麻又辣的火锅汤料,他之前从未见过。 这玩意儿做好了能赚钱?……他对此当然有疑惑,但是知趣的没问出口。 薛畅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薛福脸上略显异样的神情,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的这一堆红色的茱萸果上:此时的中国是没有辣椒的,所以这个火锅的辣味就只能靠茱萸果来提供了,根据之前在金矢饭铺做菜的经验来看,它的辣味显然不足以与辣椒相比,但对这个时代没经历过辣椒刺激的人来说已经足够,而且通过脱水、晒干、提纯等方法,或许还可以提高辣味,不过茱萸中含有些许苦味,或许要在制作火锅汤料的过程中再加一点冰糖…… 薛畅一边思索、一边回忆前世他制作火锅底料的过程,有一次他因为用买来的火锅底料做火锅吃,不知道是因为火锅底料过期、还是别的原因,之后的一天又吐又拉,在医院里打了两天吊针,受此刺激,之后他就在网上查资料,自制简易的火锅底料,觉得这样更卫生安全。 “先一步一步的慢慢尝试吧,希望能够制作成功……”薛畅捧着茱萸果,喃喃自语。 吃过晚饭之后,薛畅带着徒弟们练武,明真也跟在一旁学习罗汉拳,薛畅没有拒绝。 等到众人都回房歇息,薛畅又独自开始习练轻功和百花拳。回到卧室之后,又花了一些时间利用系统进行实战训练,重新陷入与白天那一位打败他的镖师的苦战中,从中寻找战胜他的方法,最后就在内功的修炼中度过了漫漫长夜。 早上醒来后,依旧是疲惫尽除,精神抖擞。 晨练、早餐、安排徒弟们学习、再一次前往蜀江镖局进行对战陪练。 这一天他又付出了30多两银子,由于驾轻就熟的原因,总共同十人进行了对战,战绩是9胜1负,获得445点威望值,唯一输的那一场是败给了王靖武。 这位蜀江镖局的第一高手在看了薛畅的多场比赛之后,终于技痒难耐,上了场。 薛畅使劲浑身解数,依然难敌内功不错、枪法精湛、经验老道的王靖武。 不过薛畅依旧是心情舒畅的回了家,因为他在系统中的威望值终于超过了1000点,达到1156点,因此系统商城中大多数的武功秘籍都可以购买了。 徒弟们在昨天被薛畅严厉训斥之后,今天都学得很认真,全部顺利通过了薛畅的测试。 张氏雇了一个婆子,买了一个丫鬟,还请了一个门房,整个薛府终于是像点样子。 用过晚餐之后,慧明向薛畅辞行。 “师叔,再多待几天吧。”薛唱说出这挽留的话时,并未有多大的诚心。 慧明微笑着说道:“不待了,我已经骚扰了两天,在这里无所事事,反而给你们平添不少麻烦,实在是心中有愧。” “师叔,您在这里,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这倒是薛畅的真心话,少林寺罗汉堂高僧坐镇薛府,哪个肖小敢来捣乱。 “这两天我见你将家里的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同时还抓紧时间勤练武功,心里也就放心了。”慧明脸上带着遗憾、坦诚的说道:“原本还想多花些时间再劝你拜入我少林,但看你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虽感遗憾,但我相信以你的努力也一定可以重振家业!” 薛畅有些羞愧的说道:“师叔,这两天事情太多,也没时间陪您——” 慧明摆摆手:“不说这些了。上一次在巡武司我跟你说过,尽量不要同铁血长河门的人来往,但是——”他看着薛畅,神情严肃:“两天前在这里击败林磊的那个人是铁血长河门的人吧?” 在慧明的注视之下,薛畅如实的说道:“他确实是铁血长河门的人,不过是他主动来找我,愿意给我提供那么多帮助,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当时处于困境,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接受他的帮助,事实上他也确实帮我解决了大问题。” “四海镖局向你逼债的事我也听说了,虽然说巡武司严禁各门派插手地方事务,但我还是想过来阻止林磊对于你的欺压——” “师叔说的不是诳语。”明真在一旁认真的说道:“三天前他就准备拉我过来测试你,可是听这里巡武司的人说,你这里来了一个身份可疑的人,不希望我们去打草惊蛇,所以等那人走后我们才过来的。” 薛畅心里一紧,立刻意识到什么,问道:“巡武司的人在监视我?” “巡武司追查温泉驿血案的凶手,监视薛府、希望发现线索本是应有之义,更何况你还同铁血长河门有了牵扯!”慧明加重语气斥责道:“我之前就提醒过你,铁血长河门牵扯了太多的事情,就连巡武司都感到头痛,你小小年纪还硬要卷入这个漩涡,将来怎么脱身!” “师叔,我也不想啊!可是铁血长河门人硬要找上门来,我打也打不过、赶也赶不走,能有什么办法不被他们牵扯?”薛畅一副很无奈的模样。 慧明看着他,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这样吧,你就给我详细讲讲那个铁血长河门人在你这里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尽量详细些,别隐瞒,免得巡武司再叫你去询问。” 薛畅心念急转:看来这位慧明师叔到府上来,可不只是为了执行少林寺的门规,恐怕还肩负着巡武司交给的监视任务:“师叔你放心,我一定实话实说。” 慧明听完薛畅的讲述,神情更加凝重:“无影神掌!看来这位铁血长河门人的身份很不简单!” “无影神掌是什么?”薛畅好奇的问道。 “听说那是当年叶大侠赖以成名的掌法之一,其招式轻灵飘逸,虽然是劈空掌的一种,但施展起来却能聚气成形,因此威力惊人,可于十步之外伤人于无形。”明真露出向往的眼神。 “原来你与明真打斗时所施展的轻功是他传授的。”慧明倒没有因为薛畅刚学一天就能施展而感到惊讶,毕竟他在传授百花拳时已有体会,此刻他沉吟着说道:“铁血长河门主动派人接近你,又给了你这么大的好处,绝不仅是因为你收了一名铁血长河门遗孤为徒,恐怕会有什么大的图谋!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如果以后再有铁血长河门的人与你接触,或者你发现他们的踪迹,最好主动去告诉巡武司,有他们做后盾,你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八十章 购买秘籍 “是,师叔。”薛畅应了一声。 慧明跨出院门,回身说道:“好了,就送到这儿吧。明天我就和明真回北方了,以后再见面不知会是何时,如果将来你要去京畿,最好能去一趟少林寺,去看看当年你父亲练武的地方,或许还能和方丈、以及罗汉堂的无怒师叔见上一面,对你会有好处的。” “明天就走了?!师叔,你们不是来协助巡武司追查杀我父亲的凶手吗?难道现在案子已经破了?!”薛畅吃了一惊。 “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四个多月,够久了。可现在看来,这个案子还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而京畿总巡武司那边又发函来催我们回去,我不能再推脱了。”慧明用力的一拍薛畅的肩膀,神情严肃的说道:“你放心,温泉驿血案是十年未见的大案,陛下都为之愤怒,巡武司在拼尽全力破案,杀你父亲的凶手一定会被抓住的!” 薛畅只能点头,说实在话,对于杀父凶手,他心中的愤怒可能还不及眼前的慧明。 “薛师弟。”明真双掌合十,恭敬的鞠了一躬:“多谢你传授我罗汉拳的精髓!希望你以后能去少林寺,我再向你请教!” “记着啊,你又欠我一个人情。”薛畅笑嘻嘻的说道:“等我去少林寺的时候,一定会找你讨还这两个人情的。” “只要不违反寺规,愿为师弟做任何事!”明真诚挚的说道。 “走吧。”慧明轻声说道,两人转身离开。 薛畅看着他俩步入昏黄的街道,隐约听到慧明诵念什么“放下妄念,不可过于执着”之类的话,呆立了片刻,转身走入府内。 来到练武场,樊獒立刻迎上来,问道:“师傅,明真师叔他们走了?” “他们明天就回少林寺。” “啊!”不光是樊獒哀叹,其他徒弟也有些失落。他们对明真如此留恋并不奇怪,别看明真辈分比他们高,武功也很强,但没有一点架子,还乐于助人,能够跟他们玩在一起,仅仅两天时间,明真就与徒弟们结下了友谊。 “孩子们,江湖上的聚散离合是很常见的事,你们要学会习惯。”薛畅宽慰道:“你们好好努力学武,将来谁表现好,我去拜访少林寺的时候就带上他(她)。” 薛唱的话激起了徒弟们习武的热情。 等到他们练完、回房歇息之后,薛畅并没有马上开始自己的训练,而是心情激动的打开系统,进入到武学商城界面,琳琅满目的武学秘籍图标并没有耀花他的眼,因为在之前这段时间,他已经反复思虑过:获得足够的威望值不容易,必须要使购买的武学秘籍物有所值,能够大大的增强他的实力。 尤其是在他学了叶落莺飞和百花拳、又经历了两天的比斗之后,更坚定了他的想法:首选必须是内功! 在薛畅看来:内功是一切武学的发动机,一个人武功高不高,主要看他是不是深怀绝顶内功,否则就像余东格那样,就算刀法再好,可内功不行,只能沦为平庸;而一个人身具绝顶内功,就算只会一些普通的招式,也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此外,对薛畅而言,他的少林吐纳法已经快要修炼圆满,必须要有新的内功接续,否则内力的增幅就会延缓,因此他将目光锁定在内功这一分类中,早已有了心仪的目标。 “靠,完了!”薛畅在心情过于激动的情况下居然点错了图标,就在他暗叫糟糕的时候,系统弹出一个小方框,提示:警告!该功法与你现今所修习的内功不相契合,如果硬要修炼,必须从头修起,原修炼的内功可能作废。 薛畅大大的松了口气,关掉方框,发现他点击的图标竟然是先天功,标价是1100点威望值。 我修炼的少林吐纳法与先天功并不契合?……修炼了几个月武功的薛畅也算是有了一些见地,他沉思了一会儿,略有所悟:在记忆中先天功是王重阳所独有,而王重阳是全真教的掌教,可见这门功法乃是一门道家内功,而我所修炼的少林吐纳法应该是佛门内功,难道说是佛、道功法不相融?那岂不是这商城里面的道教内功我都不能学了? 薛畅心里着急起来,一晃眼,在商城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紫霞神功,这是他记忆中华山派的顶尖内功,华山是道家圣地,这应该是一门道家内功心法,他犹豫了一下,点击了图标,果然弹出提示,告诉他:该功法与他所练内功相冲突,问他是否要购买。 薛畅点击了“否”,在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他看开了:就算道家内功真的不能练,商城中还有不少神功秘籍,足以让自己练成绝顶高手,有什么好忧虑的。更何况,自己心仪的目标原本就不是道家内功,绝对应该与自身的少林吐纳法相契合。 想到这里,他开始在商城里搜索,很快就看到了他想要的武学秘籍——九阳神功,同样标价是1100点威望值。 在薛畅的记忆中:九阳神功是张无忌修炼的功法,原本藏于少林寺藏经阁中,后被人偷出,张无忌在机缘巧合中将其得到,而因此修得一身雄浑的内功,所以这门功法应该是佛门内功! 薛畅屏住呼吸,异常小心的点击了它的图标,弹出一个小方框:该功法与你所修习的内功十分相合,请问你是否购买? 薛畅毫不犹豫的点击了“是”。 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响起,九阳神功的图标在商城中消失了。薛畅忙翻到掌门人信息的页面,在内功训练中找到了它的身影。 薛畅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开始在练武场修炼其他武功。 回房之后,洗漱完毕,他平躺在床上,又开始进行实战训练,这一次主要是面对“王靖武”。 等到实战训练结束,他盘膝坐起,这才激动的点击了内功训练中的九阳神功,谁知紧接着就弹出了一个小方框:建议将少林吐纳法修至圆满之后,再修炼此功,效果会更好。请问要进入修炼吗? 一盆凉水浇灭了薛畅的热情,他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抵抗住诱惑,点击进入少林吐纳法。 一切都是为了更快的变得更强! ………………………………………………………………………… 洛阳皇宫勤政殿,刚下朝的泰祥帝(在大周新天子即位的第二年,改年号为泰祥)正靠着龙椅,细看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呈上来的秘档。 在他身前的御桌上摆放着十几本奏折,一位年轻的太监正在一旁研磨,在他旁侧还站着一位太监,却是位老人,身体消瘦,身板却挺得笔直,脸上皱纹纵横,双眼似闭非闭,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啪”的一声清响,泰祥帝合上秘档,抬眼看向站在玉桌前的徐昭延,眼神中带着一丝热切:“这秘档上说有一些铁血长河门的旧人潜入巴蜀,据闻这其中可能有护国公的后代……徐爱卿,朕想知道这个‘可能’到底指的是有?还是没有啊?” 巡武司大统领的职位虽然只是个三品武职,但其统管着大周武林、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各门派的兴衰,对于如今重视武林人士、全力化为己用的大周朝廷来说其地位至关重要,因此拥有自由出入宫廷、直接面见天子的特殊权利。 只是这位大统领虽穿着武官服饰,却全然没有气宇轩昂的武林高手形象,反而清瘦文雅、胡须飘飘,生就一副中年文士模样。 “回禀陛下!”徐昭延低眉顺目的回道:“这份密档是由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士佳传回,他是在追查温泉驿血案凶手的过程中得到了有关铁血长河门的消息,并由此推断出可能有护国公后人的存在,并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但因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才紧急上报。” “铁血长河门的旧人参与了温泉驿血案?!”泰祥帝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江士佳统领根据现有的线索判断,认为铁血长河门人跟这场血案的关系并不太大,当然成都巡武司也没有放松对进入巴蜀的铁血长河门旧人的监视。只是在这群铁血长河门旧人中有好几位还享有朝廷赐予的爵位,成都巡武司未得朝廷指令,因此行事过于小心——” “都有哪几位铁血长河门的旧人享有我大周爵位啊?”年轻的天子有点不耐烦的问道。 “现在明确探知到的有范阳候叶三——”徐昭延刚说出一个人名,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睁开了双眼,旋又闭上。 “怀安伯唐方卓,还有原先一直隐居在绵州的襄邑伯耿珀也加入了他们……” “嗯,如果说护国公的后代也在其中,你们确实会很头痛。”泰祥帝点着头,陡然脸色一变,喝问道:“在我大周的土地上,堂堂的朝廷官员却象偷偷摸摸、缩头缩脑的贼人,你们巡武司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请陛下恕罪!”徐昭延摆出惶恐的模样。 “昔日蛮人入侵、神州板荡,皇祖父不忍汉家百姓蒙难,愤而起兵,遭受波折,幸得护国公相助,创建铁血长河门,誓要驱除北蛮、恢复河山,之后率军出荆湖、定洛阳、占山东、夺山西……大周能有今日之天下,护国公功莫大焉!更何况他还曾先后救过皇祖父和父王之命,对皇室更有再造之恩!” 年轻的天子站起身,神情郑重、语气悲愤的说道:“后来护国公被北蛮杀害,铁血长河们未得军令,私自调动大军,为护国公报仇,破坏……和议大局,导致群臣激愤,百姓震恐。先帝不得已,才下令解散铁血长河门,惩罚带头闹事的铁血长河门人。没想到这激起了铁血长河门人的反感,从而导致他们逃离故土…… 这一件事极大的损耗了我大周的军力,使我大周至今未能完全光复前朝的疆域……皇祖父每每谈及此事,都甚是遗憾,故他特意下令保留远走他乡的铁血长河门人的爵位,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这些昔日的开国功臣能够再回到故土,享受他们应得的荣誉!” 说到这里,泰祥帝攥紧拳头重重往桌面一砸,目光炯炯的看着徐昭延,沉声说道:“如今他们终于回来了,你们却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们,这实在是有违皇祖父的意愿!” 徐昭延躬身肃立,不敢反驳。 泰祥帝看着他恭谨的样子,仿佛在此时才想起这几十年来巡武司对铁血长河门旧人所采取的这一系列措施都是由他的祖父制定的,他在心中权衡了好一会,这才神情坚定的继续说道:“徐爱卿,朕要你持朕手谕前往成都,亲自找到范阳候,你告诉他,朕得知他们这些开国功臣重回故土的消息非常高兴,当年他们因战功而获得的爵位、土地、府第等一切荣誉都还一直为他们保留着,希望他们能重新为国效力,以实现皇祖父和叶大将军所未能实现的遗憾!” 未能实现的遗憾?!……徐昭延心中一惊,瞥了一眼泰祥帝:他那灼热的眼神似乎将他真实的内心揭露了一角。 要知道这位年轻的天子在即位的第二年、改年号为泰祥时,就曾对群臣宣告:“他希望大周一直国泰民安,创建前所未有的长久盛世。”而这两年他也一直表现得勤政爱民、开言纳谏,让众多大臣称赞不已,就连性格耿直、德高望重的左相何书衡也夸“帝虽年轻,但温良敦厚,志向宏大,有仁君之相”。 徐昭延没敢细想,就听泰祥帝继续说道:“此外,不管护国公的后人是否在巴蜀,你都要告诉范阳候——” 泰祥帝沉吟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护国公立下盖世功勋,一家人却先后为国捐躯,朝廷亏欠他良多,朕……朕也深感愧疚,更不忍护国公唯一的血脉流落异域,希望范阳候能够劝他(她)前来京畿,承继护国公之爵位。 朕听说护国公在西域留有一子,这一子又生有一女,朕将认护国公的儿子为叔,认他的女儿为妹!朕愿向天发誓,保证其一生荣华,平安无忧,世袭罔替,子孙繁茂,与我大周同昌!” 第八十一章 北燕惊变 “你务必把朕的原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他,知道吗?!”泰祥帝强调道。 徐昭延听完,大为触动,大声说道:“陛下仁德,范阳候听闻陛下所说,定会感激涕零!” “可要是那叶三拒绝,既不会带护国公的后人来京都,也不愿为朝廷效力……”老太监慢悠悠的开口了,他的声音和通常太监尖细的声音不同,低沉浑厚。 徐昭延松了口气,他刚才也想到这一点,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泰祥帝则愣了一下,略显尊敬的问道:“曹老,朕给他们的东西足够好了,他会拒绝?”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叶三,他很可能会。”老太监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 泰祥帝拧紧了双眉,来回踱步,背负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俄而,他停住脚步,沉声说道:“如果范阳候拒绝,徐爱卿,你可直接替朕质问他,他们这次进入大周所为何来?若只是为了寻访故友、游览故地,如今天下太平,朕都允许北燕商人入境经商,当然对他们的到来也非常欢迎。但如果他们是别有目的,想要对大周不利——” 泰祥帝的言语变得铿锵有力:“朕将无视他们曾经立下的功勋,并会毫不留情将他们驱逐出境!你要将朕的这番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然后光明正大的派巡武司人员对其进行监视,必要时还可允许你们申请调动巴蜀的守备部队。如果发现异常,火速报于朕知晓!” “臣明白了,陛下。” 徐昭延退下之后,泰祥帝脸上坚毅的神情很快消失,有点患得患失的问老太监:“曹老,朕刚才的做法是不是急了些?” 这时,老太监语气温和的说道:“陛下,当年叶三他们愤而出走西域,对先帝肯定是有怨恨的,不过如今已过去了三十年,当年的怨恨还剩多少,老臣不得而知。现在他们又重新回到大周,陛下派徐昭延大人直接与其接触,我认为这是很有魄力的一招,说不定恰恰是解开这个困扰大周几十年的症结的契机。” 太监对皇上通常都自称“奴婢”,这老太监却坦然自称“老臣”,而泰祥帝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显然这称呼早已不是一两日,由此可见他身份的特殊。 听了老太监的话,泰祥帝眉目舒展,但他还略有担忧:“万一这些铁血长河门旧人对朝廷怨恨未消,徐昭延这一去,会不会激怒他们,反而对我大周……实施报复呢?” “陛下,无需担忧。”老太监的声音如和煦春风:“本朝立国三十多年,国力日盛,百姓殷富,陛下受万民拥戴,王朝根基坚不可摧,远非昔日可比,这些铁血长河们旧人要是真想作乱,那只是找死而已。” “可铁血长河门的人个个武功高强……”泰祥帝说这话时,脑海里浮现的是他小时候所听说的种种有关铁血长河门人以一当百的传奇故事。 “陛下,在老臣看来,这些铁血长河门旧人中除了叶三之外,其余皆不足虑。”老太监半睁半闭的眼眸中透着一股自傲。 “若他们敢来京城捣乱,仅靠老臣和龙卫就能将他们一举成擒。更何况如今大周武林各派都是陛下您的臣子,您只需一道诏令,巴蜀青城派的独孤真人、湖北武当派的青松真人、西北华山派的杨真人、少林寺的无悲、无怒禅师、江南新城侯苏沐梵……这六位护国武者必然都会亲自出马,带领门下缉拿铁血长河门人,叶三等人恐怕连京畿地区都无法到达,就会死在半途……” “曹老,你说的没错,如今的大周已非昔日可比!”泰祥帝的脸上重新恢复了神采,沉思了一会儿,他感叹的说道:“朕以往读本朝初年的史实,每每为建国的艰难感到心惊,也常为铁血长河门为本朝所付出的牺牲和贡献而倍感钦佩,朕是真心希望他们能重归朝廷,为朕效力!朕也真心希望与护国公的后人共享荣华!曹老你也是这样想的吧?毕竟,护国公也算是你的师父。” 老太监睁开双眼,眼神中的浑浊都是往事的沉淀,他根本没有回避的缓缓说道:“是的,陛下。” 泰祥帝似乎早料到老太监会有此回答,深有同感似的幽然说道:“所以朕真心希望范阳候不要犯傻!” ……………………………………………………………………………… 燕国国都上京分南北两城,鲜卑贵族居北城,皇宫也在北城内。 在距皇宫不远的南面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府邸,乃是曾经的鲜卑汗国摄政王、后来的燕国北宰相兼兵马大元帅慕容巍的居所。 当年大周崛起,数次大败鲜卑大军,鲜卑汗国大将、重臣接连折损,汗王慕容昭在率军亲征途中忧思过甚,撒手西去。于是,内有诸子争位,外有大周进逼,鲜卑汗国有覆灭之危,值此危难之际,刚掌军权的慕容巍挺身而出,联合众臣,立慕容昭幼子、年仅十岁的慕容思为汗王,并率军剿灭被指定为“叛乱”的诸王子,同时还主动派使者前往大周,提议罢兵议和、以修兄弟之好。 在议和期间,慕容巍布设重兵、伏杀了偷入河北、让鲜卑人畏之如虎的周朝大将军叶文博,让军队士气为之一振。没过多久,又同大周的和议达成,鲜卑汗国威胁解除,慕容巍威望大增,众臣推举其为摄政王,汗王称其为亚父。 慕容巍掌控鲜卑汗国军政大权之后,借此改汗国为燕国,在国内大力推行改革,学习汉制,实行南北分治,笼络河北汉人,吸纳武林高手为朝廷所用……在改革遇到阻碍时,慕容巍不惜以血腥手段予以清除,国力渐得恢复。 因此在几年后大周开国皇帝撕毁和议,率领三十万大军亲征河北时,慕容巍率领大军迎击,并最终挫败了大周想要完全夺回河北、将北燕赶到燕山之北的企图,两国再次签署和议,至此两国再无战争,慕容超也因此执掌燕国朝政长达二十多年,权势之重、声望之隆无人能及,即使这几年因年老体衰、大半时间都在家养病,朝政也未旁落他人。 昨日,慕容巍难得上朝,快散朝时竟晕倒在朝堂之上,朝中众臣深感不安,今日清晨传出“宰相已经清醒”的消息之后,大臣们都纷纷赶来探望,无数豪华马车将府邸前的长街堵得严严实实,直到皇帝的御辇到来,方才费力的让出了一条道。 即使是皇帝到来,北宰相府既没有戒备森严,府里的奴仆们也没显得异常恭敬,因为这位皇帝常来府邸问候,态度一向温和恭敬,而府里的奴仆娇横惯了,还真没将这位老大人的干儿子、整个燕国的至尊放在眼里。 慕容思依旧如往常一样没有半分不满,在见到病榻上的亚父之后,他关切的问候慕容巍身体贵恙,甚至还亲自奉药擦痰,侍这位燕国权臣犹如亲父。 不过,慕容巍身体似乎并不太好,皇帝没待多久,就被仆人劝离,只能面带忧虑的离去。 皇帝前脚刚走,慕容巍就叫来了自己的长子、如今的燕国兵马大元帅慕容略。 慕容略看到紧闭双眼、躺在病榻上面容枯稿的慕容巍,不禁心里有些发慌,有些急切的说道:“父亲,孩儿来了……” “慌什么……我又没死……”慕容巍睁开双眼,不满的说道:“你如此表现……让我怎么放心将这个家交给你……” 虽然慕容巍的语气很无力,但慕容略不敢有一丝反驳,恭顺的垂耳聆听教诲。 “我病倒之后……宫中那位有何表现?”慕容巍问道。 “父亲,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慕容略赶紧答道:“哦,应该说那孺子比往日更显担忧。根据起居官的上报,他多次在自语,‘若父亲不在了,他该如何办才好?’” “不要被表象迷惑……”慕容巍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堂堂大燕皇帝……几十年来活得上不如一条狗……咳咳……心中怎能没有怨恨……别看他一口一个亚父叫得欢……咳咳……恐怕早就盼我死了……” 慕容略心中微惊,脸色瞬间变得狰狞:“父亲,既如此,我们要不要——”他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沉声说道:“再换一个皇帝!” 慕容巍闭上双眼,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这大燕乃我亲手所创……二十多年的心血啊……万不可使朝局动荡……而破坏其繁华……咳咳……养狗几十年,尚不忍心将其丢弃……何况是人呢……即使他再不满……缰绳在我们手中……他就不得不按指令奔跑……” “明白了,父亲,一切照旧。” “你现在就写一封奏疏……呈到宫里……就说我要辞去北宰相一职……由你二弟接任。另外,这几日京都可能会不稳……让你三弟率禁军控制整座都城……” 慕容巍越说声越小,到最后竟剧烈咳嗽起来,突然一口猩红的血痰喷出。 慕容略霍然心惊,急忙说道:“父亲,您先别说了,好好休息!” 接着他又朝门外大喊:“大夫!大夫快来!” 慕容巍吐痰之后,气稍顺了些,按住儿子的手,声音颤巍巍的说道:“你马上将……这奏折写好,递交上去……若慕容思有半分有犹豫——” 慕容巍的手略微用了点力:“你可效当年诸王争乱时的我……重振朝纲……” “……是!”慕容略陡感紧张,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兴奋。 “去吧……”慕容巍费力的将手举起,轻轻挥了挥。 待慕容略出门之后,慕容巍再次陷入昏迷,大夫从他不停嚅动的嘴唇隐约听到“……骑虎难下……骑虎难下……”的语声。 黄昏时,燕国第一权臣与世长辞。 而与此同时,皇宫中的慕容思看了慕容略上的奏折,不但全盘照准,而且还主动提议要加封莫容略为王。 此举让慕容略心情舒畅,原本心中带有的那一点戾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慕容巍的死讯传出,全城震惊。 慕容思迅速下诏说:亚父对燕国功莫大焉,因此要为其进行至高无上的国葬之礼。 于是,慕容巍的子女亲朋、受其提拔或与之交好的燕国官员纷纷从各地赶往上京奔丧。 七天之后,守灵结束,抬灵开始。 慕容巍的棺椁将安放在由八匹白马牵拉的御辇上,有皇宫禁卫汉鲁朵护卫,宫廷乐师吹奏,燕帝率群臣跟随,绕全城一周,最后前往帝陵安葬。 这一日清晨,上京北风呼啸,天气骤凉,倒颇与臣民们的心境相衬。 宰相府邸内外一片素白,群臣披麻戴孝,聚集于此,个个神情悲痛,却无人敢大哭出声。 “皇上驾到!皇上……”一声声高亢的呼喊打破了府邸的冷寂。 慕容略听到后勃然大怒:“这个慕容思昏了头吗!让人喊这么大声,惊醒了父亲的安睡,是天大的罪过!去,将这个乱喊乱叫的太监杖毙!” “大哥,今天是父亲下葬之日,实在不宜有血光之灾,过了今天、再做处置不迟。”慕容巍二子、新任的北宰相慕容修赶紧劝导。 “也罢。”慕容略想了想,语气严厉的说道:“先将他们拘押起来。” 他刚对手下下达完指令,就见管家略显惊慌的跑进来:“老爷,皇上……皇上穿着很不妥!” “什么?”慕容略没听清,正待要问,却见前方一阵骚乱,燕国皇帝慕容思走进了内宅。 这位40多岁的天子以往哪一次到这府邸不是低眉顺目、一副谦恭模样,然而今天他却昂首挺胸、龙行虎步。 最让人吃惊的是,他身着一身大红的龙袍,他身边的两个太监也穿着一身亮蓝服饰,在身穿孝服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慕容略大怒,上前指着皇帝,喝问道:“谁让你穿这一身来的!赶紧给我脱了,换上孝服!” 第八十二章 挣钱的营生 慕容思丝毫不惧的迎上兵马大元帅愤怒的眼神,脸上浮现一丝诡谲的笑容,他轻声说道:“野狗乱吠,怎么办?” 慕容略一听,心里更怒:这孺子莫不是疯了?竟然敢骂我! 他刚要发作,却听慕容思身后的太监说了一声:“斩之。”然后伸出手,向他一指。 一丈之外的慕容略就觉胸口如同被一根长枪戳刺,剧痛之下,狂喷鲜血,倒地而亡。 刹那间,众人突然面对如此变故,犹如做梦一般,一时竟呆立当场。 慕容思鼓掌大笑:“难得亚父的家人和忠诚于他的下属都齐聚在这里,甚好!甚好!既然你们都如此悲痛,干脆一起下去陪他好了!” “大哥!” “父亲!” “狗皇帝想要杀了我们!” “把他抓起来给大哥报仇!杀了他!不杀他,我们永无宁日!” …… 众人惊恐之余,恍然大悟:这位当了二十多年的傀儡皇帝终于是露出了獠牙! 于是整个内宅沸腾起来:有人扑向慕容略的尸体抱其痛哭;有人愤怒的扑向慕容思,想要将他抓住;有人想要溜到外面,去叫卫兵;有人则将他人组织起来,收集武器准备对抗……然而他们的努力注定徒劳。 当年虽然慕容巍开始重视武林人士,但由于鲜卑人的传统,武林人的政治地位在燕国并不太高,象这样重要的国葬,慕容巍家族麾下的武林人并不被允许进入内城,而慕容思身边的两个太监功力高绝,一掌一个,一踢一双,没有人是一合之敌,眨眼间内宅内血流成河,只剩下老幼妇孺躲在角落簌簌发抖,慕容思也没有将其放过,命太监一并杀之。 那位最先杀了慕容略的太监冲进灵堂,面对慕容巍的棺椁,他那面白无须的俊秀相貌陡然间变成一位相貌堂堂、目光阴郁的中年男子形象,他怒吼一声:“慕容老贼,我东方雄替父报仇来了!” 说完,重重的一掌拍在棺椁之上,悄然无声,然而坚固致密的紫檀香木棺椁却一下子散了架,落地之后尽皆化为粉末,慕容巍的尸体更是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慕容思不但没有责怪,还犹自不甘的恨声说道:“这个老东西,能够安然在床榻上死去,还真是便宜他了!” 由于今天是慕容巍的出殡之日,府邸内都是燕国重臣和眷属,因此护卫和军队都远在外围守护,慕容略兄弟自认为这京畿重地都被他们所掌控,不可能出什么意外,却万没想到从来没被他们放在眼中的皇帝仅仅带着两个太监(这两个太监还是慕容略安排在皇帝身边的,只是没想到却被掉了包),大摇大摆的进入内宅,将其家族杀个精光。 待到内宅的惨叫声惊动外庭,翰鲁朵们才粗暴的驱散拥堵的人群,匆匆的赶到内宅,看到的却是满地的尸体,而身穿红色龙袍、傲然站立在血流成河的地面上的皇帝慕容思声如洪钟的吼道:“慕容略及其党羽阴谋叛乱,已被朕全部诛杀!朕,乃是鲜卑英雄慕容超的血脉、建立强大汗国慕容胜的直系子孙、脚下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大燕国的皇帝!而你们是我鲜卑儿郎中最英勇的武士,都曾经发誓要用鲜血捍卫王廷,朕现在代表上天质问你们,你们是否是朕忠诚的鹰犬?!还是这些叛乱者的走狗?!” “陛下无故杀戮——”刚被慕容略任命的翰鲁朵副统领话还未说完,东方雄伸手一指,副统领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指洞,脑浆崩出,倒地而亡。 “我……我誓死追随陛下!”一名士兵跪下,其他的士兵也相继跟着跪倒,慕容巍一族已灭,皇帝初展威仪,何去何从,对普通的禁军卫士来说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 慕容思望着密密麻麻跪倒在身前的甲士们,第一次体会到了做君王的威风,他放肆的狂笑起来…… ………………………………………………………………………… “师父,你今天做的是什么菜呀?太香了!”坐在饭桌旁的樊獒闻着扑鼻而来的特殊香味,顿觉食欲大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其他几个徒弟也都好奇的盯着饭桌当中端放的大铁锅,即使是稳重如徐熙,脸上的馋相也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来。 “铛!铛!铛!铛!……”徒弟们的神情让薛畅感到满意,他嘴里哼着节拍,动作夸张的揭开了锅盖。 伴随着一层缭绕的水雾,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锅热腾腾的红油。 “这是我新创的美食——麻辣火锅,大家尝尝味道如何?”薛畅得意的说着,用筷子给张氏夹了两块羊肉片:“姨娘,您先尝尝。” 薛畅买来的当然是鲜羊肉,不过以他的刀功,自然可以将其切得如纸一般薄。 张氏高兴于薛畅的孝顺,夹起烫好的羊肉就塞入口中,顿时一股刺激的辛辣味混合着牛油的浓香、掺杂着羊肉的滑腻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她连声咳嗽,却又舍不得将其吐出,气稍缓时一口咽下,顿觉从口腔到胃部一片火辣,鼻涕、眼泪全出来了。 “姨娘,不着急,慢些吃。”薛畅递给她一杯凉水。 张氏忙喝了一口,觉得舒服了些,也不好意思的低头用布巾擦去了鼻涕和眼泪,再抬头看周围,个个都跟她刚才一样,脸上涕泪横流,尤其是薛雨婷一张小脸鲜红欲滴,还不顾形象的伸着舌头,大叫:“好辣!好辣!” 谁叫她不爱吃荤,开锅时大家都先去夹肉,只有她先去夹白菜叶子,而在火锅中青菜是最能吸辣、吸油的,所以她才有此惨遇。 “好吃!比水煮麻辣鱼吃得过瘾!”樊獒一边夸赞、一边夹菜。 “比麻婆豆腐还要麻辣!好吃!”同样是女孩的胡秋荻显得兴奋不已。 徐熙虽然不说话,手中的筷子却夹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张氏、薛雨婷、薛福、薛五逐渐适应了这麻辣味,也开始频频夹菜。 于是,薛畅煮的这满满一大锅食物很快就消逝了大半。 “细傅,吾的嘴完全麻了!”樊獒突然惊叫道。 “吾爷系!”胡秋荻吐着舌头说道。 徐熙、薛五、薛雨婷没说话,但要么在不停哈气,要么在轻拍嘴唇。 薛畅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没事,吃麻辣火锅就是这样,等你们把它吃完,就会好了。” 有薛畅的背书,徒弟们放下心来,身体的些许不适抵挡不住这美食对他们的诱惑,大家又开始争食。 等到一锅菜全部吃完,个个都大汗淋漓,涕泪横流,不停的喝凉水。 “薛伯,这麻辣火锅如何?”薛畅看向薛福。 薛福明白薛畅这么问的用意何在,但他还是忍不住先惊呼一句:“少爷,我真没想到茱萸竟然会这么辣!” 薛畅微微一笑,不以为然:这火锅的辣度远不及真正的四川火锅的十分之一,只是这个时代人们的胃口没有被辣椒完全开发,才会感觉如此。不过,茱萸果经过日光暴晒,又混合牛油、花椒、各种香料进行反复煎炒,又通过多次的试验,它的辣度确实也提升了不少。 “虽然又麻又辣,但是让人吃了还想吃,而且吃完之后,出一身汗,反而感觉浑身热乎乎的、通透舒服……”薛福认真的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薛畅边听边点头:前世科学早已证明,辣味能够提高食欲,促进血液循环、让情绪兴奋……因此只要人能够适应辣,他就会喜欢吃辣。而对于住在巴蜀的民众来说,这里全年气候潮湿,冬天还很湿冷,麻辣能够排湿驱寒,因此爱吃麻辣火锅、麻辣食物是巴蜀民众因为环境、气候而作出的自然选择。 “我注意到少爷你往这里面放了一些猪血、猪管子(指的是黄喉)、牛肚子、猪脑、鸭肠子……这些牲畜的下水,以往富人们不屑吃,平民们不敢吃因为腥味太重,但是放在这……火锅里一煮,吃起来反而很特别……”薛福最终为其下结论:“我想城里的居民会喜欢吃这火锅的,当然少爷你最好还要问一问刘妈和小月的意见。” 刘妈和小月是薛府新雇的佣人,生活在城内平民区,最能反映成都府广大平民的意见,因此薛畅特地给她俩舀了一小锅。 此刻,他从善如流,到侧屋去找她俩。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只要价格便宜,大家一定会抢着来吃。 ………………………………………………………………………… 在吃过晚餐之后,薛畅没有立刻带徒弟们去练武场,而是就在大厅中给还未散去的大伙下达任务。 他拿出用墨笔画好的小火炉、大铜盆、铁制网格的结构草图,递给薛福:“薛伯,麻烦您明天去找熟悉的铁匠,让他把这几件东西打造出来,要尽快,哪怕多加钱也行。” 薛福接过草图,粗略的看了看,说道:“少爷你请放心,这条街的西边就有一个铁匠铺,那个王铁匠的手艺很好,很多镖师都是他的常客,我跟他是熟识,明早我就去找他,让他加紧给做。” “好,第一件事解决。”薛畅看向自己的三徒弟:“秋荻,你之前当过掌柜,我准备在咱家临街的院墙下开一个食摊,你去好好考察一下外面的场地,做一个规划,这食摊该如何布置?需要哪些物件?……画个图,列个清单,然后同你福爷爷商量,把它们都添置出来。” “好的!”胡秋荻一听,兴奋不已,主动请缨:“师父,等这食摊开张后,我想要当掌柜,行吗?” “这掌柜当然得由你来当。”薛畅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食摊是要卖这麻辣火锅吗?” “不完全是,食物确实是由麻辣火锅的料来做,但我们卖的是麻辣烫。”薛畅心里很清楚:要想推广麻辣火锅,现阶段还比较麻烦,光是特制的饭桌、一个个的铜盆、一个个的小火炉、随时添加的木炭、大量消耗的火锅底料等等都是很麻烦的事,还不如先从麻辣烫开始做,这个比较简单。 “麻辣烫是什么?” “一会儿,你们跟我去厨房学做麻辣烫,非常简单,你们很快就能学会。” “师父,我当掌柜,得需要人手。” “他们四个都是你的伙计。”薛畅伸手指了指徐熙、樊獒、薛五、薛雨婷四人。 胡秋荻听了心花怒放,得意的朝徐熙和樊獒挤挤眼:“师兄们听到了吗,要是表现不好,我还是会象以前一样严厉批评的!” 徐熙神情平静,樊獒则扬眉说道:“师妹放心,当伙计这事我最擅长了,怎么可能会出错。” “哥……我没做过伙计……我怕做不好。”薛雨婷小声说道。 “师妹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的。”胡秋荻拍着胸脯说道。 在旁听的张氏忍不住插话道:“畅儿,你妹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当伙计,这……不太好吧。” “姨娘,咱家又不是书香门第,而是舞刀弄枪的镖局,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在江湖上闯荡,有什么不敢露面的。”薛畅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接着还问道:“小妹你觉得呢?” “哥,我愿意当伙计,我能够当好!”薛雨婷毫不迟疑的回答,甚至还提高音量,这几天她又是当老师,又是学武艺,跟小伙伴们待在一起很快乐,也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当然不愿意重回以往的生活。 张氏在心里叹气,却没有再劝说。薛畅平时看起来很和气,但他现在毕竟是薛府的主人,在这个家里他是一言九鼎。 薛五没有什么意见,对他来说,无论在府内、还是府外都是干活,没什么差别,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干活。 “小妹,别担心,有你的师兄师姐们照顾,你很快就能干好‘伙计’这活。”薛畅宽慰一句之后,继续作安排:“食摊开张之后,如果客人来的多了,就由小熙和小獒负责切菜——” 第八十三章 食摊开张 “畅儿,食摊开张之后,切菜的事就交给我和佣人们吧。”张氏在一旁插话道。 薛畅摇摇头,解释道:“我之所以让他俩切菜,是要让他们开始学习如何用刀,以便接下来修炼刀法。” 听到这话,徐熙和樊獒都面露喜色,樊獒还当即表示:“师父,我们会好好切菜的!” 薛畅严肃的说道:“不光只是好好的切菜,我要求你俩必须要尽力将各种食材都切得厚薄均匀、大小一致、整齐好看,而且到最后速度还要快,能做到吗?” “能!”徐熙和樊獒异口同声的回应。 “师父,你要教师兄他们刀法,我们呢?”胡秋荻大声的提醒。 薛畅语气温和的说道:“过段时间,我教你和小妹轻功。不过你们得加强对内功的修炼,否则内力太差,轻功是学不好的。” “谢谢师父,我和师妹会加倍努力的。”胡秋荻一脸喜色,还用手碰碰薛雨婷,眼中充满憧憬: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来窜去是她们学武的最大愿望之一。 虽然薛五没说话的,薛畅也没有忘记他:“小五,你先把罗汉拳练好。” “……是。”薛五有些羞愧的低下头,现在就连薛雨婷都能将罗汉拳打得像模像样(虽然没什么劲道),只有他还是笨手笨脚的。 薛畅见他有些自卑,温言安慰道:“小五,你不用太着急,只要努力习练下去,你一定会将罗汉拳练好的,而一旦练好之后,再学其他武功,就会容易多了。” “是,师父!”薛五抬起了头。 这时,安静的徐熙突然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用鼓励的语气说道:“师弟,加油!” 薛五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薛畅颇感欣慰。 任务已经分派完毕,他正准备带徒弟们去练武场,忽而又想起一事,问道:“薛伯,我们在外面摆摊,有没有什么麻烦?” 薛福想了想,说道:“少爷,请放心。用自己家门口的地摆摊,没人会说什么。这里是金河北街,也不会有泼皮无赖赶到这里捣乱。不过……最好打点一下南衙的那些捕快。” 薛畅松了口气,自信的说道:“南衙的总捕头蓝鹏翔是尹彬的姐夫哥,与我相熟,回头我跟他说一声,请捕快们吃顿饭。” ………………………………………………………………………… 清晨,薛畅按时醒来,顿时感觉到身体有些不同:体内真气流转不息,精力格外充沛,有一种要喷涌而出的欲望。 对此,他已有过类似的经验,忙打开体内的系统,果然在少林吐纳法一栏的后方清晰的写着“四层”。 薛畅有些诧异,因为他记得自己是在回成都途中将少林吐纳法修练至第三层,差不多是隔一个月时间修满一层,可这还不到半个月就又修到了第四层,为何突然加快了?难道是因为这几天自己一直在与人比武,不停的消耗内力,又不断的歇息恢复,因此大大的促进了真气在体内的运转速度,大大的锻炼了真气运行的脉络通道,也极大的刺激了身体对真气的需求,所以修炼内功时才会爆发式增长?…… 薛畅自觉猜测得大体不差,心头顿时火热:照这样的速度修炼下去,说不定到了二月自己就可以将少林吐纳法修至圆满,从而可以开始修炼真正的绝学——九阳神功! 他翻身起床,心情愉悦的带领徒弟们进行晨练。在吃过早餐之后,就斗志满满的前往金河镖局。 为什么要去金河镖局?因为昨天他已经战遍了蜀江镖局的所有镖师,甚至最后有一点空余时间,他还同那位精通天刀刀法的余东格再比了一遍,连续两天在家中通过系统训练、熟悉对方打法的薛畅赢得更为轻松,只是系统却没有因为这场胜利而给予他威望值,因此继续在蜀江镖局进行比斗训练已经没有意义,打不过的镖师现阶段始终无法打过(如王靖武),能够战胜的镖师却无法再增加威望值。 为了获得更多的威望值,薛畅和王煊商量好,今天去他家的镖局。 不过王煊家的镖师却没有尹彬家的多,估计两天就能打完,接下来怎么办?……薛畅想到了在回龙门镇上所遇到的徐清平以及王煊的未婚妻夏侯英。 要不要请王煊跟他未婚妻好好说说,或者将徐清平邀请出来,哥几个聚一聚?……薛畅心里想着。 ……………………………………………………………………………… 金河北街出了一挡新鲜事:因为温泉驿血案而几乎全军覆没的锦城镖局这几个月来一直是门庭冷落车马稀,这两天却突然在门口开了一个食摊,而且做事的全是未成年的孩子。 刚开始行人们都当稀奇围观,但当放置在火炉上铜盆里的满当当的红油开始翻滚之后,奇特的香气飘散四周,经久不散。 于是就开始有贪嘴的行人耐不住诱惑,想买一碗尝尝。 然后他们发现这食摊的点菜相当特别:食摊的伙计会请他们先到旁边的木架上自行选菜。木架上摆放着一盆盆清洗干净的各种食材,全部用细长的木签穿着,标价是蔬菜一串一个铜板、肉类一串两个铜板。 食客甚感有趣,兴致勃勃的选好自己想吃的菜交给伙计薛雨婷。 薛雨婷算好钱数,就害羞的要食客先付钱。 这又跟饭铺、酒楼的规矩完全相反,好在所花钱也不多,食客们想瞧个究竟,也就先把钱付了。 薛雨婷把点好的菜递给守在火炉旁的厨师胡秋荻。 胡秋荻先将一个如同九宫格的铁架子放到了铜锅中,然后将一个铁制的网兜勺放到其中一格里,就开始将点好的菜,根据其煮熟的时间,先后放入兜勺,等沸腾的红汤将其全部烫熟之后,厨师提起兜勺,将菜倒入瓷碗中,浇上一勺红油,再由伙计薛五端给食客。 在行人们好奇的注目之下,食客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立刻瞪大眼,露出狰狞表情,让众人一惊。但随即就见他大嚼特嚼,不停的吃菜,很快瓷碗见底,连菜汁儿都喝了。 再看他脸色通红,鼻涕眼泪横流,不停的哈着气,可嘴里却激动的说着:“好辣!好麻!好吃!太过瘾了!……” 他还嫌没吃够,起身又去选菜。 食客的这番表现让旁观者不再犹豫,在吃完了他们自己点的麻辣烫之后,大多数人都呈现出第一个食客一样的表现,这种奇特的食物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味觉刺激。 要知道金河北街有十几家镖局,每一天都有运送货物的镖队运进运出,行人本就不少。而锦城镖局的食摊飘香四溢,又不断有食客赞不绝口,因此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品尝。 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闻讯而来的人更多,几张饭桌全部被坐满,还有一些人排队等待。有聪明的人干脆拿来自家的瓷碗,装上烫好的菜,带回家去吃。很快大家有样学样,也算是帮胡秋荻他们省掉一些麻烦,但依旧是很忙碌。 徐熙和樊獒从吃过午饭开始就一直在院里切菜,但还是供不应求。张氏带着两个佣人,又是洗碗,又是帮着切菜,才勉强满足了需要。 就连薛福也到食摊上担任伙计,帮着收钱,维持秩序,以便让薛五、薛雨婷他俩能抽出一点空闲,去帮助在食摊周围需要帮助的乞丐,这也是薛畅的要求。 刚到黄昏,所有的食材再次提前用完,在食客们的不满声中,胡秋荻他们一边道歉、一边收摊。 薛福到此时才松了口气:这一天顺利结束,没有出任何问题。 虽然薛福心里清楚:在家门口摆摊不会出什么事,主要的食客都是各镖局的镖师、趟子手、家眷,地痞流氓根本不敢到这条街上来耍横,老爷在此耕耘几十年,帮了不少人,在镖师中的名声不错,唯一的仇敌四海镖局,其总镖头林磊和令人畏惧的毛吉春在前几天刚被少爷请来的神秘高手轻松击败,并且还发下狠话,“谁敢欺负锦城镖局,有他好看!”这事都传遍了整个金河北街,还有谁敢来捣乱。 但是,当薛福看到收钱的盆过不了多久就装满,一盆一盆的倒进后院的小屋里时,不仅越来越担心:钱财动人心啊!而且在外面干活的都是孩子,更容易激起人的贪婪。万一引起骚乱,钱丢了是小事,孩子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向少爷交代。 所以他一直提心吊胆的在食摊里看守到最后。 ……………………………………………………………………………… 今天,薛畅没有回来吃晚饭,他和尹彬、王煊、魏子啸三位好兄弟在金河北街附近的酒楼摆上宴席,请徐清平赴宴。 在宴席上,薛畅有心结交,尹彬全力协助,因此气氛十分热闹友好。 小时一起长大,但长大后因种种原因而来往不多的徐清平很快就尽弃前嫌,与众人重叙友好。 深夜,徐清平带着些许酒意,心情舒畅的回到家中,没想到他父亲徐希贵却在客厅里等他。 徐清平想起以往父亲曾告诫他“少与薛畅、尹彬这帮纨绔来往”,心中不免有点忐忑:“父亲,您还没睡啊?” “今天晚上去跟薛畅喝酒了?”徐希贵问道。 “酒没喝多少。”徐清平低声说道:“倒是聊了些事情。” “哦,都聊了些什么?”徐希贵来了兴趣,却见儿子躬身站着,忙招手说道:“坐着说。” “薛畅说了他在温泉驿如何逃脱盗贼追杀的事……”徐清平在旁边的木椅坐下:“还讲了他在逃回成都的途中,被住在龙门镇的那位铁血长河门前辈收留了一个多月的事——” “耿老前辈居然收留了薛畅?!”经常往北方出镖的徐希贵是知道耿珀的,还曾经登门拜访过,只是没被搭理,因此听到这话,感到诧异。 “不光被收留,耿老前辈还指导过他的武功。”徐清平有些羡慕的说道。 徐希贵更感惊奇,喃喃自语道:“难怪他能在除夕那天在擂台上打败林磊。” “薛畅还讲了那位神秘高手击败林磊的事。” “有没有说那个人的来历?”徐希贵忙问道。 “薛畅说他不认识那人,那人是自己找上门的,自称是薛伯父的朋友、来帮薛畅解决困难的,但没说自己的来历。薛畅虽然有怀疑,但因为对方武功高强,也拿他没法……结果那人不但击退了林岩,而且还帮薛畅还清了债务。”徐清平清楚父亲想知道什么,又说道:“薛畅说那人三十多岁,相貌英俊,自称叫上官逸,还有那个关于‘神秘人隔空出掌、在地面留下掌印’的传言也是真的。” “上官逸?……”徐希贵认真的想了想,叹道:“武林中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位年轻的高手!像这样的掌力,当年我在华山时也只有不多的几人可以做到啊!薛海交友广阔,能认识这样的朋友,他儿子何其幸也!” 徐清平自觉火候已到,趁机说道:“父亲,薛畅跟我商量,想找我们镖局的镖师进行比较正规的比武训练,他还承诺每位与他对练的镖师能得到三两银子的酬谢,如果战胜了他,还能再获三两银子。他已经在蜀江镖局和金河镖局进行了好几天这样的比斗,没出现任何问题,所以……我同意了,准备明天给他找几位对战的镖师。” 徐清平说完,有点忐忑,尽管他已经协助父亲管理镖局有一段时间了,像这样的小事自己就能做主,无需父亲同意与否。 “薛海的这个儿子经历这场大变故,真的是知道上进啦!”徐希贵在感叹之余,也郑重的提醒道:“清平,咱们镖局不太富裕,如果镖师们知道你只让跟你关系好的几个镖师当薛畅的陪练、多得一份钱,他们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第八十四章 开启系统建筑 “……会。”徐清平当然清楚,但他怕父亲反对,没敢大张旗鼓的搞。 徐希贵语重心长的说道:“清平,要始终记得,不管这些镖师跟你亲近与否,这一碗水要端平,这样他们才愿意为镖局效力。” “是。” “咱们也别小家子气了,明早你就去询问所有镖师的意愿,只要愿意参加的,都让他们参加。”徐希贵认真的说道:“我也要亲眼看看,你这个幼时好友的武功到底有多大的进境。” …………………………………………………………………… 薛畅心情舒畅的走回府中,虽然在宴席上徐清平只同意找几个镖师跟他比斗,但他相信:只要这口子一开,一定会有更多的镖师为了挣这份钱而主动要求加入,他在蜀江镖局和金河镖局都已经见识过了。 自从前天晚上,他的少林吐纳法提升到第四层之后,这两天他在金河镖局比斗,战胜一位镖师所获得的威望值明显的少了。在金河镖局的两天里,他一共进行了二十四场比斗,获胜二十二场,总共获得的威望值才370点左右。显而易见,随着他武力的不断提升,战胜相同水平的对手,所获得的威望值只会越来越少。 算上在蜀江镖局最后一天所赢得的威望值,以及购买九阳神功之后剩余的威望值,现在薛畅在系统中的威望值一共有732点,距离他想要购买的武功秘籍还差不少,所以薛畅才急切的想办法找更多陌生镖师比斗,凑够他想要的积分。 走进院内,看到徐熙正带着其他几个徒弟在练武场认真训练,坨坨在旁边左窜右跳,也没能让他们分神。 薛畅很是高兴,走过去将他们大大的夸奖了一番,然后又指着练武场周围挂着的几个大灯笼,随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福爷爷说,今晚没有月亮,天太黑了,怕我们练武受伤,所以才特地点的灯笼。”樊獒忙解释道。 “师父,要不我们把它吹了?”徐熙怕薛畅觉得浪费,于是说道。 “没事,几根蜡烛算什么,你们练好武功是最要紧的。”薛畅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开玩笑的说道:“看来你们今天又挣了不少,不然你们的福爷爷也不会这么大方。” “师父,我们今天比昨天挣得更多,我数过,光是那装铜钱的盆子就来回搬了十次。”樊獒一得意,脑袋就开始发飘:“师父,我们做得这么好,今天是不是该给我们点奖励?” “嗯,是要给奖励。”薛畅认真的点头:“本来今晚要罚你多练10遍罗汉拳,现在只罚你练5遍吧。” “啊……”樊獒立刻变成苦瓜脸。 众人一阵哄笑。 说实话,薛畅除了在练武时对徒弟们要求严格,其他时间都像是大哥哥对弟弟、妹妹一样的幽默随和,因此这一整天没见,大家都争着和他说话,以弥补心中的想念。 有说有笑了一会儿,薛畅就准备板起面孔,监督他们练武。 这时,胡秋荻迟疑的说道:“师父,昨天师妹跟你说过的那一对像乞丐一样的小姐弟又来了,师妹又送了她们两碗麻辣烫,到我们收摊的时候,她俩还没走,我见她俩太可怜了,就把她俩领进了院里——” “哥,跟师姐没有关系,是我擅自做的主。”薛雨婷急忙打断胡秋荻的话。 “我是食摊的掌柜,是我让师妹这么做的,要罚就该罚我!”胡秋荻也抢着说道。 “好啦,好啦。”薛畅微笑着夸奖道:“怀悲悯之心、行侠义之事,本就是我的门规,更何况这几天我还特意强调过,你们能够主动去帮助弱小,我又怎会责怪!还有,秋荻、雨婷你们姐妹俩能够相互关心帮助,我很欣慰,作为我门下弟子的你们就应该像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 “是,师父!”五位徒弟齐声回应。 “那两个孩子在哪儿呢?”薛畅问道。 “应该在福爷爷那里。”胡秋荻回答。 “你们在这里先练着,我去去就回。”薛畅说着,正准备离开,瞥见不远处的坨坨,招手说道:“坨坨,跟我走,别打扰哥哥姐姐们练武。” 坨坨没有跟上前,反而步步后退,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想走?那你就留下吧,但不准捣乱。”喝了点酒的薛畅话有点多,同小狼打趣完之后,步履轻快的到了后院。 “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薛福一见到他,就激动的说道:“今天咱们的食摊至少挣了六两银子的纯利!” “嗯,不错,比昨天翻了一倍。”薛畅笑着回答,他之前已经听孩子们说过,此刻倒显得比较平静,而且对他来说钱财只是他练就绝世武功、创建强大门派的辅助,倒没有成为什么首富的欲望。 “但是……今天来的食客太多了!”薛福露出担忧的神情:“长此下去,只有秋荻与雨婷、小五他们几个孩子在外面忙活,总是不太安全!少爷能不能再多雇些人?现在每天挣的钱不少,应该可以负担得起。 这样一来,孩子们不用那么辛苦,我们还可以把那个食摊沿着院墙继续扩大,不但可以挣钱更多,还可以让外面的街道不那么拥挤,避免其他镖局的人对咱们不满。” 薛畅本就有将麻辣烫逐步扩大经营的计划,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这两天几个徒弟都在为食摊忙碌,根本抽不出时间去学习,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所以他立刻回应道:“福伯,你说的对,雇人的事我同意,你就着手去办吧。对了,小妹刚才跟我说她领了两个孩子进来,人在哪儿呢?” “她俩一直在客厅里等着。”薛福领着薛畅往里走,同时说道:“我已经问过她俩的身世,这两个孩子跟咱们锦城镖局还有不小的关系。” “哦?” “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是咱们镖局的韩天佑镖师,他那一大家子人就住在金水河的南边,离这里并不太远,这一次韩镖师也跟着一块出镖……唉,我把抚恤银子给了他婆娘,没想到那个狠心的娘们拿了银子之后,没多久就把这俩孩子抛弃在家,偷偷跟着一个男人跑了!” 薛福叹气道:“韩镖师有个弟弟,韩镖师长兄如父,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就连娶个老婆还是韩镖师给一手操办的,他这弟弟就是个懒汉,他老婆更是个刻薄的,这两家人还住在一起……估计呀,韩镖师婆娘之所以跑了,也跟她小叔子这一家人有关系。 可她这一跑啊,这两个孩子就惨了!唉……韩镖师那弟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根本不顾念这俩孩子是他的侄子、侄女,对待她们比佣人还不如,稍不如意就又打又骂,动不动就不给饭吃,这俩孩子实在受不了了,才偷偷的跑了出来,因为知道她们父亲是咱镖局的镖师,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找到这儿,又不敢直接进来找我们,在这个街道已经徘徊了好几天了,要不是小姐善良……” “我知道了。”薛畅沉声说道。 走进客厅,薛畅晃眼一看大堂,没发现有人,正感到诧异。 薛福已经朝着进门的角落招手:“孩子们,快过来,快过来拜见少爷!” 从阴暗处走出两个瘦小的身影,她们穿着干净的衣服,小脸也洗得白净,反而更凸显脸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淤斑,她俩怯生生的望向薛畅。 薛畅尽力展露出一个最和蔼的微笑。 个子高一些的女孩拉着小男孩,直奔薛畅身前,“扑通”一声跪下:“多谢少爷收留我们姐弟!我和弟弟愿意做牛做马,永远服侍您!”说完就“咚咚咚”磕头。 小男孩也跟着磕头。 薛畅赶紧拦住她俩,蹲下身子,为她俩擦去额头的尘土,柔声说道:“不要说什么服侍我,也不要再说什么做牛做马的话,你们到了这里,就是到了自己的家,你们可以在这儿开开心心的生活,没有人会欺负你俩,知道吗?” 女孩懂事的点点头,有些红肿的眼睛很快浮现出一层水光。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了?”薛畅轻言细语的问道。 “我叫韩雪,今年八岁。弟弟叫韩英,五岁。”尽管还有些紧张,但女孩的口齿还颇伶俐。 “我以后就叫你们小雪、小英好不好?” “好!” “好!”小男孩亦步亦趋的跟着姐姐学,总是慢半拍。 薛畅颇觉可爱,伸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抬头问道:“薛福,她俩住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准备好了。” “天这么晚了,带他俩去休息吧。” “是,少爷。” 两个孩子正要跟薛福离去,女孩忽又拉住弟弟,恭恭敬敬的朝薛畅鞠了一躬。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薛畅心中越是感叹,就越觉得心酸,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对薛福说道:“福伯,我想如果府里要雇人呢,可以先考虑这些生活困难的镖师家眷。” “我知道了,少爷。”薛福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如果老爷还活着,也会这样做的。” 薛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薛畅坐在木椅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让心绪平静下来,然后才凝神看向系统:使用者怀仁慈之心收留孤儿,获得20点侠义值。 加上徒弟们这两天开食摊、做善事所挣得的10点侠义值,薛畅现在总共有31.5点侠义值了,启动系统的“练武场”绰绰有余了。 薛畅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不容易等到徒弟们练完功、回房歇息,薛畅就站在练武场中,并没有马上开始自己的训练,而是打开了系统,翻到门派建筑的页面,找到练武场的画面,看到画面中的那一行字:是否开启练武场?(花费10点侠义值、10点威望值) 薛畅毫不犹豫的点击了“是”。 白光闪过之后,练武场的画面上出现了几行字:初级练武场,最多可容纳五人同时练习(必须是门派中人),每天练习一个时辰以上,可提高所练武功的熟练度10%,可提高所练武功的领悟度10%。当在练武场内练武的人数超过5人时,可专门指定受益之人。 提升10%的熟练度、10%的领悟力……薛畅看完之后,感觉自己及时的开启系统练武场的决定是正确的,这无疑会让徒弟们更快的掌握所修习的武功。 至于只限定五人这个条件,薛畅倒觉得无所谓,毕竟他用“系统训练”来提升武功的效率可比用“练武场”要高得多,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点击了在这行字后面的那个选定“练武场使用者”的按钮,接着跳出一个方框,里面就只有六个名字——他和五个徒弟,他在五个徒弟名字前都打上勾。 做完这件事后,他又扫视了一遍练武场的画面,结果发现在画面的下方还有两行字:是否拆除练武场?(拆除后只能回收所花费的侠义值和威望值的50%) 是否升级为中级练武场?(需要花费100侠义值,100威望值)。 中级练武场?这肯定能够容纳更多的使用者,能够提升更高的熟练度和领悟率,但是这所花费的价格也未免太高了吧,足足翻了10倍!那要是有高级练武场,岂不是所花费的侠义值和威望值都要上千?!……薛畅感到吃惊,他意识到自己想要充分的发挥系统的作用、创建出一个强大的门派,恐怕需要海量的威望值和侠义值,其路途相当漫长,还得不断努力啊! 幸好,就现阶段而言,初级练武场已经足够用了,而且就算薛畅想要升级为中级练武场,他也没有那么多的侠义值,他觉得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建一个系统内功房,帮助徒弟们更好的修炼内功。 薛畅早就在考虑将内功房建在哪里,并且已经有了目标:紧挨着练武场的前院有一个仓库,原先是用来存放镖局负责运送的货物,因此里面的空间很大,容纳二三十人还绰绰有余。 第八十五章 薛畅VS徐清平 说做就做,薛畅点击了门派驻地中“确定内功房位置”的按钮,绕着前院仓库走了一圈,内功房的画面就在系统中显示出来,同时出现了一行小字:是否开启内功房?(需花费10点侠义值、10点威望值) 果然如此!……薛畅立刻点击了“是”。 一片白光闪过,内功房的画面上出现了几行小字:初级内功房,最多可容纳五人修炼(修炼者必须是门派中人),该内功房可提高修炼内功的专注度10%,修炼一小时以上可提升修炼者将清气吸收为内力的转化率10%。当场地内修炼内功的人数超过五人时,可专门指定受益之人。 此外也同样出现了“中级内功房需要花费100点侠义值、100点威望值来开启的提示。 内功房的功能和练武场很类似,薛畅也同样选定了五位徒弟作为该建筑的使用者。 退出系统,薛畅站在空荡荡的仓库内,抬头看了看足有四米高的屋梁,心里想着:明天一早就叫薛伯去找几个工匠,在这个仓库里建一些隔间,就类似前世电视里那些公司的写字间一样,徐熙他们应该就可以使用了。 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薛畅长出了口气,他是多么希望几位徒弟能够迅速成长起来,成为他的得力臂助,毕竟一个人要想在这个世界上闯荡出一番天地,压力确实很大! 不多想了,开始练武吧。 …………………………………………………………………… 川陕镖局的练武场上,薛畅正在与徐清平打斗,场边一群人正在窃窃私语的观战,徐希贵就在其中。 “总镖头,少镖头上场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占据了上风!”一位年长的镖师低声夸赞道。 “薛海的儿子已经连战了三场,体力、内力都消耗不小,清平占据上风是理所应当的。”徐希贵的脸上未见喜色,反而神情严肃:“这个薛畅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如此轻松的就战胜了我们的三位镖师!” “那几位兄弟都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这种和和气气的比斗不能显出他们的本事,如果是生死搏杀,薛家的这位少爷可不一定能落得了好!”年长的镖师不服气的说道。 “这倒是。”徐希贵回应,这并不是敷衍,之前上场的那几位镖师都是西北边军的退役老兵,常年同西北的马匪和蛮人作战,他们勇悍敢斗不畏死,只是为了多挣点养家银子、不得罪金主,所以在这样的比斗中不能尽显本事。 “咦!”年长镖师又看了一会儿,突然面露诧色:“这薛家少爷的刀法还可以啊,防御得比较严密,再加上他那奇特的轻功,少镖头虽然占据了上风,恐怕要想击败对手,还得再花点时间。” “清平打得很沉稳,他并没有因此变得焦躁。”这是徐希贵最满意儿子的地方。 徐清平从小就懂事听话,从开始练武起就从未叫过苦,一直在踏实的进步。当金河北街开始流传林岩那个嚣张跋扈的儿子是镖局街年轻一代中最杰出者、还冠以“金河一霸”的绰号时,徐希贵暗自冷笑之余,早早的开始安排让儿子跟随自己出镖、协助自己管理镖局。经过这几年对儿子的锤打,徐希贵自觉时机一到,这一次出镖去西北,之所以时间这么长,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要带儿子前往他曾经的师门——华山派。 结果他徐希贵的愿望如期达成,华山派看中他儿子的资质,准备将其收为俗家弟子,所以这段时间他才能够将自己所会的华山绝学逐渐传授给儿子。 镖局街年轻一代中最杰出者应该是我儿子才对!……徐希贵轻抚胡须,面带微笑的看着场上。 而在场上的徐清平却渐感不耐了。他和薛畅本是儿时好友,长大后两人却日渐疏远,薛畅整日呼朋唤友、吃喝玩乐,他却天天勤练武功、忙东忙西,虽然很羡慕薛畅的潇洒,但他认为父亲教训他的一句话说得很对:“江湖人立足江湖的根本就是武功,武功不好,再潇洒有屁用!”所以当看到薛畅接连战胜三位镖师之后,他就忍耐不住抢先上场,要亲手掂量一下这位已经改过自新的好友的分量。 谁知几十个回合下来,招式使尽,却始终无法赢上一招半式,徐清平有些急了。 他突然向后跃去,同薛畅拉开距离,双腿呈马步微蹲,右手木剑挽了个剑花,向前平指,左手并作剑指,护于头顶。 徐希贵双眼微缩,他很清楚儿子此时的姿态正是这两个多月来他所传授的华山快剑十三招的起手势。 徐清平轻叱一声,呈马步的双腿用力向后蹬地面,整个身体犹如射出去的箭矢,瞬间就冲至薛畅身前,木剑直刺其胸前空隙。 薛畅经过这几日连番的比斗,不但对原有武功的理解更加通透,而且对新学武功的熟练度也大大增强,徐清平的剑招骤然加快出乎他的预料,但他凭本能将木刀往胸前一挥,挡住木剑的同时,身体滴溜溜一转,转到徐清平的侧后方。 谁知徐清平的木剑紧追而至,剑速不但没有减慢,似乎还加快了些。 这又出乎薛畅预料,他当然不知华山剑法以快、奇、险见长,快剑十三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看似每一招都在全力进攻、没有防御,但事实上每一招都有诸多后势变化,皆是穷尽敌手可能做出的反击而设置的,所以一旦练熟了之后,无需做太多思考,仅凭记忆将十三剑招连绵使出,就能让对手难以抵挡。 就如同此时的薛畅一样,他只觉徐清平的剑招越来越快,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上官逸所传的轻功奇妙,屡屡帮他脱离险境,恐怕徐清平的木剑早已戳中他多次。 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薛畅心中刚一闪念,对方的木剑已经刺到胸前,他来不及多想,手腕一抖,木刀脱手飞出,直奔徐清平面门,嘴里喊了声:“小心!” 毕竟这只是一场比斗训练,徐清平更是朋友,所以薛畅在出手之后特意提醒一声,以避免伤了对方。 对手战斗到半途竟然将自己的武器当暗器给扔了出来,这一招有点出乎徐清平的预料,但他精神高度集中,又听到薛畅的喊声,迅速一偏头,木刀擦着肩头飞过。 但因为这一分神,徐清平的剑招稍缓。 薛畅出掌如刀,切中木剑。 这一招,薛畅运足了内力,四层少林吐纳法的真气通过手掌,击打在木剑之上,徐清平的内力不足以完全抵御,木剑被荡了开去。 薛畅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迅速窜至徐清平身前,双拳犹如吹动的风车,交替砸向徐清平的胸膛,这正是百花拳中的一招“万紫千红”,名字很好听,但却是近身的杀招,闪电般的连续炮锤。 徐清平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薛畅的拳头已如急促落下的雨点,击中了他身穿的皮甲,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虽然很轻,但徐清平知道这是薛畅在手下留情,否则就凭刚才用手荡剑的劲道,只需一拳,他就得受伤。 想到这里,他神情黯然的说道:“薛兄,我输了。” 薛畅后退一步,抱拳回礼:“实在是惭愧,被你的剑招逼得没有办法,才投机取巧。清平,你这套剑法应该是新学的吧?还有点生疏,否则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取胜。” 徐清平并没有因为薛畅的安慰而好受些,他心中很是苦涩:就算华山快剑十三招是新学的、有些生疏,但这位儿时好友是在遭遇大难之后的这几个月才认真的开始习武,竟然就胜过了苦练了十几年的自己! 看着神情还算平静、正缓步从场中走出来的徐清平,徐希贵却明白这场比斗的失败对儿子恐怕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使他意识到原来的计划应该提前了:在参加完铁剑门掌门苗无恨的寿辰之后,就立刻送儿子去华山派学艺。 ………………………………………………………………………… 黄昏,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士佳回到自己的府邸,却万万没想到家里来了一位稀客。 “大人,你怎么来了?”看到坐在客厅里、一身文士打扮的徐昭延,江士佳倍感惊讶。 “怎么,不欢迎?”徐昭延微笑道。 “当然欢迎!您能到我府上,那是属下天大的荣幸!”江士佳兴奋的喊道:“江琴!” “老爷有何吩咐?”管家躬身回应。 “立刻去沏两壶好茶来!然后给我好好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 “我来成都还没人知道,不要张扬,就做几个小菜,今晚就我俩喝喝酒、说说话。”徐昭延提醒道。 江士佳立刻会意,对管家沉声说道:“都听明白了吗?!赶紧下去准备。另外给我管好府里的人,让他们给我把嘴闭紧了,要是谁乱说话,泄露了消息,扒了他的皮!” “老爷,你放心,我这就去办。”管家说完,赶紧离开,客厅里只剩下徐昭延和江士佳两人。 江士佳挨着徐昭延坐下,关切的问道:“大人此次是一个人来的?” “还有龙卫的四个人,他们出去办点事,晚上会回来,我们会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龙卫,顾名思义,保护皇上的卫队,是直属于大周天子指挥的秘密机构,绝大部分成员都是来自军中遗孤,由皇宫派人抚养长大,传授武功及其他技能,长大后忠心耿耿为皇上效力,同时也享受着丰厚的俸禄。 龙卫一般分为四组:虎组负责保护皇宫和皇上的安全;豹组负责追杀逃敌;鹰组则负责刺探情报、传递消息;蛇组则最为隐秘,潜藏暗处,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江士佳也是龙卫出身,对于皇上居然派了四名龙卫跟随徐昭延来成都一事感到好奇,但他知道规矩,没有多问龙卫的事,而是低声问道:“大人此来所为何事,能否方便告诉属下?” 徐昭延看着他,缓缓说道:“你上次不是给总部发了密折,说是叶三、唐方卓等铁血长河门旧人出现在巴蜀,其中可能还包括护国公的后人,因此皇上就派我来了。” 江士佳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忙问道:“大人有何指示?” “不是我有什么指示,而是陛下传有旨意!”徐昭延坐直身体,面朝江士佳,正色的说道:“陛下要求我们巡武司不要再偷偷摸摸的监视铁血长河门的人,而是光明正大的上门去找叶三,向其转达皇上的善意,希望他们能够重新为朝廷效力!如果其中真有护国公的后人,更要说服其回归朝廷,承继爵位,享受荣华……” “这么说我们不再将铁血长河门人视为敌人?”江士佳吃了一惊。 “胡说!”徐昭延神情严肃的说道:“朝廷何时将铁血长河门视为敌人了!以前只是担心一些鲁莽的铁血长河门人因为护国公之死而无故迁怒朝廷,扰乱秩序,伤害民众,所以才会让我们巡武司加倍关注他们的行踪。这几十年来我们更多的是监视,从来没有和他们发生过大的冲突,何来‘视其为敌’一说!陛下继位以来,一直认为铁血长河门开国之功远胜其过,三十年时间足以让他们的怨气消散,所以才会派我前来……” “请大人原谅属下一时口误!”江士佳赶紧请罪。 “你呀,已经不再是喊打喊杀的楞头青了,如今坐镇一方,一言一行都得慎重!”徐昭延又提醒了一句,转而又夸奖道:“不过你也没有在此白待两年,进步还是不小,至少当铁血长河门人在此出现的时候,你没有贸然采取行动,而是及时的上报。” “……那还不是大人您教导有方!”江士佳憨然一笑,只是笑容有点生硬。 “行了,你江士佳不是拍马屁这块料。”徐昭延脸色一正,沉声说道:“叶三他们现在落脚何处?我必须尽快见到他,向其宣读陛下的旨意!” 第八十六章 巡武司与巴蜀武林 该来的还是要来,躲是躲不过的……江士佳羞愧的低下头,吭哧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暂时还没有找到——” 徐昭延变了脸色,厉声问道:“你们成都巡武司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都没发现叶三他们的下落!” 江士佳赶紧辩解道:“大人,我们也不是没有找到,之前曾发现他们落脚于金水河畔一个破旧的宅院……可是没接到总部指令,我们也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只能远远的监视,结果就在前天,他们又突然消失,没了踪迹……” “这么说,还怪我了?!”徐昭延冷笑一声。 “属下不敢。”江士佳硬着头皮辩解道:“只是这群铁血长河门旧人身份太过特殊,巡武司的人员执行任务时有些缩手缩脚。再加上我们巡武司目前的重点是调查温泉驿血案,为此投入了大量的人手——” “我不想听太多解释,我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你必须尽快找到叶三他们的下落,否则——”徐昭延凝视着眼前这位还算亲密的下属,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这个成都巡武司统领也就做到头了!” 江士佳心头一震,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大人请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尽快完成任务!” 徐昭延神情稍缓,但语气依旧沉重:“你必须得拼尽全力,找到他们!否则若是让叶三那帮人就此返回西域,我来一趟巴蜀,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让陛下的期盼落了空,不光你、我要受惩处,整个大周巡武司恐怕在陛下心里都会落下一个无能的印象,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敢去巡武司衙门,紧急召集更多人手,加紧调查铁血长河门人的下落,还请大人在此稍待!”江士佳站起身,神情郑重的拱手行礼。 “去吧。”徐昭延点头说道。 一个多时辰之后,江士佳面带疲惫,再次返回府邸。 “大人,我已经——” 徐昭延摆手说道:“你怎么安排、怎么下达命令……我不管,我只要结果。” “是。”江士佳接着说道:“大人,天色已晚,酒菜已经备好,让属下陪你喝几杯?” “也好,我们在酒桌上再聊。”徐昭延没有推辞。 吃了几口菜、喝了一杯酒之后,徐昭延这才开口问道:“在你上次的秘报中说,温泉驿血案的凶手可能藏在戎州,对此的调查有进展了吗?” 江士佳如实的说道:“我已经派巡武司的一位副总巡察、青城派的卢常才道长率领一批好手前往戎州。昨天他们刚传回消息,戎州知府荣云廷大人还算比较积极的配合他们的调查,从现在调查到的情况来看,他们没有发现曾有过大量羌人通过戎州北上的证据、也没有发现戎州的军械曾有缺失的证据。卢总巡察请求进入西南羁縻州,做进一步的调查,我同意了。” 徐昭延却从江士佳平淡的话语中听出些不对,送到嘴边的酒杯又放下,问道:戎州军营有问题?” “传回的密报里没说,只说戎州军营的军官对他们很是热情,给他们提供的查询资料也很充足,但戎州将军还想要宴请他们……”江士佳谨慎的说道:“从我在巴蜀官场待了两年的经验来看,以往戎州军营一向对我们巡武司是疏远的……卢道长是个聪明人,他坚持要进羁縻州调查,所以我批准了。” 徐昭延脸上多了几分凝重,他语气严厉的说道:“巡武司不得插手地方政务,这是朝廷的严令!如果你们真的发现戎州官场有何纰漏,要立即上报,不得再进行进一步调查,否则即使将来查出问题,那也是有过无功!” “大人,我当然明白,在给他们的回复中,我也再三强调了此事!卢道长多次出任巡武司的要职,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江士佳郑重的作出保证。 “你知道就好,你去催卢道长将他的怀疑尽快呈报上来,我会尽快告知龙卫的曹大人,这是他们的职责。如果真的查出问题,也算你们立功。” “多谢大人!” “西南羁縻州可不比大周的其他地区,你要提醒卢道长他们进了该州之后,先去宣慰司,得到李大人的许可,才能进行调查,千万不能乱来!要知道西南羁縻州已经安稳了三十多年,要是因为我们出了乱子,就算陛下饶过你我,朝中众臣也会纠缠不休,巡武司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徐昭延用手敲着桌子,神情严肃的提醒道。 “大人,属下明白!”江士佳同样严肃的回应道:“我已经向卢道长下达了严令,要求他必须在李大人许可的范围内进行调查,不得擅自行动!此外,我事先已经预感他们可能会前往羁縻洲,因此我特地安排了铁剑门苗掌门的两名亲传弟子随行,铁剑门同羁縻州的羌人有多年的生意往来,这两名弟子是主要负责人,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听说和好几位土司头人都有不错的关系,有他俩从中调和,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那就好。”徐昭延脸色稍霁,举起酒杯说道:“祝愿你们这一次在西南羁縻州的调查能够顺利,最终找到线索!来,干了这一杯!” “多谢大人!”江士佳碰杯之后,一口喝干。 徐昭延夹了口菜,又问道:“你在这里待了两年多,对巴蜀武林有什么看法?” 江士佳想了一会,说道:“大人,说老实话,我上任之前还有些担心,因为巴蜀作为咱大周的龙兴之地,所拥有的武林门派除了京畿之外在各地区中是最多的,铁血长河门被解散之后选择到这里来隐居的也不少……这里的情况应该比较复杂。但我到了之后才发现巴蜀武林的秩序一直比较稳定,执巴蜀武林牛耳的几大门派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拥有护国真人的青城派实力最强,虽然我在洛阳时就听说护国真人独孤常慧脾气暴躁、不好打交道,但我来了这里之后,这位女真人不但主动登门拜访,而且积极配合巡武司的事务,因此青城派的弟子在成都巡武司任职最多,虽然有时行事略显骄横,但瑕不掩瑜; 峨眉派虽然对我巡武司的态度有些不偏不倚,但交给她们的任务也不会推卸,会尽力完成; 唐门与其说是一个门派,不如说是一个家族,像这样的武林家族往往都比较保守,唐门也有这样的特点。不过他们现任的家主邱韵寒一直以来就亲近朝廷,我上任之后她也多次向巡武司表示友好,正是在她的推动下,唐门与我巡武司的合作还算融洽; 此外还有铁剑门,它的实力不弱,而且财力更是雄厚,苗掌门为人和气,不但积极配合巡武司,有时还主动揽事,而且他经常扶弱济困,也消弥了一些流浪江湖人的潜在危险…… 正是有这四大门派的支持,协助巡武司震慑其他的门派和江湖人士,巴蜀武林的秩序一直比较良好——” “除了这个温泉驿血案。”徐昭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江士佳顿时脸色一垮,当即说道:“大人,属下一定会尽快破案,抓住真凶,让巴蜀武林重归宁静!” “在朝廷建立之前,中原武林从来都是腥风血雨、少有平静之时,只有我大周才真正的掌控了武林,减少了动荡,这是前所未有的伟绩,我巡武司当属首功!” 徐昭延感叹的说道:“但即使如此,大周的江湖仍然不时有风浪出现。西北马匪肆虐、山西盗贼纵横,京畿偶有北蛮的凶匪潜入,山东也有海匪骚扰,江南地区的前朝余孽也偶尔闹有动静……与这些地区的巡武司相比,你在巴蜀已经够安逸了,或许跟巴蜀的这几大门派都是由女子做主有关,这也算是大周武林的一大奇景吧。” 说到这里徐昭延忍不住笑了笑,又轻轻的问了一句:“我听说你要参加铁剑门苗无恨的六十寿辰?” 江士佳心中一紧,小心的说道:“苗掌门亲自前来邀请,属下也不好不答应,毕竟这两年铁剑门对我巡武司十分的配合,苗掌门在整个巴蜀武林又很有威望,交好铁剑门对我巡武司是有利的!而且属下听说,青城派的独孤真人、峨眉派的静心师太、唐门的邱夫人届时也都将赴会……” 徐昭延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咱们巡武司看起来掌管着大周的武林,似乎权力很大。但实际上不说面对如少林、武当、峨眉这些实力雄厚的大门派,就是与铁剑门、霹雳堂、长缨会这些中等门派议事,也都尽量交好,不敢太过强硬。 说到底,巡武司是朝廷和武林各派的一个合作机构,要是激怒了他们,虽然不敢明面动刀子,但暗地里阳奉阴违,也会令我们十分难受。” “大人,您说得太对了!”江士佳深有同感的连声应和。 徐昭延看着他,沉声说道:“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要牢记!你吃的是朝廷这碗饭,有时候该强硬还得强硬,得让他们知道巡武司还是得由咱们做主!” “是,大人!”江士佳有力的回应道。 ………………………………………………………………………… “……吼!……吼!……”林岩奋力的用双臂抽打在眼前沉重的沙袋,直至肌肉肿胀、内力耗尽,他才停止了练习。 还没等他说话,他的书童林石头就立刻抱着一盆泡着珍贵药材的热水,放到了林磊的面前。 林岩将双臂完全浸泡入水盆中,活血化瘀的药力透过舒张的毛孔渗透进肌肤,让他发出惬意的呻吟。 “少爷,你今天至少比昨天又多坚持了三十个数!”林石头骄傲的说道,仿佛打拳的不是林岩而是他自己。 林岩听了这话,反而烦躁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除夕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看不起的那小子击败的画面,接着浮现的是他父亲抱着昏迷的毛吉春、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上的画面…… 在那一天,他才意识到江湖上高手何其多,他自以为很厉害的父亲尚且如此狼狈,他也不过是坐井观天的青蛙而已。 “不够,还不够!”这几天他心里总有一股想要急切变强的念头,因此变得更加易怒。 每当此时,林石头就真变成了一块石头,安静的待在一旁,静等小主人怒气散去。 谁知此时,林岩吸了吸鼻子,突然气愤的说道:“这是什么怪味?……薛家那兔崽子在大街上卖的臭东西!我不是说过不准我们镖局的人去买这个……这个叫麻辣烫的臭玩意儿吗!” 最后一句话,林岩故意说得很大声,进出镖局的人应该都听到了,有的人会将手中盛满麻辣烫的瓷碗往身后藏一藏,有的人根本无动于衷,甚至都不往练武场这边看一眼。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四海镖局中有一些桀骜不驯的镖师平时就只服林磊,如今林磊不在镖局,林岩根本镇不住他们。 “少爷,你别急,老爷带着毛大爷出外治伤,等他回来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敢去锦城镖局的食摊了。”林石头安慰道。 “该死!”林岩怒骂一声,心中愤愤不平:父亲筹备了好几个月的计划不但惨遭失败,还成了镖局街的大笑话,现在镖局里的这些人不但不同仇敌忾,反而傻兮兮的给仇人送钱! 林岩恨不能立刻就去掀了锦城镖局的食摊,但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一方面是他父亲离开时再三警告他不要给镖局惹事,另一方面是那位轻松击败父亲的神秘高手曾公开说的那句话,让他心怀畏惧。 林石头明白林岩的心思,眼珠转了几转,他小声说道:“少爷,要想给锦城镖局的食摊找点麻烦,而又不会牵扯到咱们镖局,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林岩抬头看他,话语急促:“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第八十七章 徒弟初显威 自从薛福在战死的镖师家眷中雇佣了十二人为薛府做事,其中有五人被派到府外的麻辣烫食摊,徐熙、樊獒他们就有了充足的时间休息。 薛唱重新指定了他们的学习训练计划:早晨起来跟他一起晨练,白天上午由请来的私塾老师教授他们五人识文断字,下午到食摊做事,晚上练武。 这一天下午,麻辣烫食摊还像往常一样热闹,薛雨婷穿梭于饭桌之间,收拾碗筷,清理饭桌,动作麻利熟练,哪里还有昔日闺房小姐的娇娇气,简直就是一名合格的饭铺伙计,也就是这伙计过于秀气了些。 其实现在食摊里有足够的人手,薛雨婷完全不必如此忙碌,可是她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干活充实的感觉。 “嘿,这位客官,你……你不能将已经选好的菜全部倒进一个菜盆里!”薛雨婷的耳边响起薛五的声音,她不禁莞尔一笑:要知道刚开始当伙计的时候,小五跟她一样都羞怯得不敢跟客人说话,现在都敢大声的提醒客人了,真如她哥哥说的一样,环境是能改造人的。 但随后她脸色变了,因为那位客官在大声说道:“你们的这个什么麻辣烫价格太贵,我不想吃了,把菜倒回去又怎么了?!瞧你的样子,好像我不掏钱就要揍我一样,怎么,想要强买强卖呀?!” “客官,你误会了!”薛五赶紧解释道:“你不想吃了,可以将你手里的蓝子交给我,由我来将里面的这些菜放回去,你这样一古脑的都倒到一个菜盆里,别的客人——” 薛五话还没说完,又一名客人走过来,说道:“伙计,我的菜都选好了,算钱吧。” 薛五仔细的翻看篮子里的菜,认真的用手指计算着该付的价钱,本来他干的是收碗擦桌子的活,后来胡秋荻非让他干收钱,一方面是薛雨婷强烈要求交换,一方面是胡秋荻想让薛五锻炼一下。 仅仅过了一会儿,那顾客就不耐烦了,大声嚷道:“算个钱都这么慢,太耽搁老子时间了,不吃了!”说着,他就拎起篮子,要往一个菜盆里倒菜。 薛五原本脸胀通红,可见食客这么做,也顾不得羞愧,急伸手阻拦。 没想到那人却“啊”的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伙计怎么能这样,我不想吃了,你就骂我!人家不想吃了,你就动手打他!”上一个食客大声叫喊起来。 “我……我没有打他,我……我只是想要……”薛五急着想要解释,可他越着急,口齿越是不清。 在菜柜边挑菜的几个汉子却一下子涌过来:“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那食客被扶起来的时候,脸上一大块猩红的血迹。 “你小子敢打人!”几个汉子一脸怒气的瞪向薛五。 薛五更加慌了:“我……我没有打他——” “师弟,别怕!”一个纤细的手掌按在了薛五的肩上,胡秋荻走到了他身前,毫无畏惧的直视这几个大喊大叫的汉子,冷笑着说道:“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们是一伙的吧,来我这儿捣乱,是想敲诈几个钱呀?哎,那家伙,你脸上涂的是鸡血、还是猪血呀?好歹也要把血涂在你鼻孔边,涂在脸上,伤口也没有,这血是怎么流出来的?你们演戏也演得太假了。” 这话说完,周围的食客一阵哄笑。 还没等这些汉子们作出反应,胡秋荻骤然提高音量:“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里是镖局街,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敲诈勒索的地方!” “小姑娘说得对!外边来的混混给我滚出去!”几个坐在饭桌吃饭的镖师相继站了起来,然而却被旁边的四海镖局的镖师给拦住:“兄弟,这是他们锦城镖局的事,事情还没搞清楚,咱们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这几个镖师瞧着周围坐着好些四海镖局的人,心中多少有些明白,又犹豫着重新坐下。 原本见镖师们站起,这几个汉子还有些心慌,后来见情形正如指使他们来的人所说的那样,立刻又嚣张起来,最先的那个汉子骂道:“小丫头片子,别他妈胡说,我们听说你这里的菜好吃,特地来捧场,结果你们的伙计态度恶劣,打伤了我们的兄弟,你要是不给我们赔礼道歉,并且作出赔偿,我们就砸了你这个摊子!” “谁敢!”伴随一声怒吼,徐熙和樊獒大步走了过来。 原来,为了方便他二人切菜、送菜,薛福特地在院内搭了一个棚子,和院外的食摊就隔着一道院墙。刚才争端一起,机灵的薛雨婷立刻跑进去,召来了这两位师兄。 “这锦城镖局没有大人出面吗?让一群孩子跟这些无赖交涉,太危险了!” “锦城镖局的镖队遭遇盗匪劫杀之后,哪里还有什么人,就连他们的那个少镖头,我看也是一个孩子。” “你别小看了那个薛少镖头,我听蜀江镖局的镖师私下跟我说,他武功很厉害,他们镖局的很多镖师都打不过他。” “真的?!” …… 食客们在议论纷纷。 平时不太爱说话的徐熙此刻却气宇轩昂的站在那几个汉子的面前,声音洪亮的说道:“你们几个听着,要么给我立刻滚,要么让我暴揍一顿,你们自己选吧!” 领头的汉子先是被说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没办法,虽然经过这几个月充足的饮食和锻炼,徐熙长壮了些、也长高了些,但他毕竟以往欠债太多,在别人眼中依然是个看似瘦小的孩子,或许这话从他旁边的樊獒口里说出还更能唬人一些。 “小屁崽子,竟敢大言不惭,今天爷爷得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我马七的厉害!”领头的汉子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等一等。” “怎么,怕啦?” “咱们到这边来,以免影响到客人们吃饭。” 领头的汉子本想拒绝,但看到几个镖师打扮的食客们投射过来的严厉眼神,他怂了:“好,就依你。” 六个汉子大摇大摆的走向路中央。 徐熙神色平静的跟上,樊獒紧随其后,脸上难掩兴奋。胡秋荻嘱咐其他伙计、照顾好客人们之后,也大步赶上,神情同样激动。薛雨婷和薛五虽然有些害怕,但出于对师哥、师姐们的担心,也跟在了后面。 “小屁崽子,你现在跪下来叫我一声爷爷,也许我还能饶了你。”领头汉子站住之后,手指徐熙,口出不逊。 徐熙冷冷回道:“过一会儿,谁叫谁爷爷还说不定。” “你他妈找死!”领头汉子怒了,挥拳就朝徐熙打来。 徐熙没有往后躲闪,而是站在原地,冷静的看准对方拳头的来势,突然将头一偏,向前急跨两步,一头猛撞向对方,正是罗汉拳中的撞钟式。 徐熙很清楚自己和对手相比身小力弱,且内力还不足,所以他一出手就选择这一招,是因为头比拳头更有利于他全身使力,也更具杀伤力。 由于他个子本就比对方矮不少,这一低头前冲,直接撞在了对手胸膛和腹部之间,正是脆弱的胃部所在。 领头汉子惨叫一声,胃里的黄水都喷了出来,疼得他本能的弯下身子。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徐熙紧接着一个膝撞,重重的撞在他两腿之间。 “啊!——”领头汉子的这一声惨叫极其凄厉,让旁观者听了都不禁双腿发麻。 领头汉子会些拳脚,不然也不会当上老大,干这个欺行霸市的行当,如果认真的同徐熙较量,谁胜谁负,还真有点难说。可他见徐熙是个孩子,刚开始动手时疏忽大意,而徐熙一上来就用尽全力,结果导致领头汉子倒在地上、手捂下身、双腿抽搐、叫唤不止。 即使他这幅惨样,徐熙也没有心存怜悯,照着脑袋就是一记飞踢。 两人交手就几个回合,眨眼就过,等到大家反应过来时,领头汉子已经晕了过去。 “大哥!”其他汉子大吃一惊,一起涌过来。 “嘿嘿,想搞群斗啊,先得过我这一关!”樊獒拦住他们,一脸的跃跃欲试。 “还有我!”胡秋荻撸起袖子,露出粉嫩的双拳。 “还有……还有我!”薛五涨红着脸,大声吼道,他虽然有些害怕,但这场冲突是因他而起,他绝不允许自己躲在一边。 “还有我。”薛雨婷有些紧张的小声喊出这话,内心莫名的觉得有些兴奋。 ……………………………………………………………………………………………… 正在比斗的薛畅接到薛福的紧急通知,得知自家的食摊出了事,立刻就往薛府跑。 在半途中,脑海里的系统就不停的弹出消息:徐熙不畏强暴,挺身而出,获得侠义值30点。 徐熙击败对手,获得威望值80点。 樊獒不畏强暴,挺身而出,获得侠义值20点。 胡秋荻不畏强暴,挺身而出,获得侠义值20点。 薛五不畏强暴,挺身而出,获得侠义值20点。 薛雨婷不畏强暴,挺身而出,获得侠义值20点。 樊獒击败对手,获得威望值50点。 胡秋荻击败对手,获得威望值50点。 徐熙击败对手,获得威望值50点。 薛五和薛雨婷击败对手,获得威望值25点。 系统中不断增长的侠义值和威望值看得薛畅既兴奋又诧异,等他赶到食摊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个画面:六个汉子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徐熙、樊敖等五位徒弟一脸兴奋的站在一旁,没有什么大碍。 当徒弟们七嘴八舌的讲述下午发生的事情时,薛畅刚开始还有点疑惑:就凭这几个不入流的地皮流氓,也配值这么多威望值。 可他转念一想:对于他来说这些人确实不值一提,但对徒弟们来说,确实需要认真对待。所以这才是武林门派系统的正确打开方式!五个徒弟的第一次联袂出手就获得了超过他一人连续比斗两天所得的威望值,更不要提,还挣得了那么多的侠义值。 薛畅在高兴之余都没有再惩罚那几个捣乱的汉子,颇为大度的允许其同伙将他们抬走,他甚至还期望着这些家伙常来,成为他的提款机。 在晚餐的时候,樊獒还在意犹未尽的讲述下午的那一场打斗,胡秋荻时不时补充一两句,其他三位徒弟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脸上都颇有神采。 薛福和张氏却面露担忧。 薛福建议道:“少爷,看来咱们的食摊太过红火,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嫉妒,虽然他们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硬来,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难保以后不会出现,你看咱们要不要花钱雇一位镖师,每天负责照看我们的食摊?” “福爷爷您不用担心,我们几个完全可以将食摊照顾好,不需要花钱去雇用什么镖师。”胡秋荻自信的插话道。 “没错,像今天这样的混混要再敢来,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樊獒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可以啊,武功高强的樊大侠,你现在能够担当重任了。”薛畅打趣道。 樊獒摸着头,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主要还是师父您教的好!” 薛雨婷“扑哧”一声笑,又赶紧把嘴捂上。 张氏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薛伯,不用再雇请什么镖师。”薛畅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明天我就不出去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会一直在家待着。” 薛畅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川陕镖局的镖师几乎都跟他比斗过了,而好友王轩为了帮他,壮着胆子找了他未婚妻几次,想要说服她同意薛畅到她家镖局去找镖师比斗陪练。但夏侯英或许是恼怒他之前击败过她,又或许是鄙视他之前的坏名声,一直没有同意。 因此找镖师比斗陪练、以赚取威望值的这条路看来是暂时走到底了,不过薛畅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正好需要一段时间静下心来努力习练新获得的武功,争取在短时间内让自身的武力再上一个新台阶。 第八十八章 降龙十八掌 下午的这场胜利,让徐熙他们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因此在晚上练武时,个个都极其认真。 薛畅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在训练结束之后,他没有立即让徒弟们离开,而是将他们叫到身边,大声夸奖道:“今天下午,当那群无赖前来食摊捣乱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逃避,都勇敢的迎上去,同那些无赖战斗。而且在战斗中,你们懂得团结协作,因此不但打败了对手,也很好的保全了自己。你们很好的执行了门规,对此我非常高兴,因此决定要给予你们奖励——” 薛畅环视着一张张激动的年轻面庞,沉声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将传授小熙和小獒少林刀法——” “太好啦!”樊獒欢呼,徐熙也露出笑容。 “明天我也将传授秋荻和雨婷新的武功。”薛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不一定是轻功,也可能是其他武功,至于最终传授什么,今天晚上为师还要好好想一想。” 尽管薛畅没说要传授什么武功,胡秋荻和薛雨婷仍然非常高兴。 “小五,你要抓紧时间将罗汉拳练好,到时师父再教你新的武功。”薛畅认真的对四徒弟说道。 薛五用力点头,虽然师父没说明天要教他新武功,但他能感觉到师父对他的重视,因此心里仍然很高兴。 “赶紧去内功房修炼内功吧。”薛畅见徒弟们都离开之后,立刻盘膝坐下,迫不及待的打开系统,看着“逍遥派”三个大字下方那“1267”点的威望值,心头一阵火热。 他迅速点开系统商城,在密密麻麻的武功秘籍中搜索,终于目光聚焦在他想要的那个目标之上——降龙十八掌。 内功方面,他已经选了一门绝学——九阳神功,但现在还不能练,因此他早就决定再挑选一门绝顶武功,与九阳神功相配。 降龙十八掌在金庸所著小说的所有武功中名列前茅,说它掌力雄浑、至阳至刚、罕世难匹,也有说它掌法精妙、天下无双,因此豪气逼人的萧峰凭借此功、威震江湖,憨厚朴实的郭靖苦练该掌法,成为一代大侠,为后人敬仰。由此可见,降龙十八掌实为金庸先生所厚爱的武功之一。 薛畅对获得该武功可是期盼已久,可他之所以选择该掌法,而不是其他神功秘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从他现在系统中的武功数据来看,拳脚无疑是最强的,数值高达50,远远超过刀法、棍法和轻功。为了尽快在这个世界立稳脚跟,薛畅迫切的想要以最短时间成为武林高手了,那么让强点更强、继续在拳脚上狠下功夫无疑是最佳的做法。 降龙十八掌的标价是1000点威望值,如果没有今天五位徒弟所挣到的威望值,薛畅恐怕还得再想办法找几个陌生镖师比武,才能凑够这个数值。 他激动的点击了降龙十八掌的图标,立即弹出一个小方框:使用者所练之内功与该武功比较契合,可以练习。但该武功所耗内力甚巨,以使用者现有的内力还不足以完全修炼该武功,确定要购买吗? 薛畅一愣:少林武学威猛刚强,降龙十八掌至阳至刚,两者应该契合,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怀疑过降龙十八掌是萧峰从少林寺学来的,后来才成为丐帮帮主的传承绝学,所以之前才会对慧明有那么一问。但是以他修炼之第四层的少林吐纳法居然无法支撑降龙十八掌的练习,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担心,因为还有九阳神功。 他买下了降龙十八掌的秘籍,但没有马上就开始修炼,而是继续在商城里搜索。 他之前答应过胡秋荻和薛雨婷要传授轻功,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比斗,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过于草率,叶落莺飞轻功需要有不俗的内力作为支撑,而两名女弟子才刚开始修炼内功,即使他们学了这轻功,在一长段时间之内也无法施展出来,所以刚才他才改口要教别的。 女性先天受身体所限,力量偏弱,必须要借助利器才能与强敌抗衡,但是刀和棍这种注重力量的武器又不太适合于女性,最适合她们的当然就是剑。 系统中还剩余200多点威望值,薛畅决定为两名女徒弟挑选一门适合的剑法。 商城中的剑法很多,毕竟剑是江湖人士常用的武器,薛畅花费了一些时间,终于选定了一门剑法秘籍:越女剑法。 此剑法在金庸先生所写的两本小说中出现过,一本是短篇小说《越女剑》,由一无名越女所使,那时正是先秦时期,武功、内力才初见雏形,因此这一门在当时颇为神妙的剑法,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也就逐渐泯然众人矣。到了南宋时期,年轻女侠韩小莹凭此剑法成为江南七怪之一,她也是郭靖早期的师父之一。 越女剑法在商城诸多秘籍之中只能算一般,给出的价格只有100点威望值,是薛畅可以承受的,当然这不是他选择此剑法的主要原因。 看看系统给予越女剑法的提示:该剑法轻灵飘逸,对内功没有特殊要求,系统使用者可以修炼,但更适合女子练习。 所以越女剑法可以作为胡秋荻和薛雨婷应学习的入门剑法,等到她们熟练掌握、剑法有一定基础之后,再为她们挑选更上层的剑术。 薛畅的目光停留在玉女剑法的图标上:轻灵飘逸吗?…… 直觉告诉薛畅,玉女剑法和越女剑法应该会十分契合。 购买完武学秘籍之后,薛畅静等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打开所学武功的界面,点击降龙十八掌。 心神进入空间之后,站在他面前的是十分熟悉的透明人影。 薛畅没有马上跟着学习,而是先让透明人影以正常速度演示一遍。 透明人影腾跃闪挪、挥掌踢腿,极其连贯的将降龙十八掌从头到尾打完,虽然系统并没有给予这人影真实的内力,但从这磅礴气势中,薛畅却仿佛感受到了掌风阵阵、雷鸣连连的激烈场面。 不愧是降龙十八掌!……薛畅在心情激动之余,也关注到了该掌法与他之前所学习的罗汉拳、百花拳有很大的不同,招式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真气的运行路线极其特别。 内力从丹田运行至掌心的劳宫穴,走的并不全是通常的脉络,而是取的最短通路,这就意味着一些偏僻少用的穴脉会被使用到,而每一次从丹田抽取的内力似乎都在其半数以上,如此充沛的内力通过偏僻少用的穴脉,就像是大水冲过狭窄的小溪,对这些穴脉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恐怕不但会疼痛难忍,甚至可能导致穴脉破溃、内息紊乱,因此也难怪只有像萧峰、郭靖这样身体素质超强、又有大毅力的英杰才能练成此功。 薛畅不知道自己这具经过洗髓伐骨丹改造过的身体经脉能否经得起如此大量内力的冲击、自己的意志能否挺得过痛苦的煎熬,但既然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并且花费了大价钱,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一试! 薛畅深吸了口气,让人影以极慢的速度演示第一招亢龙有悔,他跟随学习。 谁知这掌法放慢速度之后,薛畅发现其内力的运行还另有玄妙:实际上从丹田提取的内力不是一股、而是两股,第一股为大量,第二股为极少量,只是因为相隔不到一秒,运行快时几乎看不出来,而当第一股内力抵达劳宫穴时,并不立即吐出,而是在此处盘旋凝聚,当第二股内力追上并击中它时,方才一并吐出……这样的内力运行方式要求使用者能对自身的内力操控自如,方才可以做到。 自以为对内力操控很强的薛畅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信心倍受打击,好不容易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连续提取两股一粗一细的内力,可在经过第一道偏僻的穴脉时,剧烈的疼痛导致他精力分散,内力无法维持原状而变得散乱。 一个多时辰之后,大汗淋漓的薛畅终于将真气运行至劳宫穴,就在他挥掌将真气吐出之际,两道内力相撞,竟发出“砰”的震响,掌风呼啸,体内的内力竟受其吸引,顺着之前的通路一涌而出。 薛畅只觉整个手臂如遭刀割,疼得他大叫一声,委顿坐倒,身前被掌风激荡得尘土飞扬。血糖连声咳嗽,急忙运气调息,却发现体内的真气已经所剩无几。 这神功绝学果然不是那么好练的!……薛畅抚胸苦笑,不过这挫折却越发激起了他的斗志。 ………………………………………………………………………… 一连几天,薛畅都待在府邸,白天通过系统苦练越女剑法和降龙十八掌,晚上监督和传授徒弟们武功,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这一晚,徒弟们练完功、回房歇息之后,薛畅正准备开始练习降龙十八掌的第一式,忽然心有所感,扭头看向后方。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人影正站立在屋檐之上。 “才几天不见,你的武功好像又有进境。”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薛畅心神稍松,说道:“上官大哥这么晚还登门拜访,有什么事吗?” “话别说得那么见外,没有事就不能来看望你了?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大哥。”上官逸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不过既然你已经看望过我了,是不是可以告辞走人了?”薛畅开玩笑似的说道。 “没想到几天不见,你这武功进步了,嘴皮子也变厉害了啊。”上官逸说着,双臂一展,如同一只夜枭,轻飘飘的降落在薛畅身旁,笑容满面的做撸袖的动作,威胁道:“来,来,来,咱俩较量一番,让我看看你的武功到底有多大进步?” 薛畅丝毫不惧,双眼一闭,说道:“上官大哥请尽管动手。” “上次没发现你这个小家伙居然是个无赖!”上官逸瞪大眼睛,一副惊诧的样子,手指薛畅骂道。 “上官大哥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薛畅一本正经的回答。 上官逸一愣,随后哈哈一笑,说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说正经的,我这次来是为了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公事。” “呃……”上官逸看着薛畅,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还记得你上次做出的承诺吗?我铁血长河门现在就要求你兑现!” 薛畅心里一紧,有些紧张的问道:“是什么事?!” “后天是铁剑门苗大掌门的六十寿辰,很多武林人士都会前去祝贺,我们想让你也去一趟。”上官逸见薛畅错愕的神情,忙加重语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正处于服丧期间,我们这要求似乎有点过分,但是你必须去!不是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让你去做个见证,我相信你去了这一趟之后,将来会感谢我!” “是吗?”薛畅有些不太相信,他为难的说道:“可是人家铁剑门并没有邀请我去呀。” “那位苗大掌门一向慷慨好义、扶弱济困,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平时哪个武林人士没钱吃饭了,直接上门寻求帮忙,不但好酒好菜招待,而且在山庄住个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走的时候还给一点车马费,更何况是他的六十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现在到处都传言,‘只要是江湖人士想要去道贺,不用带贺礼,照样好酒好菜招待’……所以你当天去,铁剑山庄的人是不会阻拦你进去的。”上官逸以略带戏谑的口吻说着。 薛畅注视着他,心中盘算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只要我在苗掌门寿辰当天去铁剑山庄一趟,我之前所做的承诺就算完成?” “当然,我铁血长河门说话算话。”上官逸十分笃定地说道,但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铁血长河门在当天会派两个人跟随你前往,一方面是要确定你完成了任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第八十九章 铁剑门拜寿 “我的安全?”薛畅有些疑惑。 上官逸没做回应,继续转移话题:“公事办完,来谈谈私事。”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薛畅。 薛畅伸手接住,只觉该物滑腻清凉,拿近一看,竟然是一块鸡蛋大小的黄玉,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我记得上次四海镖局来讨债的时候,你请来了一位很厉害的玉石雕刻师,你能不能请他帮我把这块玉石……雕刻成一朵梅花,这是它的图样。”上官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图,小心翼翼的展开,递给薛畅。 薛畅总觉得此时上官逸说话做事有点奇怪,没有了之前的洒脱,反而显得有些紧张,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羞涩? 薛畅立刻接过图纸细看,上面画着一朵盛开的黄色梅花,看起来很是普通,没什么特别,不过考虑到上官逸的心情,他还是小心的叠好、放入怀中,爽快的说道:“这没有问题,我会请胡大师按照你的要求将这块玉石雕好。” 薛畅之所以敢打包票,那是因为他记得胡墨泽曾经跟他说过:如果再有好的玉石,一定要记得找他雕刻。 上官逸高兴的说道:“那就多谢了!雕刻费你先垫付着,回头我再来找你,当重金酬谢。” “重金酬谢倒不必了,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吧。”薛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他原本想说让上官逸再传授一套武功作为酬谢,可转念一想:如今自己连降龙十八掌都远远没有练会,还有九阳神功没有开始练,就不要贪多嚼不烂了。 “不妥,不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情。”上官逸连连摇头。 “那你把这块玉石收回去吧,这事我办不了。”薛畅摆出冷漠的表情,将玉石递了回去。 上官逸只得无奈的说道:“行,行,我就欠你这个人情!不过得先说好啊,不要让我去做一些我不爱做的事,否则我会翻脸不认人的!” 这真是六月的债还得快啊!……薛畅感到自己有点爽,但他还想更爽一点,于是贼兮兮的问道:“上官大哥,你准备将这朵玉石梅花送给哪位美女啊?” 上官逸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惊慌叫道:“胡说八道!小小年纪懂得什么!” 就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人已经飞上了屋檐,与此同时,一道指风却点中了薛畅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上官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夜中,可他的声音却飘到薛畅的耳边:“小子口舌无状,小作惩戒!” 不就谈个恋爱吗,还怕让人知道,老封建!……薛畅在心里吐糟,随后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虽然铁血长河门让他参加苗掌门的六十寿辰,上官逸将这个任务说得好像完成起来十分轻松,但他却预感到并不那么简单,铁血长河门的人到底在图谋什么? ……………………………………………………………………………… 清晨,薛畅带领徒弟们晨练结束,正准备回后院享用早餐,门房跑过来说:门外有两个人求见。 薛畅立刻意识到可能是铁血长河门派人来了,他定了定神,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站着两位相貌普通的黄脸青年,却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文士衣衫,腰间悬挂长剑。 看到薛畅走过来,穿白衣服的青年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问道:“可是薛少镖头?” “正是在下。”薛畅拱手问道:“请问两位是?” “我俩将陪同薛少镖头前往铁剑山庄,参加寿辰。”白服青年说得含糊,薛畅一点就明,却面露为难之色:“哎呀,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早,我正准备吃早餐,要不先等我一下?” 穿黄服的青年冷哼一声:“让我们等你?别耽搁时间了,赶紧跟我们走!” 薛畅听了,心中有气,语含讥讽的说道:“这位兄台莫不是生病了,说话这么冲。” “你——”黄服青年双眉一挑,就要发火。 白服青年赶紧说道:“没事,你先去吃早餐,我们可以等,不过务必快些,铁剑山庄距离这里还是有点远,咱们得加紧赶路,方能在中午之前赶到。” “好的。”薛畅一口答应,却故意慢悠悠的往回走。 黄服青年气得两眼冒火,白服青年却哈哈笑道:“这个家伙有点意思,不说话就能把你气成这样,比上官师兄强多了!” 实际上,薛畅在离开他们视线之后,就急步赶回到后院,将自己要离开的事告知众人,由于他事先早有安排,大家也不感到意外。 薛畅简单的刨了几口饭,接着回房间简单洗漱一下,换上一套新衣服,带上准备好的贺礼,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院门口。 黄服青年只是冷冷看他,却没有再发火:“我们已经为你备好了马匹,咱们这就出发吧。” 薛畅看向他俩身后的三匹马,面露失望:“铁血长河门威震天下,好歹也带上几匹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骏马,这样才能衬托你们的身份。” “你这个人还挺挑剔。”白服青年也不生气,反而问道:“难道你希望骑着那样的宝马到铁剑山庄,吸引众人的注意?” 这话说得在理,薛畅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走了。”黄服青年哼了一声,翻身上马。 薛畅与白服青年也先后骑上了马,三人控制住马速,向南徐行,出了城之后,开始加速。 原主不但会骑马,而且马骑得很不错,薛畅刚开始还有点心慌,但很快就适应了,只觉劲风一直吹拂,身体如波浪起伏,蹄声“嗒嗒”犹如擂鼓,道旁的风景快速闪过,心中意气横生,忍不住开口咏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江湖不平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不惧白发生!” “好词!”白服青年大声赞道。 薛畅一点也不谦虚的说道:“我还有更好的。” “说来听听。”白服青年策马到他身旁,颇感兴趣的说道。 “一首好诗犹如绝世美女,岂是轻易就现世的。”薛畅把头一扬,顿了顿,说出一句话:“得需要些彩头。” “庸俗!”黄服青年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白服青年则笑嘻嘻的说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神功秘籍或者万两黄金。”薛畅大言不惭的回道。 黄服青年懒得再看他,催马前奔。 白服青年依旧笑着说道:“看来你是说不出来,所以拿这话堵我们的嘴。” 薛畅与白服青年并肩骑行,相距很近,他见对方虽然相貌普通,但双眼大而明亮,而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让人颇生亲近之感,于是忍不住说道:“我知道你这是激将,但我还是愿意给你朗诵一首,听着——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好诗!”白服青年脱口赞道,双眼晶莹闪亮,而跑在最前面的黄服青年甚至放慢了马速。 这首诗的文字朴实易懂,朗朗上口,语句之间透出一股行侠仗义、洒脱不羁的气质,其实它内里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但就这字面意思就非常符合两人的胃口。 “你要的彩头我现在无法给你,以后一定补上。”白服青年爽快的说道。 薛畅没想到对方竟然当了真,不禁一呆,忍不住问道:“请问你叫什么?” “咱们萍水相逢,过了今日,不会再见面,问那么多干嘛!”黄服青年不客气的拒绝道,他难得说这么多话。 “这话就不对了。”薛畅摆出一副教训的架势:“这世界如此广阔,有着成千上万的人,你我能够相逢,何其难得,这是上天赐下的缘分,应当珍惜!万一哪一天,上天让我们再相遇,总不能让我‘喂喂喂’的叫吧。” “油嘴滑舌!”黄服青年低声骂道。 白服青年则爽快的说道:“你说的没错,相逢即是有缘,我叫田……京,他叫文……一刀,记住了吗?” “田鸡一刀……这俩名字有点怪。”薛畅看出对方说的是假名字,不然怎会这么结巴,所以他毫无顾忌的喃喃自语。 白服青年皱着眉头看他:“有没有人给你说过,你的嘴巴有些臭?” “有啊。”薛畅坦然说道:“两天前就因为我揭露你们门里的上官逸要送礼物给他的情人,他就恼羞成怒点了我的穴道,让我被冷风吹了一晚上,差点着凉。” 白服青年看了黄服青年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轻骂道:“活该!” ………………………………………………………………………… 薛畅一边骑马赶路,一边同白服青年谈笑,不知不觉间铁剑山庄已经就在前方不远。 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起来,虽然相貌各异、服装各异,但大多带刀、配剑,携带着精心准备的物品,显然都是奔着苗掌门的寿辰而来。 等赶到山庄前,大门外居然还排起了队。 薛畅当然入乡随俗,两位青年到这里后就安分许多,紧跟在他身后。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薛畅终于站在了大门外,在他前方摆着一张木桌,有人正坐着登记,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穿青色劲装的铁剑门弟子。 薛畅把贺礼放在了木桌上。 坐着的那位管事抬头打量了他一番,很客气的问道:“请问少侠尊姓大名?来自何方?” “锦城镖局的薛畅,特来拜贺苗掌门的寿辰,以感谢他多年来对我锦城镖局的照拂!”薛畅抱拳行礼,恳切的说道。 管事和旁边那位铁剑门弟子脸色俱皆一变,锦城镖队惨遭屠戮一事早就传遍巴蜀武林,其少镖头侥幸逃脱一事在这段时间内也被不少江湖人士得知,本应在家服丧的镖局少镖头居然前来赴宴,这也未免有些晦气,可人家带着厚重的贺礼,穿着得体的衣服(没有穿孝服),说的理由也很充分,又怎能将其拒之门外。 在管事将薛畅的名字写在贺礼名单上时,那位铁剑门弟子已经面露微笑,说道:“薛少镖头,非常感谢你能够抽空前来给我师祖拜寿!请跟我来。”说着他就要往里带路。 薛畅指着身后的两位青年,介绍道:“这两位是我新雇用的镖师,久仰苗掌门的大名,特地跟我过来拜寿的。” 那弟子扫了两人一眼,客气的说道:“既然是跟薛少镖头一起来祝寿的,那就一起进来吧。” 在他的招手示意下,庄丁过来,帮助薛畅他们将骑来的马暂时牵到马厩喂养。 薛畅跟随那位铁剑门弟子刚跨进大门,就看到偌大的庭院里摆满了饭桌,一眼望去,到处人头传动、喧嚣热闹。 “这些都是以个人名义来给师祖拜寿的江湖人士!”那弟子大声说道,脸上颇为自豪。 薛畅点点头,感叹道:“苗掌门在巴蜀武林中真是威望太高了!” 两位青年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平静。 那弟子并未在此停留,穿过这个院落,走过一段通道,又进入一个庭院,这个院落的面积稍小一些,同样摆满了饭桌,人数也不算少,但明显安静了许多。 “这里坐的都是各门派弟子,还有镖局的镖师……”那弟子一边自豪的说着,一边领着三人朝着庭院中央走去。 在中央站着三个身穿青色绸缎长袍的男子正在热情的同客人们寒暄,其中一人让薛畅觉得眼熟,走近些才认出是赵宸。 “小师叔。”那弟子走过去,对赵宸行礼说道:“锦城镖局的薛少镖头带着两位镖师来为师祖拜寿。” 这话一出,正在同客人说话的三人同时回头看来,都面带惊讶。 赵宸首先回过神来,面带微笑的迎上前:“薛少镖头,欢迎欢迎!这次家师过寿辰,原本我们也想过给你发个请柬,可想到你刚回来,事情可能会比较忙,所以就没有邀请你,实在是抱歉啊!” 瞧这事给闹的!……薛畅掩饰住心里的尴尬,厚着脸皮说道:“其实前些天四海镖局找我催债的时候,我就想来登门拜访、找你们帮忙了,可是我父亲跟苗掌门熟,我却不熟啊,所以没敢来。这一次正好苗掌门过寿辰,我就冒昧来了,就想着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还得多多靠赵兄为我撑腰啊!” 第九十章 苗无恨 “薛少镖头真是实诚人!”赵宸哈哈笑道:“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师兄苗皓轩。” 薛畅迅速打量了一下这位苗掌门的长子,他大约30多岁,个子中等,肤白鼻挺,双眉不浓不淡细长,一双有神的丹凤眼,相貌颇为俊秀,气质也显文雅。 “久仰大名!”薛畅略微躬身,抱拳行礼,以示尊敬。 苗皓轩也有些好奇的打量了薛畅,然后微笑着还礼:“非常感谢薛少镖头能够拔冗前来为家父拜寿!希望你能在今天的寿宴上放松心绪、吃得愉快!” 苗皓轩这话说得含蓄,但话里透露出善意,薛畅当然也以微笑回应。 “这位是我的三师兄莫弘武。”赵宸指着另外一个人说道。 这位苗掌门的三弟子也是30多岁的年龄,但身材甚是魁伟,酱黑色的脸庞棱角分明,给人一种不威自怒的气势。 “久仰久仰!”薛畅再次抱拳行礼。 莫弘武只是嗯了一声,两个钵大的拳头匆匆一碰,就别过头去。 薛畅顿时心中有气:老子辛苦赶来拜寿,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时,苗皓轩和颜悦色的说道:“薛少镖头远道而来,一定有些劳累。师弟,你速速带薛少镖头和他的两位手下去坐下歇息,喝些酒水,解解渴。” “是,大师兄。”赵宸回应着,然后朝薛畅笑道:“薛少镖头,请跟我来。” 三人跟着赵宸朝着庭院的角落走去,途中赵宸好奇的问道:“薛少镖头,你身后的这两位兄弟是?” “哦,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们家是家大人少,为了安全,他俩是我雇用的镖师,他们也很景仰苗掌门,所以我就带他俩来了,可能冒昧了些。” “这没关系,家师说了,只要是江湖朋友来,都有一杯水酒喝。”赵宸洒脱一笑,又问道:“冒昧问一句,这两位兄弟是哪里人?来自哪个门派?” “这……”薛畅哑口了,他今天走得匆忙,一路上又只顾说笑,根本就没有和两位仔细商量,把谎话圆得更好,当然他也没想到赵宸会问得这么细。 好在两位青年早有准备,白服青年立刻接过话头,说道:“我俩是华山派俗家弟子杨远大的徒弟,我叫田京,我师兄叫文一刀,原先一直在汉中当镖师,后来听说在成都当镖师、薪酬很高,所以去年就来了……哦,我师兄飞絮剑法练得很好,我练的清风剑法还不错,听闻铁剑门的伏魔剑和雷霆剑乃是巴蜀武林中剑法的魁首,日后能否向少侠请教。” “原来是华山派的高徒。”赵宸微笑着回应:“以后欢迎来山庄切磋武艺。” 薛畅心里稍松口气,就见前方有人站起来向他招手:“畅哥,这边!” 薛畅见状,对赵宸说道:“我们就坐那里吧。” 赵宸颌首,领着三人过去,叮嘱了几句之后,才转身离开,立刻有仆人过来斟茶倒水。 “尹叔您好!” “王叔您好!” “夏侯叔您好!” …… 一张方桌坐了三家人:尹斌和他父亲,王煊和他父亲,还有王轩未婚妻夏侯英和她父亲。 薛畅当然先得向长辈们行礼问好。 这三位镖局主人见到薛畅出现在此地也感到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和气的招呼薛畅坐下。 “阿畅,你有些过分了!你要来拜寿,也不事先跟我们说一声,不然我们就可以约着一道出发了。”尹彬批评道。 薛畅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生气,但还是解释道:“我这也是昨晚才突然决定的,就不好再打乱你们的计划了。” “畅哥,这两位兄弟是?”王煊问道。 “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也是来给苗掌门拜寿的,因为谈得来,所以就一块来了。”薛畅低声说道,他之所以没再说是自己雇佣的镖师,那是因为大家太熟了,根本骗不了他们,反而会惹来麻烦,所以他赶紧把话题岔开:“子啸为什么没来?” “你应该了解他,他不会喜欢这种场合。”尹彬回答道。 薛畅了然:魏子啸喜欢喝酒吃饭闹腾,那是因为他总能成为酒桌上的中心。但是在这里,各镖局来拜寿的人都被安排在偏僻的角落,不被漠视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武林中是有鄙视链的。通常情况下,大门派的弟子鄙视小门派弟子,小门派弟子鄙视帮派成员,帮派成员鄙视镖局镖师,镖局镖师看不起流浪的江湖人…… “我先去那边一趟。”薛畅看了看周围,走向不远处的另一张方桌。 尹德载看到薛畅向坐在那张桌子旁的川陕镖局的徐希贵问好,忍不住感叹道:“薛海的这个儿子跟他爹一样,很会打交道啊!” “不光会打交道,小小年纪还有一身好武功,将来前途无量啊!”王守羽说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自家儿子身上。 王煊缩了缩脖子:“我怎么能跟畅哥比。” 夏候英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薛畅走回这边,就准备坐下。 这张方桌配了四条长木凳,另外三条都坐有长辈,薛畅当然选择跟两位青年坐在一起。黄服青年冰冷的气质让他不想接近,于是不顾其冷冽的眼神威胁,走到白服青年的身侧,准备坐下。 白服青年主动往黄服青年那一侧挤了挤,让出更多的空隙,只是当薛畅挨着他坐下时,他缩了缩肩,显得有点不自然。 薛畅自觉得正要往旁移,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使人感到舒畅、惬意。 他心中一动,转首看向对方:有明显的喉节,有并不突出的胸膛,颈部和面部的肤色自然一致…… “你看什么?”白服青年似有所觉,扭头看来,目光相触,凛然生威。 薛畅眨了眨眼,哈哈一笑:“田兄弟,我突然发现,你长得还挺英俊。” 白服青年还未做回应,王煊插话道:“畅哥,我说你回来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安分,原来改了性趣。” 他话音刚落,就听黄服青年一身低哼:“登徒子!” 声音细不可闻,在王煊耳边却如同惊雷炸响,他“啊”的一声还未叫出口,黄服青年一掌轻拍在桌上,别的茶杯都纹丝不动,唯有王煊生前的茶杯斜向上弹起,朝着他的脸飞去。 白服青年急叫了一声:“师兄!”朝着茶杯伸出右手。 那茶杯上升之势骤止,竟然悬停在饭桌之上,旋即缓缓落在饭桌上,不过也溅出了不少茶水。 “阿轩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不必当真。”薛畅赶紧圆场:“今天大家能坐在一起就是缘分,咱们以茶代酒,喝一杯以示庆祝!”说着,他先端起了茶杯。 三位镖局主人虽然武功不太高,但眼力还是有的,此刻都震惊的看着两位青年,受薛畅的提醒才回过神来,连声说道:“对,对,大家都是朋友,喝茶,喝茶!” 白服青年倒是配合的端起了茶杯,唯有黄服青年冷着脸没动。 “我师兄性格如此,请各位莫怪。”白服青年解释道,并先喝干杯中茶。 众人见状,也赶紧喝完杯中茶,哈哈一笑,此事便算揭过。 “咦,是谁来了?!”尹彬突然手指前方,好奇的说道。 众人回头,只见前方饭桌的客人都纷纷站起,朝着中央的过道拱手行礼:“江大人!” 薛畅曾在巡武司见过的江士佳此刻身穿一身便服,在苗皓轩和赵宸的陪伴下,一边往前走,一边向四周微笑示意。 这时,客人们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只见大厅门口站着一位穿红色寿服的老人,他个子不高,身形微胖,慈眉善目,看上去不像是一位威震江湖的武林掌门,更像是一位含饴弄孙的善长仁翁。 他双手抱拳,声音穿破喧嚣、异常清晰:“承蒙各位武林同道如此看得起我老朽,不辞辛苦赶来这里,苗某在此感谢诸位!”说完,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苗老前辈帮我眉山寨那么多,给您老人家祝寿还不是应该的!” “是啊,我阴都派也是这样,好多人抢着要来,为此还特地举行了一场比武选拔。” “苗老前辈快请起来,叫我们这些晚辈如何敢当啊!” …… 客人们说着说着,竟然也都相继深弯下腰来,作为还礼。 苗无恨赶紧起身,手臂一振,声如洪钟:“今日山庄为诸位准备了好酒好菜,大家尽情吃喝,咱们不醉不归!” 这话说得豪气,众客人大声叫好,齐声说道:“祝苗掌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此情此景看得薛唱心驰神往。 这时,苗无恨才移步前行,来到江士佳面前:“江大人,老朽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江士佳伸手一拂衣袖,笑着拱手说道:“苗老前辈,今日这里没有江大人,只有一个叫江士佳的武林人,来为您祝寿,您可欢迎?” “不管是江大人、还是江大侠,我都万分欢迎啊!哈哈哈,请!”苗无恨笑容满面,侧身让路,右手往前方一引。 两人并肩走进大厅,大厅内的客人也都纷纷站起来,向江士佳问好。 江士佳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扫过:铁佛寺印空主持,巴山派冷云天掌门,阴都派冯幽森城主,青牛派李守一道长、飞鱼帮韩忆博副帮主、担山帮李长乐帮主、眉山寨江胜火寨主……可以说巴蜀武林大半知名门派、帮派的头面人物都聚在此处。 江士佳当然不可能像之前在院落里那样敷衍,他一一上前向其行礼问好,这花了一点时间,但今天的寿星苗无恨安静的在一旁等候,等到江士佳寒暄结束,他才将其领到主座左首的空位。 “我坐这里不太好吧。”江士佳谦逊的说道。 “江大人,你要不坐这儿,别人就不好意思坐了。”苗无恨认真的说道。 “苗掌门说的没错!” “江大人,你就快坐下吧!” 其他人也应和道,江士佳这才坐下。 紧接着,苗浩轩走进大厅,轻声说道:“父亲,唐门邱夫人到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苗老前辈,真是抱歉,我来晚了!” 伴随着这笑声,一位中年美妇走进了大厅,娇小的身躯穿着一身素白色罗裙,其上有淡黄的丝线绣有一朵朵绽放的梅花,岁月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刻下了几道隐约可见的沟壑,但双眼依然明亮灵动,整个人透出一股文雅清秀的气质。 然而大厅内的众人并未因此而小视于她,须知这位看似文弱的妇人以唐家媳妇的身份坐上唐门家主的位置达十年之久,几十位身怀绝技的唐家男人都只能附首听命,由此可见她的厉害。 所有人都站起身,苗无恨迎上前,笑着说道:“不晚,不晚,邱夫人来的正是时候,让老朽这里蓬荜生辉呀!” 邱夫人往厅内扫了一眼,发现只剩三个空位,随即回道:“如果不是秀儿催着我快走,我还真可能就来晚了。” 紧跟在她身后的一位俏丽女子正频频回望,听到这话,急忙娇羞的喊了一声:“夫人!” 苗无恨哈哈一笑,大声朝厅外喊道:“赵宸!赵宸!……” “师父,什么事?” “交给你一个任务,把你唐家师妹照顾好。” 唐秀儿娇羞的低下头,赵宸却有点犹豫。 “这里有你大师兄和三师兄照应,你就放心的去忙你的吧。”苗无恨不耐烦的挥挥手。 “是,师父。”赵宸这才面露喜色的看向唐秀儿。 两人联袂离开之后,在座的都是老江湖,又怎会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纷纷向两人道喜。 “又有什么喜事让诸位掌门如此高兴?”一个低沉厚重的女声从厅外传来。 话音刚落,一位身材高大、相貌端庄的中年女尼穿着一身素净的僧袍,看似轻松的几个大步就迈进了大厅,将本来想提前进来通报的苗皓轩远远甩在了身后。 苗无恨一脸惊喜的迎上去:“哎呀,静心大师!今天您能来,是我苗某最大的荣幸!” “去年,峨眉山下几十户人家遭遇雪灾,我无能,无法彻底帮助他们脱离困境,多亏苗掌门倾囊相助,他们的生活才很快恢复宁静……所以今天苗掌门的寿辰,我必须前来祝贺,以再次表达我的感激之情!”静心师太神情坦然的说道。 第九十一章 铁血长河门拜庄 苗无恨连连摆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静心大师您悲天悯人,我苗某只是附你骥尾,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实在不算什么!但大师今日能来,就算让我苗某人再做上像这样的上百件善事,那也是大大的值了!哈哈哈……” “阿弥陀佛,苗掌门太过誉了。”静心师太谦虚的说了一句。 “静心大师。”邱夫人微笑着迎上前:“好几年没见了,你反而更显年轻,不像我,脸上又多了几条皱纹。”纤细的手指轻抚脸上的皱纹,邱夫人一脸羡慕的说道:“我想请教如何才能如大师一般容颜常驻呢?” 确实,静心师太面色红润饱满、双眉依旧漆黑如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但她神态平和的回道:“容颜常驻,我从未想过,每一天不过是粗茶淡饭,练功修佛,少想其他,如此而已。” “阿弥陀佛,此话甚有禅意,一年不见,静心大师的佛法又有精进,贫僧实在是惭愧,还望哪日再向大师请益!”铁佛寺印空主持钦佩的说道。 “峨眉随时欢迎主持莅临。” “多谢大师成全。”印空主持面带喜色的双手合十。 “大师能够抛开一切、专注修行,实令我等羡慕!邱夫人,像你我这般终日被俗务所烦扰,是很难做到的,不如放开心怀,不要去想。”苗无恨见邱夫人若有所思,忙又说道:“静心大师、邱夫人,咱们先坐下再聊。” 在一番寒暄之后,苗无痕引领着静心师太和邱夫人走到大厅的最里面。 此时,江士佳才站其身,抱拳行礼:“静心大师!邱夫人!” “江大人!”静心师太还礼之后,就按照苗无痕的安排就坐在了江士佳旁边的空座上。 “江大人。”邱夫人笑盈盈的说道:“唐门接到了唐方智的快报之后,族内已经派出了大量人手,协助巡武司搜寻成都及周边地区,一有发现,会立刻向你汇报。” “多谢邱夫人的鼎力相助!”江士佳既感激又歉意的说道:“总巡发来的紧急任务,巡武司人手不足,才不得不向唐门求助,实在是抱歉!” “江大人不必如此,为朝廷效力本就是我等应尽的职责,大家说对不对?!”苗无恨一句话引得众人齐声回应:“苗掌门说的不错,为朝廷效力是我大周子民的责任!” “诸位深明大义,实是我大周之幸,江某在此感谢大家!”江士佳躬身行礼。 “呃,江大人,你刚才还说过你是以武林人的身份出席我的寿辰,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嘛。”苗无恨哈哈笑着,伸出双手,在半空中虚压:“大家快请坐,快请坐,刚才我已得到消息,独孤真人马上就到了,一会儿咱们在酒桌上再把臂细聊。” “听苗掌门这一说,我都快等不及啦!”眉山寨江寨主大声说道。 “等不及什么?是嫌我来的慢吗?!”在冷冷的话声中,一个人跨进了大厅的门槛。 她个子不高,身形消瘦,却有一张圆脸,右眼大而左眼略小,嘴角略向左歪斜,看起来有点怪异,但她身着明黄色华丽道袍,黑色暗摆上绘有白色云纹和飞腾的蛟龙,配上一头银发和锐利眼神,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她只向江寨主看了一眼,这位自诩川南第一好汉的一派之长就慌忙低下头。 她缓缓环视大厅中站起的众人,轻声说道:“看来贫道今天是来晚了。” “真人说哪里话,您来的正是时候!”苗无恨笑着疾步迎上前。 “是啊,是啊,真人能来,实在是我们巴蜀武林的幸事!”众人齐声应和道。 独孤常慧嘴角微翘,甩出手中浮尘,拦住苗无恨的行礼:“苗长门不必多礼,今天可是你的寿辰,别折煞贫道了。” 说完她跟随苗无恨移步向前,对于众人的问好视若不见,只是在经过青牛派掌教李守一时,才点头示意。 走到主座右首空位时,对面的江士佳却上前恭敬的躬身行礼:“独孤真人!” “江大人。”此时独孤常慧却面露微笑,和气的问道:“一年不见,一向可好?” “有真人和诸位掌门的大力支持,士佳想不好都不行啊。” 江士佳这话说得讨巧,独孤常慧笑容更甚,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郭有信,说道:“江大人别客气,我还得感谢你这一年多来对有信、有仁他们的悉心照顾。” “巴蜀武林将门派中的优秀弟子派往巡武司、为朝廷效力,巡武司当然也要照顾好他们,以报答各位掌门的信任。”江士佳这话说得含蓄。 独孤常慧微微一笑,正要坐下,旁边的邱夫人笑盈盈的施了一礼:“真人,许久未见,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独孤常慧收敛起笑容,根本不做回应,缓缓坐下。 邱夫人也不着恼,脸上笑容未变,跟着坐下。 独孤常慧看着斜对面一直端坐的静心师太,嘴角再次翘起:“静心大师不是一向不爱出山门吗?今天怎么也来了?” 静心师太神情平静的双手合十,朝独孤常慧稍一点头,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轻声说道:“这茶不错。” 独孤常慧微微抽搐了几下脸皮。 就在这时,一人走过来,朝着独孤常慧深深的弯下腰去:“真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是浩轩啊,快快起来!”独孤常慧终于露出慈爱的笑容:“怎么没见有玉啊?” “有玉正在后院负责安排客人们的家眷,她说她将客人们都安顿好后,就会立刻赶来拜见您!” “既然有玉她现在忙,就不用这么着急啦。”独孤常慧扶起苗浩轩,看向苗无恨:“贫道累大家久等,实在是抱歉!苗掌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你的寿宴就不要再耽搁了,赶紧开始吧。” “真人说的对。”苗无恨应了一声,对儿子说道:“浩轩,你去吩咐下面,赶紧摆上酒宴!” “是,父亲。”苗皓轩正要走出大厅,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铁血长河门来给铁剑门苗掌门拜寿!” 听这话声乃是一人所出,却如雷霆滚滚,在山庄内回荡,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听见。 且不说庭院内顿起骚乱,大厅内雄霸一方的众人也尽皆脸色大变。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士佳,他浑然忘了自己是客人,急声说道:“快!快请他们进来!” 苗浩轩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苗无恨大声喝道:“还犹豫什么,听江大人的,快请他们进来!” “那……这酒菜还上吗?”苗浩轩依旧看着父亲,问道。 苗无恨凝视儿子,片刻之后才沉声说道:“先给外面的客人摆上酒菜,大厅里先等一等,看看再说。” “明白了,父亲。”苗皓轩用力的一点头,走出大厅。 终于来了!……听到这声音,薛畅骤感紧张之际,也莫名的有一种期盼。和其他客人一样,他扭头看向庭院中央的过道。 过了一会儿,过道上出现了一行人,前面领路的是苗掌门的三弟子莫弘武,跟在他身后的却是薛畅当初在金矢饭铺所见到的那位老人,此刻的他仍如当初所见那样老态龙钟,然而步伐看似缓慢,却始终与急步快走的莫弘武相隔一米左右。 而在他身后并肩走着两人,其中一位薛畅也认识,正是彩衣神箭唐方卓,而另一位是身形极其魁梧高大的壮汉,走在最后的那人是薛畅极其熟悉的上官逸。 薛畅还担心上官逸会突然转过头来、给自己打招呼,但这四位铁血长河门人目不斜视,径直向前。 “我的天啊!传闻中的铁血长河门居然出现在这里!”王煊一脸震惊的说道。 “父亲,几十年不见的铁血长河门突然到铁剑山庄来,这是为什么?!”尹彬同样一脸震惊的问道。 尹德载神色凝重的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们会干什么,不过这下巴蜀武林可就多事了!” “哼,或许对你们巴蜀武林来说这是好事。”黄服青年端起茶杯,悠然的喝了一口。 在座的三位老江湖刚才见众人都去看进庄的铁血长河门人,就这二人端坐不动,此刻又见着黄服青年说这话,心里不免见疑,但刚才已经瞅见两人的惊人武功,心里哪敢多问,只是把探寻的目光投向薛畅。 然而薛畅此时根本就没看他们,却在凑近白服青年,低声问道:“那个壮汉是谁?” 白服青年伸出手,看似无意的摸着耳朵,实则是阻止薛畅再靠近,他低声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会儿?……薛畅心里一震。 ………………………………………………………………………… 铁血长河门一行人走入大厅,立刻吸引众人的目光,这其中有些人是认识他们的,但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打招呼,大厅内瞬间变得沉寂。 就在这时,江士佳大步迎上前,恭敬的行礼说道:“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士佳拜见范阳候!曲河伯!怀安伯!” 老人神情平静,淡淡说道:“当年我等离开大周时,早已辞去了所有的职务和爵位,如今不过是一介平民,江大人莫要叫错了称呼。” 江士佳急忙说道:“侯爷不知,先帝始终不忘你们所立下的盖世功勋,一直保留着你们的爵位……当今陛下也希望你们能够重新——” 老人摆手,语调虽轻,却令江士佳难以抗拒:“江大人不必再说,这件事咱们可以以后再聊,今天我们来,给苗掌门拜寿是其次,主要是为了另外一桩事。” 江士佳敏锐的感觉到老人对朝廷似乎没有很强的敌意,不禁心中一动,忙问:“不知是什么事情?” 老人没有立刻回应,他的目光缓缓的从大厅内的每个人脸上扫过,他看到了飞鱼帮韩副帮主、担山帮李帮主眼中的热切,看到了眉山寨江寨主、丰都派冯城主眼中的畏惧,看到了铁佛寺印空主持、青牛派李掌教的尊敬……也看到了笑盈盈的邱夫人、神情平和的静心师太、一脸警惕的独孤常慧。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面带热情笑容的铁剑山庄主人,轻声说道:“苗长门真是义薄云天啊,交友如此广阔,一场寿宴来了这么多的客人,正好!趁着武林同道都在这儿,逸儿,你来给大家说一说。” “是,师父。”上官逸上前两步,大声说道:“江大人,这半年你们巡武司一直在为温泉驿血案一事头疼吧!在这件事上,我们铁血长河门或许能够帮上忙。” 听到这话,江士佳既吃惊、又有点兴奋:难道今天自己是福星高照?总部交给的两个棘手的任务——找到铁血长河门人和抓住温泉驿血案的凶手,真的可以在今天都给解决了?!” 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不知你们要怎么帮?” 上官逸说道:“我听说温泉驿血案的苦主、锦城镖局的少镖头也来这里拜寿,不如先请他到这大厅里来,也算是做个见证。” 这话一出,不说是其他人,就连江士佳和苗无恨都有些诧异,莫弘武忙说道:“师父,锦城镖局的少镖头确实来山庄拜寿了,就在庭院里。” “怎么不早说?!”苗无恨埋怨道:“还不赶紧把他请过来!” “是。” …………………………………………………………………… 由于两位青年的种种行为,让三位镖局主人惊异不定,使得薛畅所在的这一桌气氛有点怪异:黄服青年始终一张冷脸,白服青年看起来虽然和气,但也不主动说话,三位镖局长辈保持沉默,王煊受了惊吓、也不敢再乱说话,这让薛畅只能尽量找尹彬说话来活跃气氛。 好不容易看到奴仆们将热气腾腾的菜肴一一端上饭桌,薛畅刚松口气,身后就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薛少镖头,请跟我去大厅!” 第九十二章 真相(一) 薛畅回头,见是一脸严肃的莫弘武,有些吃惊。 “请马上跟我走!”莫弘武表情严肃的催促道。 薛畅下意识的看向白服青年,见他朝自己点头,只能无奈的站起,说道:“好的。” 然后两位青年也紧跟着站起身,走到了薛畅的身后。 “这两位是?”莫弘武疑惑的问道。 “呃……我的两个随从。”薛畅敷衍道。 “让他们在这儿等着,就你一个人。” “那可不行!出来的时候,薛管家可是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要时刻护卫在少镖头身边,不得远离!”白服青年语气坚决的说道。 “呃……是这样。”薛畅无奈的耸耸肩。 莫弘武瞪着眼睛,想要发火,又想起师父的催促,于是骂了一声:“真tm烦人,快跟我走吧!” 在庭院里的客人们好奇的关注之下,三人紧跟着莫弘武走进了大厅。 而此时在大厅内,江士佳建议苗无恨多搬来几个木椅,让叶三等人坐下,但遭到了叶三的婉言谢绝。 薛畅的进入打断了这一小小的争执。 而薛畅看到大厅内如此多重要人物,一时也不知该向谁先问好。 “薛少镖头。”上官逸帮他解除了这个窘境,只是此时的他神情凝重,看向薛畅的眼神颇有些复杂:“半年前锦城镖局出动几乎全部的镖师,组织了一支较为庞大的镖队,前往西北。你知道……你父亲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在那个时候出镖吗?” 薛畅如实的回答道:“我那时并不知道,这一次回来之后仔细问过管家才知道,那是因为有一位神秘的女子出了高价,请锦城镖局护送一件东西前往华山派——” 上官逸接着问道:“这件东西是什么?” 薛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前方的江士佳,他记得这位大人曾说过:不得对外人吐露有关温泉驿血案的整个内幕。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天山雪莲!”上官逸笃定的说完,引起少数人的惊异,而大多数人早已通过在巡武司内履职的门派弟子传回的消息知晓了此事,所以并不吃惊。 上官逸看向众人,接着说道:“八个月前,昆仑派华掌门约战华山派杨真人,比斗之后华掌门返回西域,而杨真人也受了伤,并不像华山派对外传言的那样是轻伤,而是不小的内伤……” 上官逸撇撇嘴,继续说道:“华掌门钦佩杨真人的为人,于是将自己珍藏的天山雪莲取出,想托人给华山派送去。我们铁血长河门与昆仑派关系甚笃,而当时师父正要带我们返回大周,于是顺便就从昆仑派那里承接了这个任务,但是我们并没有直接送到华山派,而是先绕道去了巴蜀——”上官逸直视着薛畅,声音低沉:“很抱歉,那位神秘女子是我们派出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黄服青年伸手摸了摸头发。 作为现代人的薛畅对于薛海和镖师们的惨死其实更像是一个旁观者,没有什么感触,因此听到上官逸说出的话,他虽然吃惊,但却没有愤怒。可是他现在既然是薛海的儿子、锦城镖局少镖头,他必须表现出符合自己身份的情绪,因此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怪异。 而上官逸说出的话同样对周围的人产生了不小的冲击,因此当薛畅摆出痛苦的神情,咬牙切齿的说出一句话:“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他们都竖起了耳朵。 “为什么这么做?!”上官逸环视四周,面露悲愤,高声说道:“30多年前,铁剑门弟子护送其受伤的同门从荆湖返回巴蜀,却在途中遭遇强盗的劫杀,无一幸免。他们中有部分是加入了我铁血长河门的弟子,有部分是和铁血长河门一起抗击北蛮的好汉,他们都是热血好男儿,却遭歹徒杀害,抛尸荒野,至今凶手还逍遥法外……” “真是惭愧!”江士佳显露出羞愧的神情,插话道:“其实巡武司自成立之后,先帝就下令催促我们要追查此案,为失去的英雄们报仇,可惜那场血案发生在本朝建立之前,时过境迁,很多线索早就没了,所以才使其成为了悬案。” “大周巡武司事务繁忙,没有精力去一直关注此案。但是我铁血长河门绝不允许杀害门内兄弟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上官逸语含悲愤、略有哽咽的说道:“去年,铁剑门弟子、铁血长河门人李无憾临死前还死死抓住我师父的手,说他死后希望我师父有一天能够将屠杀铁剑门的凶手人头拿到他墓前来祭奠……这……也是促使我们重返大周的原因之一。” “李无憾师兄已经走了?!……”苗无恨茫然站立,嘴里喃喃说着,突然大步赶到上官逸面前,急切问道:“他葬在哪里?!我要去祭拜他!” “真是难得,苗掌门居然还能记得李师叔!”上官逸语带嘲讽的说道。 “我想请问上……这位铁血长河们的兄弟。”飞鱼帮韩副帮主在这时开口问道:“听你刚才说话的意思,你们到巴蜀是为了追查当年残杀铁剑门弟子的凶手,可为什么要让锦城镖局来接天山雪莲的镖呢?” 这正是所有人想要知道的。 上官毅愧疚的看了薛畅一眼,说道:“其实让哪个镖局接这只镖都一样,选择锦城镖局只是凑巧,我们当时只想通过这个方法来引出凶手而已,事实证明在三十年后凶手又再一次现身了。” “温泉驿血案现场的情形跟当年铁剑门弟子遭到劫杀是有些相像,我们巡武司也有过怀疑,只是……”江士佳沉吟着说道:“两案相距30多年之久,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两案确实有联系。” “是啊,你们为什么判断用天山雪莲就能将凶手引出来呢?”担山帮李帮主大声问道。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上官逸身上。 上官逸不慌不忙的说道:“巡武司曾经做过的事,我们铁血长河门也做过,包括抓捕巴蜀山区有名的山匪水盗,逼问线索,遗憾的是一无所获……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能够将铁剑门10多名武功不俗的弟子全部杀死,凶手的人数绝不会少,而且武功也绝不低,可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几十年了……” “唉……”苗无恨长叹一声,神情痛苦的说道:“我的师门长辈和同门惨遭杀害,这件事几十年来就是如同一根刺、始终刺在我的心头啊!我多次请求巡武司调查此案,并且倾尽全力相助,但却始终没有结果!——” 说到这里,他看向站在大厅中央的叶三,言辞恳切的说道:“如果前辈能够帮助我抓住凶手,那您就是我的恩人,我苗无恨当涌泉相报!”说完,他深深的鞠了一躬,久久不起身。 “苗掌门不必如此!”独孤常慧不忿的高声说道:“别看他们说得好听,可不一定真能把凶手抓住。” 叶三闻声看去,却见大厅里面一位女道士傲然站立,两人对视了片刻,叶三语气平淡的说道:“青城派的独孤常慧?老夫离开几十年,看来中原还是出了几个不错的年轻后辈。” 称呼如今巴蜀武林的领袖独孤常慧为年轻后辈,这口气很大,但在场的人都不觉得他狂妄,毕竟在叶三纵横江湖的时候,独孤常慧还是青城派的一名普通女弟子。 独孤常慧双眉一挑,冷声说道:“晚辈想向前辈讨教几招。” 叶三捋着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不急、不急。”他没有看苗无恨一眼,扭头看向自己的徒弟。 得到叶三的示意,上官逸继续说道:“我们一开始也陷入困境,但是有一次李师叔却提醒了我们,从铁剑门弟子被劫杀到我们离开中原这段期间内,留在铁剑门驻地的几位师门长辈都相继去世,唯一一位与李师叔同辈的年轻弟子也在同流浪江湖人的冲突中被误伤而死,整个铁剑门就剩下了苗无恨一人。 而苗无恨当上了掌门,手握门派大权,这几十年把铁剑门发展成今天这模样,苗掌门成了整个铁剑门悲剧的唯一的受益者,这还真是巧了。” “这……这……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苗无恨骤听此话,气得浑身发抖:“老夫侥幸活着,背负重振师门的重任,几十年呕心沥血不敢懈怠,好不容易才让铁剑门成为巴蜀的大门派,这难道还有错!”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铁血长河门,敢在我师父的寿辰上来捣乱,请立刻给我滚出去!”莫弘武大声怒吼,站到叶三等人面前,朝他们怒目而视。 “阿弥陀佛!”静心师太轻诵佛号:“苗掌门宅心仁厚,几十年来救助无数江湖人,诸位不能胡乱猜测,败坏他的名声!” “静心大师说得没错!就算是铁血长河门,也不能随便冤枉人!”阴都派冯城主吼了一句之后,眉山寨江寨主也紧跟着说道:“没错,一群外来人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胡说八道!” 上官逸无视周围的非议声,看向江士佳:“接下来我就会慢慢谈到真正的凶手是谁,你们还要听吗?” 上官逸自信的眼神让江士佳稍作犹豫,就大声说道:“大家先别动怒,他们也并未谈及凶手就与苗掌门有关,我们不妨耐下性子,听他们说完,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江士佳这话一出,非议之声减弱下去,毕竟巡武司才是负责这等案件的朝廷机构,其统领都说这话,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莫弘武依旧怒声说道:“如果你们再敢说我师父坏话,我要带人将你们都轰出去!” “小屁孩子。”铁血长河门一行人中的那位壮汉面露不豫,裂开嘴,朝着莫弘武说了一声:“叽哇乱叫,烦——不——烦!” 当他说“烦不烦”三个字时,整个胸膛鼓了起来,又迅速陷下去。 其他人并未觉得这声音有何古怪,莫弘武却感到耳边犹如巨钟敲响,让他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不破长墙的狮子吼神功!……一些识货的人不禁心头一紧。 那壮汉无视周围人的震惊,对着摇摇晃晃的莫弘武咧嘴说道:“小娃儿,赶紧坐好了,不要再多嘴。” 守在大厅门口的弟子赶紧过来搀扶,被慕弘武推开,他咬着牙,硬挺的站着。 上官逸不理会他的存在,继续大声说道:“当时我们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派人到这里来探个究竟,周师叔主动请缨,大家拗不过她,就让她来了,结果她在铁剑山庄里一待就是一年多。” 周师叔?飞天神蚱周乞傲?……对铁血长河们有所了解的人不由心中一震,齐齐看向苗无恨。 苗无恨却在认真倾听,脸上很是平静,仿佛上官逸说的不是铁剑山庄而是别的什么地方。 “周师叔回来告诉我们,她在铁剑山庄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异常,正像刚才苗掌门所说的,铁剑门的弟子都在全力为振兴门派而努力……” 上官逸看到有一些人听到这话而松了口气时,嘴角微翘:“只是她偶然发现了一个小的蹊跷——苗掌门的大儿子苗皓轩在一个封闭的练功房里偷偷修练一种并不是铁剑门的武功。 周师叔见多识广,她认出了这是天刀门的刀法,而且并非是现在在巴蜀流传的那些普通的天刀招式,而是真正的绝学。”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愕然。 江士佳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之前薛畅对盗贼武功的叙述,下意识的看向苗无恨。 苗无恨无法再保持平静,他愤然的对叶三说道:“叶老前辈,我敬您是个英雄,但您也不能因为当年我同李无憾师兄有过冲突,就毫无底线的为了报私怨,而对我肆意污蔑!您说我得了天刀门的真传,那就把证据拿出来,如果拿不出来,我铁剑门可就要逐客了!” 叶三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别急、别急。” 第九十三章 真相(二) 上官逸加快语速,继续说道:“天刀门的绝学早已失传,这是中原武林人士都知道的事,当年叶老门主还为之感到遗憾,但是苗掌门的儿子居然会天刀门绝学,这件事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这也让我们注意到另外一件事,天刀门当年被灭门,虽然很多人都说是北蛮所为,但事实上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而经过我们的重新调查发现,天刀门被灭门的大致情形跟铁剑门弟子遭劫杀一事竟然有些相似,这就让我们对天刀门更感兴趣了。 于是就在前年,我们派了一些人手,对铁剑门进行了更为详细的调查……” 此刻,苗无恨已经气得面色铁青,可大厅里的其他客人非议之声少了,窃窃私语之声多了起来。 “我们发现,铁剑山庄一直在秘密的收购一些珍贵的药草,这些药草的作用大多一致,都是固本培元、温养真气、调和内力之用,天山雪莲位于采购药单之首。只可惜天山雪莲本就珍稀,偏偏这几年青罗国严格限制其流出西域,所以很难再购得——” “胡说八道!”莫弘武突然开口骂道。 上官逸以更高的音量喊道:“我们抄写了一份铁剑门购买药草的进货单,需要我拿给你看吗?!” “请拿给我看一下。”江士佳认真的说道。 叶三朝身旁的唐方卓点了点头。 这位彩衣神箭今天在身上挂了好几个包裹,全然没有了昔日锦袍美男的风采,他从一个包裹中掏出了几页纸,随手一甩,那展开的、轻飘飘的纸张竟然如同坚硬的铁块一般,不受任何阻碍的径直飞入江士佳手中。 邱夫人见此,挂在脸上的笑容变得不那么自然。 苗无恨坦然说道:“众所周知,巴蜀任何一个大门派都必然会定期购买药草,制作丹药,用来辅助弟子们练功和治疗伤病,天山雪莲作为治疗内伤的灵药,哪个门派不想获得?铁血长河门想通过这个来构陷我铁剑门,未免太过下作了吧!” 上官逸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继续说道:“当时我们感到很奇怪,铁剑门买了这么多的治疗内伤的药草,可是并没有听说铁剑门中有谁在那段时间中受过伤,后来我师父提出了一个猜测,当年叶老门主曾经同天刀门的周掌门有过一场比武,他老人家曾说过‘天刀门的内功心法非常独特’,因此我师父认为如果铁剑门中真有人在修炼天刀门的绝学,那么等他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恐怕就会同铁剑门自身的内功心法相冲突,不但可能导致内伤,甚至有可能会走火入魔,这恐怕就是铁剑门急需治疗内伤的药草、尤其是天山雪莲的原因…… 但这些不过都是猜测,为了让真凶现身,我们制定了引蛇出洞的计划,所以才会派人故作神秘的到锦城镖局托镖,同时又暗中将‘主要镖物是天山雪莲’的消息悄悄传到铁剑山庄,最终的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上官逸轻叹一声,没有去看身后的薛畅。 倒是白服青年看了薛畅好几眼,薛畅一直保持着平静的神情让他感到有些诧异。 在上官逸说完话之后,大厅内已经没有了窃窃私语之声,变得格外的沉寂,大厅内的人要么将目光投向主座上的苗无恨,要么默然的看着地面。 “荒谬!”苗无恨须发皆张,怒声喝道:“我真没想到当年因为意气用事跟李无憾等几位同门闹过一些小冲突,你们铁血长河门却在今日编出一个故事来污蔑老夫!我只请问,你们可有我铁剑门杀人的证据?!如果没有,今日我铁剑们拼尽所有弟子的性命,也绝不与你们干休!弘武,敲钟示警!” “是,师父!”莫弘武恶狠狠的瞪了叶三他们一眼,转身就要走出大厅。 “慢着!”江士佳大声喊住莫弘武,然后神情异常严肃的对叶三说道:“叶老前辈,铁剑门是经过我巡武司考核、被朝廷认可的正规武林门派,如果您肆意诬蔑,那就违反了我大周的法纪,必将受到朝廷的制裁!” 此时,江士佳连“范阳候”也不叫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可薛畅却觉得他有点过于做作了。 “我铁血长河门人光明磊落,从不污蔑他人,我们当然有证据!”上官逸铿锵有力的说道:“若苗掌门心中无愧,能否先请你长子苗浩轩到大厅里来。” 苗无恨阴沉着脸,瞪着上官逸,片刻后他沉声说道:“弘武,去叫浩轩来。” “师父——”莫弘武心有不甘的想要拒绝。 “快去!” “苗掌门,我陪贵徒去一趟吧。”担山帮李帮主站起身说道。 苗无恨脸色更黑,他当然明白李帮主之所以说这话,表明是担心莫弘武出去做手脚,所以要从旁监视。 这些跟铁剑们来往多年的家伙居然开始怀疑他、帮起外人来了!该死的铁血长河门!……苗无恨暗暗攥紧了拳头,嘴里却说道:“那倒是有劳你李帮主的大架了。” 江士佳的目光却投向另外一个人身上,他清楚的看见飞鱼帮韩副帮主双手撑着椅背似乎正要起身,但见担山帮李帮主站起之后,他又重新坐好。 此情此景,让他不禁想起一个问题:铁血长河门被朝廷强行解散之后,一部分人去了西域,一部分人留在了大周,留下的这些人中有一些拒绝在朝廷任职,一部分归隐山林,如耿珀,一部分回归江湖,飞鱼帮和担山帮就是由当初的铁血长河门人建立的。虽然几十年过去,这两个帮里的铁血长河门旧人已经不复存在,但从今天两位帮主的表现来看,铁血长河门的影响力还在,这也正是以往朝廷所最担忧的问题…… 莫弘武和李帮主两人出去之后,大厅内又陷入了沉寂,独孤常慧、静心师太、邱夫人……一个个威震一方的武林豪杰此刻却都在闭目养神。但薛畅明白她们的心中恐怕并不平静,因为就像他自己这样的江湖新手在这大厅里听了这一会儿,都已经感到这铁剑门恐怕是有点问题,更何况是这些江湖老手。 薛畅将目光投向稳坐在正座上的苗无恨,这位大寿星面对寿宴被搅和成这样、此时还能保持平静的心境,实在令他大生感叹。 “父亲,您叫我?”苗浩轩走进了大厅。 苗无恨没有回应他,而是看向叶三:“我儿子已经来了。” 上官逸朝唐方卓行礼说道:“师叔。” 唐方卓点头,从另一个宽松的挎包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物,当他慢慢张开手掌时,掌心中的那物竟然“嘘唧嘘唧”的叫起来。 这竟然是一只鸟!它有拳头大小,通体雪白,光泽耀眼,如果不是它开嘴鸣叫,恐怕都会以为它是由白玉雕刻而成。 “诸位可知这只鸟的来历?”上官逸指着这只白鸟,问道。 厅内人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苗浩轩来了之后,铁血长河门人就会拿出证据,没想到却拿出一只鸟。 江士佳却站起身,走到唐方卓近前,仔细瞅了瞅小鸟,才迟疑的说道:“这是雪鸟?!” “江大人见过?”上官逸问道。 “未曾。”江士佳摇头:“不过,我年少时曾听闻青罗国王与朝廷缔结和议时,曾赠送给先帝一对雪鸟。总巡武司的档案室中绘有它的图像,跟这只鸟很像。” “江大人,可知这雪鸟有何用处?”上官逸又问。 “听说它的叫声非常好听……”江士佳回忆着说道:“档案里还说……可以篆养它来寻找天山雪莲。” “江大人真是见多识广!”上官逸称赞了一句,然后看向众人,大声说道:“天山雪莲并非只生长在极西的天山,千丈以上的雪山峭壁之上也可能存在,在昆仑山其实也有,但是由于天山雪莲枝叶细小、花朵雪白,混在茫茫白雪之中,肉眼根本不可能发现。 而这雪鸟生活在大雪山之上,以雪做窝,日常以小虫为食,极喜欢允食天山雪莲的花蜜,它有一个特异本领,即使身处几里之外,也能循着天山雪莲的香气,找到其所在。因此这鸟虽然也极难捕捉,还是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去捕获它、豢养它,再用它来找寻天山雪莲。” 阴都派冯城主“桀桀”的笑了两声:“温泉驿血案发生了近半年,凶手不可能将得手的天山雪莲保存到现在吧,你现在拿出这只小鸟,能找到什么?!” 上官逸微微一笑:“这位掌门太小瞧天山雪莲了,它能在人迹难至的高山严寒中生长开花,同时具有冰凉和温热两种特性,实在是天地所钟的奇花异草!就算将它吃下去,几个月时间可消除不了它所产生的香气,我们闻不到,不代表雪鸟它闻不到。” 上官逸话刚说完,雪鸟竟然“嘘唧嘘唧”的又叫起来,好像是在骄傲的宣称:“是的,是的。” 唐方卓将它轻轻抛起,它扇动双翅,在唐方卓头顶盘旋了一圈,翅膀的扇动骤然加快,化作一片幻影,只见白光一闪,眨眼间它就出现在苗无恨眼前。 好快!……众人大吃一惊,苗无恨显然也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挥手去挡,可他手刚动,雪鸟就闪现在他头顶,“嘘唧嘘唧”的叫着,在上方绕了好几圈,然后缓缓的落在苗无恨的右肩头,爪子勾住衣服,上身微微的左右摆动,就像是喝醉酒了一般。 苗无恨用力一抖肩,它又扑哧飞起,又在苗无恨的左肩落下,还对着苗无恨“嘘唧嘘唧”的叫,仿佛是在抗议。 “看来雪鸟已经找到了天山雪莲的所在。”上官逸一字一顿的说道。 “放屁!”苗无恨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风度,脱口骂道:“你们铁血长河门当年背叛朝廷,逃到西域,几十年下来早已同蛮夷没有两样,如今偷偷潜回中原,花费这么多心思来栽赃老夫,到底是何居心!难道是想搅乱武林,以方便你们谋乱!” “父亲,今天是您的寿辰,您别生气!”苗皓轩安慰完苗无恨,又义愤填膺面对叶三等人:“你们的闹剧该收场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找一个会驯鸟的,再费心找一只白色的鸟儿,就可以很容易的做出这样的表演,什么雪鸟!什么天山雪莲!都不过是你们编撰的故事!在这里,我想代巴蜀武林问你们一声,你们这些西域人悄悄潜入我巴蜀,到底有什么阴谋?!” 叶三白眉微抖,看着苗无恨,缓缓说道:“其实我们用这雪鸟,只是想确认天山雪莲是被谁吃了,原本以为是你儿子,没想到是你。也对,苗掌门的内功修为更加精深,也因此两种功法的冲突就更为激烈……我想你受此困扰恐怕也一两年了吧,在此期间你恐怕都没有亲自指导过弟子们练武,所以你哪怕甘冒风险、打破三十年的平静,也要夺得天山雪莲。 不过,你以为我们只有这一个证据吗?巡武司找不到凶手,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凶手就是大名鼎鼎的铁剑门掌门,所以不会派人去查你们铁剑门所拥有的码头和商栈。但是我们在将天山雪莲委托给锦城镖局之后,就派出了不少人手,一直密切关注着你们铁剑门的动向。 因此我们知道在锦城镖局接镖的二十天之后,两天内有四支羌人的商队进入了戎州,在同你们的商栈交易的同时,有大约六十个羌人先后从商队消失,悄悄进入你们的码头,扮作船夫,一直航行到这里的码头下船聚集…… 由你们给他们配发腰刀,并藏在竹蒿中,这六十人继续扮作船夫,一直到绵州才弃船登岸,在你们的码头悄悄歇息了两天,等到锦城镖局的镖队快要到绵州时,他们才分批出发,进入了北面山岭,在温泉驿行凶恐怕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吧…… 为了防止大家太过信任铁剑门,而污蔑我们说谎,所以我们特地收集了一些证据。而且在昨晚我们还特地‘邀请’了几位铁剑门在附近几个码头的管事,苗掌门你应该还没有接到他们失踪的消息,现在人证物证就在山庄外、我们带来的马车里。江大人,你有兴趣审一审吗?” 第九十四章 英雄救美 大厅内极其的安静,只有雪鸟在“嘘唧嘘唧”的叫着。 “碰!”江士佳一拳击打在身旁的茶几上,眼神坚毅的大声喝道:“诸位身负国恩的武林前辈对此有何看法?!” 独孤常慧轻咳一声,根本不看苗无恨一眼,沉声说道:“可派人立即审查那些证据,如果属实——当按国法惩处!” “阿弥陀佛,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谁真谁假,审一审,自然就清楚了。”静心师太双手合十,轻声说道。 “我同意独孤真人和静心大师的意见。”邱夫人的脸上没了笑容,神情严肃的说道。 “哈哈哈……”苗无恨突然放声大笑,状似癫狂,声音刺耳,在大厅内反复回荡,令人烦躁。 江士佳扭头看他,沉声喝道:“苗掌门,你的意见呢?” 苗无恨慢慢收起笑声,神情变得冷傲,眼神化作刀锋,扫视厅内的众人,吐气开声:“我的意见……四十多年前,身为川南镇守使的陈旭廷狗贼——” 江士佳惊赫的大声吼道:“闭嘴!苗无恨你竟敢辱骂先帝——” “你他妈才给我闭嘴!大周的走狗!”苗无恨面露狰狞,灌足内力,朝着江士佳一声怒吼。 两人相距还不到一丈,江氏家被这突然的一吼,竟然摇晃着瘫坐在木椅上,捂着头,一时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倍感惊讶。 苗无恨面露悲愤,再次开口:“陈旭廷那狗贼阴谋叛乱,召集了羌人各部落首领,企图威胁他们率众一起叛乱,他首先询问我父亲的意见,我父亲在首领中德高望重,他明确答复那狗贼,绝不让羌人的安宁生活被打破、绝不让羌人卷入你们汉人的血腥征战之中…… 然后他就被那狗贼杀死,随后……一家三十七口人、无论男女老少全被杀死!整个部落也被瓜分,只有少数人逃了出来,给在成都读书的我通风报信……” 苗无恨吐露的这番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斥责他“当面辱骂大周开国皇帝之罪”。 铁血长河门人虽也感到惊讶,但还能保持平静,叶三沉声问道:你是羌人? “不错,我是羌人!曾经是心慕汉化的羌人,如今是一心复仇的羌人!我三十八名亲人的鲜血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大周官员的鲜血来偿还!”他神情阴厉的说着,眼中凶光闪露,左手往身下厚重粗壮的椅臂一拍,木屑纷飞之中,他竟然抽出了一只铁剑,信手一挥,寒光卷向左手侧的江士佳。 在苗无恨肩上的雪鸟感觉到了杀气,振翅而起,瞬间飞离。 江士佳却因为那剑光来得极快,自己又因为那一吼导致体内气息紊乱,一时难以闪避,眼看剑光就要斩在身上,一串佛珠突然飞至,撞开了那一泓剑光,而一个人影也闪至江士佳的身前。 “史姑娘。”苗无恨手持利剑,看着一身素白僧袍的峨眉派掌门,露出嘲讽的笑容,喊出她的俗家名字:“你可还记得四十多年前陈旭廷那狗贼率领的乱军杀进成都府,杀了你做知府的父亲,凌辱了你的母亲,全府无一活口,你家忠实的老仆拼死护着你逃进峨眉山,方才让你存活至今……你今日心怀仁慈的救了这名大周狗官,但这些大周的走狗当年可曾心怀仁慈的放过你家的任何人?!” “阿弥陀佛。”静心师太垂下双眉,轻声说道:“这里没有史姑娘,只有峨眉静心。” 苗无恨右手按在椅臂上,哈哈笑道:“是啊,你已忘了史姑娘是谁,可有的人却一生难忘。” “苗无恨,你找死!”独孤常慧怒目圆睁,大吼一声,挥出手中的拂尘,三百八十四根柔软的马尾在她内力灌注之下,竟然根根绷直如尖硬的长针,使整把拂尘犹如一柄无尖长剑,闪电般刺向苗无恨。 苗无恨早有准备,他的右手捏碎椅臂,竟从中抽出一把蓝幽幽的长刀,搅向挥来的拂尘。 “砰”的一声震响,两人身体皆是一晃,满天飘絮,长刀无恙,拂尘却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把。 独孤常慧感到惊讶,她刚才已经是全力施为,却没想到一向低调的苗无恨的内功竟然跟自己相当。 “青天宝刀!”邱夫人惊呼。 “好眼力。”苗无恨抖落挂在刀身上的残余马尾,嗤笑道:“难怪有传闻说邱夫人的眼睛尖,凡是被你看中的武功,就很难——” 苗无恨话未说完,左手的长剑闪电刺出,就听“铛”的一声响,一朵细小的银色珠花被剑尖刺中,瞬间崩碎,化作千百银点,齐齐袭向苗无恨。 苗无恨丝毫不惧,右手腕抖动,长刀瞬间在胸前化作一道圆形光幕。 “叮叮当当……”在一连串悦耳的响声之后,苗无恨手中的蓝刀犹如镶嵌了珠宝一般晶莹闪烁,他右手微抖,这些晶莹细碎从刀上滚落,洒了一地。 “银针飞花之术不过如此。”苗无恨左手持剑、右手握刀,气若渊亭,睥睨众人,傲然说道:“巴蜀武林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三十年来,我无意显露真实武功,就是渴望着有一天将天刀与铁剑融为一体,能有更大的作为。叶老前辈,多亏你那一朵天山雪莲,今日得偿所愿,万分感激!现在我向你发出挑战,你可敢接?!” 苗无恨的话引起众人的愤怒,但他接着又向叶三发起挑战,又让这些人一时不能发作,毕竟叶三作为武林中的老前辈,除非他拒绝,否则别人是不能轻易打断这种挑战的,这是江湖规矩,因此独孤常慧、邱夫人即使心怀愤怒,也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叶三,只盼他嘴里吐出一个“不”字。 然而叶三却神情平静的说道:“也好,我正想见识一下天刀、铁剑集于一身,到底会是怎样。” 说着,他腰直了,背不驼了,看似随意的站在大厅中央,却骤然给人一种渊亭岳峙的窒息感。 “好!叶老前辈不愧是大周的英雄,老当益壮!”苗无恨拎着刀剑,缓步向前,看似他的目光一直在望着叶三,其实注意力都在左右两侧。独孤常慧,静心师太、邱夫人都没有出手阻拦,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走到大厅中央,他方才站定,刀剑交叉,简单向叶三行了一礼:“叶老前辈,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拿你的命给死去的兄弟们祭奠才是我要做的。”叶三的神情终于变得有些森然。 “我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拿去。”苗无恨洒然说道:“看招!” 左手长剑刺出,这一招不急不缓、恢弘大气,正是铁剑门的镇派武功——伏魔剑法。 叶山的双手骤然变赤,右掌迎着长剑就击了出去。 “铁血丹心掌!”旁边有人惊呼。 三十多年前,铁血长河门门主叶文博采拮武林各掌法之长、融合他十几年与北蛮血战的经验,创出了这套掌法,他凭此掌法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击杀无数北蛮将领和士兵,这也是他“只手擎天”绰号由来的原因之一。 威震天下的神掌再度现世,怎能不令在场人激动。 长剑眼看就要与铁掌相碰,却突然剑势一变,改刺为劈,骤然加速的长剑化作一匹银光,从上至下斩向叶三。 以剑化刀!……薛畅瞪大眼睛,虽然苗无恨只使了这一招,但他能够看出这与那日同他对战的余东格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从堂皇大气的剑法转变为凶猛无比的刀法,如此自然流畅、之间看不出任何痕迹,而且时机、节奏把握得极为精准,薛畅自忖若是自己与之对敌,恐怕刚一动手就得中招。 然而与苗无恨对敌的乃是叶三,这位经历过无数血战、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人处变不惊的双掌一合,竟然就将那气势惊人的长剑夹在了双掌之中。 接下来苗无恨的应招同样令人吃惊,他松开剑,腾身而起,一脚蹬在剑把之上。 一身内力加上这一身重量压在这利剑之上,何止千斤。 然而叶三轻喝一声,合起的双掌向外一推,长剑不进反退。 然而苗无恨却借对手这一推之力,高高跃至穹顶,又以更快速度落下,手中的蓝刀化作飞逝的流星,分刺唐方卓和那壮汉二人。 众人没想到苗无恨再向强大的叶三挑战的同时,居然还去偷袭他人,都吃了一惊。 苗无恨的攻击虽然突然,但唐方卓和那壮汉又岂是庸手,一个手捏彩珠,一个攥紧拳头,就准备给苗无恨迎头痛击。 谁知那柄南刀突然间颤动起来,轰隆作响,震耳欲聋。 两人猝不及防,动作稍一迟缓,刀芒已然及身。 “这是雷霆剑法?!”邱夫人惊呼,她当然见识过多次铁剑门的另一镇派绝学——雷霆剑法,但却是第一次见到用刀来使出的雷霆剑法。 “不只是雷霆剑法。”独孤常慧面色凝重的望着场中,恨声说道:“还有天刀门青天刀法中的绝招——天地勾连,看来这个狗贼真的将天刀和铁剑融合一体了!” 就在唐方卓和壮汉仓促应对苗无恨的攻击时,原本退到大厅门口的苗浩轩和莫弘武二人却悄无声息的跃至大厅中央,从左右两侧突袭白服青年,意欲将其一举成擒。 白服青年正全神贯注的看叶三与苗无恨的激斗,根本没有防备。 倒是他身侧的黄服青年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同伴身上,看到两人突然冲来,他大吼一声,长剑一抽而出,幻化成两朵剑花,分刺二人。 他的剑快,苗浩轩的剑也不慢,寒光一闪,就听“当”的一声响,架住了黄服青年变幻不定的长剑。 与此同时,莫弘武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扑至白服青年身后。 此时,大厅中央的叶三距离白服青年尚远,唐方卓和壮汉还在应对苗无恨的进攻,黄服青年又被苗皓轩所挡……白服青年被同伴的吼声所惊醒,仓促回头,莫弘武蒲扇大的手掌已经伸至眼前,他面容失色,想要抵抗也来不及。 眼看着就能捏住对方的肩井穴,将这个身份神秘的白服青年控制在手中,莫弘武正感到兴奋,突见一人闯入视野,挥拳击向自己的肋间。这个人他认得,在温泉驿杀戮计划中幸运逃脱的刀下游魂。 这次断不能再让你逃脱!……莫弘武面露狞笑,右手去势不变,原本闲置的左手运足内力,轰然击出。 薛畅位于白服青年的侧后方,正好在莫弘武前进的路线上,因此虽然他也在认真关注厅内的打斗,但还是先于白服青年发现了莫弘武的突袭。 莫弘武庞大身躯猛冲而至,所产生的惊人气势让薛畅心中发怵,但他依然毫不犹豫的出拳救助。 而当莫弘武挥掌向他打来,强劲的掌风扑面而来时,他虽然心惊,但依然没有躲避,而是大吼一声,化拳为掌,竟后发先至,右掌实打实的硬接了莫洪武的左掌,正是他所仅会的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亢龙有悔。 “吼!”龙吟虎啸般的一声轰鸣,薛畅“噔噔噔噔”连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当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莫弘武也止不住连退两步,只觉体内气血翻涌,不免暗自吃惊。 从苗无恨出场邀斗到莫弘武偷袭失败,兔起鹘落,不过短短几个回合。仅仅眨眼一瞬间,场上局势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让厅内众人瞠目结舌。 “恶贼找死!”脱离险境的白服青年怒目圆睁,心情激荡之下,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他抽出配剑,狠刺过去。 那剑出鞘之后,犹如一泓流动的秋水,又如蜿蜒闪动的银蛇,剑在半途,凛冽的寒意已经刺入肌肤。 莫弘武为此剑的锋锐所惊,但依然强提内力、咬牙硬上,他左手抽出长剑,化作雷霆,拼尽全力欲挡开刺来的银光。右手蓄势待发,想要再次将对方擒拿。 雷霆声戛然而止,银光划过,如同刀切豆腐,不断轻松将长剑削断,也连带着削去莫弘武半个手掌。 第九十五章 美人救英雄 九月的重庆依旧有些炎热,但上午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却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清凉。雨过天晴,大街上到处都是落叶,更有不少积水,但路旁的行人却多了起来,不少之前窝在家里的老人们也带着孩子出来散步逛街,呼吸新鲜空气。 在这喧闹的大街旁有着一所中学却是异常寂静。 这时,空无一人的校内大道上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急匆匆的走到紧锁的校门前,对着旁边的传达室喊道:“老刘,开一下小门!” 负责看门的刘老头从窗户探出头,看到说话的人是体育老师薛畅,立刻堆起笑容,问道:“薛老师,你这么早就下课了?” “学校里太闷,出去走走。”薛畅阴沉着脸,答非所问的回应着。 刘老头下意识抬头看天:“不闷啊,刚下了雨,很凉爽的。” 刘老头的老伴在旁边推了他一下,低声骂道:“死老头,让你开门就开门,那么多废话!” “哦,哦。”刘老头赶紧拿了挂在墙上的钥匙,出了传达室,朝校门走去。 刘老头的老伴又说话了:“薛老师,我刚进了一些新鲜的猪蹄,炖蹄花汤应该很不错喔,你要不要来点?” 传达室旁边有个小杂货店,是刘老头夫妇开的,出售一些学习用具、娱乐玩具、饼干、面包等杂七杂八的小商品,甚至还买早点,主要的买主当然就是该校的学生。后来他俩发现学校的老师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家,常常没时间去买菜做饭,干脆进一些蔬菜和肉类,在方便教职工的同时,也多了一个赚钱的渠道。 薛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很干脆的说道:“给我留两个,我中午回来拿。” “要得。” 薛畅走出校门之后,刘老头关上小门,走回传达室,他老伴指着薛畅离去的方向,朝刘老头小声说道:“你呀,就是笨,没看到他在生气吗,肯定又是跟哪个老师吵架了,还是年轻啊,脾气大。” “你少说两句,薛老师很不错,对我们很客气,平时经常照顾生意,有时还主动给我散烟、聊天。”刘老头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不像其他老师,头都仰到天上去了。哎呀,好人啦,就是受欺负!” “别说啦,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还想在这里做生意不!”他老伴打了刘老头一下。 刘老头轻叹一声,坐回椅子上,再次摆出一副木讷的模样。 ………………………………………………………… 今天上午薛畅确实和人吵架了,起因很简单。 初三的学生因为要迎接中考,学习时间非常紧张,因此象音乐、美术、体育等课程就得为语文、数学、英语等主科让路,只要班主任的一句话,这些辅课的课时就会被主科无偿替换。 薛畅已经在这所中学教了好几年体育,不是刚毕业时的愣头青,尽管心里憋屈,平时也算配合,但因为前两天没有一个老师跟他说要替换掉今天的体育课,所以今天他就照常上课,谁知刚让同学们在操场上集合完毕,班主任就来了,说是要改上数学课。 他心里很是窝火,但也勉强表示了同意。 可同学们却不愿离开操场,因为他们天天在书山题海里苦读,极其渴望有一段空闲的时间能够尽情的锻炼放松,于是纷纷向班主任请求:要上今天的体育课。 但是矮胖的班主任却板起面孔,说一些……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玩,到时候中考考差了,有你们哭的……这之类的话。 薛畅在旁边听了,顿时生气了:合着在你们这些人眼中,体育是浪费时间、毁人前途的可怕东西! 脾气一上来,薛畅立刻打断班主任的絮叨,明确拒绝换课,任班主任如何劝阻,就是不松口。 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班主任悻悻的离开。 但不一会儿,他就叫来了教导主任。 在神情严肃的教导主任面前,薛畅最终屈服了。 走出校门,薛畅望着门楣上挂着的重庆第###中学的牌匾,回想起刚才学生们离开操场时失落的样子,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心中倍感羞愧,但是他没有办法:如今正值千禧年后、国企改革之际,重庆多少家企业破产重组,多少下岗工人彷徨无助,现在的这个年月能有一份正式工作就很不错了!得罪了一个班的班主任没什么,但得罪了一个学校的教导主任,那他以后还能在这学校里轻松的工作吗?! 越想越窝囊的薛畅用力的朝校门口的一堆落叶踢去,谁知雨水将这些落叶紧粘在地面上,不但没有将它们踢散,反而将泥水溅到他的脸上。 “呸!呸!”薛畅狼狈的将口中的泥沙吐出来,心中的怒气倒因此消散了不少: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学校要怎样就怎样吧,不上体育课,我还清闲一些,干脆请几天假,窝在家里,把刚买的那一套《天龙八部》给看完。 想到这些,薛畅也不准备再逛街散心了,他转身走向校门,想趁现在就买了猪蹄,回家炖汤。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惊呼声:“孩子,快跑出来!!” “快停车!!前面有孩子!!” 薛畅猛然回头,赫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跑到了公路中央,一辆公共汽车正行驶而来,司机应该是看到了道路前方的孩子,进行了紧急刹车,硕大的车身发出喷嚏似的轰鸣。但倒霉的是重庆是座山城,城区内的道路就没有一条是平坦的,这所中学前面的道路就有着45度以上的斜坡,再加上刚下了雨,路面打滑,公共汽车仍然以不慢的速度径直驶向孩子,而那孩子完全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哭个不停。 薛畅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孩子冲去,从中学到大学坚持不懈的体育锻炼在此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飞速冲过了人行道,一个大跨步,越过了隔离带。 来得及!……薛畅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孩子,心里信心倍增。 突然脚下一滑,“啪哒!”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谁他妈扔的香蕉皮!……薛畅挣扎着爬起,耳旁已经响起了“隆隆”的轰鸣,公共汽车距离孩子已经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车上乘客惊慌的喊叫声。 这时候再去救人必须要冒很大的风险!但薛畅没有放弃,他大吼一声,双手撑地,身体前倾,右脚蹬地,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在公共汽车即将撞上的那一瞬间,他猛力将孩子推向了人行道,紧接着一股巨力撞上了他的身体,他的整个身体飞了出去,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畅从黑暗中醒来。 他感到全身酸软,头部胀痛,甚至连眼皮都发沉。 他困难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屋顶、老式的木质房梁、以及满布其上的蜘蛛网、甚至还有一个脸盆大的破洞,灰蒙蒙的光线投射进来,让室内不那么昏暗。 刚刚苏醒过来的薛畅看了一眼之后又想要沉沉睡去,但他猛然一激灵:我不是被车撞了吗!我没有死?!那我应该是被送到了医院!可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医院!…… 薛畅越想头越痛,这种疼痛驱走了身上的睡意,他挣扎着坐起来,低头察看自己的身体:四肢齐全、身体没有缺损,虽然全身乏力,但手脚的运动似乎也没有什么障碍,经历了那么大的撞击,身体竟然没有受太大的伤,这简直是一种天大的幸运! 薛畅来不及高兴,很快就陷入恐惧之中,因为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极其破烂的古怪长袍,粗糙的布料上积淀着厚厚的油脂和灰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也不知几个月没洗。更可怕的是这一双手不像是他自己的,右手掌上没有了那颗明显的黑痣,而且手掌关节更为粗大,还有厚实的老茧,手臂上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划痕,和他那双皮肤还算细嫩的双手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 薛畅颤抖着双手,将全身摸了个遍,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具身体明显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用力掐着大腿肉,身体发出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薛畅的思绪陷入巨大的疑惑和恐惧中,他游目四顾:这是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灰尘,一片狼藉。正前方的木台上摆放着一尊破损的雕像,彩漆剥落,面目模糊,显得有点狰狞,在雕像脚下摆放着一尊锈迹斑斑的香炉……这显然是一座庙。 薛畅的目光转到自己身后时顿时凝住:一个体型瘦小的男孩同样穿着破烂的衣服,同样有着古代人的发髻,蜷缩着,躺卧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薛畅心中有满腹疑问,但见这男孩面带微笑、睡得香甜,又不忍心立刻将他唤醒,犹豫了片刻,他干脆以手撑地,慢慢站起身,轻轻拍去手上的灰尘,缓步走到关闭的木门前,费劲的拿开顶门的木棍。 破旧的木门“吱嘎”一声,晃晃悠悠的自动开了门。 尽管薛畅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还是愣住了。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半人高的密密麻麻的荒草、无数高大粗壮的树木,透过茂盛的树叶,能隐约看到刚刚升起的晨曦,而视线随着地势往前移,看到的却是雾蒙蒙的山岭,找不到一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影子。 我这是重生了?……虽然刚过千禧年,中国的互联网还不是太发达,但网络文学已经开始兴起,一些有关重生穿越的小说开始出现,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的薛畅在工作之后,由于有大把的空余时间,开始沉溺于上网,并且成为网络小说的拥趸,现在眼前的一切不能不让他心生怀疑。 就在他内心情绪激荡之时,前方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低响,借着朦胧的晨光,他看到草丛中有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脊背从草丛中露了出来,荒草被分开,一只四足动物钻了出来,站在通向小庙的狭窄小径上。 长嘴尖耳、一身蓬松杂乱的灰黑色皮毛…… 野狗?……薛畅愣了一下,养过狗的他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和狗喜欢昂头甩尾不同,眼前的这只动物的尾巴耷拉在后腿之间,头颈也向下垂着,看上去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但那双眼睛异常锐利,透露出一种凶狠,尤其是当它盯着薛畅,略微压低身子,试探性的、慢慢的向前迈步,同时它的嘴皮上翻,露出尖利的獠牙,无声的对薛畅实施威吓。 薛畅吓得一哆嗦,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狼?!” 他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那根顶门棍,将它横在胸前。 狼突然停止了前移,一动不动的冷冷盯着他。 薛畅从小在城市里平平安安的长大,狼这个生物也只是从动物园和电视中见到过,似乎没什么厉害之处,比起老虎、狮子要差远了,可当这狼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即使看起来并不强壮,但它所营造出的可怖气氛却让薛畅心惊胆战,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因为他预感到只要自己一动,这匹狼就可能猛扑上来。 仅仅对峙片刻,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头部持续的疼痛和肌肉的乏力让他几乎难以支撑身体的站立。 那匹狼似乎看出了他的虚弱,又小心翼翼的慢慢向他靠近。 在这危急的时刻,薛畅的身后却响起脚步声:“傻大个,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你的病好了?!” 薛畅下意识的急喊:“别过来,有狼!……咳!……咳!咳!……” 你的病好了?!” 第九十六章 金风玉露 江士佳更是心乱如麻:名震江湖的铁剑门竟然是叛贼的巢穴,在巴蜀潜伏了三十多年,巡武司对其毫无察觉!整个大厅被火器炸毁,这火器为朝廷严禁之物,铁剑门从何而来?两个庭院、三百多名巴蜀武林人士尽皆被毒倒,如果无法拯救,巴蜀武林的实力将严重受损!苗无恨是羌人,温泉驿血案的凶手是几十名武功不弱的羌人,西南羁縻州那边恐怕有大麻烦!…… 这一系列的问题如同一颗颗大石头撞击着江士佳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但是此刻他只能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因此他紧跟在邱夫人的身后,焦急的看着她翻看一个个昏迷宾客的舌苔、眼球,摸摸脉相…… 江士佳知道邱夫人在辨别毒物、最好不要打扰她的思路,但还是忍不住不停的问:“怎么样?是什么毒?能救吗?……” 在他问了四五次之后,邱夫人终于停止了对昏迷宾客的查验,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反而有着难以掩饰的瘟怒和惶恐:“他们应该都是中了……金风玉露之毒……” “金风玉露……”江士佳蓦然睁大眼睛,厉声问道:“这不是你唐门的独门毒药吗!铁剑门怎么可能会有?!” 金风玉露,一个异常好听的名字,实际却是令武林人闻之色变的毒药。它由两种无色无味的药物组成,能够迅速的融入酒水食物之中,单独一种药物都对人体无害,但当两种药物接触之后,就会产生毒性,但人体并不会马上产生反应,可当它在体内积蓄到一定量之后、中毒者发现不妥时,毒性已经渗入五脏六腑,要想再救命就会变得极其困难。 唐门祖辈之所以发明了这种毒药,就是专门用来针对江湖经验丰富的武林仇家。大周建立之后,首次掌控了武林,自然也对唐门天下闻名的毒药加强了管制。唐门曾向朝廷作出过承诺,好几种杀伤力极强的独门毒药绝不会被使用、也绝不外传,金风玉露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江士佳愤怒的神情,邱夫人心中苦涩:如果有可能,她是绝不愿承认这是金风玉露造成的恶果,毕竟这可是三百多人中毒啊!但就算她不说,也不可能瞒过几位武林大佬的眼睛。 邱夫人表情沉痛的解释道:“唐门一直以来都严格遵守朝廷的禁令,金风玉露的毒药和制作方法一直受到唐门长老们的严格监管,唯一可能泄露出去的原因……只可能是……是唐秀儿,这半年多来铁剑门的赵宸多次主动的接近秀儿,使秀儿最终喜欢上他,我原本觉得这是好事,但现在看来铁剑门这群叛贼是早就有意如此!秀儿年纪轻、不懂事,受赵宸蛊惑,很可能——” “唐门的过错以后再追究!”江士佳焦躁的吼道:“你现在告诉我,你能不能给他们解毒?!” “江大人,金风玉露是有解药,但我只是来拜寿,怎么可能知道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当然不可能将解药带在身上!” 这位平日里极讲究仪容姿态的唐门家主此刻额头沁出的汗水不断流下,在敷了水粉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她已无心顾及,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说道:“……不过,我从他们的症状上看,这群叛贼制作的金风玉露显然纯度不够,毒力没有那么强…… 我们唐门有规定,凡有子弟出门都必须携带解毒丸,这种解毒丸虽然不是金风玉露的解药,但它解毒的能力不弱……应该可以延缓铁剑门制造的毒药对他们身体的持续伤害,应该能够坚持到唐门将真正的解药送来……” “你有多少唐门解毒丸?”江士佳急问。 “我这里有两瓶、四十粒。”邱夫人说着,从包裹中掏出两个手掌大小的木瓶,又指着不远处饭桌旁躺倒的一群人:“方智、方有他们六人身上应该也有,这样一来中毒的每位宾客至少能吃一粒。” “那就赶紧拿出解毒丸,给他们都吃上。”江士佳催促道,正要跟着邱夫人赶过去,却见铁血长河门的那个壮汉走了过来:“嗨,巡武司的统领,我家门主问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需要!当然需要!”铁血长河门难得展示出的善意让焦躁不安的江士佳心里一喜,虽然对方说话不礼貌,他却恭敬的行礼说道:“请问您是曲河伯罗大锤吧?” “你眼力倒不错。”壮汉回了一句,也不还礼。 “不破长墙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江士佳恭维了一句,又赶紧说道:“曲河伯,之前范阳候不是说,你们来了一些人、其中还有部分人在山庄外吗?能不能请他们帮助搜索整个山庄,帮我们抓捕尚未逃脱的铁剑门叛贼——” “铁剑门的人已经跑啦!”唐方卓走过来,大声说道:“老乞婆说,她亲眼看见一些铁剑门弟子从码头坐船跑了,那个苗无恨带着几个人好像从地道溜了,剩下的弟子和仆人有可能对整件事并不知情。 她还说,他们在逃跑之前还企图烧毁药房,她是拼了命才给救下一部分,希望你们能够用得上。” 邱夫人听到这话,精神为之一振,急切的说道:“这个药房在哪里?!快带我去!如果那里的药材足够丰富,这些中毒的人的性命应该都能保住!” 唐方卓目无表情的看着她,本想转身离开,但想起叶三叮嘱的话,冷冷的说了一句:“一会儿我让老乞婆带你去。” “你说的老乞婆可是……飞天神蚱周乞傲前辈?”邱夫人想起了什么。 “没错。” “听说她轻功极其高超,可以日行千里,能与骏马媲美,这是真的吗?” “没错。” “我能请她帮个忙吗?”邱夫人恳切的说道:“请她立即赶到唐门,取回金风玉露的解药!” “他们中的是金风玉露的毒?!”唐方卓的脸上稍有动容,没等邱夫人回应,他旋即提醒道:“外人前往唐门,有可能拿到这么重要的解药吗!” “我现在就写一封急信,并且还让周前辈手持我的家主信物前往,应该没有问题。” “唐门家主的信物非常重要,你就这么放心交给我们?”唐方卓露出一丝冷笑。 “现在救人最要紧,而且我相信你们铁血长河门!”邱夫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第一句话是她的真心话,毕竟几百人中毒可是大周建朝以来从未发生过的大事件,唐门绝对脱不了干系,如果能够尽快将所有人解毒,没有造成死亡,无疑会减轻朝廷对唐门的处罚;后一句则是假话,这些年她好不容易才坐稳了唐门家主之位,对这信物看得极重,又怎会对铁血长河门完全放心,只不过到了这种危急时刻,她不得不赌一把。 唐方卓稍一转念,就大致明白了她的想法,虽然他离开唐门时,邱韵涵才刚嫁入唐门不久,两人并不熟,此刻他倒有点佩服这女人的魄力,于是说道:“这件事你得去跟叶老说。” “好。” 唐方卓带着邱夫人赶去叶三那边,留下江士佳在原地发愣,邱夫人的做法给了他提醒,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他从崩塌的大厅里脱险出来之后,被整个庭院里中毒倒地的宾客所震惊,一时间他的整个心思都聚焦到了如何拯救这些人、避免巴蜀武林遭受重大损失的问题上,浑然忘了他不仅仅是掌管巴蜀武林的巡武司统领,更是大周的官员。 羌人出身、对大周满怀仇恨的苗无恨竟然能够从西南羁縻州中轻易招来几十名身手不错、组织严密的羌人,制造了温泉驿血案,可见此叛贼在巴蜀隐姓埋名的三十多年里,暗中在西南羁縻州这个朝廷所监控不到的地区里经营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已经逃离山庄的他很可能会逃到戎州以南,利用这股势力兴风作浪…… 他必须要立刻回到巡武司,尽快发出武林通缉令,让巴蜀各门派追击和拦截苗无恨及其铁剑门一干叛贼,勿使其逃到戎州以南。 同时他还要尽快面见巴蜀都督,告知此事,以便让其通知戎州将军,做好军事动员,以备不测。 …… 正因为想到这些,江士佳转身朝着正在试图拯救弟子的独孤常慧和静心师太走去。 ……………………………………………………………… 上官逸探查薛畅的伤情,发现薛畅的内息非常紊乱,主要是有一股似阴似阳的异常真气在体内浑冲直撞所导致。 铁血长河门以前有铁剑门弟子,因此上官逸知道铁剑门修炼的内功乃是刚猛无匹的佛家内功,和这种古怪的内真气完全不同,或许这是天刀门的特殊内功所导致的。 对于上官逸而言,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内力来化解侵入薛畅体内的这股特殊真气,但现在的问题是薛畅自身的内力所剩无几。 这不应该呀!……以上官逸对薛畅的了解,薛畅的内功不算弱,因此他感到奇怪,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担心的是:如果自己将自身内力度入薛畅体内来消除这股异常真气,薛畅却没有足够的内力来防御自身,很可能会导致脉络受伤,无疑会给他的身体留下隐患。 因此上官逸回声喊道:“叶师妹……呃,叶门主,请给我一粒玉露莲参丸。” 白服青年听到之后,也不问缘由,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雕刻的精致瓷瓶,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抛给上官逸。 这时,薛畅却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道:“她是个女的?” 上官逸自知失言,瞪眼说道:“是男是女,你分不清啊?” 薛畅讪笑道:“我原本也怀疑,可是她有喉结。” “这有什么,我还能让自己的喉结消失,你信不信?铁血长河门有很多神奇武功,岂是你所能了解的。” “师兄,别耽搁时间,赶紧给他疗伤!”白服青年脸色微红,颦眉催促道。 上官逸忙拿着那粒丹药,对薛畅说道:“快把它服下去。” 薛畅却低声问道:“上官大哥,我最后问一句,她是你准备送梅花的那位吗?” “胡说八道!这件事你给我闷在肚子里,不准说出去,知道吗?!”上官逸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赶紧张嘴!” 薛畅依然照做。 上官逸伸指一弹,那粒丹药飞入薛畅的口内,还未滑进食管,就已经化了大半。 薛畅很快就感到身体一阵凉爽,原本撕扯般的疼痛缓解了很多,紧接着又由凉爽变得暖和,原本下丹田枯竭的真气迅速的滋生,转眼间就变得充沛起来…… 这丹药的效能比少林寺的小还丹还要强!……薛畅吃惊之余正要细问,却听上官逸沉声说道:“赶紧调运内力,护住胸前主要穴脉,同时尽力将那股外来真气赶往劳宫穴!” 薛畅立刻收束心神,引导丹田滋生的真气向上游走至膻中穴,该真气所到之处犹如清水灌入了旱地,原本受到冲击的脉络立刻因受到滋润而消除了火辣辣的疼痛…… 上官逸也同时将自身的内力渡入薛畅体内,牵引和消磨这外来的真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畅感觉呼吸一畅,仿佛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被搬开,脉络内真气的运转变得顺畅起来。 上官逸这才松开双手,沉声说道:“继续运转你的内功心法,慢慢调节你的气息,归束体内真气。” 薛畅依言照做。 白服青年见上官逸站起,忙问道:“他情况怎么样?” 上官逸看了一眼在白服青年身旁的叶三,促狭的眨眨眼,低声说道:“师妹对他还真是关心。” 他的声音说的再小,内功高深的叶三依旧能够听清,顿时两道白眉拧在了一起。 白服青年脸微红,神情却坦然:“薛少镖头不但认真履行了他的诺言,还救了我一命,我又怎能忘恩负义!” 第九十七章 飞天神蚱周乞傲 上官逸见叶三目光炯炯的望来,立刻收起笑脸,认真的说道:“他已经没事了,说不定还可能因祸得福。” 他话说了没多久,就见薛畅张嘴发出一声啸叫,震耳欲聋,引得几人齐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原来,上官逸用自身真气消磨莫弘武加注在薛畅体内的真气,两相抵消,但并未湮灭,而是散落在薛畅的穴脉之中,不再构成威胁而已。薛畅运用少林吐纳法,让内息在胸前的脉络中运行,自然就将这些无主的真气纳入到自身的内息之中,不知不觉间自身的真气迅速壮大,其数量远胜他未损耗之时。 而当这些真气回归下丹田时,下丹田却无法完全容纳,逼迫它自觉的急速扩展,这和平日里内功修炼的循序渐进不同,过于猛烈的扩张对丹田是有损害的,好在玉露莲参丸是治疗内伤的灵药,对修复血脉极有效果,而薛畅之前吃过洗髓伐骨丹,身体经脉较常人强韧得多,因此他几乎没有太大感受,自身的脉络就完成了改造、并适应了突然增量的真气。 在一番吐纳之后,内息的运转也越来越流畅,薛畅自觉体内真气越来越充盈、身体的力量也在暴涨,就如同蓄积的河水,让他忍不住大吼一声,作为发泄。 这一吼之后,薛畅体内的膨胀感消失,真气流转不停,心神变得格外清明。 “恭喜薛兄弟功力大进!”耳边响起道贺声,这提醒了薛畅,他下意识看向系统,果然在少林吐纳法后面清晰的标记着“五层”二字,并且后面还有括号写明“已圆满”。 终于少林吐纳法大成,可以开始修炼九阳神功了!……薛畅大喜过望,迅速站起身,异常感激的向上官逸行礼:“多谢上官大哥的帮助!” “不要谢我,应该谢她。”上官逸朝学长眨眨眼,用手指了指身后的白服青年。 薛畅会意的上前,诚心诚意的拱手说道:“多谢田少侠的——” “田少侠?——”上官逸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失言了。 经过了这段时间,白服青年已经能够控制住情绪,她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姓叶,之前女扮男装,还请薛少镖头莫怪。” 薛畅忙道:“叶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还救了我一命,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你也救了我一命,咱们两不相欠。”白服青年淡淡的说道。 薛畅继续说道:“哪里哪里,之前即使我不出手,叶姑娘也会没事,而如果你不出手救我,我却已经去见阎王了,因此还是我欠叶姑娘一命,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白服青年还待再说,叶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在这里耽搁了太多时间,大家赶紧到前面去,既然答应了巡武司,就得把这事情做好。” 白服青年脸色又是一红,不再回应薛畅,跟在叶三身后,准备绕过大厅废墟。 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薛畅当然不愿独自留在这里,他紧赶几步,走到上官逸身边,好奇的低声问道:“上官大哥,这位叶姑娘是你师妹?她叫什么名字?” 上官逸脸色奇怪的看着他。 “怎么了?”薛畅有点莫名。 上官逸认真的说道:“你不知道姑娘的名字是不能随便问的,除非她愿意告诉你。更何况凭你现在的身份……你还要加倍努力。” 上官逸说得隐晦,薛畅听明白了。他和这白服青年一路行来,颇为谈得来,得知其是姑娘之后,更为其洒脱大方的性格所吸引,尤其是那双熟悉的眼睛让他想起了在金矢饭铺前见到的那位美丽的倩影。姑娘的身份显然非同一般,但是薛畅并不感到自卑,现代人的身份和系统的支持,让他的底气很足。 薛畅没做回应,上官逸却又说道:“薛兄弟,不如你加入我铁血长河门,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薛畅一愣,随即傲然一笑:“多谢上官大哥的关心,铁血长河门为国为民的英雄事迹令我万分钦佩,只是……我相信凭我自己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薛畅话音刚落,就听到前方的黄服青年轻哼一声:“呵,不自量力!” 白服青年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上官逸倒没有嘲笑他,但也没有对他的话表示赞赏,而是理解的点点头:“年轻人嘛,总有股冲劲,我当年也是这样子。没关系,铁血长河门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薛畅只能对其表示感谢。 等到薛畅绕过大厅废墟,走到庭院中,看到遍地躺满了昏迷不醒的宾客时,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在我们都聚集在大厅里的时候,铁剑门的人在饭菜里下了奇毒,他们都没有察觉,结果全被毒倒。”上官逸神情平静,手指不远处:“现在唐门的那个家主正在尝试着延缓他们的毒性发作,她还求了我们的周师叔帮她赶往唐门去取真正的解药……那个巡武司的统领还求我们帮他护卫这些人的安全,自己却慌慌张张的跑回了成都城……呃,你干嘛去?” 薛畅赶到庭院的那个角落,果然尹彬、王煊、徐清平以及他们的亲人都跟其他人一样中毒晕倒。但是邱夫人、独孤常慧、静心师太等其他武林大佬都在庭院中央忙碌,还没有人顾及这角落,为他们诊治喂药。 薛畅急了,但他自知自己身份低微,说话没有分量,因此没有直接去找邱夫人,而是去求上官逸帮忙。 有了铁血长河门出面协调,邱夫人才恍然忆起角落里还有一些人没有施救,她分给了上官逸一些解毒丸,并告知他治疗中毒者的详细步骤,于是薛畅就开始忙碌了。 给尹斌、王煊等人一一喂食解毒丸之后,接着再找邱夫人,索要她在铁剑门的药房中仓促挑选出的解毒补气的药材,然后到紧挨山庄的蜀江河畔挑水,用大瓦罐放药材烧火熬制,再将粗略熬好的药水一一给患者灌服。 等到患者病情略微稳定之后,薛畅再将他们一个个背到铁剑山庄内院厢房前的空地上,避免外面两个庭院饭桌上酒菜里毒药的挥发加重患者体内的毒性。 同时他又从厢房里找出布单被褥,给患者们盖上,以避免身体虚弱的患者受风寒所侵,减弱对毒药的抵抗…… 庭院角落里四张饭桌,近三十个人,大多来自镖局街,薛畅的眼中不光只有他的朋友,镖局街的所有人他都全力救助,因此异常的忙碌,但即使他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有叫一声苦。 铁血长河门的人在一旁看了,都有些动容。 白服青年干脆让上官逸从山庄外叫了两个铁血长河门的人去帮忙。 叶三并没有阻止,只是问了一句:“这个小家伙说过,并不怪罪我们向锦城镖局托镖一事,对吗?” “是的,三爷爷,我觉得他说的是真话。”白服青年加重语气说道。 叶三看了看那位来回奔波、疲惫的脸上却透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欢畅的青年,不置可否。 薛畅救助镖局街来的宾客,当然是出自真心。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体内的系统在不断的发出悦耳的脆响:你全力救助中毒之人,使其病情稳定,获得侠义值20点。 你全力救助中毒之人…… 系统中逍遥派的侠义值在不停的增长,这是薛畅得到这个系统之后,第一次看到侠义值如此的暴涨,即使再疲惫,他也心甘情愿。 大家本来就没能吃上午餐,又是一番身心疲惫的忙碌,到了黄昏时更是饥肠辘辘,但是铁剑山庄的酒菜、哪怕仅仅只是厨房的食材,又有谁敢去做、敢去吃,好在铁血长河门此番前来,就没准备赴铁剑门的酒宴,因此带有足够的干粮,薛畅也分得了一份。 “多谢铁血长河门的赠饭之德!”薛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上官逸说道:“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我欢迎你们到我府上做客,到时候我会亲自下厨,为你们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保证你们吃过之后会念念不忘。” “薛兄弟恐怕是忘了吧。”上官逸不以为然的笑道:“耿师叔就在我铁血长河门中,恐怕在大周境内没有比他更好的厨子了,不过你府上的酒还是不错的。” “看来你吃过耿老伯做的香辣水煮鱼?” “吃过,味道非常特别,一般人还吃不了。” “麻婆豆腐呢?” “他也做过,很好吃,不过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要取名麻婆。” “这两样菜都是我教给耿老伯的,你不相信,回去可以问他。”薛畅大声说道,见坐在不远处的白服青年也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于是向她发出邀请:“也欢迎叶姑娘一起到我家做客,到时候我会做一些连耿老伯都不会做的新颖菜肴,包你们满意而归!” 白服青年笑了笑,没做回应。 上官逸却在一旁怂恿道:“师妹,薛兄弟如此自信,那咱们真得去他府上好好见识一番,说不定回来还能跟耿师叔好好聊聊。” 薛畅暗暗为他点赞。 白服青年沉吟片刻,这才对薛畅说道:“多谢薛少镖头的盛情邀请,只是接下来这段时间,铁血长河门恐怕会比较忙,如果有闲,一定会再去府上拜访。” 薛畅听出了她话里的敷衍,压抑住心里泛起的失望,认真的说道:“无论叶姑娘、上官大哥何时来,我都会隆重接待!” “好,这话我可记着了。”上官逸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山庄外传来高亢的鸟鸣声。 “是周师叔回来了!”上官毅、白服青年和其他铁血长河门人都面露喜色的站起身。 鸟叫声响起没多久,一个绿色的身影就轻飘飘的飞过院墙,落到了山庄内院之中。 “周前辈一路辛苦了!”邱夫人赶紧上前拜见,问候了一声之后,就急切的问道:“可有拿到金风玉露的解药?” “这哪算什么辛苦,想当年我潜入北蛮营地中探查军情,曾经一个晚上跑几百里地赶回去报信……”尽管周乞傲风尘仆仆、一脸疲惫,但仍然滔滔不绝的吹嘘起往日的辉煌事迹。 “小周,清风玉露的解药你拿到了吗?”叶三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声,这位行事古怪的铁血长河门长辈却立刻停止了吹嘘,认真的回答:“已经拿到了。” 说着,她就取下背在身上的包裹,递给邱夫人时嘴里还抱怨道:“你们唐门的那些人真是够麻烦的,不赶紧拿出解药,却围着我问了半天,所以我刚才也让你尝尝这难受的滋味。” 邱夫人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于是说道:“等我回去之后一定狠狠的处罚他们,给前辈您解气。” 周乞傲拜拜手:“算了,我不跟那些小辈一般见识,你赶紧拿药去救人吧。” “多谢前辈!”邱夫人恭敬的行礼之后,就赶紧拎着包裹离开。 周乞傲看向白服青年,突然面露惊讶:“小紫琼,你怎么还没解去易容术,恢复本来面目,要知道这功夫用得久了,身体的有些部位就很难再完全变回原状。” 白服青年大惊:“周师叔,上次你教我这功夫的时候,怎么没说?!” 周乞傲见她着急,顿时哈哈大笑:“别紧张,我是骗你的。” “师叔,你真是——”白服青年用跺脚来表达不满。 周乞傲笑得更开心,目光自动略过同样在生气的黄服青年和坐在台阶上闭目养神的唐方卓,问道:“罗蛮子怎么不在?” “罗师叔在里面休息。”上官逸回答。 “老子累死累活的跑东跑西,这个懒东西居然还在睡懒觉,真是气死我了!”周乞傲气呼呼的对上官逸说道:“你这小子,看你师叔这么辛苦的跑了大半天,也不给我准备好一坛美酒,让我解解渴!” “师叔,这铁剑山庄里的酒水都有毒,哪敢让你随便喝啊!”上官逸赶紧解释道,还指着旁边的薛畅说:“师叔您要想喝酒,下次去他家喝,他家有好酒!” 第九十八章 夫妻本是同命鸟 被上官逸这一指,薛畅赶紧站出来,一边向周乞傲行礼,一边打量这位奇人:这位三十多年前就闻名江湖、但很多人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飞天神蚱竟是一位女子!按道理她应该有六十多岁,但除了那满头银发,她的身材依旧窈窕,面容依旧姣好,皱纹并不太多,只是那一身全绿的劲装打扮和一嘴游戏风尘的口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晚辈薛畅拜见周老前辈!” “把‘老’字去了,叫周前辈就行。”周乞傲摆摆手,饶有兴趣的打量薛畅:“你就是那个锦城镖局的薛少镖头?” “正是晚辈。” “听说你一个晚上就学会了我的叶落莺飞?” “原来叶落莺飞轻功是前辈所创!”薛畅一愣,心悦诚服的说道:“这轻功十分神妙,晚辈多次靠它战胜强敌。” 周乞傲笑开了花,嘴里却说道:“叶落莺飞轻功只能算一般,我这里还有好几套轻功远胜于它……小子,我听说你收了一个乞丐做徒弟,是真的吗?” 薛畅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如实的说道:“晚辈的大徒弟确实当过乞丐,二徒弟是农夫之子,他俩虽出身低贱,但十分向往武林,而且努力向上、很能吃苦,晚辈坚信他们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所以收他们为徒。” “有意思,有意思!”周乞傲想起了什么,神情颇有些感慨,她突然笑了起来:“我听说你还收了耿胖子的干孙女做徒弟,我真想看看他知道此事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周乞傲幸灾乐祸的笑声却让薛畅心里一紧,他正想要解释,却见周乞傲话锋一转:“上次小逸从你那里拿了几桶美酒,可惜大半都被罗蛮子给喝了,我没喝上几口,你能不能再送我几坛?或者我亲自去取?” 薛畅刚想答应,上官逸插话道:“刚才薛兄弟还邀请叶师妹和我前往锦城镖局做客,他会做出连耿师叔也无法做出的好菜来招待我们,不如周师叔跟我们一起去?” “哦?!那我得去见识见识!”周乞傲好奇的看着薛畅,笑着说道:“再顺便看看你那几个徒弟,看看你把叶落莺飞轻功练的如何,最后再拿走几坛好酒,小子,你说行吗?” “周前辈能来,晚辈欢迎之至!”薛畅诚挚的说道。 “好,爽快,就这么定了!”周乞傲双手一拍。 “周前辈,我还要用解药救我众多的朋友,请允许我先告退。”薛畅行礼说道。 “赶紧去吧。”周乞傲挥手,见薛畅走向邱夫人之后,回声对白服青年低声说道:“这小子不错,可以考虑!” “师叔,你在说什么呢?!”白服青年嗔怪道。 “我老了,但是眼睛没瞎、耳朵没聋。”周乞傲得意的说道:“我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小逸说的‘那小子邀请你去做客’,你们才认识了半天,他就这么着急的邀请你去做客,这不是对你有好意是什么?以我的意见,这小子不错,比青罗国的那个胖王子、还有昆仑派那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要强。” “哼,一个普通镖局的镖师也配和我师弟比较!”黄服青年冷冷说道。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们铁血长河门的人大多出身低贱,和大小姐出身的您站在一起,还真是玷污了您的身份。”周乞傲阴阳怪气的说道。 气得黄服青年转身离开。 “小周,不要再瞎说了。”叶三沉声说道:“别忘了我们跟华掌门所作出的协定,现在不是讨论门主婚姻大事的时候。” “是啊,周师叔,我这次来大周,就是想重振铁血长河门,暂时不想考虑其他!”白服青年虽然红着脸,但神情却很坚定。 “好吧、好吧,你们说的都对,是我在瞎操心!”周乞傲不耐烦的说完,又忍不住提醒道:“紫琼,将来你一定要找一个爱你的、又十分可靠的男人,千万不要像你奶奶和我一样!”说到这里,她还狠狠的剐了叶三一眼。 …………………………………………………………………… 薛畅给尹彬、王煊他们都一一喂了解药,系统中不断的发出消息:你给中毒者为了解药,救活了他的性命,获得侠义值50点。 你给中毒者为了解药,救活了他的性命,获得侠义值50点。 …… 系统中的侠义值比之前还要暴涨的厉害,到最后虽然高达2121.5点。 薛畅很是高兴,但见尹彬、王煊他们依旧昏迷不醒,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又去找邱夫人。 或许是因为给所有宾客都喂服了解药,他们的病情大大好转,邱夫人心里的焦虑也消除了不少,她居然主动跟薛畅过来查看了一下从镖局街来的这些宾客的病情:“他们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之所以还没有醒来,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在抵抗毒药侵袭的过程中消耗太大,沉睡更有利于他们的恢复……不过,中毒的时间太长了,对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都有损害,将来能否痊愈,就看他们自己的身体情况了。” 薛畅听到她在轻叹,赶紧安慰道:“他们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天幸,又怎能奢求太多,而且这一切都全靠前辈的大力救助,他们一定会对你非常感激!” “唉……”邱夫人又轻叹了一声,转而说道:“薛少镖头,其实我们都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挡住了莫弘武的突袭,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前辈过奖了,我只是——”薛畅还准备谦虚两句。 邱夫人看着他,又问了一句:“我见你挡住莫弘武的那一招掌法甚是奇妙,不知道是什么功夫?” “呃……那个……我在回成都的途中在龙门镇跟耿老伯学的,他不让我……”薛畅敷衍的说道。 邱夫人面带微笑,凝视他片刻,点点头以示明白,转身远去。 …………………………………………………………………………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铁剑山庄内院挂满灯笼,将空地照的亮如白昼,以方便照顾躺了一地的病患。 薛畅走回台阶之上,原本准备再找上官毅要点吃的,却看到在走廊的另一侧独孤常慧、静心师太、邱夫人、印空主持等巴蜀武林门派一干首脑聚在一起,相互低声说着什么,于是好奇的问道:“那边在干嘛?” 上官逸耸耸肩,调侃道:“谁知道呢?或许是救完人之后,坐在一起聊聊天?” 上官逸的玩笑没有完全说错,独孤常慧等人在此时聚在一起,还真是因为他们的门派子弟脱离险境之后,终于腾出手来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且这件事也是在独孤常慧的弟子霍有玉的再三哀求之下,才提前进行的。 之前,苗皓轩和莫弘武在大厅内被叶三击伤,倒在地上。大厅倒塌时,独孤常慧和静心师太并没有任由二人被砖石埋没,而是点了他俩的穴道,将他俩带出了大厅废墟,原本还想从他俩口中掏出苗无恨更多的秘密和计划、以及宾客们中毒的解药。 但这二人不但不说,嘴巴还很阴损,揭露各门派的阴私,气得独孤常慧当即将他们点晕过去,准备等救助完弟子们之后,再将他俩送到巡武司,严刑拷问。 后来铁血长河门人在搜索整个山庄的时候给了独孤常慧一个惊喜,她的爱徒霍有玉既没有被杀害、也没有中毒,而是昏迷在了自己的卧室。 霍有玉被救醒之后,得知前因后果的她了解自己的师傅,所以她先强忍着锥心的疼痛,跟随独孤常慧一起全力救护中毒的同门师兄弟,直到他们都脱离了危险,她才向自己的师傅哀求:在苗皓轩被送往巡武司监牢之前,她想尝试着说服自己的丈夫,让其反正。 今天,独孤常慧心里的愤怒不亚于邱夫人,当年她之所以同意苗无恨的提亲、让自己的爱徒同苗浩轩结合,一方面是两人情投意合,另一方面是铁剑门的蓬勃发展,她想通过联姻铁剑门,更加壮大青城派的力量,使其始终稳压巴蜀其他门派。 自从两派联姻之后,苗无恨一直对她尊敬有加,更让铁剑门积极配合青城派各方面的行动,这让独孤常慧感到非常满意,所以在这一次苗无恨过六十大寿,她不但叫上了自己亲传弟子“义仁智信”,还带上了好几个出色的三代弟子前来祝寿,就是为了给苗无痕壮大声势。 结果……她万万没有想到,苗无恨是个羌人!是个叛贼!她这个堂堂的大周护国真人竟然被这奸贼给耍了!这几年青城派与铁剑门亲密的关系极可能给苗无恨的叛变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如果严格的追究起来,青城派更像是铁剑门的帮凶。 另外,在刚才大厅内她和苗无恨过了一招,她同样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像富家翁更胜于掌门的苗无恨竟然隐藏了诸多实力,使她在猝不及防之下处于下风…… 种种原因,让她对苗无恨恨之入骨,自然也波及她曾经视为女婿的苗皓轩,但如果霍有玉能够说服苗皓轩,为接下来剿灭铁剑门叛贼立下一些功劳,至少青城派也能挽回一些影响……正是因为想到这些,她才同意了弟子的请求。但是为了显示青城派的公正无私,她又请来其他掌门作为旁观。 当然,铁血长河门不在邀请之列,尽管他们是揭露铁剑门阴谋的最大功臣,甚至还为巴蜀各派救助自家弟子提供了巨大帮助,但是独孤常慧绝不允许巴蜀武林的隐秘落入外人眼中。 “有信,你去解他穴道,让他醒来。”独孤常慧端坐在石凳上,声音冰冷的对自己的小徒弟下令。 “呃?……”和师兄弟们相比,郭有信是幸运的,由于他陪伴独孤常慧进了大厅,因而没有中毒,但此刻他却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也很清楚师父用重手法点的穴,自己绝不可能轻易解开,高傲如他不愿在其他武林前辈面前丢脸,更何况还有一个心系叛贼的师姐在一旁盯着。 “师父,让我来吧!”霍有玉凄声说道。 独孤常慧根本不看她,目光射向郭有信,那双不大的眼睛寒气逼人:“怎么,我指挥不动你了?!” “是,师父,弟子明白!”郭有信沉声应道,他是真的明白了,因此出手解穴的时候完全不留力,也因此他每一次点击苗皓轩的穴脉时,都引起对方身体的震颤。 霍有玉将手塞进嘴里,紧咬着,勉力的抑制自己不出声劝阻,跟着独孤常慧学艺近二十年,她同样很了解自己的师傅。 终于,伴随着一声细不可闻的呻吟,苗皓轩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他无神的目光缓缓的向四周游移,直到一声颤抖的声音“浩轩!”传入耳中,他漠然的面容才有了一丝松动,双眼迅速聚焦到那熟悉的身影之上:“……你无恙,我就放心了,看来他们心中还有我这个师兄……” 他微弱的话语让霍有玉心头颤动,热泪再次流下:“浩轩,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本意,你平时连蝴蝶蜜蜂都不忍伤害,又……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平静的巴蜀陷入混乱,千万人被杀害……” 霍有玉激动的抓紧苗皓轩冰冷的双手:“这一定是你父亲逼你的,对不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将一切实情告诉我师父,我师父可以保证以后再没有人跟你为难,我们还可以……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平静的生活!啊,皓轩!” 苗浩轩没作回应,反而轻声问道:“我师弟莫弘武怎么样了?” “他——”霍有玉话刚出口,就听独孤常慧冷哼一声:“他拒不开口,已经被我斩了!” 苗浩轩神情痛苦的闭上双眼,随即又睁开:“独孤常慧,你要我说出一切实情……说什么?说正是在你高徒盖有仁的引荐之下,我才认识了霹雳堂的王堂主,才能购买到这些火药?还是说正是由于郭有信的提醒,我父亲才会在今日预先做好准备——” 第九十九章 重归大周? “他胡说,我没有!”郭有信急得大叫。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了你!”独孤常慧一掌击在身旁的石凳上,由整块条石砌成的石凳竟被她拍得粉碎,石屑四溅。 “浩轩,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好好说,说出实情,求求你了,浩轩……”霍有玉声泪俱下的哀求着。 “大周的护国真人果然好威风,只是不知还能威风多久……呵呵呵……”苗皓轩面露不屑的笑起来,那笑声就如同夜枭啼鸣,令人生寒。 突然间,笑声中断,他的嘴角流出鲜血,目光凝注在霍有玉的脸上,脸上戾气消散,浮现的全是温柔:“有玉……我没得选择,对不起……” “不好!”一直在旁边关注的静心师太抢上前,伸手探向苗皓轩手腕的脉搏。 苗浩轩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想说一声“晚了”,然而却发不出声音,整个身体猝然向后倒去。 “他自断了心脉!” “浩轩!……” 在霍有玉痛彻心扉的哭声中,独孤常慧愤然站起,无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也不去管正在被抢救的苗浩轩,大步走下台阶:“有信,拿水来。” “是,师父。”郭有信赶过去,递上随身携带的水囊。 独孤常慧喝了一大口,感觉喉咙不再干燥,又压上塞子,扔给郭有信,看着躺在地上的许多弟子,突然幽幽的说道:“徒儿,你可知为师为何总是随身携带着水囊? “知道。”郭有信虽不知独孤常慧为何有此一问,但他很流利的答道:“那是因为师父您当年一心苦练九霄神功,最终将这从未有人练成的青城绝学修炼成功,但也因此伤了些肝火,经常需要喝水解渴。”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选择要修炼这从未有人练成的武功?”独孤常慧又问。 郭有信当然有所听闻,但他嘴里却说道:“弟子不太清楚。” “当年,大周建立,朝廷极其重视武林,要根据实力强弱进行封赏。可你师祖突然仙逝,我丈夫、你师伯虽然接掌青城,但花费在字画上的时间远多于对武功的修行,你其他师叔也受他的影响,不刻苦修炼……” 独孤常慧面露不屑,沉声说道:“再这样下去,我堂堂青城一派在新朝中就可能被其他门派盖过,逐渐没落。因此为师冒险修炼九霄神功,就是为了重振青城!虽然付出了一点代价,但是我最终获得了成功。”独孤常慧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得意,她下意识的用手轻抚歪斜的嘴角:那岂止是付出一点代价,她险些走火入魔,至今回想起来依然心悸。 如今除了有礼,你的其他几个师兄都中了金风玉露之毒,虽然解了毒,但体内留下了隐患,恐怕将来很难将我青城武学练至巅峰。而有礼与你相差近二十岁,实则是两代人,二三十年后维护我青城的荣光、并将之发扬光大的重任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郭有信突听这话,有点不知所措,慌不择口的说道:“师父,不是还有师姐吗?” “她?她就是个蠢货!”独孤常慧愤怒的吼声还引得不远处的众人向这边张望。 她重重的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下来,接着说道:“徒儿,你虽然性子有些傲慢、脾气略显急躁,但是不服输、不怕吃苦、不惧困难、敢于挑战强敌的性格跟为师当年有些相似,青城派就需要像你这样勇猛精进的弟子来带动!为师看好你,但从今以后你也要比往日更加努力才行!” 独孤常慧的殷切希望让郭有信既感沉重,又倍受鼓舞,他激动的躬身行礼:“师父,徒儿定不负您重托!” 独孤常慧拍着他的肩膀,还想再说两句,突见铁血长河门守在山庄外的弟子闯了进来,大声说道:“北面出现大队人马,正在向山庄行进!” 在内院的两堆人立刻纷纷跃上高高矗立的屋顶,向北望去,只见漆黑的天幕下几条长长的火龙齐头并进的朝山庄奔来…… “应该是朝廷的军队!”以独孤常慧为首的巴蜀武林首脑们迅速作出了判断,但他们也没有放松戒备,以防止意外。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火龙抵达山庄外,果然是成都的守备军队,领头的将领同独孤常慧进行了交接之后,带领军队进驻山庄,又派出部分士兵将整个山庄封锁。 铁血长河门的人见此情形已经准备要离开,但是一个人的拜访让他们暂缓了撤退。 “范阳候,我是总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徐昭延恭敬的朝叶三躬身行礼。 “总巡武司大统领?”叶三狐疑的看着这位身穿武将官袍、却面相儒雅的中年男子:“你不是应该在洛阳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之所以会在巴蜀,就是为范阳候你们而来。”徐昭延见叶三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并没有拂袖而去,信心又增加了几分,他掏出腰牌递给叶三,同时低声说道:“范阳候,能否请借一步说话?” 叶三随手翻看着这大统领的腰牌,心里猜测着他的来意,回头同白服青年、唐方卓、罗大锤、周乞傲他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就走到了内院的一个僻静处,面对紧跟而来的徐昭延,淡然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徐昭延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绸缎精心包裹的东西,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张纸折子,他双手捧起这纸折,恭恭敬敬的将其举到叶三面前:“这是陛下命我转呈给您的手谕!” 叶三听了这话,神情平静,他信手拿起纸折,将其展开。看完之后他的神情也依旧平静。 一直在观察叶三神情的徐昭延难以作出判断,当即说道:“范阳候,陛下即位以来,一直念念不忘铁血长河门为朝廷所建立的累累功勋,他对护国公也十分敬佩和感激,多次提及护国公对先帝和先太子的救驾之功,所以这次他一听到你们回返大周的消息,他就立刻命我赶来了巴蜀,陛下是真心希望你们这些功勋之臣能够配享你们应有的荣誉!” 徐昭延说得情真意挚,但叶三神色不动,拍了拍纸折,问了一句:“为什么用的是手谕,而不是圣旨?” 徐昭延答道:“因为圣旨还需要几位朝堂重臣讨论同意之后才能发出,当然通过肯定是没问题,但这毕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但陛下担心到那时候你们可能已经离开了大周,所以才会先发手谕,让我快马加鞭赶到巴蜀来见你,由此也足以可见陛下对你们的诚意!” 叶三抬头望向夜空,沉默片刻,说道:“我们离开大周的时候,当今的皇上那时才三岁,我记得在他周岁的时候,主人受太子的邀请,带我前去赴宴,这孩子抓周居然抓了一把木剑,太子还开玩笑说要让主人做他的师父、传授他武功……这一晃三十年过去,昔日呀呀学语的孩童如今都已经高踞龙座了……” 徐昭延的双眉抖动不停,但没有去冒然打断叶三说出这些不妥的言语。 “我记得先帝就不太爱写圣旨,但他的口语和手谕却被臣下当圣旨来执行,没人敢去封驳,除了主人。正是因为主人坚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才会赢得洛阳大战,夺回山西和山东……” 叶三顿了顿,别有意味的说道:“当今的皇上连出个圣旨都还要大臣们同意,和先帝有很大的不同啊!” 徐昭延听得心惊胆战,赶紧辩解道:“范阳候,让重臣辅政乃是先帝遗诏所命,皇上至孝,紧遵遗诏,至今未有反复。不过,皇上天资聪慧、刚毅勇决,这两年所下达的诏令从未有被驳回,可见重臣对皇上的认可!我看要不了几年,朝堂重臣们就会主动将大权完全还于皇上!” “刚毅勇决……”叶三沉吟了片刻,幽然说道:“看来当今的皇上和先帝倒有几分相像……徐大统领,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们这一次来巴蜀,确实有重归大周的想法。” 徐昭延听到这话,心里一喜,但见叶三的神情,他又按捺住激动,静听后话。 “不过,我们在西域自由惯了,不习惯再到朝堂听旨候命,所以我很感谢皇上对我们的厚爱,那些什么爵位、俸禄、封地……我们都不想要,我们曾经是江湖人,今后也愿还做江湖人,逍遥自在。所以请你转告皇上,如果他同意我们在巴蜀重建铁血长河门,那么我们就愿意留下来,重新为朝廷效力。” 徐昭延稍作犹豫,回应道:“我会尽快赶回洛阳,向陛下汇报此事。不过……范阳候,你们想要在大周建立一个门派,不一定非要取名铁血长河门,是不是也可以取其他的名字?” 叶三看着他,似笑非笑:“刚才你说当今皇上对我们是如何如何看重,可仅仅取一个名字就让你紧张成这样,可见这种看重并不怎样吧。” 试探失败,徐昭延赶紧解释道:“范阳候,您误会了,刚才那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的拙见,我相信以皇上宽广的胸怀,一定会做出让您满意的答复!” “那好,等你再拿回当今皇上的圣旨,可到成都城内西北、金水河畔的荒宅里找我,你的属下、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大人应该知道具体位置。” 说完,叶三准备离开,徐昭延急忙叫道:“范阳候,请等一等,我听说定国公的后人这一次也跟随您到了巴蜀,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叶三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是真是假,等下一次你我再见面时,或许你就知道了。” 徐昭延怔然看着叶三离开,随后也悄然隐入了黑暗中。 …………………………………………………………………… “你们要走了?”薛畅看着来道别的上官逸。 “大周的军队都来了,这里已经没事了,我们还留在这儿干嘛?遭人白眼啊?”上官逸耸耸肩,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不过你也别悲伤,咱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别忘了我还要去你那里拿雕好的梅花。” “你们离开,我确实有点难舍,但绝不是因为你。”薛畅好笑的回了一句,然后大步走向前方。 “你要干什么?”黄服青年挡在薛畅的面前。 “请让一让,我找叶姑娘。”薛畅客气的说道。 “我师妹现在不想见你。”黄服青年冷声回应。 “师姐!”叶紫琼出现在黄服青年身后,看着薛畅,礼貌的说道:“薛少镖头,我们要走了,感谢你今天对我铁血长河门的帮助!” “哎呀,我们俩就不要再感谢来、感谢去的了。”薛畅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过几天到我家做客,我会给你做非常好吃的东西!” 叶紫琼还未回复,周乞傲就大声说道:“放心吧,门主忘不了,就算她忘了,我们也会提醒她的!” “喂,小子,你叫这个臭蚂蚱去喝酒,怎么没有邀请我?”罗大锤洪亮的声音传来。 “罗前辈愿意来,晚辈欢迎之至!”薛畅立刻作出答复,然后又对叶紫琼说道:“叶姑娘,赴宴的事就这么定了啊,咱们不见不散。”说完,也不等叶紫琼答复,转身走了回去。 叶紫琼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扑哧一声笑:“哪有这样请人吃饭的。” “走吧。”叶三蹙眉,一声令下,铁血长河门一行人走出院门,因为有徐昭延事先的叮嘱,他们未受阻拦。 这时候,夜风中送来薛畅高亢的吼声:“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接着他的声音变得厚重,还增加了合音:“嘿嘿、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不平一碗酒啊……” 紧接着声音再一次高亢起来:“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然后是他欢快的“嘿嘿哈哈”声。 第一百章 修炼九阳神功(一) 黄服青年皱着眉头,哼了一声:“乱吼乱叫!” “有意思!看不出这小家伙还多才多艺!”周乞傲听着听着,也跟着哼起来,谁知旁边的罗大锤一声大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气得她一拳捶到了老伙伴厚背上:“姓罗的,鬼叫什么!” “这歌好听,我也跟着哼两句!” “你那是哼吗?比狗叫还难听!” “好你个臭蚂蚱,皮子痒了想挨揍是吧?” “就你那个三脚猫功夫,还想揍我,你揍得了吗?” “你站着别动,看我敢不敢揍你。” …… 看着两位老人嘻哈打闹,听着夜风中那男子隐隐约约的欢快歌声,叶紫琼嫣然一笑,盈盈双眸回首烛光映红的山庄…… ……………………………………………………………… 铁血长河门的人走了之后,薛畅在山庄里待着就变得很不自在了。原本他在武林中的身份低微,别人都对他毫不在意,可经历了白天的事情之后,他与铁血长河门的人亲密来往的情景都被每一位在场的巴蜀武林首脑看在眼里。 以往三十年,在巡武司的指示下,大周武林各门派视铁血长河门的人为异类,发现之后,监视、跟踪、甚至还可能参与抓捕,所以不可能因为铁血长河门人在今天提供的帮助就可以弥合两者之间的隔阂。当薛畅被打上了“铁血长河门友人”的标签之后,各武林门派首脑们就对其摆出了疏远的姿态(当然,薛畅原本在这些人的眼中就是被忽略的存在),而郭有信则毫不掩饰他对薛畅的蔑视。 薛畅又不想在周围都是人的情况下修炼武功,所以这段时间就变得有些难熬了,他甚至想立刻骑马回城,可看到躺在地上的尹彬、王煊等人,又不得不将这念头打消。 到了深夜,转机出现,山庄外再次热闹起来。 原来是巡武司派人粗略的通知了各门派在铁剑山庄所发生的事,于是各派赶紧派出人手,前来铁剑山庄救助同门。 由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赶到山庄的当然是金河北街各镖局的镖师。当薛畅见到王王靖武等熟识的人时,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和他们一起把尹斌父子、王煊父子、徐清平父子、夏侯父女一一抬上马车之后,他也骑上马,跟着一起返回了成都。 等他进入金河北街,发现整条街都烛火通明,家家都喧嚣不停。 一个镖局街尚且如此,整个巴蜀武林又会怎样,铁剑门的叛乱就像是一颗炸弹,恐怕会让平静多年的巴蜀武林翻腾不止……薛畅浮想联翩的回到自家府邸,结果他鄂然的看到全家人都守候在院门口,看到他安全回来,齐声欢呼,向他簇拥过来。 薛畅虽然颇为感动,但已经折腾了一天的他实在没有精力来回应徒弟们的各种问题,在简单的洗漱之后,他倒床就睡。除了重生的那一天,这还是他第一次晚上没有练功就直接休息。 第二天凌晨,虽然精力没有完全恢复,薛畅依然按时起床,领着徒弟们进行晨练。 在吃早餐的时候,徒弟们终于说出了憋了好久的疑问。 “师父,听说铁剑门发生叛乱,打伤了前去拜寿的客人,是真的吗?” “樊师兄,你的记性真差,不是铁剑门的人打伤了宾客,而是铁剑门的人给宾客们下毒,而且还毒倒了一大片!” “不对,我听说的是他们打起来了!” …… “行了,都别吵。”薛畅叫住了又开始拌嘴的樊獒和胡秋荻,以略显严肃的神情看着好奇的徒弟们,沉声说道:“为师我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可以告诉你们实情。铁剑门掌门苗无恨其实是个羌人——” “啊!”张氏忍不住一声惊呼,四十出头的她虽然在出生时整个巴蜀就已经成为了大周先皇统治的领地,但她依然不止一次听过父母谈及这位太祖皇帝统率下的羌兵在攻占成都的过程中所犯下的种种恶事,在那时羌人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犹如魔鬼,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 薛畅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在那个战乱的年代,这位苗掌门的家人被官兵杀死,他因此痛恨朝廷,故而隐姓埋名,冒充汉人,先后到天刀门和铁剑门学艺,还找准机会暗中派人屠杀了这两个门派的弟子,将铁剑门据为己有。 这几十年来他表面上行侠仗义、赚取名望,暗地里却做着反叛朝廷的勾当。但他同时修炼天刀门和铁剑门的武功,却因此出了岔子,急需灵药疗治内伤,在得知我锦城镖局运送的主要镖物是天山雪莲之后,他就调派暗中蓄养的手下在温泉驿设伏——” “咣当!”薛福手中的饭碗掉到了桌上,他激动的失声问道:“少爷,原来……原来害死老爷的凶手竟然是铁剑门的苗无恨!” “是的,铁血长河门的人发现了端倪,并且在铁剑山庄的大厅里,当着各派掌门的面,揭露了真相。” 薛畅隐瞒了铁血长河门以锦城镖局为诱饵的真相,是出于私心,想让家里的人不会对铁血长河门产生恶感:“但是苗无恨事先已有准备,他不但暗中在酒菜中下毒,毒倒了大多数去拜寿的宾客,还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武功,结果独孤真人、静心大师等一众武林高手在疏忽大意的情况下,竟然让其带着部分党羽逃之夭夭——” “这……这独孤真人、静心大师不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吗!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让苗无恨这恶贼给逃脱了?!”薛福愤然说道。 “福爷爷,你别着急,等我们练好了武功,一定会帮着师父将这些凶手全部抓住,为师祖报仇!”徐熙铿锵有力的说道。 “师兄说的对,我们将来一定会砍下这些凶手的脑袋,在师祖的坟前祭拜!”樊獒也紧跟着大声说道。 “我父亲的仇当然由我来报,还轮不到你们。”薛畅制止住徒弟们的愤慨,表情严肃的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真相,是想要你们知道大周的江湖并不像你们所想象的或者所看到的那样美好宁静,它潜藏着许多你们看不到的凶险,要想在这个江湖中好好的活着,你们必须要有足够的警惕和机智,最重要的是要有一身高强的武功作为凭依,因此你们还得更加努力才是!” “是,师父!”徒弟们都认真的齐声回应。 “昨天我没在,你们练得怎样?”薛畅看向徐熙。 “师父,昨晚我们在练武场练了两个时辰,又去内功房练了一个时辰左右,薛师妹和薛师弟练得更久一些,没有人偷懒,薛师弟还多练了半个时辰的罗汉拳。”徐熙认真的回应。 “师父,后来听说铁剑山庄出事,为了等你回来,我和师兄又一直在对练刀法。”樊獒插话道。 “我和师妹也一直在对练剑法。”胡秋荻也说道。 “我……我……也在练拳。”薛五低声说道。 “俗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们能如此自觉的认真修炼,我很高兴。”薛畅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所以,我准备再收两个徒弟,作你们的师弟师妹,好不好?” “好啊!好啊!”薛雨婷一脸兴奋,因为她终于可以脱离最小弟子的身份,晋升为师姐了。 “师父,是谁呀?”樊獒好奇的问道。 “你们应该能猜到。”薛畅笑答。 “师父,是韩雪和韩英?”徐熙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颇笃定。 “我觉得也应该是她俩,韩雪多懂事啊,韩英那小家伙也很可爱,当我们的师弟师妹挺好的。”胡秋荻立刻表示赞同。 “看来你们都很赞同,那就这么定了。福伯,您去叫那两个孩子过来拜师吧。”薛畅笑着说道。 收韩雪、韩英两姐弟为徒,薛畅早就有此打算,毕竟收徒应该越早越好,这样根基打得更牢,再说在侠义值紧缺的情况下,多两个徒弟每天就多一点侠义值,所以在她俩进府之后,薛畅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其表现,发现两个孩子的秉性确实不错,只是当时忙着四处找人比武赚取威望值,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来教导新徒,此事就暂且搁下了。 现在经历铁剑山庄事件之后,感受到各门派的威风和江湖的凶险,薛畅越发迫切的想要增强自身实力,因此收薛寒、韩英为徒,就马上被提上议事日程。如今麻辣烫的生意正红火,他有足够的财力培养更多的徒弟,而且徐熙、樊獒、胡秋荻也有所成长,可以代师教徒,为他省去不少时间。 于是就在客厅里设下香案,薛畅表情严肃的坐在正中,徒弟们侧立两旁、作为见证,韩雪、韩英郑重的对他九叩首。 当两个孩子奉上热茶、口称“师父”的时候,薛畅环视四周这七个未成年的徒弟,心中竟然意气横生:金先生有全真七子,梁先生有七剑下天山,我薛畅将来也会有逍遥七英雄。 薛畅的系统中也多了韩雪、韩英两个门徒的信息: 六徒韩雪,8岁,体质3,力量3,敏捷4,内力0,拳脚0,剑法0,刀法0,枪棍0,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无, 所会武功:无。 七徒韩英,4岁,体质1,力量1,敏捷1,内力0,拳脚0,剑法0,刀法0,枪棍0,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无, 所会武功:无。 两个孩子都还小,数值都很低,没什么特异之处。不过,她俩成了薛畅的徒弟,待遇自然大大不同,以往做的家务事自然不用再干,薛畅还让徐熙他们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去学堂,而自己则回到了卧室,盘膝坐于床上,心神进入系统,找到掌门人信息的内功一项,下方清晰的写着两项内功:少林吐纳法、九阳神功。 他心情激动的点击了九阳神功,瞬间进入到一个虚拟空间之内,在他面前坐着的依然是那位熟悉的透明人影。 这时,系统那毫无生气的声音响起:“使用者请注意,九阳神功的修炼与通常的内功不同,夜间阴盛阳衰,白昼阳盛阴虚,既称九阳,最好在白天进行修炼,效果更佳。” 薛畅一愣:这意味着几个月来一直实行的修炼习惯要改变了。 “要进行演示吗?”系统问道。 “请用慢速进行演示。”薛畅说完,就见一股闪烁的细流缓缓进入透明人影的鼻腔…… 虽然薛畅说的是慢速,可是透明人影的内息走完一个循环,所花的时间远远超过当初用慢速演示少林吐纳法,而且薛畅还没有完全看明白。 为何一个呼吸会如此之慢? 因为九阳神功运行的是小周天,简单的说就是吸进的天地之清气经过身体前面的脉络主干——任脉下行,再通过身体背面的脉络主干——督脉折返,形成一个气息交换的小循环。 打通任督二脉、完成体内的小周天循环,这本就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内功修炼目标,但这还不是九阳神功的奥秘所在。 在透明人影的演示中,进入的气息先后在膻中穴、关元穴、以及百会穴停留、回旋、做气息的转换,薛畅甚至能看到这三处穴位特意绘有白色球囊状标识,能看清气息在其内的流转。 薛畅能明白系统的用意,因为在少林吐纳法的练习中气息流到关元穴也有这样的展示。只是他不明白在九阳神功中为何又多出了两个:“丹田不就是在关元吗?” 薛畅本是自言自语,但系统居然对此作出了回答:“通常情况下,修炼内功时关元穴就是储存真气所在,可在经年日久的内功修炼中,体内真气不断增加,丹田却不能无限扩展,从而导致真气满溢丹田,如同大坝之决堤,轻者对穴脉和身体造成损伤,重者走火入魔,这就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武学障。 第一百零一章 修炼九阳神功(二) 而在玄奥高深的内功心法之中,在膻中穴和百会穴再开辟上、中丹田是解决武学障的一种方法,这样不但能够增大体内真气容量,而且还能与气海穴下丹田一起共同调节内息运转,保证了体内真气更高效率的使用,这也是九阳神功号称‘练成之后内力源源不绝’的主要原因所在。”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薛畅心里明白恐怕这个时代有大智慧、大毅力的武林人代代相传,为之摸索了不下几百年,光是确定这三丹田,应该就有不少人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毕竟内功是在人身上修炼,尤其是那百会穴位于大脑正中,在黑暗中摸索实验,稍有不慎就可能脑死人亡。 此时,薛畅觉得机会难得,抓紧时间又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在演示中,我还注意到气息在下行经过巨阙穴后,还进行了分流,部分气息进入了腹哀穴、大横穴、腹结穴,循环一周之后,才重新并入任脉主干。此外,气息在会**和命门穴停留的时间也比除三个丹田之外的其他穴位要长,这么做都是为什么?” 系统给了回答:“九阳神功,以阳为本。腹哀穴、大横穴、腹结穴乃是太阴脾经的主要穴位,掌管脾脏,脾是血液之统领,调度消化吸收,血气足而阳气生,此乃人体阳之源。 命门穴乃是肾脏之门户,肾脏为体内阳气之基,补气培阳,可使修炼者神精气足,再与吸入清气中的天地之阳相结合,体内真气会快速向阳转换,对敌是自然威猛无匹。此外,肾乃生命之基,真气长期对其进行滋润,可使肾水永固,修炼者的肌体可健壮长寿。 会**俗称天地桥,乃是连接任督二脉的枢纽,内息在此多做停留,年月日久,可以扩宽此处的脉络,使真气进行大周天循环更为顺畅,此外,会阴乃肾精之用,三者相辅相成。” 薛畅听着听着,感到有一丝异样:怎么感觉着这九阳神功还具备了内功伟哥的功用。 “以后我都能像现在这样提出问题让你来解答吗?”系统透彻的讲解让薛畅念念不舍的问道,虽然他可以通过眼睛从系统中学习武功,但他觉得有人从旁做更细致的指点,无疑会效果更好。 “当然可以,在你创建门派之后,就已经具有了这一功能,只是你从未使用过。” “那是因为你没有在系统中给我提示呀!”薛畅气的想骂娘。 “不过,知识是有价的,每一次你发问,系统做出回答的同时,会根据你问题的难度,扣点你门派0.1至1点侠义值。”系统的语音没有起伏的说着:“这一次的回答就当是做展示,所以免费,下不为例。” 一涉及到要花侠义值,薛畅刚才的不甘顿时消了:以后还是尽量少问的好,还是赶紧开始修练九阳神功吧。 他的念头刚起,就听系统说道:“在你练习九阳内功之前,请允许目标用手接触你的身体,以即时的模拟出你体内的经脉情况,更好的引导你练功。” 薛畅一愣,很想问“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因为少林吐纳法过于简单,气息所需要经过的脉络都是通畅的。可是九阳神功不同,它是要进行小周天循环的。他从小读了不少武侠小说,打通任督二脉是比较常见的一个名词,既然需要打通,那么就表示有穴脉是不通的。否则还像之前一样,透明人轻轻松松的一个呼吸就完成一个循环,而他这里呆坐一整天、气息始终被一个穴位卡住而无法完成一个呼吸循环,那这个所谓的内功引导就没有意义了。 想通了这些,薛畅干脆的回应:“可以。” 他话音刚落,透明人影走到他身前坐下,左手搭在他肩上。 薛畅完全没有感觉到重量,然后就看到透明人影的体型发生改变,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在发生改变…… 这就是我体内的样子吗?……薛畅既感觉有点诡异,又很是好奇的打量着。 “内功训练开始。”系统的声音响起。 薛畅立刻收束心神,跟随着透明人影,缓缓开始吸气,外来的气息在意念的引导下来到膻中穴,对应着透明人的身体,在此处作顺钟向的盘旋,这让薛畅感到阵阵胸闷,他强忍难受。 不过,或许正是考虑到薛畅的穴脉情况,透明人影体内的闪烁细流并未在膻中穴停留太久,很快就继续下行。 薛畅能感觉到气息在膻中穴至少盘旋了十圈以上,之所以会如此之快,恐怕是因为他的中丹田还未打开,还只是一个点。 至巨阙穴之后,薛畅学着透明人影,将吸入的气息分出小部分,绕向腹哀穴,大部分依旧缓缓下行。 像这样分心两用的吐纳之法,需要对内息极强的掌控能力,好在几个月来薛畅利用系统修炼武功,在这方面有不小的进步,而且又有系统的辅助,能让他百分之百的精神专注,因此他还较为容易的达到了目的。 但接下来他就遭遇了挫折,分出的气息根本无法进入腹哀穴,或许因为这个穴位从未被使用过,它的穴脉通路是闭塞的。 薛畅还想再做点努力,但见作为他自身映照的透明人影分出的闪烁细流迅速退回,重新并入下行的清气。 薛畅当然也只能照做。 接下来还比较顺畅,过中脘穴、下脘穴、神阙穴、气海穴,可是当气息从下丹田(关元)里出来、在意念的引导下流向中极穴时,再一次遇上了淤塞的穴脉,前路已绝。 看到透明人影体内闪烁的细流迅速沿原路回返,他这次没有半点犹豫的立即照做,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无法维持如此长时间的吸气,再耽搁下去,恐怕第一口气息还未吐出,他就不得不吸入第二口清气了。 由此可见九阳神功修习之难,要打通任督二脉,要开辟上、中丹田,要滋润脾经脉络,而且还要保证一口气息足够绵长,绵长到足够完成整个小周天的循环。 不过,修炼虽然艰难,但薛畅坚信:张无忌都能在悬崖山谷之中、在无人指导之下、经数年修炼,获得成功,自己有系统的帮助,当然更能够事半功倍。 实际上薛畅也没有时间去沮丧,一口浊气吐出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口清气吸入……薛畅在透明人影的引导下不间歇的进行着吐纳,他也渐渐想明白了:身体的不适、穴脉的不通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这是需要千万次的呼吸吐纳,用水滴石穿的坚持来完成。 没过多久,他也像当初用系统修炼少林吐纳法时一样,渐渐沉溺其中,浑然忘了时间的流逝…… 等到薛畅精疲力竭、退出修炼时,从等候在屋外的仆人口中才得知,居然已经到了下午。 再一看系统,他惊喜的发现在九阳神功的后面居然写着“二层”。 九阳神功总共有十层,这才开始修炼,就达到了二层?!……薛畅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恐怕是九阳神功将原来由少林吐纳法修炼而来的内力完全化为了己有。看来之前听从系统的建议,坚持将少林吐纳法修炼至圆满是正确的。 不过,三丹田未开辟,脾经未通,任督二脉中未打通任何一个新的穴位,九阳神功就算修达到了第二层也没有多大意义……想到这些,薛畅兴奋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起身去了内院客厅,本来午餐做好时,仆人就过来叫他,结果见他在练功,就没敢进去打扰。 听说薛畅已经出了卧室,张氏立刻就让仆人们将特意为他留的饭菜重新热了。 薛畅三下五除二的填饱了肚子,然后去到前院,趁着周围无人,花费100点侠义值、100点威望值,将内功房升到中级,同时还将韩雪、韩英也勾入了允许使用该设施的行列,这样将会大大的提高徒弟们修炼内功的效率。只是因为威望值不足100点,无法再升级练武场。 干完了这件大事之后,薛畅走出院门,站在远处观望食客爆满的麻辣烫食摊,看到担任掌柜、将整个食摊管理的井井有条的胡秋荻,看到担任大厨、不吃辛劳、涮烫食物的薛五、看到担任伙计、面带微笑、引导客人挑选食材的薛雨婷,他还看到在院内一边认真切菜、一边还在相互比着刀功的徐熙和樊獒,就连刚刚成为他徒弟的韩雪、韩英也被拉来帮忙,负责将切好的菜端到食摊里的食架上。 其实薛府已经招雇了足够的人手,完全没必要用童工,但薛畅并不打算去制止,他反而觉得让徒弟们一起干活,有助于培养他们的团队精神和情谊。 看到食摊运行得很好、徒弟们都在认真的劳作,薛畅没有去打扰,转身去了蜀江镖局。 尹斌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下地行走,躺在床上养病的他看到薛畅进来,面露喜色的大声说道:“我的救命恩人来了!” “阿彬,救你命的可不是我,是唐门的邱夫人。”薛畅如实说道。 “我已经听王师叔说了。”尹彬收敛起笑容,愤然说道:“我们中的是金风玉露之毒,这可是唐门独有的奇毒!不管怎样,她唐门都难逃罪责,难道还想让我感谢她!” 薛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转而关切的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尹彬用手拍了拍被棉被覆盖的身体,说道:“上午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我身上的毒已经去尽,只需要慢慢的调养,一两个月之后就能恢复正常。只是我父亲……” 尹彬抓紧被角,语气沉重的说道:“大夫说他原本就沉疴缠身,而这一次又中毒过久,即使最后解了毒,以后恐怕也只能在病榻上度过了……” 薛畅黯然说道:“阿彬,我很抱歉!……” “阿畅,我说的是真心话,这一次是你救了我父亲和我、小煊……所有去铁剑山庄拜寿的镖局街的人的命!”尹彬动情的说道:“我跟着父亲处理镖局事务这两年,多少明白一些世事,别看我们这些镖局在这里威风,在整个巴蜀武林我们却完全不被那些名门大派放在眼里!听王师叔说在铁剑山庄中毒的有几百人,很多是门派弟子,要解毒,我们恐怕也得排在最后……阿畅,我们能得救,真的是谢谢你了!……” 薛畅坐在床边,用力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你我是好兄弟,应该的。” “铁剑门给我们下毒的仇,我没本事去报!唐门遗失毒药对我们造成的伤害,我又不敢去申诉!……”尹彬看着薛畅,眼神中的愤恨、不甘、后悔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阿畅,你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不再跟我们去游逛、喝酒、上女支院,只知道在家练功,我还曾经在心里取笑过你,但现在……我只恨自己过去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阿彬,现在努力还来得及!”薛畅真切的勉励道。 “是啊,还来得及……”尹彬重复着这句话时,薛畅明显感觉到他缺乏信心,或许他已经感觉到了金风玉露之毒对身体所造成的影响。 从蜀江镖局出来之后,薛畅的心情有些沉重,想要尽快练好武功的心情更为迫切。 接下来他又赶紧拜访了王煊家、徐清平家,然后回到家中,抓紧时间睡了一觉,恢复了精神,吃过晚餐之后,接着带领徒弟们修炼武功。 ………………………………………………………………………… 薛畅这段时间足不出门,完全待在府邸内,除了教授徒弟们习武,其他时间都用来练武,主要是修炼九阳神功,其次是降龙十八掌,其他武功就是温故知新而已。 白天每一次修炼完九阳神功,心困神乏之际,他就倒床小睡一两个时辰,等到精神恢复,又接着修炼。 而在玄奥高深的内功心法之中,在膻中穴和百会穴再开辟上、中丹田是解决武学障的一种方法,这样不但能够增大体内真气容量,而且还能与气海穴下丹田一起共同调节内息运转,保证了体内真气更高效率的使用,这也是九阳神功号称‘练成之后内力源源不绝’的主要原因所在。”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薛畅心里明白恐怕这个时代有大智慧、大毅力的武林人代代相传,为之摸索了不下几百年,光是确定这三丹田,应该就有不少人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毕竟内功是在人身上修炼,尤其是那百会穴位于大脑正中,在黑暗中摸索实验,稍有不慎就可能脑死人亡。 此时,薛畅觉得机会难得,抓紧时间又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在演示中,我还注意到气息在下行经过巨阙穴后,还进行了分流,部分气息进入了腹哀穴、大横穴、腹结穴,循环一周之后,才重新并入任脉主干。此外,气息在会**和命门穴停留的时间也比除三个丹田之外的其他穴位要长,这么做都是为什么?” 系统给了回答:“九阳神功,以阳为本。腹哀穴、大横穴、腹结穴乃是太阴脾经的主要穴位,掌管脾脏,脾是血液之统领,调度消化吸收,血气足而阳气生,此乃人体阳之源。 命门穴乃是肾脏之门户,肾脏为体内阳气之基,补气培阳,可使修炼者神精气足,再与吸入清气中的天地之阳相结合,体内真气会快速向阳转换,对敌是自然威猛无匹。此外,肾乃生命之基,真气长期对其进行滋润,可使肾水永固,修炼者的肌体可健壮长寿。 会**俗称天地桥,乃是连接任督二脉的枢纽,内息在此多做停留,年月日久,可以扩宽此处的脉络,使真气进行大周天循环更为顺畅,此外,会阴乃肾精之用,三者相辅相成。” 薛畅听着听着,感到有一丝异样:怎么感觉着这九阳神功还具备了内功伟哥的功用。 “以后我都能像现在这样提出问题让你来解答吗?”系统透彻的讲解让薛畅念念不舍的问道,虽然他可以通过眼睛从系统中学习武功,但他觉得有人从旁做更细致的指点,无疑会效果更好。 “当然可以,在你创建门派之后,就已经具有了这一功能,只是你从未使用过。” “那是因为你没有在系统中给我提示呀!”薛畅气的想骂娘。 “不过,知识是有价的,每一次你发问,系统做出回答的同时,会根据你问题的难度,扣点你门派0.1至1点侠义值。”系统的语音没有起伏的说着:“这一次的回答就当是做展示,所以免费,下不为例。” 一涉及到要花侠义值,薛畅刚才的不甘顿时消了:以后还是尽量少问的好,还是赶紧开始修练九阳神功吧。 他的念头刚起,就听系统说道:“在你练习九阳内功之前,请允许目标用手接触你的身体,以即时的模拟出你体内的经脉情况,更好的引导你练功。” 薛畅一愣,很想问“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因为少林吐纳法过于简单,气息所需要经过的脉络都是通畅的。可是九阳神功不同,它是要进行小周天循环的。他从小读了不少武侠小说,打通任督二脉是比较常见的一个名词,既然需要打通,那么就表示有穴脉是不通的。否则还像之前一样,透明人轻轻松松的一个呼吸就完成一个循环,而他这里呆坐一整天、气息始终被一个穴位卡住而无法完成一个呼吸循环,那这个所谓的内功引导就没有意义了。 想通了这些,薛畅干脆的回应:“可以。” 他话音刚落,透明人影走到他身前坐下,左手搭在他肩上。 薛畅完全没有感觉到重量,然后就看到透明人影的体型发生改变,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在发生改变…… 这就是我体内的样子吗?……薛畅既感觉有点诡异,又很是好奇的打量着。 “内功训练开始。”系统的声音响起。 薛畅立刻收束心神,跟随着透明人影,缓缓开始吸气,外来的气息在意念的引导下来到膻中穴,对应着透明人的身体,在此处作顺钟向的盘旋,这让薛畅感到阵阵胸闷,他强忍难受。 不过,或许正是考虑到薛畅的穴脉情况,透明人影体内的闪烁细流并未在膻中穴停留太久,很快就继续下行。 薛畅能感觉到气息在膻中穴至少盘旋了十圈以上,之所以会如此之快,恐怕是因为他的中丹田还未打开,还只是一个点。 至巨阙穴之后,薛畅学着透明人影,将吸入的气息分出小部分,绕向腹哀穴,大部分依旧缓缓下行。 像这样分心两用的吐纳之法,需要对内息极强的掌控能力,好在几个月来薛畅利用系统修炼武功,在这方面有不小的进步,而且又有系统的辅助,能让他百分之百的精神专注,因此他还较为容易的达到了目的。 但接下来他就遭遇了挫折,分出的气息根本无法进入腹哀穴,或许因为这个穴位从未被使用过,它的穴脉通路是闭塞的。 薛畅还想再做点努力,但见作为他自身映照的透明人影分出的闪烁细流迅速退回,重新并入下行的清气。 薛畅当然也只能照做。 接下来还比较顺畅,过中脘穴、下脘穴、神阙穴、气海穴,可是当气息从下丹田(关元)里出来、在意念的引导下流向中极穴时,再一次遇上了淤塞的穴脉,前路已绝。 看到透明人影体内闪烁的细流迅速沿原路回返,他这次没有半点犹豫的立即照做,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无法维持如此长时间的吸气,再耽搁下去,恐怕第一口气息还未吐出,他就不得不吸入第二口清气了。 由此可见九阳神功修习之难,要打通任督二脉,要开辟上、中丹田,要滋润脾经脉络,而且还要保证一口气息足够绵长,绵长到足够完成整个小周天的循环。 不过,修炼虽然艰难,但薛畅坚信:张无忌都能在悬崖山谷之中、在无人指导之下、经数年修炼,获得成功,自己有系统的帮助,当然更能够事半功倍。 实际上薛畅也没有时间去沮丧,一口浊气吐出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口清气吸入……薛畅在透明人影的引导下不间歇的进行着吐纳,他也渐渐想明白了:身体的不适、穴脉的不通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这是需要千万次的呼吸吐纳,用水滴石穿的坚持来完成。 没过多久,他也像当初用系统修炼少林吐纳法时一样,渐渐沉溺其中,浑然忘了时间的流逝…… 等到薛畅精疲力竭、退出修炼时,从等候在屋外的仆人口中才得知,居然已经到了下午。 再一看系统,他惊喜的发现在九阳神功的后面居然写着“二层”。 九阳神功总共有十层,这才开始修炼,就达到了二层?!……薛畅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恐怕是九阳神功将原来由少林吐纳法修炼而来的内力完全化为了己有。看来之前听从系统的建议,坚持将少林吐纳法修炼至圆满是正确的。 不过,三丹田未开辟,脾经未通,任督二脉中未打通任何一个新的穴位,九阳神功就算修达到了第二层也没有多大意义……想到这些,薛畅兴奋的情绪平静下来。 他起身去了内院客厅,本来午餐做好时,仆人就过来叫他,结果见他在练功,就没敢进去打扰。 听说薛畅已经出了卧室,张氏立刻就让仆人们将特意为他留的饭菜重新热了。 薛畅三下五除二的填饱了肚子,然后去到前院,趁着周围无人,花费100点侠义值、100点威望值,将内功房升到中级,同时还将韩雪、韩英也勾入了允许使用该设施的行列,这样将会大大的提高徒弟们修炼内功的效率。只是因为威望值不足100点,无法再升级练武场。 干完了这件大事之后,薛畅走出院门,站在远处观望食客爆满的麻辣烫食摊,看到担任掌柜、将整个食摊管理的井井有条的胡秋荻,看到担任大厨、不吃辛劳、涮烫食物的薛五、看到担任伙计、面带微笑、引导客人挑选食材的薛雨婷,他还看到在院内一边认真切菜、一边还在相互比着刀功的徐熙和樊獒,就连刚刚成为他徒弟的韩雪、韩英也被拉来帮忙,负责将切好的菜端到食摊里的食架上。 其实薛府已经招雇了足够的人手,完全没必要用童工,但薛畅并不打算去制止,他反而觉得让徒弟们一起干活,有助于培养他们的团队精神和情谊。 看到食摊运行得很好、徒弟们都在认真的劳作,薛畅没有去打扰,转身去了蜀江镖局。 尹斌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下地行走,躺在床上养病的他看到薛畅进来,面露喜色的大声说道:“我的救命恩人来了!” “阿彬,救你命的可不是我,是唐门的邱夫人。”薛畅如实说道。 “我已经听王师叔说了。”尹彬收敛起笑容,愤然说道:“我们中的是金风玉露之毒,这可是唐门独有的奇毒!不管怎样,她唐门都难逃罪责,难道还想让我感谢她!” 薛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转而关切的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尹彬用手拍了拍被棉被覆盖的身体,说道:“上午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我身上的毒已经去尽,只需要慢慢的调养,一两个月之后就能恢复正常。只是我父亲……” 尹彬抓紧被角,语气沉重的说道:“大夫说他原本就沉疴缠身,而这一次又中毒过久,即使最后解了毒,以后恐怕也只能在病榻上度过了……” 薛畅黯然说道:“阿彬,我很抱歉!……” “阿畅,我说的是真心话,这一次是你救了我父亲和我、小煊……所有去铁剑山庄拜寿的镖局街的人的命!”尹彬动情的说道:“我跟着父亲处理镖局事务这两年,多少明白一些世事,别看我们这些镖局在这里威风,在整个巴蜀武林我们却完全不被那些名门大派放在眼里!听王师叔说在铁剑山庄中毒的有几百人,很多是门派弟子,要解毒,我们恐怕也得排在最后……阿畅,我们能得救,真的是谢谢你了!……” 薛畅坐在床边,用力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你我是好兄弟,应该的。” “铁剑门给我们下毒的仇,我没本事去报!唐门遗失毒药对我们造成的伤害,我又不敢去申诉!……”尹彬看着薛畅,眼神中的愤恨、不甘、后悔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阿畅,你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不再跟我们去游逛、喝酒、上女支院,只知道在家练功,我还曾经在心里取笑过你,但现在……我只恨自己过去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阿彬,现在努力还来得及!”薛畅真切的勉励道。 “是啊,还来得及……”尹彬重复着这句话时,薛畅明显感觉到他缺乏信心,或许他已经感觉到了金风玉露之毒对身体所造成的影响。 从蜀江镖局出来之后,薛畅的心情有些沉重,想要尽快练好武功的心情更为迫切。 接下来他又赶紧拜访了王煊家、徐清平家,然后回到家中,抓紧时间睡了一觉,恢复了精神,吃过晚餐之后,接着带领徒弟们修炼武功。 ………………………………………………………………………… 薛畅这段时间足不出门,完全待在府邸内,除了教授徒弟们习武,其他时间都用来练武,主要是修炼九阳神功,其次是降龙十八掌,其他武功就是温故知新而已。 白天每一次修炼完九阳神功,心困神乏之际,他就倒床小睡一两个时辰,等到精神恢复,又接着修炼。 第一百零二章 撤销锦城镖局 期间不时有在铁剑山庄中毒痊愈的镖师(包括尹彬、王煊他们)登门拜访表示感谢,刚开始他还出面接待、寒暄几句,到后来感觉烦不胜烦、太耽搁自己的修炼,干脆告诉门房:“除非是重要的来访,一律概不接待,就说是他正在闭关练功。” 但是当巡武司的人上门来的时候,薛畅仍然不得不出面接待。 巡武司领头的人,薛畅并不认识,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汉子,身材魁梧,神情桀骜,语气冷漠:“你就是锦城镖局的少镖头薛畅?” “正是在下。”薛畅拱手说道:“请问这位巡察怎么称呼?” “眉山寨江一峰。”那汉子冷声说道。 原本薛畅还很客气的接待巡武司的来客,但见对方摆出这副脸色,再有涵养的人此刻也会感到不悦,更何况薛畅年轻气盛,当即收起笑容,沉声说道:“不知江巡察此次上门所为何事?” 江一峰却不回答,朝身后招招手,然后径直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下。 一名巡武司吏员走上前,语气却缓和许多:“薛少镖头,温泉驿血案让锦城镖局的镖师伤亡殆尽,已经完全无法进行出镖、护镖的任务。按照巡武司的规定,本该早销掉锦城镖局的资格,但江士佳大人宽厚,想要先追查出凶手,给死去的镖师们一个交代,所以这个命令被暂缓了几个月。后来,薛少镖头你幸运脱难,回到成都,江大人又再次宽宏的延后了几个月——” 江一峰不耐烦的打断吏员的话:“我就直说了吧,从温泉驿血案发生到现在已经八个多月,锦城镖局没有招募一名镖师,也没有再出过一次镖,巡武司经过商议决定取消锦城镖局,我是来负责执行的!” 听到这话,薛畅倒不觉得什么,但在一旁伺候的薛福却急忙哀求道:“几位大人,能不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明天就去招募镖师,再过几天,不、最多一个月,锦城镖局就能——” “薛伯。”薛畅制止老管家再说下去:“锦城镖局就让他们撤了吧,反正以后我也不打算再从事镖局这个行当。” “那我们以后——”薛福本想说:没了镖局,我们以后干什么? 但他立刻想到院门外那红火的麻辣烫食摊,声音戛然而止,只是想起自己辅助老爷干了几十年的镖局就这样没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我们来这里,可不只是通知你‘镖局被取消’的事,还要清点和收回锦城镖局这些年向巡武司购买的一些军用物资。”这话是江一峰对薛畅说的,但他却根本不看薛畅,而是朝那名吏员点头示意。 那名小吏立刻说道:“根据巡武司的卷档上显示,这些年锦城镖局通过巡武司购买了……” 薛畅听得仔细,他发现锦城镖局向巡武司购买的东西主要是兵器、皮甲和驮马。 原主从未去了解过这些,薛畅自然会感到困惑:像这些东西,直接找铁匠或者在市场上购买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去找巡武司购买? 他却不明白大周技艺精湛的铁匠绝大多数集中在朝廷的匠作署和武器监,少数在民间的铁匠私下里打造一两件兵器可以,如此大数量的制造一般是不敢的,怕被人告发去坐牢,当然大门派中多数都有自己的铁匠,这是获得朝廷批准的。 因此朝廷制作的兵器量多质好、价格低(因为是批量生产而且原材料易获得),再加上一般情况下巡武司对他们所管辖的这些镖局会有所照顾,所以镖局往往能拿到价廉物美的军用物资,来充实自己的实力。可一旦镖局被取消资格,自然这些军用物资就要被收回。 薛福认真的听完,忍不住又想要说话,那小吏紧接着说道:“我们在清理温泉驿血案的现场时,已经回收了8把长剑,23把刀,27杆长枪,15张弓……还有些许欠缺,不知是否给放在了府内,今天来就一并收回了。” “在呢,都存放在库里,大人可去查验。”薛福赶紧说道。 “那还呆着干嘛?带我们去看看吧。”江一峰不耐烦的说道。 薛福领着巡武司的几名吏员进了前院内功房旁边的兵器库查验。 江一峰没有进去,站在走廊上,打量着面前的练武场,说道:“你们家的练武场倒修得很大,只可惜有点浪费。” “谁知道呢?说不定以后还会觉得它小了。”薛畅回了一句。 “听说你收了不少徒弟?”江一峰看着他,面色严肃的问道。 “哪有不少,也就是三个。”薛畅回答。 “不止三个吧,有人反映每天早上、晚上你这个练武场传出去的声音都很热闹啊。”江一峰冷笑着说道。 薛畅在这方面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的说道:“徒弟确实只收了三个,不过我也教新招募的佣人们一些简单的拳脚,毕竟我家现在人少,可府邸太大,万一有盗贼来访,至少能帮我先抵挡一阵。” 江一峰目光锐利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冷声说道:“巡武司的规定你应该清楚,若是以后查出事情不是你所说的这样,你逃脱不了惩罚。” “我明白。”薛畅平静的回道。 这时吏员从武器库出来,江一峰问道:“东西都在吗?” “那边应该还有几件。”吏员手指着练武场边的那个大武器架。 江一峰手一挥:“赶紧查完,都拿走。” “等一等。”薛畅无法再保持平静:“能不能给我们留几件?” “薛少镖头,这是规定,我们也没办法。”吏员婉言谢绝。 “薛少镖头……哦,现在不能怎么称呼你了。”江一峰语带嘲讽的说道:“薛……少侠,你要想再获得这些军用武器,要么重建一个镖局,要么创建一个门派。” 薛畅沉下脸,不说话了。 还好,练武场上的那些兵器有一半多是原主父亲找私人打制的,可能是考虑到平时的训练没必要损耗军用兵器,但那些质量好的兵器全被江逸峰带来的随从给抱走了,包括薛畅平时最爱使的那把厚背大刀。 看着巡武司的人将这些兵器皮甲搬到院门外的马车上,薛畅忍不住又问道:“你们把这些搬走,难道不应该把钱退还给我们?” 江一峰嗤笑一声:“巡武司用这么低的价格把武器监的精良武器卖给你们,已经是对锦城镖局的照顾了,还想要银子,你有没有搞错!” 薛畅气得正想要反驳,薛福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他:“少爷,当初我每次跟老爷去巡武司购买兵器的时候,确实都签署过,‘一旦将来镖局解散,必须无偿归还所有的军用物资’的协议,其实这么多年也没有哪家镖局解散,只有我们锦城镖局倒霉……唉……” 薛畅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转而安慰薛福:“没事,拿走就拿走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放在这里也是浪费。” “年纪小,脾气倒不小啊。”江一峰不屑的看着薛畅,指了指头顶:“这块牌匾是让我们来摘呢?还是你自己摘?” 薛畅沉声说道:“我们自己来。” “少爷,以前那块‘薛府’的牌匾就放在后院老爷的卧室,两个月前我还特地拿到翰书阁去重新打磨、刷漆,我现在就去把它拿来。”薛福说道,自从出事之后,他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天,整理军用物资、找出旧牌匾……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有这样一个能干的管家确实很省事,薛畅有点感慨,说道:“派个佣人去拿吧。” 但薛福不放心,从旁边的食摊叫了一个伙计,急匆匆带着他,去了后院。 “能不能快些,我们还赶时间!”江一峰不耐烦地说道。 薛畅没说话,抬头看了看门楣上的牌匾:薛家确实是大富人家,不但府邸修的大,而且这朱红大门也很是气派,门楣距离地面就足有三米,“锦城镖局”的匾额长约两米,木质厚实,要想将它稳当的取下来,确实得费点功夫。 然而薛畅说了一句:“催什么催,现在就取。” 说着,薛畅身不屈、脚不弯,只是右脚轻蹬,整个身体直直向上跃起,双手举过头顶,一把抓住牌匾的下方,猛运真气,注于双手,“啊”的大喝一声,嵌于石壁上的牌匾竟被他扒了出来。 当薛畅举着两米长的牌匾缓缓落下时,江一峰变了脸色:轻功跃起、举着牌匾落下都简单,但是凌空拔出牌匾可不简单,因为身在空中无法借力,全凭自身内力使劲,而且他观察到这个薛府少爷在拔除牌匾的同时,上升的速度一点也没受到阻滞,还能保持着同一个速度,由此可见其内功不弱、并且内力的运用也较自如……他们不都说这个薛畅只是个纨绔子弟吗?” 旁边的食客们齐声叫好,薛畅微笑着点头示意,扭过头来,立刻变得严肃:“牌匾已经取下,以后不会再挂,你们可以走了。” 江一峰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沉声说道:“薛畅,你是我们巴蜀武林的人,以后最好少跟铁血长河门的人来往,言尽于此,告辞了!”说完,他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薛畅这才明白了这位与自己素不相识的眉山寨江一峰始终板着一张脸的原因:我倒是想跟人家铁血长河门来往,可人家瞧不上咱啊! 薛畅想起自己在铁剑山庄发出的邀请,至今也未见到回应,不禁一阵苦笑,感觉自己有些冤枉。 同时他也暗自警醒:看来等徒弟们下了课之后,还得再提醒他们一声,以后有外人在时,不得喊自己师父。 …………………………………………………………………… 在洛阳皇宫勤政殿内,泰祥帝仰靠着卧榻品茶,在他身边依旧站着那位老太监曹忠,还有一位小太监在一旁侍奉。 一天之后再次受到召见的总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心中忐忑不安,他忘不了昨日皇上召见他之后的痛骂,今天虽然见他时的脸色好了许多,但到现在一直没有对他说话,这给他的压力更大。 “陛下,赵先生到了!”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喊声。 “快宣他进来!”泰祥帝话刚出口,又意识到不对,立刻改口道:“不用宣了,朕去接他吧。”说完,他迅速放下茶盏,一撑而起,大步走向店外。 赵先生!……徐昭延心中一震:这是那位赵先生吗?! 他定睛往殿外望去,只见一位老态龙钟的瘦小身影杵着一根拐杖,跟着泰祥帝走进了殿内。 看到这人脸上戴着的白色面具,徐昭延心里再次一震:没错,他就是那位赵先生!据闻,他曾经协助先帝创建了龙卫和巡武司,凡有武林中的难题,先帝也常与他商议,但奇怪的是他自始至终带着一张面具,没人见过他长什么样,也没人知道他姓名,“赵先生”这个称谓还是从先帝口中传出的。尽管他始终无官无职,但以布衣之身、却可以不受约束的出入宫禁,而且龙卫和巡武司却对他尊敬异常。只是在当今皇上即位的两年前,听说他就再也没有在人前出现,自己当上大统领后,也从未见过他,有人猜测他可能已经老死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面了…… 想到这些,徐昭延转身朝着赵先生行了一礼。 赵先生点头致意。 “这是现任的总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泰祥帝介绍了一句。 “我知道,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巡武司被他管理得很好。” 赵先生的声音嘶哑无力,但徐昭延并不觉得难听,反而有些兴奋。 平日里如木雕泥塑一般呆立不动的老太监曹忠此刻却上前一步,朝赵先生微微行礼。 “小曹,你还跟以前一样没变,看来内功又有精进。”赵先生点头说道:“很好,有你在,皇宫稳如铁石。” “赵先生过奖了。”老太监神色平静的回道。 第一百零三章 赵先生的建议 “先生,快请坐。”泰祥帝指着旁边的空位,说道:“上茶。” “谢陛下!但老朽身老体衰,饮不得茶水,喝一壶清水即可。” “好。”泰祥帝答应着,扶赵先生坐下,这才回到卧榻上。 “不知陛下今日召老朽前来是为何事?”赵先生开口问道。 泰祥帝看着他,反问道:“最近巴蜀武林发生了一件大事,先生可知道?” 赵先生摇头:“老朽隐居多年,对世事了解不多,更别说像这样刚发生的事。” “哦。”泰祥帝点点头,挥手说道:“徐爱卿,你详细的给先生说说。” “是,陛下。”徐昭延躬身行礼,然后看向赵先生,朗声说道:“赵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铁血长河门旧人出现在巴蜀……铁剑门掌门苗无恨是个羌人……”听完徐昭延的讲述,赵先生喃喃自语了一会,才说道:“铁剑门叛乱,这确实是一件大事,苗无恨隐姓埋名三十多年,巡武司对其一无所觉,这也确实有失误。” 徐昭延心中一紧。 “这岂止是失误!”泰祥帝有些气愤的说道:“监管武林门派、稳定江湖秩序、让武林人士尽为我大周所用,这是巡武司的职责!现在可好,巴蜀的各大门派、成都巡武司的秘报中多次夸赞的铁剑门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叛乱,巡武司的监管,监管到哪里去了?!” “臣死罪!”徐昭延赶紧伏地请罪。 “你是有罪,但也不全是你的错。”泰祥帝看向赵先生,严厉的语气立刻变得柔和许多:“先生,朕是想知道这么多年为什么巡武司没人发现铁剑门的问题?谁应该为此负责?巡武司需不需要好好整顿、以避免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徐昭延冷汗尽出,身体趴得更低。 虽然因为面具看不见赵先生的神情,但他的语气却一点显不出紧张:“三十多年的时间太久了,我得好好想想……” 泰祥帝只能耐着性子等待,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赵先生说道:“天刀门被灭门一事太久远,又掺杂了北蛮在其中,所以没有人在意。但是铁剑门大批弟子在路途中被劫杀一事,巡武司成立之后,确实派人追查过一段时间,发现了几个疑点,只是当时的巡武司大统领李明哲向先帝禀报的时候,我记得先帝发了一通火,皇上想知道先帝当时说了什么吗?” 泰祥帝毫不迟疑的问道:“皇祖父当时说了什么?” “先帝说,‘巡武司刚刚建立、人手不足、事务繁多,你李明哲作为大统领,不思把巡武司搞好,反而投入大量人手去查一个过去了多年的、小小的凶杀案,难道你的心还在铁血长河门那边(李明哲原是铁血长河门人)!’…… 自那之后,巡武司再没人敢去触这霉头,恐怕就连这凶杀案的卷档资料也大部分被销毁,这个案子没人敢查,自然就不会把怀疑扯到苗无恨身上…… 至于说苗无恨在西南羁縻州内悄悄培植势力一事,这却是宣慰使和戎州将军的事务,巡武司可管不上……” 赵先生平实的语气中不带半分情绪,但泰祥帝现在犹如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他原本是想讨论一下巡武司的问题,却没想到关于这次巡武司的失职、根子却出在自己祖父身上,他多少知道一些祖父与铁血长河门之间的恩怨,因此觉得赵先生所说的事应该就是真的。 他还在想如何掩饰这份尴尬,又听赵先生说道:“不过,从铁剑门叛乱的这件事来看,巡武司也确实存在问题。” 泰祥帝精神一振:“请问先生是什么问题?” 赵先生将水杯贴着面具,喝了一口,缓缓说道:“相信陛下应该也知道,在铁血长河门被朝廷解散的那段时期内,因为种种原因,先帝同大周武林的各大门派所订立的协议是做出了让步的,因此在巡武司中朝廷的力量并不强势。 或许在洛阳总巡武司这里情况稍好一些,但是在各个地区的巡武司中朝廷的力量能够与地区各门派平起平坐就不错了。面对那些实力雄厚的大门派,巡武司官员恐怕还得捧着、哄着。 就比如这个铁剑门,它在巴蜀虽然比不上青城、峨眉,可我听闻这个苗无恨在当地声望很高,铁剑门又与青城、峨眉的关系很深,再加上铁剑门还能主动配合朝廷做事,巡武司官员高兴还来不及,平日里就算有点小问题,也不可能冒然去调查铁剑门,因为这要是万一把铁剑门得罪了,几个大门派同时拒绝合作,巡武司的活儿可就没人干了,该地区巡武司官员岂不会被上司视为无能?所以……” 泰祥帝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他目光锐利的盯着趴在地上的巡武司大统领,厉声问道:“巡武司,情况是不是如赵先生说的这样?!” 此刻徐昭延对赵先生心生感激,因为他说出了徐昭延一直不敢说出的话,还解除了他自己在此时的困境,于是他故作惶恐的说道:“陛下,巡武司官员个个忠于朝廷、忠于陛下,一直都在殚心竭虑的履行职责,只是……确实受限太多……” “荒谬!真是荒谬!”泰祥帝猛的站起身,用力敲打桌子:“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从来都是朝廷管治百姓,哪有百姓不服从管治的!看来是得重新订立章程,加强对武林各门派的管治!” “陛下,他们可不是百姓,他们是武林人。这天下也并非只有一个大周,还有北燕、青罗等其他国家,朝廷如果违背当初的约定,对他们管制得太狠了,恐怕会迫使他们离开大周。”赵先生语气平和的说道,丝毫不怕触怒了泰祥帝。 “他们要是敢逃离,朕就派军队——”泰祥帝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戛然而止,因为他想到了这些人确实不是普通百姓,他们武功高强、飞来窜去,有能力躲避军队的追捕,有能力穿越边境,而一旦他们逃往其他国家,在如今各国都重视武力的情况下,肯定会大受欢迎,受损失的只有大周。 泰祥帝尴尬的咳嗽了几声,问道:“先生有何建议?” “陛下,老朽已是半入黄土之人,才智枯竭,实在没有什么好建议呈给陛下,但陛下身边俊才云集,集思广益,定然会有妙法来解巡武司的困境。” 赵先生的回答让泰祥帝有些失望,他在坐榻前来回踱了几步,不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转而问道:“先生,以范阳候为首的铁血长河门旧人这一次出现在巴蜀,还帮着揭露了铁剑门的真相,你觉得他们到底有何用意?” 赵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一边端杯喝水,一边低头沉思。 泰祥帝也不着急催促了,朝徐昭延招招手:“徐爱卿,你先起来吧,刚才赵先生所提到的巡武司的事情确实是个问题,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写个奏折上来。” “多谢陛下!”徐昭延磕头谢恩,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难关算是度过去了。 他站起身,目光隐含着感激,看向赵先生。 此时,赵先生开口了:“陛下,当年范阳候带着一干铁血长河门人远赴西域,不只是出于对朝廷的不满,也是因为昆仑派有护国公的血脉,之后三十年都没有重返中原,而如今又突然出现在巴蜀……我想原因可能有三。 一是,据我以前所看过的秘档,护国公的那位私生子不喜武功、却酷爱文学,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不愿接掌铁血长河门门主之位,范阳候等人很失望,却对此毫无办法,铁血长河门旧人们险些就此解散。后来听说他的母亲、昆仑派华皓月掌门将他的长女接到昆仑山上亲自培养。算算时日,到如今应该已快成年,或许她接掌了门主之位,让范阳候他们看到了重整铁血长河门的希望。 二是——” 赵先生又喝了口水:“由于当年是先帝强行解散了铁血长河门,其间还动用了军队,再加上其他原因,范阳候他们对先帝的怨恨不浅,而先帝也一直对这些铁血长河门旧人怀有忌惮。直到陛下继位之后,整个大周对铁血长河门旧人的防备也逐渐减弱了,我相信即使范阳候他们远在西域,也一定感受到了陛下的善意,除非是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客死异乡,更何况这块土地上还洒满了铁血长河门人的鲜血……”赵先生说到这里时,声音有些颤抖。 泰祥帝听到这里时却有所触动。 “所以这第三,范阳候他们出现在巴蜀,揭露铁剑门掌门叛贼的身份,为昔日铁血长河门的战友们报仇,只是他们的一个目的。而协助巡武司、救助中毒的巴蜀武林人士,这是他们的另一个目的——”赵先生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向陛下传达他们的善意。” “哦?”泰祥帝心中一动,问道:“先生觉得他们想要向朕传达什么善意?” “范阳候他们应该是想要重回我大周,为陛下效力!”赵先生笃定的说道。 泰祥帝拍掌赞道:“先生还说自己才智枯竭,看来全是自谦。徐爱卿,你将范阳候托你带回给朕的话说给先生听听。” “是,陛下!”徐昭延当即将之前叶三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赵先生听后,若有所思。 泰祥帝接着问道:“先生觉得对于范阳候的要求,朕是应该同意还是不同意?” 赵先生沉吟片刻,说道:“铁血长河门当年之所以能够威震天下,那是因为正值天下纷争,有先帝的全力支持,再加上护国公……披肝沥胆,才会创下如此威名。而如今大周国力强盛,天下归心,铁血长河门就算再强,没有军队的支持,也不过是个武林门派,更何况护国公早逝、范阳候等旧人也已经是七老八十,当年留下的铁血长河门旧人也大多老死,如果他们这次回来是另有歹意,不但掀不起任何风浪,反而正好可以让陛下光明正大的将这个隐患彻底消除。” “先生所说的话倒是跟曹老上次所说的意思相近,朕明白了。”泰祥帝负着双手,又踱了几步,脸上的神情越发坚定:“朕就同意他们的要求,允许他们在我大周重建铁血长河门!朕要让范阳候他们知道今日的大周已经与往日不同了!” “陛下英明!”徐昭延小声提醒道:“只是朝中众臣——” 泰祥帝用力的一挥手:“朕意已决,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陛下做事干脆果断,不输于先帝啊!”赵先生感叹了一句,说道:“但陛下不必都答应范阳候他们的要求,铁血长河门可以重建,但门派驻地最好能够建在荆湖。” “为何?” “因为巴蜀实力雄厚的门派已经不少了,资源本就紧张,铁血长河门再加入进去,似乎不太妥当,而荆湖地域广阔,好的门派却并不多,只有一个武当,如果铁血长河门能够定居那里,也能够增强荆湖武林的实力。 而且巴蜀靠近青罗,荆湖距离京畿却更近……” 赵先生没把话说完,泰祥帝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对徐昭延说道:“朕都同意他们重建铁血长河门了,他们也应该做一些让步才对。徐爱卿,你下次去给范阳候谈时,加上这个条件,务必让他们答应!” “是,陛下。” 这时,老太监曹忠开口说道:“陛下,就算范阳候他们答应了这个条件,也最好请他们协助平定羌人之乱后,再前往荆湖。根据情报,苗无恨将天刀、铁剑融为于一身,又培养了不少武功不弱的党羽,还有巴蜀西南的崇山峻岭作为屏障,恐怕单靠巴蜀武林的力量,不足以将其彻底打败,如果有范阳候他们的协助,相信就容易多了。” 第一百零四章 北燕的野心 九月的重庆依旧有些炎热,但上午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却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清凉。雨过天晴,大街上到处都是落叶,更有不少积水,但路旁的行人却多了起来,不少之前窝在家里的老人们也带着孩子出来散步逛街,呼吸新鲜空气。

在这喧闹的大街旁有着一所中学却是异常寂静。

这时,空无一人的校内大道上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急匆匆的走到紧锁的校门前,对着旁边的传达室喊道:“老刘,开一下小门!”

负责看门的刘老头从窗户探出头,看到说话的人是体育老师薛畅,立刻堆起笑容,问道:“薛老师,你这么早就下课了?”

“学校里太闷,出去走走。”薛畅阴沉着脸,答非所问的回应着。

刘老头下意识抬头看天:“不闷啊,刚下了雨,很凉爽的。”

刘老头的老伴在旁边推了他一下,低声骂道:“死老头,让你开门就开门,那么多废话!”

“哦,哦。”刘老头赶紧拿了挂在墙上的钥匙,出了传达室,朝校门走去。

刘老头的老伴又说话了:“薛老师,我刚进了一些新鲜的猪蹄,炖蹄花汤应该很不错喔,你要不要来点?”

传达室旁边有个小杂货店,是刘老头夫妇开的,出售一些学习用具、娱乐玩具、饼干、面包等杂七杂八的小商品,甚至还买早点,主要的买主当然就是该校的学生。后来他俩发现学校的老师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家,常常没时间去买菜做饭,干脆进一些蔬菜和肉类,在方便教职工的同时,也多了一个赚钱的渠道。

薛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很干脆的说道:“给我留两个,我中午回来拿。”

“要得。”

薛畅走出校门之后,刘老头关上小门,走回传达室,他老伴指着薛畅离去的方向,朝刘老头小声说道:“你呀,就是笨,没看到他在生气吗,肯定又是跟哪个老师吵架了,还是年轻啊,脾气大。”

“你少说两句,薛老师很不错,对我们很客气,平时经常照顾生意,有时还主动给我散烟、聊天。”刘老头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不像其他老师,头都仰到天上去了。哎呀,好人啦,就是受欺负!”

“别说啦,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还想在这里做生意不!”他老伴打了刘老头一下。

刘老头轻叹一声,坐回椅子上,再次摆出一副木讷的模样。

…………………………………………………………

今天上午薛畅确实和人吵架了,起因很简单。

初三的学生因为要迎接中考,学习时间非常紧张,因此象音乐、美术、体育等课程就得为语文、数学、英语等主科让路,只要班主任的一句话,这些辅课的课时就会被主科无偿替换。

薛畅已经在这所中学教了好几年体育,不是刚毕业时的愣头青,尽管心里憋屈,平时也算配合,但因为前两天没有一个老师跟他说要替换掉今天的体育课,所以今天他就照常上课,谁知刚让同学们在操场上集合完毕,班主任就来了,说是要改上数学课。

他心里很是窝火,但也勉强表示了同意。

可同学们却不愿离开操场,因为他们天天在书山题海里苦读,极其渴望有一段空闲的时间能够尽情的锻炼放松,于是纷纷向班主任请求:要上今天的体育课。

但是矮胖的班主任却板起面孔,说一些……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玩,到时候中考考差了,有你们哭的……这之类的话。

薛畅在旁边听了,顿时生气了:合着在你们这些人眼中,体育是浪费时间、毁人前途的可怕东西!

脾气一上来,薛畅立刻打断班主任的絮叨,明确拒绝换课,任班主任如何劝阻,就是不松口。

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班主任悻悻的离开。

但不一会儿,他就叫来了教导主任。

在神情严肃的教导主任面前,薛畅最终屈服了。

走出校门,薛畅望着门楣上挂着的重庆第###中学的牌匾,回想起刚才学生们离开操场时失落的样子,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心中倍感羞愧,但是他没有办法:如今正值千禧年后、国企改革之际,重庆多少家企业破产重组,多少下岗工人彷徨无助,现在的这个年月能有一份正式工作就很不错了!得罪了一个班的班主任没什么,但得罪了一个学校的教导主任,那他以后还能在这学校里轻松的工作吗?!

越想越窝囊的薛畅用力的朝校门口的一堆落叶踢去,谁知雨水将这些落叶紧粘在地面上,不但没有将它们踢散,反而将泥水溅到他的脸上。

“呸!呸!”薛畅狼狈的将口中的泥沙吐出来,心中的怒气倒因此消散了不少: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学校要怎样就怎样吧,不上体育课,我还清闲一些,干脆请几天假,窝在家里,把刚买的那一套《天龙八部》给看完。

想到这些,薛畅也不准备再逛街散心了,他转身走向校门,想趁现在就买了猪蹄,回家炖汤。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惊呼声:“孩子,快跑出来!!”

“快停车!!前面有孩子!!”

薛畅猛然回头,赫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跑到了公路中央,一辆公共汽车正行驶而来,司机应该是看到了道路前方的孩子,进行了紧急刹车,硕大的车身发出喷嚏似的轰鸣。但倒霉的是重庆是座山城,城区内的道路就没有一条是平坦的,这所中学前面的道路就有着45度以上的斜坡,再加上刚下了雨,路面打滑,公共汽车仍然以不慢的速度径直驶向孩子,而那孩子完全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哭个不停。

薛畅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孩子冲去,从中学到大学坚持不懈的体育锻炼在此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飞速冲过了人行道,一个大跨步,越过了隔离带。

来得及!……薛畅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孩子,心里信心倍增。

突然脚下一滑,“啪哒!”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谁他妈扔的香蕉皮!……薛畅挣扎着爬起,耳旁已经响起了“隆隆”的轰鸣,公共汽车距离孩子已经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车上乘客惊慌的喊叫声。

这时候再去救人必须要冒很大的风险!但薛畅没有放弃,他大吼一声,双手撑地,身体前倾,右脚蹬地,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在公共汽车即将撞上的那一瞬间,他猛力将孩子推向了人行道,紧接着一股巨力撞上了他的身体,他的整个身体飞了出去,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畅从黑暗中醒来。

他感到全身酸软,头部胀痛,甚至连眼皮都发沉。

他困难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屋顶、老式的木质房梁、以及满布其上的蜘蛛网、甚至还有一个脸盆大的破洞,灰蒙蒙的光线投射进来,让室内不那么昏暗。

刚刚苏醒过来的薛畅看了一眼之后又想要沉沉睡去,但他猛然一激灵:我不是被车撞了吗!我没有死?!那我应该是被送到了医院!可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医院!……

薛畅越想头越痛,这种疼痛驱走了身上的睡意,他挣扎着坐起来,低头察看自己的身体:四肢齐全、身体没有缺损,虽然全身乏力,但手脚的运动似乎也没有什么障碍,经历了那么大的撞击,身体竟然没有受太大的伤,这简直是一种天大的幸运!

薛畅来不及高兴,很快就陷入恐惧之中,因为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极其破烂的古怪长袍,粗糙的布料上积淀着厚厚的油脂和灰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也不知几个月没洗。更可怕的是这一双手不像是他自己的,右手掌上没有了那颗明显的黑痣,而且手掌关节更为粗大,还有厚实的老茧,手臂上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划痕,和他那双皮肤还算细嫩的双手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

薛畅颤抖着双手,将全身摸了个遍,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具身体明显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用力掐着大腿肉,身体发出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薛畅的思绪陷入巨大的疑惑和恐惧中,他游目四顾:这是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灰尘,一片狼藉。正前方的木台上摆放着一尊破损的雕像,彩漆剥落,面目模糊,显得有点狰狞,在雕像脚下摆放着一尊锈迹斑斑的香炉……这显然是一座庙。

薛畅的目光转到自己身后时顿时凝住:一个体型瘦小的男孩同样穿着破烂的衣服,同样有着古代人的发髻,蜷缩着,躺卧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薛畅心中有满腹疑问,但见这男孩面带微笑、睡得香甜,又不忍心立刻将他唤醒,犹豫了片刻,他干脆以手撑地,慢慢站起身,轻轻拍去手上的灰尘,缓步走到关闭的木门前,费劲的拿开顶门的木棍。

破旧的木门“吱嘎”一声,晃晃悠悠的自动开了门。

尽管薛畅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还是愣住了。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半人高的密密麻麻的荒草、无数高大粗壮的树木,透过茂盛的树叶,能隐约看到刚刚升起的晨曦,而视线随着地势往前移,看到的却是雾蒙蒙的山岭,找不到一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影子。

我这是重生了?……虽然刚过千禧年,中国的互联网还不是太发达,但网络文学已经开始兴起,一些有关重生穿越的小说开始出现,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的薛畅在工作之后,由于有大把的空余时间,开始沉溺于上网,并且成为网络小说的拥趸,现在眼前的一切不能不让他心生怀疑。

就在他内心情绪激荡之时,前方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低响,借着朦胧的晨光,他看到草丛中有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脊背从草丛中露了出来,荒草被分开,一只四足动物钻了出来,站在通向小庙的狭窄小径上。

长嘴尖耳、一身蓬松杂乱的灰黑色皮毛……

野狗?……薛畅愣了一下,养过狗的他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和狗喜欢昂头甩尾不同,眼前的这只动物的尾巴耷拉在后腿之间,头颈也向下垂着,看上去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但那双眼睛异常锐利,透露出一种凶狠,尤其是当它盯着薛畅,略微压低身子,试探性的、慢慢的向前迈步,同时它的嘴皮上翻,露出尖利的獠牙,无声的对薛畅实施威吓。

薛畅吓得一哆嗦,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狼?!”

他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那根顶门棍,将它横在胸前。

狼突然停止了前移,一动不动的冷冷盯着他。

薛畅从小在城市里平平安安的长大,狼这个生物也只是从动物园和电视中见到过,似乎没什么厉害之处,比起老虎、狮子要差远了,可当这狼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即使看起来并不强壮,但它所营造出的可怖气氛却让薛畅心惊胆战,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因为他预感到只要自己一动,这匹狼就可能猛扑上来。

仅仅对峙片刻,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头部持续的疼痛和肌肉的乏力让他几乎难以支撑身体的站立。

那匹狼似乎看出了他的虚弱,又小心翼翼的慢慢向他靠近。

在这危急的时刻,薛畅的身后却响起脚步声:“傻大个,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你的病好了?!”

薛畅下意识的急喊:“别过来,有狼!……咳!……咳!咳!……”

你的病好了?!” 第一百零五章 叶紫琼来访 虽然之前制作的火锅底料还有剩余,但依照食摊现在的消耗速度,用不了四五天,就会用完,到时候还买不到牛油,难道要用猪油? 薛畅虽有些头痛,但当第二天蜀王的管事再次登门拜访时,他依然硬气的让薛福再次拒绝了对方购买麻辣烫配方的要求。 而就在这天晚上,薛畅练完武、回到自己卧室时,发现床柜上摆放着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应薛少镖头的邀请,明日定当登门赴宴,下面署名——铁血长河门。 薛畅笑了,之前的郁闷被一扫而空。 第二日凌晨,薛畅带着徒弟们晨练时,始终面带微笑,胡秋荻几次好奇的询问:“师父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 薛畅笑而不答。 直到在饭桌上,薛畅才郑重的说出答案:“食摊今天暂时关闭,有贵客要来,咱们需要好好准备。” “师父,这贵客是谁呀?”樊獒抢先问道。 这一次薛畅不打算隐瞒,他看着众人,坦然说道:“铁血长河门的人。” “啊!”胡秋荻惊叫出声,在这屋里的人中她与铁血长河门的联系最深。 薛畅笑着安慰道:“你干爷爷不会来,也不会有人要你回去,秋荻,你就放心吧。” 胡秋荻松了口气,就听樊獒又问:“师父,那都有谁来呀?” “说了你也不认识。”薛畅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上一次那位帮我们还清债务、并且击退林磊的人叫上官逸,他就是铁血长河门的人,他今天也会来。” “啊!”这下轮到薛福惊呼出声,上次他听信了薛畅的解释,认为那位拯救薛府的恩人就是老爷的好友,没想到竟是铁血长河门人,虽然他心中还有疑问,但在此刻他却说道:“少爷,今天我们得好好的款待这些铁血长河门的贵客,以表示我们的感谢!” “福伯说的没错,所以我特地列了一个单子——”薛畅从怀里掏出几张纸,这是他昨夜躺在床上想了大半晚的成果:“姨娘,麻烦您按照单子上所写的东西去细心准备,中午咱们就要靠这些食材做一桌丰盛的宴席。” 张氏接过之后,粗略的看了一遍,立刻回道:“好的,我这就带着张妈她们去准备。” “太好了!又能吃到师父做的好菜了!”樊獒欢呼,徐熙、胡秋荻、薛雨婷、薛五虽然没有应和,但也都神情兴奋,只有韩雪、韩英两姐弟面露茫然。 “哥,我听有些食客说,铁血长河门的人在铁剑山庄揭露真相的时候,你还帮他们作证……原来这都是真的!你跟铁血长河门的人真有不错的关系!”薛雨婷兴奋的说道。 自从铁剑山庄的事发生之后,虽然民间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是不变的,铁血长河门人是揭露铁剑门阴谋的功臣,也因此铁血长河门以往的英雄轶事也再次开始在巴蜀流传(这其中有巡武司暗中推波助澜的功劳),像薛雨婷这样刚入武林的小姑娘自然被吸引。 “关系好不好,等他们来了,你们就知道了。”薛畅面带微笑,说得却含糊。 ………………………………………………………………………… 上午,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到薛府大门前。 得到消息的薛畅立刻从厨房里出来,赶到了门口,目光立刻就被当中一人所吸引:只见她乌黑秀发上系着一条白色丝带,穿一身白色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面系着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如远山、鼻若悬胆,肤如凝脂,一双明亮的双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而又深邃,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平添了几分英气。 在她身旁,立着一位穿黄衫的俊美青年,气质高冷,让人不敢亲近。 虽然两人都是男装打扮,却立刻让薛畅想起了几个月前在金矢饭铺所见到的画面,他疾步上前,正要行礼问好,却突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叶……” 白服青年面含微笑,抱拳行礼:“薛兄,好久不见,铁血长河门门主叶紫琼与门中众人冒然登门拜访,还望见谅!” 尽管薛畅对她的身份早已有所猜测,但此刻得知也不免有些心惊,他迅速调整好心态,笑着回应道:“铁血长河门的登门造访,是天下无数门派梦寐以求的事,薛某实在是三生有幸,才会有此造化!” 叶紫琼微微一笑,手指黄衣青年,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姐——” “昆仑派刘亦凝。”黄衣女子接口,冷声说道。 昆仑派?不是铁血长河门?……薛畅心念几转,行礼说道:“久仰,久仰。” 叶紫琼半侧身,指向一位穿绿衫的半老徐娘:“这位是我铁血长河门长老周乞傲师叔。” “薛小子,你学了我的轻功,咱俩也算有师徒情分,你好歹也该行一次跪拜大礼吧。”周乞傲露出一副戏谑的神情。 薛畅一愣,然后撩起长袍,就真的要跪拜下去。 周乞傲赶紧拦住,哈哈笑道:“开个玩笑,不必当真,你要真感谢我,在宴席上多让我喝几杯就行。” 有你们门主在这里,怎会让我当场跪地……薛畅心里想着,当即松了口气,说道:“前辈哪里话,今天美酒管够,保证您不醉不归。” “酒够就行,不枉我来一趟。”这洪亮的声音来自周乞傲身旁一个高大的身影。 薛畅认得,正是铁血长河门的不破长墙罗大锤,他赶紧抱拳行礼:“罗前辈,欢迎、欢迎!” 罗大锤咧嘴一笑:“小子,今天我就是奔酒来的。” 薛畅正要回应,一个人影凑到了身前:“薛兄弟,今天门主能带人来你这里做客,全是我一直提醒的功劳,可你只顾着跟他人打招呼,完全看不到我,太令我伤心了!” “上官大哥,我俩都是好友了,就不必在意——”薛畅想打个哈哈,蒙混过去,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别说是你了,他连我这个大恩人都假装看不到!” 伴随着这声音,从罗大锤的身后走出一个矮胖的身影。 “耿……耿老伯!”看着一脸阴沉的耿珀,毫无准备的薛畅有点发慌。 “耿师叔听说我们要来你这里,也坚持要来看看你。当然,我也将你府里的情况给他讲了讲。”上官逸说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既然耿珀要来,他当然就不能再帮薛畅隐瞒胡秋荻的事了。 不过薛唱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 “几月不见,耿老伯风采依旧,能再见到您,晚辈万分欣喜!”薛畅挤出笑脸,迎上前就要行礼。 耿珀强行拦住,恨声说道:“欣喜?我看你是心惊吧!你落难龙门镇,老夫将你收留,管你吃住,还指导你练武,结果你却将老夫的干孙女骗走,你就是这样感谢老夫的!” 薛畅有些尴尬的解释道:“耿老伯,秋荻是您从小养大的,您又不是不知道,秋荻是真心想要学武,想要成为一名女侠、自由自在的行走江湖,而不是当一名普通女子,一生都困在屋里,守着丈夫和孩子。所以即使这一次她没有偷偷跟我走,将来某一天她也必然会偷偷的跑走,毕竟您不可能守她一辈子。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我才满足她的愿望,收她为徒,好好的照顾她,细心的传授她武艺……” “你不可能守她一辈子”这句话对耿珀有所触动,但他冷哼道:“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配教丫头。” 虽然薛畅已经习惯了耿珀的说话刻薄,但这话还是让他感到不忿。 这时,叶紫琼说道:“各位师叔,咱们先进去吧,别一直堵在门口,让来往的行人看到,不太好。” “门主说的对,咱们赶紧进去。”周乞傲一边接话、一边抱怨:“我说厨子,别忘了你来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们的,有话好好说嘛。” 耿珀哼了一声。 薛畅赶紧引领众人进了府第,而门房则将他们所骑的马匹牵往了前院一侧的马厩。 刚进庭院,薛福就赶了过来。 “福伯,这几位就是我说的铁血长河门的贵客。”薛畅向他介绍道:“这位是铁血长河门的叶门主。” 薛福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铁血长河们的门主竟然是一位如此美丽的年轻姑娘,虽然诧异,他还是上前恭敬的行礼,并感激的说道:“叶门主,感谢你对我们薛府的巨大帮助!你能率众拨冗前来做客,实在是我们的莫大荣幸!” 薛畅看见叶紫琼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知道对方恐怕想起了温泉驿血案之事,赶紧说道:“这是我的老管家薛福,是我的长辈。他呀,不是武林人。” 叶紫琼定了定神,挤出一丝微笑,还礼说道:“老人家,快别这么说,薛少镖头也帮了我们铁血长河门不少忙啊。倒是我们这么多人来做客,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薛福连声说道:“后院大厅已经准备好了香茶瓜果,快请往里走。” 他说着,目光在这群客人中扫过,突然凝住了:“你是……不破长墙的罗将军?”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还有人认识老夫!”罗大锤颇有些意外。 “当年罗将军率领的步兵军阵屡挫强敌,就连强大的北蛮骑兵都要退避三舍,其英雄事迹广为人知,老朽又怎会不认得!”薛福激动的夸赞道。 “嗯,那是,那是。”罗大锤摸着脸,有些自得。 “罗大个儿,你得意什么,不就是因为每次打胜仗凯旋的时候你在队伍中吗!就你那么大的个子,谁看了都忘不了。”周乞傲在一旁不满的揶揄道:“我告诉你,要不是今天唐木瓜没来,否则根本就没你什么事。” 罗大锤被她说的有点尴尬,却没有反驳。 薛福仔细看了看周乞傲,还是不认识,赶紧解释道:“这位贵客,请恕老朽孤陋寡闻,不认得——” 周乞傲笑道:“没事、没事,我们同门之间打闹惯了,你不要当真。” “福伯,麻烦您先去告诉秋荻,就说她干爷爷来了,让她向老师告个假,赶紧过来。”薛畅叮嘱道。 干爷爷?耿珀!……薛福心中一惊,他当然知道胡秋荻的事情,下意识的又看向这些客人。 “我说小子,顺便把你收的那个乞丐徒弟也叫过来,让我瞅瞅。”周乞傲说道。 薛畅听了这话,想了想,说道:“福伯,您干脆去告诉那位先生,今天上午的私塾课就停了吧,让孩子们都过来见识见识武林中的大英雄。” “你还让丫头读书识字?!”耿珀感到诧异。 “我当然得让我的徒弟们学习诗书、通晓文字,我不希望他们将来长大后成为一个个只知道好勇斗狠、不辨是非的莽夫文盲,而是希望他们通过学习,能够智慧通达、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的见解和追求,即使不能成为一位大英雄,也会有自己独立而精彩的人生!” 薛畅这番话说得叶紫琼眼眸中异彩纷呈,刘亦凝的脸上冰雪消融,周乞傲连声叫好,罗大锤和上官逸为之动容。 耿珀则沉默了片刻,说道:“小子,我看你这练武场倒修得很气魄,但不知你有没有胆量和我较量一下,让我看看你有何本事教徒弟?” 薛畅心中一怔,旋即露出自信的微笑:“能得耿老伯的教导,是晚辈的荣幸。不知您是空手还是——” “我用刀。”耿珀沉声说道。 薛畅转头看向叶紫琼,歉意的说道:“叶门主,恐怕得请你们稍等片刻。” “我们不急,能先欣赏一场比斗也很好。”叶紫琼笑盈盈的看向耿珀:“耿师叔,我相信这会是场精彩的打斗。” 耿珀听懂了叶紫琼的提醒,不做回应,走到武器架旁,挑起一把厚重的木刀,转身看向薛畅:“小子,挑你的兵器吧。” 薛畅竖起双手:“我就用双掌。” 耿珀皱了皱眉:“你确定?” 第一百零六章 明珠土里埋 “再确定不过。” 耿珀的脸色又黑了几分:“看来几月不见,你变狂妄了,小子,进招吧。” “哎呀,薛兄弟这次也太托大了,要想在师妹面前表现,也不是这么做的嘛,这下他可把耿师叔给激怒了,有他好果子吃的!”上官逸担忧的小声说道。 “我倒觉得这小子有意思,这下有好戏看了!”周乞傲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神情。 “师兄,你在说什么呢?”叶紫琼走到上官逸身边,轻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上官逸赶紧朝周乞傲使眼色:“我正在跟周师叔讨论,耿师叔会在几招内将薛兄弟击败。” 周乞傲没有揭穿他,反而顺着这话头说道:“我觉得至少要三十招?” “三十招?会有这么多?!”叶紫琼有些惊讶,虽然薛畅在铁剑山庄大厅里有惊鸿一瞥的表现,但当时他也受了重伤,后来叶紫琼也从其他渠道了解了一些有关薛畅的情况,知道他现在虽然发奋习武,但以前确实武功低微,显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巨大改变。 “我了解厨子,别看他好像很生气,但绝不会一开始就使出全力,肯定想先看看姓薛的小子这几个月来武功有何进步,所以那还不得多让几招。”周乞傲正说着,却听罗大锤一声惊咦:“好一招马步砸拳式!” “不过是一招普通的罗汉拳,值得你罗大个大惊小怪吗?”周乞傲闯荡江湖几十年,自然识得在京畿地区已经烂了大街的罗汉拳,并未觉得有何出奇。 “你不懂。”罗大锤摇摇头:“这一招马步砸拳式,这小子竟然能做到拳出无声、明劲内敛,双拳松而实紧,右脚是虚踏,左脚也未踏实,看似马步做得不标准,实则人如箭矢搭弓上,含有七八种后继变化,种种都有凌厉攻势,厨子若是疏忽大意,恐怕要吃大亏。” 尽管罗大锤乃是少林出身,对罗汉拳的了解远胜众人,但众人听了,也只是将信将疑。 就见场上耿珀不慌不忙的挥刀横削。 薛畅笑了,他曾经在系统的实战训练中同耿珀对战过上百次,对他的重刀八法太过熟悉,他刚一出手,薛畅就根据木刀所带动的风声判断出耿珀虽然嘴上吼得凶,但他所使用的功力和打法与当初跟自己陪练时的并无太大差异。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双脚猛往后蹬,整个身体像箭一样窜出去。 “这是撞钟式?!”罗大锤之所以感到吃惊,是因为这并不是罗汉拳撞钟式的标准动作。而旁边周乞傲的声音让他若有所悟:“这是莺飞?” 薛唱的这一招骤然将速度加快了好几倍,超出了耿珀的预料,他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木刀恐怕还未砍到薛畅的身上,薛畅的头就会撞中自己的胸口。 此刻,耿珀也顾不得许多,右手松刀,双手呈十字,堪堪回护胸前。 但他并没等来猛烈的撞击,因为薛畅的手先于他的头触及耿珀的胸前,轻轻一摁,整个身体骤然改变方向,向上跃起,在半空中一个向后翻滚,轻飘飘落地。 “厉害!”罗大锤忍不住大声赞道:“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将罗汉拳练至收发由心、挥洒自如的高深境界!这在当年,可是连罗汉堂的执事都无法做到的!” “罗大个,你也太夸奖他了吧!”周乞傲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这几招罗汉拳,我看他还没你打的好。” “你懂个屁!”罗大锤神情郑重的说道:“罗汉拳乃是达摩祖师亲传,其中颇多玄奥,几百年来少林能将其练至如此境界的僧人没有几个,若是这小子的内功再深厚一些,不亚于又一个无怒。” 无怒禅师是当今少林寺第一武僧、罗汉堂首座、大周护国禅师。 这话给了周乞傲一些震撼,她狠狠的给了上官逸一下:“你这臭小子,什么眼力,居然还骗我说他武功低微!” “我哪有这么说。”上官逸大呼冤枉:“我早就说过我这个小老弟练武很有天赋,可你们不信啊!” 叶紫琼没有理会三人之间的吵闹,她凝视着场上的薛畅,眸光越发璀璨。 “耿老伯,我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我了,您还是得认点真才好。”薛畅面带微笑的说道。 耿珀没有答话,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木刀,握在手里,缓步向薛畅走来。 他每走一步,身上逼人的气势就重几分,当他快走到薛畅近前时,薛畅感觉自己如果再不出手,整个心神都要被耿珀的逼人气势所夺。 而就在这时,耿珀动了,手中木刀猛然劈下,看似缓慢,却给薛畅一种无从躲避的错觉。 这是真正的重刀八法,果然跟系统中的大不一样!……薛畅心里有了明悟,决定先观察几招,再做打算。 待木刀快要劈及薛畅头顶时,他已经运足内力,迅捷的侧飞出去,绕至耿珀的侧面,就是一记侧飞脚。 耿珀甩手就是一记横削,带动身子转过来。 薛畅哪敢硬挡,在刀风及体之前再次闪开。 …… “没想到这小家伙能将叶落莺飞轻功运用的如此熟练巧妙!”周乞傲突然扭头问道:“上官师侄,你是什么时候教他的轻功?” “也就一个半月吧。”上官逸估算着。 “有意思!”周乞傲双手抱胸,颇有兴趣的望着场中快速闪躲的薛畅,自得的说道:“看来厨子的重刀也拿我新创的叶落莺飞没有办法,这场比斗恐怕要持续不少时间啊。” “那可不一定。”罗大锤摇头:“他俩毕竟内力差距太大,厨子在逐步提升内力,没看到那小家伙已经不再做反击,而只是做躲闪了么,恐怕要不了几回合,他就该认输了。” 正说着,却见薛唱不躲反进,贴着刀光,突至耿珀身前,右拳击向耿珀的胸口。 耿珀的反应也快,左手格挡,右手倒拿木刀,贴身削来。 经过之前的打斗,薛畅已经知道此时耿珀所使的重刀八法与系统中的相比,只是功力更深、威势更大,但招式还是没变,因此他能大致预知对手下一步的动向。当下,左掌斜上探出,切向耿珀挥刀的手腕。反击的右拳突然变软,顺势一搅,缠住了对方的左手,然后曲肘砸向耿珀的胸口。 与此同时,薛畅的左脚踩向耿珀的右脚面。 “这是什么拳法?动作如此诡异迅捷!”上官逸大感惊讶。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百花拳!”罗大锤突发感叹。 “师叔,什么百花拳?”上官逸所说的正是其他人想问的。 但罗大锤没有回答,而是神情略显紧张的看着场中:“厨子大意了,这下恐怕要倒霉。” 只见耿珀手腕一抖,将木刀甩出,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如此近的距离,他挨一肘砸,对方挨一刀刺,也算扯平。 可谁知薛畅却不想扯平,借着耿珀被缠住的左手,整个身体荡了出去,避过木刀,又甩回到耿珀的身后,立刻就是一招“后庭花开”。这一招名字好听,但同样是一个阴招,原本是当使招者贴身背对敌人时,屈膝向后的小勾踢,目标是对手的下阴。 而此时双方背贴背,薛畅使出这招,耿珀的屁股被踢了个正着,虽然他皮糙肉厚,又有内功护体,薛畅也没使猛劲,因此并无大碍,但耿珀却像受了羞辱一般,怒吼一声,转过身来,一拳击出。 “不好,厨子生气了!”罗大锤与周乞傲都大惊失色,急忙喊道:“快停手!停手!!……” 说时迟,那时快,面对裹着呼呼风声击来的钵大拳头,薛畅没有躲闪,也没有畏惧,他左掌立于胸前,右掌划了一个小半圆,猛然击出。 这时,徐熙、樊獒、胡秋荻等孩子们刚从后院赶到练武场边,就听到虎啸龙吟之声,接着是“轰”的一声震响,场地中央爆起一团尘雾。 接着虎啸龙吟之声再起,透过迷蒙的尘雾,只见两个人影再一次掌拳相碰,又是一声轰响,犹如刮起了阵风,两人同时向后飞退,也几乎是同时站定。 耿珀有些气喘,但看起来没大碍。 薛畅面色发白,腿脚发软,他知道这是内力快耗竭的原因,但强撑着尽力不表现出来。 从硬拼莫弘武一掌险受重伤、到现在同耿珀拼斗几十招仍维持不败来看,虽然耿珀并未拼尽全力,而且开始时还疏忽大意,但也足可见薛畅这一个多月来的苦练进步极大,尤其是九阳神功和降龙十八掌的修炼,让他对拳脚的理解更深一层,今天用真正的实战来验证了效果,怎能不令他欢喜。 “这是什么功夫?”耿珀沉声问道。 薛畅知道他指的是最后这两掌,稍作犹豫,他还是如实说道:“降龙十八掌。” “降龙十八掌?……”耿珀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倏地瞪大双眼:“这不是你所讲的那个故事里的的功夫吗?” 薛畅笑了笑:“故事里的功夫也可能是真的——” 这时,薛畅一愣,他听到了脑海里传来的清脆声音:与强敌打成平手,获得威望值100点。 耿珀还待再说,场边传来叶紫琼的身影:“耿师叔,这真是一场精彩的打斗!虽然很想再欣赏下去,但我们是来做客的,千万别饭还没吃,先把主人给累坏了。” “厨子,别打了,瞧你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周乞傲也接着喊道。 薛畅听了这话,立刻收了架势,挥手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耿珀见此,也悻悻然的随即捡起地上的木刀,信手一抛,木刀精准的插入了武器架中。 “耿老伯,我够资格教秋荻吧?”薛畅露出笑容,问道。 耿珀嘴一歪,下意识就想要嘲讽两句。 “老头子!”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他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 “老头子……您怎么来了?”胡秋荻既高兴又紧张的问道。 “你能偷跑到这儿,我就不能来了。”耿珀板着脸,将面前的胡秋荻仔细打量:“丫头,你长高了点,也胖了些。” “那不是胖,那是壮,我练武练的。”胡秋荻不满的说道,还曲了曲胳膊,展示自己的肌肉。 “秋荻,给你爷爷展示一下你这两个多月练武的成果。”薛畅趁机说道。 “好啊!”这话正合胡秋荻的心意,她兴奋的问道:“师父,先练什么?” “罗汉拳吧。” 耿珀没有说话,但却走到了场边。 面对众人关注的目光,胡秋荻一点儿也不怯场,她双手缓缓合十,头慢慢低下,整个人沉静下来,忽地双掌向上一分,猛力向前推出…… 罗汉拳是胡秋荻修炼最久的武功,薛畅一直对其悉心教授和严厉督促,再加上后来又有初级练武场的加成,在系统的显示中胡秋荻的罗汉拳已经由“入门”向着“熟练”迈进。 “厨子,你干孙女这套罗汉拳打的沉稳大气,绝不是什么花架子,已经初窥门径啦!”罗大锤颇为惊讶:“她真的在之前没有练过武功吗?!” “我有必要骗你吗。”耿珀不悦的说道,目光却一直注视着场上,脸上同样呈现出惊讶。 “从你干女儿的拳势来看,她的内功也有点根基了,算起来她应该练武也就两个多月了吧,她练武的天赋可真不错啊!”罗大锤感叹道。 “那是……”耿珀干咳两声,以掩饰心中的自得。 一套罗汉拳打完,胡秋荻收拳而立,意犹未尽的说道:“师父,我再练越女剑法。” “可以。”薛畅点头。 胡秋荻去武器架拿了一把细剑。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剑法?”耿珀斜眼看向薛畅。 “耿老伯,有句话说的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这都过了三个多月了。”薛畅调侃道。 耿珀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场上,就见胡秋荻已经将手中的细剑化作了剑花朵朵,身形轻灵腾跃,犹如乳燕飞翔,细剑恰如蝴蝶穿花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第一百零七章 初显授徒天赋 但在叶紫琼、刘亦凝这两位使剑行家的眼中,却将细剑的运行轨迹看的一清二楚。 剑,这个武器最初产生的目的主要是用来刺击,而越女剑法没有当今大多数剑法所拥有的削、砍、点、挡等其他功用,就只有刺,各个方位、各种类型的刺,可说是将剑的刺击演练得非常完备,再配以轻灵迅捷的步伐,确实是非常适合女子练的剑术。 等到胡秋荻将剑法练完,叶紫琼和刘亦凝都面带疑惑的对望了一眼。 叶紫琼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越女剑法。”薛畅回答。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套剑法?”叶紫琼更感疑惑。 “你没见过很正常,它是先秦剑术。”薛畅微微一笑,朗声说道:“相传在江南有一个越国,受北方吴国的欺压,年年割地赔款,该国的宰相苦思救国之策而不得,有一天登山游玩,偶见山中有一青衫少女遭遇一只饿虎,宰相赶紧叫身边的护卫前去救援,谁知这少女随手掰了一根竹竿,犹如猿猴一般闪转腾挪,没一会儿竟然将这恶虎刺死。 宰相视其为天人,将其请入府中,恳求其为越国训练士兵,少女本想拒绝,怎奈宰相态度至诚,终为其所动。 那越国原本就擅长铸剑,三年之后,3000名越国士兵手持利剑,使用少女传授的技击之术,大败吴国军队,并将其毁灭,这就是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典故!”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典故?”叶紫琼感到诧异,她祖母从小对她悉心培养,可说是博览群书,她都不知道,其他那几人更不可能知道。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历史和我所来的那个世界的历史有一些不同……薛畅当然不会把实话说出口,他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并不作答,接着说道:“那少女教会士兵们剑术之后就飘然远去,并未留下姓名,后人为了纪念她,就将她传下来的剑术命名为越女剑法,但因为年代久远,到了如今也几近失传,我有幸得到了它……” 薛畅不愧是教师出身,这样一个短小的故事被他娓娓道来,听得众人悠然神往,就连刘亦凝也不禁感叹:“这位越女真是一位巾帼英雄!” “想不到千年之前就曾有江湖人像门主一样做出了救国救民的伟业!”罗大锤的喟叹让铁血长河门人不胜唏嘘,他口中的门主当然说的是叶文博。 “这真是一套好剑法!若是配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内功再能深厚一些,定然可以做到以弱胜强。”叶紫琼看着走下场的胡秋荻勉励道:“你的剑法还有些生疏,要继续苦练,长大了行侠仗义,不可辜负了那位传下剑法的越女前辈!” 实际上叶紫琼也就仅比胡秋荻大几岁,她这番说话完全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却没有人觉得违和。 叶紫琼虽然是男装打扮,但这一次她没有易容,女性特征非常明显。胡秋荻见一位明丽无俦的大姐姐对自己说话,虽不知来历,却莫名的变得拘谨起来:“晚辈……明白了。” “秋荻,这位是铁血长河门的叶紫琼门主。”薛畅赶紧介绍道。 “这么年轻漂亮的门主呀!”胡秋荻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又赶紧道歉请罪。 叶紫琼笑着说:“没事。”拉起胡秋荻的手,细问她的年龄和过往。 “小子,哪一位是你收的当过乞丐的徒弟?叫出来让我也见见。”周乞傲大声说道。 薛畅一听,立刻朝徐熙招手,将他带到周乞傲身边:“前辈,这是我的首徒徐熙。” 接着又郑重的对徐熙介绍道:“徒儿,这位是铁血长河门的周乞傲前辈,她的轻功天下无双!” 徐熙立刻恭敬的行礼:“晚辈拜见周老前辈!” “叫前辈就可,不要说老,我还年轻呢。”周乞傲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徐熙:“长得有点瘦小,不过做过乞丐、吃过苦就是这样,小家伙你要不要也打一趟拳给我们看看?” 徐熙看向薛畅。 薛畅将头往练武场一偏:“去吧,把罗汉拳好好打一遍,让前辈们指点。” 徐熙这才整了整衣服,不紧不慢的走到场中,然后旁若无人的慢慢拉开架势。 光是这沉稳的气度就让周乞傲赞许的点头。 等到徐熙将罗汉拳施展开来之后,罗大锤、耿珀、上宫逸等人再次动容,因为他打得比胡秋荻更好。 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徐熙本来练武就比胡秋荻要早些,更何况他还吃了点洗髓伐骨丹,虽然年纪小些,但身体素质却更好,在系统的显示中他的罗汉拳已经进入“熟练”有一段时间了。 徐熙打完,还未下场,樊獒就跃跃欲试的嚷道:“师父,我也想上去练一练。” “可以。”作为师父,薛畅当然不能厚此薄彼,他毫不犹豫的说道:“不过罗汉拳就别打了,虽然你也打得不错,但客人们都看两遍了,你就练一练刀法吧。” “是,师傅!”樊獒兴奋的挑了把单刀,等站到场中、拉开架势的时候,他跳脱的性格顿时变得凌厉厚重,其刀法也是如此。 在薛畅最早收的三个徒弟中,樊獒是最适合练刀法的,他身高体壮力气大,练刀法时很有气势,他自己也很喜欢刀法,经常私下琢磨,所以他和徐熙两人是同时练的刀法,到如今他的刀法要更好些,虽然仅练了一个多月,但已经有模有样了。 作为刀法行家的耿珀看得仔细,很快他就发现樊獒练的还是少林刀法的底子,但其招式已经与当初他和薛畅对练时有了不小的改变,其中还有一些熟悉的痕迹。 他忍不住问薛畅:“你在少林刀法中加入了我的刀法?” “之前同耿老伯的对练中有一些感悟,觉得这样改更好。”薛畅谦逊的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薄之见,还望耿老伯看了之后,不吝指教。” 耿珀哼了一声,不做回应,心里却对薛畅的才华感到震撼:现在的这刀法明显比他当初骂一团狗屎的少林刀法要好多了。 但耿珀却不知道,在过去这几个月里薛畅用少林刀法在系统中不断的和“他”对练,不断的吸取经验,不断的改进,才有现在这样的成绩,绝不是灵光一现的结果。 等到樊獒练完,薛畅看向其他四个徒弟,问道:“还有谁愿意上去试一试?” 薛雨婷和薛五害羞不敢上,韩雪、韩英毕竟初学乍练,因此没有人回应。 但这也足够了,罗大锤再次惊讶问出类似的问题:“小子,你这几个徒弟以前真的没有练过武?” “我的首徒徐熙以前是乞丐、二徒樊獒是农夫,他们根本没有条件练武。秋荻虽然有条件,但是耿老伯不教。”薛畅看似神情平静,内心却有点自得的说道:“他们拜我为师,跟我练五,也不过三个月而已。” 如果仅仅胡秋荻练武练得好,还可以说是其天赋高,可一个、两个、三个在短短时间内都能表现得如此好,那恐怕就不是天赋的问题,而是老师的问题,所以这几位铁血长河门人看薛畅的眼光就有点不一样了。 对于一个门派来讲,练武奇才固然重要,好的老师也同样重要,毕竟不少武林高手武功虽高,却教不好徒弟,有的武林人士武功不高,却能带出佳徒,这样的例子还颇为不少。而在短短时间内就能让所有已过练武最佳年龄的徒弟们的武功登堂入室,这样的老师绝对是凤毛麟角。 所以周乞傲叹了口气,对徐熙说道:“本来我还想问你这个小家伙是否愿意改拜我为师,但你的老师如此厉害,我自忖没有他教的好,想来你一定是不愿意了。” 周乞傲的话让薛畅和徐熙都颇感意外,徐熙定了定神,恭敬的朝周乞傲行礼说道:“多谢前辈厚爱!只是师父待我极好,师弟师妹们就犹如我的亲人,这里就是晚辈的家,晚辈实在不愿离开!” 薛畅听完,眨了眨眼睛,叶紫琼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边,悄声说道:“你不要怪周师叔,她曾经也是个孤儿,在战乱中行乞,碰上了我祖父,收留了她,还传授她武功……她看见你的大徒弟,或许是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才会突然有这样的冲动。” 叶紫琼吐气如兰,让薛畅心中一荡,定了定神,才低声说道:“我怎会怪周前辈,她是个性情中人。” 这时,胡秋荻叫道:“老头子,这也是我想说的话!” 周乞傲哈哈大笑:“厨子,你听见了吗!你就不要跟这小子抢了,反正你也没有他教得好,别耽搁了你干孙女的前程。” 耿珀黑着脸,说道:“我可是答应过她爷爷,绝不教她武功的。” “是啊,你是没教她武功,别人教的,这不算违反誓言吧。”周乞傲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耿珀依旧黑脸,但没有再回应。 “各位,咱们在这里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薛畅出来圆场道:“大家站得也累了,不如先到后院客厅坐下喝茶。” “好。”叶紫琼大声应承道,其他人也不反对,于是一群人走向后院。 进了客厅,各人刚坐下,张氏就出现在大厅门口。 “姨娘,有事吗?”薛畅问道。 张氏朝坐在薛畅旁边的叶紫琼打量个不停,嘴里却说道:“啊……呃……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我是来问问……你已经用料码好的那条草鱼,接下来怎么做?” “啊,都快到中午了!”薛畅忙站起来,看看众人,歉意的说道:“各位请在此稍待,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赶紧去准备酒菜。” “小子,不用着急,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位大厨。”周乞傲说完,耿珀也没有自作矜持,问道:“今天你做什么菜?” 薛畅回道:“都是你没学过的菜。” 耿珀没有犹豫的站起身:“我去给你打下手。” 薛畅很干脆的点头:“好!” 待他走出大厅,张氏就赶紧凑过来,笑着小声问道:“畅儿,那位穿白衣服的姑娘很不错,叫什么名字?”她正是听到薛福说“来的客人中有年轻女子”,这才好奇的赶来看个究竟。 薛畅明白她的言外之意,笑了笑,说道:“她叫叶紫琼,可能是已故的叶大将军的孙女,也是如今的铁血长河门的门主。” “啊!”张氏瞪大了双眼,她这个年龄的蜀人对铁血长河门和叶大将军的事迹是再熟悉不过,惊愕的说道:“这……这身份也太高了些!可惜了,这姑娘这么漂亮,配我家畅儿很合适!” 虽然薛畅觉得她说的话很对,但这种事八字还没一撇,可不能乱说,避免败坏人家的名声,于是转开话题,催促道:“姨娘,咱们得抓紧时间,赶紧把酒宴准备好。” “对,对。”张氏也自觉和对方的身份相差太远,没有再多说,领着薛畅进了厨房。 耿珀很快也跟了进来。 与此同时,在大厅里周乞傲却开玩笑似的说道:“我敢打赌,那小子的长辈过来,恐怕主要是来看门主的。” 罗大锤有些懵懂:“这话什么意思?” 上官逸笑道:“罗师叔,这还不明白吗,那位长辈是来相亲的。” “上官逸,你给我闭嘴!”刘亦凝冷声说道:“那姓薛的是痴心妄想!师妹,我早说过今天就不该来!” “姓刘的小丫头,你冲谁吹胡子瞪眼呢!”周乞傲不满的说道:“我倒觉得姓薛的小伙子很不错,年纪轻轻的、在没有良师的教导下,就能练就一身不错的武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他还是一位厉害的老师,瞧瞧他教的那些徒弟就知道!还有……他还做得一手好菜,要不然厨子不会那么顺从! 这样一位优秀的年轻人,我要是年轻五十岁,二话不说,拼死都要嫁给他。我看啦,门主要是娶了他,咱们铁血长河门一定能够大大的振兴!” 第一百零八章 巾帼酒气豪 “师叔,您说错了,是嫁不是娶。”上官逸提醒道。 “紫琼是我们铁血长河门的门主,当然是只能娶、不能嫁!”周乞傲理所应当的说道。 “门主,我也觉得姓薛的小子比刘丫头你的那个师弟要好。”罗大锤插话道。 刘亦凝猛然站了起来。 “各位师叔!刘师姐!上官师兄!你们都别闹了!”叶紫琼有些生气的大声说道,她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此刻很有一番震慑力,竟然使得年龄都大于她的众人瞬间闭上了嘴巴。 “如今铁血长河门重新立足大周,我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门派的建设中,使其能尽快重振昔日的雄风,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奢谈其他,我希望大家都能继续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用杂事来烦扰我!”叶紫琼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咳咳……门主说的对,今天我们只是来做客,喝茶,喝茶。”周乞傲尴尬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一时间。大厅内不断响起夸赞“茶水好喝”的声音。 这时,胡秋荻和薛雨婷各自捧着一个大瓷碗走了进来,放在了叶紫琼和刘亦凝旁边的茶几上。 “我师父说,今天天气有些热,怕两位前辈喝不惯茶水,让我俩带来他特制的水果刨冰,希望能够让你们解渴。”胡秋荻介绍道。 叶紫琼好奇的看向茶几上的瓷碗:只见瓷碗中朱红色的沙状物砌成了一个圆锥形的小山,外面由透明的冰屑覆盖,阳光照射下晶莹闪烁,煞是好看。 大周的豪富人家一般都有冰窖,用于储存食物,在夏天时还可以制造各种冰饮来解暑。薛府里有,以叶紫琼的出身更是不缺,只是她还从未见过这水果刨冰,于是好奇的用木勺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爽口的冰晶被咬碎之后,绵软的砂状物清甜细腻,化作淡淡的香气充斥着口腔…… 原来是红豆!……叶紫琼品出其味后,忍不住又舀了一大勺。 而之前冷着脸的刘亦凝此刻已经舀第三勺了。 “喂,小丫头,为什么没有我们的份儿?”周乞傲不满的说道。 胡秋荻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师父说,这是给姑娘们吃的东西,要是给前辈们端这个,只怕会被取笑。” “不给他们吃可以,但是我——”周乞傲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也是个姑娘,可不能少了我的!” “是晚辈的疏忽,晚辈这就去给您端来。”胡秋荻认真的道完歉后,赶紧带着薛雨婷出了大厅。 “我说,老乞婆,你好意思骗小孩子的东西吃。”罗大锤揶揄道。 “罗大个,你皮子痒了,想挨揍了是吧?” 大厅里又响起了闹腾声,将之前的不睦掩盖。 ………………………………………………………………………… “薛小子,早就听厨子说你菜做的不错,今天我算是真的见识了,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很好!”周乞傲喝了一口酒,用筷子指着桌上的一盘菜,说道:“这菜我爱吃,叫什么名字?” “鱼香肉丝。” “鱼香肉丝……这里面哪有鱼呀?” “没有鱼,只是说这个肉里有鱼的香味儿。” “听你这么说,倒还有那么点意思。这个菜我也喜欢,叫什么?” “宫保鸡丁。” “鸡丁我明白,为什么叫宫保?” “这个……就是叫起来顺口而已。” “顺口……嗯,还有这个鱼,我也喜欢,是叫酸菜鱼吧?我看不比厨子做的那个麻辣水煮鱼差。” “行了,老乞婆,你就别揶揄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水煮鱼也是我跟着这小子学的,虽然这小子的厨技还差点儿,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在创造新菜肴方面确实无人能比。” “听听,连厨子都主动认输了。我说薛小子,你这个镖局被取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干脆开一家饭铺,肯定赚大钱。” “前辈,其实我已经在门口开了一个食摊,专做麻辣烫——” “麻辣烫?” 薛畅指着饭桌上那一大盆红油油的菜:“就是跟这个成都冒菜有些相似,只是制作过程更简单快捷,原本生意非常好,可是最近有人眼红,非要强行购买我的配方,我不同意,他就捣乱,结果现在快开不下去了。” “谁呀?这么混蛋?” 薛畅已经喝了一些酒,虽然头脑还很清醒,但话变得有点多,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摆摆手说道:“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咱们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败兴,来,喝酒。” “酒,可以等会再喝,话可不能说一半就不说了,让老娘难受。”周乞傲抬起左腿,踩在木凳的横档上,用手敲着桌面:“快说,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我铁血长河门的朋友?!” “可能是蜀王。”薛畅面对周乞傲的威逼,只好说出口。但为什么说“可能”,是因为自始至终都只有蜀王的管事在出面。 周乞傲可不是罗大锤,她早些年就潜入大周,查询铁剑门的事情,对巴蜀的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听了薛畅的话,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蜀王陈文骏,他老子当年沽名钓誉,我就不喜欢,看来这儿子也是同一种货色。薛小子你放心,这件事我帮你搞定。” 薛畅闻言大喜,双手捧起一杯酒,说道:“多谢周前辈的援手之恩,晚辈感激不尽。”说完,一干而净。 “薛小子,我之所以帮你,那是看在门主的面子上,所以你还得敬我们门主的酒。”周乞傲似笑非笑的说道。 其他人都是一愣: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不再提这方面的事了吗! 叶紫琼却没有生气,她笑盈盈的说道:“要敬酒,一杯可不行,至少得三杯。” 三杯?……薛畅有点愣,虽然这个时代的酒度数都不高,但他之前喝了不少,已经感觉到脸皮微微发烫。 “三杯算什么,我们在昆仑都是用大碗喝的。”叶紫琼说着话,给自己的酒杯也倒满:“你敬一杯,我干一杯,行吗?” 一位最娇美的姑娘说着最豪气的话,这个反差很大,但薛畅知道她说的不是虚语,因为之前她喝的就不比自己少,可现在依旧肤白如雪、眼眸璀璨如星,看不出一点酒醉的迹象。 薛畅环顾左右,调侃道:“来自青罗的女子都这么能喝吗?” “昆仑天冷,常喝酒御寒,女子能喝酒很正常,但像紫琼这样从小就能喝的,确实很少见,她的这几个师叔都喝不过她。”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刘亦凝的话多起来。 她的话让在座的几人脸挂不住了。 罗大锤讪讪说道:“叶门主是继承了老门主的酒量,那能比吗?” “要敬酒就赶紧敬,别那么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周乞傲没好气的说道。 薛畅坐不住了,当即举起一杯酒,看着对面的叶紫琼,感情诚挚的说道:“感谢叶门主不以我身份低微,给予我很大的帮助,我干了这一杯,以示我的谢意!”说完,他一干二净。 叶紫琼端起酒杯,脸上的笑容隐去,她言辞恳切的说道:“薛少侠太客气了。其实是铁血长河门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但你还是毫无怨言的给予了我们很大的帮助!所以这一杯,我代表铁血长河门的所有人向你,既表示我们的歉意……也表示我们的谢意!” 在她仰头喝干杯里的酒之后,酒桌上的气氛突然多了几分凝重。 薛畅却恍若未觉,又端起第二杯酒:“我很敬重铁血长河门!不仅是敬重铁血长河门所做过的那些丰功伟绩,还敬重它彻底的改变了朝廷就是朝廷、江湖就是江湖的旧时代,创建了一个让江湖人有所依靠、也让江湖人能为国为民施展才华的新时代!所以这杯酒我敬叶门主,祝愿你能够领导铁血长河门重新焕发光彩、铸造新的功业!” “小子,你这话说得太好了!”周乞傲、罗大锤、耿珀、上官逸齐声大赞,神情都异常激动。他们身处其中,因为学识和见识的问题,既是有所感觉,也不可能站在高屋建瓴的角度,说出对铁血长河门功绩的高度总结式言语,所以薛唱的这番话就如同一束闪电击中了众人。 叶紫琼同样激动,看到薛畅干完杯之后,她将自己的酒杯移开,找到一个空碗,倒满酒,端在手中,朗声说道:“我要以这碗酒敬薛少侠所说的这番话,我叶紫琼虽然能力有限,但会拼尽全力振兴铁血长河门,至死不休!”说完,她一仰头,喝干碗里的酒,涓滴不剩。 “好!”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薛畅有些为难了:这最后一杯是用碗呢?还是用酒杯? 叶紫琼看出了他的窘迫,用欺如霜雪的藕臂抹去嘴角的酒沫,说道:“我天生酒量好,薛少侠不要和我比,还是用酒杯吧。” 罗大锤开口说道:“男子汉怎么能够轻易……嗯,示弱呢?” 听到这话,薛畅热血上涌,当即换了酒碗,倒满酒,端起来,望着对面如花的笑颜,轻声说道:“叶门主,这最后一杯酒,祝你日后诸事顺利,开心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 “这话我爱听。”叶紫琼嫣然一笑,端起酒碗,与薛畅遥遥相对:“这也是我想要对你说的话,咱们相互祝福,干了这一碗。” 看到两人相饮而尽,周乞傲眯着眼睛,轻拍着桌子,喃喃说道:“哎呀,真是好啊!刘丫头,你说呢?” 刘亦凝没理他。 一碗酒下肚,薛畅顿觉酒气上涌,旁边的上官逸赶紧给他加了几块鱼片,说道:“先吃点菜,缓一缓。” 叶紫琼还跟之前一样,啥事儿都没有,左手肘撑着桌子,轻声说道:“薛少侠,我们铁血长河门已经同朝廷达成了协议,将重归大周,受其管辖。” “这是好事啊!”薛畅面露喜色。 “不过,门派驻地定在了荆湖。” “荆湖?”薛畅夹的鱼片掉回碗里:“为什么会把驻地放那么远?” “巴蜀这里的门派太多,荆湖的门派少,资源更好……这是大周朝廷的意思,我们的大多数人也都认同。”周乞傲插话道。 薛畅笑了一下:“荆湖距离这里又不远,咱们同在江湖,相信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叶紫琼一手抓着酒碗,看着雪场,神情郑重的问道:“这一次我们来,一是道谢,二是正式发出邀请,邀请薛少侠加入我们铁血长河门,不知……你可愿意?”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薛畅身上。 而薛畅则凝视着叶紫琼,她的眼眸璀璨如星河,期盼和紧张在其中交织,让人目眩神迷。在那一瞬间,薛畅差点就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但他旋即想到了体内的系统、想到了自己初来这个世界所立下的心愿、想到了自己辛苦教授了几个月的徒弟们……他重新恢复了冷静,语气坚定的说道:“谢谢叶门主以及各位前辈对我的厚爱!但我还是上一次的回答,我不会加入任何门派,我只想创建一个自己的门派,所以……很抱歉!” 叶紫琼松开了被抓紧的酒碗,尽管失望,她还是笑着说道:“薛少侠不用道歉,这本就是我的冒昧请求,原本就想着薛少霞会拒绝……不管怎样,我敬你一杯,祝你心想事成!”说完,她往碗里斟满酒。 此时,薛畅当然只能奉陪。 “要我说啊,薛小子有当掌门的才能,将来他的门派一定能够发展的很好。”罗大锤说道。 “你罗大个对现在的大周不了解,要建立一个门派岂是那么简单的。”周乞傲认真的说道:“首先你要向地区的巡武司提出申请,巡武司同意了之后才会对你进行审核,审核你是否有独创的武功,并且还要用独创的武功战胜各派的弟子。 此外,你还必须要有弟子,而且弟子的武功与你一脉相承,身手不错……这样才有建立门派的资格。” 第一百零九章 建派有诀窍 “没想到建个门派会这么麻烦,还是一个人逍遥自在的好啊!”上官逸感叹道。 刘亦凝嗤笑一声。 “对其他人或许困难,对你这小子应该不太难。”耿珀开口说道,在巴蜀待了几十年的他,显然更了解这其中的关节:“你和我对打时所用的贴身拳法、最后所使的掌法、还有丫头使用的越女剑法,我之前都没有见过,应该是你所独有的武功——” “我也没有见过。”周乞傲插话道。 “据我所知,在三十年前百花拳就几乎失传了,到现在恐怕就只有你小子会了吧。”罗大锤也补充说道。 “所以这一条规定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刚才你跟我打过,按照你的实力,一般巴蜀各门派的弟子恐怕也不是会你的对手,你又教了这么多个徒弟……按道理,你完全符合创建门派的条件。” 耿珀夹了一颗花生米,塞到嘴里,嘎嘣咬碎,露出一丝通晓世事的笑容:“可是规矩是规矩,很多事情并不按照规矩行事,万一巡武司不受理你的申请,或者各门派测试你武功时派出的都是高手……” 薛畅连连点头:“耿老伯,您的意思是让我跟成都巡武司和巴蜀各门派搞好关系……” 但随即他又感到头痛,因为这段时间他跟铁血长河门走得近,已经开始引起了巴蜀各派的敌意。 “厨子,你不是要把干孙女带回去吗?怎么还有心思帮着薛小子想办法?”周乞傲取笑道。 “闭嘴,老乞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耿珀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端起酒杯说道:“罗大个,来,咱俩喝酒。” “薛少侠,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建立门派变得容易。”叶紫琼开口说道。 “你……请说。”薛畅捏了捏脸,提起精神。 叶紫琼认真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同巡武司商量重建铁血长河门的事,了解了不少大周管制武林门派的规定,其中有一条说的很清楚,‘如果为朝廷效力并且建立了功勋,巡武司是可以优先考虑立功者的要求。’而现在就有一个好机会——” 薛畅心中一动:“你是说铁剑门的叛乱?” “没错。”叶紫琼问道:“你知道苗无恨那些人从山庄逃跑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吗?” “听说他们在西南羁縻州唆使羌人作乱,具体的情况不了解。” “虽然铁剑山庄的事情发生之后,巡武司就紧急派快马赶去通知戎州将军和西南羁縻州的宣慰使,但是已经晚了。”叶紫琼娓娓道来:“不知道铁剑门的人是怎么进行联系的,恰好是在铁剑山庄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羁縻州的宣慰使设宴款待羌族各部落首领,主要也是为了帮助巡武司的巡察队进入羁縻州探访一事,结果赴宴之人全部中毒倒下。 紧接着西南羁縻州的羌族各部落就流传一个谣言‘说大周朝廷毒杀了部落首领,很快就会派军队前来征服他们的土地……’,于是愤怒的羌人应该是被苗无恨的手下组织起来,包围了宣慰使所在的来附城。戎州将军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虽然他事先已经得到了宣慰使的警告,仍然仓促的率兵赶去救援来附城,结果在半途遭遇伏击,其军队又发生滑变,结果大败而归…… 羌人攻陷了来附城,很快又攻陷乐羌城,据说屠杀了全城的汉人,掀起了反旗,他们还曾经渡过蜀江,企图攻占戎州城,但未能成功,却将戎州周围地区大肆抄掠一番之后,又退回到蜀江以南。” 叶紫琼神情严肃的说道:“如今,整个巴蜀都在进行紧急军事动员,多支守备部队相继被调到了戎州,蜀江的沿江城镇也都加强了防御,成都宣慰使也马上要对巴蜀各门派进行动员,组建军队,前去参战…… 我们铁血长河门这次也将作为荆湖武林部队援军的一部分,参与这一次平定羌人的战争……锦城镖局已经被撤销,宣慰使可能不会通知你,你如果有意愿,最好主动去宣慰使衙门报名。” “多谢叶门主的建议,我明天就去宣慰使衙门询问情况。”薛畅感激的说道。 “薛兄弟,等你到戎州作战之后,可以申请归到我们的队伍中,这样既可以互相照应,更有利于你立功。”上官逸说道。 薛畅心想:因为之前和你们来往,自己已经引起巴蜀各门派的不满,要是再跟随你们一起作战,恐怕这些人更会记恨,到时候竭力阻止我建立门派就糟糕了。 正因为想到这些,薛畅敷衍的说道:“我会考虑的。” 周乞傲多少看出了他的一些心思,于是说道:“薛小子,其实你不用担心,如果巴蜀武林不接纳你,等我们铁血长河门在荆湖站稳脚跟,你完全可以去襄阳巡武司申请建立门派,有我们的帮助,一定会很更容易成功。” “周师叔这个提议也很好,薛兄弟可以考虑。”上官逸附和道。 薛畅面露感激,端起酒杯,说道:“多谢叶门主和各位前辈的帮助和厚爱,这一杯酒代表我的感谢,敬大家!” “就这一小杯酒就代表感谢?”叶紫琼笑盈盈的看着薛畅桌前的酒碗。 薛畅只好换成酒碗来敬,结果这一碗酒喝下去,顿时胃液上涌,十分难受,他忙用手按住胸口,暗暗调运气息。 “薛兄弟没事吧?”上官逸关切的问道。 “没事,刚才喝的有点猛。”缓过劲来的薛畅摆摆手,说道。 “我说薛兄弟你这酒量可不行啊,比我们叶门主差远了,还得练啦!”上官逸一语双关的调侃道。 薛畅却从怀里掏出一物,大声说道:“上官大哥,你上次托我请刘墨泽大师雕刻的玉石已经做好了,你一直没来拿,我也差点忘了,现在我把它给你,你看看满不满意。”薛畅说着,就要把东西递给上官逸。 却见眼前人影一晃,东西到了周乞傲手中:“让我瞧瞧是什么东西,哟,玉石雕刻的一朵梅花,真是漂亮啊!” 周乞傲拎着丝绳,一朵玉石雕成的梅花展示在众人眼前,通体淡黄、柔和剔透,正吐蕊绽放、散发幽香…… “师叔,快把它给我!”上官逸急道。 “你一个大老爷们拿玉石去雕了朵花,不要告诉我,你要留着自己把玩。”周乞傲促狭的眨眨眼睛:“说吧,你要把它送给谁!不要想骗我,否则我就自个儿留下了,说实在话我还挺喜欢这朵梅花的。” 被周乞傲这一逼,上官逸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刘亦凝,正好也借此机会大声说道:“这是给刘师妹的!” 刘亦凝脸色一寒:“我和你不是师兄妹,我也不会要这东西!” 上官逸对此已经习惯,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厚着脸皮说道:“在昆仑几十年,你我的师父时常切磋交流武功,你我也经常旁听,你又是叶师妹的师姐,你我怎么也算是有点师门情义吧。我送你这朵玉石梅花,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它和你挺相配的。” 他的话音刚落,薛畅就紧接着说道:“上官大哥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朵梅花跟刘姑娘的气质很配,让我想起了一首诗,‘墙角一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好一句凌寒独自开!”叶紫琼鼓掌赞道:“这诗、这花都跟师姐很配,要不这样吧,上官师兄送的这礼物,我先替师姐收着,回头再给她。” 刘亦凝瞪了她一眼,冷声说道:“谁让你替我收的,你不准接!” 叶紫琼没有理她,微笑着伸出手。 周乞傲没有再耍怪,将梅花玉石递了过去。 刘亦凝立刻伸手去拦。 周乞傲手腕一抖,玉石转到了另一只手上。 刘亦凝伸另一只手再拦。 周乞傲立刻将玉石抛向叶紫琼。 刘亦凝头一甩,万千青丝扫向玉石,眼看着就要将其卷住。 那玉石却陡然向上一跳,以更快的速度飞入叶紫琼手中。 “好一招纵鹤擒龙!”罗大锤赞了一声。 叶紫琼笑盈盈地将玉石放入怀中,没有理会对她摆出冷脸的刘亦凝,举起酒碗说道:“来,咱们继续喝。” ……………………………………………………………………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下午,送叶紫琼她们出府的时候,薛畅走路都有些发飘,徒弟们也陪同着送行。 胡秋荻有些忐忑不安的跟在耿珀的身后,两人都沉默不说话,一直走到院门口,耿珀停住脚步,回转身。 胡秋荻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怎么啦?你干爷爷有这么可怕吗?”耿珀不满的说道。 “呃……老头子啊,你身上酒气太难闻了。”胡秋荻敷衍的回了一句。 “行了,你既然愿意学武,那就留在这里继续学吧。”耿珀沉着脸说道。 “老头子,你真是太好了!”胡秋荻欢呼着,给了耿珀一个紧紧的拥抱。 “这下你不嫌我酒气重了?”耿珀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叹气道:“等你以后武功学成了,有空就来铁血长河门看看我,没空就算了。” “肯定会去!一定会去!”胡秋荻的眼眶突然红了。 “瞧,你所担心的问题解决了。”叶紫琼看向后方,在整个宴席中她喝的酒比薛畅多,可依旧步履轻快,面色如常,笑颜如花。 “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薛畅笑着回道:“别看耿老伯一副凶相,其实他心很好,为了秋荻着想,他一定会允许她留下的。” 谁知,耿珀耳尖,嚷道:“臭小子,竟敢说我坏话!” 薛畅尴尬的用手揉揉脸。 叶紫琼哈哈一笑,说道:“薛少侠,感谢你费尽心思做出这一桌丰盛的酒宴,让我们吃得很开心!……秋荻,你过来。” 胡秋荻依言走到叶紫琼身前。 叶紫琼摘下腰间的配剑,郑重的说道:“你立志要当一名女侠,这很好,我们女子就应当有这样的志气!这柄剑,名叫秋水,锋利异常,是我赠送给你的礼物,愿你持此剑,早日练成高强武功,行侠仗义,扫却一切不平!” “门主,这可使不得,这剑太贵重了!”耿珀大惊,赶紧阻止道。 此时,胡秋荻被叶紫琼说得十分意动,但她还是将征询的目光投向薛畅。 薛畅使劲摇了摇头,他可是在铁剑山庄的大厅里见过叶紫琼使用此剑的,这确实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想要当女侠的人,连把剑都不敢接受,一点都不爽利,怎么能够在江湖上与男人们比肩!”叶紫琼加重音量,喝道。 胡秋荻一咬牙,将佩剑接了过来,拱手说道:“多谢叶门主赐剑!” “对嘛,这才像个女侠的样子。”叶紫琼笑道,仿佛她送出去的只是一件普通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心痛的情绪。 她还挥手制止了耿珀和薛畅道谢,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和秋荻一见投缘,一柄剑不算什么。” 接着,她又对刘亦凝说道:“师姐,能把你的剑给我吗?回去,我再还你一把。” 刘亦凝犹豫了一下,摘下配剑,递了过来。 “今天我还结识了一位投缘的姐妹。”叶紫琼朝薛畅一笑,然后对着薛雨婷招手:“雨婷,你也过来。” 在进门的时候,薛畅只是将自己的徒弟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没想到在经历酒宴之后,叶紫琼依然清晰的记得她们的名字。 薛雨婷有些拘谨、又有些期盼的走到叶紫琼身前。 “这柄剑叫白雪,同样十分锋利,我将它赠送给你,希望你能用它练就一身高强的武功,将来你和你师姐就像我和我师姐一样,携手闯荡江湖!” “谢谢叶门主!”薛雨婷欢喜的接过佩剑。 既然第一次都没能阻止,第二次更不好阻止了,薛畅只能无奈的打趣道:“叶门主,你给的这酒钱也太多了!” 叶紫琼眨了眨眼睛:“是吗?但我觉得很值。” 叶紫琼说的是真心话。对她来说,付出两柄宝剑,得到刚刚回归门内、却是后勤最大臂助的耿珀的感激,已经是物有所值。更何况还能得到被铁血长河门中诸位长老看好未来潜力的薛畅、薛雨婷和胡秋荻的感激,更是大赚特赚。 第一百一十章 临别须赠礼 九月的重庆依旧有些炎热,但上午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却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清凉。雨过天晴,大街上到处都是落叶,更有不少积水,但路旁的行人却多了起来,不少之前窝在家里的老人们也带着孩子出来散步逛街,呼吸新鲜空气。 在这喧闹的大街旁有着一所中学却是异常寂静。 这时,空无一人的校内大道上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急匆匆的走到紧锁的校门前,对着旁边的传达室喊道:“老刘,开一下小门!” 负责看门的刘老头从窗户探出头,看到说话的人是体育老师薛畅,立刻堆起笑容,问道:“薛老师,你这么早就下课了?” “学校里太闷,出去走走。”薛畅阴沉着脸,答非所问的回应着。 刘老头下意识抬头看天:“不闷啊,刚下了雨,很凉爽的。” 刘老头的老伴在旁边推了他一下,低声骂道:“死老头,让你开门就开门,那么多废话!” “哦,哦。”刘老头赶紧拿了挂在墙上的钥匙,出了传达室,朝校门走去。 刘老头的老伴又说话了:“薛老师,我刚进了一些新鲜的猪蹄,炖蹄花汤应该很不错喔,你要不要来点?” 传达室旁边有个小杂货店,是刘老头夫妇开的,出售一些学习用具、娱乐玩具、饼干、面包等杂七杂八的小商品,甚至还买早点,主要的买主当然就是该校的学生。后来他俩发现学校的老师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家,常常没时间去买菜做饭,干脆进一些蔬菜和肉类,在方便教职工的同时,也多了一个赚钱的渠道。 薛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很干脆的说道:“给我留两个,我中午回来拿。” “要得。” 薛畅走出校门之后,刘老头关上小门,走回传达室,他老伴指着薛畅离去的方向,朝刘老头小声说道:“你呀,就是笨,没看到他在生气吗,肯定又是跟哪个老师吵架了,还是年轻啊,脾气大。” “你少说两句,薛老师很不错,对我们很客气,平时经常照顾生意,有时还主动给我散烟、聊天。”刘老头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不像其他老师,头都仰到天上去了。哎呀,好人啦,就是受欺负!” “别说啦,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还想在这里做生意不!”他老伴打了刘老头一下。 刘老头轻叹一声,坐回椅子上,再次摆出一副木讷的模样。 ………………………………………………………… 今天上午薛畅确实和人吵架了,起因很简单。 初三的学生因为要迎接中考,学习时间非常紧张,因此象音乐、美术、体育等课程就得为语文、数学、英语等主科让路,只要班主任的一句话,这些辅课的课时就会被主科无偿替换。 薛畅已经在这所中学教了好几年体育,不是刚毕业时的愣头青,尽管心里憋屈,平时也算配合,但因为前两天没有一个老师跟他说要替换掉今天的体育课,所以今天他就照常上课,谁知刚让同学们在操场上集合完毕,班主任就来了,说是要改上数学课。 他心里很是窝火,但也勉强表示了同意。 可同学们却不愿离开操场,因为他们天天在书山题海里苦读,极其渴望有一段空闲的时间能够尽情的锻炼放松,于是纷纷向班主任请求:要上今天的体育课。 但是矮胖的班主任却板起面孔,说一些……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玩,到时候中考考差了,有你们哭的……这之类的话。 薛畅在旁边听了,顿时生气了:合着在你们这些人眼中,体育是浪费时间、毁人前途的可怕东西! 脾气一上来,薛畅立刻打断班主任的絮叨,明确拒绝换课,任班主任如何劝阻,就是不松口。 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班主任悻悻的离开。 但不一会儿,他就叫来了教导主任。 在神情严肃的教导主任面前,薛畅最终屈服了。 走出校门,薛畅望着门楣上挂着的重庆第###中学的牌匾,回想起刚才学生们离开操场时失落的样子,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心中倍感羞愧,但是他没有办法:如今正值千禧年后、国企改革之际,重庆多少家企业破产重组,多少下岗工人彷徨无助,现在的这个年月能有一份正式工作就很不错了!得罪了一个班的班主任没什么,但得罪了一个学校的教导主任,那他以后还能在这学校里轻松的工作吗?! 越想越窝囊的薛畅用力的朝校门口的一堆落叶踢去,谁知雨水将这些落叶紧粘在地面上,不但没有将它们踢散,反而将泥水溅到他的脸上。 “呸!呸!”薛畅狼狈的将口中的泥沙吐出来,心中的怒气倒因此消散了不少: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学校要怎样就怎样吧,不上体育课,我还清闲一些,干脆请几天假,窝在家里,把刚买的那一套《天龙八部》给看完。 想到这些,薛畅也不准备再逛街散心了,他转身走向校门,想趁现在就买了猪蹄,回家炖汤。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惊呼声:“孩子,快跑出来!!” “快停车!!前面有孩子!!” 薛畅猛然回头,赫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跑到了公路中央,一辆公共汽车正行驶而来,司机应该是看到了道路前方的孩子,进行了紧急刹车,硕大的车身发出喷嚏似的轰鸣。但倒霉的是重庆是座山城,城区内的道路就没有一条是平坦的,这所中学前面的道路就有着45度以上的斜坡,再加上刚下了雨,路面打滑,公共汽车仍然以不慢的速度径直驶向孩子,而那孩子完全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哭个不停。 薛畅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孩子冲去,从中学到大学坚持不懈的体育锻炼在此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飞速冲过了人行道,一个大跨步,越过了隔离带。 来得及!……薛畅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孩子,心里信心倍增。 突然脚下一滑,“啪哒!”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谁他妈扔的香蕉皮!……薛畅挣扎着爬起,耳旁已经响起了“隆隆”的轰鸣,公共汽车距离孩子已经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车上乘客惊慌的喊叫声。 这时候再去救人必须要冒很大的风险!但薛畅没有放弃,他大吼一声,双手撑地,身体前倾,右脚蹬地,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在公共汽车即将撞上的那一瞬间,他猛力将孩子推向了人行道,紧接着一股巨力撞上了他的身体,他的整个身体飞了出去,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畅从黑暗中醒来。 他感到全身酸软,头部胀痛,甚至连眼皮都发沉。 他困难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屋顶、老式的木质房梁、以及满布其上的蜘蛛网、甚至还有一个脸盆大的破洞,灰蒙蒙的光线投射进来,让室内不那么昏暗。 刚刚苏醒过来的薛畅看了一眼之后又想要沉沉睡去,但他猛然一激灵:我不是被车撞了吗!我没有死?!那我应该是被送到了医院!可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医院!…… 薛畅越想头越痛,这种疼痛驱走了身上的睡意,他挣扎着坐起来,低头察看自己的身体:四肢齐全、身体没有缺损,虽然全身乏力,但手脚的运动似乎也没有什么障碍,经历了那么大的撞击,身体竟然没有受太大的伤,这简直是一种天大的幸运! 薛畅来不及高兴,很快就陷入恐惧之中,因为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极其破烂的古怪长袍,粗糙的布料上积淀着厚厚的油脂和灰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也不知几个月没洗。更可怕的是这一双手不像是他自己的,右手掌上没有了那颗明显的黑痣,而且手掌关节更为粗大,还有厚实的老茧,手臂上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划痕,和他那双皮肤还算细嫩的双手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 薛畅颤抖着双手,将全身摸了个遍,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具身体明显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用力掐着大腿肉,身体发出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薛畅的思绪陷入巨大的疑惑和恐惧中,他游目四顾:这是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灰尘,一片狼藉。正前方的木台上摆放着一尊破损的雕像,彩漆剥落,面目模糊,显得有点狰狞,在雕像脚下摆放着一尊锈迹斑斑的香炉……这显然是一座庙。 薛畅的目光转到自己身后时顿时凝住:一个体型瘦小的男孩同样穿着破烂的衣服,同样有着古代人的发髻,蜷缩着,躺卧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薛畅心中有满腹疑问,但见这男孩面带微笑、睡得香甜,又不忍心立刻将他唤醒,犹豫了片刻,他干脆以手撑地,慢慢站起身,轻轻拍去手上的灰尘,缓步走到关闭的木门前,费劲的拿开顶门的木棍。 破旧的木门“吱嘎”一声,晃晃悠悠的自动开了门。 尽管薛畅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还是愣住了。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半人高的密密麻麻的荒草、无数高大粗壮的树木,透过茂盛的树叶,能隐约看到刚刚升起的晨曦,而视线随着地势往前移,看到的却是雾蒙蒙的山岭,找不到一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影子。 我这是重生了?……虽然刚过千禧年,中国的互联网还不是太发达,但网络文学已经开始兴起,一些有关重生穿越的小说开始出现,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的薛畅在工作之后,由于有大把的空余时间,开始沉溺于上网,并且成为网络小说的拥趸,现在眼前的一切不能不让他心生怀疑。 就在他内心情绪激荡之时,前方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低响,借着朦胧的晨光,他看到草丛中有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脊背从草丛中露了出来,荒草被分开,一只四足动物钻了出来,站在通向小庙的狭窄小径上。 长嘴尖耳、一身蓬松杂乱的灰黑色皮毛…… 野狗?……薛畅愣了一下,养过狗的他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和狗喜欢昂头甩尾不同,眼前的这只动物的尾巴耷拉在后腿之间,头颈也向下垂着,看上去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但那双眼睛异常锐利,透露出一种凶狠,尤其是当它盯着薛畅,略微压低身子,试探性的、慢慢的向前迈步,同时它的嘴皮上翻,露出尖利的獠牙,无声的对薛畅实施威吓。 薛畅吓得一哆嗦,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狼?!” 他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那根顶门棍,将它横在胸前。 狼突然停止了前移,一动不动的冷冷盯着他。 薛畅从小在城市里平平安安的长大,狼这个生物也只是从动物园和电视中见到过,似乎没什么厉害之处,比起老虎、狮子要差远了,可当这狼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即使看起来并不强壮,但它所营造出的可怖气氛却让薛畅心惊胆战,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因为他预感到只要自己一动,这匹狼就可能猛扑上来。 仅仅对峙片刻,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头部持续的疼痛和肌肉的乏力让他几乎难以支撑身体的站立。 那匹狼似乎看出了他的虚弱,又小心翼翼的慢慢向他靠近。 在这危急的时刻,薛畅的身后却响起脚步声:“傻大个,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你的病好了?!” 薛畅下意识的急喊:“别过来,有狼!……咳!……咳!咳!……” 你的病好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朋远方来 “你还没到二十岁?”他突然问道。 “还差几个月。”薛畅在回答的同时,脑海中闪过原主的某些记忆,立刻紧张的问道:“难道不满二十岁就不能参战吗?” “这倒没有明文规定。”年轻官员揉了揉眼睛,扬起头说道:“江湖上奇人异士不少,在以前别说是十九岁,十三、四岁参战的江湖人也有过。不过……你们武林人和常人有所不同。一名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只要身体健康,就可以被征召、加入军队作战。而你们武林人从小练武,花费巨大,却需要十几年的苦练,才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所以朝廷和武林各门派达成的协议中规定,‘只有年满二十岁的武林人才必须参加每年秋季由巡武司组织的短期军事训练,你应该没有参加过这个军事训练吧?” 薛畅想了想,摇摇头。 “这就对了。”年轻官员指着文卷,说道:“这上面既没有你的军事训练记录,也没有你的武力等级,更没有标明你适合的兵种和临时官阶。” 薛畅听得有点迷糊,立刻虚心的问道:“请问什么是武力等级、适合的兵种和临时官阶?” “你们武林人的武功是有高低之分的,而且往往差距还很大,对不对?所以我们巡武司将参加军事训练的武林人划分为四个等级,甲、乙、丙、丁,甲的武功最高,丁的武功最低,而且在每年的军事训练之后,这个武力等级的评价都会出现变动,因为有的人武功精进快,有的人则比较慢……” “也就是说朝廷将大周的所有武林人按照武功高低划分成甲、乙、丙、丁四个等级?”薛畅有些吃惊。 “你没听明白,我们巡武司只是将大多数参加军事训练的武林人划分成这四个等级。有些人参加了训练,但是我们不能评,比如各大门派的长老们;还有不参加训练的,比如各大门派的掌门;还有武功极高的武林人,比如护国真人独孤常慧,你怎么评?你敢去评吗?”年轻官员认真的解释道,语气中带着少许不满。 “所以这只是一个很粗略的评定,只是为了方便训练和作战。我们巡武司会根据这些武林人的武功等级以及所掌握的武功特性和使用的武器,将其划分到各个兵种,再根据其表现和能力,来决定临时授予他什么官阶。” “我们武林人能参加哪些兵种?”薛畅虚心的又问道。 “普通的步兵,重步兵,骑兵,弓箭手,剑兵……还有夜不收。” “夜不收?” “就是斥候,负责侦查、探敌的士兵。”年轻官员解释道:“今天统领大人外出办事,据说四天之后才能回来,几位总巡察和巡察们也各自去做军事动员了,没法给你做粗略的评定。不过,没关系,我先给你登记上,五天后所有要参战的武林人必须到这里来集合,然后一起出发。 所以你要早一点来,到我这里提出武力评定的申请,应该很快就能得到结果,这样统领大人就可以作出决定,让你在出发前就能被隶属到某一只队伍中,避免你一直没有归属,到了战场又被匆匆的分配下去,既不利于你立功,而且也很危险。” “谢谢!非常感谢!”薛畅当即深深的行了一礼,并激动的问道:“请问大人贵姓?” “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叫周成余,只是巡武司一名普通的主事。”年轻官员认真的说道:“四十年前,铁血长河门救了我祖父一家,一直无以为报,你和铁血长河门来往密切,我帮一点小忙,也算是做了一点小小的回报。 你一定要记着!五天之后,早一点到我这里,其他什么都不用带,就带上你最称手的武器和充足的疗伤丹药就行。” 薛畅再三道谢,方才离开。 下午,周乞傲、罗大锤和耿珀果然如约而来。 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上官逸所说的并非虚语,到了傍晚薛畅就基本掌握了他们所传授的追风逐月、醉拳和重刀八法。 由于时间仓促,薛畅没能亲手为他们准备酒席,深以为憾,因此在送别时又特地奉送了好几坛美酒。 深夜时,薛畅花费100点侠义值、100点威望值将初级练武场升级为中级练武场。 接下来的几天,成都城内的外来人明显多起来,经常可以看到携带武器的武林人走街串巷,这让成都民众感到有些恐慌。 成都府各衙门不得不增派城卫队和捕快在城区内日夜巡逻,巡武司也派遣人手加入其中,以维护秩序,保证安定。 薛畅又去看望了尹彬、王煊和徐清平,他们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床运动,但还远不能够上战场厮杀。 巡武司显然了解这一情况,因此在对镖局发出军事动员令时,特地免除了对在铁剑山庄中毒的镖师们的征召,为此徐清平还深感遗憾。 在得知薛畅报名参战之后,徐清平祝福薛畅“获得足够的战功”,而尹彬和王煊则为好友感到担心,特意叫来自家参战的镖师,与薛畅认识,希望他们与薛畅在南下作战的过程中相互有个照应,并且还告诉薛畅“不用担心家里,他们会照顾好”。 当然,兄弟之间就不用说感谢了,薛畅离开之时还被赠送了不少治疗内外伤的丹药。 ………………………………………………………………………… 在第四天清晨,有两位穿着古怪的客人登门照访。一位名叫余尚石,戴斗笠,披蓑衣,手持一根鱼竿,腰间系一个鱼篓;一位名叫木药生,穿着无袖齐膝的麻衣,头发散乱,手持一根锄头,背上背着药篓。 如果不是他们指名道姓的要见薛畅,门房可能根本不会让他们在大门前逗留。 这两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见到薛畅之后,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说了一句:是耿珀让他们来的。 然后,他俩就说要见胡秋荻。 等到胡秋荻看到这两人,兴奋的喊起了“叔叔”,薛畅这才最终确认他俩就是耿珀叫来的帮手。 而这两人在听到胡秋荻亲口说出“她在这里过得很好”后,再看向薛畅时的神情就好了一些,显然耿珀对他俩也有过叮嘱,因此他俩直接对薛畅说:在薛畅离开这段时间,他俩会待在府上,保障府里人的安全。 做出这个承诺之后,他俩就没有再跟薛畅说话。 薛畅也未在意,而是叫来薛福,让他负责安排这两人的住宿。 待薛福领着两人离开之后,胡秋荻还特意解释说:这两位叔叔长期习惯一个人独处,不喜欢说话,其实为人很好,希望师父不要见怪! 薛畅摆手说:他不介意,但他希望胡秋荻在他不在的期间内协助薛福照顾好她这两位叔叔的日常生活,并且做好沟通工作。 胡秋荻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晚餐,张氏做的很丰盛,原因之一是薛畅明天就要离开、要为他送行;原因之二是今天来了两位贵客,要表示欢迎。 余、木二人看到一大家子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坐在一张大圆桌旁就餐,有点儿吃惊,但没有说话。 在薛畅有意的调节之下,又有樊獒、胡秋荻从旁协助,晚餐的气氛还是比较热闹欢快。 余上石和木药生虽然没怎么说话,但也跟薛畅碰了几杯酒。 傍晚,薛畅监督徒弟们练完武之后,郑重的向他们宣布:在他走后,由大师兄徐熙负责、胡秋荻辅助,带领其他师弟、师妹继续像现在一样,每天坚持学文练武,坚持下午在食摊干活、做好事,如果谁偷懒捣蛋,他俩可以进行处罚。在他回来之后,他还要对徒弟们进行考核,谁的成绩最差、进步最小,将会受到他的惩罚!而表现好的,他将会传授他们新的武功。 徐熙和胡秋荻当即表示:他们会带领师弟、师妹们好好学习、训练、干活,直到师父平安回来。 其他徒弟也纷纷表示:一定会服从大师兄、三师姐的命令! 就连平时跳脱的樊獒此刻也认真的做出了承诺,尽管他对薛畅让胡秋荻而不是他担任辅助有点小小的不满。 薛畅看在眼里,感到高兴,因为在这些徒弟中,他最担心的就是樊獒,所以他特地对樊敖说:“小獒,如果这段时间你表现很好,我回来后就会传授你一套更好的刀法。” “真的?!”樊獒兴奋的问道。 “师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薛畅环视徒弟们,朗声说道:“还有你们也一样,如果大家都表现好,等我回来会传授你们新的武功!” 这话让大家都兴奋起来。 “师父,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年级最小的韩英突然大声的问了一句。来到薛府、被收为徒弟、受到薛畅的关心和爱护,这位才六岁、却已经经历不少苦难的小男孩已经将薛畅视为了父亲一样的存在,因此薛畅哪怕是短暂的离开也会让他非常不舍。 薛畅走过去,将小男孩搂入怀中,又轻轻拍了拍同样以孺慕的目光注视自己的韩雪的头,尽管无论是他、还是原主都没有过参加战争的经验,他还是认真的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大约三个月左右……师父就回来了。” “三个月,这么长啊!我会天天想你的,师父!”韩英紧紧的抱紧薛畅,他不加掩饰的纯真话语同样也是师兄、师姐们的心声。 薛畅看着这一双双真情流露的目光,心情也不禁激荡,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间,或许并不是为了学得最高深的武功、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而是为了这一个个视他如师如父的孩子们。 ………………………………………………………………………… 深夜,薛畅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进入系统修炼九阳神功,将九阳神功的修炼时间从白天改到晚上,虽然效果是要差一些,但他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从明天开始,他很可能在白天都没法练功。 第二天凌晨,薛畅像往常一样按时醒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前往练武场、带领徒弟们晨练,而是背起了已经收拾好的包裹,在腰间挂上一把单刀,推开房门,顿时愣了:坨坨正匍匐在门口,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 “小家伙,你也是来给我道别的?”薛畅微笑着蹲下身子,揉了揉它松软的皮毛,就见它猛然张开大嘴,当即轻敲了一下它湿润的鼻头,小声说道:“不准叫,保持安静。” 坨坨乖巧的闭上嘴。 “好好把家照看好。”薛畅又拍拍它的头,叮嘱了一句,然后在坨坨愕然的注视下,施展叶落莺飞轻功,几个起落,就纵身跃上了迎客厅的屋顶。 他刚伏下身形,就见又一个人影跃上了屋顶,正是昨天刚来的木药生。 看来个耿老伯推荐的人选还是挺靠谱的……薛畅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木药生顿时明白,然后朝下方摆摆手。 薛畅这才发现在他所处的房檐下,余上石正手持鱼竿,警惕的向上仰望。 薛畅忙向对方拱手作礼,心里却更觉放心。 待二人走后,薛畅伏在屋顶上,看着徒弟们陆续按时来到练武场,在没有他监督的情况下,就在徐熙的带领下,开始练功…… 薛畅静静的窥视了一会儿,然后满意的站起身,双脚轻点屋瓦,猛提真气,整个身体斜窜出去,在半空中几个交替跨步,无需借力,就飞跃了两丈多的距离,越过围墙,轻轻落到了院墙外,这正是他刚学几天的追风逐月。 薛畅之所以选择悄悄离开,就是怕和徒弟、家人们告别让自己的心情不好受。 他站在墙角,看了看脑海中的系统: 武林门派系统, 逍遥派(侠义值2018,威望值67) 逍遥派掌门人薛畅, 体质48,力量54,敏捷52,拳脚60,剑法15,刀法30,枪棍27,,内功35,轻功15,暗器?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五层(圆满), 九阳神功三层 拳脚:罗汉拳大成, 百花拳小成, 降龙十八掌(未学全), 醉拳生疏。 刀法:少林刀法大成, 重刀八法生疏。 剑法:越女剑法入门。 枪棍:少林棍法大成。 轻功:叶落莺飞小成, 追风逐月生疏。 由于所学的武功增多,系统竟然自动对其进行了细分。看完页面上这众多自己所会的武功,薛畅满怀自信的踏上行人稀少的街道,走向内城。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巡武司生变 九月的重庆依旧有些炎热,但上午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却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清凉。雨过天晴,大街上到处都是落叶,更有不少积水,但路旁的行人却多了起来,不少之前窝在家里的老人们也带着孩子出来散步逛街,呼吸新鲜空气。

在这喧闹的大街旁有着一所中学却是异常寂静。

这时,空无一人的校内大道上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急匆匆的走到紧锁的校门前,对着旁边的传达室喊道:“老刘,开一下小门!”

负责看门的刘老头从窗户探出头,看到说话的人是体育老师薛畅,立刻堆起笑容,问道:“薛老师,你这么早就下课了?”

“学校里太闷,出去走走。”薛畅阴沉着脸,答非所问的回应着。

刘老头下意识抬头看天:“不闷啊,刚下了雨,很凉爽的。”

刘老头的老伴在旁边推了他一下,低声骂道:“死老头,让你开门就开门,那么多废话!”

“哦,哦。”刘老头赶紧拿了挂在墙上的钥匙,出了传达室,朝校门走去。

刘老头的老伴又说话了:“薛老师,我刚进了一些新鲜的猪蹄,炖蹄花汤应该很不错喔,你要不要来点?”

传达室旁边有个小杂货店,是刘老头夫妇开的,出售一些学习用具、娱乐玩具、饼干、面包等杂七杂八的小商品,甚至还买早点,主要的买主当然就是该校的学生。后来他俩发现学校的老师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家,常常没时间去买菜做饭,干脆进一些蔬菜和肉类,在方便教职工的同时,也多了一个赚钱的渠道。

薛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很干脆的说道:“给我留两个,我中午回来拿。”

“要得。”

薛畅走出校门之后,刘老头关上小门,走回传达室,他老伴指着薛畅离去的方向,朝刘老头小声说道:“你呀,就是笨,没看到他在生气吗,肯定又是跟哪个老师吵架了,还是年轻啊,脾气大。”

“你少说两句,薛老师很不错,对我们很客气,平时经常照顾生意,有时还主动给我散烟、聊天。”刘老头有些不满的埋怨道:“不像其他老师,头都仰到天上去了。哎呀,好人啦,就是受欺负!”

“别说啦,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你还想在这里做生意不!”他老伴打了刘老头一下。

刘老头轻叹一声,坐回椅子上,再次摆出一副木讷的模样。

…………………………………………………………

今天上午薛畅确实和人吵架了,起因很简单。

初三的学生因为要迎接中考,学习时间非常紧张,因此象音乐、美术、体育等课程就得为语文、数学、英语等主科让路,只要班主任的一句话,这些辅课的课时就会被主科无偿替换。

薛畅已经在这所中学教了好几年体育,不是刚毕业时的愣头青,尽管心里憋屈,平时也算配合,但因为前两天没有一个老师跟他说要替换掉今天的体育课,所以今天他就照常上课,谁知刚让同学们在操场上集合完毕,班主任就来了,说是要改上数学课。

他心里很是窝火,但也勉强表示了同意。

可同学们却不愿离开操场,因为他们天天在书山题海里苦读,极其渴望有一段空闲的时间能够尽情的锻炼放松,于是纷纷向班主任请求:要上今天的体育课。

但是矮胖的班主任却板起面孔,说一些……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玩,到时候中考考差了,有你们哭的……这之类的话。

薛畅在旁边听了,顿时生气了:合着在你们这些人眼中,体育是浪费时间、毁人前途的可怕东西!

脾气一上来,薛畅立刻打断班主任的絮叨,明确拒绝换课,任班主任如何劝阻,就是不松口。

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班主任悻悻的离开。

但不一会儿,他就叫来了教导主任。

在神情严肃的教导主任面前,薛畅最终屈服了。

走出校门,薛畅望着门楣上挂着的重庆第###中学的牌匾,回想起刚才学生们离开操场时失落的样子,觉得自己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心中倍感羞愧,但是他没有办法:如今正值千禧年后、国企改革之际,重庆多少家企业破产重组,多少下岗工人彷徨无助,现在的这个年月能有一份正式工作就很不错了!得罪了一个班的班主任没什么,但得罪了一个学校的教导主任,那他以后还能在这学校里轻松的工作吗?!

越想越窝囊的薛畅用力的朝校门口的一堆落叶踢去,谁知雨水将这些落叶紧粘在地面上,不但没有将它们踢散,反而将泥水溅到他的脸上。

“呸!呸!”薛畅狼狈的将口中的泥沙吐出来,心中的怒气倒因此消散了不少:算了,胳膊扭不过大腿,学校要怎样就怎样吧,不上体育课,我还清闲一些,干脆请几天假,窝在家里,把刚买的那一套《天龙八部》给看完。

想到这些,薛畅也不准备再逛街散心了,他转身走向校门,想趁现在就买了猪蹄,回家炖汤。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惊呼声:“孩子,快跑出来!!”

“快停车!!前面有孩子!!”

薛畅猛然回头,赫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跑到了公路中央,一辆公共汽车正行驶而来,司机应该是看到了道路前方的孩子,进行了紧急刹车,硕大的车身发出喷嚏似的轰鸣。但倒霉的是重庆是座山城,城区内的道路就没有一条是平坦的,这所中学前面的道路就有着45度以上的斜坡,再加上刚下了雨,路面打滑,公共汽车仍然以不慢的速度径直驶向孩子,而那孩子完全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哭个不停。

薛畅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孩子冲去,从中学到大学坚持不懈的体育锻炼在此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飞速冲过了人行道,一个大跨步,越过了隔离带。

来得及!……薛畅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孩子,心里信心倍增。

突然脚下一滑,“啪哒!”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谁他妈扔的香蕉皮!……薛畅挣扎着爬起,耳旁已经响起了“隆隆”的轰鸣,公共汽车距离孩子已经很近了,他甚至能听到车上乘客惊慌的喊叫声。

这时候再去救人必须要冒很大的风险!但薛畅没有放弃,他大吼一声,双手撑地,身体前倾,右脚蹬地,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在公共汽车即将撞上的那一瞬间,他猛力将孩子推向了人行道,紧接着一股巨力撞上了他的身体,他的整个身体飞了出去,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畅从黑暗中醒来。

他感到全身酸软,头部胀痛,甚至连眼皮都发沉。

他困难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屋顶、老式的木质房梁、以及满布其上的蜘蛛网、甚至还有一个脸盆大的破洞,灰蒙蒙的光线投射进来,让室内不那么昏暗。

刚刚苏醒过来的薛畅看了一眼之后又想要沉沉睡去,但他猛然一激灵:我不是被车撞了吗!我没有死?!那我应该是被送到了医院!可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医院!……

薛畅越想头越痛,这种疼痛驱走了身上的睡意,他挣扎着坐起来,低头察看自己的身体:四肢齐全、身体没有缺损,虽然全身乏力,但手脚的运动似乎也没有什么障碍,经历了那么大的撞击,身体竟然没有受太大的伤,这简直是一种天大的幸运!

薛畅来不及高兴,很快就陷入恐惧之中,因为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极其破烂的古怪长袍,粗糙的布料上积淀着厚厚的油脂和灰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也不知几个月没洗。更可怕的是这一双手不像是他自己的,右手掌上没有了那颗明显的黑痣,而且手掌关节更为粗大,还有厚实的老茧,手臂上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划痕,和他那双皮肤还算细嫩的双手相比有着明显的不同……

薛畅颤抖着双手,将全身摸了个遍,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具身体明显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用力掐着大腿肉,身体发出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薛畅的思绪陷入巨大的疑惑和恐惧中,他游目四顾:这是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灰尘,一片狼藉。正前方的木台上摆放着一尊破损的雕像,彩漆剥落,面目模糊,显得有点狰狞,在雕像脚下摆放着一尊锈迹斑斑的香炉……这显然是一座庙。

薛畅的目光转到自己身后时顿时凝住:一个体型瘦小的男孩同样穿着破烂的衣服,同样有着古代人的发髻,蜷缩着,躺卧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薛畅心中有满腹疑问,但见这男孩面带微笑、睡得香甜,又不忍心立刻将他唤醒,犹豫了片刻,他干脆以手撑地,慢慢站起身,轻轻拍去手上的灰尘,缓步走到关闭的木门前,费劲的拿开顶门的木棍。

破旧的木门“吱嘎”一声,晃晃悠悠的自动开了门。

尽管薛畅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还是愣住了。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半人高的密密麻麻的荒草、无数高大粗壮的树木,透过茂盛的树叶,能隐约看到刚刚升起的晨曦,而视线随着地势往前移,看到的却是雾蒙蒙的山岭,找不到一点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影子。

我这是重生了?……虽然刚过千禧年,中国的互联网还不是太发达,但网络文学已经开始兴起,一些有关重生穿越的小说开始出现,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的薛畅在工作之后,由于有大把的空余时间,开始沉溺于上网,并且成为网络小说的拥趸,现在眼前的一切不能不让他心生怀疑。

就在他内心情绪激荡之时,前方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低响,借着朦胧的晨光,他看到草丛中有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脊背从草丛中露了出来,荒草被分开,一只四足动物钻了出来,站在通向小庙的狭窄小径上。

长嘴尖耳、一身蓬松杂乱的灰黑色皮毛……

野狗?……薛畅愣了一下,养过狗的他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和狗喜欢昂头甩尾不同,眼前的这只动物的尾巴耷拉在后腿之间,头颈也向下垂着,看上去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但那双眼睛异常锐利,透露出一种凶狠,尤其是当它盯着薛畅,略微压低身子,试探性的、慢慢的向前迈步,同时它的嘴皮上翻,露出尖利的獠牙,无声的对薛畅实施威吓。

薛畅吓得一哆嗦,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狼?!”

他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那根顶门棍,将它横在胸前。

狼突然停止了前移,一动不动的冷冷盯着他。

薛畅从小在城市里平平安安的长大,狼这个生物也只是从动物园和电视中见到过,似乎没什么厉害之处,比起老虎、狮子要差远了,可当这狼真正出现在他面前,即使看起来并不强壮,但它所营造出的可怖气氛却让薛畅心惊胆战,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因为他预感到只要自己一动,这匹狼就可能猛扑上来。

仅仅对峙片刻,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头部持续的疼痛和肌肉的乏力让他几乎难以支撑身体的站立。

那匹狼似乎看出了他的虚弱,又小心翼翼的慢慢向他靠近。

在这危急的时刻,薛畅的身后却响起脚步声:“傻大个,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你的病好了?!”

薛畅下意识的急喊:“别过来,有狼!……咳!……咳!咳!……”

你的病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武功评强弱 独孤常慧拂然不悦,沉声说道:“江大人,小徒是违反了规定,但他也是出于好意,这次出兵的时间很紧,确实没有多余时间可以耽搁。再说,也确实只有他了解这个叫薛畅的镖师的情况,他所写的也都是实情嘛,并没有故意要误导大人的判断、影响这一次的出兵,希望江大人看在老身的面子上,暂且饶他这一次。” “是啊,郭道长的本意是好的,只是行事有些鲁莽,请江大人允许他带罪立功。”青牛派李守一掌教立刻接过话头。 “我相信只要江大人饶了郭道长这一次,郭道长一定会奋勇杀敌,以报大人的恩德。”江胜火紧跟着说道。 “郭道长一直兢兢业业的为巡武司效力,若仅仅是因为犯一次错,就对其进行严厉处罚,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阴都派冯幽森城主叹气道。 …… 各派掌门一个接一个出言求情,就连与独孤常慧有隙的静心师太也说道:“阿弥陀佛,江大人,郭道长毕竟是巴蜀武林年轻一代的翘楚,大军出征之前责罚大将,有些不祥。” 什么时候巴蜀各门派变得如此团结了?……江士佳稍感诧异,就立刻意识到或许正是一向与他们和善的自己突然间露出狰狞,让这些人感到了不安,才会下意识的抱团进行抵制。 就在他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时,邱夫人笑着给了一个台阶下:“唉,虽然郭道长违反规定,但他确实是有心为这一次征战着想,所写的也符合事实,如果江大人觉得非罚不可,可以在战乱平定之后再做处罚也不迟。” 江士佳知道如果他这一次退让,那么以后要再想强硬,将会更加困难。 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独孤常慧再次出声问道:“平定羌人作乱、歼灭铁剑门叛贼,还需要我巴蜀武林拼尽全力去奋勇杀敌!江大人,难道就不肯再给我徒弟一次机会吗?!” 独孤常慧说这话与其说是哀求,不如说是威胁,江士佳不禁色变。 就在这时,周成余高声说道:“郭巡察所篡改的并非事实,薛畅的武功远非普通帮众所能匹敌,评写成‘丁中’实在太过屈才!” 正骑虎难下的江士佳闻言,眼睛一亮:“此言当真?!” “薛畅已写有武功评定的申请,大人一试便知。”周成余立刻回应。 “好!立刻安排给薛畅进行武功评定!”江士佳大声说道。 两人一问一答,速度飞快,旁人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直到事情已经拍板决定,其他人才回过神来。 “江大人,马上就要点兵出征,此时再做武功评定未免太过儿戏了吧。”江胜火立刻提出异议。 “一个武功评定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江士佳不耐烦的一拍桌几:“要说儿戏,私自篡改名册、耽搁我们这么多时间,难道这不是儿戏!不要再说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周主事,你去把薛畅叫进来。” “是,大人。” 就候在大堂外的薛畅实际已经听到了堂内的争吵声,他知道如果自己在此时接受武功评定,无疑就是同场上的各门派、尤其是与青城派撕破了脸,但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再退缩,只会对自己更不利,因此在得到周成余的通知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昂首挺胸走进了大堂。 江士佳这是第三次见到薛畅。第一次是在除夕的夜间召他过来问话,第二次是在铁剑山庄的大厅里铁血长河门的人招他进来做个见证。 但事情过去之后,再回想时江士佳已经记不起这位锦城镖局少镖头具体长什么模样,而这一次在他的视野中:只见一位身高五尺半、体型匀称健壮、相貌堂堂的青年在众多掌门的注视下,泰然自若的迈着大步,步履沉稳的走到堂前,并腿一站,顿显其气宇轩昂、挺拔不群。 他干净利落的抱拳行礼,声音洪亮的说道:“原锦城局薛畅拜见江大人!” 江士佳对其观感甚佳,当然这其中也有需要对方为自己解脱困境的因素作祟,于是他微笑着说道:“薛少侠,听说你是第一个到巡武司报名参战的人,报国杀敌的热忱令人感佩啊!” “大人。”薛畅诚挚的说道:“此次南下平乱,对我而言,国仇即是家恨,因此我岂能不争先!” “好一个国仇即是家恨!我险些忘了铁剑门叛贼就是灭亡你锦城镖局的杀父仇人!”江士佳一副感同身受的神情,沉声说道:“既如此,现在本官就答应你所请,为你进行武功评定,希望你全力施为,以便巡武司能给你一个准确的评级,让你能够在战场上更好的杀敌!” “多谢大人!” “你现在就跟着卫兵前往后院的演武场、做好准备,本官和各位掌门随后就到,到时你随便挑选二至三位镖师,如果都战胜了他们,本官将立刻提升你的等级,快去吧。” 薛畅正要转身离开,江胜火大声说道:“慢着!江大人,刚才我可听周主事说过,这位薛少侠的武功远胜于普通帮众,仅仅打败几名普通的镖师不足以完全展现他的真实实力,我看不如让他与王铁枪王靖武进行比斗,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信服。” “我同意江寨主的建议,相比较那些不知姓名的镖师,我更清楚王靖武的根底,也更能通过这场比斗判定这位薛少侠的实力。”冯幽森立即接口。 紧接着青牛派李掌教、铁佛寺迎空主持……等等都相继表示赞同。 “这绝对不行!”江士佳断然拒绝,作为成都巡武司的统领,他虽然对镖局间那些多镖师并不太熟悉,但是对王靖武却是知道的,因为除了那几位功夫过硬的总镖头,这个王靖武的武功在镖师中是数一数二的,巡武司给他的武功评级也是乙下,这个年纪轻轻的薛畅一上来就同经验老道的王靖武比斗,失败是必然的,那么“郭有信篡改的信息是错误的”这说法的可信度就大打折扣了。 就在江士佳准备继续说出拒绝的理由时,薛畅却大声说道:“江大人,我愿意同王靖武进行比斗!” 江士佳惊讶的看着他,特意沉声提醒道:“薛少侠,那王靖武可是被称作金河北街枪法第一!” 薛畅微微一笑:“我在金河北街长大,对王铁枪的实力非常清楚,我当然是有把握才说这话,但请江大人对我多点信心。” 江士佳凝视着薛畅,在这位年轻人身上,他看到的是沉稳、坦然和自信,让他的担忧发生动摇。 他稍作沉吟,环视众人,大声说道:“好,就依各位掌门的建议,让薛畅与王靖武比斗!” 江士佳知道这个决定有点冒险,但如果薛畅真的战胜了王靖武,所产生的效果无疑会更加好,更有利于他接下来的行事。 接着他看了看还跪在堂下的郭有信,漠然的说道:“还请郭道长暂时待在大堂内,等武功评定结束之后,再做处置。” 这话说得客气,实际就是将郭有信拘押在大堂内。 郭有信就算再不服,此时也只能回应一声:“遵命。” 然后,郭有信扭过头,将怨恨的目光投向薛畅:他对这个丧家之犬原本就没有好感,而在铁剑山庄见到此人与铁血长河门交往甚密之后,更是心生厌恶。等他回到巡武司,与同僚们谈及此事,也引发了其他门派弟子的共鸣,所以才会有江一峰上门撤销锦城镖局、并对其提出警告的事发生。谁知道没过几天,“一群铁血长河门人到薛府赴宴”一事就从金河北街一直传到了巡武司,让他们一干巡察大怒,他们认为这个家伙是铁了心要与巴蜀武林对着干!所以当他看到报到名册上有薛畅的名字时,心里就有了主意,想要给这家伙一个教训。他原本以为名册上几百人,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谁知道…… 不过,没有关系,你马上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出你的无能!……郭有信心里冷笑,其实自从那次官道遭遇之后,他对薛畅的情况并不了解,也不认为仅仅过了4个多月这位镖局少镖头的武功就会有什么突飞猛进,所以刚才江胜火提议让王靖武与薛畅比斗,他甚至觉得是牛刀杀鸡没有必要。 他却不知江胜火虽然同样不了解薛畅的武功高低,但那日在铁剑山庄薛畅硬挡莫弘武全力一拳时,他就站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虽然薛畅紧接着就受伤倒地,江胜火仍然感觉到薛畅的武功应该不算太差,为了谨慎起见,他才提出了这个建议。 薛畅根本就没朝郭有信看上一眼,跟着卫兵出了大厅,直奔后院练武场。 当大厅里的众人也前往后院时,独孤常慧才叫来江胜火,询问王铁枪的情况。若不是因为郭有信,像她这样处于武林顶端的人物,平时根本不屑去了解一个底层的镖师。 听完江胜火的介绍之后,独孤常慧心里有了底,板着的面孔也舒展开来,说道:“江寨主,这次谢谢你竭力为小徒提供帮助。” “真人过奖了,郭道长那么做也是一心为大局着想,江大人不是咱们武林人,惩罚未免太过,咱们当然都得为自家人喊冤啊!”江胜火连忙小声说道。 独孤常慧抖了抖白眉,淡淡的说道:“江寨主如此通情达理,以后常来往啊。” “一定!一定!多谢独孤真人!”江胜火心中大喜,他之所以冒着得罪江士佳的风险,冲在前面维护郭有信,是因为他听儿子江一峰说过,这件事他儿子也有参与,但是郭有信义气,一力承担,没有将他儿子吐露出来,无论是出于感恩,还是为了避免将来事情暴露、免受独孤常慧的怒火,他都必须竭尽全力帮助郭有信。 却不曾想这么做,反而为江胜火赢来了青城派的友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要知道以前眉山寨跟铁剑门走得近,却不曾想铁剑门的叛乱让眉山寨陷入尴尬的境地,江胜火时刻都在担心朝廷会突然对眉山寨进行处罚,现在有了青城派这个靠山,让他心定不少。 独孤常慧有意停住脚步,等身后的静心师太走近,她侧身说道:“多谢大师为小徒仗义执言。” 看到静心师太脸上微露愕然,独孤常慧心里冷笑:尽管我与你有不隙,当我独孤常慧又岂是小肚鸡肠之人。 静心师太旋即正色说道:“我只是觉得叛贼作乱、威胁到我巴蜀百姓安全,我们巴蜀武林本应该团结一心、共抗外敌,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江大人……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 独孤常慧立刻表示赞同:“大师说的对,我们巴蜀武林同气连枝,本就该团结一心才是。” 就在两人达成某种共识的时候,赵常生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师妹,就算咱们要帮有信,你刚才也不该用那么强硬的语气对江大人说话,万一激起了他的恼怒,以后始终针对我青城,那可就不太妙了。” 独孤常慧心头火起,生硬的回了一句:“你懂什么!这些事你别管,还是好好的读你的道经吧!”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静心师太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向前。 赵常生轻叹了口气,缓缓跟上。 在这个时候,要出征的武林人已经基本汇聚到了巡武司后院,他们当中有不少是前几天就到了,就直接住在巡武司后院的宿舍中,大家正百无聊赖的静等着首脑们出来点兵出征,突然听到“有人要进行武功评定”的消息,顿时引起一片骚动。 峨眉派弟子中一大半不是年轻女尼、就是年轻姑娘,聚在一起,在人群中颇为引人注目,但在静语、静尘等几位师太的看管下,她们都摆出一副凛冷的姿态,让人不敢接近,但此刻却也像其他人一样叽叽喳喳的闹腾起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掌分胜负(上) “哎,你们听说了吗?一会儿在练武场要进行武功评定!” “是谁呀,这么大的面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个,简直就是耽搁我们的时间,赶紧出发吧,我都等不及了!” “我知道是谁。”一个声音在峨眉派弟子们的后方响起。 众人回头,却见一位身材窈窕、容貌秀美的绿裙女子笑盈盈的望着她们。 “金师姐,你快跟我们说说你探听到的消息。”姑娘们立刻将她拥在当中。 “要进行武功评定的人叫薛畅。”金水蓉见有些人还有点茫然,进一步说明道:“就是在温泉驿血案中侥幸逃脱的锦城镖局少镖头,听说他还不满二十岁,从未参加过军事训练,但却坚持要报名南下,为父亲报仇,所以江大人才特别为他举行了这一场武功评定。” “这么说……那还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我们当中好几个都没满二十岁,可都参加过好几次军事训练了。” “师妹,咱们是峨眉派,巡武司就象我们第二个家似的,军事训练就是我们练武学经之后的消遣,岂是一个镖局的子弟所能比的。” “啊,我想起来了,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前段时间在巡武司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跟铁血长河门人来往密切的镖师好像就叫薛畅,不会也是他吧?”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杨师妹。”金水蓉眨了眨眼睛:“我记得以前杨师妹跟我提起过这个人,她俩好像认识哦。” 杨秀苓俏脸一红,忙辩解道:“我跟他只见过几次面而已,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真的假的?”旁边几个年轻女尼逗趣道。 杨秀苓急着争辩:“当然是真的,我可不敢撒谎,否则佛祖会惩罚我的!” “我可不信,反正你只是俗家弟子,佛祖可管不着你。”一位年长一点的女尼也插话道。 “师姐,你也欺负我!”杨秀苓不依的直跺脚。 姑娘们哈哈笑。 “姐妹们,都别闹了,看把我们杨师妹给急得!”金水蓉面含笑意的问道:“杨师妹,就算你和那个薛畅不熟,那你知不知道他武功如何?” “很一般吧。”杨秀苓回忆着说道:“我记得之前青城派的郭有信师兄很轻松的就将他击败了。” “那他这回可能要倒霉了。”金水蓉收敛起笑容,沉声说道。 “为什么?”杨秀苓好奇的问道。 “我听说要跟他比斗的是王靖武,那可是镖师中的高手。”金水蓉认真的说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骂这个薛畅,说‘他跟铁血长河门来往密切,是咱们巴蜀武林的叛徒’,接下来他要是在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前惨败给这位王铁枪,他还怎么在巴蜀武林立足!” “这……该怎么办?!”杨秀苓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 金水蓉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给这样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安排王靖武这样的高手来进行武功评定,不过看来巡武司对这个薛畅没有什么好感。” “怎么……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啦!”杨秀苓恨恨的说道,刹那间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在官道上那位乞丐打扮的薛畅大义凛然的训斥,让她感到羞愧;在茶水铺里,她被唐方卓踢倒,是薛畅用身体护住了她;在巡武司,她被叫去训话,还以为是薛畅告的状,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温泉驿血案的幸存者,一个可怜人…… 杨秀苓猛然转过身,哀求道:“师父,你一定要帮帮他!” 刚才弟子们的交谈都被静语师太听在耳中,她对薛畅是有印象的,也为他如今的处境感到担忧,但面对弟子的哀求,她只能正色的说道:“秀苓,为师也无能为力。不过你要相信,我佛绝不让无辜之人蒙受冤屈!” 杨秀苓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快看啊,他们已经到练武场了!咱们赶紧过去,否则就占不到好的位置了!”一名峨眉派弟子着急的喊道。 于是,峨眉派的众人和其他人一样,涌向了后院中央的练武场。 巡武司衙门的后院面积广阔,当初圈这么大的地主要就是考虑到能让巴蜀地区的武林人在军事训练或战争之前聚集于此,进行点名或者训话,所以不到三百位武林人站在后院中,依然显得有些空旷。但当他们将练武场团团围住之时,那里又显得过于拥挤和嘈杂了。 无数双眼睛聚焦在场中央,就连经历过不少世面的王靖武也感到了紧张,毕竟这些目光中有不少是他需要仰视的存在。 倒是薛畅不但不感到紧张,反而有些亢奋。 “薛畅,虽然不知道巡武司为何要挑选我作为你武力评定的对象,但是这场比斗……我是不会让的!”王靖武认真的说道。 “王叔尽管全力施为。”薛畅自信的说道:“无需为我担心,相反您要小心些,这一个多月来我的进步很大。” 王靖武挑了挑眉毛,虽然他曾经两次战胜过薛畅,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武功不错,而且在那几天的比斗中对方的进步确实比较明显,但是通过一个多月的苦练就能将两人之间的差距拉平吗?…… 薛畅的这番话,激起了王靖武的好胜心。 “等一等,江大人问薛少侠是否要换上武器?”场边的巡武司官员大声喊道。 “不用,双掌即可!”薛畅大声回应。 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太托大了?……江士佳望着场中手持镔铁钢枪的王靖武和赤手空拳的薛畅,心里有些打鼓。 “看来,这位薛少侠擅长拳脚功夫。”独孤常慧淡淡的说了一句。 “江大人不必担心,比斗一有异常,我们就能让其强行终止,不会有人受伤!”邱夫人做出保证。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不可能终止,只能希望薛畅表现出的是自信而不是自大!……江士佳将抬起的右手挥下。 “武功评定开始!”巡武司官员大声喊道。 薛畅站立在原地不动,王靖武却一脚踢起杵在地面的枪尾,大喊一声:“小心了!” 双手一前一后握紧枪尾,用力向前一送,黑油油的铁枪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直刺薛畅胸膛。 直至枪头即将临身,薛畅才猛然挥左掌上挡。 手掌与枪杆相碰,竟然发出“啪”的震响,一股大力顺着枪杆传至王靖武双手,竟然震得他手心发麻,心里不由一惊:一个多月未见,对手的内劲变强了! 要知道之前王靖武能两次战胜薛畅的原因之一就是内力强于对方,而现在这似乎已经不再是他的优势。 此刻已不容王靖武多想,薛畅震开铁枪之后,径直切进中路。 王靖武知道薛畅擅长一种贴身拳法,端是厉害,所以万不能让对方靠近,于是他双手一抡,铁枪夹着风声横扫过来。 薛畅迅速下蹲,左腿贴地扫出。 王靖武腾身跃起,长枪一抖,使出一记凤点头,枪尖扎向薛畅的脑袋。 半蹲着的薛畅迅速向前一扑,右手用力往地上一撑,整个人竟倒飞而起,右腿凌空踢向王靖武。 这一怪招顿时引起场边的一阵惊呼。 王靖武也没有料到对方会出此奇招,不过他经验丰富,匆忙将枪尖往地面一杵,整个人借力往前弹飞出去。 薛畅在半空中一个交叉跨步,逆转气息,正待落地的身体竟然又向前横飞,直追王靖武。 场边又是一阵惊呼。 “这好像是——”赵常生不敢确定的轻呼了一声。 “跟当年师父带我们去铁血长河门拜访时所看到的那个飞天蚂蚱的成名绝技追风逐月很相像。”独孤常慧冷冷说道:“看来这个小家伙确实跟铁血长河门关系很深。” 在半空中的王靖武虽然没有回头,但身后的风声和旁边人的惊呼让他意识到了不妙,他却假作不知,落地的瞬间铁枪骤然划个半圆,如同一条银蟒向后探出,在背对对手的情况下,这一枪却刺得又急又准,令人惊叹。 谁知薛畅早料到他有此一招,左脚踏右脚,身体猛然向上一窜,又轻飘飘落下,双脚竟落在铁枪之上。 场边人的惊呼就如同海潮,一波刚起,一波又来。 薛畅抬起右脚,往枪杆上重重的一踏,三层九阳神功内力加上自身的重量,使得王靖武再难把持手中的铁枪,脱手落地。 王靖武心中惨然,他万没想到一个多月未见,对方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几个回合不到就让自己丢了铁枪,光靠拳脚,自己更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谁知,薛畅用右脚将掉在地上的铁枪勾起,又踢给了王靖武,并且大声说道:“王叔,我说过你不要让我,这一次不算,咱们再来!” 王靖武很意外的握着铁枪,心中既羞愧又犹豫: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完全没有留力,可是仅仅几招就被打败,他自己都感到难以接受。周围的武林人会怎么看?那些武林名宿会怎么看?作为一名镖师,他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向这些巴蜀武林各派首脑们展示自己的机会,万一受到哪位前辈的青睐,随口指点两句,也胜过他好几年的苦练! 想到这些,他不再犹豫,大喝一声:“好!”借着这吼声消除他心中的羞愧,双手用力抖了一个枪花,向薛畅扎去。 江士佳看到这里,有些不满了:“这个薛畅是怎么回事儿,明明占了上风,怎么还让着对方?!” “就算他让了一招,那个镖师也不一定能占了便宜。”独孤常慧黑着脸,接话道。 作为巴蜀唯一的护国武者,独孤常慧承认江胜火举荐的这位镖师确实有点能力,他的枪法非常精湛,应该还狠练过棍法,并且将两者很好的融合在一起,俗话说枪走一条线、棍扫一大片,他的枪法却能合两家之长、弥补两家之短,如果是内功、身法能更好些,绝对能成为巴蜀武林中的一名好手,只可惜他的对手…… “阿弥陀佛,这位薛少侠主要施展的应该是罗汉拳,能将罗汉拳练至如此境界却是我生平罕见,这位年轻人的武学天赋令人吃惊啊!”一向沉稳大气的静心师太此刻也有些动容。 独孤常慧没说话,双眼却紧盯着场上,直到此时她才分辨出薛畅使的拳法确实是罗汉拳,本来以她的见识不至于这么晚才作出判断,主要是因为场中这位年轻人将这普普通通的罗汉拳使得太过自如,将三十六招自由组合、随意变化,和那些少林和尚所使的罗汉拳大不相同,再配上他精妙的轻功,那位镖师很快就又处于了下风。 场上,薛畅再次闪开对方铁枪的戳刺,向前突入,使出一记双掌推云式。 王靖武忙回枪横挡。 又是一声“啪”的震响,薛畅的双掌竟然将铁枪击弯。 王靖武连退数步,方才泄去枪上传来的劲道,掌心一阵发麻。 谁知薛畅如影随形的追至,紧接着就是一记朝天踢。 王靖武再也拿握不住,铁枪发出哀鸣声,飞上了半空。 王靖武呆立片刻,苦涩的说道:“我输了。” 薛畅没有自得,他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够战胜王靖武,除了这一个多月来他利用系统苦练、武功精进之外,同时也是因为他在系统中多次与“王靖武”打斗,对对方的枪招了如指掌。 因此,薛畅略显愧然的抱拳行礼,没有说话。 但是场边却起了一阵喧哗。 “杨师妹,这位薛少侠如此轻易的就战胜了王铁枪,这样的武功也叫做很一般?”金水蓉惊讶的问杨秀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秀苓也感到困惑,但她随即露出微笑:“但他能赢总是好事儿。” “我听说这个薛畅是个纨绔子弟,逛酒楼女支院的时间比在练武场的时间还多,怎么会如此厉害!” “我听说王铁枪所在的蜀江镖局和锦城镖局的关系很好,王铁枪应该跟这个薛畅是熟识,或许王铁枪是故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掌分胜负(下) “不要乱说,各派掌门就在那边站着,真打假打还看不出来吗?” “就算他薛畅武功不错,也不应该跟铁血长河门来往那么密切!” …… 在交头接耳的人群中有两道阴戾的目光,正是四海镖局的林磊父子。 那一日在薛府遭受挫败之后,林磊不但在财产上蒙受损失、威望受到打击,而且最重要的帮手毛吉春受了重伤,他为其东奔西走,最终武功也未能得到恢复。 不过,林磊因忙于为毛吉春治病,未能参加苗无恨的寿宴,其他镖局却皆有出席,结果因为中毒,反而使得四海镖局的实力在整个金河北街不降反升。重整信心的林磊在不久前又得到某位权贵的资助,在事先得知铁血长河门很快会远赴荆湖的秘密消息后,他再次将目光对准了薛府,准备等待时机、报当日之仇,却不曾想今日的薛畅已非昔日可比。 林岩更是将牙咬得咯吱响,他这段时间刻苦练功,就是为了击败薛畅、夺回荣耀,然而看到薛畅轻松击败他现在还无法战胜的王靖武时,顿时幻想破灭。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江士佳却显得很高兴,他大声说道:“各位掌门,薛畅战胜了王靖武,名册中显示王靖武的武功评级是乙下,那么——” “姓薛的,休得意!你和王靖武本是熟识,这场比斗不算数!有本事你打赢我!”伴随着洪亮的喊声,一个人影跃入场中。 “江胜火,这是怎么回事?!”江士佳勃然大怒,直斥其名。因为站在场中的那个人影正是江胜火的儿子江一峰。 江胜火硬着头皮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小儿可能是一时冲动……” “江大人,江一峰这小子说得也有点道理。据我所知,蜀江镖局的尹德载和锦城镖局的薛海可是拜把兄弟。”冯幽森插话道:“所以……也难怪有些人会质疑这个武功评定的人选问题。” “这个人选难道不是江胜火自己推荐的吗!”江士佳厉声反问。 冯幽森一时语塞。 “对,这是我的错,我当时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江胜火摆出一副羞愧的样子,回应道。 “你们真要将巡武司的规定视为儿戏?!视朝廷于无物吗?!”江士佳再一次怒声喝道。 周围一片寂静。 独孤常慧轻咳了一声:“既然都已经开打了,不如先看看吧。” ……………………………………………………………………………… 在场上,薛畅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江一峰感到有点意外:“江兄,这是?” “早劝过你不要跟铁血长河门来往,既然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看招!”江一峰迫不及待的动手,是担心会遭人阻止。 他右手往前一甩,圈在手中的武器就飞了出去。 这是一条一丈多长的皮鞭,用蟒筋、犀牛皮和金丝杂揉制成,异常坚韧。 在他这一甩之下,柔软的金色皮鞭竟然抖成了一条笔直的长枪,直刺薛畅。 薛畅挥臂去挡。 长鞭却突然由硬变软,缠住了薛畅的左手。 江一峰将长鞭往回用力一拉。 薛畅运功相抗,这一拉竟未能让他移动分毫。 江一峰手一松劲,借对方的力,飞踹过去。 薛畅本准备硬挡,却突然脚下一紧,原来从左手松掉的皮鞭竟然缠住了他的脚踝。 脚跟不稳,自然无法完全发力,江一峰这一脚蹬在薛畅格挡的手臂上,给他踢了一个踉跄。 随即江一峰的长鞭又卷了过去,薛畅却像落叶一般飘过层层鞭影,窜至江一峰身旁,双拳如擂鼓般砸向对手。 江一峰长得健壮,身法却极灵活,左右闪躲,避开薛畅的攻击,长鞭却暗中在地上设下埋伏。 他运劲一抖,长鞭化作一圈圈圆环,套向薛畅。 薛畅用力点地,身体急速冲天而起,让对方的攻击落空。 眉山寨其实并非是一个真的山寨,而是和唐门一样,乃是一个武林世家,在前朝时就已经颇有名气,以金龙鞭法和金龙身法著称巴蜀武林。不过和唐门不同,江家历来人口不多,所以也收外姓徒弟。 江一峰以金龙鞭法攻敌、用金龙身法闪躲,长鞭快速挥舞时金光闪闪,不光是好看,还能起到惑敌的作用。 薛畅是第一次遭遇使软鞭的对手,刚开始不太适应而比较被动,但仗着叶落莺飞轻功的神妙,多次险象环生。二十多招之后,他开始逐渐适应江一峰的鞭法,在躲散长鞭攻击的同时,尽力多贴近江一峰,用百花拳来反击。 金龙鞭法毕竟不如百花拳快,金龙身法与叶落莺飞差相仿佛,这就不可避免的导致江一峰有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与薛畅对拳。而在拳脚方面,他显然不如薛畅,所以攻守之势在迅速逆转。 江士佳现在也不叫停了,双手抱胸,悠然的欣赏着比斗。 突然,江一峰大吼一声,原本灵活飘逸、恍如游龙的鞭法陡然一变,化作漫天的鞭影,笼罩半径一丈的区域,在这区域内劲风阵阵、鞭影重重,更有持续不断的噼啪之声,扰人心神。 薛畅不但难以欺近江一峰身旁,还很难闪避如金蛇狂舞的长鞭。在险些挨了一鞭后,他没敢再冒险,飞速后退。 江一峰没有紧追,而是稳步前进,持续挥鞭不停。 “这是狂蟒鞭法?”冯幽森低声问道。 江胜火神情严肃的点点头,他知道儿子这是在拼命了,狂蟒鞭法作为江家的绝学,极其消耗内力和体力,他有些担心儿子能不能撑到对手先倒下。 此时,江胜火和各掌门都看出江一峰的策略:他在用稳扎稳打的方式将薛畅逼到练武场边,让对方选择要么退出认输、要么正面决一死战。 在薛畅快推到场边的时候,整个巡武司后院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了“啪啪”的鞭响,大家都期待着决一胜负的时刻。 薛畅突然腾身而起,企图要飞越漫天的鞭影。 对狂蟒鞭法比较熟悉的江士佳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糟糕。” 只见江一峰面露狞笑,体内残余的真气全部注入长鞭之中,原本通红的脸色变得煞白,而飞舞的长鞭似乎暴涨了一倍,气势更加赫人,封锁住薛畅要飞越的空间。 薛畅不闪不避,迎着如巨蟒噬人般的鞭影,俯冲而入,双掌竖起,看似缓慢、却极快速的向下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二招——飞龙在天。 就听见龙吟虎啸之声,薛畅的双掌迎上了江一峰狂卷而来的长鞭,接着是轰然的震响,漫天鞭影被一扫而空,江一峰猝然倒地。 薛畅落地之后踉跄了两步,最终站稳。 “这是铁血长河门的无影神掌?!”冯幽森惊呼。 “不,这不是无影神掌,我从未见过这种掌法。”独孤常慧神情凝重的说道。 除了江胜火急切冲入场内,去救助脱力倒地的儿子,其他巴蜀武林各派的首脑都神情复杂的望着场中那个傲然屹立的青年。 江士佳却强忍住心中的狂喜,回过身来面对众人,嗤笑道:“刚才有人说之前那场比斗是在作假,那么现在这一场呢?难道江寨主和他儿子也是跟薛畅串通好了的?” 没有人回应。 江士佳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他沉声说道:“本官记得江一峰的武功评级应该是……乙上,那么战胜了江一峰的薛畅的武功评级至少是甲下,一位可堪重任的武林俊杰却被某人擅自篡改名册,去担任无法发挥其实力的普通步兵,这到底是何居心?!” 江士佳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道:“轻的来说这是谎报军情、贻误军机,重的来说这可能就是勾结叛贼、企图颠覆朝廷!” 独孤常慧一听急了,立刻就想反驳,被赵常生拉住,朝她使劲摇了摇头。 独孤常慧深吸了口气,语气生硬的请求道:“江大人,看在我青城以往一直为朝廷效力的情分上,请从轻发落我的徒儿。” 一向硬气的护国真人居然服了软,江士佳的心里得到了满足,他当然也不想在即将出征之际过于逼迫,从而激起这些掌门的强烈反感,所以他立刻舒缓了语气:“但各位掌门说得也对,平乱战争即将开始,正是用人之际,郭道长以往做事也算勤勉,这一次违反军法,就暂时先罚二十军棍,以观后效。按照军法规定,应当众责打,以正军纪——” “江大人——”独孤常慧急得又想要说话。 江士佳却接着说道:“但看在真人的面子上,就改在大厅里处罚吧。另外,江一峰无视巡武司规定、扰乱武功评定的秩序,也应受到十军棍惩罚,考虑到他比斗受伤,这处罚暂时记下,等他身体恢复后再进行……对此,你们可同意?” 众人相互看了看,独孤常慧带头说道:“没有异议。” “好,那就这么执行了。”江士佳的决定如此顺利的被武林各派首脑接受,他心里也松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对于薛畅的武功评级以及接下来他的隶属,你们有什么建议?” 其他人看向独孤常慧。 独孤常慧沉默不语。 只有静心师太开口说道:“这位薛少侠能够击败江一峰,武功当属甲级,可以将他归属于剑兵队和斥候队,不过他未参加过军事训练,加入剑兵队似乎不太妥当,他轻功不错,斥候可能更适合他。” “可是我们原有的四队哨探都是满编的。”冯幽森说道。 “昨晚我好像听江大人提了一句‘要再建两队斥候’,不知可有此事?”邱夫人面带微笑的看向江士佳。 江士佳微微点头:“我确实有此打算,此去戎州以南作战,那里丘陵起伏,山脉纵横,必须加强侦查,了解叛乱的羌人动向,方能掌握先机,不至于陷入被动,而现在的斥候队人数有点少了。” “那就再建两队,正好将这个年轻人归入其中。”邱夫人说道。 “我觉得可行。”独孤常慧终于开口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江士佳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 战争毕竟是要死人的,即使是武林高手也一样,无论是担任步兵、重步兵、还是剑兵都会有很大风险,反倒是斥候要安全些,只要你轻功够好、人够机警,直到战争结束都可能毫发无伤。 今早发生的这件事让江士佳与以青城为首的巴蜀武林有了嫌隙,而以后朝廷若真的对武林门派加强管制,这个嫌隙还会加大。今日这个叫薛畅的年轻人同样得罪了以青城为首的巴蜀武林,在某种角度上看两人可谓是同病相怜,可若仅仅只是因为薛畅给江士佳争了一口气,江士佳并不会过多在乎一个无名小辈,但未满二十岁的年纪、在没有名师教导的情况下就能拥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薛畅所表现出来的潜力却值得江士佳去投入关切。 此外,这位年轻人还与铁血长河门关系不错。巴蜀武林对铁血长河门怀有戒备,但作为朝廷官员的江士佳却不会,他多少能够感受到皇上对重归大周的铁血长河门的好感,甚至他还意识到铁血长河门在站稳脚跟后会对大周武林造成极大影响,因此交好铁血长河门对他有利,尤其是现在还需要对方的辅助,帮助他剿平叛乱,而薛畅会是一座很好的桥梁。 但此刻却不是向薛畅示好的时机,他只是让属下去告知薛畅武力评定的结果,而自己却神情严肃的对众掌门说道:“诸位,时间已经不早了,开始擂鼓吧。” ……………………………………………………………………………… 在场中,薛畅落地站稳之后,就迅速开始默默调息丹田快要枯竭的真气、恢复体力。 与此同时,他看着倒地陷入昏迷的江一峰,手臂和后背所遭受的鞭伤虽然还火辣辣的疼,心中却倍感喜悦: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所遭遇到的强敌,而且不同于一般的比斗,他能感觉到对方真的有伤人之心,但最终是他获胜了,这是几个月来一直坚持苦练的成果!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斥候新兵 薛畅抬起头来,环视四周。自他进入巡武司后院,这些武林人的议论声就没有停过,他能感受到不少人对他的排斥,但是在此刻这些人看待他的目光中却有了一些不同。 说到底,这终究是一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就算你们再不高兴于我,只要我的武功继续精进,你们就不得不对我和我的门派表示敬重!……薛畅心里有了明悟,甚至都没有去看进入场中扶起儿子的江胜火。 这时,周成余走了过来,说道:“薛少侠,恭喜!恭喜!江大人已经将你的武力评为甲下,归属哨探队,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你归队。” 薛畅当即表示感谢:“这一次能有这样的好结果,实在是多亏了周大人你的帮助!” “这本就是你应得的,只是有些人无视法规、从中作祟,才多了这么些曲折,不过他们已经遭到惩罚,薛少侠就不必担心了。”说这话时,周成余看着走出练武场的江胜火父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薛少侠如果真想报答我,等你下次见到铁血长河门主事之人时,代我向他们说一句,简州周家感谢他们当年的救命之恩。另外……能不能找一个机会让我见见彩衣神箭唐方卓,我幼时我母亲常跟我提起他……” 瞅着周成余略显扭捏的样子,薛畅抽搐了一下眼角:没想到这个唐方卓还真是男女老少通杀呀。 “周大人的话我记下了,我尽力而为。”薛畅按下心思,认真的说道。 紧接着,薛畅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对了,周大人,能不能方便告诉我,排在巡武司武功评级第一的是谁?”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没什么可保密的。过去这几年的军事训练中,青城派独孤真人的大弟子甄有礼一直是名列第一。其实以他的年龄和武功在其他门派都能比肩掌门和长老,可在青城却只能因为辈分原因而不得不还参加军事训练,除了甄有礼,象方有义、盖有仁、花有心、张有乔、黄有智……也都是名列前茅。青城派不但武学渊博,教授徒弟的能力也是一流啊,也难怪能成为巴蜀武林之首!” 周成余感叹的说着,朝薛畅摆了摆手:“一会儿江大人就要擂鼓阅兵,我先走了,祝你出征顺利、凯旋而归。” 薛畅送别周成余,也走向了欢呼声最大的场边,这一侧聚集着来自金河北街的镖师们。 “薛少镖头,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把号称眉山金龙的江一峰给打败了,真是太解气了!” “就是!就是!之前眉山寨、阴都派的那些人看我们都昂着头,而现在呢,都像是斗败的公鸡!你让他们知道了咱们镖局街也是不好惹的!” “薛少侠,尹少镖头还让我们照顾你,我看应该是你照顾我们才对!” …… 面对热情而熟识的镖师们,薛畅身处其中,颇感自在,一点也不嫌厌烦的与他们寒暄。 直到王靖武走过来,薛畅才有了些许尴尬。 但还没等他说话,王靖武就坦然说道:“败给你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服,但看你击败了江一峰,我就看开了。薛畅,你的武功进步得实在是太快了!等有空的时候,请允许我向你请教!” 薛畅当即承诺:“没有问题,咱们互相交流,共同进步。” 在同镖师们相谈甚欢的时候,薛畅也看到了站在远处、没有融入其中的四海镖局的人,也看到了林岩眼中的恨意,但此刻的他已经不再有所畏惧。 “师妹,别看啦,那位薛少侠都已经走到人群中了,你还伸长脖子,矜持一点啊!”金水蓉笑着打趣道。 “我哪有老盯着看!”杨秀苓羞红着脸,反驳了一句,又觉得力度不够,回身扑到静语师太怀中:“师父,你看师姐老欺负我!” 静语师太安慰般的拍了拍她,对金水蓉轻声斥责道:“你这个做师姐的,别一天到晚尽拿师妹开心,还是多花点时间在武功修行上,瞧瞧那位薛少侠的表现,不努力的话,小心将来被人家撵上。” “师父。”金水蓉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担心的应该是青城派的那帮人。” 静语师太暗暗摇头,着实拿她没法:她这个弟子天资极佳,就是太过惰懒。 “嗵!嗵!嗵!……”后院阅兵台上的军鼓被擂响。 所有在后院的武林人都停止了交谈,一起涌向了阅兵台。 刚刚站定,就听平台上的传令兵高声喊道:“请各归本队旗下站好!” 杂乱的人群一阵骚动,逐渐分成好几股人流,各自涌向阅兵台下树立着的那几杆大旗:步兵队、重甲兵队、剑兵队、轻步兵队、哨探队 薛畅记得周成余所说的话,在涌动的人流中凝神观望,终于找到了写有“斥候”的大旗,他赶紧走了过去。 在斥候的旗下已经站了二十人,他们见到薛畅到来,微露惊讶。 虽然一个人都不认识,薛畅还是面带笑容的点头致意。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也有部分人点头回礼。 薛畅就在队尾站定。 所有的武林人都已各自归队站好,当然这个站好只是针对散漫的武林人士而言,和真正军队横成排、竖成列的严厉要求那是差得远了。 擂鼓结束,江士佳走上了阅兵台,他神情肃穆的俯瞰着台下近三百人的队伍: 斥候队的人最少,这是因为它的职能决定的; 步兵队的人第二少,这很正常,因为其主要兵源的提供者飞鱼帮和担山帮的驻地都在川南,所以为了节省时间,他早就给两帮发令,让其不用带帮众前来成都,而是直接在戎州会合; 重甲兵队的人是最多的,他们主要是由镖师们组成,在战场上担当着正面阻击或冲击敌阵的重任; 剑兵队是江士佳的底气所在,主要是由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组成,他们不一定使剑,但一定都武功精湛,是突击叛军的最主要力量; 轻步兵队是巴蜀武林相较其他地区最强大的兵种,基本是由唐门弟子组成; 至于骑兵队,巴蜀既不盛产马,巴蜀武林人也不擅长骑马作战,所以在多年前就取消了这个编制。 这就是他江士佳将要率领的军队,虽然因为铁剑山庄的下毒少了一些人,但他仍然坚信凭借着这一支强大的武林力量,完全能够平定羌乱、建立功勋! 想到这些,他猛提一口气,高声喊道:“各位武林同道,铁剑门叛贼毒害我们的师友、还勾结羌人在我巴蜀南疆作乱,皇上对此深表关切!你们学武多年,现在终于有了施展之地,剿灭铁剑门叛逆、平定南方战乱,像昔日的武林前辈一样,让巴蜀民众传唱你们的英雄事迹!而当得胜归来之时,满载功勋的你们也将得到朝廷的重重褒奖!” 说到这里,情绪激昂的他举起右拳:“此战必胜!” 台下在静默了片刻之后,终于在有心人的带领之下才陆陆续续的跟着喊出:“必胜!必胜!……” 好吧,这就是武林军队的特色,这些身怀武功的精英不会像普通士兵那样热血上头,不过真打起仗来应该是不会含糊的……江士佳对此已经习惯,他想了想,决定不再强调军纪问题,因为他当着各掌门的面,棍罚了郭有信,相信这些师门长辈一定会对其弟子有所提醒,所以他用力的一挥手,喊道:“出征!” 巴蜀武林军队出发了,近三百名武林人加上十多名巡武司护卫队负责押送的一个载着辎重的小型驮队,排成不足百米长的队伍,出了巡武司,出了内城。 来到外城街道的时候,令这些武林人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不少民众站在道边为他们送行,这其中有一半多是来自金河北街的家眷,因此薛畅还看到了在道边大喊大叫、向他拼命招手的徒弟们(薛畅提醒过他们不得在公开场合叫他师父),还有满怀关切、凝望他的张氏和薛福,薛畅只能报以自信的微笑让他们放心。 出了成都城,江士佳就传下命令,要求全军加快行军速度。 薛畅看到旁边的队友开始行动之后,顿时明白这加快行军速度指的是小跑。 对于有武功傍身的武林人来说这种程度的运动实在是小菜一碟,即使因为处于晚春、雨季刚刚开始,一连几天的小雨让道路坑坑洼洼,他们也跑得非常轻松,甚至不少人施展轻功,落地无声,连泥浆都没溅起。当然他们也没有放飞自我、肆意狂奔,还勉强保持着一个队形。 薛畅就当是一种轻功训练,正跑得开心,一个人靠了过来,问道:“你叫薛畅?” 薛畅扭头见说话者是一位身材瘦长、脸色蜡黄、面色沉郁的中年男子,忙回道:“正是晚辈,请问前辈是?” “我是寒山派掌门冷云天,也是斥候队的队长。” “原来是冷掌门,请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薛畅赶紧道歉。 “无妨。”冷云天神情严肃的说道:“你既加入斥候队,以后叫我队长即可。战争期间,还望严格遵守斥候队的法规,如有违反,将受严惩,绝不轻饶!” “冷……队长,可是我没参加过军事训练,还不知道什么法规法令呀!”薛畅立刻叫苦道。 “别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来带你了。”冷云天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和铁血长河门的人关系很好?” 薛畅知道在巴蜀武林中有不少人对此有不满,但他还是没有隐瞒的如实答道:“是的,在我几次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们都帮过我,我很感激他们!” 冷云天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斥候队现在有四个小队,每个小队有四人,其中一人为肆长,负责指挥整个小队……” 薛畅正认真的听着,后方有一骑驰来:“冷队长,江大人要求斥候队立刻对军队的周围进行侦查,一有敌情立刻回报。” “明白了。”冷云天回应道。 传令兵刚调转马头,冷云天就开始下令:“第一小队前往东南方侦查,第二小队前往西南方侦查,第三小队前往东方侦察,第四小队前往西方侦查!” “遵命!”斥候队中相继响起有力的回应,十几个人分成四队,朝着四个方向飞奔而去,很快就远离了整个部队。 “我们也出发。”冷云天接着说道。 “出发?去哪里?”薛畅感到疑惑。 “正南方。”冷云天在吐出这三个字的同时,整个身体已经像箭一样的射了出去。 薛畅只好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冷云天看到薛畅追至身旁,立刻又将速度提升,再一次与薛畅拉开距离。 薛畅不得不加速运转内力,继续进行追赶。 这一跑一追,速度不亚于奔马,没一会儿就将身后的大部队甩得看不见人影了。 但是冷云天的速度还在不断提升,薛畅咬牙支持着,如果不是他俩奔驰在官道旁、经常有行人向他俩投来诧异的目光,还不时能看见附近的村庄和在田地里劳作的农夫,否则他甚至会怀疑这位川北寒山派的掌门人是不是与自己有仇,准备将自己引到一个僻静地,找机会干掉。 叶落莺飞轻功主要用于对战,追风逐月才适用于长距离奔驰,可惜他初学乍练,而且内力也并不深厚,跑着跑着就感到真气快要枯竭、双腿开始酸胀。 而就在这时,冷云天突然大幅度的降低了速度,薛畅立刻就有了喘息之机。 在慢速的小跑中,薛畅渐渐调匀了内息,体力也逐渐恢复,他忍不住自我吐槽道:“我靠,就我跑的这速度和距离,要是去奥运会,肯定拿遍所有跑步类项目的金牌,为国争光!” 始终目注前方、一脸严肃的冷云天没有询问他嘴里吐出的那些古怪名词是什么,只是冷声提醒道:“别光顾着跑,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逍遥老人 薛畅不解的问道:“队长,这里距离戎州应该还远,不可能有敌情,似乎没必要这么认真吧。” 冷云天冷声说道:“有蜀江连接成都和戎州,我们在成都的码头坐船前往戎州岂不更方便、更快?可是江统领却让我们陆地行军、还要加快速度、派出斥候,他是傻吗?不,他是借此机会练兵,尤其是让像你这样的新人尽快的熟悉和融入军队,避免匆匆的上战场送死。” 冷云天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薛畅却立刻接口说道:“队长你说的对,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冷云天冷声说道:“你以为我们侦查的只是敌人的军队吗?我们更要侦查的是敌人阵营中的江湖人。羌人的叛军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铁剑门的那些叛逆却有可能会在周围窥探,万一来几个武林高手,像你那么疏忽大意,还没等你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冲到了你面前,到时候你小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侦查敌情。” 薛畅彻底服了气:“队长,属下知错了!” 冷云天的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你的轻功不错,当个哨探没问题,跟谁学的?” 薛畅犹豫了下,还是如实回答:“铁血长河门的周乞傲前辈教了我几手轻功。” “嗯……”冷云天应了一声,突然说道:“加快速度。”说着,又向前窜了出去。 薛畅又不得不咬牙紧追。 后来薛畅才知道,按照巡武司组建的武林军队的军法规定:行军途中斥候须放出10——20里就足矣,而他跟着冷云天,足足跑出了50多里地,都快到黄龙镇了。 ……………………………………………………………………………… “报!大人,斥候薛畅带到。” “让他进来。” 薛畅走进刚刚搭就的军帐,看到巴蜀武林军队的统帅江士佳正身处帐中,忙上前行礼说道:“属下薛畅拜见统领大人。” “薛少侠。”尽管是在带兵期间,但在私下场合江士佳还是喜欢用这种称呼以示亲近,他关切的问道:“之所以军队刚开始宿营就叫你过来,是因为之前你没有参加过军事训练,对今天这样的行军还适应吗?” “还可以。”薛畅答道:“冷掌门帮助了我很多。” “那就好。”江士佳语重心长的说道:“冷掌门虽然要求严厉,但是处事公道,只要你认真做事,不违反法纪,他会是一位好队长。” 薛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来,先坐下说话。”江士佳面带笑意的指着旁边的木凳。 薛畅倒也不客气,说坐就坐。 江士佳看着他,认真的说道:“我叫你过来的第二个原因,是我要向你表示感谢,今天上午你可是帮了一个大忙!” 薛畅有些茫然:“大人,这……从何说起?” “今天早上,周主事将你写的要求武功评定的申请交给我,同时还告诉我,‘有人篡改了报到名册上你的信息’。我非常生气,因为这不但严重违反了巡武司的法令,而且战争在即,这甚至可以说是犯了谎报军情、贻误战机的重罪。我立刻下令彻查,结果真相很快就水落石出,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谁?!”薛畅探着身子,关切的问道。 “郭有信!” “啊,他!” “他不但主动坦白了,而且还坚称他这么做是为了节省时间,因为他了解你,说你武功低微……”江士佳一边说,一边在观察薛畅:“我当然不会同意他的说法,坚持要对他进行严厉处罚。然而,郭有信的师父独孤真人、他的师门青城派以及眉山寨、阴都派、青牛派、铁佛寺、唐门……甚至峨眉派,几乎在大堂内的所有掌门都在为他辩护,说他虽然犯了小错,但也是出于好心,既然战争在即,就暂时饶过他……甚至独孤真人还拿话威胁本官。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不得不表示妥协,说‘如果在武功评定中确实证明你武功低微,那么惩罚的事就一笔勾销’……” “结果我击败了江一峰。”薛畅沉声说道。 “没错,你的表现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也让那些掌门哑口无言,所以对郭有信的处罚得以执行。我让护卫队汪队长重重的打了他二十军棍,那汪队长原本在武林中就是以棍术闻名,哪怕郭有信有内功护体,这二十军棍也打得他屁股皮开肉绽……”说到这里,江士佳哈哈笑着,甚是开心。 薛畅也不禁莞尔。 “说来惭愧,以郭有信所犯之罪,将他砍头也不为过,我也是怕激怒独孤真人,所以才做了如此轻罚,但即使如此,我也算得罪了独孤真人和其他掌门。”江士佳叹气道:“而你恐怕也更引起了他们的反感!” 薛畅听得心里一沉。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经此一事之后,在这场战争期间有我的关注,没人敢对你不利!”江士佳沉声宽慰道。 “多谢大人的维护!”薛畅面露感激的回应。 “撤销锦城镖局一事,原本我是想等剿灭了铁剑门的叛逆、能够给死去的锦城镖局的镖师们一个交代之后再去执行会比较好,毕竟正是因为我的这个决定,锦城镖局这半年来一直维持的现状。可是前段时间,几位总巡察在郭有信、江一峰的撺掇下,强烈要求立刻撤销锦城镖局,还非说这是规定,很抱歉,我没有再坚持……”江士佳有些歉意的说道。 “江大人,你已经对锦城镖局够照顾了,规定就是规定,您又怎么好违反呢。”薛畅赶紧对此表示理解。 “现在锦城镖局没了,看样子你准备继续走武林这条路。”江士佳认真的问道:“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薛畅想了想,准备说出实话:“我想向巡武司申请创建门派。” “啊?!”江士佳原本想借着这个问题,引出他想要让薛畅进巡武司担当侍卫的话题。 绝大部分没有门派的武林人之所以积极的参加军事训练、积极的参加战争,那是因为在获胜之后会得到朝廷的奖励,钱财、丹药……表现优异者甚至可以获得武学秘籍,或者得到巡武司的青睐,收编为侍卫,成为朝廷的一员,使得自己的生活和练武从此有了保障,远比四处流浪和当一名镖师要强得多。 所以江士佳觉得薛畅应该不会拒绝,却没有想到这位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想要创建一个门派,这让他感到非常惊讶,愣了片刻,才问道:“薛少侠为何想要建立门派?” 薛畅面露为难之色,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统领大人,除夕那晚你找我询问温泉驿血案一事,请原谅我没有完全说实话。” “喔?”江士佳用手捏了捏下巴。 “实际上我从栈道摔下山涧之后,已经生命垂危,后来被我师父所救……他用一种奇特的手法为我推拿疗伤,最后不但治愈了我的伤势,而且还疏通了我的经络,让我的体质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善,学习武功也更加容易掌握,他还教了我一些武功……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武功和半年前相比、会进步如此大的主要原因。”薛畅煞有其事的说着。 江士佳听得很认真,忍不住问道:“你这个师父叫什么名字?” “他一头白发,长须过膝,却面如童颜,看不出具体年龄,他没告诉我他的姓名,自称是‘逍遥老人’,只说是能够在山中遇到我算是有缘……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我和他待了一个月,他就飘然远去,不见踪影……尽管他从来没有承认过我是他的弟子,我却在心里始终承认他是我师父,他对我恩同再造,所以我决定要创建一个门派,名叫逍遥派,让它将来威震大周武林,或许有一天我师父会闻讯再来找我!”薛畅神情激动的说着。 “逍遥老人……逍遥派……嗯……”江士佳手抚胡须,神情肃穆,心里已经对薛畅所讲述的故事信了七八分,他曾经是龙卫中的一员,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朝廷官吏:薛畅的武功确实大进和传闻中武功低微的他判若两人,这是事实,而且…… 他沉声问道:“你在和江一峰比斗到最后所使出的掌法是不是——” “没错,那就是师父所传授的武功之一,降龙十八掌。”薛畅立刻接口说道。 “哦,降龙十八掌……”江士佳低声念诵着这个名字。 薛畅为了保持表面的肃然,内心在不断告诉自己:我并没有说谎,说的大半是事实,把武林门派系统说成是逍遥老人,只是让这个时代的人更好理解。 薛畅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编出这个故事来告诉江士佳,是因为他已经在巡武司练武场上面对巴蜀武林人展现了他的真实实力,肯定会有不少人对他在短时间内武功突飞猛进充满好奇,而这个故事足以解答所有的疑问,也为他之后创建逍遥派奠定基础,江士佳是第一个听这个故事的人,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当然薛畅敢将自己学得绝技的事说出来,是因为他详细了解过巡武司的法令,其中就有“武林人不得觊觎和抢夺他人所拥有的武功秘籍,违者将受严惩”的禁令,据说巡武司是为了防止再出现前朝因争夺武功秘籍而导致武林大乱的惨事、才特地单独列出的这一条,而这二十多年来确实也没有听闻在江湖上有此类事情发生。 “武林中奇人异士层出不穷,隐居山林的也不少,这位逍遥老人或许是几十年前曾叱咤江湖的某位武林高手也说不定,薛少侠真是有福运之人,能得到这等高人的垂青!”江士佳喟叹道。 “在逃回成都的途中我还受到耿珀耿老伯长达一个多月的教导,回到府邸后的这段时间里,周乞傲老前辈还传授给我轻功绝技……或许江大人您这话说得很对,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薛畅同样在感叹,只是神色有些伤悲:“不过,要是我父亲也能躲过这次灾难,就更好了……” 江士佳安慰道:“薛总镖头若知道薛少侠如今如此优秀,相信他在九泉之下也一定非常欣慰!” 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问道:“薛少侠志向远大,令人感佩,不过创建一个门派并不容易,你可知道它需要哪些条件吗?” “首先向巡武司提出申请,获得批准后,要经历三个考核。第一,独有的武功;第二,武功不错的徒弟;第三,通过比武考核。”薛畅语速流畅的说着:“只要江大人批准了我的申请,前两个条件我都具备,至于最后一个条件,不就是打吗,我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看来薛少侠是做了精心的准备,对创建门派是势在必得呀。”江士佳露出微笑,沉声说到:“对我来说,当然很希望看到薛少侠能够建立门派,壮大我朝武林的力量,所以即使整个考核过程我并不能完全做主,也必然会全力支持你!” “多谢大人的支持!”江士佳的明确表态让薛畅大喜。 “不过,薛少侠——”江士佳沉声说道:“为了以防意外,我建议你在创建门派之前,刚才你和我说的这些最好不要再向其他人提起!” 看着江士佳一脸郑重的神情,薛畅重重的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大人提醒!” 薛畅离开之后,江士佳犹自静坐,回想刚才的对话,他原本只是想拉拢一下这位不属于巴蜀各大门派、却又前景看好的武林俊杰,却没想到这一番谈话让他收获极大,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神秘的逍遥老人……主动传授武功的铁血长河门旧人……创建一个逍遥派……嗯,有意思。” 薛畅走出军帐,长出了口气,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还没有上阵杀敌立功就得到了巡武司统领支持他创建门派的承诺。而且他为了防止对方觊觎,在他那半真半假的讲述中武学高深莫测的逍遥老人、脾气古怪的铁血长河门高手耿珀、周乞傲被着重提及,通过他的观察,江士佳不但没有任何异样,还反过来提醒他小心,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唐天舒 薛畅步履轻快的走向斥候队歇息的区域。 “薛少侠。”一个悦耳的女声传来。 他扭头一看,杨秀苓正娇俏的站在不远处,旁边还站了一位秀美的女子。 薛畅走了过去,笑着抱拳道:“杨女侠,又见面了。” 接着他又转身面对她身旁的女子,抱拳行礼还未说话,杨秀苓就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师姐金水蓉。” “金女侠,你好!” “薛少侠客气了。”金水蓉淡然的说道:“女侠二字可不敢当,我俩不过是峨眉山上普普通通的俗家弟子而已。” “俗话说,过分谦虚等于骄傲。”薛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要是你们都算是普普通通,那像我们这些就只能被列入未入流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的俗话。”杨秀苓有些疑惑。 “师妹,恐怕是这位薛少侠信口胡编,在逗我们开心呢。”金水蓉白了薛畅一眼。 “骗子。”杨秀苓立刻不满的质问道:“今早的武功评定你能将江一峰击败,可四个月前你却敌不过郭师兄三招,你当时是不是故意装败来骗我们的?!” “这个真不是!”薛畅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可信一些:“我当时确实是武功低微,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刻苦修炼,武功才得以突飞猛进。” “我才不信呢。”杨秀苓撇嘴说道。 “薛少侠,你最后击败江一峰的掌法,我从未见过,能告诉我们是什么武功吗?”金水蓉插话道。 “佛曰不可说,它叫不可说掌。”薛畅敷衍的说道。 “哪有这种掌法,又想骗我们。”杨秀苓不满的说道,这一次她总算是听出来了。 “薛少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较量一下,看看是我峨眉的飘雪穿云掌厉害,还是你的……‘不可说掌’厉害。”金水蓉饶有兴趣的说了一句。 “能跟峨眉派的女侠较量,是我的荣幸。”薛畅一口应允下来。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先上。”杨秀苓有些兴奋的说道。 “水蓉,秀苓,你俩又在强人所难。”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传来。 “师父,我没有。”杨秀苓赶紧辩解道。 “我还不知道你,平时老老实实,可跟你师姐在一块儿,就什么都有啦。”静语师太的语气中没有半分斥责、却满是慈爱。 “师父说这话太令徒儿伤心了。”金水蓉轻声抗议道。 “好啦,你俩就别在这里偷懒了,赶紧去扎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俩。”静语师太催促了一句。 “是——师父。”金水蓉故意拖长声调来回应,却也迅速转身回走。 杨秀苓没有马上离开,她在静语师太身后对着薛畅做着一些手势,意思好像在说:别忘了你所说的话。 “晚辈拜见敬静语大师!”薛畅上前行礼,当初在巡武司他就感受到了这位峨眉长老对他的善意,因此举止颇为恭敬。 “几个月不见,薛少侠的武功修为大进,实在是可喜可贺!”静语师太还礼说道:“不过,南下参战,危险重重,希望少侠能够平心静气,不要过于执着,这样方能逢凶化吉,不辜负佛主对你的庇佑。” 薛畅明白静语师太是担心他一心要找铁剑门报仇,所以才有这番劝诫之语,事实上他自己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心态,不过对方确实是一番好意,因此薛畅由衷的表示感激:“大师请放心,我这次随军参战只为平乱,不为其他!” “如此甚好。”静语师太欣慰的点头。 辞别了静语师太,薛畅还未走入斥候队所在区域,就看到冷云天冷着脸走了过来:“为何回来这么晚?” “是因为江大人——”薛畅正想要解释,冷云天已经转身往回走:“跟我来。” 薛畅赶紧跟上。 来到一个未搭好的帐篷前,冷云天招手说道:“你们几个都过来。” 正在干活的三人闻言围拢过来。 冷云天对薛畅说道:“这是新建的第五斥候小队,你是这个小队的成员。” 然后,他指着中间那位身穿金色劲装、相貌英俊的青年,说道:“他是这个小队的肆长,以后你听他指挥。” 接着他又对那青年说道:“这是原锦城镖局的薛畅,相信你也见过,我把他交给你了。” “放心吧队长,我会照顾好他。”那青年很干脆的回答道。 冷云天转身离开,那青年一脸微笑的主动迎上前,开口说道:“我是唐门的唐天舒,前几年军事训练的时候担任过斥候,这一次斥候队扩编,就把我给调来了,希望我们在一起合作愉快!” “唐兄。”薛畅抱拳行礼,谦逊的说道:“我没参加过军事训练,对斥候更是不太了解,还希望你能多多指导。” “没当过斥候没关系,只要轻功够好、武功够好就行,今天早上薛畅你的武功评定,我可是从头看到尾,太精彩了,我是自叹弗如啊!”唐天舒微笑着夸赞道。 他的夸奖让薛畅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哪里哪里,只是一时侥幸。”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小队的另两位兄弟。”唐天舒神情自然的把住薛畅的手臂,指着左侧身旁一位相貌朴实、体格健壮的男子,说道:“这位是肖红章,他轻功好、剑法好,在巴蜀武林颇有盛名,人称血剑无情。” 肖红章目无表情的说道:“唐公子廖赞了,我不过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流浪江湖人而已。” “肖兄,我也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江湖人,很高兴能认识你,以后还望多多交流。”薛畅抱拳说道。 肖红章看了看他,回了一句:“好!” 唐天舒又指着右侧身旁一位体型瘦小的男子,正要开口介绍,那男子却主动说道:“我对薛少镖头很熟,薛少镖头却不一定认识我。我叫秦瀚宽,来自四海镖局——” 听到这话,薛畅脸色微变。 秦翰宽却恍若未觉的继续说道:“我武功一般,轻功不错,所以这一次被调来新组建的斥候小队,虽然四海镖局和锦城镖局以往有一些矛盾,但我跟薛少镖头没有仇怨,而且现在又同在一个小队,希望能够合作愉快!” 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薛畅欣然接受:“秦兄说的没错,如今我们都是大周的士兵,再大的私仇也大不过国仇,希望你我能够同心协力、一致对外!”他大声说完,将右手伸了过去。 秦翰宽不明所以。 “握个手。”薛畅微笑着说道。 秦翰宽迟疑的伸出了右手。 薛畅一把握住,用力的晃了晃:“从此咱们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了!” “哦,是啊,是啊!”秦翰宽明白过来,挤出了笑容。 肖红章默然的抬眼看了看两人。 “这个礼仪不错,把手言欢!”唐天舒赞了一句,然后正色的对三人说道:“从现在开始,咱们这个第五斥候小队就成立了,大家都是一个小队的兄弟,只有团结协作,才能够避免伤亡、多获功勋!现在咱们先把帐篷扎起来。” 在唐天舒的带领下,大家又开始干活了。 薛畅不会做,唐天舒就带着他,手把手的教。 等到帐篷立好、床铺都铺好,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唐天舒又带着秦翰宽前往辎重队领取食物。 吃完之后,就已经是黑夜,由于江士佳早传下命令“不允许点篝火”,所以大家都早早的躺在了自己的铺位上。 “咱们担任斥候,有不少好处,比如白天军队必须严格按照江大人的命令行进,不能随意乱跑,否则就是违反军法。而我们斥候想快跑就快跑,想走就走,只要完成侦查任务就没有人管。”帐篷里回荡着唐天舒的声音:“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是必须要有哨兵值岗,除非是特殊情况,一般轮不到我们斥候担任,这是因为白天我们比其他部队消耗大,所以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以恢复精力。” “哦。”薛畅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黑暗中倾听。 “这一次咱们运气不错,以前这个斥候队不好进,编制本来就少,还有一多半被寒山派弟子所占据,其他人除非轻功特别出色,否则很难被编入。” “为什么斥候队中寒山派弟子会占主流?”薛畅忍不住问了一句。 “担任斥候,轻功必须要好,武功也不能差,否则敌方的高手杀来,你连一招都挡不住,根本无法替队友赢得逃脱的时间。寒山派的回风舞柳轻功是武林中的一绝,而他们的巴山夜雨剑法也以快、密、诡、绵,称雄江湖,所以担任斥候是最合适不过。 就像我们唐门,最擅长的就是暗器,所以每一次军事训练,唐门弟子几乎都是轻步兵队的成员,像我这样来担任斥候的,反而是难得一见。” “这说明唐兄的轻功一定很出色。”薛畅恭维了一句。 “薛兄弟过奖了,其实我们唐门的轻功在武林中也算不错的,但我在我们这一辈弟子中不算是出色的,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参加过斥候队的训练,有些经验,所以才会被选中吧。”唐天舒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肖兄,其实你的武功路数跟寒山派有些相似,寒山派冷掌门又恰好是咱们的队长,你可以借着这一次平乱,好好的展示自己,万一被他看中,收为记名弟子,或者指点你几招,对你来说可能比战争胜利后获得奖励要更好,你说呢?” 肖红章轻嗯了一声。 “我说……肆长,你对我有什么建议没有?”秦翰宽突然开口问道。 “你?……”唐天舒想了想:“我记得刚见面的时候你介绍过你使用的兵器是两把短匕,轻功又不错,你应该擅长的是突袭吧,匕首上抹药吗?” 秦翰宽沉默了一下,不自然的说道:“……遇到强敌的时候,会抹一点。” 唐天舒没有显露出不屑,反而认真的回答道:“你的这种风格跟我们唐门有点相似,有空的时候咱俩切磋一下。” “谢谢肆长!”秦翰宽连声道谢,像他这样没有传承的江湖人,常常因为被一两个武学难题卡住而苦苦摸索、没有进境,其实只要经高人轻轻一点拨,就会豁然开朗、节省好几年的苦练,但因为正规门派弟子对他们的蔑视和疏远,即使他们也很积极的参加每年的军事训练,也很难得到被各大门派精英点拨的机会,但这一次秦翰宽似乎好运来了。 就连萧红章也有些心动了:“我想请教……肆长,我每次与人相斗到中途,不是轻功减慢,就是挥剑速度减慢,好像是后力不继,但实际上我丹田的内力还比较充足,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解决?” 唐天舒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肖兄,你问的这个问题……我想可能是因为你所修炼的剑法、轻功和内功没有完全融合在一起造成的,所以在遇到激战的时候,内息无法在体内经脉中快速运转,并进行合理分配,及时到达它该到达的地方,所以才会导致你产生使不上劲的感觉。 要想解决这个难题,要么你细细研究你轻功和剑法的要诀,修改真气运行的脉络,让它与你的内功心法相合,要么你重修一门更高深的内功,因为内功越是深奥,它就越能兼容其他的武功……” 说到这里,唐天舒叹了口气:“其实有不少像你一样的江湖人都遇到过相似的问题,只是要想解决好,却并不太容易。” 薛畅默默听着,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能拥有一个神奇的系统,否则以原主的出身,在这个武学昌盛的世界里恐怕是很难有所作为。 “多谢。”肖红章低声回道。 唐天舒等了等,没再听到有人提问,他又说道:“听说这一次巡武司向巴蜀所有的门派和武林人都发出了军事动员令,说不定咱们到了戎州,还能见到落下凡间的仙子。” “仙子?”薛畅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叶紫琼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巫山神女洛阑梦 秦翰宽却问道:“肆长,你说的是不是巫山神女宫的洛阑梦?” “没错,正是那位号称巫山的真正神女、巴蜀武林的皎皎明珠,洛阑梦。”唐天舒说到这里,音调骤然提高了几分,竟开口诵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洛阑梦真如传闻中那么漂亮吗?”秦翰宽所问的正是薛畅想知的。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她从不参加军事训练,据说她有时会出现在巫山镇,但每次都易了容,所以即使见了也不知道就是她。”唐天舒的语气怅然。 “但既然有这传闻,想来是不会有错的,而且……”说到这儿,唐天舒突然停了口。 秦翰宽却疑惑的问道:“好像巫山神女宫的人并没有到巡武司报到集合。” 唐天舒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道:“巫山神女宫跟巴蜀的其他门派都不同,它的上上代弟子中有人嫁给了先帝,听说如今已经是太皇太妃了……而且,还有过这样的传闻,巫山神女宫想将洛阑梦送到宫中……当皇妃,所以神女宫可不是普通的武林门派,她们是皇亲国戚,巡武司哪里敢管束,神女宫能来参加平乱,就已经是给巡武司极大的面子了。” “我去过巫山镇。”肖红章突然开口说道:“巫山镇内建有神女庙,极其奢华,香火非常鼎盛,成都府内的青羊宫无法与之相比,有神女宫弟子在里面担任主持,不过真正的神女宫在山岭之上,整个神女峰和周围的山岭、以及山下的好几个村子,听说都是朝廷赐给神女宫的领地,任何人未得允许,是不允许进入的。” 三人一阵唏嘘,薛畅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巫山神女宫的武学如何?” “在先朝时,巴蜀武林中巫山神女宫也就比峨眉、青城和我唐门略微逊色,她们的朝云暮雨神功和咫尺天涯轻功称绝武林,曾经有江中渔民多次见到神女峰上有女子飞跃大江、落入另一侧江岸的山中,而惊呼神女降世……”唐天舒认真的讲述道:“而到了本朝,因为种种原因,神女宫弟子很少在公共场合出现,几十年来巴蜀武林人已经对它不太了解。 但我家主曾说过,皇宫大内有多位绝顶高手,神女宫的那位太皇太妃就是其中之一,据说皇宫中有一座宣武阁,其所收藏的武学秘籍比之少林寺的藏经阁只多不少,这位太皇太妃自然可以随意阅读学习,当然也可以补强神女宫的传承武学,所以现在的神女宫只会比以前更加强大。” 三人又是一阵唏嘘。 作为唐门子弟,唐天舒知道不少江湖隐秘事,所以大多时间都是他在讲述,其他人在倾听,也因此与大家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但是,薛畅却强制着自己想要继续倾听下去的欲望,打开了系统,开始修炼起九阳神功。 其实修炼内功并不一定要盘膝而坐,平躺时整个身体更为放松自然,其修炼的效果其实会更好,只是长时间平躺,心神很容易松懈而陷入沉睡,不过薛畅有系统,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内变得安静,肖红章和秦翰宽相继进入睡眠,只有唐天舒还保持着清醒。他侧耳倾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他脚侧传来的呼吸声最为浑厚绵长,而且始终保持着一个固定的频率,那正是薛畅床铺所在。 唐天舒听了一会儿,不禁了然:这个薛畅能够战胜江一峰,果然并非侥幸,他的内功着实不弱! …………………………………………………………………………………… 几天之后,斥候队进入了戎州地界,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座座被焚毁的村镇,不时可看到未被清理干净的腐烂尸骨,曾经因为与羌人商贸而繁荣起来的巴蜀南方重镇竟然破败如斯,方圆几十里的土地上几乎看不到人烟,唯有成群的野狗和乌鸦在被鲜血侵染的土壤中寻找着食物…… 这让来自和平年代的薛畅第一次见识到了战争所造成的恶果,也让他对铁剑门和羌人产生了愤怒,尤其是在看到那一具具幼儿尸骨的时候。 等抵达了戎州城下,才终于有了人气,不过高大厚实的戎州城墙上满布士兵,却不是那么容易进入的。 当然,巴蜀武林军队行军的目的地并不在戎州城,而是在它南面不远的戎州军营。 这是一个永久性军营,据马、鹿砦、陷阱、护城河、石制城墙、塔楼、瓮城……所有防御设施一应俱全,其内不但有军营,还有集市、店铺、民舍……简直就是一座小城。 在前朝时这座军营就已建立,常驻兵力5000人,最多时曾达到过3万,由川南镇守使统率,以防御和镇压南方的羌人,大周的开国皇帝陈旭庭就是前朝最后一任镇守史。到了新朝之后,这里有了不小的变动,考虑到西南镇守使一职曾被先帝担任过,所以它被取消了,替而代之的是戎州将军的职位。 因为羌人与大周的关系大大改善,羁縻州一直秩序稳定,所以这座军营常驻兵力已经缩减至3000名。又因为商贸的繁荣,军营内的民舍与市集也逐渐在扩大,这座军营大有发展成为戎州城附属市镇的趋势。 直到这场羌乱爆发,戎州将军许镇驰冒然率领军队前去平乱,结果惨败而归,士兵伤亡大半,不但导致羁縻州彻底沦陷,也导致叛军可以毫无忌惮的侵入整个戎州地区,大肆劫掠破坏,还一度企图攻占戎州州城和军营。许镇驰率领残余士兵顽强抵御,最终粉碎了叛军的企图,但是这守城之功完全不足以抵消许镇驰所犯之过。 随着援军的到来,圣旨也伴随而来,许镇驰被锁拿进京问罪,新任命的戎州将军李柏松也赶来上任。 此刻,这位新任的戎州将军正出营迎接巴蜀武林军队的到来。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江士佳疾步上前,抱拳弯腰行礼:“末将拜见李将军!” 李柏松扶住江士佳的双臂,将其托起,说道:“江统领,我们前两天才收到你率军南下的消息,没想到今天就到了,真是辛苦你了!” “军令如山,末将岂敢不全力以赴!”江士佳立即答道。 在平时巡武司统领和戎州将军并无隶属关系,两者也很少往来,但是羌乱一起,泰祥帝明确指示“这场平乱战争由戎州将军指挥,巡武司辅助。” 因此江士佳听令行事,既然临时成了戎州将军的下属,就得有一个下属的样子,他当然得做足了姿态,不能让人说闲话。 李柏松爽朗的笑道:“江统领能够如此快速的率军赶来,令我如虎添翼啊,对尽快平灭叛贼是更有信心了!” 这时,江士佳才有机会端详眼前的这位戎州将军:他身材魁梧,国字脸膛,额宽鼻直,双目有神,皮肤黑而粗糙,脸上还有几处伤痕,配上浓浓的络腮胡,不威而自怒,很有气势。 在出发前江士佳了解过李柏松,这位来自西北的将领之前在西北边防大帅、秦国公刘坤麾下担任副将多年,一直驻守在夏州,那一片是北燕、青罗和大周三国疆域交界的三角地带,马匪横行,李柏松不但能够长期守住领土和保障民众的安全,还屡有斩获,其才能显而易见,因此这一次能够连升两级,成为戎州将军,也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我来为你介绍一下。”李柏松将手往身旁一伸:“这一位是——” “将军,这位你就不用介绍了。”江士佳板起面孔:“我跟他是老相识了。卞金林,你小子来抢功啦!” 荆湖巡武司统领卞金林立刻回骂道:“什么抢功!要不是你无能,导致巴蜀无数武林人中毒,我会这么辛辛苦苦的赶来这里?!我是来帮你的,知不知道,你应该感谢我!” “你说的对,我应该感谢你!”江士佳展露出笑容,上前给了卞金林一个用力的拥抱:“好久不见了,老友。” “是有好久没见了!”卞金林也用力的拍了拍江士佳的后背,两人都是从小在皇宫接受训练,长大后又一起担任龙卫,交情非同一般。 李柏松又介绍道:“这一位是大名鼎鼎的范阳候叶三!” “范阳候,我们又见面了。”江士佳激动的抱拳说道:“很荣幸能与您并肩作战!” 叶三只是抱拳回礼,没有说话。 “这一位是——”李柏松犹豫了一下,因为泰祥帝想让叶紫琼继承其祖父叶文博的护国公爵位,但朝堂为此起了争论,还未达成一致,因此叶紫琼在大周依旧是一介白身,但她毕竟出身高贵,因此李柏松特意请她也一起出营:“这一位是铁血长河门的叶紫琼门主!” 李柏松声量不小,武林人也大多耳聪目明,自然将他的话听得十分清晰,顿时引起了很大的骚动。 “是我听错了吗?铁血长河门?是三十年前的那个铁血长河门吗?!”这是完全不了解内幕的武林人的惊讶。 “铁血长河门竟然有了新的门主!而且这个门主还姓叶,难道说她就是传闻中的叶文博的后人?!”这是了解一点内幕的人的惊讶。 “没想到当年纵横天下的叶文博的后人竟然是位年轻的姑娘,而且还如此的美丽!……”唐天舒都看直了眼,嘴里还啧啧连声,让薛畅微感不愉。 此刻的叶紫琼虽然是男装打扮,但依旧是显得明丽脱俗,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但她却未显出任何不适,神情平静的站立着,犹如玉树临风,一双美目四顾,明亮的眸光落在薛畅的身上时,稍作了停留,又缓缓游走,似乎要将眼前所有巴蜀武林人都映入脑海。 江士佳对叶紫琼并不陌生,之前铁血长河们同巡武司谈判要回归大周时,他俩是相互见过面的,他抱拳行礼道:“叶门主,感谢你带领铁血长河门,参加平乱,让我们对获取最后胜利更具信心!” 叶紫琼认真的回应道:“现今我们铁血长河门也是大周的子民,维护大周的和平安宁是共同的责任,更何况叛贼残忍暴戾,我们必须为惨死的巴蜀百姓讨一个公道!” “叶门主所言甚是,这也是我们大军聚集于此的主要目的!”李柏松大声表示赞同。 “李将军,末将为你介绍一位贵人。”江士佳让出身后的独孤常慧:“她是我大周的护国武者,青城派的独孤常慧真长!” “独孤真人,久仰大名,这次评乱还得仰仗您的鼎力相助!”李柏松赶紧上前行礼,可比刚才见江士佳时要客气多了。 “将军客气了,剿灭乱贼正是我辈武人的责任。”独孤常慧同样也很客气,只是当她看向叶三和叶紫琼时,这种客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眼神中更多的流露出一种戒备。 倒是叶紫琼朝她微笑着抱拳行礼。 “江统领,赶紧带你的军队进营,安顿好士兵们之后,请和独孤真人一起前来中军大帐议事。” “遵命!”江士佳回应道。 “让我来给你领路吧。”明明有军官领路,但卞金林还主动说道:“”我知道你们的营区在哪里,咱们两家是靠在一起的,正好可以互相沟通一下。” “有劳了。”江士佳也不客气。 于是当巴蜀武林军队进入军营之后,走在最前面的两位巡武司统领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我看你带来的人数不多呀,恐怕还不到300人,铁剑山庄一事看来对你们造成很大的影响。” “可不是嘛,足足有300多人中毒啊,已经是我巡武司登记的武林人数的一半了,现在我的队伍中还有少数人是余毒未清、带伤上阵啦,所以这一次啊,老卞,我得靠你帮忙啦!” 第一百二十章 平羌军事会议 “哎,你可别抱太大希望啊……” “怎么啦?别告诉你这次来只是为了看热闹的。你知不知道?当初我要是再使一把力,铁血长河门很有可能落户巴蜀的,还不是考虑到你,我才将铁血长河门拱手相让的。好嘛,你现在捧着铁血长河门这个大宝盆,腰杆子硬了,瞧不起我老江、不愿意帮忙了是不是?” “你当我不知道啊,让铁血长河门落户荆湖,是皇上的旨意,跟你有屁关系!你要真有能耐,我现在就让你去跟叶门主谈,她要是同意重回巴蜀,我一点都不会阻拦。” “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当真呢。你跟我说个实话,你这次带来多少人?” 卞金林慢慢伸出三根手指。 “才300人!”江士佳瞪大双眼。 “这就是铁血长河门落户荆湖的好处!”卞金林苦笑道:“谁让总巡武司给我荆湖发的命令是辅助你巴蜀作战,参不参战全凭自愿。其实吧,休养生息多年,难得碰见这样一次大的战争,有了立功受奖的机会,武林人本应该踊跃参加才对。 但是武当派青松真人对此有意见啊!他认为朝廷没有跟他商议就擅自让铁血长河门落户荆湖,他还认为这一次荆湖武林辅助巴蜀武林作战,有让铁血长河门做主导之意,这是对武当派的羞辱,所以青松真人在巡武司大闹了一场之后,没有派他门下一名弟子参战。 武当派不来,其他如君山会、霹雳堂、神农帮也都不敢来了,来的都是如邓家堡、三湘镖局这样的小门派和流浪的江湖人,他们要么是景仰铁血长河门的辉煌事迹,要么就是曾经与武当派有仇……” “我们巴蜀的独孤真人虽然不太好相处,但对朝廷一向恭敬,完全无法跟青松真人相比。”江士佳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早听说过青松真人强横霸道,但没想到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居然也敢如此乱来,简直是此岂有此理!武当派在荆湖一家独大,想来你老卞这几年也一定过得很委屈。” “唉……”卞金林轻叹了一声。 “不过现在铁血长河门去了荆湖,想来以后武当派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嚣张了,这恐怕正是朝廷的用意所在。”江士佳安慰道。 “这几天,我感觉这铁血长河门的叶门主和范阳候都还挺好说话,不过——”卞金林再一次露出苦笑:“这铁血长河门内那么多个身负高等爵位的开国元勋,要是叶门主也继承了护国公的爵位,这以后巡武司怎么对其进行管治?” 江士佳幸灾乐祸的哈哈笑道:“老卞啊老卞,俗话说有得就有失,你要想什么便宜都占,那肯定是不行的。” ………………………………………………………………………… 叶柏松所说的中军大帐其实是军营中央的戎州将军府大堂。 此时聚集在大堂中的人有:新任戎州将军李柏松,荣州知府林彦泽,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士佳、荆湖巡武司统领卞金林、铁血长河门叶紫琼门主、铁血长河门大长老范阳候叶三、青城派护国真人独孤常慧、还有西南羁縻州从事唐云贤等。 人都到齐之后,坐在正堂之上的李柏松开口说道:“诸位,羌人叛乱已经一个多月,西南羁縻州完全沦陷,朝廷要求我们尽快剿平叛乱、恢复巴蜀安宁,今日我等汇聚于此,主要是为了商议破敌良策,我先来介绍一下现今敌我双方的情况。” 李柏松没有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众人也都提起了精神。 他一招手,十名士兵费力的将一张很大的木质方框抬进了大堂,摆放在中央。 众人定睛一看:方框之内是用沙土捏制的起伏山岭、用颜料绘制的青色河流、用木块堆砌的城镇村庄……这竟然是一幅巨大的沙盘地图。 李柏松走到地图之前,朗声说道:“这是戎州与西南羁縻州的地形图,其模型来自于前朝,先帝又召集能工巧匠对地形经过多次勘测、花费数年时间,方又重新制成,非常逼真,少有谬误,完全能够指导我们作战。” 说到这里,他右手指向一条途经成都府、在巴蜀平原向南流淌的的青色河流:“这是蜀江(今岷江)。” 又指向另一条从西往东,在崇山峻岭中跋涉而来的青色河流:“这是马湖江(今金沙江)。” 然后摁住两江汇合之处北岸的那个方块标记:“这是戎州城(今宜宾),而我们现在在这里——” 李柏松指向戎州城以西六里、蜀江的最末端:“戎州军营。” 李柏松看向众人:“时至今日,军营内已经汇聚了来自巴蜀各地的援军约五万人,戎州城内还有守备部队四千人,还有来自成都巡武司、荆湖巡武司组建的武林军队800人。” 李柏松看向叶紫琼和叶三,加重语气说道:“我要先对铁血长河门表示感谢,他们多次派人冒险潜入大江以南,侦查敌情,并且彻底摸清了叛军的情况。” 叶紫琼和叶三对视了一眼,没有沾沾自喜,毕竟侦查敌情对铁血长河门来说是小事一桩。 倒是独孤常慧较起了真:“铁血长河门所探知的敌情准确吗?” 叶紫琼轻轻的回了一句:“负责侦查敌情的是我铁血长河门的周乞傲长老。” “我从军以来就常听闻安喜伯(指周乞傲)侦查敌情的本领天下无双,为我大周开国立下赫赫战功,并多次得到先帝的表彰。”李柏松紧接着补充的话让独孤常慧哑口无言。 要知道周乞傲这个飞天神蚱这的绰号中飞天指的是她轻功好,而神蚱可不是指她那喜欢吃油炸蚂蚱的嗜好,而是说蚂蚱落入草丛后就肉眼难辨,以此形容周乞傲神奇的易容功夫,即使在大江对面的苗无恨有所防范,恐怕也拿她毫无办法,否则之前也不会对其潜伏进铁剑山庄长达一年之久而毫无察觉。 独孤常慧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伯松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根据安喜伯所传回的情报来看,叛军首领苗无恨率领大约15,000名精壮羌人驻守在乐羌城。” 李柏松手指之处正是戎州城所正对的大江南岸所在,从地图上看那里的地势更为平坦宽阔,似乎戎州城更应该建立在那里才对,但它距离羌人聚集区不远,羌人作乱首先遭殃的就是那里,而汉人军队平乱也向来是先进攻那里,所以南岸一直被荒废,直到大周建立,与羌人的关系和睦,才在大江南岸建立起了供双方贸易交往的集市,随着交往的频繁和贸易的繁荣,最终发展成了一座城池,并由先帝亲自命名为“乐羌城”,如今它落在了叛军的手中。 “此外,还有5000名叛军驻守在这里。”李柏松的手又移向了蜀江与马湖江汇合之处的三角洲,这里有一个小镇——两江镇,同时也是戎州城通向西南羁縻的必经之处。 因为两江汇合之后,江面宽度接近了400米,只能靠船只摆渡,而蜀江和马湖江的最末端江面宽度都没超过200米,最窄处甚至也就100米出头,因此都架设了浮桥,巴蜀商人无需船只摆渡,就可以从陆路到达乐羌城进行贸易。 不过羌乱之后,叛军通过浮桥侵入戎州地区,后来又撤回到大江南岸,并将蜀江末端的浮桥烧毁。 “另外,还有4000名叛军驻守在来附城。”李柏松的手顺着乐羌城往南移,沿着马湖江东岸这一片狭小平原的最南端停住。 来附城及其周边在前朝曾经是羌人最大的聚居区,苗无恨父亲的部落就曾经生活在这里,它的南面就是著名的棘道入口。大周开国之后,羌人归附,羁縻州建立,羌人得以放心的通过棘道,涌入沿江平原,供养更多的人口,而朝廷也放心的在羁縻州的腹心建起了来附城,将宣慰司的治所安置于此,打的主意就是万一羌人作乱,只要来附城能扼守住棘道入口一段时间,南北羌人无法汇合,援军一到就能迅速平定。正因为该城的战略位置如此重要,所以前荣州将军在得知它被围后,才会着急忙慌的率兵前来救援。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李柏松环视众人:“诸位对此有什么建议?” 戎州知府林彦泽首先开口说道:“从将军所说的情况来看,我方的兵力大大占优啊,本官认为对叛军发起进攻正是时候!” 虽然羌人作乱与林彦泽无关,而且他坚守戎州城不失,不但无责、反而有功,但是戎州地区遭受极大破坏,亟待重振,可现在是战争期间,不但无法进行,戎州还得协助军队、担当起部分后勤任务,所以作为父母官的他期盼早日结束战争。 “我们现在的兵力是多于叛军,但大部分是守备部队,战斗力并不强,只有来自巴东地区的士兵还算精锐,但数量不过5000人,而羌人向来凶猛彪悍,我军正面与之对战,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副将宁铭阔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曾是前荣州将军手下的都尉,前戎州将军出兵救援来附城时,让他留守军营。而他在主力惨败之际,不但坚守住了军营,还拯救了很多溃兵,让戎州军的损失不至于太过严重,因此前戎州将军被问罪,他反而被晋升为副将。李柏松上任之后,鉴于他熟悉这里的军情民情,更是对其唯以重任。 “这么说我们还要等待更多的援军到来才能进攻?”林彦泽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不知道叛军中有多少江湖人?”江士佳插话道。 “根据所探知的情报,不会超过200人。”叶三回应道:“武功还过得去的应该不到六十人。” “何谓武功还过得去?”独孤常慧追问了一句。 独孤常慧语气有点冲,但叶三倒也不着恼,想了想,说道:“这是周乞傲的说法,是她基于自己的眼光作出的判断,呃……我听唐方卓说过,他曾经和青城派的几个弟子打过一架,这个‘武功还过得去’大概就相当于那几个青城派弟子的武力吧。” 独孤常慧一听,心里来气:郭有信虽然年轻,可也是巴蜀武林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居然被你说成是武功还过得去,这是在当面羞辱我吗?! 江士佳当然知道唐方卓与郭有信他们发生冲突一事,看到独孤常慧脸色不好看,赶紧接话道:“郭有信、宋有成都是巴蜀武林的年轻俊杰,苗无恨这个叛贼居然暗中培养了这等武功水准的手下几十人,着实让人吃惊。 不过今次会集到军营内的巴蜀、荆湖武林豪杰高达800人,其中武力评为甲级的好手上百人,更有范阳候、独孤真人、各派掌门及长老压阵,叛军中只有一个苗无恨,可堪称高手,完全无法与我们匹敌。如果两军对战,我们应该拥有很大的胜算!” “没错,我们巡武司所动员的这些武林豪杰都是接受过多次的军事训练,他们能够遵守号令,懂得如何同普通的士兵们配合作战。”卞金林强调道。 “既然我军占据着优势,那么就应该抓紧时间对叛军发起进攻,朝廷正急盼着捷报。”戎州知府说道。 “林大人。”李柏松对戎州知府两次越俎代庖的催促而感到有些不悦了:“出兵作战必须要慎重考虑,制定出周全的计划,若是又因为冒然出兵再遭失败,这个责任谁来负?!” 戎州知府被李柏松毫不留情的斥责气得胡须发抖,正想要反驳,旁边有人插话道:“李将军,有几个重要的情况,我想向你汇报。” 李柏松看说话的人是西南羁縻州宣慰司从事唐运贤,羌人作乱时他正在戎州休假,因此逃过一劫,于是说道:“请讲。” “巴蜀的四月是雨季,每年到这个时候,无论是蜀江、还是马湖江都会发大水,据说有一年还将三角洲整个都淹没了、到处是一片汪洋,船只根本不敢在江面上航行,到了5月中旬之后大水才会停止、江面才会收窄,而现在距离涨水季恐怕已经不足10天了。”唐运贤大声提醒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平乱还须靠武林 李柏松神情凝重的点点头:“这件事,宁铭阔已经告诉过我了。” 唐运贤又接着说道:“我们宣慰司曾经将西南羁縻州内的羌人分为生羌和熟羌两种。在乐羌城与来附城之间的这块沿江平原上生活的羌族部落为熟羌,几十年来他们与我大周交往密切,商贸频繁,对朝廷很有好感,向往汉家文化。 棘道以南的羌人部落为生羌,那里的部落与我汉人较少接触,对朝廷充满戒备,甚至不欢迎宣慰司的官员前去视察,铁剑门叛逆能够常年培养党羽而不被发现,一定是躲藏在棘道以南这些生羌的部落之中。 生羌和熟羌之间是有很大矛盾的。熟羌认为生羌野蛮,而生羌则认为熟羌是叛徒、投靠了朝廷,宣慰司还多次调解过双方部落所发生的冲突。这一次熟羌受叛贼的蛊惑,误以为是我们毒杀了各部落首领,又受叛贼们的裹挟,杀我百姓,占我城池,但铁剑门叛贼要想让他们彻底归心恐怕还需要不少时间,只要我们在短时间内获取一个胜利,就可能让他们发生动摇——” 说到这里,他朝李柏松躬身行礼道:“到时候请将军允许我前去说服这些熟羌部落来降。” “唐从事为国效力而不惜身,令人感佩!”李柏松大赞了一句,又扫了一眼戎州知府,沉声说道:“我是准备在这几天之内让恭州水军的船只满载士兵渡过蜀江,对两江镇发起进攻,争取将它一举攻占,进而包围乐羌城……只是,蜀江虽然比大江窄,但也有60多丈宽,而且对岸多为滩涂地,满是淤泥水洼,行走较为困难…… 恐怕船队刚一出发,两江镇的叛军就能望见,他们能够在岸边迎战,而且乐羌城里的叛军也会迅速来援,到时候我登陆的士兵还未能整队列阵,就可能遭到叛军的猛攻……因此,诸位可有什么妙计能让大军顺利登陆南岸、进攻两江镇叛军?” “将军,在这个季节的凌晨,江上常有浓雾,五六丈外看不见人影,可让船队在有大雾的凌晨时出发,恐怕等船只靠岸,判军也无法察觉。”副将宁铭阔说道。 李柏松摇摇头:“你的这个建议我之前也考虑过,但恭州水军将领告诉我,浓雾之中行船危险很大,因为难辨方向,很容易使船只发生碰撞而翻船。 更大的问题是,恭州水军一次满载士兵不过5000人,就算有部分船只能够顺利抵达对岸,可是他们却无法在浓雾中顺利的返回港口,运载下一批士兵,结果会导致登陆的那些士兵因为得不到支援,而……” “其实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率军乘船登陆南岸完全没有问题。”叶三突然开口说道。 李柏松眼睛一亮,立刻问道:“范阳候有何高见?” 叶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这些羌人以前有过军事训练吗?” 宣慰司从事唐运贤回答道:“西南羁縻州安定了几十年,虽然常有羌人部落械斗,但还从未听闻有哪个部落专门让族民进行军事训练,当然宣慰司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由此可见,羌人虽然凶悍,但缺乏训练,即使被煽动起来反叛,短时间内这些山民的散漫个性也不可能得到根本的改变。”叶三缓缓说道:“就算两江镇的叛军发现了我们的士兵在登陆,但要将叛军士兵都集合起来向我们的登陆军队发起攻击,恐怕需要一些时间。乐羌城虽然距离两江镇不远,但也有十几里地,且中间只有一座浮桥必须通过,叛军要想来增援所花费的时间会更长。 而蜀江宽度不过六十丈,从军营港口到对岸,所需花费的登陆时间最多也不过一炷香,如果我们能细做安排、并且多做训练,这个时间还能缩短。根据我的判断,等到两江镇的叛军列好阵势、发起进攻时,运兵船队完全可以进行两个来回,让近万名士兵登陆——” “范阳候,根据我对羌人的了解,他们不会如我大周军队一样有耐心去结阵进攻,恐怕一看见我军登陆,他们就会急匆匆的发起进攻。”副将宁铭阔委婉的提醒道。 “如果叛军那样做,不是正好吗!”叶三挺直略显佝偻的身躯,声音突然变得洪亮:“自从叶大将军创立铁血长河门、将武林豪杰编入军队参战之后,像这样只依靠蛮勇就想击垮一支朝廷军队的战法已经根本不可能实现了。像这样的登陆作战,叶大将军在他所做的《武林兵法》一书中有过详细的讲述,难道你们都没有读过吗?!” 大堂内一片寂静,李柏松、宁铭阔等朝廷官员的脸色很是不自然,因为当年铁血长河门被解散之后不久,叶文博所著的《武林兵法》一书也被朝廷追缴,私藏者会被处以重罪。 叶紫琼冷眼环视堂中众人的神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叶三嗤笑了一声,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缓缓说道:“在大军登陆之前,像我、独孤真人、静心大师等轻功够高、武功够好的武林人可以施展轻功,悄悄飞越蜀江,潜伏在两江镇附近。 军队出发之时,让这几百名武林人各自乘坐渔船,航行在最前面。由于他们都有武功,甚至渔船都不用靠岸,他们就能施展轻功登陆,并迅速完成集结。等到叛军乱哄哄的攻来时,这支只有几百人组成的武林军队就可以上前迎敌,甚至很可能反将人数远胜于他们的敌人击退。 而当叛军的近战步兵上前厮杀之后,其后方很可能就只剩下叛军首领和弓箭兵,我和独孤真人等人就可以放心的擒拿敌首,击溃他们的轻步兵,焚烧他的军营……这样一来,那些还在厮杀的叛军士兵还有斗志吗?恐怕轮不到登陆军队列阵接战,两江镇的叛军就会溃败……” “听范阳候一席话,犹如拨开云雾见月明,让我受益良多!”李柏松闻言大喜,朝叶三恭敬的鞠躬行礼,然后环视众人,大声说道:“本将决定,就按照范阳候的建议,制定登陆计划,尽快在三日内实施!” 虽说李柏松也算是久经沙场,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指挥由真正经过军事训练的武林人参与的大型战争,他所仰慕的护国公率领铁血长河门大杀四方的场景即将被重现,又怎能不令他感到兴奋。 作为这一次平乱的统帅,李柏松已经做出了决断,别的人又怎好再反对,就连戎州知府林彦泽的脸色也舒展开来。 只是叶三的耳中响起了独孤常慧的声音:“让弟子们在前面冒死拼杀,而自己却躲在后面,干一些偷袭烧营的烂事,难道这就是你们铁血长河门的一贯做法?!” 叶三扭过头来,与独孤常慧鄙视的眼神相触,神情不变,但嘴唇微动。 独孤常慧立刻听到了他的回复:“我们的任务当然不只是这些能轻而易举做到的小事,乐羌城的叛军可能会增援的比较慢,但苗无恨和他的那些手下就会来得比较快,我们必须拦截住他们,以防止他们汇合叛军,向在河滩上作战的武林部队发起进攻。 如果我们还有余力,最好在马湖江浮桥的桥头阻截一下乐羌城的叛军,为登陆军队彻底击溃两江镇叛军再多争取一点时间……你觉得这些任务好完成吗?” 独孤常慧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和四十年前就在战场上杀敌立功的叶三相比,自己对战争知之甚少,不过…… 独孤常慧伸手握住腰间悬挂的长剑,自从上次在铁剑山庄吃了小亏之后,这次出征她特地带上了青城派的镇派宝剑——天枢,暗下决心:不过在武功方面,我可不会输给你这个老头,今次一定要亲手宰了苗无恨,耀我青城之名! ……………………………………………………………………………… 就在戎州将军李柏松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巴蜀武林军队被召集到军营的校场上,与来自担山帮、飞鱼帮的三百多名帮众进行了合编。 担山帮总舵设在恭州城(今重庆),在川东地区多数城镇也设有分舵,其主要业务就是帮人短途搬运货物与行李;飞鱼帮的总舵就在戎州,巴蜀沿江城镇的港口大多设有它的分舵,它的主要业务就是巴蜀的水运。 这两个由铁血长河门旧人建立的巴蜀帮派在二十多年时间内得到了朝廷的大力扶持,其经营业务都是得到朝廷许可的,因此不必刀尖舔血的去暗地里做些违法乱纪之事,当然他们也受到巡武司严格的监管,帮众的人数编制有限制,所拥有的兵器数量有限制,不得随意接纳武功高强的流浪江湖人…… 即使如此,担山帮、飞鱼帮也是各自拥有上千帮众的大帮派,这300名帮众是从中精挑细选、拥有不错的横练武功、体格强健的精壮男子,正是担任步兵的最佳人选。此外,担山帮和飞鱼帮还担负着为出征军队运输辎重粮草的重任。 此刻,这三百多名帮众同其他隶属于步兵队的武林人排列成一个整齐的方队,站在整支队伍的最前列,他们都统一换上了制式的皮甲和头盔,左手持着制式方盾,只是右手的武器不一致,刀、剑、斧、锤……各式各样,完全随个人喜好,但终于让整个队伍看起来像是一支军队了。 薛畅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没有去观望前面步兵队的列阵,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身侧——斥候队新建的第六小队,其成员全部都是神女宫人。 一向神秘的神女宫这一次派来了四人,两位老者、两位年轻人,都是女性(神女宫就没有男的),但令有所憧憬的武林年轻俊杰们失望的是她们的相貌都很普通。 不过对神女宫有所了解的唐天舒在薛畅身旁嘀咕着:“那个……那个个子最高的很可能就是洛阑梦!” 唐天舒所说的神女宫女子身材高挑,宽松的道袍也遮掩不住形体的窈窕曼妙,若仅看背影,会觉得其风姿卓约、飘逸如仙,但她的容颜却显得更丑一些。 或许是听到了唐天舒的语声,那女子扭头看来,过于细长的眉毛之下两汪清水似的凤眼犹如夜空中的明月,皎洁宁静,却又如小鹿的眼睛,灵动中带着好奇…… 薛畅的心被猛然扯动了一下,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唐天舒所说的话是对的,此人或许就是传闻中的巫山神女洛阑梦,只是易了容。 薛畅心里想着,脸上却浮现出笑容,朝对方点头致意。 那女子露出一丝讶然,急忙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神女宫长辈,随即垂下眼帘,就仿佛乌云遮住了月光,让周围的光线变得暗淡。她换上一副漠然的神情,没有理会薛畅和唐天舒,又转头看向了前方。 “唐兄,巫山神女宫是属于道门吗?”薛畅好奇的低声问道。 “神女宫的创派祖师确实是一位女道人,但没人知道她来自于哪个道派。”唐天舒朝神女宫撸撸嘴,低声说道:“我听说她们所穿的道袍可没有这么难看,到了一年一度巫山镇所举行的神女节庆典时,据说其装束更为华丽,不亚于宫廷的盛装……之所以现在穿成这样,估计也就是想糊弄一下不知情的江湖莽汉而已。” 薛畅想了想,觉得神女宫的这种做法有些矛盾,或许既是武林门派、又是皇亲国戚的她们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同江湖同道相处了吧。 薛畅正想着,突听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他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女子手中拎着一位男子,腾身跃向前方观阅台旁高高耸立的旗令楼。 紧接着,又一位女子从队伍中跃出,也抓起校场边一位男子,飞向前方的高楼。 两位体态轻盈的女子各自提着上百斤重的男子,却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轻松的先后飞至楼顶之上,将两人放下之后,又飘然落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渡河 那两名男子却吓得腿都软了,趴在楼顶上,大呼救命。 场边围观的民众却变得鸦雀无声。 原来,巴蜀武林军队在校场集合,吸引了不少正在军营内闲逛的普通士兵前来观看,很多人对这支特殊的军队不太了解(每年巡武司组织的军事训练,最多是与成都府的守备军队进行合练),看到场上的队伍穿着各式各样的装束,拿着不同的武器,队列松垮,还嘻哈说笑……和平日里将领对他们的严格要求完全是天壤之别,所以场边的非议不满声顿起。 最重要的是他们看到队伍中还有不少女子,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军队的认知,一些常年待在军营、精力无处发泄的士兵开始吹口哨、大声怪叫,企图引起场上某些俏丽女子的注意,更有甚者嘴里吐出了污言秽语,所以这才引出了刚才那一幕。 场边的观众们看待这一幕之后惊若寒蝉,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支不像军队的队伍的可怕。 即使替代不在的江士佳在此发号施令的巡武司主事再三要求,其他人也都没有主动上去解决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这两位女子才又施展轻功,将旗令楼顶的两名士兵拎了下来。 这两名五大三粗的汉子刚一落地,就如一滩烂泥般瘫倒。 场上的不少武林人大声叫好,两名女子抱拳谢礼,施施然的走入队伍中。 “唐兄,那名女道人是谁?”薛畅伸出手,好奇的问道。之所以没问另一个女子,是因为他恰好认得,正是刚认识不久的峨眉派弟子金水蓉。 “她呀,青城派长老卢常才的女弟子花有蕊,江湖人称铁嘴快剑,你可不要轻易去惹他。”唐天舒提醒道。 “她脾气很暴躁?”薛畅问道,心里倒不觉得惊讶,毕竟有一个桀骜不驯的护国真人坐镇,青城派弟子行事骄横也是出了名的。 “那倒不是。”唐天舒摇头说道:“她呀,做事爱较真,眼里揉不得沙子,而且心直口快,只要觉得不对,什么人都敢斥责。她甚至为了她师父,多次当面跟独孤真人硬怼,据说青城派演武大殿的地面巨石碎了好几块,就是独孤真人被她气得愤怒之后的结果。不过呢,她的这种做法也让独孤真人不敢太过欺压卢长老。传闻青城派赵掌教还感叹过,他要是有一个花有蕊这样的徒弟就好了。” 唐天舒的介绍倒是让薛畅对这位行事独特的青城派女弟子有了几分好奇。 等到步兵们换装整队结束,巴蜀武林军队在校场上进行了军事演练:斥候队侦查敌情,步兵队列阵防御,轻步兵远程攻敌,双方接阵之后剑兵队进行突击…… 虽然都是最基本的作战套路,但巴蜀武林大队仍然演练得不太娴熟,但是围观的士兵们没有一个面露鄙视,不光是因为刚才花有蕊和金水蓉的武功震慑,更因为武林大队所做出的训练和他们平时的军事训练大不相同: 他们不可能能够像场上那些步兵身披盔甲,手持方盾兵器,快速冲锋一里多远(军营校场的长度为两里),依旧手不抖,腿不软,还能从容列阵防御; 他们不可能像场上的轻步兵那样,一人就能射出无数铁针,飞出几十米后,还能扎进地面; 他们不可能像场上剑兵队的士兵那样,不需要从两翼绕后突击,直接就从步兵队的头顶飞跃而过,如同苍鹰捕食猎物一般,凌空下击,手中的刀剑还能发出风雷之声…… 当然正是由于之前旁观者们的非议,场上的武林豪杰们有心展露武功,也确实让士兵们看了色变。 不过,这一次的演练并没有让后来赶到的江士佳满意,接下来的两天巴蜀和荆湖的两支武林队伍合编在了一起,由江士佳和卞金林带领着,继续加强常规军事训练,同时还增加了一些登陆练习。 训练的强度很大,而且非常严格,使得薛畅即使与叶紫琼、上官逸等铁血长河门熟识一起进行训练,也没有机会去找他们闲聊。 绝大多数武林人对此都没有抱怨,因为江士佳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登陆作战即将开始,武林军队将作为先锋,迎战叛军,以保障后继部队的顺利登陆。 ………………………………………………………………………… 第三天早上,一直绵绵的细雨停了,太阳升起,天空放晴。 江士佳传来命令:收拾好行装,立刻去军营港口乘船! 终于要上阵杀敌了!……薛畅坐上小船之后,既感到兴奋又有些紧张。 “走啰!”站在船头的艄公高喊了一声,长长的竹篙往码头用力一撑,容纳着六人的小船像箭一样窜了出去。当这股强劲的力道快要消失时,位于船尾的水手开始奋力的摇动船撸,小船顺着水流,斜着飘向对岸。 在军营中听别人说“蜀江不宽,不过60丈,坐船渡过很容易”,但当真正坐在船中,平视蜀江,只会感到江水宽阔浩荡、自身何其渺小。 更何况雨季虽未完全到来,但江水已经开涨,水色浑浊发黄,水流颇急,且波浪不小,尤其是到了江水中央之后,急浪不断涌来,撞击着船舷,溅起的水花不断涌入船内,给人一种江水随时都会将船只淹没的恐惧感。 薛畅的心中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赶紧施展轻功,逃离这个危险境地! 尤其当一个大浪打来,将他一身溅湿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快坐下!不要乱动!”艄公声音洪亮的喊道:“放心吧,船沉不了!” 水手也大声接话道:“你们就放心的坐着吧,就算是涨大水、刮大风,我们照样能驾船送货,安全往返。在陆地上你们武功称雄,可在这大江之上,还得看我们飞鱼帮的厉害!老黄头,来一个!” “好咧!”艄公将长竿往江底用力一撑,同时昂首高吼:“哟!——哦!——哟!——哦!” 水手接道:“嗨唑!” “哟哦哟哦!” “嗨唑!” “穿恶浪哦——” “嗨唷!” “闯漩涡哦——” “嗨唷!” …… 这船上艄公、水手粗犷的吼声很快得到了回应,其他船只的艄公水手们也跟着吼起来:“……船工一声,嗨哟!都是胆罗,嗨哟!齐心协力嘛,奔大海哟!嗨!嗨!哟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船工们吼出的号子汇聚在一起,犹如滚滚奔雷,回荡在蜀江之上,不但压过了哗哗的江水声,也消弥了薛畅他们心中的不安,倾听着粗犷奔放的号子,转眼间江岸就在前方不远。 “我们该走了!”唐天舒开口提醒道。 “我先来!”秦翰宽站起身,双足往船板上用力一点,小船轻晃,他腾身跃起,往岸上掠去。 紧接着是肖红章。 薛畅并没有马上就离开,他先后向艄公和水手抱拳行礼,诚挚的说道:“两位辛苦了!你们吼出的号子很好听!” 艄公呵呵笑道:“我叫万水平,欢迎少侠下次还坐我们的船!” “一定!”薛畅点头,猛一提气,右足后蹬,整个身体像箭一样平射了出去,转瞬间就飞离了小船一丈多远,待一口真气耗竭、身体下落之际,薛畅双臂向下一挥,丹田的内力加速流出,在体内脉络急速运转,使得薛畅的身体不降反升。然后他在空中一个跨步,又窜出一丈多远,再轻悠悠的落在满是水洼的河畔之上,没有溅起一丝水滴,这正是薛畅将叶落莺飞和追风逐月两种轻功同时使用的结果。 在船上的唐天舒看得两眼发直,忍不住喊了一声:“好轻功!”当即也向岸边掠来。 四人刚刚在江岸边站定,就听见冷云天在不远处喊道:“斥候队到这里集合!” 薛畅他们立刻施展轻功奔了过去,湿滑的江岸根本不影响他们的速度。 斥候队本就是最先乘船出发的,很快六个小队、二十四个人都聚集在了冷云天身旁。 “现在我们马上赶去两江镇附近,探查叛军的动向。记住!我们只是观察,不要和敌人动手!一旦发现叛军大举出动,除了第一小队继续监视马湖江浮桥的情况之外,其他小队立刻跟我返回,与大部队会合,明白了吗?!” 冷云天在叮嘱的时候,目光却一直在看着神女宫最老的那位道姑,直到对方点头,他在挥手说道:“出发吧。” 站在江岸边向南望,就能看见两江镇的轮廓,似乎并不远,但实际上为了防止每年雨季被江水所淹,两江镇是建在山腰之上,下山容易上山难,即使斥候队人人轻功出色,也要花费一点时间。 薛畅学了周乞傲的追风逐月轻功,又经过前段时间不断行军侦查的锻炼,有了不小的精进,再加上已经是小成的叶落莺飞,他自觉在斥候队的年轻人中自己的轻功水准是出类拔萃的,但在急速的飞驰中神女宫人的轻功却让他惊艳。 她们几乎脚不沾地,整个人就仿佛浮在地面之上似的,神态悠然的向前飘动,始终紧跟着冷云天身后,显得很是游刃有余,不光是那两名老道姑,另两名年轻的女道人也是如此。 让薛畅很快消弭掉刚刚滋生的骄傲而不得不慨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两江镇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加之天气良好,大周斥候队的行动不可能瞒得过叛军哨兵的眼睛。等到冷云天带领斥候们企图绕过两江镇的围墙、到更高的山坡上去俯视镇内叛军的动向时,叛军的弓箭就开始不断的朝他们射来。 对于轻功出色的斥候们来说,普通士兵射出的箭矢对他们的威胁并不大,只是有人实在忍受不住这样的被动挨打,于是出手了。 只见一个人影一跃而起,与射来的箭矢错身而过之际,手指迅捷的夹住箭尾,整个身体在空中急速旋转一周,手中的箭矢被反甩出去,速度竟然比来时快了一倍,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一名叛军士兵从哨楼上坠落下来。 “唐天舒,你好大胆子,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冷云天怒视落地的唐天舒。 “队长,看到叛军不断射箭,我实在没有忍住,因此一时冲动,忘记了你的命令,我愿意接受惩罚!”唐天舒倒没有狡辩,很干脆的半跪在冷云天面前。 “哼!”冷云天抽剑一挥,唐天舒的眼皮都没眨一下,只见寒光一闪,长剑将射向他的一支箭矢斩断,同时还削断了他束发的木簪,头发披散在肩上。 “等这场战斗结束,我会依照军法,对你实施处罚!”冷云天还剑入鞘,冷声说道:“赶紧起来吧,难道还要让我继续保护你?” “是,队长。”唐天舒貌似恭敬的站起,内心却不以为然,目光悄悄的看向旁边的那位他怀疑是洛阑梦的神女宫人:他刚才之所以冒险这一出,不过是想吸引她的注意罢了。 然而对方似乎并未被他的举动所吸引,一直在低声的同老道姑说着什么。 冷云天不会去关注唐天舒的失望,他继续率领着斥候们向山顶疾驰。 叛军很快就停止了这毫无意义的射箭,而没多久冷云天也停止了前进,让斥候们分散开来,居高临下的仔细观察两江镇内叛军的动向。 但是综合斥候们所观察到的情况,却让冷云天有点吃惊,因为它和江士佳他们所推测的叛军可能会采取的行动有所不同:叛军在得知大周军队正在登陆的消息后,虽然比较混乱的从镇内的各处匆匆忙忙的开始涌到镇外,但并没有立刻就杀向江岸,而是在一些看似部落头目的大声叫嚷、呵斥、甚至是拳打脚踢之下,竟然开始在正门外的空地上列阵,尽管刚开始时的列阵非常缓慢,但是当这个阵型初具雏形之后,冲出镇外的叛军持续充填其中,速度却在不断加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登陆战(一) 冷云天感到了不安,他立刻让第二斥候小队赶回河滩,向江士佳汇报这一异常情况。然后他自己带领着其余斥候小队,朝着两江镇奔去,想距离两江镇正门更近些,看清楚在叛军之中有没有他认识之人。 但是,叛军的弓箭手都汇聚在了一起,在首领的指挥下他们射出了漫天的箭矢,而部分叛军步兵也向斥候队逼来。 冷云天不敢冒险,他立刻率队后撤。 这时,在叛军队伍最前方站着的羌人首领对身旁一名穿着普通的羌人护卫说道:“父亲,敌人的斥候虽然被逼退,但却没有远离,要派兵将他们彻底赶走吗?” “我跟你说过的,巡武司斥候队的队长是寒山派的冷云天,不会轻易被吓退的,不要白费力气,就算让他们在旁边看着,也发现不了我们的计划。”说话的人赫然就是铁剑门掌门苗无恨,不过此刻的他一身羌人打扮,不但赤膊露腿、光着脚丫,还刮掉了胡须,扎起了大耳环,头上还包起了厚厚的布巾,整个人年轻了十几岁,如果不走近了细看,根本看不出这就是曾经名闻巴蜀、富甲一方的铁剑门掌门。 “父亲,多亏你早有准备,否则我真没有想到大周军队竟然会让那些江湖人先打头阵!”羌人首领俯望着江岸,一脸佩服的说道。 “我没有料到大周军队会这样进攻,也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在视野这么好的天气下进行登陆,只不过是养成了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手的习惯。”苗无恨不但没有自得、反而神情凝重的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弟弟之前假扮我能不能真的迷惑住巡武司的探子,但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及时率领乐羌城的援军赶到!” “皓杰弟一定会拼尽全力率军赶来!”羌人首领笃定的回应道,但接着又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可是赵宸能够及时的赶到乐羌城吗?” “赵宸是除我之外轻功最好的。”苗无恨皱眉提醒道:“你别总是对赵宸另眼相看,他对大周的仇恨并不比你少。” “但他毕竟是汉人——”羌人首领说完这一句,看见苗无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赶紧转移话题:“父亲,一会儿进攻的时候,我想跟在你身边!” “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苗无恨手指前方、不容拒绝的沉声说道:“你必须带领我们的弓箭手,占据河滩的那个高处,居高临下的攻击登陆的敌人,尤其是那些巡武司组织的江湖人队伍,扰乱他们的阵列,这有利于我率军更快的击溃他们,你明白吗?!” “知道了。”羌人首领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苗无恨看着他,嘴唇微动:“皓钧,如果情况发生变化,局势对我们不利,你不要管我,也不要管那些士兵,立刻叫上你的弟弟,逃回乐羌城!” 羌人首领没想到苗无痕会用传音入密的方式给自己说这样的话,顿时愣了:“父亲,你怎么——” 苗无恨神情严肃,再次用传音入密打断对方,但语气却变得柔和:“皓轩落入敌手一事,已经让我自责了很久!找大周报仇固然重要,但你们的生命安全更重要,只要我们活着,就会一直是汉人的梦魇!你和皓杰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只要局势不妙,我也会提前离开,以我的武功,他们是留不住我的!所以~切记!切记!”说着,他还用力拍了拍羌人首领的肩膀。 羌人首领犹豫了片刻,方才不甘的点点头。 ……………………………………………………………………………… “师父,叛军出动了!”一名斥候队的寒山派弟子紧张的喊道。 冷云天望着远处布满山腰、黑压压的叛军居然排着松散的阵列、以较为缓慢的速度向着江岸行军,同样也感到了紧张:“你们看清楚叛军出动了多少人吗?” 要想成为军队的一名优秀的斥候,必须要精通算术。不过对于巡武司组织的武林军队而言,当然要求没那么高,让冷云天当斥候队长,因为他是掌门,有威望,做事冷静,便于管理手下,不可能要求他去加强算术的学习。 而斥候中算术不错的人每年也就接受了几次军事训练,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敌人,看到如此乱糟糟的阵列,都有些懵逼。 就在他们羞愧的无法面对冷云天时,一个声音响起:“叛军大约出动了4500人,如果之前巡武司给我们的情报是准确的话,留守两江镇里的叛军有五百人,还有那股从大部队中分出去的叛军大约有450人。”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了薛畅的身上。 “你确定?”冷云天沉声问道。 “大体上不会错。”薛畅自信的说道:“我根据——” 冷云天挥手打断薛畅的话:“只要你确定就行,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全力返回,让江大人做好准备!” 说完,他率先施展轻功,向着河滩飞掠而去,众人紧随其后。 冷云天不好奇,但有人好奇。唐天舒就奔至薛畅身旁,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虽然叛军的横列很长,无法看清具体的人数,但是我们大致能知到其长度与两江镇南面围墙的长度相差不多,而事先我们都了解过两江镇的情况。叛军阵型边缘纵列的人数,我们是能看清的,由于他们站的比较松散,就按一个人六尺来算吧,这样一来,阵列的宽度我们也就大致知道了。然后再将长度和宽度相乘,就算出了整个阵列的面积,再以一个叛军士兵大约占据两平米的面积作为标准,去除整个面积……” 薛畅侃侃而谈,唐天舒却是一脸茫然,那些陌生的名词听得他云里雾里,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薛畅:“没想到你在练武之余还有精力去研究算经这些东西!” 薛畅摸了摸鼻子,不谦虚的说道:“人生有涯,但学无止境,若有闲暇不可轻抛,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厉害。”唐天舒竖起一个大拇指。 薛畅不客气的笑纳了,其实他哪有心思去看古代的算经,这不过是他十三年的学校生涯所积累的成果而已。 两人边奔边说,却没有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那位神女宫女道士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那句“人生有涯,但学无止境,若有闲暇不可轻抛,”给了她一些触动。 此时的江面上不再是一艘艘在风浪中穿梭的小船,而是几十艘巨大的蒙冲斗舰,他们在喘急的江流中平稳的驶向江岸…… 长达六里的江岸边已经有了不少大周士兵,使得原本荒凉的江岸变得嘈杂喧嚣起来,队官们则在费力的嘶吼着,努力将因登陆而分散的士兵聚拢过来。 江岸边数量最多的列阵部队无疑就是巴蜀、荆湖的武林部队。当冷云天向江士佳汇报军情的时候,他们已经看到了从山上下来的叛军,伴随着有节奏的鼓声和头目们的嘶喊,那些羌人竟然能够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维持着一个松散但又不散乱的阵列,如同是一排大浪正缓缓地向着江岸涌来。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武林人都为之色变。 就连江士佳也紧张的脱口骂道:“该死!羌人什么时候学会结阵而战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位于江士佳的前方、处在阵列中央后部的罗大锤声如洪钟的喊道:“叛军的人数不过4000,和咱们相比也不过五比一而已,他们又都是普通人,难道咱们习武之人一个对5个还打不过吗!” 若是细想罗大锤的话,就知道他说得不对,单打独斗的一对五和大部队阵列而战完全是两回事。 但江士佳经罗大锤的提醒,立刻意识到:此刻自己不但不能露怯,还得要想办法尽快提振这些武林人的士气。 于是他气沉丹田,吐气开声:“诸位武林同道,别看叛军人多,他们绝不会是你们的对手!你们苦练武功几十年,今日终于迎来了立大功的大好机会!击溃当面之敌,赢得荣华富贵、名扬天下就在此刻!” 其声音如晨钟暮鼓,在每个人耳边清晰的回响,让他们热血沸腾:“江大人,还等什么,让我们上去接战吧!” “叛军看起来阵势吓人,但只要我们一个冲锋将其杀透,他们就只有溃逃的份儿!” “江大人,别犹豫了,再等下去,其他军队就要上来跟我们抢功了!” …… 看着争先恐后前来请战的众人,江士佳当即下令:“立刻整队列阵!” 命令下达,大家各归其位。 江士佳对卞金林低声说道:老卞,叛军阵列太长,不能让他们从两翼将我们包围,我看应该让步兵队拉长阵列,将剑兵队补到两翼去,你看如何?” “这样做……阵型会不会太薄了?”卞金林有些担心。 “他们可不是普通士兵,我觉得他们能够顶住。”江士佳沉声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卞金林立刻表示同意,因为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们去细做探讨。 而就在武林军队开始变阵的时候,那位羌人首领已经带着羌人弓箭兵赶到了距离河滩不远的最高处。 羌人本是山民,打猎是他们的主业,因此箭法都不会差,只是这几十年来羌人涌入沿河平原,改狩猎为农耕,自然荒废了箭术,但这几百名弓箭手却都是生羌,依旧保持着传统。在首领的一声令下,他们手挽强弓,同时射出了几百支箭矢,如同一阵急雨,集中的洒向武林军队。 顿时,整个武林军队面对箭雨来袭,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步兵队举盾防御,轻步兵队打出暗器、将射向自己的箭矢击落,剑兵队挥动武器、将自身防的密不透风。 薛畅所在的斥候队被分到了队列左翼的后部,他和其他人一样,抽出了后背刀(这是他加入武林军队之后,特地找辎重队换的),看准箭矢的来势,闪电般的一刀挥出,将其削为两段。 “好刀法!”唐天舒赞了一声。 “比不上唐兄的暗器精准啊。”薛畅回道。 两人相视一笑。 “全军前进!”江士佳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薛畅收敛起笑容,提着刀,和队友们跟着前方一起缓步前进。 在湿滑的地面奔跑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对身穿盔甲、武功不高的步兵们来说却比较困难,为了维持住阵型,江士佳没有下令加速前进。 而叛军也同样如此,只是当两军相距越来越近时,苗无恨从怀中掏出一个缀有几根艳丽彩羽的金环,戴在了头顶。 长长的彩羽飘飘,异常醒目,无论身处何方的羌人都能望见,顿时欢呼声如山呼海啸般响起:“呼吼!!!呼吼!!!……” 江士佳见对面敌军突然气势高涨,立即下令道:“轻步兵队进攻!” 二十多名唐门子弟施展轻功,越过前方的步兵队,步伐不停的冲向对面的敌阵,在相距敌阵只有四十米时,他们急掠而起,准备掏出怀中的暴雨梨花针。 之所以他们在发射暗器时要跃至半空,那是因为在地面会被敌方的步兵用盾牌所挡,而在空中覆盖的面积大,不容易防范,杀伤力更强。 说时迟、那时快,苗无恨拔出别在腰间的短斧,掷了出去。 那把砍柴用的普通斧头在苗无恨浑厚内力的加持下,快如闪电,正前方那名唐门弟子还来不及闪避,就被砸中,惨叫一声,摔落下来。 与此同时,最前列的近百名羌人打扮的士兵如同得到号令,同时掷出了藏着的短斧,虽然力道较苗无恨有所不如,但也远胜普通的士兵。 身处半空的唐门弟子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缺乏准备,而且一个人要同时躲避好几把快速袭来的短斧,除了唐方涛、唐方远、唐方君三位长老堪堪躲过之外,其他人纷纷被劈中倒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登陆战(二)之重甲显威 那一声声的惨叫让这三位长老心如刀割,他们愤怒的按下手指,手中的暴雨梨花针发出“嗡”的一声轻震,上百根牛毛细针从针筒蜂窝状的小口中喷溅而出,如同一张骤然张开的大网,罩向前方的羌人。 而在掷出短斧之后,苗无恨立即抽出青天宝刀,运足内力,纵声高喊:“进攻!” 周围的羌人士兵们齐声应和,跟着他向前奔跑,所以没有人去举盾防御射来的暗器,被暴雨梨花针击中的羌人的惨叫完全被淹没在士兵们兴奋的狂吼中,那一个个倒下的羌人很快就被兴奋狂热的队友踩在了脚下,就如同蜀江里的浪花,转眼即逝,未对整个叛军士气造成任何影响。 反倒是这三名唐门长老哪里还敢再射暗器,慌忙搀扶起受伤倒地的弟子,仓皇的逃跑。 只是他们一人也最多只能带走两名弟子,当其他弟子的惨叫声再一次从后方传来时,这三位长老无不老泪纵横。 江士佳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下达完“轻步兵队出击”的命令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由唐门精英弟子组成的轻步兵队就几乎全军覆没。 但此刻江士佳已经没有时间去后悔,叛军已经发起了冲锋,如同汹涌咆哮的巨浪,要将他率领的武林军队淹没。而当先那位插着可笑鸡毛的羌人首领手中的蓝色宝刀是如此的醒目,使他恍然间大悟:苗无恨根本不在乐羌城,他就在对面!他所训练的那些杀手应该也在对面!苗无恨加上几十名武功不错的手下、再加上4000名叛军士兵,其实力已经胜过了自己的军队,然而此时要避战根本已不可能,只能迎刃而上! 想到这些,他立刻对卞金林说道:老卞,你立刻去找宁铭阔(李柏松让副将宁铭阔带领2500名士兵,继武林军队之后登陆),就说苗无恨和他的手下就在叛军中,让他火速带兵支援!” “我这就去。”卞金林神色凝重的说道:“在我回来之前,你要坚持住!” “嗯!”江士佳重重的点头。 武林人们默然注视着狼狈逃回的唐门长老,他们中的不少人有过杀人的经验,但是在这一刻亲眼目睹二十多名唐门弟子在短短的瞬间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如此残酷的画面让他们突然意识到了战争的真正可怕。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之后,听见江士佳的高喊:“准备防御!” 接着是罗大锤洪钟般的吼声:“死战不退!有我无敌!……” “死战不退!!有我无敌!!……”血厨子耿珀、担山帮李长乐帮主、飞鱼帮韩忆博副帮主、铁拳林磊等重甲士兵也跟着高喊。 紧接着,在铁血长河门门主叶紫琼的带领下,这样的喊声响遍全军,就连不少秀美的女子也不顾形象的嘶声怒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驱除心中的畏惧,唤起心中的豪气。 薛畅扭头看向因愤怒而导致面目极其狰狞的唐天舒。 唐天舒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薛畅,今天我要大开杀戒了。” 薛畅举起手中的大刀:“我陪你。” “好。” 士兵的嘶吼声、隆隆的脚步声、哪怕是因路滑而摔倒的惨叫声都让苗无恨无比的亢奋,而看到前方敌人中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又让他感到无比愤怒,虽然他不明白自己的大儿子为什么没有按照事先的计划,在自己率军冲锋的时候让弓兵们向敌人射出箭矢、扰乱他们的阵列,但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他已无心顾及其他,唯有先击溃当面之敌。 此刻,他的双脚似乎运足千斤之力,每踏一步,溅起冲天水花,烙下深深足迹,他双手高举被他珍藏了三十多年的青天宝刀,怒吼一声:“蜀道难于上青天!” 一身的真气随着这宝刀猛力的下劈而倾泻出去,面对他的担山帮帮众尽管手持铁盾防御,却被他连人带盾劈成了两半,倾泻而出的刀罡竟将其后士兵也连人带盾刺穿。 与此同时,与苗无恨一样位于最前列、从小受其训练的近百名羌人徒弟都同样使出了这一招,虽然功力有高低,但武林军队步兵队的最前列在刚一接触之时就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苗无恨持刀继续向前,他要一举击穿对手的所有阵列,让其后的羌人士兵一涌而入,彻底将这支大周的武林军队分割包围,在这样拥挤稠密的人流之下,即使武功高如叶三、独孤常慧也一样有陨落的可能。 “铛!”一声沉闷的震响,苗无恨奋力又挥出的一刀被一面几乎一人高、厚如拳头的铁盾挡住,宝刀的锋利只是在这黝黑的盾面上留下一道白印而已。 而手持这巨盾之人正是罗大锤,此时的他头戴铁盔、身穿铁甲,站在巨盾之后,却比巨盾高出半个胸口,犹如一尊矗立的铁塔。 罗大锤咧嘴笑道:“那日在铁剑山庄中,我没有带齐家伙,今天咱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回。”说罢,他抡起右手的武器就朝着苗无恨当头砸去。 那是一柄长约4尺多的铁锤,手腕粗细的铁杆、西瓜大小的锤头,看上去足有四、五十斤,罗大锤却能轻松的单手舞动,砸向苗无恨的动作就像是打地鼠,毫无花巧,但力道惊人。 苗无恨无法闪避,因为周围都是人,根本就没有空间,他只能运出内力挥刀硬挡。 铁锤结结实实的砸在青天宝刀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火花四溅。 苗无恨只觉右手腕一震,宝刀剧烈颤动,让他非常担心会因此受到损坏,但很快刀身恢复正常,依旧锋利无比,看不见任何缺口和裂痕。 他刚松口气,就听罗大锤说道:“不错,再接我一锤!” 铁锤蕴含着强劲的力道,再一次砸下。 他也只能再一次举刀硬挡。 罗大锤一锤一锤的砸,他一刀一刀的挡。 他想趁着对方换锤之际,挥刀反击,都被那张巨盾所挡住,而那张巨盾也封住了他前突的道路。 他一身浑厚的内力、融合两派的绝学,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无法施展,心里是十分后悔:以往他积极主动的参加军事训练,也偷偷钻研过兵书,自以为是通晓军事,但他再有城府,毕竟是第一次经历战争,他还没想到自己带兵冲阵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不破长墙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他随即又振奋起精神,心想:不破长墙毕竟只有一个,有他在此牵制,他的徒弟们就可以从其他的薄弱处攻破这个阵列。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不破长墙罗大锤加入武林军队的重甲步兵队后对该队的其他武林人所造成的巨大影响。原本他们在每年的军事训练中不愿意穿戴厚重的铠甲、手拿厚重的铁盾,因为这会影响到他们武功的发挥,但是在罗大锤和耿珀这两位前辈高人的亲身示范和劝说下,他们都纷纷改变了习惯,比如担山帮主的李长乐原本擅使一根铁棍,如今在身披重甲、手持铁盾的情况下,换成了短柄狼牙棒;而四海镖局的林磊原本只使双拳,如今也是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这近百名武功高强的武林人(有的甚至是各派掌门和长老)组成的重甲步兵队是这支武林军阵中部最后的一道防线,他们凭借着深厚的内力和厚实的装备筑成了一道坚固的堤坝,硬生生的挡住了人数众多的叛军的凶猛冲击。 在苗无恨的眼角余光中,他认出了斜对面的那位被铠甲包裹的如同一颗铁球的敌兵竟然是耿珀,曾经是铁剑门掌门的他当然拜访过这位隐居在龙门镇的铁血长河门旧人。当时,在他的眼中这位曾威震天下的血厨子一身厨师打扮,满脸油光,全身肥胖,说话刻薄市侩,哪里还有昔日的威风,完全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然而此时在耿珀那双不大的眼睛中射出的却是逼人的杀气,他用铁盾顶住对手,所使的厚背大刀招式极其简练,但却逼得他的对手只有招架而无还手之力。 要知道那可是苗无恨的羌人徒弟中武功比较出色的一位,但此人显然无法适应在狭小空间内无法腾挪、只能对砍的这种原始打法,再加上又没有穿戴盔甲,颇多顾虑的他打得缩手缩脚,没多久就被耿珀一刀砍断右手,在剧痛之下被铁盾猛力撞倒,旋即被后方涌上来的羌兵踩在脚下,很快就没了气息…… ……………………………………………………………………………… 相较于现在中路阵列注重于防御,位于两翼的剑兵队松散的阵列决定了他们不能被动挨打,所以当叛军快冲到近前时,剑兵队也立刻发起了进攻。 叶紫琼严词拒绝刘亦凝让其在后方督战的要求,主动站在了右翼的最前列,并且率先向叛军冲锋。 对面的羌兵见迎面冲来的是一位女扮男装的绝色美人,骨头先酥了半边,居然还想着要将其生擒,谁知叶紫琼挥出的长剑突然发出雷鸣之声,让羌兵们心神失守,接着又幻化为三四道剑影,瞬间同时刺透相邻三名羌兵的喉咙,这正是铁剑门雷霆剑法和昆仑派分光剑术的结合。 想当年叶紫琼很小就被带到昆仑山上,根据昆仑派和铁血长河门达成的协议,她不光要学习昆仑派的武功,还要接受铁血长河门长老们的训练,这其中就有出身铁剑门的李无憾。大家都是倾囊相授,在学剑方面很有天赋的她很早就学会了多家剑法,并且融会贯通。单论剑术而言,叶紫琼已经是冠绝昆仑派和铁血长河门。 随着叶紫琼的出手,在她左右两侧的上官逸和刘亦凝也紧跟着出手,他俩肩负着重要使命,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也绝不能让叶紫琼受伤。 其他近二十名铁血长河门人也一起杀向叛兵,除了唐方卓的弟子高石枪之外(唐方卓到了西域之后,一直独往独来不收徒,直到人老了,才改了主意),其他人都是铁血长河门旧人的孩子兼弟子,年岁跟上官逸相差不大,武功也只是稍逊,,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向前冲击,瞬间就让叛兵倒下一排。 铁血长河门的表现振奋了荆湖豪杰们的士气,他们个个奋勇争先,冲上前去同叛兵厮杀在一起。 武林军队军阵左翼的前列是以青城、峨眉两派弟子为主。 青城派为首的是卢常才,他之前曾带队前来西南羁縻州探查,生性机警的他由于事先发现一些端倪,在巡武司举办的宴会上只喝了两杯水酒,因此没有中金风玉露之毒,但紧接着羌人的判乱让他很狼狈的逃回了戎州。 作为巴蜀最大门派的长老,卢常才什么时候如此窝囊过,更别提跟随他的两名巡察都死在了羁縻州内,因此羞愧恼怒的他一直没有返回成都,如今终于等来了报仇雪耻的机会,他又真会放过! 不光是他,铁剑山庄中毒事件之后整个青城派已经与苗无恨结下深仇,这笔血债当然也要算在这些叛兵身上,于是在一声声怒吼声中,一柄柄长剑犹如一道道闪电,刺穿羌兵的胸膛。 峨眉派的静语、静尘等长老没有青城派这么重的杀心,但是她们知道在此时此刻容不得半点慈悲,为了护住她们身后娇柔的弟子们,她们也都是全力出手。有她们做榜样,金水蓉、杨秀苓等弟子也都敢下狠手了。 “斥候队跟我来!”冷云天大喊一声,率先向着左翼外侧奔去。 叛军人多,乱糟糟的阵列比武林军队的长,处于阵列外缘的羌兵企图迂回包围,位于左翼后方的斥候队必须冲上前去堵住。 跟在冷云天身后的薛畅右手紧握刀柄,心情难免有些紧张,毕竟这不是在大学校园里打群架,而是你死我活的战场。 但随着奔跑的加速,薛畅的情绪越来越亢奋,在他的视野中迎面冲来的羌人面目狰狞,象野兽般的嚎叫着,身穿的兽皮不足以遮盖住结实的肌肉,强壮的右手挥舞着大刀,猛力朝着薛畅砍来,气势相当吓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登陆战(三)之溃败 然而在薛畅眼中这动作有着太多的破绽,他猛然微侧身,闪过对方的攻击,手中的大刀平挥而出,重刀八法之砍,一颗人头瞬间落地,向前倾倒的无头尸体喷出血柱,溅了薛畅一身。 被这血水一冲,薛畅有点愣了,他没想到第一次杀人就会是这样的可怖景象。 “啊!”一声惨叫在薛畅身侧响起。 薛畅扭头看见一名羌兵双手捂脸倒在地上,指缝中透出一根铁针。 “你不要命啦,战场上还敢走神!”唐天舒斥责道。 “多谢!”薛畅说了一声,挥刀架住另一名羌兵砍来的刀,然后手腕一翻,贴着对方的刀削了出去,当即砍掉对方的两根手指,趁着对方下意识捂手惨呼之时,他迅捷的将刀向前一捅,当即穿破了对方的胸膛。 杀一个人原来如此简单!……这个念头在薛畅心中一闪而过,他既没有觉得恶心难受,也没有呕吐不止,在这个激烈的战场上他很快就将整个心神都投入到眼前的战斗中。 羌兵悍不畏死,倒下一个,就又冲上一个。一旦前进受阻,拥堵在一起的羌兵就越多,当三四把刀同时砍向薛畅的时候,他也不得不像两边的队友一样退避。 两翼的剑兵队跟中央的步兵和重甲步兵队不同,他们没有穿戴盔甲,没有排列紧密,也没有严格的军纪限制,在战斗中遇险时左右没有空间,施展轻功往前越过敌人,反而会陷入敌阵中,因此都会往后退避。 而缺乏训练的叛军一旦前方受阻,位于最后方的羌兵不会齐心协力的推动前方的战友,给敌人施加压力,以击垮防线,而是如同水流一样,朝着没有阻力的地方涌动。 所以在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位于后方的武林军队统帅江士佳赫然发现两翼的阵列在不断倒卷回来,竟然有将他完全包围之势,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运起内力,高声下令:“我是江士佳!听我命令,剑兵队不得再后撤,违者军法处置!” 然而杀声震天的战场已经是白热化,武林豪杰们都在全身心应对眼前的战斗,就算有人听到命令,也很难达成统一的共识。 ……………………………………………………………………………… 叛军的弓兵队之所以没有在苗无恨率军进攻的时候向武林军队发起远程攻击,是因为他们遭到了叶三、独孤常慧等人的突袭。 虽然叶三他们不到10人,叛军弓兵队人数是他们的四十多倍,然而面对叶三他们的超绝身手,这些缺乏近战兵器的弓兵就如同绵羊面对虎豹,没多久就死的死、伤的伤,溃败而逃。 那位羌人首领一看情势不妙,想起苗无恨所叮嘱的话,哪里还敢硬拼,立刻拼命逃离。 杀得兴起的独孤常慧怒吼一声,正要追将上去,将其斩杀,却听叶三喊道:“不要追了!” 独孤常慧没有理会,足尖轻点,向着马湖江的方向掠去。 “苗无恨和他的手下就在河滩的叛军中,武林军队有危险,我们可能需要去救援。”叶三不疾不许的说道。 独孤常慧倒掠而回:“你们铁血长河门不是说过苗无恨在乐羌城吗?!” 叶三神色平静的回答道:“情报是死的,人是活的。两地相距如此之近,前日在乐羌城,昨日到两江镇,这并不奇怪。” 独孤真人哼了一声,扭头望向河滩:此时在河滩之上,叛军已经同武林军队撞在了一起,苗无恨率领手下冲破了步兵阵列最后被罗大锤率领的重步兵阵线拦住…… 独孤常慧顿时面呈焦急之色。 叶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同样在担忧的静心师太、最后扫了一眼被唐方卓强行拦住的邱夫人,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非常着急,但是不讲策略的匆忙赶去救援,不但救不了军队,反而会让自己陷入重围——” “有什么话赶紧说,不要磨磨唧唧的!”独孤常慧不耐烦的吼道,此时她已完全不顾及叶三的身份。 叶三似乎并不在意,神情认真的说道:“我们几个不要分散攻击叛军,而是集中攻击最靠近我们的叛军最左翼。由小唐和邱夫人先用暗器开道,随后我们发起猛攻,争取第一轮攻击就将其击溃,然后汇合我军的最右翼,将溃军向北驱赶,这样叛军很快就会全线溃败……” 独孤常慧想了想,将天枢剑往地上一插,说道:“好,就这么办。” 静心师太回头看了看,说道:“我去将冯城主、李道长、印空和尚他们都叫过来。” 邱夫人阴沉着脸,往地上一坐,不说话,两手就从头发、怀里不停往外一件一件的掏暗器。 叶三往前走了几步,唐方卓紧跟其后。 望着河滩上正在激战的两军,叶三颇为感叹的说道:“大周和平得太久了,都忘了该怎么打仗啦,哪能让轻步兵冲至敌阵这么近,还要跃到空中才发起攻击,这不是在送死吗。” “大周搞出来的这个巡武司和这种所谓的军事训练,同我们当年的铁血长河门相比差的太远了!”唐方卓一脸鄙视,他又用传音入密说道:“唐门弟子损失惨重,可我觉得那个女人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 “哦?”叶三微露诧异,但他并没有回头去看邱夫人,只是抚须思索。 “叶老,其实我们也不用着急。”唐方卓接着说道:“巡武司组建的这支军队虽然烂,但是叛军也烂,他们别说跟北蛮比,就是和大周的守备军队比,也比不过,因为他们缺乏训练,也缺乏军纪,所以别看巡武司的军队人少,现在还处于下风,但它可是有八百名武林人组成,最终还是会获得胜利。” “小唐,记住了,我们现在已经是大周人了,不能还按照以前的想法做事,避免被人抓住把柄。”叶三的语气加重了些:“还有……作为属下,怎么能让门主一直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经过铁剑山庄的那件事之后,您老不是说过,要让门主多经受些锻炼吗?”唐方卓反问道。 “锻炼归锻炼,可是不能这么乱来!”叶三略显生气的低声说道:“你别老跟着周乞傲在一起瞎琢磨,你替我警告她,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不能传出准确的情报了,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三次,否则她就别当这个探子了!” “我哪有胆子跟周姐说这话。”唐方卓眨了眨眼睛:“要说您亲自跟她说。” “你——”叶三的训斥声戛然而止,最终他无奈的说了一句:“看来我是老了,管不了你们了。” “叶老,瞧你这话说得——”唐方卓正想解释,就听独孤常慧在不远处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闲话,人都到齐了,咱们赶紧去救援!” ………………………………………………………………………… 苗无恨不知道挡了罗大锤多少锤,他只知道自己由最初的单手持刀改为了双手,到后来双手都被震麻了,而手中的青天宝刀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缺口,就连刀身都有点弯了,让他心疼不已。 又一锤砸来,他习惯性的举刀相挡,却听到“咔嘣”一声,铁杆与铁锤的连接处竟然在刀击之下短成了两节,圆锤落下,砸伤了苗无恨的肩膀。 罗大锤愣了,他没想到跟随他几十年的混天锤居然会断掉。 而就在他这一愣神之际,苗无恨强忍疼痛,运足内力猛向后撞去,后方毫无防备的羌兵们被他撞倒,他迅速向后一窜。由于中路一直停滞不前,后方的很多羌兵都跑向了两翼,因此阵列变薄,让苗无恨较为轻易的脱身而出。 退到了己方阵列最后方的苗无恨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到了左翼传来的嘈杂喊声:“快跑啊!敌人的援军来了!” “我们败了,快逃命吧!” …… 无数羌兵惊慌失措的朝着他所在的方向逃来。 我们败了?……苗无恨有着失败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会败得如此之快,他神情略带恍惚的望向那些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的同胞,在他们的后方时不时有武林人掠起,他对他们都很熟悉:独孤常慧、静心师太、邱夫人…… 她们难道不在我的包围之中吗?怎会跑到我的侧翼后方去了?……苗无恨心中升起疑惑,但战局已经糜烂,不容他多想,他就如同上一次一样果断的转身就跑,将几千名同胞扔在了身后。 然而,独孤常慧驻足在河岸高处观望战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敌阵中这位头插长羽、手持蓝刀的叛军首领,早怀疑他就是苗无恨,因此在追击溃兵时还经常飞起观望。 此时见他要逃遁,国仇家恨一起涌上心头,独孤常慧怒吼道:“苗无恨,你这叛贼往哪里逃!”说话之际,纵身飞起,双足连连踏着溃兵的头顶,朝着对方追去。 苗无恨听到这吼声,伸手将头巾上的长羽扯拔掉,加速东逃。 叶三见此情景,无奈摇头:独孤常慧真是昏了头,要想抓住苗无恨就应该悄悄接近,像这样大喊大叫,只会让他又逃掉了…… …………………………………………………………………………………… 在最开始斩杀了三名过于突前的羌兵之后,薛畅再也没有任何斩获,反而在蜂拥而来的敌兵的紧逼下边防御、边后退,他的心情倒还显得平静,因为周围的队友也都是这样做的,倒是在他身后的唐天舒屡屡从空隙中射出暗器、杀伤敌人,让薛畅觉得:或许这才是在战争中使用唐门弟子的正确方法。 江士佳让他们不要后退的喊声他听见了,原本他真的停住了后退的脚步,但他想要死守,周围的队友却还在退,反而让自己突出于己方松散的阵线之外,引得更多的羌兵向他围杀过来,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听从命令。 就在薛畅专注于这不断的退避和反击之中时,突然间羌兵不再进攻,一窝蜂的转身往回跑。 薛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冷云天的喊声:“敌军败了,给我追击!” “是!”薛畅和队友们一起兴奋的大喊,原本有些疲惫的身躯仿佛被重新注入了力量,一记莺飞,直冲上前,脚未落地,挥手就是一刀,惨叫声中一名羌兵倒地,反手又一刀,又一名羌兵倒地,此时追杀溃兵就如同杀鸡屠狗般轻松。 太阳还未升到天空正中,这场登陆战就已经结束。 大部分溃兵被驱赶到了蜀江边上,面对汹涌的江水,无路可走的溃兵们只能跪地投降;少部分溃兵逃向马湖江上的浮桥,谁知独孤常慧带着几名斥候正守在桥头,她一人手持天枢剑,连杀几十人,犹如魔神,彻底打没了这些来自大山里的生羌的勇气,纷纷跪倒在他面前。 “一人俘虏几百叛军”的壮举并没有让独孤常慧高兴,因为她没能擒获苗无恨。 苗无恨施展轻功,踏过马湖江,正好遇上从乐羌城来援的叛军。面对上万名羌兵,独孤常慧也不会傻到去硬闯。而苗无恨知道登陆战败局已定,很干脆的率领援军返回了乐羌城。 阳光照耀下的河滩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罗大锤看到耿珀坐在一具溃兵的尸体之上,就走了过去,信手将锤杆和铁盾往地上一抛,就一屁股坐在尸体之上。 “你的锤终于坏了。”耿珀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 “那个苗无恨确实厉害,能够硬扛我那么多锤,打到最后我都快没劲了,要不是我穿戴的齐全,否则你瞧瞧——”罗大锤指着自己的左侧腰肋,那件铁磷甲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肉。 耿珀翻了翻白眼,说道:“罗大个,你老啦,如今的大周武林新人辈出,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好勇斗狠啦,免得哪天我还得为你收尸。”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佛道兼修 罗大锤不以为然:“放心,我有佛祖庇佑,不会那么早死的。再说今天可是我这十几年来打得最爽的一次!” “你这个喝酒吃肉的假和尚居然还想得到佛祖的庇佑,也不怕遭受天罚。”耿珀鄙夷的看了看他,然后叹了口气:“格老子,我是上了你们的当,说是让我来当管家,只需要负责你们的吃穿住用,没想到还要我上阵杀敌。” “你个老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罗大锤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别忘了你的绰号叫血厨子,到了战场上,你杀人杀得比我还狠,我刚才都看见了,你杀的人比我多多了!” “哎——”耿珀刚叹口气。 “行了,别唉声叹气的了。”罗大锤站起身,伸出手,轻声说道:“我很庆幸,自己能在还能战斗的时候重新回到大周!也很高兴,在三十年后还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耿珀抬头看了看,嘴里继续抱怨道:“格老子,反正是被你们骗了。”说着,他抓住了罗大锤的手。 罗大锤将他拽了起来,哈哈笑道:“厨子,你就别抱怨了。走,跟我去看看咱们的门主,今天她表现得真不错!” ………………………………………………………………………… 全身浴血的薛畅用刀杵地,默然看着大周的士兵将这些叛军俘虏押向两江镇。 “你小子不会掉到燃料缸里了吧?全身上下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唐天舒走到他身旁。 薛畅反唇相讥:“唐兄的衣着如此整洁,该不会是在我们战斗的时候你躲起来了?” “我杀的人可不比你少。”唐天舒回了一句。 薛畅看着他,诚挚的说道:“唐兄,感谢你刚才多次的提醒,还救了我一命!” “你要是真感谢我——”唐天舒看似开玩笑的说道:“以后我要是有事找你帮忙,你会答应吗?”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薛畅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这话我可记下了啊!”唐天舒似笑非笑的说道。 “一言既出,什么马都难追。”薛畅一本正经的回答。 唐天舒一愣,随即摇头笑道:“你小子……” “现在好受些了吧?” “什么?” “我是说之前你们唐门的那些兄弟——” “哦,说实话,只是刚开始那一瞬间有点难受,但是到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唐天舒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唐门建立的时间太久了,家大业大,主支、旁支十几支,他们都是主支的人,而我属于旁支,我跟他们不熟。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来了斥候队,否则恐怕连自己的尸首都让人认不全了。” 薛畅听了这些话,感到吃惊,但他对唐门并不了解,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于是转开话题:“我刚才看到肖红章好像受了伤?” “右手胳膊挨了一刀,不过没什么大碍,就他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受这点小伤已经是幸运的了,希望经过今天的战斗之后能让他以后稍微收敛一点。”唐天舒似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又扭头看向不远处:“咱们斥候队处于最边上,轻功又好,没几人受伤,可是其他队受伤的人不少,步兵队最惨……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看到郭有信和江一峰在包扎伤口。” “他俩也受伤了?”薛畅有点诧异。 “不但受了伤,而且看起来伤的还不轻,要戴罪立功嘛。”唐天舒幸灾乐祸的说道,显然很了解这其中的内幕。 薛畅却不好再说什么。 “斥候队过来集合!”后方传来冷云天的声音,唐天舒和薛畅立刻转身往回走。 这时薛畅瞥见旁边的神女宫四位女道,她们神情轻松,步履轻快,道袍更为整洁,不禁大感诧异,刚才他专注于战斗,根本没精力去注意神女宫人是如何战斗的。 虽然疑惑,薛畅并没有问唐天舒,怕这个爱慕洛阑梦的家伙认为他别有企图,只能等到以后再去发觉。 ……………………………………………………………………………… “江士佳统领、卞金林统领,恭喜你们获得了一场辉煌的大胜!我原本还想带兵增援,没想到你们居然以这么少的兵力、这么快就击溃了叛军!武林人组建的军队果然是战斗力惊人啊!”副将宁铭阔由衷地称赞道。 江士佳谦虚的说道:“这也多亏了宁将军你及时的率援军上来,才导致叛军最后崩溃。” 宁铭阔摇头说道:“我就不抢这个功了,我可惹不起你们手下那些飞来飞去的武林高手们。” “宁将军说笑了。”卞金林忙岔话道:“经历这场战斗之后,我们的部队急需修整,接下来攻克两江镇,我们恐怕就帮不上忙了。” 宁铭阔这才哈哈一笑:“叛军主力已经被你们完全击溃,拿下两江镇,不过是小菜一碟。行啊,这点小功就交给我来吧,让你们的手下好好休息,后面的大战还得靠他们啦。”说完,宁铭阔转身离去。 等到他走远,江士佳和卞金林才对视着,露出狂喜之色。 “江兄,一战成名,恭喜恭喜!” “卞兄,多亏你的协助,咱们同喜同喜!” “这几十年来,总有大臣上奏书,说朝廷耗费民脂民膏,养我们这些巡武司,官不像官,兵不像兵,对国家无益,不如裁撤……今日一战,让我等扬眉吐气呀!”卞金林双手叉腰,朗声说道。 “先帝雄才伟略,岂是这些鼠目寸光之辈所能忖度的!当今皇上也同样对我们巡武司非常重视,他果断的接纳了铁血长河门实在是英明之举!今次胜利将让朝廷的衮衮诸公知道,巡武司绝不是捉拿盗贼的捕快衙门,它是可以为朝廷组建一支强大军队的军事机构!”江士佳同样是意气风发。 “唉,这场胜利要是早一点来就好啦,咱们也能少受几年的气。”卞金林犹自不满足的说道。 江士佳却看到不远处正在清理同伴遗体或者疗伤的武林人,亢奋的心情急剧下降:“……在这一次的战斗中我犯了不少错误,导致步兵队、轻步兵队损失惨重,其他队伍也受伤不少,虽然获得了胜利,但是损失也很大呀。” “老江,你不用太自责,换我来指挥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卞金林真诚的安慰道:“无论是我们、还是我们率领的这支部队都是第一次上战场,我们没有经验,我们甚至都不觉得单凭我们自己就能够击溃这些叛军,但事实证明由武林人组建的军队就是拥有强大的力量!我相信只要多来几场战斗、再多总结经验,我们会越打越好!” “你当然有信心,因为铁血长河门就在你麾下,将来你可以随时向范阳候他们请教。”江士佳笑骂了几句,突然心头冒出一个主意:“老卞,你还记得那日在军事会议上范阳候曾经提到过护国公所写的那部《武林兵法》吗?你看我们要不要借着这次的胜利,让大统领向皇上上书,将此兵法开禁,让各巡武司的统领都能够阅读学习,以提高带兵能力,你觉得如何?” “我看可行。” “那就这么办。”江士佳语气铿锵的说完,抬头看向前方,笑容又迅速被忧愁所掩盖:“我现在得……去向邱夫人、韩帮主、李帮主道歉赔罪,你可得陪着我。” 同为巡武司统领,卞金林理解江士佳此刻的心情,他毫不迟疑的回答:“行!” …………………………………………………………………………………… 薛畅闭上双眼,侧卧在一块山石上,别人以为他在闭目养神,以恢复之前在战斗中过多的损耗,哪里知道他实际是在看自己脑海中的系统。 在战斗中他的系统一直在响个不停,那时他无暇顾及,现在终于有了空闲,他进入系统一看:嗬!一大堆的信息! “你杀死了一个羌兵,获得威望值两点。” “你杀死了一个羌兵,获得威望值三点。” “你杀伤了一个羌兵,获得威望值三点。” …… 总共十二条类似的信息,意味着薛畅杀死杀伤十二人,不过获得的威望值并不多,只有32点。 但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接下来的这些信息:“四名无辜民众被此人杀死,你为他们报了仇,获得侠义值80点。” “此人屠杀了两户人家,其中包括四名儿童,罪大恶极,你为他们报仇,获得侠义值100点。” “此人在两天内强女干了5名妇女,包括一名幼女,并将其都杀死,罪大恶极,你为她们报了仇,获得侠义值100点。”…… 七条类似的信息竟然让薛畅获得了580点侠义值。 这意外的收获并没有让薛畅感到惊喜,而是让他感到震惊,他突然意识到:和他们作战的这支叛军很可能就是在之前的羌人叛乱中屠戮整个沿河平原上的汉人以及劫掠戎州地区的主力。 那一条条信息的后面侵染着无数无辜者的鲜血,看了让他触目惊心,同时心中也生出一股暴虐,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将那些俘虏全部杀光。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只能绕着山石转圈,以消耗内心涌起的冲动。 “薛畅,你这是怎么了?走火入魔了吗?”唐天舒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在薛畅心头,让他霍然一惊,立刻盘膝坐下,默运内息。 片刻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阵后怕:因得知羌兵屠杀民众的事实,而在心中泛起的冲动竟让体内越来越燥热,内息运转加速,并且开始出现不稳,若是继续放任下去,恐怕就会发狂…… “我的体内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薛畅进入系统发问。 话音刚落,他的侠义值就被扣掉了0.5,然后一个毫无生气的机械声音回答道:“使用者修炼的是九阳神功,此乃天下至刚至阳的内功,过阳则易暴,过刚则易怒,这段时间你过于急切的修炼,然而天地桥未通,前路淤塞,任脉内蓄积了过多的九阳真气,在刚才被诱发出来才导致险些走火入魔。” “那该如何解决这一隐患?”薛畅急问道。 又扣了0.5个侠义值,不过现在薛畅有足够多的侠义值,倒一点不在乎。 “放慢修炼九阳神功,不要过于操切,做任何事情也尽量平心静气,尽快打通天地桥,等到你完成了小周天,九阳真气循环不息,这样的隐患自然就能消除。不过,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它还可能再出现,因为你练的主要都是佛门武功,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罗汉拳……刚猛无比,阴柔不足。 等到九阳神功修炼圆满,你可再兼修道家内功,以道家的清淡无为、冲虚平和来弥补佛家的不足,不但可以让你的武功再上一层楼,而且还能益寿延年,至心境彻底无碍。”系统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鉴于这个回答过多、过详细,须多扣一点侠义值。” 薛畅哑然失笑:这系统还挺斤斤计较的。 不过它确实给了薛畅很大的启迪,并为他指明了日后的修炼大道,付出这点侠义值完全值得。不过前景虽然美好,还得先顾眼前,既不能像以前一样猛练内功,还要尽快打通天地桥,这还真是有点难办! “薛畅,你没事吧?”耳旁响起唐天舒的声音。 薛畅睁开眼,看着一脸关切的唐天舒,说道:“可能是因为之前战斗过于激烈,内力消耗过多,刚才内息有些不稳,现在好多了。” “那你应该多休息。”唐天舒说道:“正好两江镇已经被我们攻下,队长招呼我们进镇休息。” “走吧。”薛畅站起身,跟着唐天舒,走向两江镇。 突然听到东面传来巨大的喧哗声,两人都有些愕然,正好看到第一斥候小队的人从东面狂奔而来,忙拦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神女宫主顾诗婧 “叛军捣毁了马湖江上的浮桥。” “你们就这么看着他们捣毁,也不去阻止?” “叛军在桥的那头破坏,后面还有上万名羌人严阵以待,就算我们派了几十名剑兵队的高手守着这边桥头,也不敢过去阻止啊,因为那是在送死。” “上万名叛兵?” “是啊,叛军又从乐羌城里出来了,他们捣毁了浮桥之后,开始向南行军,没有再回乐羌城。” “你的意思是说叛军放弃了乐羌城?”唐天舒有些惊讶。 “看情况应该是这样,我不跟你多说了,要赶紧去向江大人禀报。”斥候说完,飞掠进了两江镇。 “看来我们这一仗把叛军给吓坏了。”薛畅心情舒畅的说道。 “是啊,也许我们回家的时间会大大提前了。”唐天舒若有所思。 ………………………………………………………………………… 在两江镇的一所大宅院里,平乱军队的首脑们再一次聚首,李柏松首先将武林军队大大的夸赞了一番,不但要给他们记首功,还说要将他们的英勇表现上报朝廷。 这让在场的江士佳、卞金林、独孤常慧,甚至是叶三、叶紫琼都面带喜色。 “不过,我没有想到叛军会这么快就放弃了乐羌城,使得我们想要将叛军主力包围在乐羌城内消灭的计划落空。”李柏松看着众人,沉声问道:“叛军主力撤退到南面之后,我们原来的计划就不能再实施了,接下来我军该如何行动?诸位有什么建议?” 副将宁铭阔说道:“将军,叛军放弃乐羌城,对他们来说实际是一招臭棋,我们可以轻松的占据乐羌城。该城内有多个港口,可以方便我们将粮食辎重从军营通过船只运送到乐羌城内,将其打造成进攻叛军的前进基地。 虽然还未得到最新的情报,但我觉得叛军主力很可能会撤退到来附城,利用那里还算不错的城防,背靠南面的棘道,能得到生羌的不断支援,和我们打一场持久的防御战。” “嗯……”李柏松沉吟着说道:“这很有可能。” “将军。”叶紫琼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看过有关来附城的情报,它的城墙并不高,城外的防御设施也很简陋,而且还是地处平原,它不可能挡得住我军几万士兵加上攻城器械的强攻。 更何况我们大多数的武林人都可以凭借轻功跃上那只有不到两丈高的城墙,就算叛军有着生羌的支援,这座城池也防御不了多久就会陷落。 苗无恨非常狡猾,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我觉得他很可能不会防御来附城,而是带领部队撤往棘道以南,利用那里的茫茫大山,同我军进行持续的周旋……” 叶三一脸欣慰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叶紫琼,他知道这位稚气未除的少女这段时间有多努力,努力的学习军事知识,积极的向他请教战场经验,就是为了更好的领导铁血长河门人在战场上打胜仗,以配得上她身体内所流淌的高贵血液,她确实是主人最好的继承人! “叶门主的建议很有道理!”西南羁縻州从事唐运贤抢先说道。 已经30多岁还未有妻子、只有一妾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他是怦然心动了,但他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和对方的地位相差太大,不过他心里还是存在着那一丝丝的期望,因此才要抓住这难得相处的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学:“不过我认为叛军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做——”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但是那少女并没有开口询问,而只是看着他,摆出要倾听的姿态。 “这三十多年来熟羌在沿河平原上繁衍生息,人口增加了五六倍,而生活在棘道以南的生羌虽然占据着更为广阔的地域,人口却远少于熟羌,因此熟羌才是这次叛军的主力。 就算那个叛贼苗无恨有能力让所有生活在沿河平原上的生羌都撤退到棘道以南,那里的茫茫大山土地贫瘠,无法养活这么多的人,而且熟羌已经习惯了种地,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狩猎的山岭生活,时间一长必然生乱。 甚至我认为不少熟羌部落不会抛弃他们耕耘多年的土地,跟随叛军前往来附城。” “受教了。”叶紫琼拱手行礼,认真的道谢。 “叶门主天资聪慧,年轻有为,只是对羌人之事还不太了解而已。”唐运贤谦虚的还礼,内心却甚愉悦,他转身向李柏松说道:“将军,趁叛军主力向南撤退之际,请允许卑职前往沿河平原的熟羌各部落,说服他们前来归降,也可削弱叛军的实力,导致他们内部不和。” 这一次李柏松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果断说道:“宁铭阔,一会儿你去通知水军和飞鱼帮,让他们明日凌晨派船运送我们的士兵渡过马湖江,登陆的计划还跟今日的一样。” “是!” “军队占领乐羌城之后,唐从事,你作为使者前去说服熟羌各部落前来投降,你告诉他们,如果不降,大军一到,人畜皆死、寸草不留!” “呃……是。”唐运贤暗暗叫苦,李柏松的强硬无意增加了他说服的难度,但他却不敢当面反对。 李柏松看看副将宁铭阔、又看看叶紫琼,言语有力的说道:“不管叛军是死守来附城,还是撤退到棘道以南,我们的军队在乐羌城稍作休整后,即刻向南行军,直至包围并攻占来附城,再根据情况制定下一步的军事计划。” 见李柏松已经作出了决定,江士佳、卞金林、副将宁铭阔、西南羁縻州从事唐运贤正要起身遵命。 却听叶山开口说道:“我有一个建议。” “范阳候您请说。”李柏松面对叶三就变得很是尊敬,这不仅仅是因为叶三有爵位在身,更因为对方确实有真本事,之前正是因为他的建议才有了登陆战的大胜。 “现在大军已经过了蜀江,还将继续向南进军,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个地方——戎州军营,那里堆积着供应全军的给养和辎重,但那里只有500名?还是1000名士兵驻守?” 没等副将宁铭阔回应,叶三继续说道:“你们可能觉得我们已经彻底的封死了叛军北窜的通路,后方是绝对安全的。普通士兵是过不去,但是武林人士却可以做到。相信这一次的登陆战已经让你们见识到了经过训练集合起来的武林人在通常的会战中的威力,但事实上武林军队更可怕的是他们能够做到普通军队所不能做到的突袭,所以千万不要按照常理来推测一支拥有不少武林人的军队。” 李柏松双眉拧结,神情凝重的问道:“范阳候,您的意思是叛军很可能会派出那些身怀武功的贼子突袭戎州军营?” “不一定,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叶三回了一句。 “将军,这一次我们在河滩一战中杀死、杀伤近八十名苗无恨培养的杀手,根据之前的情报,他可能还有百名左右身怀武功的手下。”江士佳赶紧说道。 “戎州军营不容有失!”李柏松果断说道:“宁铭阔,你抽调1000名士兵立刻返回戎州军营,加强防御。江统领,你根据自己队伍的情况,也抽调出足够抵御叛军突袭的人手,立刻返回戎州军营,这一次戎州军营的防御主要交由你们武林军队负责!” “是!”江士佳有些兴奋的回应道,他感到刚刚结束的战斗赢得了李柏松的尊重,才会被唯以这项重任。 在这一次的军事会议中,独孤常慧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如同一尊泥塑。她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对指挥作战完全不懂,干脆就不说话,避免出丑。 不过李柏松、宁铭阔他们对她却同样尊敬,毕竟她“傲立桥头、一剑逼降五百兵”的英勇事迹传遍了全军,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 薛畅所在的斥候小队住进了两江镇内的一间房屋,已经非常疲惫的他倒在床铺上就睡着了,等到被叫醒时,还以为是吃晚饭的时间到了,结果却被唐天舒告知:他们接到新的命令,要立刻回防戎州军营。 整个武林军队被抽调回去的大约百人,多数都是在河滩之战中受了伤,其领队是卞金林,他的统领身份有利于他同时指挥驻守军营的普通士兵。又考虑到抽调回军营的人多数都是巴蜀武林人,因此副领队的人选定为静心师太。 这是她主动提出的要求,作为一名佛门僧尼,战场上大规模的杀戮对她来说还是过于残酷血腥,所以她宁愿放弃再在沙场立功的机会,回戎州军营面对可能到来的叛军武林人的偷袭。 而斥候队除了薛畅所在的第五小队返回之外,还有神女宫组成的第六小队,这是由江士佳统领亲自指定的,他的理由很充分:斥候队人手本来就少,接下来还要持续对叛军发起进攻,甚至还要深入棘道以南的茫茫大山,因此需要更有经验的斥候。而军营那边主要是防御,对斥候的要求不高,两支新建的小队足以胜任…… 理由非常充分,但至于他心中是否真的是这样想的,无人得知。 ………………………………………… 吃过早饭,薛畅就在院子里练拳消食;肖红章在一旁像往常一样默默的擦剑,偶尔抬头看上一眼;秦翰宽则躺回屋里补觉。 唐天舒推门进来,低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今天我们还得继续去巡逻。” “我们昨天不是已经巡逻了吗?今天应该轮到第六小队了吧?”薛畅有些诧异,以为唐天舒是记错了。 “顾宫主下的命令,要求我们必须服从。”唐天舒略显沮丧的说道。 薛畅一愣,旋即说道:“这不公平!” “她凭什么?!”平时沉默寡言的肖红章此刻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就凭老身被任命为军营斥候队的负责人。”伴随着这冷冷的声音,神女宫那位最年老的女道跨进了院子。 虽然前些天这两个斥候小队同在斥候队里,又是毗邻而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但由于神女宫人不与他人交流,薛畅他们对其完全陌生,认人更多靠瞎猜。直到这两个队都被江士佳留在军营之后,薛畅他们才知道这位年迈的女道就是当代神女宫宫主顾诗婧。 此刻顾诗婧一脸冷漠的站立院中,另外三名女道也随后走了进来。 原本神色愤然的肖红章不说话了。 唐天舒堆起笑脸:“顾宫主,我们稍作休息,一会儿就去巡逻。” “我看你们不都挺清闲嘛,还休息什么,赶紧去巡逻!”顾诗婧挥挥手,不耐烦的催促。 一股义愤涌上心头,薛畅忍不住大声说道:“斥候队自有法规,一切都要严格按照法令行事!寒山派冷云天掌门作为斥候队队长多年,从来没有偏袒他的弟子,而是让每个小队都轮流巡逻,而顾宫主你不过是临时任命,有什么权利擅自篡改斥候队的法规!考虑到你初来军队、不太熟悉,只要重新按法规行事,我们依然会遵从你的命令。” 薛畅这番话说的义正词严,让顾宫主一张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另外三名女道、尤其是那个被唐天舒怀疑是洛阑梦的年轻女道睁大那双澄澈的眼眸,十分惊讶的看着薛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对师伯说话。 顾诗婧的眼神犹如两道阴冷的利剑直刺薛畅。 薛畅坦然面对。 片刻的沉寂之后,顾诗婧语气森冷的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叫什么名字?” 薛畅朗声说道:“我姓薛名畅,无门无派。” “无门无派……”顾诗婧轻嗤一声:“大周军队为何而设?往大了说是为了保护大周民众,往小了说是为了保护皇上!神女宫前任宫主、我的师叔是当今太皇太妃,我的师妹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降龙十八掌VS水云掌 另一位略显老态的女道急咳了几声。 顾诗婧神色傲然,继续说道:“总之我神女宫是朝廷公认的皇亲国戚,古往今来从未有闻‘皇亲做事、士兵清闲’的道理。” 她说的好有道理,薛畅竟无言以对。 顾诗婧嘴角微翘:“不过我神女宫从不仗势压人,既然我们都是武林人,那就按照武林规矩来行事。”说着她伸出左手:“把那门栓给我。” 另一名年轻女道抽出了木门上那两尺长的宽木栓,递到她手中。 顾诗婧将门栓竖起,右手化作剑指,轻巧的往下一划,门闩竟如纸帛、立时裂为两半。 顾诗婧右手拿住较细的一根,看着薛畅,说道:“只要你们能接住我五招,咱们就按照斥候队原本的规矩来。” 薛畅、唐天舒相互对视了一眼。 “怎么,不敢啊?”顾诗婧眯着眼,不屑的扫视三人,目光停留在肖红章身上:“拿剑的小家伙,今天本宫难得有闲,指点你几招。” 肖红章眼中突然有了神采,口中应了一声:“好。” 拔剑、刺剑,眨眼间锋利的剑尖就抵至顾诗婧胸前,全然不顾及自己使的是真剑,而对方只是拿了块木头。 “肖兄——”薛畅想起肖红章的绰号,刚想要提醒他手下留情。 “剑是很快,但缺少变化。”顾诗婧说话的同时,手中的木棒闪电般向上一挑,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剑尖。 肖红章手中的长剑立即被荡了开去,他心中一惊,正要变招。 顾诗婧手腕连抖,木棒如鬼魅一般先是击中了肖红章的手腕,接着又戳中他的胸口。 肖红章惨叫一声,倒跌出去。 “剑上还没劲,不挨打才奇怪。”顾诗婧斜眼瞥向倒地捂手、一脸痛苦的肖红章,冷笑道:“本宫刚才并没使大力,怎么,你就痛得不行了?” 实际上是顾诗婧刚才那一棒正击在之前肖红章受伤之处,但他强忍疼痛,站起身来,神色略带沮丧的低声说道:“我没事,多谢前辈指教。” 顾诗婧没再看他一眼,扫向其他人,说道:“还有谁?” “我来!”在屋内的秦翰宽先于薛畅飞身而出,右手的匕首直刺顾诗婧,但见对方似要举棍相挡,立即收回右手,整个身体迅捷的一转,左手的匕首反扎对方的后背。 谁知顾诗婧似乎早看透了他的心思,身子微侧,同时手中的木棒横扫而出。 秦翰宽身处半空、避无可避,当即被击飞出去。 “速度太慢,小心思太多。”顾诗婧今天是有心立威,扭头看向唐天舒:“手下被打,你也坐得住?来吧,让本宫见识一下号称暗器天下第一的唐门武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天舒当然不能没有回应,他瞄了一眼在顾诗婧身侧的那位年轻女道,抱拳说道:“既是前辈要求,那就得罪了。” 说完他垂下双手,突然又再次扬起,几十枚闪烁银光的银针从手中激射而出,将对面的顾诗婧笼罩,如此短的距离,对方已然避无可避。 “这就是唐门绝学——满天花雨?”顾诗婧神情淡定,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中的木棒迅速转动,有丝丝白气从棒中溢出,绘成了一个圆圈,那些散开的铁针竟然像受一块磁铁吸引一样,突然间改变飞行方向,纷纷投入圆圈之中,扎在了木棒之上,转眼间它就变成了一根小型狼牙棒。 “听说贵门的暴雨梨花针就是模拟这满天花雨所制,看来也不过——”顾诗婧话音未落,却看见还有两根银针去势不变,朝着她的双眼射来。 她“咦”了一声,来不及多想,手中的木棒向上迅捷挥出,谁知那两根铁针竟陡然向上一跳,跃出木棒的阻挡范围,继续前飞,只是路线有变,同时向外划了一个弧线,分刺她的太阳穴。 事发突然,距离又近,眼见顾诗婧避无所避,那两名年轻女道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顾诗婧将头猛往后仰,一口真气喷出,仿佛江水咆哮,那两根被喷中的银针倒射而回,速度竟然比来时更疾。 薛畅在吃惊之下也没忘数数:”第三招!” 唐门接暗器的手法本是一绝,但这两根银针,唐天舒却不敢硬接,他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然而顾诗婧转瞬即到他的身前,手中的木棒已经贴住了他的喉咙。 “晚辈输了。”唐天舒神情坦然,似乎并没将输赢放在眼里。 “刚才那两根针是怎么回事?”顾诗婧忍不住问道。 唐天舒没说话,双手用力一扯,深深扎入木窗之上的两根铁针重新落入他手中。 顾诗婧看到银针之后透明的丝线,恍然:“原来是系了天蚕丝,倒跟我神女宫的彩蝶双飞有点相似,叫什么名字?” “唐门绝学——一线牵。” “巧是巧矣,只可惜暗器毒药终是小道。”顾诗婧点评了一句,转向薛畅:“现在就剩最后一个了。” 在年轻女道的眼眸中,薛畅没有迟疑的走上前,平静的说道:“我擅长拳法,不用武器。” 顾诗婧将木棍信手一抛,傲然说道:“我神女宫内功、轻功、剑法……样样都是绝学,拳脚同样也不例外,你进招吧。” “请前辈指教。”薛畅长身玉立,抱拳行礼,然后右腿前移,身子微蹲,双拳一前一后,与双眼平齐。 他抬眼看向对方,顾诗婧神态悠然的站立,双手垂于身侧,似乎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薛畅心念一转,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他大喝一声,左右脚交替前踏,右拳平直击出,正是罗汉拳中的马步冲拳式。 顾诗婧原以为这位口气很大的青年有什么惊人艺业,结果他的出手竟是如此普通,心中竟有些着恼,右掌击出之时,还多加了半成功力。 然而薛畅突然刹住前冲的身形,右拳回收,左拳化掌,以更快的速度推向顾诗婧的前胸。 掌风中传出的虎啸龙吟之声让顾诗婧脸色微变,她仓促的出左掌相迎。 “砰”的一声震响,顾诗婧竟无法承受薛畅这一掌之力,踉跄后退。 薛畅同样也向后退步,但他是早有准备,双腿后蹬,身体像箭一样直飞过去,一记莺飞,贴近对方,双拳如擂鼓一般快速击出。 顾诗婧头脑清醒,她没有硬接此拳,因为如果她接,五招就会转瞬即过。她双脚一顿,整个身体看似没动,却倏地向后急退,想要与薛畅拉开距离。 薛畅仔细看了之前的对战,知道对方轻功奇妙,猛一提气,继续追击,好不容易才赢得的先手,他不能让对方缓过气来。 顾诗婧没有再后退,挥掌相迎,那双掌晶莹如玉,似有水雾缭绕。 薛畅没敢硬接,身体急转,似乎要转向对手的后方,却到中途,右小腿突然一抬,快速而隐蔽的踢向顾诗婧的腰肋,却是变了招的红杏出墙。 顾诗婧的反应也极迅速,左掌穿腋下,击向薛畅的右腿。 薛畅却滴溜溜的转到了顾诗婧的后方,来了一记并蒂花开,其实就是贴背打。 顾诗婧的身体突然迅捷的后倒,与此同时,双掌夹带涛声再一次击出。 这一匪夷所思的动作出乎薛畅的预料,这需要何等柔软而又坚韧的身体。他不敢硬接对方的双掌,一记莺戏,在半空中翻滚,想要再次避开对方正面,转到背侧。 但这就失去了先机,薛畅随即听到身后破风之声传来,余光瞥见对方手指正要点向自己的后背。 他忙使一记叶飘,身体倒折而下,忽忽悠悠的落地。却立刻听见身后涛声大起,只见一双莹白手掌穿过水雾,迅捷无比的印向他的后背。 必无可避,薛畅大吼一声,身体一转,双掌向上迎出,正是亢龙有悔。 这一次顾诗婧没有大意,大半内力都已用上,薛畅的双掌甫一击上,犹如打在了一大团棉花之上,无从着力。而就在他的内力稍泄之时,那团棉花却突然间变成了奔腾的江流,他抵挡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一番打斗时间虽短,却精彩纷呈,引得院内众人紧张观看。三名女道都一脸惊讶,那名疑似叫洛阑梦的女道更是看得眼睛都没眨一下。 唐天舒眼中神采闪烁,肖红章和秦翰宽则是暗暗的相互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顾诗婧走到薛畅身前,冷声说道:“你输了。” 因为顾诗婧的内力似波涛侵袭薛畅体内脉络而导致他胸口憋闷难受,他未能及时作出回应。 秦翰宽接过话头说道:“他没输,已经过五招了。” “不……”转瞬间那些异常内力又如流水般消失不见,薛畅气息一通,当即坦然说道:“是我输了!我第二招进攻的时候,顾宫主并没有接,因此只能算五招。” 顾诗婧注视着他,语气变得柔和了些:“你刚才使的是什么掌法?” 薛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委婉的说道:“顾宫主请原谅,我向别人做出了承诺,要暂时保密。” 顾诗婧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但她最终还是忍住,冷声说道:“难怪你小小年纪,脾气却甚大,原来是仗着自己武功不错,这掌法确实也很奇妙,可惜你功力远远不够,无法将它完全发挥出来,否则倒是可以与我的水云掌好好的比一比。” 说完这话,她再不看薛畅一眼,对唐天舒说道:“现在结果已出,你们输了,就得听我的命令,出去巡逻吧” 这一次没有人表示反对。 看着第五斥候小队的人穿戴整齐、走出小院,两名年轻女道窃窃私语:“原本以为他们敢跟师父叫板,是有多厉害呢,结果连五招都接不住!” “师伯全力出手,你我一样也接不住五招,他们敢跟师伯叫板,就已经很有勇气了!” “师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话,你注视那个叫薛畅的人的眼神,啧啧,就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师妹,你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闹什么闹!”顾诗婧一声呵斥,两个年轻女道立刻停止打闹、垂手而立。 “咱们神女宫人就该有神女宫高贵的模样,打打闹闹的成什么话!”顾诗婧斥责完之后,又看向另一位年迈的女道:“师妹,等晚上这群小孩回来之后,你再过来询问巡逻的情况,避免他们偷奸耍滑。” “好。” “明天我们再出去巡逻。”顾诗婧接下来的这句话让三人一愣。 顾诗婧看她们有些疑惑,不耐烦的解释道:“师叔来信说,我们神女宫虽然背靠皇室,但根子还在武林,既要让这些武林人知道我们神女宫的高贵地位而不敢欺凌,同时也不能太高高在上,避免遭到武林人的排斥和仇恨。” “唉,师叔一直都关心着咱们啊!”年迈女道颇有感触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让师叔、让我们都知道了皇室比江湖要复杂得多,关键时候不一定能靠得住……”顾诗婧不满的说了一句。 年迈女道听到这话,身体微颤,神色黯然。 疑似洛阑梦的女道赶紧握紧她的手,关切的轻唤了一声:“师父!” 年迈女道挤出笑容:“我没事。” “走吧。”顾诗婧一挥手,率先走出了薛畅他们所住的小院。 ………………………………………………………………………… “薛畅,还在想刚才被神女宫顾宫主击败的事呢?”唐天舒见薛畅一路上一直在沉思,于是就安慰道:“我听我家夫人说过,神女宫顾宫主的武功其实并不比她和静心师太差多少,只是她甚少与人打斗,从不参加成都巡武司组织的门派比武会,也从不参加由皇上主持的论法会,自然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武力到底如何? 今天咱们能够跟她走上几招,简直是天大的幸运了,以后跟任何人都有的一说,‘神女宫顾宫主的武功甚高,甚至其武功的神妙还在青城、峨眉之上’。何况人家还好心好意的对我们进行武功评点,你们两个——”唐天舒朝着肖红章和秦翰宽喊道:“是不是也感到受益匪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变生肘腋 肖红章有力的点了下头。 秦翰宽却未做回应,他还在对神女宫顾公主说他‘小心思多’而耿耿于怀。 “我没有感到沮丧,只是一直在想……和顾宫主对战时,她所使的掌法是什么掌法?竟然能够产生水雾缭绕的奇象!”薛畅好奇的问道。 “听闻神女宫有一套绝学叫水云掌,如云般柔、似水样激,你所对上的应该就是它了。”唐天舒介绍道:“至于那水雾缭绕的奇象,可不是这掌法所带来的,应该是顾宫主所练的内功——朝云暮雨神功。据闻当修炼者运转这套功法时,举手投足间自有水雾环绕,时间一久,对战者的四周就犹如起了大雾,白茫茫一片而不知所措,但神女宫人却能自如的在其中战斗,所以总能出奇制胜。” “这么神奇?!”薛畅有些惊讶。 “原先只是听闻,今日一见,觉得有可能就是真的。”唐天舒继续说道:“你别羡慕人家的武功神奇,人家顾宫主还说你的那套掌法很奇妙呢。” 薛畅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 第三天顾诗婧没有让第五斥候小队继续巡逻,让薛畅他们松了口气,其他三人都各自出去到军营闲逛,只有薛畅一人待在小院里。虽然经系统提醒,他没有再像前一段时间那样练功过勤,但每一天的功课还是要做的,尤其是白天难得空闲。 九阳神功一经修炼,不知不觉就过了中午。 薛畅收功之后,感到欣喜,因为他发现当内息运转、接近会**时,不再像往常一样滞涩难行,似乎前路有些松动。 这一发现让他兴奋了一整天,以至于秦翰宽、肖红章二人很晚才回来,他也忘了去问候一声。 到了第四天,顾宫主再次令第五斥候小队出去巡逻,这让薛畅想再接再厉、在白天继续修炼内功的想法落空。 南面传回军报,平羌大军已经包围了来附城,开始加紧打造攻城器械,时刻准备攻城。而戎州军营这边依旧是风平浪静,没有看到任何叛军想要突袭的迹象。 第五天凌晨,薛畅他们正在吃早餐,唐天舒推门进来,神情沮丧的说道:“兄弟们,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今天咱们还得去巡逻。” 薛畅将木筷往桌上重重的一杵,不满的说道:“唐兄,前面四天我们巡逻三天,她们只巡逻一天,这已经够照顾她们的了,怎么今天还要让我们去巡逻啊?!” 唐天舒还未接话,隔壁院子就传来顾诗婧的声音:“怎么,你不服?” 薛畅一听,气更大了,朝着那边大声说道:“我就是不服,怎么啦!再把我揍一顿?那正好,我受了伤就可以不用去巡逻了。” 前天薛畅屈服于武力而今天他似乎找到了对付顾诗婧的新办法。 此时,隔壁院子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在沉寂片刻之后,顾诗婧的声音又响起:“唐天舒,你是肆长,这事交给你解决。” 唐天舒无奈的说道:“薛畅,前天咱们打输了,说好的要听从顾宫主的命令,现在看来她想让我们出两天的巡逻、神女宫只出一天,这也不算太差,对吧?” 秦翰宽与肖红章对视了一眼,站起来说道:“唉,愿赌服输,谁叫她们是女的啦,多巡逻一天就多巡逻一天吧。” 原本薛畅是因为抱有很大期望在昨天晚上修炼九阳神功时一举突破,结果还是未能获得成功,心里一直郁闷,刚才是借机发泄,现在见队友们都这么说,他当然也只能同意。 四人各自拿好装备,出了小院,踏上东西大道。 走到了西营门,唐天舒习惯性的朝着营门的卫兵打了个招呼。 这几天他们进进出出的,门卫队长跟他们都有点熟了,立刻说道:“唐少侠,半个时辰之前,那边升起了一股细小的烟柱,我建议你们去查看一下。” “烟柱?”唐天舒皱着眉头,循着门卫队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片郁郁苍苍的山岭,远远望去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他又问道:“什么颜色?持续了多久?” “白色的,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散了,我们几个都看见了。”一名门卫回答道。 “还有其他的异常情况吗?”唐天舒又问。 门卫队长摇摇头。 “行,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唐天舒回头说道:“兄弟们,咱们有活干了。” 一听到这话,三人都打起了精神。 唐天舒带着他们出了军营,向西疾行。进入山岭之后,反倒放慢脚步,拉开距离,秦翰宽和肖红章在前,薛畅和唐天舒在后,小心翼翼的前行。 戎州军营东面不远是戎州城,北面是川西平原,南面是蜀江,西面不远是山岭,一直向西延伸,跨过蜀江之后山岭越来越高,直至冰雪覆盖、人迹罕至,因此如果叛军要突袭军营,西面山岭是他们最可能潜伏的地方,所以也是斥候小队这段时间经常巡逻的地点,唐天舒他们对这里也比较熟悉了。 今天虽然没有下雨,但也没有出太阳,天气有些阴沉,在这树木茂盛的山岭里光线自然还要暗淡些,晨间的雾气并未完全散去,草叶上还坠满了露珠,林间飘荡着若隐若现的氤氲,寒气有些沁人。偶尔传来一两声呱呱的怪叫,偶尔有大鸟扑棱棱的林间掠过,偶尔不知何处又响起凄厉的啼鸣……都在轻轻的触动着斥候小队敏感的神经。 “门卫们所说的烟柱应该就在这附近,大家把眼睛睁亮点,好好找一找。”唐天舒话音刚落,就听到前方秦翰宽高喊:“在这里!在这里!” 薛畅听到之后,立刻就想奔过去,被唐天舒拦住:“作为一名伺候,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随时可能遭遇敌人,千万要谨慎小心,不要中了敌人的埋伏!” 薛畅郑重的点点头,当即和唐天舒谨慎的向前。 前方,秦翰宽与肖红章正围蹲在荒草丛中,在他们身下是一圈醒目的黑色:那是枯枝、枯草、纸屑浇上油脂焚烧而成的痕迹。 秦翰宽从黑灰中扒拉出一些骨头,拿起两块来仔细看了看,说道:“这应该是山鸡骨头,看来他们之前在这里烤山鸡吃。” “他们?”唐天舒眼睛一缩。 “从地上留下的脚印来看,应该有两个人。”正在草丛中搜寻的肖红章站起身。 “两个人……”唐天舒想了想,说道:“有可能是附近的猎户,也有可能是叛军的探子……他们往哪边走了?” 肖红章用脚扒开一团荒草,露出一个浅浅的脚印:“应该是那边。” 肖红章手指的方向正是西面的山岭深处,那里树更高、草更密、山石嶙峋…… 唐天舒犹豫了片刻,说道:“我觉得应该继续去探一探,你们觉得呢?” 秦翰宽抢先说道:“当然要去探探,其他人都在南面立功,咱们都清闲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可能立功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可以去!”肖红章言简意赅。 “薛畅,你的意见?”唐天舒看向薛畅。 “我跟大家的意见一样。”薛畅自觉有武功傍身,也不惧怕危险。 “好,那我们第五斥候小队就去探一探!”唐天舒沉声说道:“不过山高林密,为了防止中敌人埋伏而全军覆没,咱们得按斥候队的老办法来——”他停顿了一下,神情郑重的说道:“红章和翰宽前往探查,每行进三里路,发现安全无事,就学鸟叫,我和薛畅会立即跟进。如果遭遇强敌,就学狼叫,让我们有所准备,都明白了吗?” 三人点头。 “那就开始行动吧。”唐天舒话音刚落,秦翰宽、肖红章就一前一后的矮身小跑向前,不时停下来,靠着粗大的树干掩藏身形,警惕的观察四周,很快就消失在薛畅的视野之中。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唐天舒伸了一个懒腰,一屁股坐在那堆灰烬旁被烤干的地上,还用手拍了拍身旁:“薛畅,过来歇会儿。” “唐兄,你不是说咱们应该保持警惕吗?”薛畅疑惑的问道。 “保持警惕的同时也不影响我们歇息呀。”唐天舒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是看肖红章和秦翰宽立功心切,不好意思说出来打击他们。如果真的是叛军中的武林人来了,没必要派出探子,因为军营就在那里。更没必要故意派探子来引诱我们,因为以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埋伏在这山岭周围、一举将我们都消灭。” “所以……之前在这里烤吃山鸡的人真的是猎户?”薛畅半信半疑。 “也许吧。”唐天舒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反而用手认真的摸了摸衣服,叹气道:“在这种天气来探查山岭,真是一件麻烦事。你瞧,衣服全被露水给湿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关心衣服!……薛畅在心里腹诽,嘴上正要说:“他们应该发出鸟叫了吧。”余光却突然瞥见不远处一个人影划过,他猛然回头,喊了一声:“什么人?!” 唐天舒迅速站起身,看着前方不远处在发足狂奔的黑衣人,果断说道:“行迹可疑,捉住他!”说完就施展轻功,急追上去。 薛畅赶紧跟上。 紧接着,后方传来狼叫声,一声紧似一声。 秦翰宽他们遭遇了敌人!……两人脸色尽皆一变,同时停住了脚步。 唐天舒当机立断:“薛畅,我去追这个黑衣人,你先去救援他们!记住!那边情况不明,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发现是强敌,什么都不要想,赶紧撤退,明白吗?!” “明白,多谢!你也要小心!”薛畅朝唐天舒重重的一点头,转身朝山岭深处奔去。 这是一条通向山顶的崎岖小道,路窄难行,可见平时少有人至,但对薛畅来说都不是问题,他施展起追风逐月轻功,无数树木从身旁极速掠过,不一会儿就行进了两里山路。 然后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小道旁一块巨大的半环状山石下横卧着一人,看其装束,应该是肖红章。 薛畅心中一惊,停下脚步,警惕的扫视四周,周围一片寂静,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薛畅心中有诸多疑惑,但都得先确定肖红章是死是活,所以他疾步朝着肖红章走去,不过他也没有放松警惕。 肖红章伏倒在地上,手中还握着长剑,腋下有鲜血流出,染红了身旁的荒草,看来伤口是在胸前…… 薛畅走到近前,先是喊了两声:“肖兄!肖兄!” 肖红章没有回应,但是薛畅却敏锐的注意到对方握宝剑的手似乎紧了紧,他突然间想起唐天舒的叮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听到侧后方传来声响,他急扭头回看,只见两个人影从山石后窜了出来,其中一人竟是秦翰宽,手拿双匕,赫然刺向他的后背,而另一陌生人则手持大刀,朝他当头砍来。 薛畅大吃一惊,不及多想,准备转身迎敌。 如死尸般躺卧不动的肖红章突然挺身而起,手中长剑迅速刺向他的胸膛。 毫无防备的薛畅踏入了别人预设的陷阱,遭到三方围杀,陷入死地。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薛畅怒吼一声,猛然转身,将后背完全亮给了啸红章,双掌画了一个圆弧,朝着袭来的二人愤然击出,危急之下的全力一击,龙吟虎啸之声较往常更为清脆响亮。 “铛!” “篷!” “篷!” “啊!” “啊!” …… 诸多声响在那一瞬间相继响起。 秦翰宽和那陌生人是从背后袭击,他们愿以为薛畅会首先应对肖红章的刺杀,怕对方躲避,因此全力进攻,没有防御,却不曾想薛畅首先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秦汉宽因为匕首短,冲得最前,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亢龙有悔,当即被打得鲜血直喷,倒跌出去,倒地不起。 陌生人的大刀受薛畅掌风所击,竟倒打回去,刀背击中他的前额,疼得他惨呼一声,连退好多步。 第一百三十章 背叛 肖红章这一剑刺出,原本是对准了薛畅的胸口,却不曾想对方突一转身,顿时长剑所指就由胸口变成了后背,而剑尖正对的恰好是薛畅负在背上的大刀。 原本薛畅是将大刀挂在腰间的,但这种刀的刀身宽且重,施展轻功时有些不便,还是久走江湖的肖红章给的建议,把刀缚在背上,既方便行走,有利于战斗。 如今肖红章是作茧自缚,他出剑极快,难以中途变招,就听“噗”的一声闷响,长剑刺入刀鞘之中。 就在他想要回拔之时,薛畅已经击飞了正面的两人,立即身体前倾、右掌回扫,这实际只是罗汉拳中的侧身撩掌式的变招,但肖红章见了刚才他那掌法的威势,心生畏惧,赶紧撒手后退。 薛畅怒视他,咬牙切齿的问道:“肖兄,为何同秦翰宽一起来暗算我?!” 肖红章没有回应他,而是急声喊道:“秦翰宽、赵四,赶紧并肩子上,拼命干死他!” “你他妈找死!”薛畅大怒,伸手去拔负在背上的大刀,谁知这一拔竟未能拔出,原来肖红章的长剑刺入刀鞘之中将其卡住了。 薛畅大吼一声,奋力一拔,长刀抽出,刀鞘撕裂,长剑坠地。 薛畅举起大刀,看着寒光闪闪的刀锋,厉声说道:“看在我曾叫过你肖兄的份上,只要你肯说出为何要合伙暗算我的原因,我只会废掉你的武功,然后饶你不死。” “这……”肖红章故作犹豫,直到他看见薛畅的背后泛起一片刀光,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紧张。 谁知薛唱早已通过光洁的刀背映照出后方的景象,心中早有计较,右手迅捷的将大刀斜举过头顶,正好挡住那个叫赵四的人猛力砍出的一刀,紧接着他手腕一翻,刀身与刀身相贴,运劲往下一压,再往前一引,赵四手中的刀就像被人拽住一般,使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踉跄了一步。 薛畅闪电般的反手砍出一刀,赵四根本避无可避,看起来倒是像主动将脖子送到刀锋上一样,当即脖颈喷血,仰面倒地。 挡、压、引、砍的动作在瞬间完成,却蕴含了薛畅这几个月来利用系统勤练刀法所结出的硕果,无论是对时机的把握、用刀的技巧、还是劲道的控制都妙到颠毫,因此砍完这一刀之后,薛畅顿觉自己对刀法的理解又进了一层,心情的舒畅让怒气也消淡不少,所以他并没有立即出击,而是放任肖红章捡起地上的长剑,语气平淡的说道:“肖兄,给你一个机会,让我见识一下什么叫血剑无情。” 肖红章不说话,挥剑便刺。 “铛!”薛畅挥刀挡住,嘴里说道:“是很快,但还不够。” “铛!铛!铛!铛!……”肖红章一连刺出十二剑,剑剑都被薛畅用刀挡住,但他只是格挡,却不反击。 肖红章感到持剑的右手在隐隐作痛,那是几天前在战场上受的伤在作祟,他紧咬牙,再一次挥剑进击。 薛畅挥刀再挡时,他却松开长剑,身体猛然往前一窜,整个右手手臂送到了薛唱的刀下,左手接住了掉落的长剑。 瞬间,刀光一闪,鲜血四溅,半截胳膊被砍断,疼得浑身一颤的肖红章刺出了左手剑。 薛畅没有料到对手会有如此惨烈一招,双方相距如此之近,他的刀招又已经用老,仓促之下,急忙侧身闪避。 长剑划破衣衫,在薛唱的左侧腰肋划出一道血痕。 薛畅飞起左腿,正踢中摇摇欲倒的肖红章的胸口,将他踢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肖红章口吐鲜血,双眼无神的看着薛畅走近,满是血沫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可惜……如果不是我不习惯左手用剑……如果不是断臂的疼痛扰乱了我的内息……破坏了身体的平衡……那一剑……那一剑定可以刺穿你的胸口……你可承认?” 薛畅俯视着苟延残喘的肖红章,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值得你付出自己的生命?” “一本……高深的内功秘籍……”肖红章快要失去光彩的眼神中有着憧憬:“我等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像你们这些门派子弟……永远都不会懂……” 薛畅懒得向有些神智迷糊的他解释自己不是门派弟子,只是沉声问道:“是谁?!是谁指使你们来行刺我的?!” 肖红章仰望着天,没有回应,突然间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抖动着身子,又吐了一口血沫,声音越发微弱:“全他妈完蛋了……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要么大赢……要么大输……” 薛畅木然的看着他停止了呼吸,接着就看见不远处唐天舒拎着一个人飞掠而来,他忙迎了上去。 唐天舒信手将手中的人抛到薛畅面前,有些自得的说道:“这家伙跑的还挺快,带我绕了一大圈,但最终还是中了我的暗器。” 薛畅看着地上的人:他长得尖嘴猴腮,一身黑衣打扮,此刻脸色乌青,双目紧闭。 这就是肖红章他们的同伙?……薛畅心里正想着,却听见唐天舒惊讶的喊道:“出了什么事?!肖红章、秦翰宽怎么都倒在了地上?!这个人又是谁?!” 他俩所站的地方不远处就躺着秦翰宽,此人中了薛畅一掌,半边胸膛塌陷下去,整个人昏迷不醒。 “唐兄,这事情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薛畅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你说说看,我听着。”唐天舒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于是薛畅就将刚才发生的这一幕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你是说秦翰宽和肖红章联合这个叫赵四的人设制陷阱,企图暗算你……”唐天舒听完,沉吟了一会儿,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那么这个家伙刚才就是来诱开我的……可要是当时我做出决定让你去追他,而我来救援,那遭到暗算的岂不就是我?!” 听到这话,薛畅心想:这段时间小队经过磨合,不是在前几天你就已经制定了‘一旦秦翰宽、肖红章两个前哨遇敌,我就要赶去救援,你则拖在最后’的战术吗。不就是考虑到你近战能力较弱,但暗器功夫不错,可以在远处提供支援,而一旦遭遇强敌,还可以避免全军覆没。当时我还开玩笑说你是贪生怕死,你怎么就忘了! 当然薛畅不会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他很乐意唐天舒往这个方向去想,可以让事情变得简单。 果然,唐天舒变了脸色:“也就是说……我们两个都是他们暗算的目标!” “也许。”薛畅应了一声。 “该死的家伙!”唐天舒狠狠的踢了黑衣人一脚,骂道:“竟敢对老子下手!早知道老子就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了,给你吃一根万蚁噬心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么!唐兄,这人已经死了?!”薛畅惊问道。 “中了我几粒子午毒砂,又过了这么久,恐怕他已经毒入心脾,没得救了。” “可!可其他几个人都不行啦,他也许是唯一的活口!”薛畅提醒道。 唐天舒一拍脑门:“我真是急糊涂了!我看看,能不能把他救活!”说着,他蹲下身子准备从怀里掏出解药,却突然“咦”了一声,从脚下的草丛中拾起了一把匕首仔细的看了看,还让鼻子嗅了嗅,然后恨声说道:“这应该是秦翰宽的匕首,他居然在上面涂了毒!” 听到这话,薛畅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腰肋间的伤口,被唐天舒注意到了:“你受了伤,是被秦翰宽的匕首划伤的?” “不,是肖红章。”薛畅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那也不可大意,这帮人极其歹毒,快让我看看!”唐天舒关切的说着,走到薛畅身边蹲下身子,嘴里还开玩笑的说道:“还好,有我这个用毒的大师在,你的小命无忧。” 薛畅低头见唐天舒在认真的查看伤口,心里顿时放松下来,嘴里轻声说道:“唐兄,多谢!” 话刚出口,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腰间被什么东西狠狠的蜇了一下,忍不住“啊”的轻叫了一声。 却见原本蹲在他身下的唐天舒一下子窜出两三丈远。 薛畅迅速低头查看疼痛的来处,只见腰肋间那道剑痕旁边有个针眼大的创口,正往外沁出血珠,他心中产生强烈的不安,望着唐天舒,质问道:“唐兄,你这是——” 唐天舒朗声说道:“神仙醉,是和金风玉露齐名的唐门禁药,不过它不毒死人,只是中了此药之后,一个时辰内全身无力如同瘫痪。这一次平乱,得到巡武司的批准,唐门子弟特地带了不少这种药出来,主要是将它制成粉末,装入特制的小球内,朝着叛军打出去,它会爆裂开来,化成黄色烟雾,吸入之后叛军士兵就会逐渐失去战斗能力,可惜在登陆作战的时候,一开始唐家弟子就遭受重创,后来双方混战又没法施展……” 听着唐天舒侃侃而谈的说着毫不相干的话题,薛畅的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他已经感到四肢开始麻木。 “……但如果将神仙醉的粉末溶入水中,再注入体内,效果会更好。”唐天舒得意的笑道。 如果说秦翰宽和肖红章两名队友对薛畅的暗算是让他感到愤怒,那么被他视为朋友的唐天舒的背叛则让他感到非常痛心。刺骨的寒冷从心底泛起,透过薛畅的眼眸,刺向对面这个给了他不少帮助的人,从齿缝间挤出的声音混杂着恨意和疑惑:“为什么?!” 唐天舒没有回应,看着薛畅慢慢的瘫倒在地,他也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站在原处,射出一根根银针,准确的刺中了薛畅的左右肩井穴、左右天池穴、膻中穴、左右髀关穴。 薛畅此刻全身酸麻无力,连呼吸都有点困难,自然还感觉不到穴位被制的痛苦,但唐天初却放心了,他大步走过来。 他那张挂着微笑的脸在薛畅眼中变得无比恶心,也让薛畅心生悔恨:老子重生在这个世界,又附带了系统,自以为是受上天眷顾,原以为将来一定能称雄武林、名扬天下,却没想到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这个看似平静的江湖居然如此的波诡云谲,我还是小瞧了它呀!要是能够再重来一次的话…… 薛畅此刻已经有了完蛋的准备,他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来杀我了?” 唐天舒弯下腰,伸手拍了拍薛畅的脸:“你对我很有用,我暂时还舍不得杀你。” 薛畅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有什么用?” “自己好好想一想。”唐天舒拿起薛畅掉在地上的刀,用刀背贴着薛畅的脸,刀尖慢慢的朝着薛畅的眼睛划动。 薛畅的左眼甚至能感受到锋利的刀尖所透出的寒气,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唐天舒手腕一抖,寒光闪动,吓得薛畅赶紧闭眼,却是唐天舒用刀削下了薛畅的一大缕头发。 看到薛畅刚才那看似胆怯的举动,唐天舒翘起嘴角:“好好想一想,我为什么现在不杀你?等你想清楚了,把它说出来,我就可以饶你一命。” 说完,他又挥刀割下薛畅身上的几片衣襟,扒下他的一只鞋子,连同头发一起扔到附近的草丛中。 接着,他拎着刀走到黑衣人身前,一刀砍断了对方的脖子。然后他又捡起黑衣人的长剑,刺穿了秦翰宽的胸膛。 薛畅扭头看着他这些举动,忍不住问道:“你……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你真是个木鱼脑袋,我怎么可能跟这几个靠卖命为生的武林败类是一伙。”唐天舒不屑的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捡起从薛畅身上割下的布片,占了些黑衣人的血,再重新扔回原地。 “那你肯定是知道他们是谁派来杀我的?”薛畅接着又问道。 “你现在是我的囚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唐天舒感到好笑,他用力撕碎自己的外套,将它分批扔到和薛畅的布片同一侧的草丛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酷刑 “如果你告诉了我,我会心存感激,说不定会答应你的要求。而且,你告诉了我幕后指使是谁……也让我有了继续活下去找他报仇的理由。”薛畅神色平静的说道。 唐天舒一愣,扭头看着薛畅,突然笑了起来:“你这家伙说得还有点道理,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他们都是受一位贵人派遣,来取你性命的。” “贵人?”薛畅有点疑惑。 “最近你们锦城镖局得罪过哪位贵人,难道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唐天舒嗤笑了一声。 薛畅恍然问道:“蜀王?” 唐天舒未做回应,取下了自己的革囊,掏出里面的东西,想了想,又放了一些回去,然后扔在了地上。 “那么唐兄你又是谁派来的呢?”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缓冲,薛畅逐渐适应了这种畏惧的情绪,并且开始静下心的思考和自救。 唐天舒没有说话,站在一块山石上,打量着四周。 “你把这现场布置得再巧妙,但假的就是假的,它真不了,总会被人看出破绽来,咱们的队伍中可是有不少像冷掌门那样头脑冷静的能人。” 薛畅看似好心好意的提醒,却终于让唐天舒露出几分不耐,他大步走过来,低声骂道:“你他妈再唧唧歪歪的,老子现在就一拳送你上西天!” “那倒挺好,我也就没什么烦恼了。”薛畅压抑住心里的紧张,展露出毫无惧色的神情。 唐天舒一指点住薛畅的哑穴,然后转身离开。 薛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看出来了:自己确实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危险,但唐天舒似乎也是第一次干这种杀人劫掠的事。 过了一会儿,唐天舒再次返回,用碎布仔细的擦干净鞋底,然后抓起薛畅,施展轻功,朝着山岭深处驰去。 这一次唐天舒是全力施展,每一次的腾跃大约都在一丈左右,而且薛畅注意到他几乎没有走直线,而是走着很大的“之”字路线,看上去就好像是来回绕圈,而且每一次落脚都落在山石之上。 薛畅看得有点眼花缭乱,干脆将心神沉入脑海,进入系统,直接发问:“现在我中了毒,全身乏力,你这里可有解药让我恢复正常?!” 扣掉了0.5个侠义值之后,系统那毫无情感的声音响起:“本系统不出售药物,也没有解药。” “可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给了我一枚洗髓伐骨丹吗?” “那是公司为了吸引顾客使用本系统,而特地给的奖励,而一旦成为用户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公司?” “恕不奉告。” “靠,你要是不救我,我中毒死了,你也跟着一起完蛋!” “根据系统对你身体的探知,这药并无致命性,只是麻痹你的运动神经,让四肢乏力,但用不了多久,它就会被分解排泄掉,你也就能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可我身上还被银针封了穴道!”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这些银针不但插入了你的任脉的主要穴位,而且银针上负有一股阴寒的内劲,能够完全阻断你自身内息的流通,让体内的真气无法运转,内功再深厚也跟普通人无异……” “不用再说得那么详细,我已经了解情况的严重了,你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系统居然停顿了一会儿,才作出回答:“给你封穴的人手法很巧妙,让你既无法通过吐纳、借助天地之气连通你丹田的内息,也让你无法调用丹田的内息抵达四肢和头部……不过还有一丝可能,你的膻中穴已经开辟了中丹田,脉络变得宽阔,封穴者显然不知道这一点,使得对檀中穴的封禁并不牢固,你调用下丹田内息,逆行冲击此穴……或许有打通的可能。” “或许?到底有多大把握?”薛畅想知道更确切一些,系统却回答道:“这是你的身体,你自己不亲自试一试,我又怎么会知道?” 这个如机器人一般的系统都被薛畅问出脾气来了,可他此刻却没有心情去调侃,系统的话总算是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唐天舒一路疾奔,来到临近的一座山岭侧面,面对稍显陡峭的山崖,他深吸了口气,抓紧薛畅的腰带,再次飞掠而起,经过多番起落之后,他落在了山腰一个略为突出的石台上,穿过一丛丛枝叶密集的矮树,眼前赫然竟是一个一人高的山洞,而进入里面之后,空间还比较宽敞。 看到薛畅惊讶的神情,唐天舒有些得意:“昨日我跟踪肖红章他二人,发现他俩在这山岭附近和另两人接头之后,我就知道他们要采取行动,所以悄悄在这山里转了好几个时辰,才找到这么个好地方,还特意在洞口移植了一些树木和荒草,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你就放心吧。” 我他妈谢谢你!……薛畅忍不住想骂人,然而却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你不用夸奖我。”唐天舒自得的指着旁边不远:“我还特地准备了干粮、被褥,足够咱俩在这里待上个四五天了,你瞧瞧还有这个——” 他弯下腰,从地上拿起一团绳索,对着薛畅说道:“这是我专门找辎重营要的,专门用于翻山越岭的绳索,非常结实,用它来绑你的手脚,你一定无法挣脱。” 薛畅又“嚯嚯”几声。 “为什么要绑你?”唐天舒似乎明白薛畅所表达的意思,露出诡异的笑容,蹲下身子,将薛畅翻倒在地,把他的双手双脚反背过来,一边用绳索捆绑,一边说道:“很简单,神仙醉的药劲很快就要过了,虽然我用唐门绝学——七煞封禁术,让你无法使用内力,但到时候你的手脚却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的行动。 我又不想点你的麻穴,谁知道以你的功力什么时候能将它解开,还是直接绑上手脚,最为保险!面对肖红章、秦翰宽他们的暗算,你可是不但能成功逃脱、还将他们三人都反杀了的高手,所以薛畅,你说我是不是很谨慎,面对这样的我,你还能逃得掉吗?哈哈哈……” 唐天舒诡异的笑声在山洞里回荡,他一手抓住薛畅的头发,将他拉了起来,推到山壁上靠着。 “咳……咳……咳……”薛畅脸色通红,连声咳嗽,刚才他整个脸都浸到地面的灰尘里,差点窒息。 “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都忘了这山洞里灰尘很厚。”唐天舒一脸歉然,伸手去抹薛畅满脸的灰尘,却故意将他抹成一个大花脸,然后自己“哈哈哈”的又笑起来。 薛畅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唐天舒不笑了,他的眼神变得阴冷,伸手解开薛畅的哑穴,说道:“想好了吗?” “咳……咳……想好了什么?” “以你的聪明,应该能够猜到我想要什么,主动把它说出来,可以少受些苦。”唐天舒语气阴冷的说道。 “我真不知道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一个无门无派的江湖人和你们这样的大派弟子相比,简直就是山鸡对凤凰,哪有什么东西值得你甘冒风险来夺取。唐兄,你莫不是搞错了?”学长平淡的语气中夹带着几分嘲讽。 “薛畅,别他妈装傻!”唐天舒的面容骤然变得狰狞,他用手指使劲戳着薛畅的胸膛,厉声说道:“武功!能够让你在短短半年之内由一个废物一样的镖局纨绔变成巴蜀武林的年轻俊杰!你所学的是什么武功?把它们全部告诉我,全部!这样我才能饶你一命!” 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薛畅看着在大声咆哮的唐天舒,轻吐了口气,让心中的紧张情绪尽量平复下来,开口说道:“你知道逍遥老人吗?” “什么逍遥老人?”唐天舒一愣。 薛畅观察他的神态不是作伪,又试探性的问道:“那么降龙十八掌呢?” 唐天舒依旧愕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畅心里略微松了口气:看来似乎跟巡武司的江士佳没有关系。 “我是想告诉你,在温泉驿血案发生的那天我摔下山涧,确实有奇遇——” 薛畅的话让唐天舒精神一振:“说下去。” “我被一个自称是逍遥老人的奇人所救,他用灵丹妙药救活了垂死的我,而且那灵药还能帮我伐骨洗髓,所以之后我练习武功就变得非常快速,可惜我当时在昏迷之中,连那个灵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况且像这样的稀世灵药,你认为还有两三枚之多吗?” 唐天舒之前已经搜寻过薛畅的身上,没有任何发现,此刻听他说起灵药,虽然很是垂涎,但也没抱什么从他身上拿到灵药的希望,而是急切的问道:“那个逍遥老人现在在哪里?” “当时他带我到栈道附近的一个山洞养伤,待我伤好之后他就离开了。我听他说过,他在大巴山深处隐居多年,具体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他教你的武功呢?” “武功?你说的是我从父亲那里学来的罗汉拳以及其他少林武功?还是我从慧明师叔那里学来的百花拳?还是我从耿珀耿老伯那里学来的刀法?还是我从铁血长河门周前辈那里学来的轻功?” 唐天舒对他所说的这些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显然对他的武功有过详细的了解,此刻冷笑道:“那套掌法呢?” “什么掌法?” “别装傻!你在巡武司的练武场上打败江一峰所用的掌法,在前几天你还用这套掌法同神女宫的顾宫主对战过。” “哦,是这套掌法呀,它确实是那位老人在那十几天时间里交给我的唯一武功,叫降龙十八掌,不过修炼这套掌法需要极深的内力,我至今为止也才学会了三招,你确定要学吗?” “别他妈废话!把你学的这套降龙十八掌、还有之前所学的其他武功,它们的秘诀心法都一一详细的说出来,听见了吗!”唐天舒的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急切。 “全部?!你就不怕铁血长河门的周前辈、耿老伯、少林寺的慧明大师发现你修炼了这些武功之后,会找你盘根问底?”薛畅惊讶的反问道。 “让你说,你就乖乖说出来,哪来那么多废话!”唐天舒不耐烦地催促道,甚至还从旁边拿出了纸和笔。 “我明白了。”薛畅凝视着唐天舒,沉声说道:“你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你背后有依仗对不对?是唐门吗?” 唐天舒脸色一变,右手猛然挥出,薛畅全身乏力、手脚被缚,根本无从躲避。 “啪!”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薛畅的左脸上,他当即倒地,激起一团尘雾。 “别他妈卖弄小聪明,你现在落入我手中,不可能会有人来救你,只有乖乖的将这些武功说出来,我还能放你一条活路。”唐天舒恶狠狠的说着,将薛畅拉了起来,凑近他身前,用手轻拍着他已经肿起来的左脸,威胁着说道:“你明白了吗?” 以前薛畅在学校就是有名的服软不服硬,你对他好,他对你更好,但要是惹了他,管你是天王老子,他也跟你对着干。而现在他被绑架,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但这一巴掌却激起了他的血性,看着眼前的唐天舒,他的回答就是:“呸!”和着鲜血与尘灰的唾沫吐在了唐天舒的脸上。 唐天舒赶紧用手抹去唾沫,瞬间神情变得愤怒无比,他怒吼一声,一拳砸在了薛畅的脸上,接着又是一拳……一连打了好几拳,打的薛畅鼻青脸肿、鼻血长流,他心中的怒气方才消了一些,停了手,厉声说道:“薛畅,不要以为刚才我好言好语的跟你说话,就认为我不敢下狠手!你赶紧将你所会的武功秘诀都一一说出来,否则——还有更大的苦头吃!” 薛畅倒在地上,因为神仙醉的药劲还没过,这几拳打得他并不太痛,但是鼻腔流出的血却导致他呼吸有些困难,他不得不张大嘴,结果吸进更多的尘土,导致他一个劲的咳嗽。 第一百三十二章 希望 唐天舒将薛畅拽起,靠着墙,撕了一片他的衣服,给他胡乱的擦去鼻血。 薛畅努力的睁着被打肿的眼睛,张着被打肿的下巴,语气微弱的说道:“我是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吧……” 唐天舒看着他那张都快认不出来的脸,突然笑了:“看不出你还挺硬气的,不过等一会儿,你就没有勇气说这句话了。” 他说着,掏出了一根银针,冷冷说道:“我刚才用七根银针刺到你身上的要穴,阻断你体内的真气流通,这是我唐门绝学七煞封禁术,但它只是另一项绝学的基础,那就是万蚁噬心针!一旦我施展此法,你的身上就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咬,那种难受的滋味不是人所能忍受的,所以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万蚁噬心针下能够硬起骨头来,你觉得你是个意外吗?”说到这里,他竟流露出兴奋的笑容,使得那张英俊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薛畅沉默不语。 唐天舒拿着针在他手腕上狠狠扎了一下。 薛畅感到有点疼,但还能忍受,还诧异的看了看唐天舒。 “别着急,从你的皮肤对针刺的反应来看,神仙醉的药效马上就会过去了——”唐天舒突然间愣住,朝洞口偏了偏头,同时伸手点了薛畅的哑穴,然后整个人窜了出去,趴在那一丛丛矮树荒草后,偷偷的向外张望。 是有人来了?!……就在薛畅心里升起一丝希望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了从前胸和脸上传来的疼痛,在毫无防备之下,他忍不住痛呼出声,然而哑穴被点,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的身体才适应了这种疼痛,他动了动手指、动了动脚趾,困难的晃了晃身子……他知道正如唐天舒所说神仙醉失效了,于是心神立刻进入系统,迫不及待的问道:“现在我该如何做?去尝试着冲开被封禁的膻中穴?” 扣除0.5点侠义值,系统回答:“进入九阳神功的修炼界面,它会引导你。” 又扣除0.5点侠义值,薛畅进入虚拟空间,看到了那个透明人影,在它主动触及薛畅的身体之后,这一次的情况变得有所不同了:透明人影的身上左右肩井穴、左右脾关穴、左右乳根穴、膻中穴都开始闪烁着红点。 薛畅明白他自身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可以开始吗?”系统问道。 “开始。”虽然薛畅现在手脚被反绑,后背靠着洞壁,这种姿势有点难受,但这并不影响他调运内息,就见在透明人影的下丹田处缓缓升起一束蓝色的细流…… 薛畅依样画葫芦,目光始终注视着对面的蓝色细流,同时心神在调动着自身的内息,两方一起联动,内息沿着任脉缓缓而上,过神阙、上中下三脘、巨阙、中庭,就在内息进入膻中穴的那一刻、触及盘踞在银针上的阴寒内力时,顿时产生一种像针刺胸口的剧痛,让他心神失守,失去控制的内息又迅速退回了下丹田,疼痛却没有迅速消失,而是在持续隐隐作痛。 一连几次,情况依旧如此,但薛畅没有气馁,一直在咬牙继续尝试……终于他开始适应这种疼痛,能够在这种疼痛刺激下尽量集中精神的运转内息、持续冲击膻中穴。 但是那股阴寒之力并没有被薛畅的真气所消融,反而死死的堵住脉络通道,让薛畅的内息难以前进。 到最后汗水都浸透了衣背,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疼痛却一直在折磨着薛畅的神经,他终于忍不住,长长的松了口气,呆呆的看着对面的透明人影,已经消耗了一些的内息退回到下丹田,而膻中穴上那颗醒目的红点依旧闪烁…… “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看不到一点成功的希望?!”他有些气馁的询问道。 系统回答道:“原本以你修炼的九阳神功的性质,恰好是这种阴寒内劲的克星,只可惜你修炼日短、功力浅薄,还达不到如日初升、化雪消冰的境地。更重要的是有那根银针扎在你的穴道上,使得那股阴寒劲道有了支撑,而你的丹田内息却无法与外界相连,却是无源之水,看来除非你的九阳内功大进,否则很难打通膻中穴。”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薛畅急问。 “或许……”系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你可以试着引导内息去打通会**。” 薛畅一愣,随即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说下丹田的内息是无根之水吗?它连膻中穴都无法打通,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打通天地桥吗?再说,就算我打通了会**,但还是无法与天地气息相通,无法壮大我的内息,这又有什么用?” 系统回答道:“你每天修炼完武功之后,丹田的内息都消耗甚巨,有没有想过这些消耗掉的内息去了哪里?一部分通过你的手和脚、涌出了体外,还有一部分则散溢到你的身体中——” “身体中?”薛畅有点不太明白。 系统又一次停顿,似乎在想该怎么解释清楚,然后它说道:“人身上的脉络就好像河床,内息就如同河水,只要河水在河床中流动,它就一直在损耗,比如水会渗透到河床沿岸的土地,或者会被一些沟渠所引走,或者受外力的冲击而震荡到河床之外……内息也是如此,虽然会加剧消耗你的内力,但这也是有好处的,这些散逸的内息游荡在你的皮肤、肌肉、器官之中,滋养着它们。天长日久,随着你内息的提升,为何你的体质、力量也会随之提升?这就是根本原因。 这同时也是为什么你的内息力消耗过多之后,休息一段时间,丹田的内息就会恢复不少的原因。重新通过呼吸、接纳天地之清气充实丹田并不是主要原因,因为它的转化效率并没有那么快,也没有那么高,更主要的是脉络里流动的内息少了,散布在身体各处的内息就会因为虹吸效应,通过呼吸而逐渐的回到脉络中,充实你的丹田。” “原来如此!”听了这番话,薛畅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以往的一些武学的疑惑也随之被解开:相比较那些玄而又玄的道家、佛家内功典籍,果然还是系统科学的分析和解释让自己更能理解透彻。 到现在他已然明白系统说这么一大通话是什么意思了:“所以我的后背里有很多散逸的内息?!” 系统回应道:“你的背部是唯一没有内息流通的区域,似乎不可能有散逸内息的存在。但事实并非如此,内息就如同水,前一轮吐纳散溢出的内息会被后一轮散溢出的内息推向更远处,所以它们是遍布你身体各处的,虽然这些内息不可能长期存在,会被逐渐消耗掉,但你每天都勤练不缀,也就使得它们长期存在了,而现在你的背部就是一块未开垦的肥沃土地,只要你连通督脉,它们就会如百川归海、汇入你的丹田……” 薛畅听完后,精神终于又振奋起来,急切的说道:“咱们赶紧开始吧!” 就在这时,唐天舒走回洞内。 ………………………………………………………………………… 在第五斥候小队前往西边山岭探查之后,西营门的卫队长一直在关注,毕竟是他首先发现得异常,他得确定这种异常是不是敌情,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根据前几天的经验,斥候小队会到西边山岭中巡逻约一个时辰返回,然后再到其他几个方向巡逻,中午时回到营地,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沿原来的路线再巡逻一次……虽然现在还未到一个时辰,但西边一直没有动静,一直想着这事的卫队长有些疑神疑鬼了,他亲自向留守军队的武林军队首领报告,甚至还故意夸大其严重性,希望能引起对方的重视。 峨眉派掌门静心师太果然重视了,亲自前往第六斥候小队的宅院,希望顾诗婧能够率队前往西边山岭去探查究竟。 顾诗婧虽然自视甚高,但面对堂堂峨眉派掌门、同时也是她临时上司的静心师太,她不能不给这个面子,所以她很快就带领神女宫的众人,出于赶紧看完、赶紧休息的心态,施展轻功,向着西边山岭奔驰而来。 进入山岭没多久,她们寻着足迹很快就发现了倒在荒草丛中的那几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正是由于最年轻的那位女道的惊呼让从小就修炼听音辨位、导致听觉极其敏锐的唐天舒隐约听到,他才急忙出洞口窥望。 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和出事地隔着一座山丘,距离并不近,但由于位置较高和角度的关系,恰好可以较为清楚的望见出事的地点。 唐天舒看清是神女宫的人出现在那里后,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之前认为:只有等到中午的时候,军营的人发现他们一直没有回来,才会派人出来探查,却没想到他们会提前得这么早。 此刻,他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犯了错,让那些人发现了什么? 神女宫的四人也感到紧张,在她们面前躺着四具断头、断手、碎胸、中毒的血淋淋尸体,给这座阴暗潮湿、静寂无声的山岭蒙上了一层恐怖的气氛。 最年轻的女道脸色苍白,弯腰呕吐不止。 那名疑似洛阑梦的女道脸色同样苍白,但她神情严肃的说道:“师伯,师父,第五斥候小队的另外两人不在这里,说不定并没有死,我们应该再往四处探探,说不定能发现到他们的踪迹。” 一直在警惕观察四周的顾诗婧听了这话,当即摇头:“战斗如此惨烈,不知道这山岭里藏有多少敌人,我们人少不能冒险,赶紧回去告诉静心师太,她会派人前来追查的。” “可是,师伯——”年轻女道还想争辩,另一位年老女道打断了她的话:“阑梦,你师伯说的没错,这里很不安全,咱们得赶紧离开!” “是,师父……”果然如唐天舒所料,这名女道就是洛阑梦,此时她却有点神思不属的跟着顾诗婧身后,施展轻功向军营掠去。 跟在她身旁的另一位年轻女道察觉出了异样,小声说道:“师姐,你是在担心那个叫薛……什么的安危吧?” “那人叫薛畅。”洛阑梦没有否认,她认真的说道:“灵韵,我觉得他是个有想法、有勇气的人,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也是哦,敢把师父气成那样的没几个。”叫灵韵的女道安慰她说:“师姐你别担心,这里没有他的尸体,或许他只是被抓起来了。” “但愿吧。”洛阑梦望着远处的军营,沉声说道:“咱们得赶紧回去,让更多的人来找!” 唐天舒望见神女宫人离开,并没有感到轻松,因为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他的心里有了几分紧迫感,迅速返回洞内,薛畅一脸的汗水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解开了薛畅的哑穴,冷声问道:“你在试图解穴?” 薛畅平静的说道:“总得要试一试。” 唐天舒翘起嘴角,自信的说道:“如果七煞封禁术这么容易就会被解开,它也不可能成为我们唐门的绝学!瞧你这一头汗,吃了不少苦头吧,何必呢,你把那些武功心决都说出来,等我安全了,就会给你解开穴道,放你离开,到那时什么痛苦都没了。” 薛畅偏过头去,懒得理他。 唐天舒抽搐了几下脸皮,恨声说道:“好言好语劝你,你不听,那就好好尝尝万蚁噬心针的厉害了吧!” 话说完,唐天舒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将薛畅拎到了洞口边,这样他在施刑时可以就近观察山下的景况。 他拿出一根银针,迅捷的扎进了薛唱的气海穴(下丹田)上方的神阙穴。 薛畅轻哼了一声。 唐天舒的手指依旧捏着露出体外的针尾,一边微微颤动,一边往里注入他的内力……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朝猛虎破樊笼 薛畅立刻感到一股阴寒劲气侵入脉络,迅速分成三小股。两股向下绕开气海穴,走气冲穴而分别移向髀关穴;一股向上前往膻中穴。 很快薛畅身上所扎有的七根银针都被唐天舒的阴寒劲气连接在了一起,并且跟随它一起颤动,而随着它们的颤动,整个胸前、腹部和四肢的脉络也似乎都跟着颤动起来…… 薛畅立刻感到体内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血肉和神经,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要远比他最初修炼降龙十八掌时的强烈得多。 “啊!……”薛畅忍不住张嘴大叫。 “感觉到疼了?可惜这还只是开始!”唐天舒露出残忍的笑容,手指的振动幅度更大。 薛畅强忍住疼痛,进入系统,进入九阳神功的修炼空间,颤声说道:“快………快开始……修炼,打通……打通会**……” 虽然薛畅下达了开始的命令,但是透明人影的下丹田过了一会儿才向下延伸出蓝色细流,其实这就是薛畅现在的自身情况,原本这个系统可以帮助他全身心的集中精力,但是万蚁噬心针针所产生的疼痛居然可以让薛畅位于虚拟空间内的心神感受到,使它难以十分专注的调运内息。 而另一个难题就是他下丹田的内息在唐天舒的铁银插入、并发动万蚁噬心针之后,居然也跟随着脉络开始激荡起来,变得有点难以操控。 就在他费力的调动下丹田内息之时,系统居然主动开口说话了:“平缓流动的河水冲不动巨石,只有奔腾咆哮的河水才可能成功。平时你自己练功是无法让内息激荡沸腾的,而现在有人帮你,你只需要引导激荡的内息冲向会**,打通它的几率会大增。” 系统的话给了薛畅极大的鼓舞,但是要想做到却不容易,因为身体的疼痛还在加剧,而且内息的震荡也在加剧,它就好像是汹涌的河水,不停的撞击着河岸,随时都可能破堤而出似的,所以下丹田距离会**不过一两寸远,但他所操控的内息移动却如蜗牛一般的缓慢。 唐天舒看薛畅神情极度痛苦、汗珠不停的往外冒,但就是不哼一声,心里也不禁有些佩服对方精神的坚韧,要知道他当初在修炼此法时,也曾亲身体验过,没坚持多久就缴械投降了,他是深知万蚁噬心针的可怕。当然他不会知道因为系统的存在,薛畅并没有全部承受万蚁噬心针所产生的痛苦。 “别着急,别着急,万蚁噬心针真正的可怕还没有到来。”唐天舒喃喃说着,一想到这位大有前途的青年最终会因痛苦向他摇尾乞怜时,他顿时血气上涌,脸色通红,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幻想唐门直系子弟拜倒在他脚下一样。 薛畅好不容易引导着内息穿过中极穴和曲骨穴、就要冲到会**时,突然间浑身上下一阵奇痒,让他心神失守,内息失去控制,不但没有退回丹田,反而在原处来回冲荡,导致薛畅的下腹胀痛。 但这种痛苦远不及他刚才的那种难受,就像有无数的蚂蚁轻轻啃咬着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导致他奇痒难忍,偏偏双手又被绑着,无法去抓挠解痒,于是只能不停的用身体使劲蹭着洞壁。粗糙尖锐的山石棱角划破他的衣裳,将他的后背划出道道血痕,然而却并没有消除甚至哪怕减弱一点这股痒意,仿佛这种奇痒就是烙印在骨子里的。 但即使如此,薛畅依然还在使劲的蹭着洞壁,因为只有被山石刮破皮肤产生的痛苦才能勉强抵消来自全身的痒意。 唐天舒看着薛畅身后被鲜血涂抹了一大片的洞壁,也不禁有些心惊,叹道:“薛畅,就算把你的后背都搓烂了,也解不了这万蚁噬心针所产生的痛苦,何必呢!这样吧,不需要你把所有武功要诀都说出来,只要你把降龙十八掌的功法秘诀详细的告诉我,我就立刻给你消除拔除万蚁噬心针,并且放你离开,你觉得如何?” 薛畅依旧闭着眼,咬着牙,呼呼的喘着粗气,但就是不搭话。 “那我就看你能忍多久!”唐天舒目露凶光,阴狠的说道,同时攥紧银针,加速的抖动,其他七根铁针也跟着共振起来,全身的痒意更加强烈,薛畅终于忍不住“啊!”的大叫起来。 这一叫让愤怒中的唐天舒霍然一惊,他下意识的点了薛畅的哑穴,又转头看向洞外,这一看让他紧张起来:远处的那个出事地点附近好像来了不少人。 他立刻将薛畅又移到洞里,然后在薛畅耳边阴恻恻的说道:“不要以为我不在,你就能够轻松一些,好好享受吧。”说完,他又窜到了洞外,趴在矮树后窥望。 唐天舒离开,但神阙穴上的银针并没有拔出,附在身上的阴寒劲道已经与其他几根银针连成了一片,不但封禁着薛畅胸前、腹部和四肢的脉络,震荡着他的脉络,让丹田里的内息沸腾不止,唯有身上的奇痒虽然还存在,却减弱了很多,让薛畅终于能够勉强喘过气来。 他赶紧重新进入系统,刚一进入修炼九阳神功的虚拟空间,系统居然主动开口说道:“那个万蚁噬心针居然能够引起散逸在你身体各处的内息的震荡,导致你全身奇痒,确实有些厉害。你必须趁着对手不在的这个有利时机,拼尽全力,打通会**,让内息在督脉里流动,才能逐渐收拢散逸的内息,抵御住万蚁噬心针所造成的痛苦。” 此刻的薛畅脸上的击打伤都已经不值一提,全身脉络撕扯般的痛、后背被山石划伤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全身各处隐隐约约的瘙痒,之前大量出汗、后来又不停渗血导致的极度干渴……所有的痛苦不但没有让他屈服,反而让他对唐天舒愈加的痛恨,而这种仇恨却又将他的意志锤打得更加坚韧。 他很清楚系统说的对,他必须竭尽全力的抓住这仅有的时间去获得成功,否则等待他的是生不如死的未来。 为了让自己的精神更加专注,他狠狠的咬破了舌尖,让痛苦来抵消痛苦,让精神更加专注,甚至都没有看对面的透明人影,全身心的操控下丹田的内息…… 终于,他给这团躁动的真气套上了笼头,引导着它过中极穴、过曲骨穴,然后一头撞向了会**。原本前几天会**的通路就已经有所松动,如今在咆哮激荡的真气冲击下,瞬间就会打通。 薛畅顿觉骶骨处一阵灼热,前所未有的舒爽瞬间传遍全身,在那一刻压倒了所有的疼痛,使他忍不住“嚯嚯”的哼了几声。 引得唐天舒回看,见薛畅呲牙咧嘴的表情,心里还有些得意:终于忍受不住了吧,可惜老子现在偏不理你,等那些人走后,看你还不得乖乖的向我磕头认输! 很快这种畅通感就消逝了,所有的苦痛又侵袭过来,但薛畅此刻极度兴奋,完全将它们忽略,他的心神都投注在那激荡的内息之上。 而那激荡的内息在闯过会**之后,如同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呼啸着奔流向上,过长强穴,过腰俞穴,过腰阳关穴,最后抵近命门穴,方才因为前进势头的减弱,而暂时无法打通该穴。 在短短的时间内连通数穴,薛畅已经是非常欣喜,心里倒也不再焦急,他目注对面透明人影的操作,努力控制着内息让其回归丹田,让其在丹田运转回旋几周之后,继续引导其向下过会**,进入督脉,再次到达命门,又返回向下……如此来回循环,一是为了巩固新打通的脉络,二是为了反复冲击命门穴,三是为了通过内息在督脉里的循环流动,让散逸在背部的内息回归。 由于要对抗身体的痛楚,操控内息的准确流向是既困难又缓慢,但薛畅一直在咬牙坚持……如此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薛畅发现本是无源之水的丹田内息在这一段脉络中来回循环不但没有出现消耗,而且还壮大了不少,以至于下丹田都不够容纳而出现了满溢,从而导致下腹发热胀痛,下丹田开始自动的向外扩张。 薛畅惊喜万分:丹田内息的壮大一定是来自散布在后背的那些散溢的内息,系统果然没有骗我。 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薛畅甚至感觉到从后背传来的痒意比之前减弱了不少,这更让他感到兴奋。 而就在这时,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对于抵抗疼痛、操控激荡的内息有了一些心得的薛畅开始在透明人影的指示下,引导内息的运转速度加快,他不再只是抵近命门穴,而是直接开始试图打通这一穴位,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三次不行、四次…… 就如同大海的浪潮,一波又一波不停的撞击着海岸,而这个海岸上却不是坚硬的礁石,不过是堆积的淤泥而已,或许都对于平稳的海潮,它能够坚持很长的时间,但是如今面临的是汹涌激荡的潮水,这潮水如同钻头一样,撼动着根基、掏掉淤泥,尽管粗野狂暴会带来不小的痛楚,但是效率却很高…… 大约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薛畅只觉腰间又是一阵灼热,然后迅速传遍全身,让他感觉身上似乎充满了精力,之前因为痛苦的折磨和心神的过度消耗导致的过度疲倦居然被一扫而空,让他忍不住又想要“嚯嚯”的吼叫发泄。 这引得唐天舒再次回看,见薛畅面色潮虹、面容狰狞、全身颤动,还以为对方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心里甚至产生了犹豫:要不要暂停施展万蚁噬心针,万一真把薛畅的身体搞垮了,他冒这么大风险所做出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他蹲在那里犹豫了片刻,终于潜回洞内,按住扎在神阙穴上的银针,吸收掉部分缚在银针之上的阴寒内力,然后又迅速赶至洞外、继续向外窥望。 命门穴,顾名思义乃生命的门户,可见这一穴位的重要,因为它位于两肾之间,从古至今一直被无数前辈高人称之“为元气之根本、生命之门户”,用内息不断浇灌,就可以固本培元、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而此刻薛畅打通了它,瞬间所得到的好处甚至还要胜过打通会**,偏偏在此时唐天舒出于担忧,还减弱了万蚁噬心针的效果,全身的撕扯痛和奇痒不再那么强烈,这对于恢复了精力的薛畅无疑是如虎添翼,他信心倍增的轻松引导着震荡幅度有所减弱的内息沿着背部的督脉继续向上,寻求进一步的突破。 顾诗婧将第五斥候小队遭难一事汇报给静心师太之后,静心师太不敢怠慢,立刻召集了五十位武林人(这其中包括了郭有信和江一峰),由第六斥候小队带路,赶往西边山岭的出事地点。 在仔细的勘察了四具尸体之后,有人就认出了黑衣人和使刀汉子的身份,黑衣人叫窜天鼠郑为,使刀汉子是黑心狼高海山,都是巴蜀地区的流浪江湖人,常年为一些成都府的豪门大户效力,肖红章之前也是以此为生,他们三人算是熟识。 进行了解这一情况之后,静心师太顿时双眉紧拧,因为这一情况的发现让事情变得复杂了,它使得原先大家只是认为这是苗无恨那帮手下过江突袭而制造的惨案变成了也可能是来自于江湖的仇杀。 但此刻静心师太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她当即下令所有人以出事地为中心,两三人为一组,向外搜索,争取发现更多的线索,如果能够找到失踪的唐天舒和薛畅,哪怕是尸体,也对解开整个事件的谜团是有很大帮助的。 正是因为这种大范围的搜索逼近了唐天舒所在的山岭,让他感到了紧张,趴在洞口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在搜索的武林人听到了一声雄浑高亢的长啸,知道那是静心师太发出命令,要求他们回返集合。 第一百三十四章 自有佳人付倾心 郭有信、江一峰长出了口气,他们伤势还未全好,在山岭中奔波更容易疲惫,不过没有找到失踪的薛畅,心里总感到有点遗憾,像他们这样自视甚高的大派弟子,哪怕因为薛畅而受到羞辱,也是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亲自复仇,而不是在对手危难时落井下石。 对于洛阑梦而言,心中的遗憾更大一些,因为她知道这个哨声意味着放弃搜寻,也就是放弃了对那位生死不明的年轻人的救援。 因此她忍不住说道:“师伯,现在时间还早,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多搜寻一会儿,那边的几座山岭也应该去看一看,要不您给那位静心大师说一说,好不容易出来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点收获都没有就回去了吧。” “行了,阑梦。”顾诗婧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些斥责:“我们已经做的足够多了,再做下去没有意义。我希望你要收敛起你的那些心思,咱们是什么身份,没必要去理会那些身份卑贱的江湖人,下次我要再看见你没了规矩,我就把你提前带回神女宫,听明白了吗?!” 洛阑梦低着头,鼓起香腮。 她师父赶紧碰了她一下,焦急的朝她使了个眼色,催促道:“傻丫头,你师伯问你话呢?” “……知道了。”洛阑梦低声说道。 “知道就好。”顾诗婧看着她,哼了一声:“走吧。” 洛阑梦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眺望周围的山岭,她有一种感觉:她们这一走,那位有意思的年轻人恐怕会凶多吉少。 她那澄澈明亮的眼神中映照着郁郁苍苍的山岭……突然间她眨了眨眼眸,盯住一个地方,又使劲儿眨了眨眼眸,忍不住往回走了两步。 立即被她师父抓住了胳膊:“阑梦,你干嘛,还不快跟着走,否则你师伯该生气了!” “我的师父是您呀,不是师伯!我不知道师父您为什么那么怕她,把她的什么话都当做圣旨!”洛阑梦忍不住抱怨道。 她师父听到这话,神情略显复杂,但旋即恢复正常,沉声说道:“你懂什么?你师伯是一宫之主,我们当然都得听她的!看来我平时是太纵容你了,这一次回山之后,你就跟我在家好好修行,不准再出来了!” “师父——”洛阑梦近乎哭泣的想要哀求,结果她师父这一次硬起心肠,没有上当,拽紧她的手,只说道:“别啰嗦,快走!” 洛阑梦匆匆的又回头看一眼,就被她师父连拖带拽的离开。 静心师太不得不率队离开,是因为该探查的都已经探查了,接下来就是根据这些线索,通过分析推断,找到幕后真凶,这些事完全可以在军营里做。毕竟,驻守军营的武林人被她带出来了一半,在外面待的时间够长了,需要防止叛军真的来突袭军营。 ………………………………………………………………………… 望见巴蜀武林人的离开,唐天舒终于是松了口气,按照这些年他对巡武司这支军队的了解,应该是不会再来了,所以他神情轻松的走进洞内,看着倚靠在洞壁上的薛畅,还颇有兴致的调侃道:“看起来你的神色不错,没有万蚁噬心针是不是舒服多了?怎么样,想通了吧——哦,我忘了你不能说话,抱歉抱歉。” 说着,他走近薛唱,弯下腰,伸手去解薛畅的哑穴。 薛畅张开嘴,一口带血的唾沫正中唐天舒的额头。 唐天舒当即给气歪了嘴,狠狠的给了薛畅一巴掌,打得他口吐鲜血,然后唐天舒将额头擦了又擦,手指攥住神阙穴上的银针,抖动的幅度比以往更大,嘴里恶狠狠的厉声说道:“你他妈不就想死的更快点吗,老子成全你!” 薛畅体内的脉络震荡更大,带来的撕裂痛就更剧烈,而丹田的内息就如同开了锅的水一样在沸腾,但薛畅要的就是这一刻,他紧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全身心的去操控丹田的内息,引导它过会**、过命门穴、过中枢穴,过至阳穴,向着灵台穴发起冲击。 万蚁噬心针之所以可怕,脉络的撕扯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全身的奇痒,然而导致奇痒的罪魁祸首——散逸在全身各处的内息中后背的大部分在之前薛畅反复运转内息的过程中已经回归了督脉,而它们的回归使原来所在的区域出现了空白,使得临近区域的散溢内息自然的向着空白处缓缓流动,这同样也是虹吸效应。 如此循环往复,导致整个躯干的大部分散溢内息都逐渐的回到了丹田之中,所以万蚁噬心针的效果明显减弱了,但为了不让唐天舒看出端倪,薛畅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奇痒难忍的神态。 因此在唐天舒眼中这个可恨的家伙双眼紧闭,面容扭曲,表情狰狞,全身肌肉绷紧,嘴里不停的“嚯嚯”出声,完全就是一副痛苦得要死要活的模样,然而他就是始终不屈服。 但唐天舒却不知道,在薛畅如此痛苦神情的背后,是他那激荡的内息在督脉里继续咆哮向前、再创佳绩,破灵台穴、通神道穴、穿身柱穴、入陶道穴、过大椎穴…… 就在薛畅为这一连串的成功而振奋、准备再接再厉之时,对面透明人影体内的蓝色细流却没有在继续往上,而是向下回返。 薛畅大感诧异,并没有立即照做,而是问道:“为何不继续突破、彻底打通任督二脉?” 系统回答道:“相比较四肢和躯干的脉络,头部的脉络非常脆弱,平时内息运转在此处的时候都需要非常小心,而现在你的内息极其不稳定,如果你不害怕变成傻子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话,我也不阻拦你。” 听到这话,薛畅当即打了退堂鼓,转而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系统回答:“像之前一样,全力引导内息,让它在丹田与大椎穴之间缓慢运转,以稳固这条新打通的脉络,吸收更多的散溢内息,壮大你的丹田。另外,你的脉络虽然经过洗髓伐骨丹的改造变得比较坚韧,但是今天的强行冲脉还是过于粗暴了,对你的穴脉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建议你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好好温养你的经脉,避免留下隐患。” “如何进行温养?” “减少吐纳的时间、放慢运转内息的速度,同时进行药疗和食疗。” “如何进行药疗和食疗?” “这个问题超出了我认知的范围。”系统回答。 薛畅无奈,忍不住又问道:“我现在能否调运内息,破除万蚁噬心针,打通被封禁的任脉和四肢?” “当然可以。”系统的回答让薛畅心中一喜,却听它接着说道:“不过你的对手会立刻感觉到你体内阴寒劲力的消失。” 是啊,唐天舒正手握扎在我神阙穴上的银针,一旦发现不对,他恐怕会立下杀手!……想到这些,薛畅心中一凛,忍不住睁开双眼,看见唐天舒神情略带疲倦的端坐在他身前,额头也沁出了细密汗珠。 唐天舒见薛畅睁开眼,立刻开口问道:“怎么样?想通了吗?只要你说出降龙十八掌的心法秘诀,我就立刻放了你,绝不食言!” 薛畅看着他那焦急的模样,咧开嘴,发出“嚯嚯”的笑声。 薛畅一张脸肿得老大、还是一脸血污,再配上这古怪的笑声,整个人显得甚是诡异可怕。唐天舒忍不住心头打鼓:该不会是我下手太狠,把这小子给整傻了吧? 想到这些,他赶紧解开薛畅的哑穴,问道:“嗨,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薛畅裂嘴一笑:“我记得——我是你祖宗。” 唐天舒一巴掌打在薛畅脸上,将他打倒在地,可随后他就后悔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激怒我,想让我把他打死,以解脱万蚁噬心针的痛苦吧。 想到这里,他又赶紧将薛畅拽起来,为他清理干净流出来的鼻血。 看到薛畅气息奄奄的样子,唐天舒很是烦躁:他计划得很好,执行起来也比较顺利,本以为可以轻松得到他所想要的,却没想到这个成都府著名的镖局纨绔居然意志如此顽强,他施展了这么久的万蚁噬心针居然也无法让其开口,这还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或许该想点别的什么法子? 唐天舒思索着,并拔出了薛畅神阙穴上的银针。在东西没到手之前,他不希望薛畅就此完蛋。 就在这时,唐天舒听到了洞外传来的一丝隐约的声响,立即点了薛畅的哑穴,穿出了洞外。随即他身色紧张的返回,将薛畅整个人背朝上、脸朝下推倒在地。然后施展轻功,跃到洞穴口上方,抠紧突出的山石,一动不动的保持静默。 没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 洛阑梦被她师父拽着,跟随队伍回到了军营,但心里的执念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变得越加强烈,因此她以“在山岭中探查时鞋袜被污泥弄脏”为由,谎称要去军营的集市购买干净的鞋袜,在得到师父的同意之后,却一个人悄悄的出了军营,施展轻功,赶往西边山岭,她要亲眼去探查一下她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心里方才甘心。 洛阑梦从小在神女宫长大,这是她第一次跟随长辈走出巫山镇、步入江湖,虽然她从小到大无数次独自逛遍神女宫附近的所有山岭,但那都是朝廷御赐之地,而现在孤身踏入这一片陌生的山岭,她心中十分紧张,但同时也有些兴奋。 在这种心情的影响下她的咫尺天涯轻功变得更加迅捷,但也失去了轻灵,弄出的声响不免大了些,但她显然没有在意,终于赶到那座山岭的峭壁之下,她才稍作停留,仰望着上方那几颗并排而立的矮树丛,猛一提气,整个人直飞而起,仅在中途踩了两次山壁借力,就轻飘飘的落在了矮树之旁。 她用剑拨开茂密而带刺的枝条,立刻看到了后方那个不到一人高的洞口。 正如我所想的,这里果然有问题!……洛阑梦顿时激动起来,她攥紧手中的长剑,穿过树丛,来到了洞口,借着昏暗的光线,赫然看见洞内的地上趴着一人,手脚被反绑,身上的装束正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所有。 我找到她了!……洛阑梦惊喜之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他! 因此她立刻钻进洞里,朝那人奔去。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细微的“咝咝”声。 洞里还有人?!……洛阑梦心里一惊,本能的想要做出闪避。 但她忘了,这是山洞,根本没有施展咫尺天涯的足够空间,这一错误的选择导致几根银针刺中了她的后背。 “啊!”洛阑梦忍痛转身,看到了洞壁上方的另一个人,异常惊讶:“是你?!” “是我!”唐天舒笑了,笑得很是开心:“老天爷对我真是好,居然让我在抓获薛畅之后,又把你给我送来了!” “恶徒,看剑!”洛阑梦娇叱一声,就要挥剑刺去,然而刚跨出一步,却突然间跌倒在地。 “神女宫的巫山十二神剑再厉害,也敌不过神仙醉啊!哈哈哈……”唐天舒得意的狂笑着,走到洛阑梦身旁,伸手抚摸她的脸:“来,让小爷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洛阑梦?” “恶贼,你……你敢碰我,我师父、我师伯定会将你碎尸万段。”洛阑梦紧张的想要威胁对方,却因为药物的影响,语气软弱无力。 “那小生倒是求之不得了。”唐天舒嬉笑着,一只手伸向了对方的脖颈。 “住……住手。”洛阑梦惊慌起来,唐天舒又怎会听她的,禄山之爪不但没有收回,反而伸到了脖颈以下、衣襟之中,接着他一脸狂喜:“你果然戴了面具!” ………………………………………………………………………… 就在唐天舒拔掉薛畅神阙穴上的银针、将他按趴在地、躲到一边之后,不需要系统的提醒,薛畅也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因美色欺暗室 薛畅使劲向后缩脖子,让鼻子能够稍微脱离地面、有呼吸的空间,然后用心神沟通下丹田的内息。 此时的丹田完全不足以容纳暴涨的内息,导致下腹一直胀痛难受,万蚁噬心针的停止作用让内息终于恢复了平静,薛畅只稍做导引,内息就如决堤的洪水一涌而上,之前如坚固的寒冰阻挡在膻中穴通道中的阴寒劲力仿佛霜雪遇烈阳,瞬间化为乌有。 内息又绕开银针,与中丹田的残余内息汇合后,继续向上,直抵鼻腔,终于内外息相通。 薛畅刚刚长吸了口气,顿觉下腹不停的发出极轻微的“咕咕”响,丹田处如有一只大耗子在不停的窜动,很是灼热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薛畅的心神急忙进入系统,问道。 系统回答:“你自身的真气重新与天地连通之后,你的丹田已经完全不足以容纳吸入的气息,它会自动的进行扩展,原本丹田的扩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你今天在这两三个时辰里打通了太多的穴脉、内功突飞猛进,它的改造必然也会变得激烈些,忍一忍,就过去了。” 薛畅接着又问一声:要多久? 话音还未落,立刻感到一大股热气从下腹迅速上升,胸口陡然间如同压了一块大石,让他险些岔气。 “现在开始扩展中丹田,应该快了。”系统回答。 薛畅正在憋闷难受之际,耳边传来唐天舒的声音:“美!太美啦!你果然就是洛阑梦,对不对!” 接着听到“呸”的一声,然后是惊恐愤怒的声音:“恶贼,你要是敢再动我一下,朝廷定会将你和唐门尽数毁灭。” “美人果然是美人,连吐的口水都是香的。”唐天舒笑声极其轻佻:“姑娘所说的话好吓人啊,可我是不怕的。只要能一亲姑娘芳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来,让我看看姑娘的身体是否像你的容貌一样美。” 紧接着,就听到女子“啊——”的惊呼一声,却嘎然终止。 “想要咬舌自尽,没那么容易!”唐天舒的声音中含着愤怒:“好!好!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和我成就好事,今天我就非要将你凌辱个够!” 接着洞内就响起了衣服撕裂的声音,薛畅顿感情况危急: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来救助自己的女子惨遭唐天舒的毒手。 心急如焚的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丹田改造,当即催动内息,分别往左右肩井穴、左右髀关穴涌去,阴寒内力如热汤泼雪般化去,然而四肢的脉络本就不宽,银针完全堵住了通路,内息一时无法通过。 薛畅心下焦急,又听到唐天舒淫邪的笑声:“洛姑娘,你还没有见过男人的身体吧?等我和你欢爱之后,你很快就会体验到这其中的妙处了!” 薛畅急切之下,“嚯嚯”急吼,不顾疼痛,全力催运内息,奔涌的内息撞击着扎入的银针,虽然无法撼动其根基,却导致该处的脉络在巨大的压力下被迫扩张,内息绕过银针,连通了的四肢脉络…… 唐天舒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神女宫的厉害,只是他生性风流,又对传闻中的巴蜀第一美女憧憬已久,加上之前折磨薛畅所积累的戾气需要发泄,因此一时间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不顾任何后果就要成就好事。 当他听到身后的薛畅发出“嚯嚯”的声响时,甚至都不舍得将目光从洛阑梦的身体上移开,还淫笑道:“薛畅,这位姑娘可比你以前所见识过的漂亮百倍,你只要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允许你跟她欢好一次。” 然后他就听到“嘣嘣”几声响,感觉有点不对,回头一看,却见薛畅已经纵身跳起,挥掌向他击来。 唐天舒慌了,他赤身果体,衣衫刚刚褪到脚下,不但无法使出暗器,连躲避都无法躲避,匆忙间伸手去挡。 薛畅断开手脚的束缚,翻身跃起,内息在体内奔腾不止,愤怒无比的他一出手就是亢龙有悔,龙吟虎啸之声远胜以往,在山洞内回荡不绝。 唐天舒被其威势震慑,仓促应付,怎能抵挡,被结结实实的一掌打在胸前,狠狠的撞在山壁上,洞壁都为之一震、石子哗哗直掉。 唐天舒狂喷鲜血,倒地不起,薛唱看他气息奄奄,心里的愤怒才消淡了一些。 这时,他才回头看向洞内的另一个人,这一看顿时就无法移开双眼:一张如花朵般娇美、如明月般皎洁的容颜,优雅细长的脖颈……那一片晶莹的光芒耀花了薛畅的双眼,让他浑身灼热。 直至洛阑梦红霞尽染面颊,眼眸蕴含薄怒,薛畅才强行压抑心中的冲动,勉强移开了目光,弯腰去捡地上的道袍,可惜唐天舒不但撕碎了道袍,就连亵衣也被撕烂。 洛阑梦见他拿起一片白色的亵衣碎片,脸色更红。 薛畅瞥见不远处唐天舒事先存放在山洞里的东西,顿时眼睛一亮。 他走过去,打开被褥,将其在地面上展开,然后又走回来,轻声说道:“姑娘,事急从权,还请原谅!” 说着他闭上眼,弯下腰,轻轻将洛阑梦从满是沙砾的地面上抱起。 温热柔软的身体贴近胸前,诱人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薛畅心中欲望又起。 洛阑梦脸上的晕红一直延伸到了脖根,心里既惶恐、又失望,看向薛畅的眼神也有了愤怒。 谁知薛畅并没有对她进行侵犯,反而轻轻的将她放在了柔软的褥子之上,又仔细的用被子给她盖了个严实。 看到那美妙的身体为简陋的被褥所遮盖,薛畅怅然若失,瞬间竟痛恨自己刚才在发傻,但他很快清除杂念,轻声说道:“姑……姑娘,你的衣服不能用了,只能暂时先这样,等一会儿,神仙醉的药劲过了,咱们再想办法。” 洛阑梦为自己刚才错怪了薛畅而感到羞愧,更为刚才薛畅所表现出的温柔而感动,尽管眼前的这个男子的相貌有些吓人,但她却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他,想要表达对他的感谢,但却无法发声。 神仙醉可以麻痹身体,但并不影响说话,不过之前唐天舒为了阻止她咬舌自尽,又特地点了她颈部的麻穴。 薛畅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虽然他并不擅长解穴,但他的九阳神功恰好是唐天舒用于封穴的阴寒劲力的克星,所以他费了点劲,就解开了洛兰梦的麻穴。 “薛……薛少侠……”洛阑梦脸色绯红、声音低柔:“多谢你救了我……” “姑娘,我应该感谢你!我被这奸贼所骗,囚禁在此处,受尽折磨,如果不是姑娘你及时赶来救援,我恐怕难以逃脱险境!”薛畅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甚至还带着愧疚:“薛某无能,还险些让姑娘遭遇危险!如此大恩,薛某当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涌泉相报!”说着,他恭恭敬敬的朝着躺在地上的洛阑梦行了一个大礼,正是因为怀着这份感激,他才克制住了心里的欲望。 听到这话,洛阑梦心情激动,感觉自己之前所遭受的一切似乎都值得了,更觉得眼前的男子可亲可敬,于是鼓起勇气说道:“薛少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你请说!” 洛阑梦垂下眼帘,不敢与薛畅对视,声音细如蚊呐:“能帮我……拔除后背的……三颗银针吗?” “啊?”薛畅一愣,本想说:你再忍一忍,等神仙醉的药劲一过,就可以自己拔了。 谁知听到洛阑梦接着说了一句:“实在太疼了!” 他改变了主意:“那……姑娘,我就只好得罪了。” “嗯……”洛阑梦轻轻应了一声。 薛畅蹲下来,猛吸了口气,保持心情的平静,轻轻的掀开被子,洛阑梦美妙的身子再一次展现在眼前。 薛畅赶紧闭上眼,嘴里说了一句:“抱歉。”然后伸出双手,轻扶住那纤细柔软的腰肢,紧张的洛阑梦顿时一阵轻颤。 薛畅帮她慢慢的翻了个身,然而看着平坦光洁的脊背,他却傻了眼,因为他没有看见突出在外的银针,很可能是她中针之后就被唐天舒按倒在地,导致银针被完全的插入了体内,唐天舒这种暴手摧花的行径让薛畅痛恨,但此时洞内光线本就不佳,而洛阑梦的后背莹白发亮,很难分辨针眼所在。 薛畅不得不问道:“姑娘,银针的位置在哪里?” “一根在……”洛阑梦娇羞的轻声说着,如果是她自己去取,她可以凭着感觉很快就能找到,可是要告诉别人,她自己也是模糊的,无法说得准确。 所以薛畅只能根据洛阑梦所提供的大致位置,将右手拢成爪状,轻贴着洛阑梦的后背,慢慢的滑动,以感觉针头所在,同时头也趴得距离后背更近,以便看清楚。 这样一来,幽幽的体香、柔腻的肌肤让薛畅体内欲望翻涌。 而薛畅灼热的气息不停的喷在洛阑梦的后背上,让她浑身发软,那手指轻触着皮肤,更有说不出的舒畅,她的身体越来越热,那种愉悦感却越来越强,她银牙紧咬,避免自己忍不住呻吟出声。 就在这时,洛阑梦听薛畅问道:“姑娘,我已经拔出了两根,还有一根怎么也没找着?” “它……在……在……在尾骶骨……”即使是脸被褥子蒙住,洛阑梦也觉得羞不可抑。 薛畅愣住了:怎么会射在那个地方? 不过这样一来,位置倒是明确了,薛畅稍作犹豫,就伸手过去。 当熟悉的灼热再次从下方传来,万分紧张的洛阑梦浑身都在颤动,汗毛全都竖起,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伴随那根银针的拔除,她抑制不住的高呼一声。 薛畅拔出银针之后,见洛阑梦后背竟然满是汗珠,不禁愕然,但他没说什么,立即捡起洛阑梦那些脆裂的道袍,轻轻的将对方后背擦拭干净,然后重新盖上被子,然后对趴在被褥里痛哭不止的洛阑梦沉声说道:“唐天舒的神仙醉害人不浅,我刚才也遭受这样的屈辱,一会儿等药劲过去,你穿好衣服之后,咱们再狠狠的揍他一顿,好不好?”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原本洛阑梦已经羞愧得恨不能立时死去,听了这话,顿觉好受了些,更咽的回应了一声:“嗯……” 薛畅见她情绪稳定了些,正准备转身走开,却突然听到洞外传来隐约的呼喊声:“阑梦!……阑梦!” “……师姐!……师姐!” …… 薛畅意识到这些喊声都是冲着身后的这位姑娘而来,他莫名的感到心慌,因为他知道如果让这些眼高于顶的神女宫人进入山洞、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恐怕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但是他又不得不顾及身后这位姑娘的想法,于是低声说道:“外面好像有你的师门中人在找你。” 洛阑梦有些惊慌的回应道:“不!不要让她们知道我在这儿!” 听了这句话,薛畅顿感轻松,他轻声说了一句:“明白。”然后面朝洞口,盘膝坐下。 这时,他才有闲暇时间,好好的看一看系统里自己的信息:他的侠义值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因为不断的咨询而消耗了将近30点,但他认为完全值得。他的体质也下降了一半,这是受唐天舒折磨的结果。但他的九阳神功却在短时间内连升好几级,达到了第七层。 同时在系统中还多了几个新的信息:使用者杀死了肖红章,获得威望值70点。 使用者击伤了秦翰宽,获得威望值40点。 使用者杀死了赵四,获得威望值50点。 使用者击伤了唐天舒,获得威望值70点。 转眼间,薛畅的威望值一下子增加到了329点,可以在商城里购买到一本不错的武功秘籍。但薛畅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完成对体内中、下丹田的改造,修复受损的脉络,因此他再次进入九阳神功修炼的虚拟空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在天愿作比翼鸟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畅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身后,轻柔的喊了一声:“薛少侠!” 薛畅回头一看,在他身后站着一位绝世佳人,却穿着一身男子的装束,不得不说唐天舒准备得很充分,不但带了被褥、干粮,还带了换洗的衣物,这倒是解决了洛阑梦的大问题。同样都是身穿男装,叶紫琼能显出一身英气,却遮掩不住洛阑梦的柔美,甚至更显她身材的婀娜,毕竟这身装束可比她那套宽松的道袍要贴身多了。 虽然之前甚至看过对方的身子,但此时再看,感觉大是不同,薛畅在惊艳的同时,甚至有点自惭形秽,他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嘴里问道:“姑娘好些了吗?” 洛阑梦那双如秋水一般的明眸始终凝视着薛畅,答非所问的轻声说道:“我姓洛,叫阑梦,今年十八岁,少侠以后可直接称呼我——阑梦。” 虽然通过唐天舒,薛畅事先已经大致猜到他的身份,但此刻听着洛阑梦语气亲昵的直接报出自己的姓名、年龄,即使对这个时代的风俗习惯还不完全了解的他也感到了几分不妙。 果然,就听洛阑梦继续说道:“薛少侠,我……的身子被你看过,也被你……触摸,从今往后,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愿从此陪伴你终身!不知少侠……少侠可愿接纳?!” 说这话时,洛阑梦脸色绯红一片,声音颤抖不稳,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但薛畅却从她澄澈的眼神中读出了坚定。若是在前世,有如此倾国倾城的美女主动向他表示好感,他早就心花怒放、不知所以。但此刻他不但没有欣喜,反而显得异常郑重,因为他想起张氏曾说过的话:对于女人来说,贞洁二字比什么都重要!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说出这样的话,无疑付出了巨大的勇气,也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对此,薛畅当然不会做其他选择,他凝视着对方,语气坚定的说道:“能得姑娘垂青,是薛某的荣幸!我愿与姑娘在这一生一世中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听完这话,洛南梦心里的紧张顿时消失,她展颜一笑,这一笑犹如鲜花初绽放、又犹如晨曦升朝霞,照亮了这越发昏暗的山洞,让薛畅心驰神摇。面颊上更显出一对小小酒涡,仿佛盛满馥郁的佳酿,令人沉醉。 洛阑梦走至薛畅身旁,略带娇羞的唤了一声:“薛郎……” 薛畅看着近在咫尺、吐气如兰的佳人,神志有些恍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寒酸的教书匠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实现名扬天下的理想,却先得到了美人的垂青。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曾经在为生存担忧,而几个时辰之后,却在武功和爱情两方面都大有收获,这难道就是那句俗话所说的祸兮福所至? 突然,脑海中浮现出叶紫琼的倩影,薛畅使劲的晃了晃头。 “薛郎,你怎么了?”洛阑梦立刻问道。 薛畅看到洛阑梦脸上流露出的关切,心里暗叹了口气,想起曾经记得的一句话:请珍惜眼前人。 他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柔荑,手掌细腻光滑,十指柔弱无骨,他忍不住又使劲捏了捏。 洛阑梦没有挣脱,反而臻首一偏,轻贴在薛畅宽厚的肩膀上。 青丝轻挠面颊、香风萦绕鼻翼,让薛畅情潮涌动,他忍不住再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腰肢。 洛阑梦身躯微颤,却贴他更近。 一个冰凉之物碰着了薛畅的面颊,那是一根绘有凤纹的细小金簪,薛畅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阑……阑梦,既然我俩已经定了终身,那么就要更多的去了解对方。我呢,姓薛名畅,家住成都府,祖上几代都是商人,到了我父亲,他喜欢习武,曾拜在少林门下当了俗家弟子,后来他在成都府开了一家镖局,经营得还不错。 但是半年前,他带我出镖,却因铁剑门掌门苗无恨觊觎我家护送的天山雪莲,派杀手暗中突袭,镖队毫无防备,结果我父亲和所有镖师全被杀死,只有我因坠崖侥幸逃脱——” 洛阑梦“啊”了一声,说道:“原来……原来——” “没错。”薛畅平静的说道:“温泉驿血案的被害者就是我家,现在我家的镖局资格已经被撤销,我已经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江湖人。” 薛畅的话不但没有让洛阑梦有所嫌弃,反而心中怜悯大生,她将薛畅的手握紧,也贴他更紧。 谁知如云的秀发碰触到薛畅脸上的伤处,毫无防备的薛畅忍不住叫了一声。 “薛郎,对不起!”洛阑梦赶紧道歉,然后挣脱薛畅的手,急步走向洞内。 不一会儿,洛阑梦又返身回来,手里拿着几个瓷瓶。 “薛郎,你先坐下。”洛阑梦声音轻柔,语气中却带有一丝强硬。 薛畅大致猜到她要做什么,就地盘膝坐在了洞口。 洛阑梦也随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先别坐下。”薛畅说着,站起身,也走进洞内。 很快,他拿着褥子走出来,叠了几叠,放在了洛阑梦的身旁:“现在可以坐了。” 薛畅的这一暖心表现让洛阑梦心里甜丝丝的,她拉起薛畅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坐。” 两人面对面而坐。 洛阑梦拿起一个瓷瓶,说道:“这是我神女宫有名的养颜膏,不但可以让肌肤变得更好,而且可以化血消瘀,效果非常好。”说着,她将纤细的手指伸入瓷瓶,挖了一大团绿色膏状物,轻轻的按在薛畅肿起的脸上,开始涂抹。 薛畅立刻感觉有丝丝凉意渗透进肌肤,很快就消除了脸上的疼痛。 这药物果然神效!……薛畅暗赞了一声。 春葱般的手指在眼前轻轻滑动,澄澈的眼眸映照着他的身影……如此娇美的女子此刻的全部心神都凝注在他身上,让薛畅倍受触动,他情不自禁的在那张近在咫尺的、千娇百媚的脸上快速的啄了一口。 “啊!”洛阑梦惊呼一声,沾满绿膏的手指戳在了薛畅的额头,她娇羞的抱怨道:“薛郎,你瞎动什么,害我把养颜膏都涂乱了!” 薛畅却握住了她的双手,凝视着她,语气坚定的说道:“阑梦,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洛阑梦虽然害羞,但她迎着薛畅的目光,语气同样坚定:“我也是!” “等你给我擦完之后,我也给你擦,好不好?”薛畅一本正经的说道。 洛阑梦立刻想起刚才那羞人之事,俏脸灿若云霞,连忙说道:“不行!” 或许是意识到语气太重,她又委婉的说道:“薛郎,等我正式成你的妻子,你想怎样……都行,但是现在……”之前那是事急从权,但当双方的关系都确定下来之后,洛阑梦从小所接受的那些教育却让她重新变得自珍自爱起来。 薛畅感觉到了洛阑梦的变化,虽然心中有点遗憾,但他也立刻变得正经起来:“我明白了,我会去找你的师父,正式向她请求娶你为妻!” 洛阑梦笑靥如花:“多谢,薛郎!” 接着,她一边继续给薛畅涂药,一边介绍道:“我是个弃儿,从小就被师父带大,她待我极好,就像我的母亲一般,你去求婚,只要我喜欢,她一定会同意。就是师伯……她脾气怪一些,可能会对你刁难,但只要我们俩都坚持,她最终也会同意……” 薛畅认真的听他说着,目光却瞥见洛阑梦头顶那根金色的发簪,忍不住问道:“阑梦,我听有传闻说,神女宫准备送你去做……皇妃。” 洛阑梦一愣,随即摇头说道:“这是谣言,师伯、师父从未有过这个打算,而且我在小的时候,师父就常给我讲起皇宫里的可怕,她是绝不会送我去当皇妃的!” 薛畅心中一动,随即问道:“阑梦,你师父对皇宫很熟悉?” 洛阑梦自知说漏了嘴,但她又不愿意对雪场撒谎,于是看着薛畅,正色的说道:“这是我神女宫一个重要的秘密,原本是不能让外人得知,但薛郎你……不同,我把它告诉你,但你绝不能将它说出去。” 薛畅本想不听,但想到这很可能关系到他和洛阑梦,所以他郑重承诺:“我一定会严守这个秘密!” 洛阑梦看着他,轻声说道:“我的师父曾经是前太子的妃子,太子死后,她离开了皇宫,回到了神女宫……薛郎你听到的那个传闻很可能是搞错了……” 听完这话,薛畅心潮起伏:神女宫的上任掌门是大周朝的太皇太妃,神女宫的这一代长老按理说应该是皇太妃……神女宫还真的是皇亲国戚,其身份不说是在武林了、就是对朝廷而言,那也是尊贵无比,难怪那位顾宫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想求婚成功恐怕还真有些难! 薛畅正低头思索,余光却瞥见洛阑梦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担忧,他旋即哈哈一笑:“和神女宫相比,我虽然是个穷小子,但我一定会让你的师父、师伯同意我的求婚,将你风风光光的娶回家!” 洛阑梦虽然涉世未深,但她懂事却早,如何不知以薛畅的身份想要娶自己会有颇多阻难,所以刚才特地说出那个秘密,其实就有考验薛畅心性的意思,因此听到薛畅的回答之后,芳心越发欢喜。 她从另一个瓷瓶中倒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白色药丸,递给薛畅说道:“薛郎,这是我神女宫的瑶华舒心丹,由多种罕见的药材熬制数年而成,对于治疗内伤有奇效,还可以疏筋活络、增进功力,你之前受恶贼折磨,服了此丹,可以尽早的恢复伤势。” 薛畅没有推辞,接过之后,一口吞下,仅过了一会儿,下丹田就变得暖烘烘的,内息迅速的充盈起来。 薛畅忙进行吐纳,以加速运转内息。 内息先游走任脉,很快又转向督脉,凡是内息过处,脉络如同被春风拂过一般,无比的舒爽,之前因激荡的内息冲击导致脉络受损而始终在体内隐隐作痛,此刻已不复存在,更有被银针扎伤的几处重要穴脉也好受了很多…… 薛畅默默运功将近两炷香的时间,只感觉体内真气充盈、脉络自如的律动宛若新生,忍不住想要张口长啸,但考虑到身旁的洛阑梦,他打消了这一想法,睁开眼,却看见洛阑梦手托香腮,一眨不眨的在看着他。 “在看什么?”薛畅眨了眨眼睛。 洛阑梦虽然有点羞涩,但却一点没有躲避:“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 洛阑梦扑哧一声,笑了:“薛郎,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薛畅用手指按住鼻子,故作懵懂的说道:“猪也很可爱呀。” 洛阑梦忍不住又笑了。 “阑梦,你笑起来的时候真美!”薛畅情不自禁的赞道,握住她芊芊玉手,将她拉到身边,闻着她身上淡雅的清香,轻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个隐蔽山洞的?” 这是薛畅一直感到疑惑的问题:从之前唐天舒躲在洞口紧张向外窥望的情形来看,应该有不少人来这山岭里探查,但最终只有洛阑梦找到了这里,这确实有些奇怪。 “薛郎,我从小就住在神女峰上,无聊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在山岭里游逛,久而久之对山岭里的树木花草都非常熟悉。”洛阑梦略显自得的指着前方的矮树,说道:“这里和巫山相隔虽远,但道理却是相通的。像这种叫迎春的矮树,这个时节应该是满树花开,可你看这些花全都焉了,而且它是喜阳怕阴,不可能生长在背阳的山坡上,更不可能几颗同时并排生长……我的眼力很好,在那边无意中望见了这里,心里就感到很疑惑,本想告诉师父、师伯,可她们着急着回去,我实在忍不住,就偷偷的跑来看个究竟……” “是因为担心我?”薛畅这话有调笑之意,他不认为这位巴蜀第一美女在中唐天舒的埋伏之前就对他有了情愫,毕竟两人之前基本上没有过交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忽闻秘事急相救 谁知洛阑梦语气轻柔的的应了一声:“嗯……” 薛畅有些惊讶,但更有着感动:一位从未涉足江湖的少女只为了救他,不惜孤身涉险地……” 薛畅觉得自己今生今世都忘不了这份深情,他原想将这娇柔的身体搂入怀中、细细呵护,但想起自己刚才所做的承诺,又觉得这么做太过唐突,不够尊重。 洛阑梦见薛畅的手一会儿伸出一会儿收回,想搂又不敢搂的样子,不禁娇羞的抿嘴一笑,,再一次轻轻的将臻首靠在薛畅的肩上,轻声说道:“薛畅,我师伯、师父她们没找到我,心里一定很着急,我本应该立即回去……可是我还想在这里和你单独多待一会……” “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薛畅虽然不太明了此时洛阑梦心中所想,但并不妨碍他作出最正确的回应:“阑梦,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在巫山的生活,我想那一定很有意思。” 洛阑梦那长而弯的睫毛剪了剪,在其掩映下的眼眸如柔美的月光一般泛起了欢乐,她的声音也活跃起来:“好啊。” 于是,薛畅静静的倾听洛阑梦讲述她在神女峰的一些趣事,两人就这样轻轻的依偎着。 夕阳徐徐落下,给云朵披上了霞衣,将郁郁葱葱的山峦染成了金黄。一群群飞鸟归巢,打破了山岭的寂静,山风也来凑趣,吹的树叶青草沙沙沙的响,也让丝丝秀发不停轻挠薛唱的面颊。耳旁是洛阑梦婉转动听的声音,偶尔还伴有银铃般的笑声……薛畅是如此的惬意放松,这是他有生以来所看到的最美的黄昏。 直到夜幕快要降临,洛阑梦才停止了讲述,有些不舍、又有些犹豫的说道:“薛郎……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咱们回去。”薛畅很干脆的说道:“不过得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我可是饿了。” 两人回到洞内,打开了唐天舒买的干粮。洛阑梦简单的吃了点,薛畅则狼吞虎咽的吃了大半,他今天倍受折磨,又苦练内功,体力消耗极大。 吃饱之后,两人开始收拾东西。 薛畅携带的大刀被唐天舒扔在了事发的现场,他身上别无他物,没什么可收拾的,但他要帮着洛阑梦将撕碎的衣物碎片都捡起来,连同其他物件比如那些药瓶一起打成包裹带走。 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薛畅心情复杂的站在了唐天舒的尸体旁,这位唐门精英在挨了他那一掌之后很快就咽了气。 “这个恶賊,我刚才还非常痛恨他,可现在……却不怎么恨了。”洛阑梦走到他身旁,轻声说道。 “那是因为他虽然可恨,却可算是我俩的……月老。”薛畅说完,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情意。 薛畅从洛阑梦手中接过包裹,挂在肩上,说了一声:“我们走吧。” “嗯。” 两人走出了洞口,将唐天舒的尸体留在了原处,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带走不方便,二是他俩要回去向静心师太汇报整个事件发生经过之后,便于静心师太派人来勘察现场。 两人施展轻功,轻松的落到了山脚。 夜空中只有一轮残月,四周黑漆漆一片,只能隐约看见树木摇曳的轮廓,听着周围狼嚎虫鸣,来自都市的薛畅仗着一身的武功,并不觉得害怕,只是他在黑夜中难以分辨方向,不知该往哪里走,而看起来娇柔的洛阑梦此时却成了领路者。 为了防止意外,两人都放慢了速度,踏着湿滑的草地、走了一段路之后,洛阑梦突然停住脚步,朝薛畅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怎么了?”薛畅有些疑惑的小声问道。 “前面没有虫叫的声音,可能有人。”洛阑梦小声回答。 薛畅立刻向前望去,但目光难以穿透浓浓的黑暗。 “我们走这边。”洛阑梦小声说着,带着薛畅不再直行,而是从旁边绕道。 这一次他俩小心了许多,脚尖落地都不发出声响。 走了一会儿之后,侧前方传来了人声。 薛畅心里一紧,见洛阑梦脚步不停,忙拉住她,用手指着侧面,做了一个倾听的手势。 洛阑梦点头,转向侧面,悄悄前进。 前面的人声越来越清晰,到最后甚至能勉强看见前方有人影晃动,两人这才停止前进,躲到一棵大树后蹲下。 洛阑梦立刻从包裹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液体出来,涂抹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然后又给薛畅倒了些。 这是防止蚊虫叮咬的?……薛畅立刻明白她的用意,毕竟刚一蹲下,耳边就响起有“嗡嗡嗡”的声音。他将手拿到嘴边闻了闻,没有什么气味,心里还在想:这玩意儿有用吗? 可当他涂抹完后,不但没有蚊虫叮咬,连嗡嗡声也变得微弱了,让他顿感此药水的神奇。 但蚊虫叮咬只是一个难题,雨季之时山岭潮湿,夜间又气温下降,蹲在草丛中又湿又冷,以薛畅这样的体质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于是他尝试着运转内息,九阳神功的真气在体内脉络中缓缓流动,不一会儿全身就变得暖烘烘的。 薛畅看向身旁纤细的身影,想起她本可以早早离开,却顺从的陪着自己、蹲在这里忍受湿寒,心里颇感内疚,于是伸出双臂,将她抱在怀中。 洛阑梦先是一惊,但当一股股热气传到她的后背、祛除身上的湿寒时,她立刻明白薛畅的用意,心中顿感甜蜜,干脆就靠向爱人宽厚的胸膛。 美人入怀,让薛畅心荡,然而前面传来的话声却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个赵宸怎么还不到?” “苗兄,你不要着急,赵宸他们是最后一波乘船渡河,如今蜀江涨水、水流湍急,很可能他们登陆不太顺利,咱们再等等。” “既然觉得他们登陆出了事,就该派人去看看,不能在这里傻等。” “我相信赵师弟,他一定会带人尽快赶来的。” “相信?万一他出了差错,耽搁了今晚的大事,这个责任谁来负?!” “我负责指挥今晚的行动,当然是由我来负!” “我认为不能再等了,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多待一刻钟就多一份被发现的危险,咱们必须尽快行动,反正烧毁敌人的粮草也要不了这么多人。” “苗兄,现在行动还太早,敌人的军营还有较强的戒备,至少得等到一个时辰之后,等军营的士兵都入睡了,咱们再行动会更为顺利!” “不行,我要求现在就行动!我是苗无恨的长子,是你们的少主!你们必须得听我的!” “哎呀,苗少掌门好了不起!”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你尽管发令,看看有多少人愿意听从你的命令。” “好,好,看来你们是怀有异心,不想听从我们的号令!” “苗少掌门,我们跟随师父反叛大周,那是因为我们有仇要报,可不是为了被你像狗一样使唤。你算个什么东西,天天指手划脚,老子忍你很久了!——” “师弟,少说两句。苗皓钧,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得违反!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在事后向师父反映,但如果敢在这时乱来,我不介意执行军法!” 接着薛畅又听到那人愤恨的用听不懂的羌语骂了几句,然后就不说话了。 薛畅心中浮想联翩:武林军队首脑们的担忧果然是对的,叛军真的来劫营了!难怪当初苗无恨在铁剑山庄不管不顾的逃走,原来他还有儿子,而且还是个羌人!听他们的对话,另两个人应该是苗无恨在铁剑门的弟子,他公开的有五个弟子,苗皓轩已死,莫弘武囚禁在巡武司狱中,又不是赵宸的声音,那么应该就是二徒弟刑术礼和四徒弟靳安然了,而且他们所带之人恐怕也都是铁剑门的叛逆……怎么办?是悄悄的离开,赶回去通知军营?还是继续待在这里监视,了解更多的情报? 他还正在犹豫,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无数的脚步声从侧后方传来,他立刻抱紧洛阑梦,蜷缩在树干后。 “邢师兄,靳师兄,让你们久等了。”这是赵宸的声音:“我们的船快要靠岸的时候翻了一艘,大部分人都救回来了,但被冲走了两个……” “夜间行船难以避免,没有出大事就好,希望那两位被水冲走的弟子能够没事。你们好好休息,恢复体力。靳师弟,派一些人,到四周放哨,保持警惕,避免被人发现我们。” “是,师兄。” 很快,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又响起,有一个人竟然就站到了距离薛畅不远的地方。 薛畅感到了几分紧张,低头去看洛阑梦,洛南梦也关切的仰头看他,谁也没有说话。身处险地,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渐渐的忘却了身边的危险。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叫邢师兄的男子的声音响起:“兄弟们,咱们出发。” 薛畅立刻回过神来,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凑到洛阑梦耳边小声说道:“阑梦,你赶回军营,告诉你的师伯‘敌人来袭’;我继续去监视他们。” 洛阑梦的回答却很坚定:“我要跟着你!” “听话!” “我不!” 薛畅第一次感受到了洛阑梦的倔强,但他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最后只能无奈的点头:“好吧,咱俩一起去跟踪敌人,但要是发现情况不妙,咱们就赶紧离开,不能恋战。” 洛阑梦嫣然一笑,闪电般的在薛畅脸上轻啄了一口,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薛畅摸着脸上湿润的印记,为了避免洛阑梦羞涩难当,他压抑住心中的涌动,沉声说道:“我们跟上去。” 出了山岭,踏上平坦的土地,视野就清晰了一些,借着残月的光芒,薛畅隐约看见远处有几十个人影沿着江畔,向着军营的方向前进。 “大约有60个人。”洛阑梦轻声说道,她的眼力更好。 薛畅点点头,两人悄悄的跟在后面,相距甚远,以避免被对方发现。 不远处就是戎州军营,遍插在城墙上的火炬将军营的四周照亮,并且晚上还有武林军队的人员在城头走道巡逻,这些铁剑门的叛逆如果硬闯,不但会被立即发现,而且大军会迅速赶到对其进行围剿,因此薛畅不认为这些人会做这样的蠢事。 蜀江江畔与平地之间有高度差,这些叛逆贴江而行,借着江岸掩蔽自己的身形,在距离军营还有一百多米时,他们停止了潜行。他们的前方是由一片礁石形成的小凹湾,这些人汇聚在这凹湾之内,好一会儿也不见行动,让远在后方的薛畅感到疑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洛阑梦轻轻的“咦”了一声:“薛郎,他们少了几个人。” 薛畅霍然一惊:“阑梦,你确定?” “刚才那里还有六十个人,现在变成了五十七个,少了三个人。”洛阑梦笃定的附耳说道。 这些人都在他俩的监视之中,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少人了?难道还能上天入地不成?……薛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入地?难道是地道?可他们那里距离军营上百米,这么长的地道怎么可能在守军的眼皮子底下仓促挖成呢? 薛畅正在疑惑时,又听洛阑梦说道:“又少了两个人!” 不,有可能!如果是苗无恨,这还真有可能,观他之前的行事做法,在成都府悄悄经营三十多年,真有可能未雨绸缪,早早的就在这座堵住羌人北上的要塞里预先挖了一个地道,以备将来之用……薛畅心里想着,抬头看向前方:铁剑门叛逆所处的位置正好是戎州军营的西南角,军营南面是军港,辎重物资的运输大多靠水运,为了便于装卸,营地的辎重仓库就建在营地西南面,距离这些叛逆所在的位置并不远。 难道这苗无恨竟然在营地的辎重仓库里修了一个地道?!……想到这里,薛畅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立即沉声说道:“阑梦,我们得赶紧回营地,阻止敌人烧毁军队的粮草!” 第一百三十八章 厚积薄发显英雄 洛阑梦当然听从薛畅的话,两人悄悄的远离江岸,往外绕了一个大圈,以避免惊动敌人,然后才施展轻功,很快就赶到了营地西门前。 “站住!什么人?!”西门守卫在城门上大声喝问。 “成都巡武司武林军队第五斥候小队薛畅,和第6斥候小队的洛阑梦回营!”薛畅坦然面对城头竖起的弓弩,大声说道。 西门守卫多次与第五斥候小队照面,自然识得薛畅,借着火光看清城下之人确实是薛畅,而旁边的那位女子确实也是他们平时所见的第六斥候小队的人(洛阑梦重新带上了面具,易了容),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就要放下吊篮(因为是晚上,为防止敌人突袭,是禁止开营门的)。 吊篮还未完全放下,薛畅就双脚点地,整个身体拔地而起,瞬间跃至一丈多高,恰好与城头平齐,接着他在半空中一个跨步,就稳稳的站在了城垛上。 距离营门十米远、离地五米高,就这样被他轻松跨越,薛畅明显的感觉到由于内功的增强,他的轻功也相应得到极大的提升,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听到身旁一声轻响,薛畅扭头一看,洛阑梦已经轻盈的站在另一个城垛之上。 守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衣衫飘飘的两人,虽然他们知道武林军队的人都身怀武功,但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绝妙的轻功,难免有些失态。 “阑梦,你赶回去告知你师伯,铁剑门叛逆正在袭击辎重仓库。我先赶去那里看一看情况。”薛畅对洛阑梦说道。 洛阑梦的回答依旧是:“我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薛畅知道劝也没用,无奈的说了声:“好吧。” 然后他看向守卫,神情严肃的说道:“我们刚刚发现叛军事先在这个营地外挖了一条地道,直接通向辎重仓库,他们现在正在秘密潜入,你立即前去报警,让军队尽快赶去仓库抓捕敌人,保护军粮。我们两个先去阻止敌人!”说完,未等守卫回应,薛畅就带着洛阑梦掠入营地内。 守卫听得匪夷所思,没等他细问,两人已经远离。不过军粮遭袭乃是大事,所以门卫也不敢怠慢,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他也只能壮着胆子,敲响了城头军鼓。 薛畅进入营地之后,并没有在街道上奔跑,因为他知道即使在深夜,营区内也有巡逻队,一旦被拦住,还得解释半天,而现在时间最为宝贵,所以薛畅和洛阑梦施展轻功,直接从房顶上走,但即使是这样,仍然有人发现了他俩。 “嘿,是什么人胆敢在夜间乱闯戎州军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两个人影出现在侧面的房顶上,并快速迎过来。 薛畅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今晚在军营里值岗的武林人士居然是这位“仇人”,但为了不耽搁时间,他当即说道:“郭有信,是我,薛畅!” 郭有信吃了一惊,和另一个人一起加快的速度。 来到薛畅身前时,薛畅也看清了另一个人影,竟然是他的另一个“仇人”江一峰。 两人惊疑的看着他,郭有信神情严肃的喝道:“薛畅,今日白天你所在的斥候小队有两人被杀、你和唐天舒也下落不明,不少人认为你们是遭遇了铁剑门的叛贼、遭到了劫持,但现在你出现在这里,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老实交代!” 与此同时,江一峰打量着洛阑梦,沉声问道:“你又是谁?!” 神女宫人组建的第六斥候小队除了巡逻,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与人接触,再加上洛阑梦所穿的道袍破碎、改穿了唐天舒的备用衣服,江一峰感到陌生很正常。 洛阑梦冷声说道:“神女宫弟子洛南梦。” 洛阑梦?!……作为大派弟子,郭有信和江一峰当然听说过有关神女宫洛阑梦的传闻,当即都将目光投向她。 由于洛阑梦易了容,他俩面带怀疑的仔细看了又看。 洛阑梦当即秀眉微挑,面露不悦。 薛畅沉声说道:“今日白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铁剑门的叛贼已经潜入到营地的辎重仓库中,我们必须立刻去制止他们!” “这不可能!”江一峰立刻反驳道:“我们已经巡逻了营地好几圈,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薛畅急切说道:“他们是通过地道潜入的,我想这条地道应该是苗无恨在以前偷偷让人修的。他们来了六十个人,我们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才发现了这个秘密,这条地道很可能就直通辎重仓库!不管你们相不相信,现在都必须去仓库那边查看,否则万一那里起了大火——” “咚!咚!咚!……”西门城头响起一阵急鼓。 “走,去仓库看看!”郭有信果断说着,转身往南面驰去。 “赶紧跟着走吧,没有我们的命令,不准乱来,我会在后面盯着你的!”江一峰手指薛畅,厉声提醒道。 “你——”洛阑梦不满江一峰对薛畅的态度,当即就想同他理论,却被薛唱制止:“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现在办正事要紧!” 洛阑梦轻哼了一声,跟着薛畅,向前掠去。 江一峰看到刚才薛畅拉住了那女子的手以及女子对薛畅顺从的态度,再看女子所施展的轻功,最终惊讶的张大嘴:该不会她真的就是洛南梦吧!可是这怎么可能?! 薛畅和洛阑梦赶到仓库大门前,郭有信已经站在了那里。 大门两侧各站着一名士兵,背靠石壁,头盔压的很低,看不清面目,面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上前质问,始终一动不动。 显然,郭有信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等到薛畅三人到来,他立即走上前掀开了一名士兵的头盔,只见他的额头上有一个一指半宽的创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用的是细剑,又快又准,一箭穿颅,极可能是铁剑门的电闪剑法,这帮贼子果然在里面!”江一峰低声骂道。 “大门锁了,咱们走上面,闯进去!”在这个紧要关头,郭有信倒有些大派精英弟子的气度,看着薛畅和洛南梦,提醒道:“大家小心些,敌人可能有埋伏!” 说完,郭有信首先腾身而起,跃上仓库的围墙,身处半空,一道剑光伴随闷雷之声,急速朝他腰间刺来。 他正上冲的身体突然翻折过来,堪堪避过刺来的这一剑,身体在横移的同时,手中的长剑反刺过去。 “铛!铛!铛!”在一瞬间双方连续交手三招,长剑全力相碰,在黑暗中迸发出点点火星。 围墙上的人大喝一声,长剑再次挥出,一股堂皇剑气击向郭有信。 郭有信身处半空,所提起的真气即将耗尽,自觉难以抵挡,赶紧落下。 “有我靳安然在此,姓郭的,你今晚就别想进去!”围墙上的男子哈哈笑道。 “可恶!”郭有信望着围墙上方,恨声说道:“以往靳安然和我的武功也就在伯仲之间,今日他仗着居高临下,占了便宜!” “郭兄,你我联手,将他赶下去!”江一峰拎起金龙鞭,斗志昂扬的说道。 “让我来吧。”薛畅踏前一步,沉声说道:“咱们得抓紧时间,别忘了墙上那人使的是宽剑,可这里的两名士兵却死在细剑之下。” 郭有信和江一峰心中一凛,齐看向黑暗中的仓库围墙:上面还藏有人?! “薛郎,还是让我上吧!”洛阑梦拽住了薛畅的衣袖,虽然她见过薛畅与顾师伯的比斗,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功夫更好一些。 这一声“薛郎”让郭有信和江一峰面面相觑。 “不行!哪有你在前方斗、我却躲后方的道理!” 薛畅这话说得颇有男子气概,受过不少宫廷传统教育的洛阑梦不说话了,却从包裹中掏出一条足有一丈长的白绫,白绫的两头各系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银色圆球。 在一旁的江一峰看见此物,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是……燕蝶双飞?” 他曾经听父亲说过在巴蜀武林中软兵器使得最好的不是江家的金龙鞭,而是神女宫的雁蝶双飞,只可惜神女宫弟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至今为止他也没见识过。 因为江一峰之前对薛畅无礼,洛阑梦根本不理睬他。 江一峰自讨没趣。 薛畅深吸一口气,脚尖猛点地面,整个身体直冲而起,瞬间就高过了大门的围墙。 靳安然原本见上来的是一位更年轻的陌生男子,并没有太过重视,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下方的郭有信和江一峰身上,这两人都是他的熟识。谁知薛畅的行动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眨眼间就飞至他的上方,让他连中途拦截的机会都没有。 靳安然大吃一惊,心中立生警戒,催动剑诀,长剑抖动,伴随雷鸣之声,一道剑光迅捷扫向对方的头颅。 身处半空的薛畅神情淡定,体内九阳神功真气急速运转,他右掌向下探出,龙吟虎啸之声大起,正是降龙十八掌第二式——飞龙在天。 掌剑还未相触,掌风已经刮得靳安然的头发衣襟猎猎作响。 靳安然心中大赫,但他没有闪避,硬着头皮,匆忙将全身内力灌注于长剑之上。 “轰”的一声震响,靳安然闷哼了一声,翻倒在仓库内。薛畅不过顺势向上弹飞了一截,以卸去对方传来的劲道,然后又轻飘飘的下落。 郭有信和江一峰目睹这一幕,都大为震惊,他们明显感到和在巡武司进行武功评定之时相比,此刻薛唱的武功变得更为厉害了。 洛阑梦同样吃惊,但她为爱郎的惊人表现感到欢喜。 薛畅刚立足于墙头,夜色涌动,一道剑光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不过薛畅早有防备,足尖轻点,一记叶飘,身体急速倒掠而起,突临偷袭者的上方,正要再次出掌,院墙下传来一声娇叱,一匹白练直飞而起,卷向偷袭之人。 偷袭者闪电般的向后一跳,想要撤到两人的夹击之外。谁知那匹白练如影随形的跟至,偷袭者剑光一闪,想要将其斩断,但长剑所及,仿佛触水,无比柔软,不但未能斩断,反而被它迅速缠住,尾端的银球就如同蛇头倏地探出来,其内弹出一个尖锥,扎向偷袭者的手腕。 偷袭者吃了一惊,整个身体往下一蹲,左掌拍向银球。 谁知那银球的尖椎缩回,复又弹出,正迎上偷袭者的手掌。 偷袭者当即痛呼一声,随后就被洛阑梦拉下了墙头。 郭有信和江一峰则飞跃上墙头,急切的向内探望:只见大院的南端星星点点的飘动着一个个火炬(原本铁剑门叛逆想悄无声息的完成任务,但听到鼓声响起,刑术礼立刻意识到很可能行迹败露,这才果断命令手下点燃火把,加快速度),在火光映照下几十个黑衣人正井然有序的快速奔向各个装满军粮辎重的库房,并且已经有一个库房亮起了火光。 两人心中焦急万分,毕竟作为今晚的巡夜者,他们没能发现敌人潜入军营已是失职,如果辎重仓库再被焚毁,就算两人再有背景,也免不了要受军法惩处,因此两人立刻施展轻功向前奔去,然而一片剑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靳安然挡在两人面前,一边挥舞长剑,一边大声吼道:“除非我死,你们休想过去!” “这人交给我来对付,你俩赶紧前去阻止敌人烧营!”身后传来薛畅的声音,他站在墙头上,看了一会儿洛阑梦和偷袭者的打斗,感觉洛阑梦安全无忧,这才赶来帮忙。 郭有信神情复杂的回头看了一眼薛畅,低声说了一句:“多谢!”然后腾身跃起,企图绕过前面的靳安然。 靳安然正要飞身拦截,薛畅掷出了他刚从墙头掰下的小石块。他虽然没练过暗器,但两者距离不远,而这石块又被倾注了内力,发出刺耳的破风之声,直奔靳安然胸口而去,气势惊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利剑沾尽仇人血 靳安然不敢大意,忙回剑格挡。 “当!”石块击在剑身上,一股大力涌来,震得靳安然手臂发麻,险些长剑脱手,他连退两步,才化解了这股劲道。 江一峰也趁机绕过他,紧追郭有信而去。 靳安然没有再去拦截,他一脸凝重的看着前方:黑暗中一位衣衫破烂的青年气宇轩昂的走到他面前,正是之前将他击落墙头的人。 “你是何人?”靳安然沉声问道。 “温泉驿血案的苦主、锦城镖局的少镖头薛畅!”薛畅注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是你?!”靳安然有些惊疑,他虽然没有见过薛畅,但他听赵宸说起过。严格的说来,正是因为此人的幸运脱逃,才为铁剑门的暴露拉开了序幕,只是在赵宸的口中锦城镖局的这位未亡人武功一般,然而眼前的此人却内功深厚、掌法惊人。 不过靳安然生性凶悍,明知对方厉害,却也不惧,厉声说道:“那倒是正好送你去黄泉与你家人相聚!”说着,他长剑一展,向薛畅刺去。 薛畅怒喝一声,挥拳迎上,双方战在一起。 曾经苗无恨在几位巴蜀掌门面前评价自己门下的弟子,夸赞“四徒弟靳安然深得雷霆剑法的真髓,其剑术已经登堂入室”,故后来有好事的江湖人士送其绰号——雷霆剑客。 此刻,面临强敌,靳安然使出浑身解数,十分解数被他发挥出十二分,一时间剑气森森、雷霆隆隆、威势十足。 然而这样的威势却未能让薛畅陷入被动,他仅仅凭借一套罗汉拳来迎战。此刻的薛畅已经深刻体验到系统中为什么说“九阳神功是对少林拳法的最大帮助”,充沛的内力加注在拳脚之中,使之劲道十足,也给了他自己强烈的自信:无论是防御、还是进攻,他都能应付自如。 如果不是担心洛阑梦、担心敌人的阴谋得逞,薛畅或许会稍微放水,允许对方尽情施展,以便丰富系统中实战训练的素材。 十几招之后,靳安然面对赤手空拳的薛畅竟然渐渐处于下风,不免心中焦急,微露破绽,被薛畅抓住机会,冒险抢进中路,以往他在近身的战斗中会选择百花泉,但这一次他左脚虚步下蹲,双掌从下往上击出,正是降龙十八掌的第八式——震惊百里。 薛畅自从购买了降龙十八掌的拳谱之后,经常进入系统中修习,因为内力不足,连续的演练只能练到第三式,但其他的招式也曾经断开来反复揣摩,并不算陌生。 如今在实战中第一次施展,由于之前身体脉络受万蚁噬心针和震荡内力的锤炼,又得到瑤华静心丸的修复,薛畅未感到体内任何不适,磅礴内力就迅速抵达掌心,然后咆哮而出,撞上了靳安然的颈部。 靳安然当即被打飞出一丈多远,落地之后,已经是脖颈弯折,不能动弹,他只能瞪圆双眼,怒视走近的薛畅。 薛畅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只觉寒光闪闪、入手颇重,运劲伸指一弹,发出清脆的鸣响,但剑身只是微微颤动。 即使薛畅不是懂剑之人,也能感觉到这是一把好剑,借着远处的火光,看了看剑身上用篆文所刻的“雷霆”二字,然后倒转剑尖,指着地上的靳安然,冷声说道:“你先下黄泉等着,很快我会送你的师兄弟下去与你相聚。” 靳安然怒目圆睁,喉头蠕动,然而却发不出声,只有血水不断从口中涌出。 杀人,对如今的薛畅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他将长剑向前一送,轻松刺穿靳安然的胸膛,然后再用剑割断他的腰带,将剑鞘挑起,还剑入鞘。 薛畅跃上墙头,看洛阑梦和偷袭者还在大门外相斗,他早已经认出偷袭者就是铁剑门苗无恨的第五徒弟赵宸,曾经那位谦虚有礼、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如今却身穿黑色劲装,一脸狠厉,手中的利剑快如闪电,剑剑不离洛阑梦的要害。 洛阑梦却丝毫不惧,她双手握着那条白绫,犹如披在肩上的罩衣,甩出时犹如蛟龙掠水,收回时若燕子归巢,双袖交横恰如蝴蝶盘旋。而她自身步伐轻盈,身姿如弱柳扶风,或立、或行、或跃、或倾……手眼身法都与手中白绫配合得天衣无缝,恰似仙子持练当空舞,世间哪得几回闻。 这哪里是杀人的武功,明明是唯美的艺术!……薛畅看得如痴如醉,竟然不想冒然将之打断。 方圆两米内皆在那一条白绫的控制之下,赵宸还要时不时担心那突然从诡异角度袭来的银球,电闪剑法的特点完全无法发挥。这让赵宸心中焦急,他突然转身向后掠去,作势要掠上墙头。 洛阑梦岂能容他逃走,给院内作战的薛畅多增加一份凶险,当即娇叱一声,手握白绫中段,两端的银球飞速袭向赵宸的后背。 赵宸早有预料,向后一倒,仰面朝天,脚尖一蹬,身体像箭一样窜回,反刺洛阑梦的小腹。 洛阑梦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的怪招反击,慌忙抖动白绫,银球转头加速向下,紧追赵宸,分击其两肋。 赵宸不管不顾继续向前,强忍银球的尖锥扎破他的勒骨,弹出的刀片划出血口,手中的长剑却没有半分晃动。 洛阑梦慌了,竟忘了施展咫尺天涯轻功闪避。 眼看着利剑即将刺穿洛阑梦的小腹,一股强风刮来,赵宸如同被擂木撞中,右肩骨肉尽碎,疼得他眼前一黑,整个身体横飞出去,撞在院墙上,旋即倒地不起。 洛阑梦看清来人,惊喜的喊了一声:“薛郎!” “阑梦,你受惊了。”薛畅轻声说道。 洛阑梦低下蛾首,羞愧的说道:“这恶贼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有些着急,上了他的当。” “我刚才都看见了。”薛畅微笑着安慰道:“阑梦,你的武功高于他,只是打斗的经验少些,才会被他所趁,若是以后常跟我到江湖走动,相信就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听到这句“常跟我到江湖走动”,洛阑梦突感羞涩,但心中又有些雀跃。 薛畅径直走向倒在地上的赵宸,用手中的剑鞘使劲将其拍醒,冷声说道:“赵宸,还认得我吗?” 赵宸手捂右肩,咯血不止,听到这话,双眼无力的仰望来人:“……你是谁?”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曾经受你欺骗、将仇家视为朋友的锦城镖局薛畅。” “咳……咳……原来是你……看来你是来报仇的,那就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薛畅俯看着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忍不住沉声问道:“我很好奇,你是大周子民,听说也曾饱读诗书,为何投靠羌人?伙同他们屠杀凌辱自己的同胞?!” “大周子民?”赵宸桀桀而笑,那笑声犹如栖息寒枝的老鸦,说不出的悲凉:“我舅舅乃是前朝官吏,逆贼陈旭庭起兵谋反,我舅舅率军顽强抵抗,直至战死……就因为这个,我家男子皆被杀光,女子变为官妓,我母亲……我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赵宸一脸悲愤的怒吼道:“她当时不过才十三岁,就被逼着去接客……我在妓院里出生,在我八岁时,我母亲就病死了,在临死前她要我记住这血海深仇……后来我师父苗无恨找到我,等我知道他和我有着相同的遭遇,我就毫不犹豫的跟着他一起干,要向这被逆贼陈旭庭建立的大周复仇!我的那些师兄也都是如此!……呵呵,我没有任何后悔,一切都是成王败寇,若当年逆贼陈旭庭谋反失败,今天躺在这里的就不是我,而是他的后人……咳……咳……” 或许是因为赵宸大声说话牵动了伤势,此刻呕血成升,脸色越发苍白可怕。 薛畅默默的注视了片刻,转身离开,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返回,捡起赵宸的长剑,仔细看了看,也是一把利器,铭刻有“电光”二字,薛畅顺手拔下挂在赵宸腰上的剑鞘,将剑插入其中。 “薛郎,你这是?”洛阑梦有些不解。 “这剑不错,带回去给我的徒弟,不能浪费。”薛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你有徒弟?”洛阑梦有点惊讶。 “我不但有,而且是好几个,将来你就是他们的师娘!” “瞎说。”洛阑梦娇羞的轻捶了他一拳。 两人跃上了墙头,洛阑梦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墙下奄奄一息的赵宸,有些感叹的说道:“薛郎,那个恶贼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大周皇室真有那么可怕吗?” 薛畅觉不想让她的心里留下阴影,于是神情庄重的说道:“改朝换代之际,避免不了腥风血雨,历朝历代像这样的惨事并不少见……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努力把我们自己的生活过好!” 洛阑梦释然的露出了微笑:“嗯!” 薛畅站在墙头,观察院内形势:此时的辎重仓库内已经是杀声大起,郭有信和江一峰被十几个黑衣人围杀,其他的黑衣人则手持火炬四处奔走,已经有三栋库房燃起了大火。 薛畅将两柄剑负在背上,带着洛阑梦朝着南面急奔而去,他俩的首要目标是救援江一峰,他被五人所围,其中一名持刀的汉子极为凶悍,使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薛畅还未冲到包围圈,就有敌人上前阻拦,他此刻也不再留手,因为必须抓紧时间能杀一个是一个,绝不能等对方对他形成包围,所以降龙十八掌连招使出。 洛阑梦紧跟在他身后,手中的彩蝶双飞灵活的在空中飞舞,或为薛畅阻挡其他敌人,或帮薛畅攻击当面之敌,一个近战、一个远攻,两人虽是第一次联手,居然配合得还挺默契,因此有了洛阑梦的辅助,薛畅表现得极其凶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很快就冲到了江一峰附近。 持刀汉子立刻冲过来阻拦,嘴里还嚣张的叫道:“又来了一个送死的汉囡(这是羌人对汉人的蔑称,认为其象汉族女童一样软弱易欺)!” 薛畅听他的声音熟悉,认出是那位自称是苗无恨儿子的羌人苗皓钧,在火光的映照下见其头发散乱,满脸虬髯,面向凶恶,哪有半分苗无恨的相似之处,当即反骂道:“狗日的羌猪(蜀人尤其是戎州军民对羌人的蔑称,认为他们就像山岭里的野猪,野蛮体臭不开化)!” 苗皓钧大怒,纵身跃起,朝着薛畅猛力劈下。 一枚银球凌空射来,击在刀刃之上,竟然倒飞而回。 洛阑梦见其来势,没敢硬接,顺势牵拉白绫,银球与她擦肩而过,正好击中从侧后方冲来的黑衣人,弹出的尖椎扎进了他的眼眶,他当即捂脸惨叫。 苗皓钧的刀势稍受影响,缓了一缓。薛畅立刻踏步抢进,右掌划了一个圆弧,向斜上方击出,正是亢龙有悔。 苗皓钧感到身下掌风烈烈,心中大惊,竟然强行改变刀势,改砍为刺,刀尖直刺薛畅的掌心,刀未至,而寒气已浸透肌肤。 薛畅心中一紧,当然不会硬碰这凌空一刺,他右掌回收,左掌拍出。 苗皓钧已经变招,难以再变,被其拍中刀身,犹如被巨石击中,当即侧飞出去,落地时还撞翻了一个同伴。 苗皓钧站稳身子,目光惊诧的看向对手:巴蜀武林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如此年轻的高手?!难道是来自荆湖? 薛畅见对方持刀挺立当场、面色如常,和前几位遭遇降龙十八掌就显狼狈的对手相比,这一位明显自如多了,看其年龄比苗皓轩还要大些,恐怕武功也是如此,也难怪有底气声称“自己是铁剑门少掌门”。 薛畅多了几分戒心,但也绝不惧怕,战至现在,体内真气依旧浑厚,让他有信心面对任何强敌。 这时,他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声,余光瞥见江一峰脚步踉跄的即将跌倒,当即说道:“阑梦,快去救他!” 第一百四十章 降龙十八掌VS佛光普照 “可是你——” “听话!”薛畅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沉声说道。 洛阑梦跺了一下脚,施展咫尺天涯轻功,瞬间移到江一峰近前,甩出的银球击飞了砍向他的长刀。 苗皓钧趁着薛畅说话之际,迅速挥刀刺来。 薛畅身形疾闪,左掌击向对方腰肋。 苗皓钧立刻挥刀回绞。 薛畅再闪至对手的后方。 苗皓钧滴溜溜一转,一记旋身砍,迫使对手不敢近身。 两人激斗在一起。 苗皓钧使的是正宗的青天刀法,或砍、或刺、或砸、或削,变幻莫测,极其流畅,远非昔日薛畅所对战的余东格镖师所能相比,更何况他手中持着一柄宝刀,使薛畅不敢贸然与之正面硬抗。 但薛畅当初为了比斗获胜,曾经利用系统苦练过如何应对青天刀法,虽然不是正宗,但基本路数差不太离,因此他在苗皓钧的进攻下还算游走自如,并不时挥掌反击。 苗皓钧对他浑厚的内力和掌法颇为忌惮,也几乎不与之硬碰,结果就变成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持久对战。 周围的黑衣人想上前帮忙,却被这刀光闪闪、拳风阵阵的战场所迫,而不敢轻易踏入内圈。 在远处的刑术礼望见了这一情况,也并没有上前帮忙,并不是因为他讨厌苗皓钧而故意袖手旁观,而是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他的任务就是指挥手下完成对戎州军营辎重仓库的焚毁,只有这样,才能为叛军赢得喘息之机。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刑术礼可以对其他意外情况尽可能予以忽略,哪怕是到现在为止,负责看守大门的靳安然和赵宸没有音讯传回,他尽管心里担忧,但也没有浪费人手去查看。他要坐镇此处,全力指挥手下尽力去完成任务。 他们的这次行动之所以推迟到今晚才实施,主要是为了让大洲军队放松警惕。应该说整个行动从渡河到进入仓库,一切都还挺顺利,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会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悄悄的打开每一个库房的大门,然后一起焚烧,虽然过程很缓慢,但是却安全彻底。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出了差错,戎州军营的军鼓突然大响,这让刚进仓库的他们感到了惊慌,刑术礼当机立断,让手下点燃火炬,以便加快速度完成任务。 谁知刚刚开始行动没多久,就杀来了两个敌人,引起队伍的一阵混乱,好不容易稳定了局势,又杀来了两个敌人……由此看来,大周武林军队的主力随时可能赶到。 很可能今晚的任务是完不成了!……刑术礼紧张的望着北面的大门,心生退意,他不能让跟随自己而来的铁剑门弟子都葬身此处。 就在他还有些迟疑之际,在他的视野中一群身穿各种装束、手拿各种武器的男女跃入了院内,他心中大骇,立即大声喊到:“铁剑门弟子听我号令!立即撤退!立即撤退!” 苗皓钧出于激战中,看不清楚局势,听了这话,当即大怒:“刑术礼,你好大胆子,谁让你下达撤退命令的!” 他刀势一缓,薛畅立刻近身出掌。 苗皓钧干脆不闪不避,朝对方挥刀砍去。 在己方占优的情况下,薛畅当然不会跟对方以伤换伤,他立即闪退。 苗皓钧这才回头看去,只见黑衣人都纷纷朝着南边撤退,急得大喊:“都跟我停住,不准退!” 薛畅再次欺近,突如其来、利涉大川、震惊百里、或跃在渊——降龙十八掌的四招连环使出,每使一招,气势就增强一分,到最后掌风雄雄,势不可挡。 而苗皓钧此时已经受溃退队友的影响,哪还有心战斗,只想同黑衣人一样逃离战场。谁知薛畅如影随形,一双手掌在他四周盘旋,苗皓钧心神慌乱之下,结果被掌风扫中,当即倒跌出去。 他迅速爬起来,强制压住喉口涌起的鲜血,拔腿就跑。 谁知斜刺里飞来一匹白练,缠住了他的右腿,毫无防备的他当即摔了个马趴。 薛畅已然赶到,迅速击出一掌,印在苗皓钧的后脑之上。 苗皓钧狂喷鲜血,倒地不动。 薛畅顺手拿了他的宝刀和刀鞘,看向不远处的洛阑梦,心中还在喜悦的想着:夫妻搭配、干活不累,这句俗话果然说的没错。 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阑梦!” 紧接着洛阑梦收起了欢喜的笑容,紧张的回头应了一声:“师父!” …………………………………………………………………… 驻守戎州大营的武林军队主力赶到,铁剑门叛逆迅速从地道撤退,刑术礼站在地道口,独挡追兵,想为手下多争取一些逃走的时间,最终被静心师太击伤抓获。 薛畅知道地道出口位置,因此领着大部队继续追击,最终铁剑门叛贼不是被杀、就是被抓,仅有五人逃脱。 戎州军营的辎重仓库不是临时搭建,为了防火防潮,库房都是用砖石修建,相互间保持较远距离,内里还设有一些特殊的防火防潮装置,重要的是每座库房都有一把特制的锁,开锁就需要不少时间,因此之前铁剑门叛逆虽然顺利进入了辎重仓库,但在事情暴露、时间紧急的情况下,他们也就总共烧毁了五座库房,并未造成很大损失。 就在随后赶到的驻营军队开始清理现场、接手后继事务的时候,武林军队驻地的长官宅院内亮起了烛光。 房间内只有五个人:峨眉派掌门静心师太、薛畅、洛阑梦以及神女宫宫主顾诗婧、洛阑梦师父周婉瑤。 静心师太神情凝重的听完了薛畅的讲述,转头看向洛阑梦:“洛姑娘,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洛阑梦极力抑制着心里的紧张。 顾诗婧却已听得是满脸怒容,她厉声喝道:“师太,唐门纵容弟子,伤害我神女宫弟子,你必须给我主持公道,重重处罚他们,否则我神女宫咽不下这口恶气!” 静心师太挑了挑白眉,随后语气平和的说道:“顾宫主先不要生气,我心中尚有一些疑惑,还得请薛少侠为我解惑之后,咱们再来商讨唐门罪责一事,可好?” 顾诗婧哼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算是默认。 “大师您请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尽力回答。”薛畅坦然说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面对静心师太,感觉这位被江湖人誉称为“在世普贤”的峨眉派掌门长得慈眉善目,还挺好说话的,不过有了唐天舒的教训,他心里保有戒心。 “多谢少侠的配合。”静心师太看向门外,喊了一声:“灵玉!” 门外立刻传来一个女声:“师父,我在。” “去把白天在山岭里获得的那几把刀剑证物拿来。” “是,师父。” 脚步声远去,静心师太看向薛畅,语气和缓的说道:“薛少侠,能否方便露出你的胸膛,让我看一看万蚁噬心针针的伤口。” “可以。”薛畅很干脆的撩起衣服,露出胸膛。 静心师太走近了两步,仔细查看。 洛阑梦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想要走上前,却被顾诗婧拉住,低声斥责道:“成何体统,也不怕污了眼睛,赶紧坐下,扭过头去!” 洛阑梦站着不动,却听到身后周婉瑤轻喊了一声:“阑梦!” 她这才故意使劲踏地,用力坐回原位。 由于薛畅中针之后,几次前胸触地,在地面摩擦,因此针口还比较明显。 静心师太还用手指摁了摁针口,并问道:“还疼吗?” 其实伤早就好了,但为了体现唐天舒的凶狠,薛畅还是违心的说道:“有一些。” “我峨眉派有专门疗治内伤的丹药,薛少侠如不嫌弃,一会儿我让灵玉给你拿一些。” “多谢师太!” 静心师太看着他,正色的说道:“在你的叙述中,唐天舒为了对付赶来救你的洛姑娘,拔掉了你身上的银针……但即使是这样,唐门的七煞封穴术仍然十分可怕,就算唐天舒功力不足,也绝不是普通武林人靠自身就可以轻易解开的,所以希望你能够全力接我一掌,以证明你有这个实力。” “没问题。”薛畅的回答依然干脆,并重新扎好了衣襟。 “好。”静心师太轻轻颌首,向后退了一步,正色的说了一句:“薛少侠,注意了。” 薛畅提起精神,只见静心师太伸出右掌,轻飘飘的击来,看起来似乎没怎么用力。 但慑于对方的威名,薛畅不敢怠慢,左掌护胸,右掌画圈,猛然推出。 龙吟虎啸声中,静心师太面现惊异。 双掌相碰,薛畅只觉对方原本绵软无力的手掌陡然间变得坚不可摧,而静心师太则觉得手掌所触之处却如同面临狂风巨浪,煞是惊人。 只听“轰”的一声震响,薛畅原地不动,静心师太竟然退了一步。 薛畅正想谦虚两句,却听静心师太神情郑重的说道:“薛少侠,好内力,望全力出招,再接我一掌。此掌乃我峨眉绝学——佛光普照,请千万小心了!” 说着,静心师太双手合十,低眉敛目,一副平和神态,然而所穿僧袍却无风鼓荡起来。 洛阑梦感到了紧张,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发现在她身旁的师父周婉瑶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薛畅没有紧张,相反有些兴奋,他想知道现在的自己和大周的这些武林高手相比到底有多少差距,因此他也立刻心神沉浸,全力调动丹田内息,真气浩荡上行,直灌双臂。 就见静心师太睁开双眼,露出微笑,让薛畅顿生慈怀悲悯之感。 就在他心神晃动之际,静心师太再次出掌,不同于之前的绵软无力,却是如旭日东升,光照四方。 薛畅心中一紧,当即大喝一声,依旧是亢龙有悔,之所以用这招,是因为这确实是降龙十八掌中正面强攻的招式,而且薛畅也运用得最熟练,而且这一次他用上了十成功力。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如同刮起了一阵狂风,桌凳翻折,蜡烛尽皆吹灭,屋内顿时陷入黑暗。 就听见薛畅由衷的赞道:“师太掌法惊人,薛畅甘拜下风!” “阿弥陀佛。”静心师太平和的语气中带着歉意:“我乃方外之人,竟被激起好胜之心,实在是惭愧!几十年的苦修才胜了薛少侠一筹,实在是惭愧!以你的年龄能有如此浑厚的内力,实在是年轻一代的翘楚,现在我相信你完全有能力解开唐天舒的七煞封脉术,我更相信你的将来不可限量!” 洛阑梦听了静心师太对薛畅的夸奖,心中倍感骄傲。 “多谢师太夸奖!”薛畅倒也不谦虚,当即表示感谢。 这时,蜡烛重新点亮,他忙看向静心师太所处的位置,要知道刚才他接掌之后,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体内气血翻涌,但很快平复,如今看样子,静心师太似乎退了半步,这大大的增强了他的信心:以他现在的实力,面对像静心师太这样的武林高手,似乎也可以勉力一战。 静心师太接着问道:“薛少侠,您所使的掌法十分刚猛,然而招式却很迅捷神妙,让人避无可避,可否告知这是什么掌法?” “师太,很抱歉!我曾向传授此掌法的前辈发过誓,暂不外泄!”薛畅婉言拒绝,要是他在此时说出口,那可就得罪了坐在旁边的顾宫主,因为上一次她问时,他就没说。 静心师太似乎对薛畅的拒绝并不在意,反而说道:“阿弥陀佛,是我妄求了。薛少侠,你可是用这种掌法先后击伤了唐天舒和秦翰宽?” “是的。” 静心师太颌首:“秦翰宽的尸体,我查验过,确实曾被雄浑掌力击破胸膛,想来唐天舒身上的伤势也相差无几。” “大师所言甚是。” 这时,一位中年尼姑走了进来:“师父,你要的证物都带来了。” “辛苦了,灵玉你先去外面再守一会儿。” “是,师父。” 第一百四十一章 棒打鸳鸯 静心师太拿起桌子上的刀,展示给薛畅:“这是你的刀?” “是。我被唐天舒算之后,他拿走了我的刀和刀鞘,杀了受伤的秦翰宽,然后将它们特意丢弃在了现场。”薛畅回答道。 静心师太仔细看了看刀鞘:“这里确实是有被剑刺破的口子,接着又割裂了整个刀鞘,符合薛少侠你刚才所说的情况。” 说着,她又拿起一柄长剑:“这是肖红章的剑?” “是。”薛畅回答。 静心师太仔细的用长剑比划着刀鞘上的破痕,然后说道:“确实是这柄剑刺破了你的刀鞘。薛少侠,你在突然面临三人联手攻击下,能够想出这种办法应敌,而且还获得了成功,应变之迅速果断,实在令人感叹!” “当时是没有办法,只能拼着后背受伤的危险,死里求生,还好佛祖保佑!”薛畅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有点心有余悸。 “现在我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基本都是事实。” 听到静心师太这句话,洛阑梦松了口气,她和薛畅早已商量好,将事情经过做了一些改编,尤其省略了她险些遭受侮辱和薛畅为她拔针之事。 却见静心师太那双平和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洛阑梦顿时又感到了紧张,然而静心师太只是看了看她,又转向了薛畅,神情严肃的问道:“薛少侠,你觉得肖红章、秦翰宽以及这个叫赵四的人联起手来,企图暗算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这一次薛畅如实的说道:“我刚开始也不知道原因,因为在斥候小队中大家相处的还不错,我一直把他们当成队友。后来唐天舒暗算我之后,将我带到山洞里,他告诉我,‘秦翰宽他们之所以要害我,是受了一位贵人的指使’。 但他没有说出那位贵人的名字,只是说我在最近这段时间得罪过这位贵人。而我回到成都之后,基本都待在府里处理家务,很少外出,只和一位贵人有过冲突——”薛畅停住口,目注静心师太。 静心师太同样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沉声问道:“是何人?” “是成都府的蜀王!”薛畅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三番两次派管事想要收购我的饭铺,都被我拒绝,他似乎有些恼怒,还曾经让他手下的势力封锁过我饭铺的进货渠道……” 静心师太似乎并没有被蜀王的名头吓住,她一脸正色的说道:“薛少侠,你不用着急,我会尽快将此事告知江士佳统领。虽然朝廷有明令,‘巡武司不得干涉朝廷政事’,但同样也有禁令,‘朝廷大员、皇室子弟不得插足江湖事’,如果真有证据证明是这位贵人在后面指使,自有机构来处理此事,你放心,他绝对逃脱不了惩罚。” “晚辈明白了,多谢师太!”薛畅松了口气。 “关于你刚才讲述的唐天舒暗算你,并且用万蚁噬心针对你用刑,逼迫你说出所会的武功心决一事,你觉得这是他个人所为,还是……受人指使?”静心师太在谈及唐天舒时,显然就多了一份慎重。 薛畅却没有这份顾忌,他直言道:“唐天舒将我抓到山洞之后,我曾经用言语试探过他,他对事情将来暴露、巡武司会对他进行追捕一事一点也不担心,并且还肆无忌惮的伤害洛姑娘——” 薛畅凝视着静心师太,加重语气说道:“显然他是有恃无恐,所以我曾试探性的问他,是否是唐门指使?他没有回答,却突然开始催动万蚁噬心针……此外,我还有一个疑惑想请问师太,为何我所在的斥候小队中有三个人都对我不利,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到底是谁将他们安排和我一队的?” 听着薛畅言语有力的质问,静心师太却垂下双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神情凝重的开口说道:“薛少侠,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无法给予你明确的回答,但是在战争期间出现这样的事,实在是非同小可,巡武司必定会彻查,最终你会得到明确的答复。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在座的几位能够严守秘密,不将此事说出去,以避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流言和骚动。” 薛畅正要回应,顾诗婧已经面挂严霜,沉声喝道:“不用你说,我们也会保守秘密,毕竟这涉及到我神女宫弟子的清誉,但你若认为我神女宫好欺负那就想岔了,如果最终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神女宫自有渠道让皇上来亲自过问此事!” 静心师太挑挑白眉,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出家人,不过暂时被任命管束军营里的武林人,顾宫主你应该等江统领返回之后,将这些话亲自跟他说,才会起作用。” 顾诗婧重重的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静心师太接着说道:“薛少侠、洛姑娘,你们两位今日识破叛军的阴谋,及时通知了军营,并且还联手杀死铁剑门叛逆靳安然、赵宸等人,不但保全了辎重仓库,还重创了叛军中的武林人,可谓是大功一件。我会将此事上报给江统领,相信朝廷会给予你俩丰厚的奖赏。” “多谢师太!”薛畅再次拱手道谢。 对于奖励,洛阑梦倒不太在意,但是能够跟薛畅一起接受奖赏,她还是很高兴。 静心师太接着说道:“顾宫主,如今叛军中的武林人遭受重创,我们也发现了营地的隐患,军营应该比以往更加安全。鉴于你们斥候队发生这样的事导致人手缺乏,以后可以减少巡逻的次数,而且巡逻路线就在军营四周即可,你看如何?” 虽然静心师太展现出善意,顾诗婧依然是冷声回应:“我会考虑的。” 目送神女宫人和薛畅离开之后,静心师太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忧虑,她忍不住低叹一声:“唉,巴蜀武林恐怕会多事了!” “师父,您指的是唐门和阴都派吗?”灵玉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灵玉,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把今晚听到的话都给我吃到肚子里,你岁数也不小了,有些事应该知道轻重。”静心师太神情严肃的说道。 “弟子明白。”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带着几名弟子跟着薛畅,去那个山洞勘查,然后把唐天舒的尸首带回来。注意,别让其他人看见!” “是。” ……………………………………………………………………………… 月挂中天,夜色深沉,之前的厮杀和喧闹早已归于沉寂。 薛畅一人走在最前,洛阑梦和顾诗婧、周婉瑶三人并排落在后面,四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走着。 她们的住宿并不远,很快就到了,眼见着薛畅就要走进属于第五斥候小队的院子,洛阑梦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薛郎!——” 这一声呼喊让顾诗婧和周婉瑶都变了脸色。 薛畅迅速回头,望着洛阑梦的身影,柔声说道:“阑梦,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会正式来拜访你的师父和师伯。” “嗯!”洛阑梦会意的点头,放下心来。 薛畅不管顾诗婧和周婉瑶的脸色好不好看,恭敬的向她俩弯腰行礼,然后走进了院子。 神女宫的三人随后也走进了隔壁的院子,还等候在院子里的鹿灵韵急忙迎上来,嘴里不停的说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快困死了!师姐你躲哪里去了?害我找了你半天!你一定参加了辎重仓库的厮杀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很过瘾?可惜师父不让我去——” “灵韵,赶紧去睡觉!”顾诗婧板着脸,打断她的话。 “师父,我还想跟师姐——”鹿灵韵话还没说完,顾诗婧一声大喝:“快去!” “哦……”鹿灵韵只好顺从,在走向自己房间的时候,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你们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诗婧、周婉瑶带着洛阑梦进了另一个房间,锁上了房门。 洛阑梦被她俩的这些举动搞得有点紧张,忍不住问道:“师父、师伯,你们这是要干嘛?!” “阑梦,告诉师父——”周婉瑶坐到自己徒弟的面前,凝视着她,神情紧张而凝重的说道:“那个叫唐天舒的恶贼有没有……有没有……侮辱你?!” 洛阑梦一听,问的是这个,放下心来,当即摇头:“没有!” “没有?”周婉瑶有些不相信:“你的道袍呢?你现在穿的可是男人的衣服,而且是唐门的装束,不光是我们看出来了,静心师太也看出来了,只是她不好意思问而已。” “真的没有!是,那个恶贼是撕碎了我的道袍,想要……”洛阑梦有些急了:“但是薛……薛畅及时的解开了穴道,打死了唐天舒,救了我!” “那就好!”周婉瑶松了口气。 顾诗婧却沉着脸,继续问道:“那个叫薛畅的小子呢?当时你岂不是整个身子……都被他看到了,他没对你怎样?!” 听到这话,洛阑梦感到羞涩,但更多的是气愤:“薛郎光明磊落,他才不会趁人之危,做这样的恶事!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你们检查!” 顾诗婧和周婉瑶当然明白洛阑梦所说的检查是什么意思,既然她敢这么说,自然应该没什么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周婉瑶斟酌着言语,小心的问道:“阑梦,师父当然是相信你的,你能安全回来,我和你师伯就彻底的放心了!呃,你跟师父说说真心话……那个叫薛畅的年轻人……是不是因为他救了你,你才对他有一些特别的好感?如果是这样,等他明天上门来,我们也可以好好跟他谈谈。” 洛阑梦如美玉一般娇嫩的面颊上浮现一丝绯红,面对温和可亲的师傅,她很想一诉衷肠,但余光瞥见旁边板着脸孔的顾诗婧,聪慧的她立刻意识到这是师父在套自己的话,当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师父,我真的是困了,实在没精神说话,我先去睡了。”说着她就往屋外走。 顾诗婧想要将她叫住,被周婉瑶制止,直到旁边屋的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传来,顾诗婧才低声质问道:“师妹,你为什么不让我问个明白?!” “师姐,阑梦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她要是不想说,你就是怎么逼他,她也不会说的,反而会跟我们闹僵!”周婉瑶无奈的劝说道。 “还不都是你!”顾诗婧指着自己的师妹,低声斥责道:“都是你从小就宠着、惯着他,才养成了她现在这种不听话的毛病!她和那个男的肯定是有私情!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师姐,不管怎样,阑梦的身子是清白的,我们就没有什么好着急的。”周婉瑶耐心的劝说道:“既然明天那个年轻人会上门来,那我们就跟他好好谈谈。” “哼,是得好好跟他谈谈!”顾诗婧冷声说道,话语里明显带着几分火气。 ………………………………………………………………………… 薛畅回到属于第五斥候小队的小院,原本四人住的房间里现在只剩他一人,但他并没有任何感伤,反而颇觉自在,他把自己抛在了床铺上,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然后心神就进入了脑海中的系统,他不是想要练功,而是要检验收获:使用者击杀靳安然,获得50点威望值。 看完这条信息,薛畅愣了一下:靳安然的武功明显强于唐天舒、肖红章,可是获得的威望值却少于他俩,为什么? 他转念一想,立刻明白:恐怕是因为自己的武功有了明显提升,靳安然相对于现在的自己就变弱了,所以获得的威望值自然就少了许多。 这样看来……薛畅忙打开下一个信息:使用者击伤赵宸,获得5点威望值。 居然只有5点威望值!是了,赵宸主要是在跟阑梦对战,我只是偷袭得手……想到这里,薛畅倒也释然了,再看下一个信息:使用者击败苗皓钧,获得65点威望值。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求婚 在薛畅看来,从苗皓钧身上获得的威望值有些偏低了,毕竟苗皓钧的武功并不弱他多少,可能是考虑到洛阑梦曾经有过援手,或者再加上周围环境的影响,这个系统倒是越来越会精打细算了。 接下来的五个信息都是薛畅击杀、击伤其他黑衣人所获得的威望值的奖励,都是5至15点之间的数值,今晚这一战,薛畅总共获得了155点威望值,却没有一点侠义值的奖励,由此可见铁剑门的这帮叛逆确实没有参与到对大周民众的劫掠和屠杀中,但他们却是掀起这场叛乱的罪魁祸首之一,史笔如刀,这些罪责也必然会加注在他们身上,使其遗臭千年…… 薛畅想起赵宸临死前所说的话,不禁心生惆怅,随手翻阅系统的其他信息,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新变化:打开实战训练,在众多陪练对象的列表中,他看到了“苗皓钧”三字的后面有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完全型”。不光是苗皓钧,在唐天舒、靳安然、以及另两名铁剑门弟子名字后面也都有同样的标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的情况? 好奇的薛畅点击苗皓钧的按键,进入到虚拟的空间。 在这里他看到了手持长刀的“苗皓钧”,相比较之前实战训练中所遇到的那些如同木偶一般的陪练人物,眼前的“苗皓钧”神情愤怒、双目有神,蓬乱的头发、衣服的皱褶都纤毫毕现,该人物活脱脱就是他在辎重仓库所遭遇的那个苗皓钧。 薛畅还在惊讶,“苗皓钧”却怒吼道:“汉囡,吃我一刀!” 薛畅更是吃惊:居然还会说话,而且声音也一模一样! “苗皓钧”已经挥刀砍来,薛畅侧身避过,反手就是一掌击向刀身。 这个苗皓钧似乎知道薛畅内功惊人,没有让手中的刀与对手硬碰,手腕一抖,反手斜刺向对手肋下。 薛畅咦了一声:这个苗皓钧应变之迅速准确远超过之前的那些系统陪练对象。 这让他来了一点兴趣,认真的同对方打斗起来…… 十几招之后他已经比较清楚了,系统中的“苗皓钧”除了没有那柄宝刀,所展现出的能力和真正的苗皓钧一般无二,照此下去,至少百招之后才能分出胜负。 薛畅今日已是身心疲惫,因此主动退出了空间,但为了证实心中所想,他接着又点击了“靳安然”的按钮,所遭遇的情况和“苗皓钧”处相同,系统中的“靳安然”与真人没有差异。 薛畅注视着陪练名单中这几个标注了完全型的人物名字,渐渐的心里变得不平静起来,因为他已经发现为何只有这几个新增加的陪练对象被标记了完全型,因为他们都有一个相似之处:即被薛畅亲手击杀或者就近见证了他们的死亡。 “难道说系统吸收了他们的灵魂?!”薛畅在震惊之余,忍不住脱口而出。 “叮”的一声脆响,扣掉了0.5点侠义值,系统那毫无生气的声音响起:“世上哪有灵魂,不过是人死之时残留的记忆灵光而已,如不及时吸收,它很快就会散去。” 听到这话,薛畅心里的负疚减轻了一些,但他还是有些不安的问道:“这么说只要我杀了人,他们的记忆灵光就会被你吸收,而制作成这些……陪练的对手?” “人的记忆庞大而复杂,哪怕仅仅只是主要提取有关武学方面的内容,对系统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一些被你杀死的人完全没有吸收的价值,系统当然不会耗费资源去吸纳,随着你武功的精进,适合制作成实战训练对手的目标只会越来越少。当然,你如果主动要求吸纳,系统也可以满足,不过这额外的工作量就需要你付出一定的资源。” “什么资源?”薛畅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 “说复杂了你也听不懂,简单的说吧,就是你支付给系统的威望值和侠义值。” 薛畅依旧听得似懂非懂,但他不喜欢始终纠结于一些他不了解的事情上,就如同至今为止,他也从来没有去认真的想过为何一个游戏系统会附身在他身上一样,抓紧现在、过好每一天才是他所追求的。 不过,今晚的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喜出望外,随着他自身武功的精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进行系统的实战训练了,因为那些反应笨拙、武功招式固定的陪练对象远远不是他的对手,激不起他想要与之对战的兴趣,但现在他又感受到了最初进行这个训练的冲动,或许这才是系统实战训练的正确使用方法。 因此他喃喃自语道:“或许以后我遭遇敌人,要尽量将其杀死?” 系统却突然插话道:“你会吗?” 这句话犹如钟声敲响,让薛畅警醒:前段时间自己刚刚从屠杀叛军的快感中脱离出来,今晚又险些再次受到诱惑而沉迷于杀戮……这个系统只是自己立足于这个世界、实现人生目标的工具,而绝不应该是让自己成为杀人狂魔的诱惑! 薛畅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内心,铿锵有力的回答:“绝不会!” ……………………………………………………………………………… 第二天一大早,在悄悄的带峨眉派几名弟子找到昨日所待的山洞之后,薛畅很快返回了营地,重新梳洗清洁,挽好头发,扎紧头巾,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直襟长袍,穿上布履和鞋袜…… 要知道薛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嫌正装服饰过于繁琐,而喜欢穿轻松随意的劲装短打,但今天情况特殊,为了今后的幸福,他当然得委屈自己一下。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早上出军营的时候还是绵绵细雨,现在已经大雨倾盆,幸好他要去的地方就在隔壁,不用担心被淋成落汤鸡。 薛畅撑着一把布伞,敲响了隔壁院子的木门。 雨声虽大,但薛畅叩门时用上了内劲,相信里面的人应该能够听清。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你……你终于来了,师父、师叔和师姐都在屋里等着你呢!”鹿灵韵好奇的打量着薛畅。 “姑娘,你叫鹿灵韵吧?”薛畅面带微笑的说道。 “啊,师姐怎么什么都跟你呀!”鹿灵韵灵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涩,但迅速又被好奇所掩盖:“你是不是跟……跟师姐好上了?” 薛畅坦然说道:“我是为你师姐来提亲的!” “啊!”鹿灵韵双眼瞪得溜圆。 “我可以进去了吗?”薛畅伸手指了指里面。 “哦,真对不起!”鹿灵韵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挡在了门口,赶紧侧身让道。 薛畅走进院子,鹿灵韵又赶紧跟上,有些激动的小声说道:“你……你胆子真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的敢孤身到我神女宫来求亲的!不过我可提醒你啊,我师父今天心情可不太好,你得小心点儿!” “多谢提醒!”薛畅心里一紧,但脸色不变的笑了笑。 “不用谢,不用谢!”鹿灵韵忙摆手说道,待她走到正屋的屋檐下,神情立刻变得庄重起来,朝着屋内说道:“师父,第五斥候小队的薛畅来了。” “让他进来。”屋里传出一个威严的女声。 薛畅将伞放在门边,轻轻跺了跺脚,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因为下大雨、天色昏暗,屋里燃着蜡烛,格外明亮。 正中坐着神情严肃的神女宫主顾诗婧,旁侧坐着面容肃然的神女宫长老周婉瑶,洛阑梦侍立在她身旁,自薛畅一进门,她眼眸中的似水柔情就向薛畅涌来,但就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说话。 薛畅也向她投以温柔的一笑,然后看向前方的顾诗婧和周婉瑶,恭敬的行礼说道:“武学后进薛畅拜见顾宫主和周长老!” 顾诗婧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对紧跟着进来的徒弟喝道:“灵韵,你跟进来干嘛?还不回自己的屋里去!” “师父,我也想在这里——” 顾诗婧神色不渝,加重音量喝道:“回自己屋里去!” 第一次当着外人面被呵斥,鹿灵韵眼圈都有点红了,她尽管有些不甘,但还是乖乖的跑了出去。 顾诗婧这才神情严肃的看向薛畅:“薛少侠,你是来感谢我家阑梦对你的救命之恩的吧,那么就请答应本宫一个要求——” 顾诗婧停顿了一下,但薛畅没有识趣的去接话,她只能轻咳一声,继续说道:“神女宫都是女子,为避免是非,请薛少侠以后远离我们,不要来往!” 顾诗婧先是借训斥徒弟来制造紧张气氛,然后又想拿恩义来扣住薛畅,使这个小年轻进退失据而占得先机。 谁知薛畅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直接了当的认真说道:“两位前辈,昨天我和阑梦在患难中见真情,彼此心生爱慕,并私定了终身,所以今天晚辈特地来比,是希望得到两位前辈的允许,能够迎娶阑梦——” “放肆!”顾诗婧没有听完,就愤怒的打断他的话:“你好大胆子,竟敢当面羞辱我神女宫!” “前辈何出此言?!”薛畅有些不解、但又言辞恳切的说道:“正是因为对神女宫的敬重,晚辈今日才亲自上门求亲,希望得到两位长辈的祝福,能够允许——” “闭嘴!”顾诗婧一声怒喝,忿然站起身,抽出长剑,厉声说道:“小贼,我家阑梦好心救你,你不但不思回报,反而编造如此无耻之语,辱我神女宫弟子的清誉!本宫今日若不给你一个教训,你还以为我神女宫是好惹的!小贼,准备接——” “师伯,薛郎没有骗你!”洛阑梦见情况不妙,也顾不得矜持,急忙跪地说道:“我和他确实是情投意合,施定了终身!……还望师父、师伯能够答应薛郎的……请求!” “荒唐!”顾诗婧被洛阑梦的话气得不轻,胸口一时憋闷,她猛吸了口气,压抑住怒火说道:“荒唐!我神女宫乃皇亲国戚,武林名门,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阑梦,你接受过多位名师教导,应该知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岂能私自决定,这成何体统!赶紧打消这个荒谬的想法,不要让我神女宫成为武林各派的笑话!” 说完,她又转向薛畅,厉声喝道:“小贼,你胆敢勾引我神女宫弟子,本宫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不配当这神女宫宫主!”说着她就要提剑上前。 洛阑梦急了,忙用膝盖撑地,迅速挪到顾诗婧身前,咬牙说道:“师父、师伯,我被唐天舒暗算,身上的衣服……也全被他撕碎,眼看要被他侮辱,是薛郎救了我……我当时中了银针,无法动弹,又疼痛难忍,于是请求薛郎帮我取出……正如师伯所说,弟子从小就受名师教导,深知名节的重要,因此除了薛郎,我不会再嫁他人,恳请师伯、师父成全!”说完,她重重的磕头。 薛畅见此,即使他平时不喜欢磕头行礼,此刻也赶紧跪下,诚恳的说道:“还望两位长辈成全我俩!” 顾诗婧傻眼了,她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个……江湖儿女,不必讲究这些俗礼……事急从权嘛……” 刚才还是大气凛然的谈论婚姻大事应遵从礼仪,转眼就变成了江湖儿女不讲俗礼,顾诗婧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她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薛畅,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只要杀了这小子,一切的麻烦就都解决了! 谁知洛阑梦从小在神女宫长大,对她师伯比较了解,磕完头就注视着她,见她握紧长剑,目光闪烁不定,立即大声说道:“师伯,若是薛郎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听到这话,顾诗婧顿住了想要冲上前的脚步。 听了这话,薛畅心生感动,却见洛阑梦朝着自己连使眼色,再看到前方顾诗婧手中的长剑抖动,这才意识到了危险,赶紧起身戒备。 一声轻咳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安静,周婉瑶语气轻柔的说道:“师姐你先别激动。阑梦,你也别跪着了,先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约定 “师父……”洛阑梦眼神充满哀求的看着周婉瑶。 周婉瑶没有理会她,而是一脸正色的对薛畅说道:“薛少侠,阑梦是我一手带大的徒弟,我视如……同己出,她能够婚姻美满,是我们做长辈的最大期望。你年轻有为,应该也是一个讲理之人,我想请问世间婚姻就算不讲父母之命,也要讲一个门当户对,否则就算因为一时的情动而结合,将来也会因为双方差距太大而产生裂痕,最终导致不忍之事发生……”说到最后,周婉瑶的语声微微颤抖,她迅速垂下了眼帘。 “师父,不会的!”洛阑梦急声说道。 周婉瑶没有理她,看着薛畅,语重心长的说道:“薛少侠,不是我自夸,我神女宫受皇室眷顾,有御赐的封地,有朝廷的俸禄,生活无忧,吃穿不愁。而且神女宫乃武林名门,虽然这几十年来不怎么显露江湖,但武学传承却并不弱于青城、峨眉,因此以往神女宫的弟子不是嫁到皇室王侯、就是名门大派。 薛少侠,我听说你是一个无门无派的江湖人,就这样空手上门提亲,是不是很不妥?” 薛畅听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沉声问道:“前辈希望我怎么做?” 周婉瑶见薛畅如此上道,当即继续说道:“我想你定然已经见过我徒儿的真正容貌,她冒险救你,品性方面自然也不用说,如此容颜绝世、温柔贤惠、又有良好家世的女子,在武林之中能有几人,追求者也必然众多。 如果你真心想来求婚,至少应该拥有不菲的财力,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你要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我徒儿的安全,因此——” 周婉瑶看向顾诗婧:“你的武功至少要与我师姐不相上下才行!只要你能做到以上几点,我们可以考虑答应你的求婚。” 周婉瑶说完,就连对薛畅极为不满的顾诗婧也有点愕然。 洛阑梦则十分气愤的说道:“师父,你这是在刁难薛郎!师伯武功高超,即使是在整个巴蜀武林中也是排在前几位的高手,而薛郎才多大年龄,怎么可能在武功上与师伯一较高下,这个条件我们是绝不会——” 洛阑梦话还没说完,周婉瑶出指如风,点中了她的哑穴和麻穴,伸手一带,将她拉到了旁边的座椅上,无视她眼中射出的怒火,正色的看着薛畅说道:“薛少侠,这几个条件确实有些难,但为了我徒儿的幸福,我是绝不会更改的! 我也看得出你是个有志向的青年,如果你真心爱阑梦,也一定会努力的达到我所要求的目标,对不对?!” 薛畅事先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听闻周婉瑶所提的要求之后,他并没有觉得这是刁难,因为他觉得这些条件他都可以做到,所以他看向洛阑梦,神情坚定的说道:“前辈说的在理,既然我要娶阑梦为妻,当然就要保证她一生的幸福!我会努力达到你所提的几个条件,然后再来提亲。不过,你所提的这几个条件有些模糊,需要更明确一些,到底要拥有多少钱才算是不菲的财力?怎样才算是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地位?” 周婉瑶见薛畅回答得爽快,心里也松了口气,想了想,她语气缓和的说道:“神女宫并不缺钱,也不贪财,但至少我要知道你有能力让阑梦生活无忧吧。因此你应该要有一座不小的府邸,有十几个佣人,上万两白银的身家,还要有自己经营的店铺,以避免坐吃山空。至于说要在武林中有一定的地位,呃……” “不知道创建一个门派、以掌门的身份来向神女宫求婚,是否算达到了这个要求?”薛畅插话道。 顾诗婧和周婉瑶都是一愣,即使她们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也知道如今想在大周创建一个门派不太容易,而听薛畅的口气,他竟然想要独自创立一个门派,都感到有点吃惊。 但周婉瑶并没有细问,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不过——薛少侠,老身还得提醒你一句,阑梦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龄,不可能长久的等你,如果在三年之内你无法达到我们的要求,那么对不起,你最好打消向我神女宫求婚的想法!” 薛畅的回答也很爽快:“前辈说得有理。可我要是做到了,神女宫会履行承诺吗?” “我们会认真的考虑你的求婚。” “仅仅是考虑?” “薛少侠,即使有媒妁之言,当父母的也要考虑再三,不可能马上就答应,这是世间常理。更何况我神女宫身份特殊,若你求婚间隔的时间太长,也可能会出现一些变数,比如皇室的干涉、出现别的优秀的求婚者等等,我神女宫既然能够答应考虑你的求婚,当然不会只是敷衍。” 薛畅沉默了。 顾诗婧终于逮着机会,开口说道:“怎么,觉得困难了?告诉你,这已经是考虑到你和阑梦之间的感情,我们才降低了要求,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那就趁早把求婚的念头打消吧,想要攀高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洛阑梦气愤于师伯的刻薄言语,但同时也为爱郎的沉默而着急。 薛畅当然不是退缩了,而是他的心神进入系统,问了一下自己需要多长时间能够将九阳神功修炼圆满,得到一个大致的时间之后,他看着周婉瑶,朗声说道:“前辈,不需要三年之久,明年上元之时,晚辈就到巫山神女宫求婚!” 屋内的三人都大吃一惊。 周婉瑶难以置信的问道:“明年上元?这可不到一年,你确定你没有说错?!” “没有错,就是明年上元之时!”薛畅笃定的说道。 周婉瑶看着对面这个青年一副气宇轩昂、成竹在胸的神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顾诗婧昂起头,睥睨着薛唱:“你真的以为不到一年时间你的武功就能和我比肩?!” “晚辈定不辜负前辈的期望!”薛畅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好……”顾诗婧给气得笑了:“年轻人果然是有志气,明年上元节时我在巫山神女峰上等你!” 周婉瑶则神情严肃的说道:“薛少侠,既然我们已经做好了约定,那就按照约定,这段时间之内你们不要再往来。” 薛畅犹豫了一下,说道:“好。” 周婉瑶露出微笑:“薛少侠,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约定,那我们就不多留你在此了。” “前辈。”薛畅请求道:“能否允许我跟阑梦说几句话,好让她安心。” 由于一切都很顺利,周婉瑶的回答也很爽快:“也好,难得你想的如此周到。”说着,她回手解开了洛阑梦身上的穴道。 洛阑梦一跃而起,冲到薛畅神前,一脸焦急的说道:“薛郎,你怎么能答应这样苛刻的要求!师父、师伯他们这是仗势欺人,这样的要求任何人都难以做到!不行,薛郎,你赶紧拒绝掉她们,如果她们不同意,我就跟你一块离开!” “放肆!”顾诗婧气的大喝:“作为神女宫弟子,竟敢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定要对你进行门规惩罚!” “只要师伯、师父取消这些苛刻的要求,我情愿受罚!”洛阑梦毅然说道。 “你——”顾诗婧气得浑身发抖,转头对周婉瑶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出现了啊!……周婉瑶轻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规劝。 这时,薛畅握住了洛阑梦的芊芊玉手,沉声说道:“阑梦,别担心!我之所以敢答应你师父提出的要求,甚至还敢把这期限提前,绝不是头脑发昏,而是我有绝对的信心!你要相信你自己的眼光,你所挑中的夫君和你一样也是万中挑一的!明年上元节后等着我,我会让你风风光光的下嫁,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听着这一番自信而暖心的话语,看着薛畅坚毅的眼神,洛阑梦的一颗芳心几乎要被融化,她不由自主的点头说道:“好的,薛郎,我等你!” 薛畅微笑着,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朝顾诗婧和周婉瑶拱手施礼:“两位前辈,既然事情已经说定,晚辈就先告辞了。”说完,他深深的看了洛阑梦一眼,转身离开。 周婉瑶这才委婉的说道:“阑梦,你刚才怎么能对你师伯无礼!你——” “哼!”洛阑梦不满的瞪了周婉瑶一眼,转身跑出了屋,接着就听到鹿灵韵在隔壁欣喜的喊道:“师姐,你们说完话了?怎么样啊?” 顾诗婧看着周婉瑶,有些不满的小声说道:“师妹,你刚才就不该给那个小贼提什么要求,直接拒绝掉,把他赶走就行了,多省事啊。” “师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周婉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小心我撕烂你的嘴!”顾诗婧双眼一瞪,傲然说道:“那个小贼的武功只能算不错,可要想和我比,他还差得远!一年?我看给他十年时间,他都不一定有和我叫板的实力。他要是真上神女峰了,我还得亲自出手,倒真是便宜他了!” “我看他武功的进度倒是不慢,你看他上一次和你的打斗,以及昨天同静心师太的打斗……仅仅过了几天,就有了明显的进步,也难怪他很有信心。”周婉瑶认真的提醒道。 顾诗婧不以为然的说道:“可能是他在受到暗算之后,武功有了突破,这是有可能的。但是这样的奇遇不常发生,武功的高低还得靠时间的积累和不断的修炼,可惜年轻人啊,总是心高气盛,有点儿进步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哼哼……” 周婉瑶点头说道:“这个叫薛畅的青年确实是过于的自信,所以他才会接受我的这些要求,至少这样一来,阑梦就不会乱来,否则以她那倔强的脾气,我们要是直接拒绝掉这个求婚,我担心她会悄悄的跟那男的一起私奔……” “她敢!”顾诗婧愤然说道:“她要是敢那样做,丢我们的脸,我就把她囚禁在神女宫内,再不允许她下山!” 周婉瑶脸色微变,随即幽幽的说了一句:“师姐你这么做,要是让那边知道了……” 顾诗婧听到这话,心中一震,随即默然。 片刻之后,她才愤愤的说道:“你看看你,给我神女宫带来多大的麻烦!” 周婉瑶当即有些哀怨的说道:“师姐,这件事你抱怨我,我又该向谁抱怨呢?” 顾诗婧无言以对,转而说道:“好啦,咱们不谈过去的事儿了,说说现在,你这个办法只能缓解一时,到了明年上元节后那个小贼求婚失败,你那个徒儿又闹起来了,怎么办?” “阑梦年纪尚轻,见识太浅,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也许只是一时的情动,时间一长,两者又不见面,这情感可能就淡了,到时候或许她能平淡的看待这事……”周婉瑶不确定的解释道。 顾诗婧摇头:“我看够呛,你那徒弟可是一根筋,性格跟你完全不同,也不知道像谁。” 周婉瑶没有理她,继续说道:“我看那个叫薛唱的青年是个很骄傲的人,一旦他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我们再让他意识到他与阑梦之间巨大的差距,恐怕他自己都无颜再继续求婚下去。他要是退缩了,阑梦再积极也没用……” “唉,只是我们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一个年轻人,破坏他俩之间的感情,这实在是——”往事突然涌上心头,周婉瑶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情。 “师妹,你别想太多,咱们也是没有办法,不是吗?”顾诗婧难得的放低声音,安慰道。 ………………………………………………………………………… 连日的大雨让河水暴涨,大江变得异常宽阔汹涌,浑黄的波涛中还夹带着从上游冲刷下来树木和野兽尸体,水上运输全部停止。 但大江两岸的消息并没有完全隔绝,每隔两三天就有飞鱼帮最优秀的水手操纵着小船,穿梭于波浪之中,传来南面的战报:平乱大军依旧在攻打来附城,由于雨季的影响,导致攻势减弱,但事先加紧运输到乐羌城的粮草还足够大军一月之用,因此戎州将军李柏松并不太着急,没有强行要求军营冒险往南岸运粮。 第一百四十四章 离开 再加上叛军的武林人遭受重创,戎州军营没了隐患,留守此处的武林人变得轻松起来,由于连续的大雨,顾诗婧甚至取消了斥候小队到营外的巡逻。 由于静心师太对戎州军营西边山岭发生的惨案真相秘而不宣,使得这成为闲下来的武林人士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又由于第五斥候小队唯一的幸存者薛畅成为了及时向军营报警、并成功挫败叛逆焚烧辎重仓库的英雄,这更激起了他们的兴趣。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武林人纷纷登门拜访薛畅,拐弯抹角的想从他嘴里探知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薛畅牢记静心师太的叮嘱,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被闹得烦了,干脆闭门谢客。 静心师太得知了他的处境,以他当晚在激战中受伤为由,特地批准他养伤,不用参加定期的军队点卯。 薛畅是彻底的清闲下来,然而他对营地内武林人士有意的疏远,却惹恼了他们,尤其是一些自恃甚高的门派弟子本就不忿薛畅这样一位无门无派的江湖人居然获得了挫败叛逆焚烧仓库的首功,所以一些有关他的谣言开始在营地里流传。 有谣言说“第五斥候小队遭遇铁剑门叛逆袭击的时候,他没有英勇战斗,反而是主动投降,才保住了性命,然后又偷偷的找机会逃回军营,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还有的说“袭击第五斥候小队的人就是他所安排的,所以事后他躲了起来,直到发现铁剑门叛逆袭击军营,他才又冒了出来”……甚至还有谣言说“铁剑门叛逆袭营时,薛畅根本就没有出力,但他跟静心师太是亲戚,所以才会将功劳安在他身上”…… 令这些武林人感到诧异的是,原本跟薛畅有仇怨的郭有信和江一峰非但没有加入他们的阵营,反而一有机会就主动说明在这一次重创铁剑门叛逆的行动中薛畅确实出了大力,获得首功是理所应当。 这让不少别有用心的人感到失望,也有效地阻止了谣言的进一步发酵。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但薛畅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对神女宫所作出的承诺让他感到了压力,所以在这段难得的空闲时间里,遵照系统的建议,没有着急的去打通剩下的头部穴位,而是不疾不许的修炼九阳神功,稳固新打通的督脉,温养受损的脉络,同时加紧练习降龙十八掌。 除此之外,薛畅也在抓紧修炼其他尚未大成的武功,比如才刚刚入门的醉拳、越女剑和追风逐月,光是修炼还不够,还需要将这些武功用于实战,才能做到融会贯通。因此,他每天也花一些时间进入系统的实战训练,同完全型的苗皓钧、靳安然、唐天舒等人进行真正的对战。 在虚拟空间内的每一场战斗,薛畅丝毫都不敢松懈,否则就可能“战败身死”,这种前所未有的对战刺激既让他加深了对所练武功的体悟,也大大增加实战经验,同时也对天刀门、铁剑门和唐门的武功特点有了不小的了解。 薛畅也并非完全待在屋里练功而不出去,他也时不时去市集购买蔬菜肉类、油盐酱醋。他不再吃军营提供的食物,而是开了屋子里的小灶,自己做菜自己吃,不光是想通过做菜来放松自己,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师姐,你听,口哨声响起来了!”鹿灵韵在屋里兴奋的说道。 “我听见了。”洛阑梦看似平静,如春葱般的手指却在顺着旋律弹动着桌面:“这一次的口哨声也很好听,又是一首我没有听过的曲子!” “我在想……要是师姐你来弹琴,让师姐夫来哼唱,那一定会更好听!”鹿灵韵兴奋的说道,那一声“师姐夫”说的是十分自然。 洛阑梦轻叹一声:“可惜这一次出来我没有带琴,否则能跟薛郎琴歌合鸣,一定会很好!” “是啊,有些遗憾。”鹿灵韵眨了眨眼睛,说道:“不过谁能想到,师姐你第一次出江湖,就能找一个这么好的师姐夫回来!” “小丫头,你羡慕啦,也想去找一个回来?”洛阑梦有些自得的看向鹿灵韵,打趣道。 “敢跟师父叫板的年轻人能有几个?”鹿灵韵鼓着香腮说道:“要想再找到像师姐夫这样的,恐怕很难喽。” 洛阑梦嫣然一笑:“灵韵,这些话要是让师伯听见,小心屁股开花。” 鹿灵韵吐了吐舌头:“师姐,这些话我也就敢跟你说,你又不会害我。” “好啦,快去吧,别让薛郎等久了,外面还下着大雨啦!”鹿灵韵不耐的催促道。 “师姐,你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关心你的薛——郎了!”鹿灵韵调侃了一句,又抱怨道:“师姐夫也够迂腐的,非说他向师父做出了承诺,在下次求婚之前不能见你一面,害得每次都得劳累我。” “能信守承诺的男子才值得让人托付!”洛阑梦眼波流转,语气甚至自豪。 “是,反正他在你眼里什么都是好的。”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愿意去。” “愿意,当然愿意了!” 看着鹿灵韵离开,洛阑梦手托香腮,惆怅的趴在桌旁,那屋檐下一道道的雨线就像她心中扯不断的思念。 在倾盆大雨之中,鹿灵韵手持绸伞,轻飘飘的掠过中间的院墙,落在了另一个院子的屋檐下,站在正等候的薛畅面前,笑着问道:“薛少侠,我来了,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今天雨太大,市集里都没多少人卖菜,还好我去的早,正好看到有人抓了一些黄鳝和田螺在那里卖,我就赶紧买了下来。”薛畅颇为自得的打开旁边的木盖子,露出两个大瓷碗,菜肴的香气扑鼻而来:“爆炒鳝片和麻辣螺蛳,放心,我火烧的很大,都熟透了,可以放心吃,没问题。” “又是两道新菜,闻起来好像很好吃!”鹿灵韵高兴的说道,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快拿过去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薛畅看到她的馋样,忍不住笑了。 “好!”鹿灵韵接过薛畅递过来的木质托盘,然后单手将它托在掌上,另一只手举起雨伞,看上去那装载了满满一盘的饭菜足以压塌她纤细的手掌,然而她却仿佛拿了一张纸似的轻松,甚至她还似笑非笑的回头说道:“薛少侠,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师姐的吗?” 薛畅想了想,说道:“让她不用担心,跟往常一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是等明年我上神女峰,发现她瘦了,我可就得好好的惩罚她。” “怎么惩罚?”鹿灵韵感兴趣的问道。 薛畅轻挥了一下手,吐出三个字:“打屁股!” 鹿灵韵俏脸一红:“薛少侠,你好坏!”说完,施展轻功,穿过雨幕,飞过了院墙。 薛畅之所以说这句话,那是因为在他同周婉瑶做出承诺之后,没多久就从鹿灵韵口中得知“洛阑梦一连两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所以他才决定亲自做饭做菜,来照顾好自己的爱人,当然附加一个目的——讨好一下未来的娘家,毕竟这可是现代四川男人的基本生活技能。 现在,他从鹿灵韵口中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似乎效果还不错。 ………………………………………………………………………… “这就是今天那个小贼做的?”顾诗婧看到摆在桌上的饭菜,明知故问。 “对,听说一碗叫爆炒鳝片,一碗叫麻辣螺丝,按照之前他的做菜水平来看,应该不会差。”周婉瑶说道。 “黄鳝和螺蛳,这么恶心的东西居然也拿来吃。”顾诗婧露出恶心的神情。 “听灵韵说,今天雨下太大,市集上都没什么人卖菜,有的吃就不错了。再说咱们小的时候也不是没吃过,你要是不想吃,就只能去吃那些士兵送过来的、已经有些冰凉食物。” 顾诗婧默然不语,走到桌前闻到了特殊的香味,低头看了看之后,极轻微的咽了口唾沫,露出嫌弃的神情:“还跟之前一样喜欢放很多的茱萸和花椒。” “雨天潮湿阴冷,吃这些可以除湿祛寒嘛,那个年轻人也是好心。”周婉瑶解释道。 顾诗婧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师妹,语气略显严厉的说道:“师妹,你开始帮着那个小贼说话了,看来这些饭菜赢得了你对他的好感。” 周婉瑶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叹道:“这个年轻人得知阑梦吃不下饭,就主动亲自下厨为她做菜……一个男人肯做出这样的牺牲,至少说明他对阑梦是真心的,可不像我当年……” “古语有云,君子远庖厨,一个天天围着厨房转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顾诗婧一脸不屑,沉声说道:“师妹,我可要提醒你啊,和那个小贼做约定的事情可是你的提议,让两人长期远离、以消除阑梦对他的依赖也是你的想法,可是看看你现在,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周婉瑶听着隔壁传来的阵阵笑声,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轻声问道:“师姐,你想怎么做?” “立即离开这里,回神女峰!” “啊,现在就离开了,这……这可是临阵脱逃的大罪啊!要是让宫里的那个人知道,就算有师伯求情,神女宫恐怕也逃不了被责罚!”周婉瑶吃了一惊,急忙劝阻道。 “我有那么傻吗!”顾诗婧不满的瞪了一眼周婉瑶,低声解释道:“我们参加了登陆的战斗,阑梦又阻止了铁剑门叛逆焚烧仓库,有这两项功劳就不枉我们来这一趟,足以应付某些人。 早上我在静心师太那里得知,平乱大军已经攻陷了来附城,俘虏了大量的羌人,那个叫苗无恨的虽然逃脱,但是挨了叶三一掌,应该受伤不轻……可以说这场战争已经基本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扫清叛军残余而已。 我就以‘神女宫有事发生、急需我们回去处理’为由,写一封信,明日让飞鱼帮的信使给对岸的巡武司统领江士佳带去,相信他会同意的。有了他的批复,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 周婉瑶迟疑的说道:“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可是阑梦她——” “她不肯离开,你不会用强吗?” “这……”周婉瑶犹豫了。 “你呀你,平时看起来厉害,一到关键时刻就心软,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活该!”顾诗婧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沉声说道:“你不做,那就由我来做!” “好吧……”周婉瑶面带忧郁的看向隔壁。 …… 几天之后,薛畅做完菜,吹响口哨,隔壁长时间没有回应,他终于忍不住像第一次那样,托着木盘,掠过院墙,然而这一次没有人出来质问。 他走进了屋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 今年的雨季相对较短,到了月末,雨势就已经有所减弱,等进入到五月,江水开始慢慢消退,还没到中旬,两岸的航运就已经全部恢复,部分军队陆续返回北岸军营,这其中就包括武林军队。 空荡的军营再次热闹起来,薛畅则再次受到巡武司统领江士佳的召见。 见到薛畅的江士佳比上一次还要热情,他不吝言辞的夸赞了薛畅在粉碎铁剑门叛逆袭击辎重仓库的阴谋中的杰出表现,并明确表示要为他向朝廷请功。 然后他屏退了左右,仔细的向薛畅询问那一天所发生所有事情的详细经过。 薛畅按照之前所做的改编来回答。 在一番问讯之后,江士佳的神情变得凝重,他在反复思索之后向薛畅保证:他将会追查此事,无论是谁,只要牵涉其中,绝对逃不过国法的惩处! 但同时,他也请薛畅严守这个秘密,不向任何人吐露,也不要去私自行动报仇,以免引起更大的风波。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送别叶紫琼 薛畅之前就答应过静心师太,这一次当然也表示了同意。 薛畅的顺从让江士佳感到满意,因此他问薛畅:“你有什么要求?” 薛畅回答道:“等战争结束、返回成都之后,我将会向巡武司提交建立门派的申请,希望江大人您能够尽快批准!” 江士佳虽然惊讶于薛畅为何如此急迫,但他毫不犹豫的明确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薛畅继续待在院子里勤练武功,没有去四处探听江士佳是如何追查和处置有关第五斥候小队覆灭一事。 在这期间,斥候队队长、寒山派掌门冷云天来院子里见过薛畅一次,应该是受了江士佳的指示,他既没有问起第五斥候小队之事,也没有提及巡武司对此事将会如何处理,只是感谢薛畅的杰出表现为斥候队赢得了荣耀,然后告诉他:虽然第五斥候小队已经取消编制,但他仍然是斥候队中的一员,不过考虑到他在那晚的战斗中负伤,特批准他继续养伤,不用参加巡哨。 冷云天并非是薛畅这个小院唯一的来访者,在武林军队返回的第二天,得知他险些遇难的上官逸就赶来探访,结果发现薛畅居然自己开了小灶,他就成了这里的常客,甚至还常到市集里买酒,利用薛畅所在的小院举办小小的宴会(由于平羌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在不少武林人的多次提议侠,最终江士佳放开了酒禁),罗大锤、耿珀、周乞奥时不时来参加。 在觥筹交错中,薛畅从他们口中了解到:叶紫琼在来附城的攻城战中表现相当出色,尤其是在破城那天,是她率领铁血长河门弟子浴血奋战,并最先登城,为全军打开了突破口,从而赢得了一些武林人士的敬畏,尤其是那些来自荆湖武林的武林人,一些好事者竟然还给她取了一个绰号叫做“红颜罗刹”。回来后的这段时间,叶紫琼一直跟着叶三四处拜访那些荆湖地区的武林人,以扩大铁血长河门在荆湖武林的影响,所以已经成为武林军队中荆湖武林代表人物的她已经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的跑来薛畅所在的小院里吃吃喝喝了。 薛畅心中有失落,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他以前是对叶紫琼有好感,但自从接受了洛阑梦之后,他就有些怕见到叶紫琼,他自己也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此外,薛畅还得知在大军攻克来附城城之后,武林军队曾作为先锋,通过棘道南下,攻陷了几个生羌的部落,并从俘虏的口中得知,苗无恨带着几个手下逃进了西边的茫茫大山里了…… “这家伙恐怕是逃往青罗了。”周乞奥做出推断。 到了五月中旬,天空连续放晴,雨天再也不见,地面上的水洼也被逐渐变热的天气所蒸发,武林军队终于获得戎州将军李柏松的批准,可以班师回家了。 作为东道主,巴蜀武林人当然要先将荆湖武林人送走。 这一天上午,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戎州军营的码头热闹非凡。 共同经历了这一场战争,来自两地的武林人在近两个月来断断续续的战斗中培养出了战友情谊,因此送别的场面比较热烈。 但是在这人流聚集的码头,其最拥挤的地方却是叶紫琼所在,明艳无双、武功高强、乐观开朗、还是铁血长河门主的她显然已经征服了巴蜀武林的年轻一代,让他们能够放下受老一辈影响而造成的纠结和成见,真诚的来给她送别,并赐予祝福,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想要表达爱慕之情的人。 薛畅站在不远处,看着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核心的叶紫琼,不由心生感慨。 “光站在这里看有什么用,还不赶快过去跟我家门主多说几句话。”耳旁响起周乞奥的声音,但薛畅迟疑了。 周乞傲双手抱胸,不满的催促道:“年轻人怕什么羞啊?还犹豫什么,赶紧过去!我家门主可是很优秀的,你瞧瞧她这么受欢迎,你要是下手晚了,将来可要后悔一辈子!” 薛畅被她这一番话说得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说周乞婆,你身为前辈,这都说了些什么话呀,要是让叶老知道,你又得挨一顿训。”紧跟着走来的耿珀赶紧为薛畅解围。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有什么说不得的!”周乞傲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向耿珀:“厨子,你现在胆肥了是吧,也敢来调侃大姐我!” “好,周大姐,我错了!”耿珀无奈的道了声歉,然后说道:“现在时间不多了,我还有一些要紧的话同这小子说。” “原谅你了,说吧。”周乞奥立刻换上大度的神情,摆了摆手。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前往金湖。”耿珀神情无比凝重的注视着薛畅,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萧瑟:“以后恐怕会很少回巴蜀……以后,小丫头……就要靠你好好照顾了!” “放心吧,耿老伯。”薛畅笑着安慰道:“我是她师父,我当然会把她照顾得很好,等她将来学业有成,她会到荆湖去看望你的。” “格老子,就你小子现在这样,被人暗算、差点小命都没了,还叫我怎么放心!”耿珀突然开口骂道,让薛畅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如今的武林看起来安静,其实暗地里不少事都很复杂,无门无派、没有背景、要想在江湖里闯荡是很危险的!”耿珀语重心长的提醒道:“你小子要上点心,要想尽各种办法,赶紧先把门派给创立了!在没有创立门派之前,别再出去瞎闯,知道吗?!” 薛畅知道耿珀虽然嘴巴刻薄些,但真的是在为他着想,所以认真的点头说道:“知道了!” 耿珀没再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薛畅!”前面又走来了上官逸,微笑着说道:“罗师叔嫌这里人多,躲在船舱里睡觉,就不出来和你道别了,他托我告诉你,以后有空去荆湖,一定要去江陵的铁血长河门拜访他,到时候他会用好酒好菜招待你,而且还要考察你的醉拳练得如何,如果练得不好,他可就要用酒使劲灌你了。” 薛畅笑着回应道:“上官大哥,你告诉罗前辈,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我呢,就不和你道别了。”上官逸看看周乞奥,又看看耿珀,笑着说道:“我跟师叔们不同,不喜欢干杂务,即使到了江陵,将来还是会到处跑,你可得随时把美酒备好了,说不定哪一天我就突然出现在你门前,尤其是在你建立门派之后,我是尽力前来祝贺的!” “好啊,上官大哥,我可是非常愿意再看到你的。”薛畅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上官逸愕然。 薛畅笑嘻嘻的回道:“你和刘姑娘的好消息呀!” 上官逸哈哈一笑:“借你吉言,说不定下次见你之时真的能成。” 周乞奥在一旁不屑的冷笑道:“两个只会说、不会做的傻小子。” “周师叔!耿师叔!上官师兄!”一个熟悉的、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薛少侠,你们都在这儿啊。” 伴随着这话声,一位穿着男装、英姿飒爽的美貌女子信步走来,她脸上的笑容就如同这春末的暖阳,照亮薛畅的心堂。 “叶门主,恭喜你,在这场战争中让铁血长河门在大周武林重塑声名!”薛畅由衷的赞道。 “是有了一点起色,不过还差得远。”叶紫琼并没有因为之前众人的追捧而自得,一双美目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薛畅,然后朗声说道:“我也要祝贺你呀,立下大功,想来对你创立门派会有很大帮助!” 薛畅洒然一笑:“有叶门主你珠玉在前,我怎么也不能落后啊。” 叶紫琼嫣然一笑,跨前一步,与薛畅并肩而立,手按腰间长剑,一双秋水明眸望向港口外奔流的大江,柳眉微蹙,随即又舒展开:“这一战之后,我铁血长河门将立足荆湖,发展壮大,在大周创建新的辉煌!……我希望薛少侠能够得偿所愿,创立自己的门派,在武林中创下不菲声名!有空的时候,欢迎来我铁血长河门做客,我们必将扫榻相迎!” 江风轻拂,薛畅闻到叶紫琼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不必扭头细看,脑海中就浮现出明伦秀丽的容颜,然而转瞬又变成了洛阑梦沉鱼落雁的脸……一时间,神志恍惚。 然而在听到叶紫琼的这番话后,他顿时振奋起精神,沉声说道:“多谢叶门主的激励!有些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相信自己创立门派、获得江湖声名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就如同这戎州乘船到江陵,顺江而下,不过两三日而已!我带领弟子登门之时,希望铁血长河门已经今非昔比!” 叶紫琼挑了挑柳眉,颇为硬气的回应道:“一定会如薛少侠所愿!” 薛畅收敛起笑容,郑重的抱拳行礼,道了一声:“叶门主,咱们后会有期!” 叶紫琼庄重的回礼:“薛少侠,再会!” 在阵阵道别声中,一艘艘客船驶离江岸,正顺江而下,一段低沉激昂的吟啸从某艘客船上传来:“……直挂云帆济沧海,长风破浪会有时!” 当岸边的众人都在议论这诗句的美妙、猜测是谁所吟时,薛畅笑了:或许情侣做不了,但成为相互激励、相互欣赏的知己却也不错! ……………………………………………………………………………… 六月,巴蜀武林军队返回成都。 出发之时,正是春雨绵绵的时节;而返回之时却已是天气炙热、蝉声初起。 对于薛畅而言,他已经是第二次从外地返回成都。第一次他是怀着对这个陌生世界的不安和戒备,踏进了这座繁华都市;而这一次,仅仅是望见远处的城垣,他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回家的亲切感。 队伍先进入巡武司的后院演武场,统领江士佳做解散前的最后演讲,他先是情绪激昂的感谢了在场的所有人:正是因为他们的浴血奋战,使武林军队在这一次平羌战争中顺利赢得最后胜利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然后江士佳提醒在场的各位武林人: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时间内,随时准备接受朝廷颁发的赏赐。 最后,他大声提醒所有人:对奖励有特殊要求的武林人可以到巡武司的金匮阁登记下他们的需求,以便他在向朝廷报功时能够提及,但至于能不能满足,就得看朝廷的意思了。 在一片热烈的欢呼声中,武林军队就此解散。 薛畅既不想要武功秘籍,也不想谋个一官半职,对他而言,赏赐些钱财反而是最好的,所以他没有像一些镖师一样一窝蜂的涌到金匮阁,而是径直走出了巡武司的大门。 “薛畅留步。”身后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 薛畅回头见来人是冷云天,忙停住脚步,拱手行礼道:“队长。” “队伍已经解散,站在你面前的不再是斥候队队长,只是寒山派掌门。”冷云天一脸正色的说道。 “这两个多月来,多承您的照顾!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队长!”薛畅言辞恳切的说道。 冷云天一愣,随即眼神变得柔和了些:“你的话让我有些汗颜,作为队长,我没有保护好属下,让你遭遇了危险……”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会儿,才又郑重的开口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尽量在家待着,千万不要去城外!” 薛畅明白冷云明天为何要这样说。 前段时间江士佳将唐门家族邱夫人和阴都派掌门冯幽森叫到大帐,进行了一番训斥,并且还宣称:要上报朝廷,对两派进行处罚。 不知怎的,这件事被泄露出去,并很快在武林军队中传开,一些武林人经过分析,认为唐门和阴都派之所以要挨罚,是与薛畅险遭暗害一事有关。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徒弟们的进步 “这些都是战利品。”薛畅略显自得的说道,在弟子们的簇拥下、在坨坨的嗷嗷声中,走向不远处的薛府。 “少爷!”薛福颤微微的迎上来,一脸激动的就要弯腰行礼。 薛畅赶紧将其扶住,又看向旁边快要激动得流泪的张氏,调侃似的说道:“姨娘、福伯,瞧把你俩激动的,我不过是出去打个小仗,又不是回不来了。” 张氏忙打了他一下,急切的说道:“畅儿,赶紧把这晦气的话呸掉,多不吉利!阿弥陀佛,小儿不懂事,口不择言,望佛祖见谅!” 薛畅瞧见张氏焦急的双手合十祈祷,可以想见经历了温泉浴血案打击的她这段时间一定在为自己担心受怕,心里颇为感动,不但依言招做,而且还在她身前转了个圈,宽慰她说:“姨娘,您瞧,我真的是没受一点伤,身体好好的。” “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张氏眼中含泪,激动的说道。 “咱们先进屋吧!”薛福虽然也激动,但还保持着清醒。 “老爷平安回家啰!”在两个门房的大声唱诵下,一群人进了院子。 薛福又说道:“少爷,你刚回来,一定累了,要不先洗漱休息一会儿?下午我们准备了宴席,一起为你欢庆。” 薛畅点头:“摆宴席是应该的,不过得多摆几桌,这段时间我不在,你们都辛苦了,让咱们院里的所有人都高兴放松一下。” “是,少爷,夫人也是这么安排的。”薛福回答。 “至于休息就算了,我现在很精神。”薛畅说着,眼睛瞟向院子里的练武场:“小熙,这段时间我不在,你们的武功练得怎么样?” “师父,师弟、师妹们每天都在认真的修炼,都有不小的进步。”徐熙认真的回答。 其实薛畅通过体内系统的门徒信息,就能大致了解他们的修炼进度,他不过是借此引出下面的话:“既然有不小的进步,为师就陪你们过过招,看看你们的进步有多大。” 徒弟们听了这话,个个跃跃欲试。 薛福和张氏先去张罗,薛畅带着徒弟们来到练武场边。 薛畅右脚轻踩,身形直冲而起,竟然达到两丈之高,然后才轻飘飘的落到场中,尘土不溅。 面对徒弟们敬慕的眼神,他朗声说道:“你们谁先来?” “我!我!”樊獒急不可耐的举手。 “上来吧。” 樊獒跳入场中,恭敬的朝薛畅抱拳行礼:“请师父赐教!” 薛畅点头:“出招吧。” 樊獒大吼一声,以壮胆气,向前一个跨步,右拳迅猛的朝薛畅当胸打来。 薛畅左手轻挡。 樊獒顿觉一股大力撞击他的右拳,使得他的马步也站立不稳,他顿时有点慌了。眼见薛畅的右掌推来,匆忙用左拳格挡,结果如遭巨浪冲击,当即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 薛畅出手之后,自己也感到吃惊,当即施展轻功,闪至樊獒身后,伸手止住他后跌之势。 “有没有受伤?”薛畅关切的问道。 樊獒揉了揉胸口,说道:“师父,我没事。” 薛畅略带歉意的说道:“为师忘了自己在这次参战期间武功又有了一些精进,还按照以前的方式跟你过招,结果力道大了些,接下来我会再将内力控制得更低,咱们再来过。” “哦。”樊獒应了一声,心里嘀咕着:“岂止是大了些,是大了很多啊,师父!” 有了刚才的教训,樊獒的出招就谨慎多了,而薛畅将内力的输出控制到一成,而且只是格挡闪避,不做反击。 几十招之后,薛畅说道:“去换了刀,再来。” “是。” 一盏茶功夫之后,薛畅停止了过招,看着有些气喘的樊獒,神情严肃的说道:“少林刀法练得不错,就是刚猛有余,灵活稍显不足。但你的罗汉拳却很糟糕,不但做不到进退有度、刚柔相济,而且一些个招式还不能准确做到位,你和你大师兄是练习罗汉拳最久的,已经过了半年多的时间,还是这样一个水平,实在有点让为师失望。” 虽然薛畅的语气并不是非常严厉,但平时跳脱的樊獒却真的为薛畅的失望而感到难过,他低着头,诚恳的说道:“师父,我错了,我以后会更加努力,不会再让你失望!” “希望你不只是说说而已,我会看你以后的表现。”薛畅故作冷淡的说道。 其实,樊敖的武功水平在系统中显示的很清楚: 二徒樊獒,16岁,体质9,力量10,敏捷7,拳脚4,剑法0,刀法6,枪棍0,内功3,轻功0,暗器3,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一层, 所会武功:罗汉拳熟练, 少林刀法小成 …… 但薛畅亲手测试,是为了更准确的掌握徒弟们的情况,同时杀一杀他们日益膨胀的自得心理。 显然这个杀猴吓鸡的做法起了效果,场边的徒弟们不但没了说笑,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小熙,你上来。”薛畅直接点名。 徐熙步履沉稳的走入场中,不慌不忙的向着薛畅抱拳行礼:“弟子徐熙请师父赐教!” 别看年纪不大,还有那么点气度!……薛畅心里点头,脸上却显平静:“出招吧。” “是!” ……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薛畅停止了过招,看着有些气喘的徐熙,略微赞许的说道:“你的罗汉拳和少林刀法都还不错,就是力量稍显不足,不过也不用着急,你年纪尚轻,肌肉骨骼还未到完全长成,慢慢来。” “是,师父。”徐熙松了口气。 他退下去的时候,薛畅看了一眼系统,上面显示着: 首徒徐熙,13岁,体质7,力量7,敏捷7,拳脚7,剑法0,刀法5,枪棍0,内功3,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一层 所会武功:罗汉拳小成。 少林刀法小成(在闪烁)。 …… “胡秋荻!”薛畅接着叫道。 “是,师父!”胡秋荻一脸严肃的走入场中。 …… 停止过招之后,薛畅陷入思索,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秋荻,你的罗汉拳轻灵有余、力量不足,当然这也不全是你的错,这套拳法呢……确实不太适合女子修炼,从明天开始我再传授你一套新的拳法——百花拳,但是罗汉拳也不要荒废,因为它可以拉伸你的骨骼肌肉,增强你的力量。” “多谢师父!”胡秋荻兴奋得恨不能给薛畅一个拥抱。 “从明天开始,你们也一起练百花拳。”薛畅的这句话让旁边的其他徒弟也停止了议论,变得高兴起来。 “但是你的剑法是怎么回事!”薛畅的神情突然间变得严厉,吓了胡秋荻一跳:“每一招都缩手缩脚、而且还不够精细、不到位,我教你的越女剑法是这样子的吗?!” “不……不是……”胡秋荻低下头。 “你是不是每一次都拿着那柄秋水剑在修炼剑法?”薛畅皱眉问道。 “……是。” “秋水剑太过锋利,你恐怕是在练习中,既怕伤己、又怕伤人,所以缩手缩脚……结果两个月时间,剑法没有太大进步。再看看你的两个师兄,刀法是突飞猛进,你愿意再这么继续下去吗?” “不,师父!”胡秋荻抬起头,看着薛畅,毅然说道:“请师父帮我保管好秋水剑,今后我一定会加紧修炼剑法!” “很好!你能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我很欣慰!宝剑再利,剑法不好,伤不到人也没用,所以千万不能舍本而逐末!”薛畅这时才露出一丝笑容:“等你剑法大成的时候,我会把秋水剑还你。” “多谢师父教诲!” 三徒胡秋荻,14岁,体质8,力量6,敏捷9,拳脚5,剑法4,刀法0,枪棍0,内功3,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一层 所会武功:罗汉拳熟练 越女剑法熟练 …… “小五。”薛畅接着喊道。 薛五有些紧张的走入场中。 …… 停止过招之后,薛畅面带微笑的说道:“小五,你的罗汉拳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薛五原本以为要挨批评,没想到却得到夸奖,他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回应道:“是……师父!” “从明天开始,你可以修炼少林刀法了!” “多谢……师父!”薛武一脸傻乐的走到了场边。 四徒薛五,15岁,体质9,力量8,敏捷7,拳脚4,剑法0,刀法0,枪棍0,内功3.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一层, 所会武功:罗汉拳熟练。 …… 薛雨婷有些忐忑的走入场中,主动开口说道:“哥,这两个月来我也是用白雪剑修炼剑法的。” “知道了。先过招,让我看看再说。”薛畅神情平静的说道。 …… 在停止过招之后,薛畅语气缓和的说道:“罗汉拳练得不错,力量也较以前有了不小的进步。越女剑法的毛病跟你师姐一样,所以你也要把白雪剑交给我保管,以后要更认真的练习。” “好的,哥。”薛雨婷下场时朝胡秋荻挤挤眼睛,长舒了口气。 五徒薛雨婷,13岁,体质6,力量5,敏捷6,拳脚3,剑法3,刀法0,枪棍0,内功3,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一层, 所会武功:罗汉拳熟练。 越女剑法熟练 …… “小雪。”薛畅接着叫道。 韩雪虽然只有8岁,但却不显紧张,她走入场中,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师父。” 薛畅和颜悦色的说道:“你入门没多久,为师就不和你过招了,你就把罗汉拳从头到尾打一遍吧。” “是。”小姑娘闻言,立即双手合十,摆开架势。 …… 一套拳打完之后,薛畅暗暗点头:要知道他并没有教韩雪多久,就出外参战了,这段时间应该都是徐熙带着练拳,但她不但打得有板有眼,而且极其认真和专注,一个女孩居然打出了男孩的气势! 所以薛畅微笑着夸奖道:“非常好!从明天开始,为师教你越女剑法。” ”多谢师父!”韩雪那张严肃的小脸上露出了微笑。 “去把你弟弟叫上来吧。”薛畅说着,看向系统: 六徒韩雪,8岁,体质4,力量4,敏捷4,拳脚2,剑法0,刀法0,枪棍0,内功1,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入门 所会武功:罗汉拳入门 …… 最小的徒弟韩英,才6岁,性格也比较内向,如果不是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师兄、师姐们练武,比较熟悉了,估计上场之后两腿都会发抖。 如果不是考虑到要对徒弟们一视同仁,薛畅甚至都不打算让他上场,所以他不但更加温柔的同韩英说话,而且也对他的表现不抱有太大希望。 确实,韩英的罗汉拳打得糟糕,但看他的系统信息,还是让薛畅有点小惊喜: 七徒韩英,6岁,体质1,力量1,敏捷1,拳脚0,剑法0,刀法0,枪棍0,内功1,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少林吐纳法入门 所会武功:罗汉拳生疏 …… 哪怕是有中级练功房的辅助,但这么小的年龄就能够拥有气感,确实也是件了不起的事。薛畅甚至在想:小五、雨婷、小英……是不是文静内向的孩子在修炼内功方面拥有天赋?因为他们能静下来、坐得住?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薛畅看着场边的徒弟们,露出了微笑:“经过刚才的一番考察,证明你们在这段时间内确实付出了努力,都有不小的进步,为师非常高兴,因此要给你们奖励——” “师父,是什么奖励啊?”胡秋荻大声问道,平时总爱抢先的樊獒今天受了点打击,安静了许多。 “你们的内功都有了一定的基础,因此从明天开始,我要传授你们夜落莺飞轻功,让你们在对敌时更加灵活。” “太好啦,我们终于可以练轻功了!” 看着徒弟们欢呼雀跃,薛畅也感到很是开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招募人才 中午时分,薛府后院摆起了宴席。 如今的薛府已经不是薛畅刚回来时候大猫小猫三两只的败落景象,光是府里的仆佣就有近20多人,这其中有厨娘、婢女、园丁、门房、马夫、船夫、清道夫、小厮(原本是给薛畅配的,薛畅习惯自力更生,考虑到薛福年老,行动不便,改而给他配上)……此外,锦城饭铺还有近10人的雇工。这些人中大部分是温泉驿血案死者的亲属,再算上薛畅、张氏、薛福和7名徒弟,两位临时护院,足足50人之多,整座府邸变得热闹了许多。 后院的空地摆了4桌酒席,还有最大的一桌摆在了大厅里,除了薛畅和薛福、徐熙、樊獒、胡秋荻坐在席上之外,还有余上石、木药生两位临时护院,尹彬、王煊、魏子啸三位儿时好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的话也多了起来。 “阿畅,其实大清早我们三个就想到你家来,迎接你的归来,但是不行啊——”尹彬打了个饱嗝,叹道:“你也知道,我家和王煊家都有不少镖师也参加了这一场战争,我们都得在家盯着,活着回来的还算好,那些变成骨灰、捧着回来的……还真是让我们忙活了好一阵子,这还是我们抽空出来见你一面,回去还有的忙!” “我家镖局死了好几个,还都是我熟识的,他们家里人哭的让我心酸。”王煊叹了口气。 “看到畅哥你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我们也都放心了!”只有魏子孝还精神不错,举起酒杯喊道:“来,大家为畅哥平安归来干杯!” 一杯酒下肚,薛畅放下酒杯,安慰的说道:“在这次的战争中,我们武林军队参加的登陆战最为惨烈,其中由担山帮、飞鱼帮和不少镖师组成的步兵队战死了近一半……不过我听巡武司统领说朝廷很快就会有抚恤发下,而且各个提供镖师的镖局也会得到一定的奖励……” “钱都是小事,关键是人!”尹彬叹了口气:“这一次我们镖局不但死了两人,还重伤了余东格和刘志鸿,他俩就算以后好了,估计也很难再出镖了。” “余东格和刘志鸿重伤了?登陆战结束之后,我好像还见过他们一面,没受什么大伤啊!”薛畅一愣。 “攻城战时负得伤,据其他镖师说,他俩是太想立功,冲得太前,结果中了埋伏。”尹彬的言语中带着些许嘲讽,似乎是对他俩的这种表现有些不满。 “哦,是这样……”薛畅了然。自从第五斥候小队的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深居简出,少与武林军队其他人接触,对后来军队的情况不了解很正常。 感觉到尹彬的情绪不对,薛畅忙又问道:“王叔应该没事儿吧?” “他倒没事,不过……”尹彬迟疑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带着些许酒意,说道:“阿畅,咱俩是兄弟,我也不怕跟你说句实话,我爹现在卧病在床,成了废人,我哥对管理镖局没有兴趣,我呢,从小没好好练功,现在武功是稀松平常,我们家现在是带不动一支镖队了,难以服众啊!如果硬要撑下去,将来肯定会出问题,我在来之前还和我哥悄悄的商量,想着干脆将镖局转让出去得了……” 这话一出,薛畅、魏子啸、王煊和薛福都吃了一惊。 “彬哥,你要把镖局转让出去,干爹同意吗?”魏子啸急问道。 “我爹同不同意有什么用,他现在躺在床上,除了眼睛能动,连说话都困难。”尹彬忧虑的说道:“而且现在经营镖局要比以前更危险,你没听阿畅刚才说吗,羌人的叛乱是平定了,可是那个苗无恨带着他的弟子逃进了大山里,说不定哪一天他兴致来了,再截杀一只镖队……” “这确实是值得担心的事!”王煊同样一脸忧虑,尹彬的话让他想到了自家镖局的事。 而薛福想起了自家镖局的悲惨遭遇,长叹了口气。 “阿彬,你们准备将镖局转给谁?”薛畅问道。 尹彬毫不迟疑的回答:“王叔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武功不错,又有威望。而且听他说,他向巡武司请求,希望朝廷的赏赐是一本内功秘籍,如果他的愿望达成,武功还能再进一步——” “可是他好像没多少钱,可买不起你家的镖局!”魏子啸有些不甘的提醒道。 尹彬摩挲着手里的空酒杯,颇干脆的说道:“没钱没关系,他可以先入股,当这个总镖头,以后等他挣够了钱,再把整个镖局卖给他。” 席上的人都看出来了,虽然尹彬嘴上说他跟他哥是刚刚商议,但显然这个主意似乎已经确定了。 “小熙,去给几位叔叔把酒都满上。”薛畅提醒道。 “师父,我来吧。”胡秋荻抢先站起身,拿过了酒壶。 薛畅再次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寂:“阿彬,镖局你不办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尹彬漫不经心的说道:“跟以前一样,吃喝玩乐。” “彬哥,你可不能这么没出息啊!”魏子啸大声说道。 尹彬扭头看他:“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薛畅和王煊忍不住笑了。 魏子啸梗着脖子,说道:“你们可别瞧不起人,我现在可是在成都府南衙做事。” “真的假的?!”尹彬和王煊都大吃一惊。 “我魏子啸什么时候撒过谎?” “多了去了!”三人异口同声。 魏子啸急了:“你们都有事做,我也不能闲着,所以前段时间我托我爹推荐,在府衙的刘主簿手下暂时担任一名书吏,等我熟悉了衙门事务、积攒了一点功绩,还能再往上走走……不信你们可以去问蓝哥,是我请他先不要告诉你们的。” “哟呵,这以后我们见到你,岂不是要叫一声魏大人!”王煊调侃道。 魏子啸立刻趾高气扬起来:“光叫魏大人还不行,还得来点这个——”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要钱手势:“否则,就拖出去打!” 众人哈哈大笑。 “来,为子啸终于洗心革面、开始认真做事,干一杯,祝他官运亨通!”薛畅笑着,举起酒杯。 “什么洗心革面?”魏子啸刚开始还有点不满,后来见大家都高举酒杯,他又变得兴奋起来:“一杯怎么够,怎么也得三杯!” 干完酒,尹彬感叹道:“现在真是不一样了,连子啸也变得有出息了。” “阿彬,我还没有谢谢你呢。”薛畅认真的说道:“我听福伯说,正是因为有你的大力帮助,锦城饭铺才得以开起来。” 紧接着,薛福感激的说道:“是啊,少爷,彬哥儿可是帮了我不少,整个饭铺的装修,东西的采买、食材的运送,还找了镖师去警告市集上的地皮,还帮我们拉了不少私客……” “阿畅,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的好兄弟,你不在,福伯腿脚又不方便,那我和阿煊出手帮忙,是应该的。”尹彬也认真的回答道。 “没错。”王煊附和道。 薛畅轻咳了一声,注视着他,沉声说的:“阿彬,你接下来不干镖局了,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干?” 其实尹彬心里早已有此想法,听到薛畅这一问,他立即接话道:“帮你管理饭铺?” “不止这个。”薛畅环视席上的众人,朗声说道:“我明天将会去巡武司,提出开宗立派的申请。一旦考核通过,我将创立门派,到那时急需人手。阿彬,我不光是因为你是我兄弟才说这话,而是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在镖局里待着真是埋没你了!” 薛畅这话说出,所有在席上的人都惊呆了。 “少爷,你……你真的要创立门派?!”薛福声音颤抖的问道。 “当然。”薛畅言语铿锵有力的回答道:“门派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做逍遥派!”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老爷泉下有知,一定会……”薛福声音有些哽咽,他大半生辅助薛海经营镖局,结果到头来镖局竟被取消,午夜梦回,总是暗自嗟叹,引以为憾。但他没想到在走到自己生命的末尾时还能看到薛府的真正辉煌:开宗立派是每一个武林人的最终梦想! “逍遥派?逍遥派!太好了,师父,我们以后也有门派啦!”樊獒兴奋的说道,他和徐熙、胡秋荻都在欢呼,虽然以往薛畅在鼓励他们加紧练功时,偶尔也会提及将来建立门派会如何如何,但听得多了难免麻木,可他们没想到师父这么快就采取了行动,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在公开场合隐瞒自己武者的身份,这种憋屈已经忍得太久了! 但尹彬、王煊吃惊之余更有担心,他俩是真正的武林人,对巴蜀武林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所以尹彬皱着眉头,郑重的提醒道:“阿畅,你不会不知道在巴蜀要想创立一个门派有多难吧!据我所知,这五六年来巴蜀武林就没有一个新的门派诞生,不是因为没有人申请,而是因为都没人通过!申请不但要获得巡武司的批准,还要通过考核,要有自己独有的武功,更要在比武考核中胜过几大门派的弟子,这太难了!” 薛畅笑了笑,自信的说道:“我敢去申请,自然是有把握的。巡武司的江士佳统领已经明确表示我的申请会顺利通过;我所会的独有武功远远超过了三种;至于说其他门派的武功考核,阿彬,王叔他们回来之后有没有跟你谈起我在军队中立了大功?” “提到过,说是你在受了暗算之后——” 薛畅赶紧咳嗽两声,为了怕家人和徒弟们担心,这件事他还没给薛福、张氏他们说过。 不愧是多年的好友,尹彬立刻会意,改口说道:“王叔说你及时发现了袭营的铁剑门叛逆,并且同其他人一起将他们重创。” “怎么重创他们的过程,恐怕王叔也不清楚。”薛畅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小獒,赶紧去把我带回来的两把剑和那把刀都拿来。” “是,师父。”樊獒立刻离席,窜了出去。 薛畅不紧不慢的讲述道:“前去袭击戎州军营的叛军队伍几乎全部是由铁剑门弟子组成,刑术礼、靳安然、赵宸都在其中,还有一个羌人,他的身份你们绝对想不到?——他是苗无恨的儿子!” “啊?!”尹彬等人大吃一惊。 没等他们细问,薛畅就接着说道:“那个羌人大约有40多岁,使的是天刀门的刀法,依我看他的武功比我们所知道的苗无恨的儿子苗皓轩还要强——” “师父,我拿来了。”樊獒捧着刀剑,跑回大厅。 “把这些刀剑拿给叔叔们看看。”薛畅手指着尹彬他们。 尹彬虽不知何意,但立刻接过一把剑,抽出来一打量,当即称赞道:“好剑!……咦,剑柄上有刻字‘雷霆’——” “这是雷霆剑客靳安然的配剑。”薛畅趁机接口道:“当时铁剑门叛逆正在焚烧军营的粮草,我们闯进去制止,靳安然上来阻拦,我跟他单打独斗了二三十个回合,最后将他击杀,这剑是战利品!” “你杀了雷霆剑客靳安然?!那可是巴蜀武林年轻一代中有数的高手!”尹彬感到难以置信,但手中的宝剑却在提醒他,这可能是事实。 “这柄剑上刻有‘电光’。”有了尹彬在前,王煊特意查看手中宝剑的剑柄。 “温玉剑赵宸的配剑。”薛畅介绍道:“当时我的一名队友同赵宸在厮杀,我杀死靳安然之后,赶过去助他,很快就将赵宸打成重伤,不久死去,他的剑也成了我的战利品。” 王煊惊讶的张大嘴。 “那这柄白云宝刀原本是谁的?”魏子啸举着手中的刀,问道。 “你们现在应该都知道了,当年的天刀门灭门的罪魁祸首是苗无恨,天刀门的蓝天宝刀就在他手中,蓝天、白云这两把刀是当年天刀门掌门及其长子的佩刀,我悄悄的找别人打听过,这柄白云刀虽然不如天刀门掌门配刀‘蓝天’那么出名,但也有不小的名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收服众人 苗无恨把这柄刀给了他的那个羌人儿子,我和他拼斗了近百个回合,不分胜负,后来他看到我们的援军赶来,着急想逃,结果被我掌毙,这刀也就归我所有了。” “师父,你好厉害!”樊獒大声赞道,之前听薛畅说这是战利品,他还以为是在战场上捡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样得来的。 三名徒弟都用尊敬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师父,而尹彬、王煊和魏子啸却像看怪物一样,盯了薛畅好一会儿,尹彬喃喃说道:“阿畅,你还是阿畅吗?!” “我当然是我。”薛畅一脸平静的说道:“不过这近一年来确实有一些奇遇,但因为我和别人有过约定,所以不能说。”他含糊的解释了几句,忙将话题转开:“阿彬,凭我现在的武功,你觉得我能通过巡武司的考核吗?” “你连靳安然都能杀死,还能杀掉类似苗浩轩那样的高手,肯定可以通过各大门派的武功考核!”尹彬尽管吃惊,还是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的天哪!”魏子啸却夸张的叫了起来:“还记得我们以前羡慕过温玉剑的名声,还说要想尽办法去结识他吗。这他妈没想到啊,在我们身边就藏了一位大高手,连赵宸都给宰了!不行,畅哥,咱们得喝一杯,重新认识一下!” 薛畅笑着,按住酒杯,说道:“子啸,先别急,一会儿咱们拼个够,现在我先有话要对尹彬说。” 薛畅神情庄重的看着尹彬,无比认真的说道:“阿彬,对很多武林人来说,创立门派是他们一生的追求。但对我来说不止于此,我希望我所建立的逍遥派能够发展壮大,培养出无数的武林俊杰,成为像青城、峨眉那样的顶级门派,成为朝廷的倚重所在!但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光凭我一个人是不行的,我需要有能力的人协助我经营和管理这个门派,怎么样?愿不愿意来帮我这个忙?!” 大厅内一片寂静。 尹彬呆看薛畅好一会儿,突然指着薛畅,哈哈的大笑起来:“阿畅,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一个连门派都没建立的人居然宣称自己要建立一个比肩青城、峨眉的大门派……哈哈……” 薛畅面对笑声,神情平静。 樊敖和胡秋荻哪里忍得旁人如此诋毁师傅,正想要反驳。 却见尹彬猛力一拍桌子,酒杯翻倒,酒液四溅,他却浑然不顾的大声说道:“好,不愧是我尹彬的好兄弟,要干就干大的!阿畅,我尹彬今后就跟你干了!” 薛畅露出笑容:“阿彬,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来,为我们门派辉煌的前程先干一杯!” “畅哥,我能不能也跟着你干?!”王煊突然插话道。 “你也要加入?”薛畅一愣。 “畅哥,我知道我不如彬哥能干,但是我——” “阿煊,你能来帮我,我当然求之不得,可是叔叔能允许你离开镖局吗?” “我父亲会同意的,在我家那个小镖局里待着没啥前途,还不如跟着畅哥你干一番大事!” “那太好了!你能加入,我这里又多一名得力干将!”薛畅高兴的说道。 “阿煊能力很强,擅长交友,成都府三教九流他都比较熟悉,将来可以负责门派的外交事务。”尹彬建议道,他还未正式入职,就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 “喂,你们都一块干了,那我呢?”魏子啸嚷道。 薛畅还未说话,尹彬就劝道:“子啸,你不是武林人,还是不要跟我们一起干,就在官场里管事挺好的,等你当上了南衙的主簿或者典吏,将会对我们的门派帮助更大。” “哼,你以为主簿和典吏是想当就能当上的吗?”魏子啸嘴上这么说,但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接受了尹彬的建议。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薛畅举起酒杯,高声说道:“兄弟们,为我们新的前程共饮一杯!” “好!”四人都激动的各自喝干杯中酒。 薛畅抹干嘴边的酒沫,又倒满酒,站起身,对着酒席对面一直在默默喝酒吃菜的余上石和木药生,郑重的说道:“两位前辈,这杯酒敬你们,感谢你们在这段时间里的辛苦付出,让薛府平安无事!” 余上石木然的看着他,说道:“这话你之前就说过了,这酒你也敬过。” 薛畅用手拍脸,歉意的说道:“喝的有点多,都忘了。那我就说点……我没说过的!”薛昌的双眼骤然变得明亮起来,音量也变得大起来:“相信两位前辈刚才都听到了我跟兄弟们所说的话,我想邀请两位前辈加入我即将建立的门派,这也是耿老伯的期望!” 余上石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扭头同木药生对视了一眼。 有戏!……薛畅心中一喜,顿时想起:自己让胡秋荻去邀请他二人赴宴之时,胡秋荻告诉自己的话,“余上石对她们的读书、识字、练武一直颇为关注,还多次找她询问情况”。 根据胡秋荻的分析,因为这位余叔叔家里有一个比她年龄还小一些的顽劣儿子,他可能有让儿子拜在自己门下的想法。 “薛少侠,能否先接我一锄、再来商讨这件事?”木药生开口说道。 薛畅看看他,又看看余上石,点头说道:“好。”然后又环视席上的其他人,笑道:“酒喝到一半,正好来场比斗助个兴!” 听闻薛府主人要与“护院”来一场比斗,府里的仆佣们都暂时放下碗筷,赶到了练武场边。 薛畅站在场中央,神清气闲的看着对面的木药生:这位中年男子一脸严肃,肩上扛着自己的拿手武器——一把药锄,和农夫用来耕田的锄头不同,此药锄的木柄不到五尺长,直径较为纤细,铁套头呈弧形弯曲,顶端镶着一块半圆形的铁片,刃面向下,看起来不像锄头,倒有点像钉耙。 “小心,我要出招了。”木药生的话打断薛畅好奇的察看。 薛畅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木药生没有疑惑对方为何不拿兵刃,他在这里待了两个月,知道薛畅最擅长的是拳脚。他没有再多话,双手抓住锄柄尾端,用力往下一按,搭在肩上的锄头划了一个大圆,朝着薛畅当头砸下。 声势颇为惊人,但还吓不住薛畅,不过他没有硬挡,只是稍一侧身,就避开来势。 木药生随即挥锄横扫。 变招倒是迅速,但对薛畅威胁不大,他脚尖轻点,从药锄的上方横掠而过。 木药生双手上撩,锄头朝上方顶去。 薛畅丝毫不慌,猛一提气,内息疾走,他横掠的身形突然翻转,竟越过木药生的头顶,落到他的后方。 木药生的这件奇门兵器可扫、可砸、可顶、可砍、可挡……兼具棍、长锤、枪、刀的一些优点,而他所使的这套招法又能将药锄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再加上这药锄本就是他谋生的工具,就仿佛如他的手臂一般,不但不显笨拙,反而很显灵活。 只是光有这些仍无法对薛畅造成威胁,因为木药生有个最大的缺点,他轻功一般,敏捷度不够,尤其是在薛畅不出招、只闪避的情况下,他的出招有些跟不上薛畅的速度。 因此木药生打得虎虎生风,却连薛畅的一丝衣角都没占着,十几招之后,这位面相朴实的中年男子居然忍不住喊道:“躲来躲去,像个兔子,还打什么呀!” 薛畅原本是想详细了解对手这奇门兵器的招数,丰富自己实战训练的系统,听对方这一说,他骤然停止了移动,说道:“木前辈请全力出手,我接你一招!” 木药生此刻也有了火气,双手抡锄,朝对方全力砸下。 内力灌注双掌,薛畅挺身迎上,右掌对着夹杂呼呼风声落下的锄头挥出。 龙吟虎啸之声大起,在围观人们的惊呼声中,那柄药锄竟然飞上了半空,“铛”的一声落地之后,大家定睛一看,那锄头竟然被击弯,再次发出惊叹。 薛畅全力使出亢龙有悔,就是想要向这两位“护院”证明自己的实力,只是当他看到木药生揉着双手,发呆的看着地上的药锄时,担心对其打击太大,赶紧问了一声:“木前辈,你没事吧?” 木药生心中震赫,对薛畅的问话浑然不觉,虽然他自知武功不如铁剑门的雷霆剑客靳安然,却想不到连薛畅的一招都挡不住:此子功力浑厚无比,似乎不弱于当初教授他们武功的耿珀,可却如此年轻,简直……” 此时,余上石进入场内,一改之前的木然,神情郑重的说道:“薛少侠,我俩愿意继续留在学府!” 薛畅没有想到这两人的说服工作会如此顺利,后来他通过胡秋荻才知道:在他南下参战的期间,耿珀曾经给两人写过信,劝他俩长期留在薛府,正是由于耿珀的建议才使得两人开始留心薛府的事务,结果他俩发现薛畅对徒弟们的教导是非常全面而且有效的,薛府对下人也很宽容,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生活也比较优越,尤其是家人较多的余上石首先动了心,并说动了木药生,结果今天又听到薛畅要建立门派,在亲手证实了薛畅有这个能力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犹豫。毕竟加入门派是大周绝大多数武林人的期望,它意味着在生活完全无忧的情况下拥有充沛的资源去提高自己。 在参加这场平乱战争之前,薛畅想要建立门派,主要是为了更充分的使用系统,提高自己。而在向神女宫作出承诺之后,不但要建立门派、而且还要尽力将其壮大就成为了他的一个急切的任务。 而想要迅速壮大新门派、偏偏徒弟们年级尚小暂时靠不上的情况下,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当然就得引进人才,所以今天上午在同薛福了解了一下家里的近况之后,他就已经将目标锁定在尹彬、余上石和木药生身上,对于一个即将建立的门派而言,他们是可以信赖的,当然能力也不弱。 只是薛昌没想到一场酒宴就将所有事情搞定,而且还多加入了一个王煊,这让他非常高兴。 不过,尹彬、王煊还要回去说服家人,余上石和木药生也需要先回龙门镇、将家人迁来,所以有关门派发展的讨论和更进一步的安排只能等到他们的私事都处理完毕之后。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通过巡武司的考核、开宗立派。 晚上,在监督了完徒弟们练武、自己也修炼了所学的武功之后,薛畅回到自己的卧室,在床上盘膝而坐,进入系统的内功训练,开始修炼九阳神功。 这一次,他不只是要巩固之前打通的脉络,更要开始尝试让运转的内息更进一步,完成大周天的循环。 熟悉的透明人影就坐在薛畅面前,虽然之前他就有所预料,但几天前他忍不住问系统,才明确得知这个人影不同于武功训练和实战训练中的人影,它就是薛畅自身的映照,这就是为何薛畅在专注于人影的内息流动时自身的内息也会被带动的原因,所以薛畅如今在修炼内功时已经是将全部精神都放诸于透明人影之上,从而保证内息运行更加精准自如,效率也会更高。 清气自鼻腔吸入,过廉泉穴、天突穴、华盖穴,进膻中穴(中丹田)循环交互之后,再过巨阙穴、神阙穴,再进气海(下丹田)循环交互,再过关元穴、曲骨穴,跨过会阴(天地桥),进入背部的督脉,从长强穴、腰俞穴、命门穴、灵台穴、神道穴一路向上,过了大椎穴之后,内息的速度变得更慢,其数量也大幅减少,缓缓的逼近了后脑勺与颈椎相连接的要穴——哑门…… ……………………………………………………………………………… 第二日上午,薛畅前往巡武司,找到了周成余主事,给了他一封信。 “这是?”周成余有些疑惑。 “唐方卓写给你家的信。”薛畅轻声说道。 第一百五十章 申请开派 “唐将军给我写了信?!”周成余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你看看就知道了。”薛畅露出微笑,虽然他跟唐方卓没什么来往,但在戎州军营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却能托罗大锤和耿珀向唐方卓转达了周成余的感谢,并且提出了这个要求。 多年朝夕与共的战友的请托,又是当年自己在战场上所拯救的家乡人的感谢,这让唐方卓感到自己当年的付出没有白费,他很爽快的写了这封回复信。 信很简短,但周成余看了又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神情激动说道:“薛少侠,这……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薛畅直接说道:“周主事,我正好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周成余的回应也很干脆:“你请说,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全力帮你!” 薛畅诚恳的问道:“我想向巡武司申请创建门派,不知道该走哪些程序?” 周成余顿时睁大双眼:“你……你是说你要申请创建门派?” “是的,在南下平乱的路途中,我曾经就此事跟江大人谈过一次,得到了他的鼓励。”薛畅有意提到江士佳,就是表示自己并非是一时兴起。 果然,周成余再次面露惊讶:“江大人也对你表示了支持?” “是的,不然今天我怎么有信心来巡武司提出申请。”薛畅一脸坦然。 “既然是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薛少侠,你跟我来。”周成余不在迟疑,直接领着薛畅前往金匮阁。 创建门派的申请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却也复杂。 首先,巡武司得要确认申请人是大周子民、该地区的武林人,以往没有违法犯纪,并且是忠诚于大周朝的。这一条会难住不少人,一些武林人在年轻时血气方刚,在衙门里留下过打架斗殴的纪录,巡武司要是认起真来,到申请人的户籍所在地一查,然后就能将其刷掉。 其次,在申请中所填写的所有徒弟也必须是大周良民。这一条巡武司要较起真来,同样也能难住不少申请人。 就比如薛畅,在这一项内容中他填了徐熙、樊獒、胡秋荻、薛五和薛雨婷五人。薛雨婷、薛五、樊獒的户籍都没问题,胡秋荻的户籍按说是有问题的,因为她是原铁血长河门的后人,但如今铁血长河门已经回归了大周,她的户籍就没问题了。但是薛畅的首徒徐熙因为是乞丐,没有户籍,要是巡武司较真,就会有麻烦:万一他是北燕派来的奸细呢?如果他是北燕奸细,那么教授他武功的薛畅是不是就有问题? 不过法规是人定的,就像铁血长河门人回归大周,按理说是很难再重建门派,因为他们在青罗生活了几十年,身份、忠诚都存疑,但是泰祥帝一句话,铁血长河门就轻轻松松的在荆湖重建。 薛畅的情况也类似,周成余不但在一旁指导他如何书写申请,而且在他写完之后,按规定周成余应该要先核查他在巡武司的有关档案,然后再派遣手下前往薛畅及其徒弟的出生所在地衙门核查户籍,这其中所花的时间短则十几天、长达一个多月,但现在周成余直接就在申请表下方提笔写上:经反复核查,申请人所写的情况属实,其本人及徒弟都符合申请要求。 然后,周成余签上自己的大名,并盖上了他自己的印章。 周成余的手下虽感诧异,但没有人出言反对或阻止。 薛畅以往跟巡武司很少打交道,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内幕,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欠了多大的人情。 周成余显然也不打算说明,拿起那份申请表,领着薛畅来到了巡武司大堂外。 他让薛畅在大堂外等候,自己先走了进去。 如今,武林军队已经解散,各门派弟子正回返自己门派的驻地,巡武司的战报也已经派信使上呈朝廷,所以江士佳坐在大堂上,正闲着无事,见周成余进来,问道:“有何事?” 周成余正色的说道:“大人,有武林人申请创立门派!” 江士佳顿时睁大双眼:“是不是原锦城镖局的少镖头薛畅?!” 这一句话让周成余彻底放下心来:薛畅没有撒谎,江大人确实知道此事。 于是他说道:“正是!”说完,就递上了薛畅的申请表。 “年轻人果然是行动快,说干就干啊!”江士佳感叹的说了一句,然后就仔细的看起了手中的这份申请:……降龙十八掌、百花拳、醉拳、越女剑,嗯,这个薛畅所会的独门绝技还不少啊!……咦,他这么年轻,居然还收了五个徒弟……” 他一边看,一边嘟囔,甚至都不避开周成余,看完之后,他只问了一句:“上面所写的情况都核实了吗?” 周成余心里一紧,硬着头皮说道:“除了武功,其他的都已经核实清楚了,没有问题。” “那就好。”江士佳的话让周成余暗自松了口气,他将申请表放在了桌上,接着说道:“出去的时候告诉门口的卫兵,让他们去通知后院的巡察们,我要让他们马上赶回各自的门派,告之他们的掌门,尽快准备对申请人的考核。” 周成余有些吃惊的提醒道:“大人,各门派的掌门正率领弟子在返回驻地的途中,现在就发出通知,会不会太快了些?” “就是要越快越好。”江士佳微微一笑,正色的说道:“这段时间连续发生的事情让巴蜀武林人死伤不少,如今铁剑门又覆灭,我们需要有新门派产生,才能使巴蜀武林的力量不至于太过削弱,再向总司汇报时也算是一项功绩,否则成都巡武司近七年都没有新门派产生,虽然有朝廷有意限制的原因,但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周成余恍然大悟:“大人英明!”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不见薛畅了。”江士佳挥手说道:“你去告诉他,开派考核近日就将举行,让他回去好好准备。” 周成余会意:“属下明白。” 他出了大堂之后,将江士佳的原话告诉薛畅。 薛畅当即满怀感激的朝着大堂拜谢。 ……………………………………………………………………………… “有人申请创立门派,江士佳要我们尽快准备考核?!”静心师太接到匆匆赶来的弟子带来的口信,有些吃惊:“申请人的身份都已经核实清楚了?!” “江大人说都已经核实好了。” “是谁?” “是原锦城镖局的少镖头薛畅!”这位峨眉派巡察说出人名时,自己都还有些惊奇。 “哦……”静心师太却陷入思索中,过了一会儿,她对静语师太说道:“师妹,你带两名弟子回巡武司一趟,参加对薛畅创立门派的资格考核。” 在一旁的静语师太刚才也听见了弟子的报信,此刻既惊诧、又有些关切的问道:“对于那个孩子,我们是让还是不让?” “让,和这位小友结一份善缘吧。”静心师太很干脆的说道。 静语师太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担忧:“如果这样做,别的门派可能会因此对我们有意见。” “峨眉自有我峨眉的决定,何必管他人怎么想。”静心师太傲然说道。 ……………………………………………………………………………… “薛畅?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害有信挨打的小孩!他才多大年龄,居然就要建立门派!这位江大人真是太乱来了!”独孤常慧气愤的说道。 “师姐,江大人趁着我们急于回山、忙着料理伤亡弟子后事的时候发来命令,恐怕是想要我们高抬贵手!”卢常才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独孤常慧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会特地给你们这几个总巡察批假,否则他的这个命令哪能这么容易的就发出来,说什么体恤下属,原来是早有预谋!老身虽然一向尊敬朝廷,但这位江大人最近屡屡越界,为了维护巴蜀武林的利益不受侵犯,看来是需要给他一些教训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自己的大徒弟,神情十分严肃:“有礼,你带着有信立刻返回巡武司,有机会就让有信报仇,如果情况不对,你就亲自出手,绝不能让这个薛畅通过考核!” 甄有礼稍作犹豫,然后沉声回答:“是,师父!” ……………………………………………………………………………… “杀死唐天舒、害我们受责罚的那个薛畅居然要申请创立门派?!”邱夫人得到通知之后,稍作惊讶,就做出了决断:“不能让他通过,否则要想将来回报他给我们唐门的羞辱就要麻烦多了。” “可是……江士佳统领明显是想让他通过考核,如果我们要和他对着干……家主,朝廷对我唐门的处罚还没下来呢?”唐方远担忧的说道。 “不用担心。”邱夫人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我们这位统领性子急,战报和邀功的奏折肯定已经发出去了,他想改也改不了。而且我们也不用打头阵,不是还有青城派的那个老家伙吗,她能忍得了让她徒弟挨打的人通过考核?!所以有她打头阵,咱们敲敲边鼓就行了。” 说到这里,她看向身后稀稀落落的唐门弟子,最后目光落在那位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老者身上:“方智,还得麻烦你这位总巡察再返回巡武司,亲自负责这一次的开派考核。” 唐风智认真的说道:“好的,家主。若是江大人问起我为何以大欺小,我就会回答,‘唐门此次伤亡惨重,实在是没有人了。’” 两人相视而笑。 ………………………………………………………………………………… 当通知传到阴都派时,冯幽森当即大怒:“这个薛畅害我阴都派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想通过考核、创立门派,门儿都没有!” “父亲,我早就劝过你,不要暗地与蜀王来往,这是朝廷最忌讳的事!现在可好,事情暴露,我们阴都派必受朝廷重惩,又何必在此时再去得罪江士佳统领呢!”冯幽森的儿子冯晏豪劝说道。 “你懂个屁!”冯幽深低声骂道:“铁剑门为什么在二十多年年能从一个破落的小门派发展成直追青城、峨眉的巴蜀大门派?他苗无恨能力再强,最初也是靠了蜀王的财力支持,才有了今天;我阴都派坐落在丰都那个穷乡僻壤,一个月香客也就百十人,有什么油水可言!我是醒悟得太晚了,不然我阴都派早就成为巴蜀武林的第四大门派了!既然这一次我阴都派倒了大霉、短时间内也翻不了身,我为什么还要给他江士佳这个面子!” 冯幽深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不是有规定,‘掌门不得下场’,我恨不能将这坏我好事的小子打成重伤,方解我心头之恨!宴豪,你立刻返回巡武司,一定要全力争取出场,将那个小子打伤,以告诫其他门派,就算我阴都派这次倒了霉,也不是好惹的!” “孩儿知道了!” …………………………………………………………………………………… 薛畅回到府邸,正好遇上尹彬登门。 尹彬的动作很快,昨晚就已经同父亲、哥哥商议完毕,尽管尹德载心中有多么不甘,但他也最终接受了现实,点头同意将镖局转让。 接着尹彬又在今天上午找到王靖武商谈。王靖武对“尹家要转让镖局”一事早有预料,很快就同意接手,双方经过一番商讨之后,签订了协议。 当然后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比如要向巡武司报备转让镖局一事,要获得其批准;要向镖师们宣布此事,并且要说服他们留下继续干;要核实镖局内所有物件的价值,亲兄弟、明算账,以避免将来闹纠纷……但总的来说,尹彬算是解脱了,然后他就过来找薛畅,在得知薛畅的申请已经得到巡武司统领的批准之后,他非常高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师徒齐上阵 薛畅见他对自己的事情如此积极上心,干脆就让他先暂时负责管理锦城饭铺,同时提醒他要小心蜀王对饭铺的打压。 尹彬吓了一跳,他居然不知道薛畅在什么时候同蜀王结了仇。 薛畅向他讲明了缘由,同时宽慰他:这不过是预做防范,实际上从饭铺建立到现在没遭遇到什么麻烦,而且江士佳统领明确的告诉过他,这一次蜀王结交江湖人、干涉武林事务是证据确凿,朝廷绝不会轻饶,所以他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 尹冰放心了。 接着薛畅让薛福领着尹彬前往市集的锦城饭铺,向店里的伙计们宣布此事,然后尹彬就可以直接上任了。 薛畅已经拿定主意:不准备再让徒弟们去饭铺帮着做事,他们需要有更多的时间来修炼武功,尽快提高自己的能力,至少在考核时不至于给他丢脸,而且在不远的将来能为他撑起新建的门派。 之后的每一天,薛畅都是在勤练武功和教导徒弟们练功中渡过的。 到了第四天的下午,周成余来了,他是来告诉薛畅做好准备,明天就进行考核。同时他也郑重的提醒: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各门派对薛唱的申请都很是重视,到时候下场比武的恐怕都是强手,要他提高警惕。 最后他转达了江士佳的一句话:多叫些人来,观看开派考核。 按照大周太祖皇帝和武林各派达成的协议:新建门派的武功考核是完全由该地区各门派来负责,巡武司官员是不得干涉的。但为了防止武林各派联手作弊、尽力保证公平,太祖皇帝在协议中加了一条“武功考核必须公开,允许任何武林人观摩。” 薛畅在听完周成余的解释之后,立刻会意,在送走他之后,他就派人去分别通知金河北街的所有镖局,邀请所有的镖师明天前往巡武司。 不久之后,薛畅的这一操作引起了整个镖局街的轰动。 以往那些年,身处武林较底层的镖师们并非没有人向巡武司提出过创立门派的申请(虽然至今还从未成功过),但薛畅毕竟太过年轻,才刚刚二十岁就想要创建一个门派,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在这一片热议声中,却有一处地方异乎寻常的安静——四海镖局。 “父亲,您知道了吗,薛家的那小子居然向巡武司申请要创立门派!还让镖师们明天去给他助威,他也不看看他是谁,就凭他也配!”林岩一脸鄙夷的说道。 “我耳朵没聋,当然听得见!”坐在客厅里的林磊一副怒其不争的看着自己儿子,没好气的说道:“不管怎样,他至少敢去这么做,这一点可比你强多了!” 林岩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不服气的说道:“这小子不过是想出风头,要是创立门派这么容易,为什么好多年都没有见到有新门派出现!” 林磊沉默了一会儿,慨叹道:“要想在青城、峨眉、唐门、铁剑门……这些已有门派的嘴里抢食,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听了这话,林岩仿佛是得到了鼓励,又恨声说道:“所以呀,有这些大门派从中作梗,那个姓薛的小子怎么可能通得过考核!他这是明知过不了,想通过这件事来提高自己在镖局街的威望而已!不行,明天我得带一帮人去巡武司,好好的给他捧捧场!” “啪”的一声脆响,林岩脸上挨了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 林磊怒视儿子,低声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蠢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给我消停会儿!” 林岩捂着脸,口腔里满是腥甜的味道,他不甘的问道:“父亲……为……什么?” 林磊没有直接回应,而是严厉的说道:“这段时间你不准出门,也不能找人去闹事,如果你敢乱来,我打断你的腿!” 看着儿子忿然退下之后,林磊才一拳击在了茶几上。 在之前的那支武林军队中,人人都在传闻因为第五斥候小队之事、让唐门邱夫人和阴都派冯掌门挨了江士佳统领的训斥,其实林磊同样也被江士佳痛骂,只是他在巴蜀武林中的身份较低,少有人关注而已。 被痛骂的原因很简单:暗杀薛畅的秦翰宽是他四海镖局的镖师,虽然说镖师只是被镖局雇佣,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十分密切,镖师有很大的自由,而且林磊行事小心,事先早已消除了痕迹,但是有些事并不是说找不到任何证据就不能怀疑的,毕竟林磊跟薛家有仇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只要江士佳心中有怀疑,以后有的是机会整治四海镖局,毕竟一家镖局的总镖头与蜀王有来往这件事可是犯了朝廷的大忌。 一想起这事,林磊就遍体生寒,只是他不后悔自己因为一时利欲熏心、行差踏错,反而经常在心里怨恨秦翰宽那帮人是笨蛋,四对一、还是偷袭,居然还失败了! 由于至今林磊所获得的有关第五斥候小队事件的信息很片面,他始终在怀疑薛畅是受人保护,所以才能得逃大难。 这小子还真他妈的幸运,从温泉驿逃得了性命,又因为在武功评定中表现出色而让江士佳关注到了这个无名小卒,所以当他在平乱战争中又一次逃得性命后,不但害自己之后的布置全都落了空,还引来了巡武司的怀疑,使自己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祈祷上天保佑自己逃过这一劫!……想到这些,林磊愤懑的一拳击出,将身旁的茶几打碎。 自从薛家的兔崽子回来之后,自己就连连倒霉,真是见了鬼!希望明天那些傲慢的大派子弟能够狠狠的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好好的杀一杀他的运势,说不定自己能因此转运!……从来都是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的林磊居然在心中生起这样一个古怪的想法。 …………………………………………………………………… 到了晚上,薛畅依旧像往常一样监督徒弟们练功,但显然明天就要去参加开派考核一事影响到了徐熙他们,导致练武时精力不集中,遭到薛畅几次训斥,情况才好转。 练完武之后,薛畅又盯着他们到内功房去练完功,才允许他们回房休息。 然后薛畅又练习了几遍自己所会的武功,这才回到卧室。 薛畅并非如他所表现的那样平静,他遥望窗外皎洁的明月,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时间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明天无疑将是他人生中重要的一个转折点,又怎能不心情激荡。 只是当他盘膝在床上,进入系统,看到上面有关自己的信息时,他的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 逍遥派(侠义值2568点,威望值484点) 逍遥派掌门人薛畅, 体质68,力量73,敏捷72,拳脚82,剑法20,刀法45,枪棍27,内功60,轻功45,暗器?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五层(圆满), 九阳神功七层(共十层) 拳脚:罗汉拳大成, 百花拳大成, 降龙十八掌?, 醉拳熟练。 刀法:少林刀法大成, 重刀八法小成。 剑法:越女剑法熟练。 枪棍:少林棍法大成。 轻功:叶落莺飞大成, 追风逐月小成。 …… 在这一次平乱战争期间,薛畅所学的百花拳由小成转为大成,醉拳由生疏变为熟练,重刀八法由生疏转为小成,越女剑法由入门转为熟练,叶落莺飞由小成转为大成,追风逐月由生疏变为小成……而降龙十八掌之所以没有显示薛畅修炼的程度,按照系统的说法,那是因为他至今为止还无法在使用内力的情况下连续的将全套掌法打完,只能打到第十三招,就因为内力不济而无法再续。而按照薛畅自己的判断,他对降龙十八掌的掌握,至少应该是熟练。 这些武功都取得了极大进步,尤其是九阳神功在短短不到两月的时间一举跨升到第七层,从而使得系统中薛畅的拳脚、刀法、内功、轻功的数值有极大提升,而内功、拳脚、轻功的提升又导致薛畅的体质、力量、敏捷也获得了明显的提高。 正是因为看到系统里有关他的数据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薛畅才会坚信:自己能够通过明天的开派考核,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自己的修炼,因为每专注一分,自己就会增强一分…… 第二天凌晨,他又按时起床,督促徒弟们进行晨练。 到最后连他的徒弟们都忍不住了,纷纷嚷道:“师父,今天就要去巡武司参加考核,您难道一点都不紧张吗?” “只要平时刻苦修练,有足够的积累,自然就有了足够的自信。”薛畅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师父,可我们有些紧张啊!”胡秋荻大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要你们上场与人打斗,不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演练一下你们所习得的武功嘛,就算是错了一点也没关系,为师不会怪你们,何况评判的人,他们又没有学过,不一定能看出来。”薛畅在此时用近乎调侃的口吻说话,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放轻松。 看到大家的情绪好了一些之后,他又说道:“今天早上就练到这里,大家赶紧回房洗漱干净,再穿上一身好看的衣服,等吃过早餐之后,咱们要以最好的形象、最饱满的精神前往巡武司,好不好?!” “好的,师父!”徒弟们被他这一番话鼓动得兴奋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薛福遗憾的说道:“少爷,我不是武林人,不能进到巡武司里去为你助威了。” 薛畅安慰他说:“福伯,您就在家里筹备中午的宴席,等我通过考核回来之后,我们再喝酒庆祝!” “是,少爷!”能够参与到这件大事中,薛福立刻释怀了。 薛畅接着又说道:“小雪、小英,你俩年纪还太小,巡武司应该不会让你们进去,就留在家里帮着福爷爷一起筹办宴席吧。” “是,师父。”韩薛恭敬的回答道,娇小的脸蛋上看不出沮丧。 “是。”懵懂的韩英则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姐姐。 薛畅又接着对张氏说道:“姨娘,巡武司的武功考核很安全,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受伤,这一次您就放心吧。” 张氏笑着回答:“我当然放心啦,我就盼着畅儿你凯旋归来!” “一定会的!”薛畅自信的说着,站起身,看向其他徒弟:“我们该出发了!” 徐熙、樊獒,胡秋荻,薛五、薛雨婷相继站了起来,跟着薛畅走出了客厅。 咦,后面还跟着一个…… “坨坨,你不要跟我们去,在家等我们回来,到时候让你吃肉吃个饱。”薛雨婷抱住坨坨的头,对它说道。要知道坨坨刚进府邸的时候,薛雨婷害怕得连碰都不敢碰,现在却是如此的亲热。 坨坨“嗷呜、嗷呜”的叫着,像是听懂了,放慢了跟随的脚步,看到薛畅一行人走到了院门口,它就停止了前进,昂首长啸了一声:“呜!……” 薛畅出了院门,顿时愣住了,因为在门外站着一大群人。 “阿畅,我们都来为你助威了!”尹彬和王煊面带笑容的迎上来。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先坐坐?”薛畅有些诧异。 “你今天要办大事,需要好好准备,所以我们没打算进去打扰。”为首的王靖武开口说道。 薛畅感激得朝众人抱拳行礼:“不好意思,辛苦大家了!” “薛少侠说哪里话,你可是我们镖局街的骄傲!你要是成功通过了开派考核,我们所有人都沾光啊!”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立刻引来一片应和声。 薛畅意气风发,手指前方,朗声说道:“那好,我们就一起去见识见识巴蜀武林的开派考核!” …………………………………………………………………… 上午,太阳已经悬挂于天空之上,散发着炙热的光芒,虽然才刚入夏季,但鸣蝉开始了聒噪。 就在气温逐渐炎热、地面微微发烫的情况下,不少武林人聚集到了巡武司后院的练武场边。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现场答辩 在练武场的北侧摆了一圈木椅,坐着各门派派遣的头面人物,正中坐着的却是巡武司统领江士佳。 但武林人们的目光并没有放在他们身上,而是聚焦在练武场中央的薛畅及其徒弟们身上。 “这么年轻就来申请开派考核?!” “确实太年轻了!不但师父年轻,连徒弟也年轻!” “我们辛辛苦苦赶来,可别只看到一场闹剧啊!” …… 一些不了解情况的武林人议论纷纷。 “我看可以开始了吧。”江士佳看了看左右,开口说道。 静语师太、唐方智、甄有礼等人相继点头同意。 然后江士佳举手朝不远处的周成余示意。 周成余清了清嗓子,拿起手中的申请表,高声诵读道:“开派考核申请人薛畅,成都府金河北街人氏,现年二十岁,为成都巡武司登记在册的武林人士。其父亲薛海,为少林俗家弟子,二十年前建立锦城镖局……其所独有的武功为……其所教的弟子有……经巡武司查核,申请人薛畅所写的情况完全属实,特批准其参加开派考核!” 周成余说完,场边的武林人又开始针对申请书的内容议论纷纷。 江士佳看向身旁的甄有礼,说道:甄道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从辈分和资历上看,峨眉派的静语师太或者唐门的唐方智长老主持考核更为合适。但实际上,甄有礼的年纪和他俩相差不大,而武功更强,更重要的是青城派十几年来一直高居巴蜀武林各派实力之首,历来的开派考核都是由青城派主持,不管辈分如何,甄有礼既然是受青城派的派遣,他就代表的是整个青城,所以甄有礼坦然说道:“好!” 然后他看向场中的薛畅,说道:“薛少侠,请将你在申请书中所写的独有武功演示出来。” 甄有礼说话的音量不大,可在场的每个人不但能听得清晰,而且不感到刺耳,他不经意间露的这一手震慑了在场的观众,喧哗声顿时小了许多。 薛畅拱手行礼,答了一声:“遵命。” 徒弟们自觉的退到了一边,把场地空出来。 薛畅轻喝了一声:“百花拳!”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声震得众人耳膜轻颤,和甄有礼相比,轻柔不足,但刚猛胜之。 唐方智眉头一紧,扭头看向甄有礼。 甄有礼却神色不动的看着场中。 百花拳为女子所创,动作幅度不大,讲究快、灵、狠、准,方寸之内立见生死,而由薛畅施展出来,招法却更加狠厉,看到不少场边的观众心头发紧,下意识的护挡抚颈。 一套百花拳打完,薛畅抱拳而立,接着喝道:“醉拳!” 醉拳乃罗大锤所创,这位喜欢喝酒吃肉的少林弃徒,其实精通少林的多种拳法,喜欢在喝醉之后即兴而武,从中获得灵感,经过多年摸索,最终创出了这一套他自诩为“天下第一怪拳”的拳法。 从表面上看薛畅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还不时倒卧,完全是一副醉汉形象,但事实上,薛畅严格遵循醉拳的要旨:“似醉非醉,形散而神不散!”表面上的醉只是为了迷惑对手,而每一次出招却是绝不含糊。拳、脚、膝、肘、头的运用,对醉拳而言还只能算是普通,后背、屁股、从单个的手指……乃至整个身体,全身上下每个部分都可以作为进攻的武器,这可就比罗汉拳又进了一大步,这就使得醉拳的进攻能做到防不胜防,如果不是薛畅的督脉已通,内息已能运转到后背脉络,他也很难完全达到醉拳的要求:在看似放松的状态中每一击都必须力道十足。 在座的各派弟子显然都是识货之人,个个眉头紧皱,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中薛畅所演练的这一套大异常规的拳法。 一套醉拳打完,场边安静了许多。 薛畅不慌不忙的拍去身上的灰尘,说道:“秋荻,把长剑给我!” “师父,接剑!”胡秋荻抽出长剑,抛向场中。 薛畅伸手接过,说道:“越女剑!” 随着薛畅将越女剑法施展出来,一些坐着的武林人士松了口气,显然薛畅的剑法跟他的拳脚相比,相去甚远。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套剑法也绝非粗制滥造之作,有着完备的系列招式和秘诀,也有不少新颖之处,和当今所流行的剑法趋势有很大不同,显然是独门剑术。 越女剑法舞完,薛畅将长剑抛还给弟子,喊了一声:“降龙十八掌!”然后长吸一口气,心神沉入体内,尽量压抑住丹田内息的流动,开始笔划起降龙十八掌的招式。由于没有内力的参与,自然就没有了龙吟虎啸、双掌生风的震撼场面,但在闪转腾挪、拳挥掌劈的动作中仍然展现出这套掌法的精妙和强悍。 薛畅打完之后,脚不软、气不喘的挺身而立,神情轻松的抱拳说道:“我的独有武功已经演示完毕。” 甄有礼环视周围坐着的众人,说道:“大家有什么意见?” 立刻就有铁佛寺的一名僧人起身问道:“贫僧想请问薛少侠,众所周知百花拳乃是洛阳刘家的秘传武学,你所练的百花拳与刘家的百花拳有何不同?” 薛畅对此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所练的百花拳就是洛阳刘家的百花拳,但众所周知由于北蛮入侵,百花拳已经有三十多年不现于世、几近失传,唯一硕果仅存的刘家后人孤身隐居山岭,我有幸碰见他,他将此拳传我,是希望我能将这套拳法发扬光大,不至于在他死后被埋没,因此百花拳可算是我独有的武功。” 薛畅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铁佛寺僧人虽然认可,但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声:“请问薛少侠是在何地遇见的这位刘家后人?” “还望大师见谅。”薛畅委婉的拒绝道:“这位刘前辈为防陌生人打扰他的清静,曾经让晚辈发誓不得说出他隐居之所在。” 铁佛寺僧人轻诵了一声佛号,点头坐下。 一些观众听了这些话,心生羡慕,都觉得薛畅的运气太好。江士佳却联想到了薛畅曾提及的逍遥老人,心生些许疑惑:难道这逍遥老人就是刘家的后人? “薛畅!”接着站起身的是眉山寨的少主江一峰:“为何你在演练最后一套掌法时没有用上内力?” 薛畅如实说道:“因为降龙十八掌极其消耗内力,我若完全施展开,恐怕这一套掌法打完,我的内力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后面就没法在进行比武考核了。” “你这套降龙十八掌是否就是在和我比斗时最后所使的掌法?”江一峰又问道。 “没错。” 此话一出,场边一片哗然,他们中有不少都曾经观看了薛畅与江一峰的比武,薛畅只在最后使出了一招降龙十八掌的飞龙在天,所以他们之前没有分辨出来,而江一峰作为亲身经历者,自然记忆深刻,才会有此一问。他们都清晰记得当时江一峰使出狂蟒鞭法,漫天鞭影将薛畅逼到绝境,结果薛畅一掌挥出,鞭影消散、对手倒地,可见该掌法的威力非同凡响,所以大家都在后悔刚才没有更仔细的观看这套威力无比的掌法。 “请问这套掌法是何人所授?”江一峰又问道。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但是薛畅的回答让他们失望:“很抱歉,传授我这套掌法的前辈让我发过誓不得说出他的名字。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套掌法在这世上没有流传。” “又是发誓!”江一峰愕然。 薛畅耸耸肩,摆出一副自己也很无奈的样子。 只有江士佳抚须微笑。 “一会儿比武考核时,你会使这套掌法吧?”江一峰又问。 “遇到强敌,当然会使。”薛畅回答。 “好。”或许是因为在戎州军营的那一番援手之情,曾经跟薛畅有嫌隙的江一峰倒也没有多做为难,很干脆的坐下。 “薛畅,你修炼的是什么内功?”一个声音响起。 薛畅见说话的人是唐方智,顿时眼睛一眯,反问道:“开派审核的要求是申请者至少要展示三种独有的武功,我已经展示了四种,难道这还不够吗?” “以往的申请者基本都会说出他们修炼的内功,以便让我们知道他们修炼的是正统功法、还是邪门歪道,避免害人害己。”唐方智冷声说道。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薛畅当即反驳道:“申请开派考核的要求中并没有提及一定要展示内功。而且你刚才说的是基本都会,也就是还有些人并没有这么做,我想这很正常,毕竟没有人会毫无戒备的将自己的武学全部展示给别人看,尤其是最为重要的内功。 巡武司不可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当然如果是唐门或许有可能,因为就在不久前有一位唐门子弟就曾经暗算于我,还使用你们唐门绝学——万蚁噬心针威逼我说出所会的武功秘诀——” “咳!咳!咳!……”甄有礼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运足内力,大声问道:“还有没有谁对申请者的独有武功怀有异议?!” 他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薛畅的嘲讽,压住了观众们因薛畅的话而掀起的质疑。 “阿弥陀佛,我认为薛施主所展示的武功符合要求。”静语师太首先表态,目光瞥见面色铁青的唐方智,心中暗叹了一声。 其他的人中即使有与薛畅不对付的,但在无可置疑的事实面前也不可能睁眼说瞎话,否则万一如唐方智一般遭受羞辱,岂不难堪,所以纷纷表示赞成。 “那么,申请者通过了独有武功的考核。”甄有礼话音刚落,场边的镖师们就发出了欢呼。 甄有礼也露出微笑,问道:“薛少侠,贫道想额外问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甄道长请说。” “除了申请表上所写的武功,你应该还会一些其他武功吧?” “没错。”薛畅坦然的说道:“我父亲是少林俗家弟子,他曾让我从小修炼罗汉拳、少林刀法和棍法,我自认练得还不错。此外,还有几位武林前辈和我投缘,传授了我一些武功……” 在场边听到薛畅所说的话,王靖武忍不住羡慕的感叹道:“我真没想到薛少侠如此年轻,居然精通这么多武功!” “王叔,正因为阿畅天赋异禀,所以才敢来申请开派考核嘛!”尹彬眉飞色舞的夸赞道。 此时,甄有礼朗声说道:“薛少侠,接下来请你的徒弟们一一向我们展示他们所学的武功吧。” “好的。”薛畅加重语气说道:“不过,在让我的徒弟上场之前,有一件事我想要事先说明一下。” “什么事?”甄有礼问道。 薛畅认真的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年岁不大,开始收徒也就是在从温泉驿血案幸运脱逃之后,徒弟中跟我修炼武功最长的也最多八个月。” 阴都派的冯晏豪当即出言嘲讽道:“八个月?能学个啥?你该不会拉一帮孩子来糊弄咱们吧?” 青牛派的一位道长则叹道:“薛少侠还是太年轻了,在你这个年龄能够把武功练好就很不错了,至于说教徒弟,还是太早了点。” “是啊,我也觉得,不能因为想要开宗立派,就急功近利,教授徒弟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你瞧,他这么年轻,居然一下子带出了五个徒弟!”一位书剑阁长老颇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 …… 薛畅无视这些人的热议,走到徒弟们的面前,沉声说道:“你们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吧?” “听见了,师父!”樊獒愤然说道:“他们瞧不起我们,还侮辱师父您,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封住这些老家伙的嘴!” 樊獒的话同样是其他徒弟的心声,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怒火,之前的紧张都已化成了灰烬。 见此情形,薛畅无需再多说什么了,他看向徐熙:“按照之前的安排,小熙,你先上。” “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徐熙毅然说道,迈步走向场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徒弟演武惊四座 场边的议论声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减弱,反而还加强了。虽然徐熙这大半年时间内经过不间断的锻炼和饮食,长高、也长壮了,但在武林人士的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修炼了还不到一年的武功,能做什么?” 徐熙走到场中,朝着场边坐着的各派武林人士拱手作礼,提气开声:“薛畅首徒徐熙拜见各位武林前辈!” 这一声喊真气鼓荡,让众人一怔。 “罗汉拳!”伴随着他的又一声喊,徐熙整个人张扬的气势顿时收敛起来,他双手合十,低头含胸,正是罗汉拳的起手势;接着,双手不疾不许的向上伸出,各画了一个小圈,齐齐向前推出,正是仙掌推云式;再接着,他左腿上步,身体下蹲,迅捷的向前扫出右腿——扫地式;右腿回收,左腿向上弹出——斜飞脚…… 刚开始大家听徐熙说他要演练的是罗汉拳,都没有太在意。作为少林的最基础拳法,如今的罗汉拳甚至成为了京畿地区的流行拳法,习练它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在座的基本都见过。 但随着徐熙继续演练,一些人的目光被吸引住了,显然眼前这孩子所打的罗汉拳跟京畿地区街头巷尾所流行的罗汉拳大不相同,它进退有度、攻防一体、刚柔相济、却又圆融一体,一套简单的罗汉拳竟被打出了几分恢宏气度,仿佛在场中那呼呼生风的拳影中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位有多年修为的僧人。 静语师太讶然失声:“这孩子了不得!” “贫道也没有想到会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最正宗的罗汉拳法!”甄有礼也惊讶的赞叹道。 在座的大多是巴蜀武林的精英,代表着各自的门派,修为和见识都不低,自然能够看出场中拳法的不凡,所以等徐熙练完之后,静语师太忍不住问道:“孩子,你练这罗汉拳多久了?” “有八个月。”徐熙如实回答。 “八个月就能将罗汉拳练得这么好?!”铁佛寺的印冉和尚表示怀疑,因为他在这拳法中看到了一丝禅意,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我师父教的好,他一直对我们严格要求!”徐熙大声说道。 “你的罗汉拳都能打得这么好,你的师父一定打得更好!”静语师太感叹着,看向场边的薛畅:“薛少侠,不知我能否有机会见识一番?” “大师谬赞了!”薛畅谦逊的回应道:“若大师有空,晚辈随时可以献丑。” “好,好。”静语师太微笑着点头:“听闻达摩祖师所创的罗汉拳深含佛法,今日一见,似乎所言非虚,我难免心生妄念。待此番事了,定当向少侠请教。” “薛少侠,也算上贫僧一个。”印冉和尚接口道。 两位佛门长辈的这一番话就如同是盖棺定论,杜绝了一些人的质疑,但仍然有声音突兀而起:“从刚才这孩子所练的拳法来看,他的内功不算低,若是按照薛少侠刚才的说法,以他现在的年龄,仅练了八个月,就能有这样的内功基础,在座的大家,你们认为可能吗?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孩子原本就会武功!” “嗯,有道理啊,以十多岁的年龄才开始修炼内功,不到一年就能有这样的内力,确实很难!”一些武林人觉得有理。 薛畅看到提出质疑的人正是唐方智,心中顿时来气,正想要反驳。 却听场边周成余高声说道:“唐总巡察这是在质疑巡武司核实的资料有误?!徐熙是薛畅在龙门镇所收的徒弟,原本是孤儿,经查实他之前确未学过武!” 实际上,有关徐熙的身世都是薛畅告诉周成余的,但他此刻却说得义正词严。 唐方智话语一窒,担任过几个月总巡查的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巡武司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查清楚薛畅这些徒弟的身份背景,但现在江士佳统领明摆着是支持薛畅,自己强行拆穿此事去激怒江士佳,在如今唐门即将面临朝廷惩罚之际,冒然这样做,得不偿失! 所以唐方智犹豫了。 “我看唐长老并非是质疑薛少侠的徒弟有问题,而是好奇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拥有了不弱的武功基础。”甄有礼接话道:“其实不光是唐长老好奇,我们也很好奇,因为大家都带过徒弟,知道要做到这种程度非常非常难,除非这孩子天赋异禀。” “甄道长说得没错!……”众人纷纷点头,都目光热切的看着场中的少年:要找到一个天资聪慧、根骨俱佳的习武天才很难,而拥有了这样一位弟子,不但可以传承武学,还能让门派发扬光大。 “等诸位看完我门下弟子的演武之后,也许就会找到答案。”薛畅含糊的回应道。 “好,那就让我们继续看下去。”甄有礼说完,徐熙下场,樊獒上场。 “薛畅二徒樊獒拜见各位武林前辈!”樊獒刚自我介绍完毕,周成余就在场边高喊:“樊獒系绵州城北樊家村人,在被薛畅收为徒弟之前,并未学过任何武功,当地村民皆可以作证。” 周成余的这番话显然是在继续回应唐方智的质疑,唐方智假作未闻。 “我要演示的是少林刀法。”樊獒说完,大吼一声,抽刀出鞘,奋力挥出。 此刻樊獒的心中满是对众人质疑的愤怒和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徐熙差的冲动,所以他每挥出的一刀都刚劲有力、杀气十足,这正符合刀法肃杀的气质,也吸引了场边武林人士的目光,尤其是铁刀门的两名弟子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铁刀门是一个三十多年前才建立的川北小门派,以刀法著称巴蜀武林,据说其开派祖师年轻时曾多次到天刀门较技,受益良多。天刀灭门之后,他就在距离废墟不远建立了铁刀门,以显示川北刀法不绝。但事实上铁刀门的刀法与天刀门却大不相同,天刀变幻莫测、凌厉无匹,而铁刀门刀法却以刚猛见长。 樊獒所使的刀法正符合他们的口味,所以两人连连夸赞:“不错!……很好!……这么小的年龄能使出这样刚猛的刀法,了不得!” 最后这句话是在樊獒将刀法使完之后他俩给出的评价。 对于如静语师太、甄有礼这样的人物而言,他们更欣赏徐熙所打的罗汉拳,但有一点可以明确——樊獒所使的刀法水平不低,所以不少武林人士的脸上都出现了错愕:仅仅练武八个月就能使出这样的刀法? “薛少侠。”甄有礼问道:“你徒弟所使的少林刀法和我所见过的似乎有些不同?” 薛畅认真的答道:“正宗的少林刀法讲究仁恕,但我觉得这与刀的本意相违背,而且我的徒弟若从小修炼此刀法,会影响其心性,在对敌时恐怕会因缩手缩脚而遭遇危险,所以我对这刀法进行了修改。” “阿弥陀佛。”静语师太轻诵一声佛号,她对薛畅的说法并不太认同,但她也没有出言反驳。 有些人却对薛畅的话感到不悦:“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居然大言不惭的说少林刀法不好,还将其胡乱篡改——” 但还没等他们说出嘲讽的话,铁刀门的王元直长老就鼓掌说道:“说的好!刀为兵器霸者,凶猛砍杀才是它的本性。少林刀法我也见识过,那简直是……咳咳……经你这修改之后,完全变成了另一套刀法,更具有杀伤力,看来薛少侠你对刀法也很有研究?” “不敢,只是有点心得而已。”薛畅谦逊的说道。 “不用谦虚,若使刀没有一定造诣,又怎么能去修改刀法。等我有空了,我会上门讨教。”王元直直接说道。 “这是晚辈的荣幸!”薛畅谦虚的回应道。 巴蜀武林最会使刀的门派都认可了薛畅徒弟所展示的刀法,其他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观众们却骚动起来,颇负盛名的静语师太、印冉和尚和王元直都相继对年轻的薛畅表示了认可,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樊獒下场,在周成余的介绍声中胡秋荻和薛雨婷同时上场,她俩是用越女剑法进行对练。武林人们之前已经见过了薛畅展示的越女剑法,对此并没有显示出太大什么兴趣,但从这对练中可以看出两个女孩拥有较扎实的武功根基。 而对练完之后,胡秋荻单独打了一套罗汉拳,这就又让他们感到惊奇了。虽然说胡秋荻的罗汉拳较之前的徐熙在意境上要差一些,但作为一名女子能将罗汉拳练到这种程度,也绝非易事。 而接下来上场的薛五所练的罗汉拳再一次让他们感到了惊讶。 在座的武林人士此时的心态就如同当初的耿珀一样:从这一番演武中可以看出,薛畅这五个徒弟都有着一定的内功基础,至少掌握的武功都具有不错的水准。若是说他们原本就会武功?可周主事将他们的出身来历说得一清二楚,完全不惧他们去追查。而且在当今的巴蜀武林中要同时找到五位不归属于任何门派、又具备如此武功水准的少年几乎是不可能。 如果说这五位少年都是练武天才?这也不可能,至少最后上场的那位少年神情木讷,举止呆板,显然就不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而另外一个女孩长得瘦弱,犹如竹竿;还有第二个上场的男孩身体过于粗壮;就是表现最好的徐熙也有点矮小瘦弱……如果按照他们门派的要求,这几个孩子都是不会收的,然而他们都在场上表现出了不俗的能力……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还真是极有可能之前从未练过武,是被薛畅收归门下之后,才练了不到一年。 所以,事实很明显了,真正厉害的不是这些少年,而是教导出这些少年的师父——薛畅。 众人看向薛畅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薛少侠,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几个徒弟按照武林传统的要求,一般是不会收的,你为何要收他们为徒?又如何能做到让他们的武功精进如此迅速?”青牛派的李守玄道长忍不住大声问道。 他的问话正是不少人的想法,所以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而徐熙、樊獒等弟子则咬着牙齿,忿然的望向说话者。 薛畅环视众人,郑重的说道:“我不认为现今武林各门派的收徒要求是对的!——”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 薛畅不管不顾的继续朗声说道:“学武就如同学文,只要有强烈的向武之心,有强烈的为国报效之意,有强烈的行侠仗义的愿望,我们就应该收其为徒、谆谆教导,这就是所谓的有教无类。而不是因为其身体的种种不足,或者因为其身份低微,就将其拒之门外。 我认为,能够让一个孩子最终成为一名武林高手,最重要的不是资质,而是恒心和毅力,哪怕刚开始习武时会落后,但最终攀上武学顶峰的人往往是这些怀有信念、敢于吃苦的孩子!当然师父在其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我始终坚信一句话,‘没有学不好的徒弟,只有教不好的师父!” 薛畅的这番话在巡武司的后院掀起了巨大的风浪,不只是对在座的武林人士造成冲击,更是激励了周围的观众,他们中绝大多数不是镖师、就是流浪江湖人,他们习武半生、历尽坎坷,薛畅的话犹如清泉滋润了他们满是沧桑的身体,又犹如狂风让他们渐趋麻木的内心重新激荡。 甚至有人激动地高喊:“薛少侠,我愿拜你为师,可愿收我?!” 刚才慷慨陈词的薛畅此刻却视其为笑言,原因很简单:他明面上已有徒弟5人,此刻还未通过考核就要当众收徒,岂非是授人以柄。更何况收带艺投师的成年人为徒,太过麻烦,哪有教导小正太有成就感。 江士佳望着喧闹的练武场,抚须而笑。他之所以愿意支持薛畅开宗立派,一方面是认为薛畅是巴蜀武林的后起之秀、颇具潜力;另一方面,他也需要有薛畅这样无门无派的江湖人的助力,来打破传统的巴蜀武林各门派的联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开派考核第一战:薛畅VS阴都派冯晏豪 但是江士佳万万没有想到薛畅的胸中竟怀有如此的锦绣,而且他所说的话听起来是对朝廷更有利,薛畅心中的这些见识似乎要比他所得到的那位逍遥老人的传承更有价值! 江士佳觉得自己这一次真是帮对了人,心中难免得意。 和江士佳抱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少,不过他们心中升起的不是喜悦,而是担忧:一个有头脑、有想法的申请者显然要比一个只知道蛮干的武夫,会对现在稳定的巴蜀武林造成更大的影响。 甄有礼深深的看了一眼薛畅,朗声说道:“如果大家对薛畅的这几个徒弟没有异议,那么我们就进入最后一项考核。” “拖拖拉拉的浪费这么久时间,最后还不是要打,赶紧开始吧,我都等不及了。”阴都派冯晏豪嚷道。 没有人反驳他的话,因为这是事实,以往的申请者往往都是被这最后一关给挡住而功亏一篑,开宗立派说到底还得看拳头厉不厉害。 见没有人反对,甄有礼又问道:“谁愿意第一个出场?” “我来吧!”冯晏豪立刻站起来。 以往武功考核中第一个出场的多半是铁剑门的弟子,靳安然和赵宸是常客,如今铁剑门覆灭,虽然新的一轮巴蜀比武会尚未召开,但大家都默认了由阴都派暂时替代它的位置,因此冯晏豪作为阴都派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出战是理所应当。 铁佛寺的印冉和尚原想争一争,但在静语师太的眼神示意下选择了放弃(峨眉派和铁佛寺,两家佛教门派关系甚好)。 “第一轮武功考核开始!”当甄有礼的声音响起时,喧闹的练武场顿时安静了许多,观众们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王靖武看到步入场中的人,不禁失声喊了一句:“糟糕,怎么是他!” 尹彬忙问:“王叔,那人是谁呀?” 王靖武紧皱眉头说道:“阴都派掌门冯幽森的儿子冯晏豪,听说其武功高强,出手极为很辣。三年前巡武司命令阴都派去剿灭川东山区的一伙山匪,结果这冯晏豪单枪匹马独闯山匪巢穴,将其全部杀死,不留活口,自此武林人送其外号‘红衣无常’,薛少侠遇上他,恐怕得万分小心啊!” 尹彬、王煊等人听完,都担忧的看向场中的薛畅。 薛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之人:瘦长的身材,细长的脖子,上面顶着一张马脸,狭长的双眼有着黑黑的眼圈,脸色却很苍白……如果再戴顶高帽子,绝对像某些电视剧里的无常鬼,可他偏偏穿了一身大红色的罩衣,右手拎了一块如长剑大小的红色令牌。 “小子,我是阴都派的冯晏豪。”他的声音干瘪,听起来刺耳:“我跟你没仇,但你害我阴都派倒了霉,就用你的一只左手作为补偿吧。” “你莫不是有病?”薛畅回道。 冯晏豪气的暴跳:“老子改主意了,你得用两条胳膊做补偿!” 天地良心!……薛畅觉得冤枉:他是真的关心对方的身体,因为他记得前世在大学中认识的一个从事篮球专业的朋友,也长得像冯幽森这副模样,在一次篮球比赛中突然猝死,后来才知道他是患有马凡氏综合症。 “我这阎王令不是凡物所制,你最好拿个好点的武器,免得挨不了我几下,别让我打得不过瘾。”冯晏豪挥了挥手中的令牌,还特意提醒了一句。 薛畅对他少了几分恶感,笑着说道:“放心,够得你打。”说着,他回头看向场边:“小獒,我的刀!” “师父接着。” 薛畅伸手接住樊獒抛来的刀,这是他在听闻“武功考核是真刀真枪的比试、经常有申请人受伤”之后,特地带来的白云刀,以防万一。 薛畅缓缓的抽出宝刀,明晃晃的刀光印在冯晏豪的脸上。 冯晏豪咧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的刀不错,我就不用担心了。”说着,他急冲而至,手中的阎王令朝着薛畅猛力砸下。 薛畅挥刀横挡,就听“当”的一声,以白云刀的锋利,不但未能将令牌削断,反而被它压得下沉。 薛畅诧异的细看那块阎王令,在被宝刀削掉的那小片红漆下露出黝黑之色,非金非铁,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 就在薛畅稍一分神之际,冯晏豪用力将阎王令往前一送,阎王令的尖端直顶向薛畅的胸口。 薛畅稍一侧身,右手手腕一翻,贴着阎王令的白云刀翻身下压。 别看冯晏豪瘦得像根麻杆儿,其实他功力不弱,力气也不小,但薛畅这一刀压下,如坠千斤巨石,让他险些站立不稳,大惊之余,他急忙回抽。 薛畅也不趁机进击,只是说了一句:“再来。” 这口吻仿佛是一位师父在面对着徒弟,这激怒了冯晏豪,他抡起阎王令再次砸向薛畅,不过他同时提高了警惕,往往一击不中,旋即转移他处,毫不迟疑。 面对冯晏豪疾风暴雨般的进攻,薛畅神色平静,整个身体基本未做大的移动,从容不迫的运用耿珀所传的重刀八法,挥舞白云宝刀,将对方的攻势一一化解,却不做反击。 江一峰虽然自视甚高,但也知道和这位享誉川东的红衣无常相比还差那么半筹,此刻见薛畅面对冯晏豪的凶猛攻击显得游刃而余的情景,不禁大感吃惊,虽然那一晚在戎州军营他和薛畅曾一起粉碎铁剑门叛逆的阴谋,但各自都在激战中,后来得知薛畅曾经连续击杀好几位强敌,但感受并不真切,而此刻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不禁失声说道:“这薛畅的武功竟然变得如此厉害了?!” 要知道几个月前他和薛畅还在这块场地上对战过,对方也只是险胜而已。 在一旁坐着的郭有信同样神情凝重,他沉声说道:“看来冯晏豪的令字九打对薛畅是造不成任何威胁,不过不用着急,他应该会很快使出绝招。” “你是说冥狱十八破!” “不只是这个,你忘了阴都派的立派绝学。” “哦,阎罗阴煞功!确实,冯麻杆要是再不用绝招,他今天可就要栽在这里了。”江一峰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场中响起桀桀的怪笑声,混杂着若有若无的幽冷哼叫,而冯晏豪的动作幅度也大了起来,甚至有点手舞足蹈。 薛畅一愣:这小子是准备跳大神?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 薛畅正感到好笑,却莫名的觉得周围有点凉,他以为这是心理因素,却见冯晏豪突然改变了打法,之前他是将阎王令当作钢鞭来使,主要是以砸和打为主,此刻他却叫了一声:“破!”,手中的阎王令径直戳向薛畅的胸口。 薛畅挥刀挡住,阎王令距离身体尚有两个拳头之远,却有一股冰冷的内劲破衣而入,侵入体内脉络,寒意四散,让周围肌肉为之一僵。 冯晏豪注意到薛畅脸色的变化,随即得意的怪叫着,不带对手反击,迅速抽令回撤,转而又戳向薛畅的右肩:“破!” 七八个回合之后,冯晏豪的脸色更加苍白,而薛畅的动作也越发僵硬了。 “薛畅完了。”郭有信轻叹一声,脸上竟露出一丝遗憾。 果然,冯晏豪怪叫一声,手中的阎王令夹杂着强劲的风声,迅猛的砸向薛畅的右肩。 薛畅原本痛苦的脸上突然舒展开来:“你也就技止于此了。”九阳真气瞬间游走脉络,灌注于一双手,薛畅双手紧握白云刀,迎着砸下来的阎王令,使出重刀八法中的斩,这一刀正斩在阎王令之上。 阎王令未断,但九阳神功的内力却通过令牌撞在了冯晏豪的身上,他飞出两丈远,跌倒在地。 原本一脸紧张的徒弟们瞬间欢呼起来,而原本认为薛畅败局已定的郭有信、江一峰等武陵人士则是傻了眼。 “看来薛畅所修炼的内功正好克制了冯晏豪用冥狱十八破射出的阴煞劲气。”甄有礼倒是看得明白。 “从这场打斗来看,冯晏豪完全不是薛畅的对手,薛畅的实力恐怕已经不弱于各派的长老。”静语师太说出这话,是想告诉在座的各人:这一次的申请人武功高强,非往昔可比,大家没必要强行阻拦,而结下仇怨。 大家若有所思之际,唐方智站了起来:“接下来由我上吧。” 众人都是一愣,要知道在以往的开派考核中很少有唐门子弟上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开派考核实际是一种武学交流,是被朝廷所提倡的,而唐门以暗器、用毒著称,出手容易伤人致残,很难控制,所以唐门也知趣的尽量不上场,但这一次唐方智却如此主动,想起之前唐门家主邱夫人挨江士佳训斥一事,大家立即明白过来:这是要公报私仇了! 静语师太忍不住提醒道:“唐长老,这不过是一场考核!” 唐方智冷声回应:“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阻止申请人通过考核是我们各派一直以来的共识,不是吗?” 众人默然。 甄有礼开口说道:“那就麻烦唐长老上场。” 而就在唐方智要上场之时,倒在地上的冯晏豪不但没有站起来,反而开始手脚抽搐,不得不让人将他搀扶下来。 甄有礼上前查看伤势,冯晏豪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但当他将手掌贴近冯晏豪的膻中穴时,他很快皱起了眉头,说了一声:“好强劲的内力!” 原来,薛畅的九阳真气轰在冯晏豪身上之后,居然驱散了其体内的阴煞内息,短短时间内就鸠占鹊巢的占据了上身的大半脉络,冯晏豪只能凭借着丹田的内息顽强抵御,结果导致整个身体忽冷忽热,不受控制。 仅仅只是一击就让冯晏豪多年苦修的内力几乎土崩瓦解,众人立刻意识到薛畅内功的厉害。 甄有礼忙运转自身的内息,将内力缓缓度入冯晏豪体内,他所修炼的九霄神功虽然与阎罗阴煞功路数大不相同,但也属寒系真气,能够抵消和化去其体内的九阳真气。 唐方智的上场让观众们一阵骚动,他们没想到只是在考核的第二轮就派出了大派的长老。 薛畅却露出了笑意,对方的这个人选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 “我先声明一点。”唐方智高声说道:“我所使的暗器只涂了神仙醉,被击中之后身体只会舒软乏力,不会有其他害处,敬请放心!另外请大家退远一些,避免误伤。” 唐方智在比斗之前说这些话,是为了防止被人诟病,果然令不少观众松了口气,纷纷往外撤退。 神仙醉!……这个熟悉的名词却让薛畅攥紧了手中的白云刀。 和之前的冯晏豪不同,唐方智站在距离薛畅三丈之外,拱手说道:“薛少侠,小——” “小”字刚出口,他抱拳的左手中指微动,一根细小银针弹射而出,等到“心了”两字收尾时,银针已经飞至薛畅胸前。 在这段时间内,薛畅在系统中同完全型的“唐天舒”战斗过无数次,对唐门的暗器手法了然于心,早有防备。他挥刀横档,银针击在刀背上,发出脆响。 “如此宵小伎俩,也不怕有损唐门的威望。”薛畅嘲讽道。 唐方智充耳不闻,持续使用弹指驱雷手法,手指连连弹动,一根根银针不断射向对手。 薛畅不慌不忙,连连挥刀。 “铛!铛!铛!铛!铛……”刀光闪动、银针飞舞,这针与刀的交击形成了一曲不错的旋律。 唐方智对这些射出的银针落空是早有预料,他神色不变,手法却出现变化:两指、三指,四指、五指…… 而他射出的暗器也不再只有银针,银珠、珠花、飞镖、金钱镖、蛇形标……甚至还有破甲锥,仿佛从他手中倾泻出一道银流,向着对面的薛畅笼罩过去。 观众们在咋舌的同时也感到疑惑:唐方智瘦小的身躯内是如何藏下这么多的暗器? 此刻,薛畅提起了万分的小心,运足目力,凝视着以不同轨迹袭来的暗器,它们或成直线飞行、或成曲线、或成蛇形,并且有的快、有的慢……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开派考核第二战:薛畅VS唐方智 薛畅知道这其中有些暗器是不能直接硬挡的,比如珠花,一遇外力就会爆裂开,令人难以闪避;他也知道有些暗器即使避开之后也不能掉以轻心,比如蛇形标,因为它还会再迂回;他更知道不能根据暗器的飞行轨迹而预做闪躲,因为唐门有一些暗器手法是可以在瞬间改变暗器的飞行方向。 平时薛畅选择系统中的唐天舒对练,一方面是熟悉唐门暗器,另一方面是借暗器来锻炼自己的轻功。所以此时他施展叶落莺飞轻功,在漫天的暗器中穿梭,显得游刃有余。 唐天舒尽管心中惊讶,手指的弹动不但未停,反而在加快。 眼看着飞来的暗器越聚越多,薛畅突然间使出一记莺飞,极速后退,紧接着又是追风逐月的一个跨步,整个身体瞬间飘移到四丈之外。 而就在这时,一根银针后发先至,击中了前面飞行的一只珠花,珠花瞬间爆裂,细小碎片四散开来,又击中了另一枚飞行中的珠花,再次引起爆裂……无数碎片真正笼罩了薛畅原先所处的地方,撞中那些还在飞行或者盘旋的暗器,导致它们四处乱飞乱撞,完全没有了轨迹可循。 “好险!”樊獒惊叫了一声,和其他几个徒弟一样心有余悸的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薛畅此刻远离暗器聚集的地方,轻轻松松的将少数飞来的暗器击落,此刻他距离唐方智达七丈,除非是内力极其深厚,否则这些细小的暗器飞行这么远距离,威力早已大打折扣。 狡猾的小子!……唐方智暗骂了一声,那一副冷脸终于浮出几分恼怒。 对这一战,唐方智是事先有盘算的:刚开始故意用简单的手法射出暗器,让薛畅能够格挡和闪躲,从而令其产生“唐门暗器不过如此”的感觉。年轻人嘛,心高气傲,当薛畅因为不停闪躲暗器而被约束在一个较为固定的范围,他迅速完成了暗器的步子,再一击必杀让对方避无可避。 然而他没想到薛畅却将计就计,等他射出了不少暗器之后,突然迅速远离,导致他的一番心血全都白费。 常年打雁居然被雁叼了眼!……唐方智甚觉气闷。看到薛畅急掠而来,他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慌乱,不断的弹出已经不多的暗器。然而不是被薛畅格挡,就是被他避开,而两者之间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唐门贼子,吃我一刀!”薛畅大喊一声,雪亮的刀光卷向了神色慌乱的唐方智。 然而刀锋过处,人影还在,却落了个空。 全场陡然沸腾起来。 “这是……唐门绝学月影无痕?!”在座的不少武林人士瞪大双眼,由于唐门子弟很少展露这一绝学,巴蜀武林人士大多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 而观众们则惊呼起来:“这太神奇了!居然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师父小心啊!”在樊獒他们的大声提醒声中,薛畅却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场上的这一奇景,突然想起了带他流浪多年的老家人曾说过的话…… 当薛畅一刀挥出后,他看到眼前的唐方智突然闪动了一下,虽然眼睛中唐方智的影像还在前方,但他知道人已不在哪里了,因为在系统中他与“唐天舒”相斗时多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挥出左掌,击向自己的右侧方。 唐方智施展月影无痕,瞬移到薛畅的侧面,正要按下手中暴雨梨花针的激发按钮,却见一只手掌夹杂着强劲风声朝他当胸击来,两个人相距太近,毫无防备的唐方智被结结实实的印了一掌。 从薛畅挥刀进攻到最后结束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当大家还在为唐门的月影无痕绝学精惊叹时,转眼间他就吐血倒地了,不少人都没看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增添了看见薛畅走向倒地的唐方智,急忙喊道:“薛少侠请停手!” “唐门人狡诈,不得不防。”薛畅低头看着双眼紧闭的唐方智,嘲讽道:“我未用全力,若是这都能让你昏厥的话,你这个唐门长老也未免太名不符实了!” 唐方智缓缓睁开双眼,无力的仰看他:“你……从未与我……唐门交过手,为何能如此熟悉……月影无痕?……” 薛畅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你忘了唐天舒。” 唐方智不说话了。 让你们绞尽脑汁的去想吧,我给出的可是真实的答案……薛畅心中冷笑,抬头看向场边:“请问第三轮是谁上场?” 名震川东的冯晏豪被击败,就连唐门长老唐方智也被击败……在座的这些武林人士此刻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所以他们在保持沉默的同时,都将目光聚焦在了中间的两个人身上:峨眉派长老静语师太和青城派独孤真人的首徒甄有礼身上。 静语师太事先得掌门的嘱咐,加上自己也与薛畅相善,所以干脆闭目养神。 甄有礼站了起来。 在整个审核过程中一直保持安静的江士佳此刻却开口说道:“甄道长,你这是要亲自下场?!” 甄有礼听出了他的话意,说了声:“师父之命,不敢不从。”然后朝他施了一礼,转身走向场中。 江士佳几次想要将其叫住,最终还是放弃,把目光转向场中的另一个人,心中想着:既然这年轻人已经连创奇迹,也许还能再给我一次惊喜。 甄有礼的下场引起场边的一阵骚动:甄有礼虽然不是什么掌门,也不是什么长老,但这些年赵常生留情于山水、独孤常慧专心于武学,青城派几乎所有的派中事务都是由甄有礼在负责,在他的主持之下青城派一直在稳健发展,实际上巴蜀武林中人早将其视为青城派的未来掌门,这样一位被巡武司视为巴蜀武林下一代的领军人物居然亲自下场来对付一位无名小卒,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甄有礼对于旁观者的热议恍若未闻,他提剑而行,缓步走到薛畅面前,行礼之后,语气平和的说道:“薛少侠,你的下一个对手是我,还请多指教。” 薛畅仔细打量甄有礼:这位道人身材修长、体型匀称、头发乌黑、五官分明、青袍荡荡、胡须飘飘、宛若神仙中人,唯一遗憾的是脸上多了些皱纹,巡武司武功评定排第一的峨眉有字辈首徒竟是一位中年美男子。 这让薛畅想起了一个笑闻,说“独孤真人正是因为遗憾自己长得丑,所以她招收的弟子是男的高大英俊、女的娇小美丽。”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薛畅正色的说道:“甄道长,久仰了,能跟你交手是我的荣幸!” 甄有礼回应道:“薛少侠,你已经连战了两场,体力、内力都消耗了不少,不如先休息几刻钟?我这里有本派的清幽丸,能帮你尽快的恢复精力。” 甄有礼说的诚挚,薛畅却摇头说道:“多谢道长关心,那两场只能算热身,我一点儿也不累,不用休息。” 不是薛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他确实不累,正是因为考虑到今天要连战三场,所以在第一场的对战中,他一开始只是防御不反击,最终引诱对方全力进攻而一击获胜;第二场也是如此,一开始格挡、闪躲,真正全力出手就是最后那一下,就分出了胜负。 甄有礼的好意被薛畅拒绝,他也不恼,正色的说道:“也好,那贫道就用这柄长剑来领教少侠的高招。” 薛畅却将白云刀插回刀鞘,扔还给樊獒,然后认真的说道:“与道长对战,我得用双掌。” 甄有礼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不是在托大,从之前的武功演练中就可以看出他最擅长的就是拳脚。 “请!” “请!” 两人都做出礼让的姿态。 片刻的对视之后,薛畅首先进招,没办法,作为武林后进,总得对前辈表示一点尊重。 薛畅跨步向前,右拳击出,这一招马步冲拳式只使了三成力,毕竟盛名之下无虚士,他得先做试探。 他这一动,甄有礼也动了,他飞身而起,长剑直刺薛畅的右拳。 薛畅下意识右拳回收,拳刚动,他就后悔了。 甄有礼的长剑紧随薛畅的拳头,朝他的胸口刺来,剑虽然不是很快,但带着逼人的压力。 薛畅知道不能再退,他右脚后撤、左脚前跨,两脚迅速交错,身体飞速旋转,要绕制对手的近侧,这正是醉拳中的步伐之一——陀螺步。 甄有礼见状,内息急转,前飞的身形就像按了刹车一般,突然折回,正是云龙九现身法,他手中的长剑继续追刺薛畅。 薛畅翻滚而起,一记莺戏,跃至甄有礼的上方,右脚踩向对方的头顶。 甄有礼同样翻滚而起,长剑刺向薛畅后背。 松风剑法是青城派的立派剑术,据说练到最深时就如强劲山风、松涛阵阵,一波胜似一波,其势不可遏止。薛畅曾见过郭有信施展此剑法,虽然快捷凌厉,但缺乏气势;也见过宋有成使过,过于守稳,杀气不足。 当该剑法由甄有礼施展出来,薛畅立刻感觉到很大的不同,他仅仅失了一招先机,甄有礼的进攻就连绵不绝,其气势也在不断壮大,让薛畅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他心中有点气苦:我被这个牛鼻子的英俊相貌所给骗了,没想到他看起来温文儒雅,打起架来却跟发了疯似的。,不能让对方再这样进攻下去!…… 薛畅决定改变对策,见对方继续挥剑追刺之时,他没再用轻功闪躲,而是挥拳迎上。 甄有礼没想到薛畅会如此大胆,除非对方功参造化,否则他灌注内力的长剑瞬间就能刺穿对方的右拳,废掉他的整个右手。 甄有礼稍作迟疑,薛畅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极其迅捷的突然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这正是醉拳中的步伐——倒卧,甄有礼的长剑擦着薛畅的头皮一刺而过,实在惊险之极。 薛畅难得等到这近身的良机,他双脚后跟蹬地、纵身而起的同时,双掌齐齐向上挥出,龙吟虎啸之声大起,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第八招——震惊百里。 甄有礼见薛畅倒地,立知不妙,但他却也不慌,当薛唱双掌夹风雷而来时,他也大吼一声,挥左拳迎上。 就听“砰”的一声震响,甄有礼身形微晃,退了半步。 薛畅自从学得降龙十八掌以来无往而不利,这一次两掌换一拳,也不过才让对方退了半步,没有占到太大便宜。 “这难道就是降龙十八掌?!” “甄道长使出了离坤戊土拳!” …… 场边发出阵阵惊呼。 青城派一向自诩是道门正宗源流,有代代相传的天师拳法为证。前朝某位天赋异禀的掌门以该拳法为基、以土行真气为实,创出这一套离坤戊土拳,号称“任敌方攻势再猛,吾自踏土而立,皆不可破也”。 薛畅虽未能一击奏功,但这一掌也打断了甄有礼积蓄起来的剑势,扳回了先机。 他旋即闪身急进,施展百花拳,要与对方展开贴身短打。 甄有礼当然不会让对方入愿,他身形急退的同时,剑法一变,长剑冷不丁的从对手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犹如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令人提心吊胆。 这就是青城派的另一套剑法绝学——青幽剑法,号称“青峰兀立、翠色幽幽”,与攻势如潮的松风剑法相比,该剑法却以奇、诡见长,曾有不少江湖人抱怨说,“青城派作为巴蜀大派,实不该使出如此诡异的剑法”。但独孤真人却一直理直气壮的宣称“该剑法才是与青城天下幽的名号相符合”。 薛畅再次用醉拳的古怪步法,堪堪避过这一剑,回手就是一记亢龙有悔,他好不容易才赢得先手,又怎会轻易让它失去。 甄有礼立即用离坤戊土拳施以防御,接着用清幽剑法反击。 薛畅用叶落莺飞轻功和醉拳步法闪避的同时,罗汉拳、百花拳、醉拳伺机而出,关键时刻还有降龙十八掌扳回颓势。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内力比拼 薛畅服用过洗髓伐骨丹、又有降龙十八掌导致的体内气力运行的锤炼、还经过万蚁噬心针的折磨,再加上大半年系统的训练,他的脉络宽敞坚韧,内息运转通畅自如,多种武功来回切换,没有一丝滞涩。 甄有礼几十年潜心修炼,同样对内息如臂使指,左手离坤戊土拳、右手长剑时而施展清幽剑法时而是松风剑法、时而是飞瀑剑法(青城派三大剑诀之一),而云龙九现身法则是他进攻、防御的基础,多种武功连环使出,同样是轻松无比。 两人在场上拳来剑往,互有攻守,战况激烈。 场下所有人则看得目瞪口呆。 “莫不是我眼睛看花了,在场上和甄道长打斗的不是薛畅?!”王靖武喃喃说道。 旁边西北镖局一位镖师也同样有些失神:“四个多月前在镖局比武时我还险些赢了这个年轻人,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能跟青城派有字辈第一人打成平手!” “甄道长可不只是青城派有字辈的第一人,他可是我们巴蜀武林将来的第一人!”王靖武感叹的说着,目光却紧盯着场上的另一个人:“薛少侠这真是……这真是……半年之前,无论是谁也绝不会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场面出现!” “所以说我的好兄弟是个武林天才!”尹彬得意的笑道,他是真心为薛畅高兴,并且感到自己之前所做出的放弃镖局、投靠薛畅的决定无比的正确。 “看情况确实如此!”王靖武有些怅然的看了看旁边那几个正全神贯注于场上情况的薛畅的徒弟们,叹道:“可惜他出现得太晚,我又太老了,倒是挺羡慕那几个孩子的!” 他这一番话让周围的镖师感同身受,也让一些人多了一些别的心思。 “这大概近三百招了吧?!”江一峰的语气有些颤抖,他自从那次败给薛畅之后,曾经发誓将来要赢回来,这段时间练武也很辛苦,但他却万万没想到只过了几个月,当日曾经险胜他的青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座高山,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扭头问道:“郭道长,你师兄真的使出全力了吗?!” “闭嘴!”郭有信没好气的喝骂了一声,要知道他当年拜入青城派门下时,独孤常慧已经五十多岁,除了偶尔口传亲授,大多数的练武时间都是由他这个大师兄来指导和喂招,相当于半个师傅。此刻他如何看不出大师兄已经是拼尽全力,各种青城绝学尽出,但至今为止也只是打成了平手。 尽管篡改文档事件、铁剑门叛逆袭营事件的这一番历练已经让郭有信桀骜的性格有所改变,对薛畅不再轻慢,但他却没有想到九个多月前还被自己轻松吊打的纨绔镖师今日却能跟自己一直在奋力追赶的大师兄打出这样一番场景,所以自从开打之后他的双手就一直紧攥、始终没有松开。 静语师太同样感到震惊,但在震惊之余也有担忧,她忍不住说道:“江大人,甄道长是独孤真人的爱徒,薛少侠天资超绝,两人打到现在难分胜负,再这样打下去,精力持续消耗,对力道的控制就会失准,无论谁有个闪失,都是我大周武林的一大损失!” 江士佳万万没有想到薛畅会表现得如此之好,这个年轻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他对其的认识,也让薛畅在他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静语师太的话正合他的心意,但他却故作犹豫的说道:“这……开派考核总得有个结果吧?” 静语师太毫不犹豫的回答:“薛少侠的武功有目共睹,他完全具备了开宗立派的能力,当然是通过了。” “我反对。”瘫坐在木椅上的唐方智有气无力的说道:“规定就是规定……咳咳……怎么能够随意更改呢!咳……今天我们开了一个口子……咳咳……以后的申请人就会以今日为例,人人……要求通融,这开派考核……岂不成了儿戏?” 江士佳顿感不悦,随即又恢复平静,淡淡的说道:“开派考核是由你们武林门派负责,我只是监督而已,至于这比斗是否该继续下去,得你们自己商量好了才行。” 静语师太暗叹了口气,她如何不明白唐方智因为刚才的受伤、已经开始记恨薛畅,遂决定先与其他人商议。 就在这时,她听到旁边人大声惊呼,忙定睛看向场上:只见甄有礼双拳抵住薛畅双掌,却没有再分开。 原来薛畅再次冒险用醉拳步法避过甄有礼鬼魅的一剑之后,快速近身之际,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九招——或跃在渊,右掌先击对方左肩,被甄有礼的左拳挡住,而薛昌的左掌却以更快的速度从右掌下穿出,击向对方小腹。甄有礼挥剑防御已来不及,他迅速抛剑捏拳相抵……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态势:薛畅运起九阳神功,想要将内力尽数推送出去,而甄有礼则运起九霄神功,集全身内力以抵御,结果双方就变成了以内力相拼。 薛畅的九阳内力如同光芒四射的炙阳,甄有礼的九霄内力就是亘古不化的玄冰,一时难分轩轾。 仅仅只过了一会儿,就见薛畅头顶白气蒸腾,而甄有礼的眉毛、胡子都结起了白霜。 “不好,快救人!”静语师太感到事态危急,也顾不得许多,极速掠向场内。 “我数一、二、三,两位同时回收内力,行吗?!”静语师太站在薛畅和甄有礼之间,神情郑重的说道。 两人以内力相攻,直至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真气澎湃于胸意,手臂之间衣袖鼓荡,唯恐稍有不慎就导致内力失控,伤人伤己,因此连说话都不敢,就怕分神。 甄有礼目视薛畅,点了点头。 薛畅随后也点头。 于是,静语师太高喊:“一!二!三!……”喊到“三”时,她力注双臂,从下往上,朝两人的拳掌结合之处挥去。 “轰”的一声震响,静语师太只觉双臂仿佛被铁锤砸中一般,即使刚才已预做准备,依旧疼痛发麻,不禁吃惊于两人的内力深厚。 甄有礼踉跄了几步,随即跌坐在地,盘膝调息。 薛畅同样后退了几步,却强行站立着。 “薛少侠别硬撑,赶紧坐下调息,避免留下隐患!”静语师太立刻提醒道。 看着她关切的神情,薛畅仅犹豫了一下,就依言照做。 随后静语师太掏出一粒丹丸,说道:“这是我峨眉的雪灵丹,对治疗内伤有奇效,有助于你尽快恢复些内力。” “多谢师太!”薛畅接过之后,毫不犹豫的放入口中。 静语师太又给了甄有礼一颗。 片刻之后,甄有礼睁开双眼,长出了口气,站起身来。 又过了片刻,薛畅苍白的脸色才变得红润起来。 毕竟,甄有礼几十年精修,功力更为精纯,恢复得也更快,然而他却神色坦然的说道:“薛少侠,你连战了两场,事先功力已折损不少,我与你战成平手,已经占了不少便宜,这场比斗应该是我输了!” 薛畅自家知自家事,他刚才之所以行此险招,就是感到对方根基深厚、内力绵长,持久对战下去自己恐会落败,但开宗立派对他太过重要,他当然不可能主动认输,听见对方说出这话,心中既羞愧、又感激、但更有欢喜……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诚心诚意的朝甄有礼行礼说道:“多谢道长相让!” “贫道从来没有打得这么痛快过了。”甄有礼微笑的说道:“薛少侠武功惊人,将来如有机会,咱们再来比过。” “好的!能再与道长交手是我的荣幸!”薛畅连忙说道。 甄有礼走向场边,对着在座的众人说道:“这场比斗是贫道输了,薛少侠通过了第三轮。” 在座的没有人提出异议,毕竟刚才激烈的战斗场面大家都看在眼中。即使是唐方智也知趣的住口不言。 “看来我们大家意见一致。”甄有礼神色平静的扫视众人,然后转过身来,面对场上的薛畅,也面对周围的观众,运气开声,说道:“巴蜀各派经过商讨,一致同意薛畅通过开派考核!” 这话一出,整个练武场轰动起来。 “成了?格老子的,居然真的成了!他妈的……”王靖武脏话叠出,以此表达自己的兴奋。 “当然是成了,也不看看他是谁?我兄弟!”尹彬挥舞着拳头,眼睛有点湿润。 “畅哥出马,绝对是十拿九稳!”王煊昂首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徐熙、樊獒、胡秋荻、薛五、薛雨婷五名徒弟激动的冲入场中,和薛唱热情的相拥。 甄有礼看着这一切,再次开口说道:“各位,以往武林中一直有传言,说巡武司的开派考核就是个摆设,实际上却从不让申请者通过。本朝对武林极其重视,开宗立派乃是极其重要的大事,上需对得起朝廷,下需对得起所收的徒弟,若申请人都如今日的薛畅一般,又何愁考核不过。望你们都以今日的薛少侠为榜样,脚踏实地,深研武学,开派考核的大门也将为你们敞开!” 甄有礼的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但江士佳听了后却心中冷笑,他认为这不过是这位青城派未来掌门借着薛畅通过考核的机会为以往各派垄断巴蜀武林一事洗地而已,不过这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在场的观众,若是巴蜀武林的这些流浪武林人能因此而奋发图强,对巡武司也是好事。 江士佳站起身,看着场上的薛畅,大声说道:“既然薛少侠已经通过了开派考核,那么从此以后你就拥有了在巴蜀地区建立门派的权利,本官想请问你要创建的门派可有取名?!” “逍遥派!”薛畅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边清晰的回响:“得逍遥处且逍遥的逍遥。” 甄有礼眨了眨眼:这个名字倒颇有道意。 唐方智则低声冷笑道:“一个刚刚建立的小门派……咳咳……要想逍遥,只怕是难得很……” 不管众人对这个名字如何议论,总之在场的众人都记住了它,江士佳也就达到了问话的目的,他接着说道:“今天的开派考核到此结束,各位武林同道可以回去了。呃,薛掌门——” 薛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这个新称呼让他还有些不适应。 在座的武林人士同样对这个称呼感到怪异:“一个二十岁的开派祖师,别说是在巴蜀武林,就是整个大周武林也从未有过,这还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薛掌门,请你跟本官前往大堂,登记你要创建的门派信息,同时详细了解朝廷所赋予门派应该承担的责任以及能够享受的权利,以便将来巡武司和你的门派更好的合作。”江士佳接着说道。 “好的,大人。”薛畅点头回应,然后扭头看向场边:“小熙,你带着师弟师妹先回府里,我还要再办点事再回去。” “是,师父!”徐熙兴奋的回答,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阿畅,你快点回来呀,今日一定得好好的庆祝!”尹彬招手说道。 “放心吧,你们先把酒席摆好,今晚咱们是不醉不归!”薛畅笑着回应,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今天的考核做准备,要说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现在终于顺利通过、完成了他的初步目标,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看着薛畅跟随江士佳离开后院,铁佛寺的印冉和尚忍不住说道:“这几年贫僧有时想过下一个加入巴蜀武林的门派会是什么样子,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个掌门和这些年轻的弟子,这还真是一个年轻的门派,前途无量啊!” “前途无量?”唐方智不以为然的说道:“就算薛畅真的是……咳咳……武学天才,他的这个……逍遥派才刚刚建立,又怎能和我们这些有着……几十年、上百年底蕴的门派相比……这个新门派要想在巴蜀武林有所作为……咳咳……恐怕也得在十几、二十年之后……”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创立门派的好处 唐方智的话得到多数武林人士的认同,在他们看来逍遥派的门人构成太过年轻了,需要时间去成长,短时间内还无法对自己门派的地位造成冲击。 “不管怎样,少了一个铁剑门,增加一个……逍遥派,咱们巴蜀武林的门派数量没有减少,这是好事。”甄有礼说这话更像是在安慰:“各位辛苦了,请各自回去将这场考核的结果告诉本派尊长吧。” 各派的长老和弟子纷纷道别离开,但这场考核所带来的震撼始终在他们脑海中萦绕,久久不能消散…… 江士佳有意放慢脚步,等薛畅走到身旁才继续前行,而周成余也放慢了脚步,落在了两人的身后。这一个位置的变化恰好证明了薛畅在通过考核之后所带来的地位的提升,但薛畅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薛掌门,恭喜你如愿通过了考核!”江士佳微笑着说道。 “这还得多谢江大人的成全!”薛畅诚挚的说道。 “按照规定,我这个统领是无法插手开派考核的,你能通过完全是你的实力使然。”江士佳谦虚的说道。 “周主事跟我提过江大人为了帮我所做出的种种努力,让我感激不尽!江大人以后若有何吩咐,我定会尽全力相助!”薛畅沉声做出承诺,这段时间他感受到了巴蜀各派对他的排斥,而逍遥派刚刚建立,力量还很弱小,要想顺利的发展,需要外部力量的庇护,所以他决定先抱上巡武司的大腿。 “好!好!”江士佳对自己的努力得到回报感到高兴,他回头看了看周成余,然后认真说道:“薛掌门通过这次考核之后,虽然不是朝廷官员,却胜似朝廷官员,你所建的门派虽然不是朝廷机构,却有着朝廷机构的功用,希望你我能够全力合作,共同维护好巴蜀武林的稳定和繁荣!” 薛畅听了他这番话,这才突然间意识到自己通过了考核,不单单是获得了建立门派的权利,更是让自己在大周的社会地位得到了提升,似乎按照巡武司统领的说法,作为一派之长的自己就好像……就好像是一个企事业单位的首脑。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际,三人进入了大堂。周成余慎重的捧来一个上锁的檀木锦盒,用钥匙开锁,里面是一本厚实的镶金册子,其封面写着“巴蜀门派薄”。 周成余将其取出,放在桌上,翻到空白的一页,又拿来纸笔墨,在旁边坐下。 “薛掌门。”江士佳手指着名册,说道:“按照朝廷的规定,你的门派情况要被详细的写入这本册子中,以方便皇上查阅和巡武司的管理,所以还请全力配合周主事,如实的填写。” 薛畅听出了江士佳的话意,点头表示明白。 周成余先在纸上写出“逍遥”二字,向薛畅确认无误之后,才在册子上正式写上“逍遥派”三字,他这种认真的态度也让薛畅变得郑重起来。 周成余之前帮薛畅填过开派申请表,再填写这个是驾轻就熟,只是有些内容更详细一些而已。 “薛掌门所练的内功是什么?” 薛畅一愣:“这个也要填吗?” “这个是必须填的。”在一旁的江士佳怕薛畅多心,特意解释道:“这是规定,对所有的门派都是如此,是为了让巡武司对所属门派的武功情况有个大致的了解,便于管理和将来分派任务……” “少林吐纳法和九阳内功。”薛畅说道。 “九阳内功……”周成余反复低吟着这个名词,他担任成都巡武司主事已有几年,对大洲武林门派各种武功熟谙于心,却对薛畅所说的这个内功名词感到陌生,于是好奇的问道:“这九阳内功有何特点?” 薛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内功的特点也要写上去吗?” 周成余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武林人的忌讳,他忙解释道:“这是填写这本册子的要求,不需要详细的解说,只需要简述一下特点就行。” 薛畅想了想,说道:“九阳内功至阳至刚,据传授我此内功的人说,将其练至圆满,内力将会浑厚无比。” 在一旁的江士佳心中一动:“薛掌门,传授你此功的人可是……逍遥老人?” 薛畅点点头。 逍遥老人是谁?……周成余很想问,但看薛畅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他理智的没有问出口。 周成余将信息都填完之后,将册子递给了江士佳。 江士佳粗略的扫了一遍,说道:“薛掌门,这册子中有两处还没有填,我得先向你说明。一个是门派驻地,按照规定,得到朝廷承认的武林门派有权选择一处地方,作为自己门派的驻地,可以是一座山、一座庙、一个宅院或者一块土地……选择好之后,由我将其呈报给朝廷,一旦批复下来,你选择的这块土地就将归属你门派所有。 当然,你不能太贪心,如果选择的土地面积太大、或者涉及到别人的利益,朝廷不一定会批准,所以一定要好好的考虑清楚。” 薛畅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最终说道:“逍遥派的门派驻地就在薛府。” 江士佳有些吃惊:“你确定?” 薛畅认真的说道:“逍遥派刚刚建立,人手并不多,徒弟们已经习惯了在府里练功,搬迁到一个新的驻地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会耽搁他们的成长,暂时就先定在府邸吧。”薛畅说的是真话,但并不是全部,搬迁门派就得摧毁才建立没多久的系统练武场和内功房,重新建立还得多消耗侠义值和威望值,他当然舍不得。 江士佳还想再劝劝:“薛掌门,在闹市中教徒和在闹市中建立门派是两码事,巴蜀现有的门派没有一个是将驻地建在城镇之中,就是担心日常受太多的骚扰导致无法安心修炼,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多谢江大人的关心,我已经考虑好了。”薛畅很干脆的回答道,他心想有系统的帮助逍遥派是不怕受干扰的。 为了不让好心的江士佳觉得他太过武断,薛畅又委婉的反问道:“当然驻地定在薛府是暂时的,等逍遥派将来壮大了,我还是想将门派驻地迁移到其他地方,就是不知道巡武司允不允许我这样做?” “改变门派驻地当然是允许的,就是朝廷要收回原驻地、重新赐予新驻地,整个过程比较麻烦。”江士佳回答道:“实际上现有巴蜀各派的驻地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实力变强了,门徒变多了,驻地面积会扩大,而实力变弱了,朝廷还会收回部分驻地……这方面的事我一会儿会详细给你讲。 关于这门派驻地的事,既然你已经决定就建在薛府,也可以。不过薛府本就是你家的土地,这就等于你没有得到朝廷的赏赐,巡武司是不会让所属的门派吃亏的。这样吧,我再给你挑一块地,作为逍遥派的分驻地…… 嗯,铁剑门的驻地距离薛府并不太远,它已经覆灭,原本所有的山庄和土地现在暂时收归巡武司,逍遥派初建,还不足以接管铁剑门的所有土地,但获得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是可以的,如果你愿意,我就向朝廷申请,应该会得到批准。” 薛畅大喜:“多谢江大人的帮助,我逍遥派感激不尽!” “既然逍遥派在我辖下,我当然得尽心尽力为其着想。”江士佳意味深长的说道:“更何况逍遥派能够发展壮大,也对我巡武司的帮助更大嘛,你说对不对?” “那是一定的。”薛畅毫不犹豫的回应。 “按照规定,被划归为门派驻地的该土地上的所有收成归门派所有,以帮助门派发展,朝廷不会对其征税,薛掌门,这一点你一定知道。” “朝廷真是为武林门派的发展考虑得很周到。”薛畅夸赞道。 “此外呢——”江士佳接着说道:“薛掌门,你作为一派之长,从今天开始你就享有了见官不拜、除叛逆之外犯事不得用刑的权利,并且每年朝廷还会给予你一千石米的俸禄……当然朝廷也有严格的规定,武林门派中人不得与朝廷官员来往,不得干预地方政事,否则将会受到重惩,这一点要牢记。” “明白!”薛畅郑重的点头。 “按照规定,逍遥派是新建门派,拥有十个能够得到朝廷承认的门徒名额,不管是门派的长老、弟子还是客卿,都可以算在其中,但他们必须都身怀武功。除此之外,如果逍遥派再接纳其他会武功的人,将会被视为非法,一旦有人举报,巡武司将会给予处罚。这一点也要谨记!当然,随着逍遥派实力的增强,所拥有的门徒名额也将会增加,这一点我一会儿会谈到。” 江士佳正色的说道:“现在我再来谈一谈这个册子中另一个没有填写的问题——门派弟子的出仕。从今日开始,逍遥派要正式接受成都巡武司的管辖。不过作为一派之长,薛掌门你要管理整个门派,一般情况下巡武司不会轻易打扰你,但如果巡武司发出通知,召开巴蜀武林各派掌门会议,那么你就必须要参加。如果发生紧急事件,就像这一次的平乱一样,巡武司对整个巴蜀武林发出征召令,那么你也必须参加…… 而平时逍遥派所要承担的任务主要都是由你所提交给巡武司的这十个门徒来承担,他们跟你一样每年也有朝廷发予的俸禄,但他们会被巡武司抽调来担任巡察,维护巴蜀武林的治安,一般情况下一个门派一次会被抽掉二至三人,一年一换,遇到特殊情况人数还会增加。担任巡察后就得严格遵守巡武司的一些制度,在这方面我就不多说了。 我现在要说的是,你的逍遥派很特殊,你的弟子都太小,还没有成年,无法出任巡察、履行应尽的职责,因此他们也就暂时无法获得俸禄和享有给予的权利,当然你也可以将一些非你门派的流浪武林人纳入到这十个名额之中,来承担这些义务。不过那样一来你自己的弟子就可能会因为将来名额不够,而不得不离开门派,所以最好要考虑清楚要不要把这些好处让给外人。” 江士佳见薛畅陷入沉思,又缓缓说道:“薛掌门也不用心焦,我记得在当初朝廷与武林各派订立协议的时候,其中专门有一个规定,说‘如果新建的门派实力太过弱小,可以在两年内暂时不用承担巡武司给予的任务,可全力的进行门派的发展,但在两年之后就得要加倍的履行职责。以往成都巡武司还从未有实施过这一规定,薛掌门可以选择这一规定,由我去说服其他门派,毕竟在刚才的考核中他们都看到了你的门派确实比较特殊。” “多谢江大人的提醒,我愿意选择这一规定。”薛畅立刻回应。 江士佳没有马上表示同意,他提醒道:“就算两年后薛掌门你的一些徒弟已经成年,但如果他们通不过考核,仍然无法担任巡察,到那时巡武司将不得不按规定给予逍遥派处罚,比如削减逍遥派的名额,减少驻地面积……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请问是什么考核?” “能够战胜我巡武司的护卫,证明你的弟子有一定的武力,不会拖其他人的后腿。” “那就不需要再考虑了,我就选择执行这项规定。”薛畅毫不迟疑的回应道,因为他心中坚信:有了系统的帮助,莫说是两年,只需要一年的训练,就能让徐熙他们将巡武司那些具有丁级水准的护卫们都打趴下。 江士佳见薛畅信心十足,想起了什么,笑道:“我倒是忘了薛掌门不但是武学天才,而且教徒弟也很厉害。” “江大人过奖了。” “接下来我再说一说对各门派最为重要的比武会。”江士佳继续说道:“每隔五年的二月初,巴蜀各门派将参加巡武司举办的比武会,它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门派实力的比拼,各门派选出五位门人,进行门派间的比武,根据胜负结果,为各门派排名,排在前五位的门派,朝廷会根据该门派的具体情况,或者增加该门派的弟子名额、或者增加增地的面积、或者给予金银武器等其他奖励。 不过即使是排在最后一名的门派,其门徒名额至少也在二十以上,所以逍遥派只要参加过一次比武会,你门派的名额就能翻倍,可惜我调来的时候巴蜀的比武会已经举办过了,下一次要到两年之后……”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创立门派的好处(续) 薛畅忍不住问道:“排在末尾的门派会有处罚吗?” “没有。”江士佳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遗憾:“据说最初先帝与各派掌门商议时,曾经提出要对落后的门派进行处罚,以促使各派奋发上进,但遭到大家的强烈反对,最终只能作罢。” 薛畅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第二个部分就是个人的比拼。各派推选出武功最强的门人,包括掌门自己,进行相互比斗,最后获得优胜者,将会代表巴蜀武林前往洛阳,参加由皇上主持的论法会,与其他地区的武林强者进行武学交流,若获得优胜、并且通过了最后的考核,就有可能被皇上封为护国武者。这护国武者如果是道长,将会被皇上敕封为护国真人,如果是和尚则是拜为护国禅师,如果是俗家则会被皇上封侯。 一旦获得这个封号,受封者不但可以获得封地和大量的赏赐以光耀门派,还拥有了直入皇庭、面见皇上的权利,得到所有大周官员的尊重,整个门派都将为之受益。咱们巴蜀武林唯一的一位护国武者就是青城派的独孤常慧道长,她已经独霸巴蜀武林第一的宝座十多年了,我希望将来有一天薛掌门你能够后来居上。” “多谢江大人的鼓励!”江士佳的提议让薛畅心中一动:若是能够夺得巴蜀武林第一,获得那个什么护国武者的称号,将来迎娶阑梦时,想必也不会再受到她师父、师伯的白眼。 于是,他问道:“咱们巴蜀武林有多少个门派?” “算上你的逍遥派,总共十五个门派。”江士佳迅速作出回答。 “才十五个门派!”薛畅有些吃惊,他参加南下平叛,看到所在的武林军队浩浩荡荡、几百近千人,还以为巴蜀武林的门派有不少。 “十五个门派已经不少了!”江士佳看出了薛畅的心思,认真的解释道:“你要知道,朝廷要给这十五个门派提供面积不菲的赠地、提供不低的俸禄,每年的花费是个不小的数目,如果门派太多,耗费必然巨大,朝廷群臣又怎会同意。 既然薛掌门你已经通过了考核,我在这里给你说一句实话,巴蜀武林这么多年来为何没有出现一个新门派,虽然有各派把持、不愿分享利益的原因,但朝廷也有这样的期望,既然是要花大价钱培养,当然要优中选优。” 薛畅恍然,忍不住又问道:“江大人,我想冒昧的问一下,青城派的门徒名额是多少?” “二百五十人。”江士佳想了想,又忍不住叹道:“虽然青城派是完全满编的,而且每一个登记在册的青城派门人确实也都身怀武功,但它毕竟是一个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大派,深厚的底蕴也意味着门派中有着较为错综复杂的关系,占据这些名额的门人也有不少是人浮于事的。 比如道家擅长养生,在独孤真人他们这个常字辈的上一辈、甚至上上辈还有近三十位道人尚存于世,这些老人大多已经不能做事,却不能不给予他们名额;还有一些青城派道长的后人不愿再修道、武功也一般,却能凭借着父祖辈的恩萌,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占据着这其中的名额,这两者加起来的数量就超过了百人,还有……别看独孤真人对外行事果断,对内却是重感情的很,所以认真的算起来,青城派真正有实力、能够为朝廷做事的也不过六七十人而已。其实不光青城如此,峨眉、唐门、阴都、眉山……都有这样的问题。” “即使是这样,也比我逍遥派强大多了。”薛畅喃喃说道。 “逍遥派才刚刚建立,还需要时间去发展,薛掌门不用太过着急。”江士佳一边安慰道,一边从周成余手中接过两本厚厚的册子,递给薛畅:“这个你拿着,是给逍遥派的。” 薛畅接过来一看,一本封面写着《兵器矿石谱》,另一本封面写着《丹药药草簿》:“这是?”他疑惑的看向江士佳。 “这是朝廷给予各个门派的好处。”江士佳略显自得的说道:“逍遥派可以向巡武司订购武器和丹药,只要是这两本册子里所列出的武器和丹药,巡武司都能提供,它们都是由朝廷兵器监最好的匠人和御药房最好的大夫制作,质量上乘,普通武林人想买都买不到。 另外,如果薛掌门你有特殊要求,也可以提出要求、专门进行订制,不过需要提供兵器的图纸或丹药的药方,价格当然也会贵一些。” 薛畅闻言,忙翻开那本《兵器矿石谱》的册子,每一页都有绘制的图案,标有名称和价格,从刀、枪、剑、棍、鞭……这些常见的兵器到锤、盾、吴钩、银丝手套、拐杖、链枷……等奇形兵器应有尽有,在书册的后面还附有一些稀有的矿石,如寒铁、玄铁、乌金、赤铜…… 薛畅惊讶的看向江士佳,指着册子中的矿石名称,问道:“这些矿石也卖吗?” “这些矿石不单独售卖。”江士佳解释道:“它们是朝廷花费了大量人力、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数量并不多,如果逍遥派定制某种兵器,需要用到这些矿石,可以向巡武司提出申请,朝廷会根据逍遥派所立的功勋,决定是否将矿石售卖于你、并且让兵器监来制作武器。 之前跟你打斗的阴都派的冯晏豪,他所使的阎王令就是向巡武司购买的寒铁、让兵器监打制的,那玄铁极其坚硬,若是没有兵器监的高炉,根本无法让其融化……” “原来如此。”薛畅又翻到册子的第一页,叹气道:“朝廷为我们武林设想得很周到,就是价格太贵了些。” 江士佳瞥了一眼他手按之处(长剑,价格百两),正色的解释道:“这册子上的长剑不是普通的长剑,是兵器监专门为武林人士制作的百炼钢剑,其锋利程度并不亚于以前江湖中流传的那些宝剑,价格当然是普通长剑的好几倍,我记得你好像拿到了铁剑门叛逆靳安然的那柄雷霆剑吧,他那把剑就是到巡武司定制的,是以兵器监制作的长剑为基础,又添加了一些特殊矿石制成。” 薛畅听明白了,不过他依然觉得大周朝廷利用制铁工艺的优势和对矿石的垄断,高价赚取武林各派的财富,其实大大的弥补了朝廷为培养武林门派所付出的代价。 薛畅心里想着,又翻开了另一本册子,正如江士佳所说,这本册子中出售的是各种丹药:有治疗内伤的、有治疗外伤的、有解毒的、甚至还有去伤疤养颜的……种类还不少,所治疗的范围基本囊括了武林人可能遭遇到的所有伤病。 而在册子的后面罗列的则是各种药草种子,但大多数都是普通的,种类也较齐全,但像天山灵芝、朱果这等天珍地宝却没有。 江士佳在一旁解说道:“这些药草种子跟矿石不同,它是可以直接出售给门派的,由门派拿去种植,如果收获时有富余,还可以回售给巡武司,价格上绝不会让门派吃亏。” 薛畅寻思着为何朝廷在矿石和丹药上采取不同的措施,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因为武林门派确实在兵器制作和矿石收集方面,完全无法与朝廷相比,所以巡武司可以很有底气的进行垄断;但是不少武林门派对于炼丹制药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方,尤其是一些底蕴深厚的武林大派在某一方面的制药水平恐怕连御药房都望尘莫及。而且药草的种植需要时间,需要人手,也需要不同的环境去生长,朝廷肯定是不愿意在这方面进行大量的投入,所以才愿意同武林各派进行资源共享…… “朝廷考虑的真是周到!有了这两本册子,我对逍遥派的发展更有信心了!”薛畅有些感慨的说道:“不过,也深切感觉到钱财不够用啊!” 江士佳哈哈笑道:“有朝廷的支持,至今为止巴蜀的其他门派还没有为钱头痛过。更何况,薛掌门在这半年时间内不但还清了债务,而且还建了一间饭铺,据说月进斗金,如此看来你可算是一个经商的天才,怎么可能会缺钱用!” “钱挣得再多也不经花呀。”薛畅拍着这两本册子,无奈的说道。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有关门派建设的事宜,还在江士佳的建议下挑选好了原属铁剑门的一块赠地。 等到薛畅离开时,太阳已开始西落,他回望在余晖照耀下的巡武司牌匾,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难怪无数江湖人削尖脑袋都想要建立门派或者加入门派,实在是因为有了门派之后,就有了权、有了钱、有了资源、有了门路……无论是自身、还是门派的发展都会一日千里,与其他人迅速拉开差距。” “薛小子,听说你了不得啦,居然通过了开派考核!” “你会不会说话,现在应该叫薛掌门了。薛掌门,恭喜恭喜呀!” “薛掌门,我跟你爹可是几十年的好友了,你能不能收我家的小六为徒啊?他很有学武天赋的!” “薛畅,我是你薛大伯,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家的石头按辈分也算是你远房的侄子,能不能收到你门下?都是一家人,总比外人强吧,用起来也放心啊!” …… 当薛畅回到金河北街的时候,街坊邻里纷纷向他涌来,眼中所流露出的敬重和嘴里说出的献媚是他之前所从未遭遇过的,而他们嘴里提出的各种要求也让他疲于应付。 幸好尹彬带着一干镖师及时赶到,将他从人群中拯救出来。 “薛掌门回来啦!”伴随着尹彬的一声高喊,薛府大门前锣鼓齐鸣、鞭炮震响,徒弟们兴奋的欢呼,张氏、薛福喜极而泣、镖师们与有荣焉……一副喜大普奔的热闹景象。 ………………………………………………………………………… 这一天,林磊都待在镖局里没有出去。上午他对着沙袋和木桩独自习练铁臂拳,吃过午饭之后,又与镖师们在练武场对练。 他正在指点刚与他对练的镖师,突然从院外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锦城镖局的薛少镖头通过了考核,要创立门派了啰!” “这是咱们镖局街的荣耀!欢呼吧,乡亲们!” …… 林磊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嘴里喃喃说道:“薛小崽子通过了开派考核?这怎么可能?!” 周围一片安静,镖师们同样震惊,但却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林石头(林岩的小厮)一脸惊慌的从跑进来:“老爷!老爷!……”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林磊一声怒吼,吓得林石头赶紧站住脚。 “有什么事,快说!” “老爷,刚才小的在外面,听那些去巡武司看了开派考核的镖师们说……他们说……”林石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说锦城镖局的那个薛畅接连击败了冯晏豪、唐方智和甄有礼,通过了开派考核,江士佳大人不但宣布他获得了建立门派的资格,还称呼他为……薛掌门……” “薛……少镖头的武功确实进步很大。”一位镖师惊讶的说道,四海镖局的镖师向来称呼薛畅为“薛家小崽子”或者“那个屁娃儿”,这一次居然自觉的用上了尊称:“出征前的武功评定击败了江一峰,这一次能够击败冯晏豪也不是不可能。唐方智虽然是唐门长老,但他先天残疾,早有传闻他武功一般,能当上长老,全靠脑子好使、能拍邱夫人的马屁,所以败给薛少镖头也可以理解。 但是甄有礼道长,那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听说就连阴都派冯掌门、眉山寨江寨主……这些巴蜀武林的头面人物都不是他的对手,薛少镖头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小的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回来的镖师都这么说,他们还说薛……薛少镖头跟甄有礼道长打了几百个回合,甚至还进行了内力比拼……最后是甄道长主动认输的……”林石头一边辩解,一边偷眼看林磊。 第一百五十九章 系统的再次更新 林磊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 镖师们听林石头说的煞有其事,半信半疑,有镖师忍不住提议道:“要想知道是真是假还不简单,咱们现在就去巡武司问个究竟。” 他的提议得到了一些镖师的认可,他们居然没有征询林磊的意见,就急不可待的出了院门。 林磊顿时脸色铁青,转身走回屋子,猛力将门关上,发出“哐当”的巨响。 留在院子里的镖师们面面相觑,但没多久就有人又提议道:“咱们也别傻待在这里,一起出去那边看看热闹,万一这事是真的,那可真是难得一见啊!” 这话说得大家心动,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林石头一人,他却是在暗暗叫苦,因为他还要将这惊人的消息告知正在后院酣睡的林岩,他能想象这位视薛畅如仇敌的少爷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是如何的暴跳如雷。 ………………………………………………………………………… 晚上的庆祝酒宴比五天前更为盛大,在后院空地上摆了十多桌,赴宴的客人有薛海多年的镖局同行好友、薛畅的长辈,如王煊的父亲王守羽、徐清平的父亲徐希贵……有曾经和锦城镖局打过多年交道的生意伙伴,如南城布庄高老板、高升米铺王老板……有与薛畅、尹彬等人相熟的南衙官吏,如捕头蓝鹏翔、魏子啸的上司王典吏……有与薛畅交好的镖师,如王靖武……有尹彬、王煊等人在城内厮混多年所结识的一些三教九流的头面人物……当然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街坊邻居。 这些客人中的绝大多数在锦城镖局遭受劫难、快要倒闭的时候,都躲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如今一个个得到消息后立刻拍马赶来,奉上丰厚礼物的同时,还满面笑容的说些“薛畅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之类的奉承话。 经历了往昔悲凉的薛福尽管感叹世态人情,但并不妨碍他带领手下热情的接待各类客人。 薛畅就更不在意了,他实际上对赴宴的一大半客人都不太熟,如果不是尹彬劝说他,“逍遥派既然要立足于镖局街,就要尽量打通方方面面的关节,方便逍遥派以后在城内更顺利的发展……”,否则他是绝不会请这么多客人的。 出人意料的是巡武司统领江士佳在主事周成余的陪同下居然也不请自来,甚至还埋怨来迎接他的薛畅:“竟然没有邀请来他赴宴!” 江士佳的到来将宴会推向了高潮,也让客人们意识到了巡武司对薛畅的重视。 之前一直没有让王煊来薛府做事的王守羽这一次当众表示了同意,王煊高兴的喝酒欢呼,这让一旁的徐清平也有点心动,促使他父亲徐新贵暗自作出决定:尽快将儿子送往华山。 也有一些客人在向薛畅敬酒的同时,明里暗里的希望薛畅能够收他的孩子为徒。 有了回家时在路上的经历,薛畅对这样的要求已经有了准备,他明确的表示:新建的逍遥派暂时只有十个门派名额,他已经收了七个弟子,还有两个他已经承诺要收的弟子(指的是余上石和木药生两人的孩子),再加上他自己,十个名额已满,在下一次比武会召开之前他是不能再收徒的。 旁边有江士佳背书,客人们尽管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还有的客人希望让自家的亲戚或者孩子为逍遥派做事。 薛畅的回答是:用人的事他不管,这些都是由薛福负责。 薛畅这倒不是在敷衍,而是说的事实,他确实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些烦人的派中事务上。 总的来说,酒宴的气氛非常热闹,所有的客人都向薛畅敬酒,尽管有尹彬、王煊、魏子啸等人负责挡酒,他仍然喝了不少,还好他内功深厚,倒不显醉意。 由于断断续续的有客人到来,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使得薛畅第一次没有在晚上训练。好好的洗漱了一番,他才回到卧室,仍然感觉到身上有酒气,他对自己都有些不满了:短短六天时间内连续喝了两场大酒,既耗时间、又耗身体,以后像这样酒席必须得停止了! 在自我警醒了一番之后,薛畅翻身上床、盘膝而坐,进入了系统。 系统里已经有好几个新信息:使用者击败了冯晏豪,获得威望值40点。 使用者击败了唐方智,获得威望值60点。 使用者战平甄有礼,获得威望值100点(虽然在考核中甄有礼主动认输,但系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 这样一来,薛畅所拥有的系统威望值就达到了684点,足以购买一门高深的武学秘笈,不过薛畅现在倒不着急购买。 系统里还有两个新信息,他好奇的将其打开:见于使用者在现实世界中创立了真正的门派,系统将进行更新。 系统已经更新完毕。 …… 看到这里,薛畅愣了一下:这一次的更新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在他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结束了。 当他再看后面的信息时,顿时感觉就不好了:提醒使用者注意,从现在开始,使用者与实力弱于自己的对手交手,获胜之后不会再得到威望值。 这意思就是说只有战胜跟我实力相当或者强于我的对手,才能获得威望值?……薛畅觉得这个决定有些难以让人接受:随着我武功的精进,到后来岂不是再也无法获得威望值?! 薛畅的喃喃自语引起了系统的一声脆响:扣掉使用者0.5点侠义值。 接着是系统的回应:“别忘了你还有徒弟。” 这一句仿佛嘲笑似的语音点醒了思维进入了死胡同的薛畅,让他意识到靠自己一个人拼命挣威望值的时期已经过去了,要想掌握更多的系统武功绝学,看来以后还是要加快对徒弟们的培养,这应该就是系统的本意。 既然系统更新了,应该会增加新的功能,所以薛畅仔细的搜索了系统里的所有界面,结果发现在系统商城中多了一些与阵法有关的秘籍,比如真武七截阵、天罡北斗阵……,而在门派建筑中多了三个可以激活的建筑:一个是实战训练室,一个是医药室,一个是悟道室。 顾名思义,实战训练室应该与系统中的实战训练功能相同,它需要花费一千点威望值、一千点侠义值才能修建,并且一次只能训练一人,一次需要花费一点侠义值。 医药室自然是给人治病的场所,也需要花费1000点威望值、1000点侠义值才能修建,每次使用需要花费一点侠义值,它有利于提高使用者掌握医术的效率,提高治愈率,但却没有像之前的练武场、内功房一样,写明了会具体提高多少效率,同样是一次只能供一人使用。 悟道房,按照下方的说明,它是门派弟子用来参悟所学武功、获得灵感、发明新武功的地方,需要花费2000点侠义值、2000点威望值才能修建,一次也只能一人使用,每一次使用需要花费两殿侠义值,它同样没有写明会提高多少效率,但它却是唯一一个标明掌门也可以使用的建筑。 看完之后,薛畅陷入沉思:应该说这三种建筑的出现,有助于逍遥派变得强大,发展成一个完善的、有底蕴的大派。但由于它们所需花费的侠义值、威望值太多,他暂时不打算修建。 薛畅停止了浏览,进入了内功训练界面,他现在最关切的就是——尽快打通大周天,将九阳神功修至圆满。 …………………………………………………………………………………… 洛阳皇宫勤政殿,泰祥帝正在愤怒的咆哮:“……无能!废物!我大周武林不是一直号称武学冠绝天下吗!居然同北方蛮子比武都如此狼狈,养他们还有何用!……” 在泰祥帝一通发泄之后,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曹忠才慢悠悠的说道:“皇上息怒,这场与北燕的比武结果可是我大周赢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出这话又勾起了泰祥帝的怒火,他再次恨声说道:“是,十场比斗胜了六场,我们好像是赢了!可是看看这些比斗的人,死了两个,伤了四个,还有一个被吓得居然不敢上场,直接弃权,这简直是我大周的耻辱!” “皇上,北燕上场比斗的武者伤亡比我们更多。”曹忠提醒道。 “他们为什么伤亡多?那是因为他们敢于拼命、以伤换伤,尽管死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人也个个带伤,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面露胆怯,甚至看起来更加……更加凶狠……”泰祥帝想起当时的血腥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怒气又再次涌上心头:“不是都说武林人好勇斗狠吗,为何我大周的这些武林人看起来却如同绵羊一样温顺?!” 曹忠一时语塞。 这是殿外传来嘶哑的声音:“皇上,不必吃惊,大周武林出现这样的状况本就是可以预料的。” “赵先生来了!”泰祥帝脸上怒气顿消,他连声说道:“赶快请先生进来!” 不一会儿,头戴面具、身形佝偻的赵先生手杵拐杖,走进了殿内。 在请他坐下、并让太监奉上白水之后,泰祥帝就急切的问道:“这一次朕请先生来,就是想请教有关武林的事宜,刚才先生提到大周武林在这场与北燕的比斗中出现这样的状况是早就可以预料的,为什么?” 赵先生喝了一口茶水,才缓缓说道:“刚才老朽在外面已经听到了皇上的声音,知道了皇上为何愤怒,所以才会说那句话。在说明原因之前,我想先请问皇上,您知道在本朝建立之前整个武林是怎样的一个状况吗?” 受赵先生的影响,泰祥帝的心绪开始渐渐平复,他坐回御座之上,恭敬的说道:“先生请讲。” “在前朝,整个武林没有秩序,武林各派为了各自的利益、不时相互发生冲突,一些江湖人往往会因为钱财、仇恨、或者武林秘籍等原因毫无道义的就展开杀戮。他们杀戮的人中不止包括武林人,还有普通的平民,甚至是朝廷官员,而且动不动就灭人满门,其罪行令人发指。 我还记得50多年前因为江湖传闻百年前一代武学宗师玄机子所写的《玄天宝录》现世,整个武林都为之疯狂,几乎所有的门派都参与了抢夺,时间持续了一年多,最终以《玄天宝录》消失不见而告终。而在这过程中京畿、山东、两淮地区都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不算江湖人的伤亡,据老朽所知,光是普通的百姓和官吏就伤亡上万人,很多家庭流离失所…… 因此在那个时候百姓视江湖人如蛇蝎,朝廷视武林人为贼寇,一有机会就出兵打击,双方势如水火……” 赵先生又喝了一口水,眼神中闪过一丝怅然,接着说道:“后来整个武林的改变来自于鲜卑入侵、前朝覆灭、叶……大将军的出现。正是他带领武林人、加入先帝的队伍,创建铁血长河门,组建了以武林人为主导的军队,才屡败鲜卑,最终协助先帝建立了大周,从而让武林人赢得了百姓的尊重,也得到了朝廷的重视…… 先帝雄才伟略,通过多年与武林人的相处,他了解武林人所具备的力量,也知道他们过往的劣迹,因此才和武林各派订立协议,创建巡武司,将整个武林纳入朝廷的掌控中……时至今日,江湖上的争斗几乎消失了,社会安定了,武林人成了朝廷手中的一支不是军队、胜似军队的力量,一切看上去都很好……” 赵先生直视着泰祥帝,略带嘲讽似的轻声说道:“一匹恶狼不需要再自己去捕猎,有人给它提供丰盛的食物,还给它提供舒适的住处,它过得无忧无虑,自然就会褪去野性,变成了一条听话的狗。而且这条狗为了防止自己安逸的生活遭到破坏,还经常乱吠乱叫,不让主人将其他狗带进家里……” 第一百六十章 北燕武林的阴谋 泰祥帝听明白了,他虚心的问道:“先生,怎样才能让这条狗重新再变回狼,但是又不为恶呢?” 赵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大周的武学之所以冠绝天下,是因为有悠久的历史和浩瀚的文化,无数武林人学习前人的经验,从先贤的典籍中获得领悟,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才有了今天大周百花齐放的武林门派。 那些蛮夷其兴也勃、其亡也速,有的甚至连文字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高深武学产生。即使在他们的境内有少数门派,那也多是从中原迁移过去的武林人建立的。以往尽管蛮人视这些门派为异类,但由于地广人稀,而那些门派也多建在险要之处,所以双方互不来往,还基本能保持相安无事,而如今本朝建国的经历已经向蛮夷展示了武林人的重要,他们当然会引起重视。 尤其是北燕,在权相慕容巍当政时期,他就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先后迫使——” 赵先生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蓬莱派、万马堂、长白剑派、阴山派、飞狼堡、金刚宗……等在北燕境内的门派为其效力。由于北燕人凶残的习性,他们经常要求这些门派进行比武时不但要获胜、还要见血,这些门派弟子为了得到蛮人看重,获取更多的资源,打斗中往往不留手,甚至以性命相拼,这一次同我大周的比武不过是习惯使然而已,相信这些武林人返回北燕之后,会得到那位北燕国主的大力褒奖……” 泰祥帝听了这些话,若有所思。 “不过,以前北燕虽然开始重视武林人,但他们依然难以摆脱蛮夷旧习,视武林人为异类,将他们如牛羊一般驱使,却不提升他们的地位,不给他们晋升朝堂的机会,所以北燕境内的武林势力一直发展缓慢。 但是,自从北燕国主灭了慕容巍一族、夺得权柄之后,这一情况已经得到了改变。仅仅是在这半年多的时间内,我就听说他两次公开宴请北燕境内所有武林门派掌门,赐予他们爵位,给予他们的门派很大的封地和大量的钱财,甚至还将他们的杰出弟子抽调到北燕南军中任职……” 说到这里,赵先生的眼神变得复杂:“……这位北雁国主还将助他灭掉慕容巍一族的、昔日蓬莱派掌门东方胜的儿子东方雄提拔为禁军统帅,并且拜东方雄的师父——一位叫羊正洽的老人为国师,所有反对的北燕大臣不是遭到贬黜、就是被关押,由此可见北燕国主重用武林人的决心……” 曹忠插话道:“皇上,根据我们龙卫从北燕探得的情报,这位叫羊正洽的北雁国师身有残疾,不良于行,但武功极高,很轻易的就击败了赴北燕国宴的所有掌门,令他们拜服。不过他从未向人透露他的身份来历,龙卫至今也未探得他的来头。” “曹老,龙卫发回的密档,朕都已经看过了。”泰祥帝回了老太监一句,又看向赵先生,神情凝重的说道:“先生,朕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大周武林各派已经沉溺于安逸,而北燕国主却打破陈规、开始重用武林人,其国内的武林实力正在迎头赶上……正如先生你之前所说的,这位北燕国主的野心还真是不小!” “皇上也不用太过忧虑。”曹忠宽慰道:“就算北燕现在开始加倍重用武林人,但北燕武林的实力和我大周相比还差得太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上。皇上,您有足够的时间消除大周武林现有的弊病,让其重新蓬勃发展。” 赵先生看向曹忠,说了一声:“小曹说得倒不错,北燕现有的武林力量和我大周比确实不足为道,要想迎头赶上,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老太监年过60岁,身为龙卫统领,在内庭地位尊崇,赵先生居然称呼他“小曹”,他也不过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神色。 “不过,北燕武林自身的实力不强,却可以从我们大周身上得到补充。”赵先生话锋一转,加重语气说道:“我听说这一次与北燕的比武交流大会搞得很是盛大,不少武林人都赶来京城观看。我还听说北燕的使团很是奢华,尤其是那十名上场比斗的武林人,每一个人都骑着宝马、挎着宝刀宝剑,身穿华丽的官服,身后还跟着两名美丽的侍女,等到他们上场比赛前,北燕使者不但对着观众大声说出他们的名字和出身门派,还说出了他们在北燕的官职,有一位甚至还是当今国主的女婿…… 我相信这一切对我大周武林人震动很大,即使是当今各大门派最优秀的弟子享受着朝廷的俸禄,但也绝不可能像北燕的这些武林人一样入朝为官,享受荣华富贵,光宗耀祖。更不要说那些无门无派的江湖人,他们中应该有一些人实力是出众的,但由于如今创建门派极其困难,朝廷给予武林人的好处大半都被各派所垄断,他们的生活过得不太好、看不到出头之日,如今看到不如他们的北燕武林人个个犹如达官显贵一般……皇上,您觉得他们会不会心动? 我要是北燕国主,就会在使团返回之后不久发出诏令,‘欢迎天下的武林人到北燕境内创建门派,朝廷将提供一切的帮助’……如此一来,大周的武陵人会不会应者云集?” 泰祥帝脸色大变。 曹忠反驳道:“先生说的太过,北燕乃蛮夷所建,我堂堂华夏子民,又怎会屈身事贼!” 赵先生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悠悠说道:“汉人身份再贵重,也不能当饭吃啊。当一个人生活艰难、没有出头之日的时候,有人能让他飞黄腾达,那他眼中还会有什么汉夷之别? 而且如今的北燕国主与以前的慕容巍不同,他似乎并不信任鲜卑族人,反而对我汉人比较看重,在这半年多时间内,他不但废除了‘汉族官吏不得晋升三品以上’的禁令,还将多名汉族官吏提拔到朝堂担任要职。 不久前他还颁布了要求鲜卑国人穿汉服、习汉文、说汉话的政令,既然北燕有汉化的趋势,也会让有心北上的武林人少了顾忌……” 曹忠插话道:“皇上,上次老臣呈报给您的秘档中,曾经提及正是北燕国主做出的这些改变,导致这段时间北燕国内出现不稳,甚至还出现了一次对他的刺杀。” “是的,这些朕都记得。”泰祥帝回应道。 “北燕国主已经得到了整个北燕武林的全力效忠,这些刺杀和谋逆是不可能会成功的。相反以那位北燕国主的狠辣手段,他可能会借机清除异己,让自己的王位更稳固。”赵先生笃定的说道。 曹忠一时语塞,因为北燕朝堂事后的发展正如赵先生所说,他突然加重语气说道:“若是这些武林人敢叛逃到北燕,皇上的龙卫可不是吃素的!” 赵先生喝了口水,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大周与北燕毗邻,边境绵延几千里,龙卫能够封锁得住?要知道武林人可不是普通百姓,高山大河挡不住他们。” “先生觉得朝廷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够留住这些想要离开的武林人呢?”泰祥帝有些焦急的问道。 “既要想多给好处留住武林人,又不想让武林各派太过安逸而多点野性,这确实有点两难啊。”赵先生叹了口气,目光凝聚在泰祥帝身上,神情严肃的说道:“想当年先帝跟武林各派达成约定的时候,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只可惜那时朝局不稳、对他们借重太多,所以做了不小的让步,唯一被保留下来的比武会和论法会,如今也变成了武林各派排排队、分果果的游戏,但现在天下不再是只有我大周重视武林人,是到了该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那么先生认为该怎么改?”泰祥帝向前倾着身子,神情十分郑重的问道。 赵先生是有备而来,他喝了口水,不慌不忙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泰祥帝又与他经过了一番商讨,初步确立了方案。 “皇上,我大周虽然不可能像北燕那样能够给予所有武林人荣华富贵,但只要能让他们看到希望,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留下来的,毕竟对于我华夏子民而言,如果不是逼到绝境,谁也不愿意远走他乡。”赵先生安慰道,但话里似乎还含有别的意味。 泰祥帝有力的点点头。 “不过,皇上要想将这个计划付诸于实施,恐怕还有两道难关要过。”赵先生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加重语气说道:“第一,要说服朝廷的衮衮诸公;第二,要说服当年与先帝定下协议的武林各派,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朕都必须要实施这个计划!”泰祥帝斩钉截铁的说道。 赵先生看着泰祥帝,好一会儿他才感慨似的轻声说道:“皇上跟先帝还真是有些像……” ……………………………………………………………………………… 送走赵先生,泰祥帝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细细琢磨刚刚制定的计划,就听到门外的小太监喊道:“皇上,总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求见!” “宣他进来。” “微臣徐昭延拜见皇上!”徐昭延走进殿内,恭谨的躬身行礼。 “徐爱卿,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朕?”泰祥帝面带微笑的说道。 前几天泰祥帝接到戎州将军李柏松写来的奏折,得知“羌乱已平、巡武司组建的武林军队在其中立了大功”的消息,当时龙颜大悦,认为:朝廷这些年来花费巨资、扶持武林门派的做法没有白费,他们果然能够像当年的铁血长河门一样在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 现在他经过了与赵先生的一番交谈之后,不但觉得武林军队在平羌战争中的作为将是他说服朝中群臣推行计划的一个重要砝码,而且更感到武林人的珍贵,因此对监管武林的巡武司更是高看一眼。 “皇上,这是成都巡武司发来的在平羌战争中立功人员的名单,请您过目。”徐昭延双手捧着奏折呈递过去。 若是在往常,泰祥帝一定会很干脆的说道:“武林中的事,只要爱卿确认了,朕都照准。”但是今天他却接过奏折,仔细的翻看起来:“……啊,范阳候不愧是当年叶大将军手下功勋卓著的老将,几次提出重要建议,帮助军队迅速平定羌乱,他功莫大焉!……独孤真人不愧为护国武者,一人独挡五百溃兵,壮哉!……噢!进攻来附城有几万士兵、近千好汉,最先攻上城头、撕开叛军防御的竟然是一位芊芊弱女,叶紫琼真不愧是叶大将军的后人!哈哈……看来朕当初允许铁血长河门回归我大周的决定没有做错!——” 徐昭延当即大声赞道:“皇上英明!” 泰祥帝心情愉悦的继续往下看:“……这个叫薛畅的无门无派武林人也不错,不但识破了铁剑门叛逆袭营的阴谋,而且还击毙了铁剑门的几位重要头目!……这里还有一位立功的女子,巫山神女宫的洛阑梦……洛阑梦——咦,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他一激灵,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向老太监:“难道她是——” 曹忠面对泰祥帝炯炯的目光,用力的点了下头。 泰祥帝突然愤怒起来:“这件事为什么你一直没有提醒朕?!” 曹忠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是太后的要求。” 泰祥帝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质问:“你们龙卫是听朕的?还是听那个女人的?!” 曹忠毫不犹豫的平静回应道:“龙卫自成立以来一直就是大周天子的爪牙。” “很好!很——好!”泰祥帝从牙缝里挤出两声,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目光却瞟见在一旁低头侍立的徐昭延,不耐烦的问了一句:“徐爱卿还有别的事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徐熙的秘密 徐昭延这次入宫是带了两本奏折,原本计划着先承上一本,等皇上高兴之时,再乘上另一本,本来事情还如他所料般顺利,没想到形势突变,泰祥帝不但龙颜大怒,而且所说的话听着他心惊肉跳,他恨不能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偏偏他又不敢走,只能扮作木头人,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此刻听到泰祥帝话里有驱客之意,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臣这里有成都巡武司发来的另一封密折。” 投降时没好气的说道:“是什么密折?能让你不一起呈上来,还要藏着掖着的!” 徐昭延没有回应,直接将密折呈交了上去。 还未看完密折,泰祥帝的脸就已经变得有些狰狞,他用力合上密折,愤怒的声音犹如雷霆一般轰然作响:“该死的阴都派!该死的唐门!赵先生说的对,这些个武林门派是该出手好好整治一下!” 他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密折抛向老太监,厉声说道:“这个该死的蜀王到底想要做什么?!竟敢违反朝廷禁令,私下唆使江湖人暗杀平羌战争中的功臣!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 泰祥帝深吸了口气,激动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下,声音冷硬的说道:“你们龙卫给朕好好的查一查他,找出真凭实据来,哪怕是我皇家血脉,触犯了国法,也得按律处罚!” 此时,曹忠已看完密折里的内容,他沉声回应:“老臣遵命。” …………………………………………………………………………………… 通过开派考核的第二天上午,在鞭炮声中,薛畅郑重的将“逍遥派”的牌匾挂在了薛府的门楣上(在五天前薛畅宣布要去参加开派考核之后,薛福就事先请人制好了牌匾)。 接着,薛畅将薛福、尹彬、王煊三人聚在一起,开了一个门派会议。 他首先请尹彬和王煊原谅,因为如今门派名额有限、并且已被占满,只能等以后巡武司给逍遥派再增加名额,他才能将二人纳入门派之中。毕竟二人都身怀武功,不是逍遥派门人、却在为逍遥派做事,若是有人举报,巡武司是会对逍遥派进行处罚的。 尽管以薛畅和江士佳的密切关系以及逍遥派的太过弱小,还犯不上朝廷的忌讳,很有可能巡武司会睁一眼、闭一眼,但逍遥派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所以他请二人对外宣称是“逍遥派的合作者”。而实际上他想让尹彬担任逍遥派的外务总管,负责管理逍遥派驻地之外的事务,当然目前只有一个锦城饭铺,而王煊暂时担任辅助。 尹彬、王煊二人欣然同意,并且还宽慰薛畅:不用过意不去,他俩能够加入逍遥派、获得门派名额,已经是薛畅看在兄弟的份上给他们的最大恩惠,哪怕等待的时间再长一些,他们也是欢喜不已,又怎会埋怨。从今天开始,他俩会努力为逍遥派做事,绝不给他这个兄弟丢脸。 薛畅听了,非常高兴。 接着他又任命薛福为逍遥派的内务总管,并且掌管门派的财务大权。 原本薛福在锦城镖局就是主要负责的此类事务,如今不过是将锦城镖局换成了逍遥派而已,但依旧还是在薛府,一切都驾轻就熟,薛福也欣然领命。 薛畅对派中事务进行了简单的分权,想等到余上石和木药生携家人到来后,再做更细致的安排。他的打算是以后派中的琐事都交由手下打理,重要事务再由他拍板,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修炼武功,他心里很清楚:这才是他立足这个世界的根本,也是他的兴趣所在。 夜里,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徒弟们都准备回访歇息。 “小熙,留下。”薛畅的一句话让徒弟们都停住了脚步。 “是,师父。”徐熙低着头,低声回应。 众徒弟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大师兄的身上,脸上充满关切。 “怎么,小獒、秋荻你们也都想留下来?”薛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樊獒立刻做出疲倦的样子:“我们都练了一晚上……啊……真的有些困了,我们这就回去睡觉了啊,师父。” 樊獒说完,又朝着徐熙打了个手势,招呼其他人迅速跑离了前院。 “你的师弟师妹们都很关心你。”薛畅轻声说了一句。 徐熙没有说话。 薛畅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然后指了指旁边:“坐这儿吧。” 徐熙不声不响的坐下。 薛畅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前方,说道:“平时你是练武最认真、也是最让我放心的一个,今天是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的,我提醒了你好几次,但始终没有太大改变——” “师父,我错了。”徐熙说道。 “为师单独叫住你,不是为了批评你。”薛畅扭头看着他,脸上满是关切:“而是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神不守舍?为师能不能帮你解决?” 薛畅看着他低着头、不说话,立刻又语气温和的说道:“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你不想说,为师也不勉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 “师父!”薛畅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薛畅,有些激动的说道:“昨天你跟唐方智打斗的时候,他在最后使出的那招武功,分化出两个人影……跟我的家传武功有些相像!” “你的家传武功?”薛畅有些吃惊。 徐熙不敢面对薛畅的目光,又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师父,请原谅我……一直对你隐瞒实情,我——” 薛畅轻拍着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刚才我就说过了,谁能没有个小秘密,有些秘密甚至对父母都不会说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不管你过去怎样,我只要知道徐熙你现在是我的好徒弟,是樊獒、胡秋荻他们的好师兄,是会全心全意的维护我们这个门派,这就足够了。” “师父……”徐熙颇显激动的说道:“徒儿我依稀记得……我家住在一个山谷里,家里人不多,除了我父母,还有一个李叔……在我四岁那年,我父亲从山外救回一个男子,还好心的留他在家里养伤……” 徐熙的脸上呈现出极其痛苦的神色,他的手拽紧了地上的青草:“可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却引诱……引诱了我母亲!父亲发现之后,愤怒的要将他赶走,可没想到……我母亲……居然要跟着那男的一起离开……” 徐熙面色狰狞,神情却变得有点恍惚:“我父亲很生气,就和那人打了起来,结果……父亲打败了,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我母亲跟着那人一起离开……我拼命的哭着叫着,可我母亲连头也没回就这样走了……我哭了好久,我父亲却在一边不停的笑,也不过来安慰我,那笑声听起来很可怕……”徐熙用很低沉的声音喃喃诉说着,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牙齿咬破,渗出了殷红的血。 “我哭累了,就睡着了……突然我被呛醒了,发现整个屋子烧起来了,到处都是浓烟,我很害怕,刚喊了两声,那些浓烟就直往我身体里灌,我不停的咳嗽,感觉自己都无法呼吸了……”徐熙的整个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显然那时的恐惧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薛畅伸出手,用力的将他抱紧,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徐熙停止了颤抖,目光呆滞的望着地面,片刻之后,他吸了吸鼻子:“……就在那时,一个人从大火中闯了进来,抱起我冲出了燃烧的屋子……我以为那是父亲,后来才发现是李叔,他告诉我……父亲发了疯,将他打晕,还点燃了整栋屋子,想要让全家人一起殉葬,还亏他及时醒来,救出了我……结果只有我父亲烧死在屋里…… 李叔还告诉我,我父亲在打伤他之前,嘴里一直不停的说着,‘我母亲太狠了,不但跟那男的跑了,还把家里的武学秘籍也偷跑了’。还说‘我母亲太傻了,明显那男的是奔着我家的武学秘籍而来,不会真心喜欢她,将来不会有好结果’……由于担心那个拿走我家武学秘籍的贼人会再来找麻烦,李叔当天就带我离开了山谷,一直流浪到了巴蜀……” “诱拐你母亲、偷走你家的秘籍,此人极其卑劣!”薛畅既感气愤,又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去向巡武司举报此事?” 徐熙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据李叔说,我家在前朝世代为官,我父亲不愿为新朝效力,才逃到汉中的一座山谷里隐居起来……” 薛畅再次用力拢了拢他的肩头,神情无比郑重的说道:“为师不在乎你过往的身世如何,为师只知道你现在是我薛畅的徒弟,是我逍遥派的首徒,这就足够了!你的仇人自然也是我逍遥派的仇人!告诉师父,这个毁了你全家的男人是谁?!” 徐熙神情激动的凝视着眼前这位只比自己大八岁的男子,眼中却满是孺慕,他声音有些颤抖,但语气却很坚定:“多谢师父!但徒儿希望能亲手报此仇,还望师父成全!” 薛畅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道:“你已经知道了仇家是谁?” 徐熙缓缓摇头,沉声说道:“李叔告诉过我,那个男的叫马遥,现在大约有四十多岁,使得一手好剑法……李叔在世那几年,我们曾四下打听过,江湖上并没有这号人物,可能用的是假名……不过李叔曾说,我的家传武功中有一武林绝学——幻影身法,施展时可以在瞬间幻化出一至俩个人影,从而迷惑对手,赢得先机……” “所以你觉得唐方智很可能学了你家的武功?”薛畅插话道。 “师父,我不能确定,因为我那时候年纪小,没有亲眼见过我父亲施展这种身法,都是听李叔的描述,只是觉得唐门这位长老最后施展的那招武功跟李叔说的很像!”徐熙有些犹豫的说道:“听李叔说,我祖上曾是武林人,后来出仕当了武官,几十年不在江湖闯荡,武功也从不外传,现今如果有人会这套身法,一定是从那贼子偷走的秘籍中学来的……不过,武林如此之大,门派如此之多,也有可能别派的武功和我家传武功有些相似,但……但它总是一个线索!” 看着徒弟患得患失的样子,薛畅沉声说道:“小熙,你不用担心,师父我会想办法帮你查清楚唐方智所使的武功是否就是脱胎于你家的幻影身法。如果唐方智或者唐门真的跟当年的那个叫马瑶的贼子有关,为师会允许你亲自去报仇! 不过,唐门是巴蜀大派,实力雄厚,就算将来罪行暴露,以你现在的能力要想亲手报仇,很难!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将脑子里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抛掉,加倍努力的修炼,等到报仇的良机到来时,你才不会因为无力亲手报仇而后悔!” 薛畅的话如晨钟暮鼓让徐熙警醒,他本是一个做事踏实、头脑清楚的孩子,只是突然发现了一直渺无音讯的贼人的一丝线索,一时间心神失守而已。 徐熙神情坚定的说道:“徒儿一定加倍练功,不负师父您的教诲!” 薛畅见他神清目明,知道他心结已消,开玩笑似的说道:“赶紧去睡觉吧,要是明天早上晨训迟到,你可是要受罚的!” “是!”徐熙站起身,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恭恭敬敬的朝着薛畅行了一个大礼,语气颇显激动的说道:“多-谢-师-父!” 薛畅故作不耐烦的挥挥手。 当徒弟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后,薛畅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之前唐门家主邱夫人面对江士佳的质问,辩称:“唐门人口众多,矛盾重重,她无法实行严格的管制,因此难免会出现害群之马……”故而将“唐天舒暗算薛畅、并逼问武功”一事归结为他个人所为,唐门并不知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与众不同的新徒弟 薛畅当时只是推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再加上唐门势大,最终他答应了江士佳:不再追究此事。 而现在徐熙的幼年惨事和唐门扯上了关系,又涉及到武功一事,虽然徐熙并不十分肯定,但薛畅的心中却变得明晰起来:这个唐门难道真在背地里干着夺人武功的勾当?! ………………………………………………………………………… 徐熙回到后院的西厢房,正要推开房门,突然扭头看向旁边:“谁在那儿?” “是我。”黑暗中现出一个人影,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师兄,是……是我薛五。” “你俩个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干嘛呢?!”徐熙在说话间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大师兄的威严。 “关心你呗,你今天表现这么差,师父一定很生气,万一把你打得浑身是伤,我们及时发现了,也能帮你涂涂药,好得快一些,避免明天再拖累到我们,是吧,小五?” “是……啊,不是。樊师兄说,怕你被师父训哭了,所以我俩一直在这里等着……好……安慰安慰你。” 徐熙板着面孔说道:“师父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做,你们俩这么说师父,要是让他知道了,小心挨罚!” “我……我没有,是樊师兄——”薛五话还没说完,樊獒就搂住了他的脖子,打了个哈哈,说道:“既然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小五,走啦,赶紧回屋睡觉。” 徐熙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各自回屋,深夜微凉,但心中却暖,笑容展现在他的脸上…… ………………………………………………………………………… 几天之后,巡武司来人,带来了朝廷对薛畅在平羌战争中立功的奖励,由于他既没有要求武功秘籍,也没有请求出仕,所以直接给予了物质奖励:1000两银子,十匹锦缎。 来人还带来了江士佳的遗憾:如果薛畅的开派考核能够早几天通过,同战报一起发往总司,说不定还能为逍遥派多增加几个门派名额。 薛畅还从来人口中得知:朝廷对阴都派和唐门的处罚也已经下达,阴都派因为违反朝廷禁令、私下勾结藩王、阴谋残害武林同道、违反军法等罪名,被剥夺了一半的门派名额和赠地,掌门冯幽森还将锁拿,送往总巡武司问罪;而唐门也因为放纵门下弟子残害武林同道的罪名,被削减了一些门派名额和增地。同时,总巡武司还旧账新算,勒令唐门的毒库要交由成都巡武司监管,不得再有毒药流失、残害民众的事情发生。 此外,朝廷还派使者前往蜀王府,宣读了圣旨。 在圣旨中泰祥帝语气严厉的斥责蜀王无视律法、私下勾结武林人、企图伤害平乱官兵是意欲何为?!若不是考虑到骨肉亲情,定要将他捉拿进京问罪! 但即使是如此,蜀王也被剥夺王爵和封地,降为华阳伯,置于龙卫的监控之下,等同于被幽禁。 巡武司来人心有余悸的告诉薛畅:他在巡武司待了多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朝廷对犯错的武林门派处罚得如此严厉。 不过,薛畅却感到宽心:朝廷对武林各派监管越严,各派越不敢乱来,还很弱小的逍遥派就可以安稳的发展。 巡武司来人得了薛畅塞给的酬劳,在临走前还告诉他一件事:总巡武司向各地区巡武司发来指令,要求各地的护国武者以及排名前三的各派掌门在八月前抵达京都总巡武司,有要事相商。 至于是什么要事,巡武司来人是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薛畅也没有去深究,他很清楚:对于新建的逍遥派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升实力。 薛畅想要带领徒弟们在府内安心修炼,但事情并不如他所愿,即使他在六月那天已经公开宣布暂时不招收徒弟,每天仍然有一些人带着孩子上门想要拜师,还有不少武林人登门想要向薛畅求教,他们中有部分人是听闻薛畅善于教徒的名声,真心前来请求指点,而有的则是怀着恶意而来,他们嫉妒薛畅年纪轻轻就能开创门派,想以交流切磋为由,将其击败而扬名。 薛畅对此烦不胜烦,他拒绝了所有要求拜师的人,但却没有完全拒绝那些上门的江湖人,他告诉他们:逍遥派新建,事务繁多,暂时抽不出时间,如果想要交流切磋,可以在三个月之后再来。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薛畅在击败最初上门的几个武林人之后,发现确实如系统中所说,他没有获得一点威望值。所以他才想着等徒弟们的武功再提高一些,再同这些武林人较量,既可以培养他们的实战经验,同时赢了还能给他赚取威望值。 想法是很美好,但眼前的麻烦还是得先解决,尹彬给他提了个建议:临时雇用武艺较高的镖师担任门房,吓阻那些强行登门的客人。 薛畅采纳了这一建议,在实施之后也确实起到了作用。 到了7月,“薛畅创立逍遥派”一事得到了朝廷的正式认可,并且成都巡武司为他申请的赠地也获得通过,自此原属于铁剑门土地中有4顷土地归逍遥派所有(按大周的计量,一顷土地大约等于40亩,相当于6万平方米)。它距离成都府城南不到40里、位于蜀江东岸,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不但利于耕作,还利于水运,可把逍遥派众人高兴坏了。 薛畅带领薛福、尹斌和王煊跟随巡武司官员前往城南,确定了赠地的位置、大小和归属之后,四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在这块赠地上修建一座小的宅院,作为逍遥派的分院,同时招募农夫,在此耕作农田、养殖牲畜,既可以给逍遥派弟子的成长提供营养支持,也可以为锦城饭铺的扩张提供物质保障。 与此同时,他们还决定要在这块增地的河岸修建一座简易码头,原先薛府后院临河的废弃码头也要重新启用起来(薛府最早就是靠水运起家的),这样属于逍遥派的两地就可以通过水运连接起来,物资运输也变得方便。而且有了码头,还可以雇佣渔夫去蜀江里捕捞鲜鱼,扩展锦城饭铺的食谱。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商议完毕,薛畅就撒手不管了,交由薛府、尹彬、王煊三人去执行。 考虑到宅院、码头的修筑,船只、渔具、农具的添置,以及农夫、水手的雇佣……这所有事情一旦开展起来,所花费的钱财绝不是小数,为了避免财政吃紧,同时蜀王被打倒、逍遥派的建立,薛畅也不再惧怕成都权贵们的觊觎,于是他向尹彬提出了“改锦城饭铺为火锅店、在全城推广火锅”的计划。 已经掌管了饭铺一个月的尹彬知道锦城饭铺在市集那边有多红火,即使是在酷热的夏季,也难以阻挡成都民众吃麻辣烫的热情,因此对这个麻辣烫的升级版——火锅非常上心,还就火锅底料如何大批量制作和如何保密等问题同薛畅进行了商讨,最后满怀激情的去实施。 又过了两天,余上石和木药生终于带着家人来到学府,看到大门门楣上挂的“逍遥派牌匾,虽然二人早有预料,此刻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由于事先早有准备,两家人很快就安顿下来,接着就是进行拜师仪式。 余上石有一个儿子叫余之鲜,与徐熙同岁,长得干瘦,皮肤黝黑,看起来像个黑猴子,始终被他父亲拽着手,据他说这孩子精力旺盛,要不盯着点,一松手他就跑没影了,还得费力的去找。 木药生有一个女儿,叫木棉,同样是十三岁,相貌俏丽,身材也较瘦弱,看起来有点怕生,一双大眼睛却充满好奇,一进府就东张西望的看个不停。 拜师仪式在大厅里举行,和以前相比要隆重多了,但和其他门派相比却很简单,关键是他没有邀请外人来观礼。 薛畅主要是考虑到这段时间由于薛府的严防死守和他的态度强硬,使很多人熄了来逍遥派拜师学艺的念头,好不容易有了点清净,如果他现在收徒的事情传扬出去,恐怕薛府的门槛又要开始被踏破了。 所以这一次的拜师仪式只在内部进行:薛畅坐大厅正中,两侧分站徐熙、樊獒、胡秋荻、薛五、薛雨婷、韩雪、韩英七名弟子,薛福、王煊、尹彬和余上石、木药生在一旁观礼。 两个孩子口称师傅、大礼参拜完之后,奉上香茶。 薛畅各喝了一口,然后当众宣布:收余之鲜和木棉为他的八徒和九徒。 接着他又亲自为两个徒弟披上了逍遥派的门派制服。 一个门派是需要有自己的制服,这样才能显示出是一个统一的团体,比如青城派弟子穿的是青翠色的道袍,峨眉派弟子则是纯白色僧袍,唐门子弟穿的是金色锦衣…… 薛畅设计的逍遥派服装是基于他创建逍遥派的本意——蓝天白云之下纵横江湖、逍遥自在。所以逍遥派服装是以蓝色为底、以白色为云纹的短打劲装,颜色和图案的设计看上去很舒服,给人飘然出尘的感觉,穿起来又很简便实用、活动自如。当然天气寒冷的时候,会在外面套上厚实的长衣,同样也是蓝天白云的图案设计,不过以巴蜀的气候而言,长期练武、体格强健的弟子们穿长衣的时间估计不会太多。 换好了衣服,接着就由大师兄徐熙对两位新入门的师弟、师妹大声讲述逍遥派的门规,并提醒其必须牢记、不得违反。 在这个过程中薛畅就注意到木棉这个女孩听得很认真,而且小嘴还跟着默默的念,而余之鲜这个男孩听了一会儿,就已经跪不住了,身子左扭右扭,他父亲显然已经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直接走到他身后,两只大手摁住他的肩膀,才避免出现他没听完门规、就站起来的糟糕情况。 当然在这过程中余之鲜并没有大喊大叫,可能的原因是周围肃穆的气氛以及薛畅和徐熙严肃的神情让他没敢造次。 等到徐熙说完门规,之前在认真倾听的木棉却开始了发问。 徐熙解释一遍之后,她又就徐熙解释的内容进行发问……到最后稳重的徐熙都有点急了,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如果不是木药生及时的制止了女儿,估计徐熙都要开始骂人了。 薛畅意识到自己收了两个奇葩徒弟,不过在前世的教学生涯中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学生,对于教导这两个新徒弟还是颇感兴趣,因为可以在平日枯燥的修炼中增加一点乐趣。 收徒仪式结束,胡秋荻就兴奋的拉着这两个师弟、师妹,向其他的师兄妹热情的做介绍。 余之鲜和木棉在胡秋荻的面前倒显得比较安静。薛畅即使不问,也能推测出胡秋荻跟他俩以前应该常在一起玩,以她的年龄和性格,估计充当的是大姐头的角色,所以这两个孩子还比较听她的话。 正是因为想到这些,薛畅决定在以后教导这两个新徒弟的过程中要让胡秋荻多多参与。 趁着徒弟们相互熟识的时候,薛畅将心神进入系统中,查看两名新徒弟的信息: 八徒余之鲜,13岁,体质7,力量7,敏捷11,拳脚1,剑法0,刀法0,枪棍5,内功1,轻功0,暗器0,其他…… 所会内功:水波功生疏 所会武功:一字冲拳生疏。 药王锄法入门 独钓江月竿法入门 …… 哟呵,这还是一个带艺投师的徒弟!所以他的数据要比前面的那些徒弟初入门时要强一些,他学的武功应该是来自他的父亲和木药生,但是都还很粗浅,但从他的信息中可以看出,他在棍法方面有一定天赋。尤其令薛畅感到惊喜的是,这孩子还没有练轻功,但敏捷度就已经高达11,说不定将来可以成为一名轻功高手。 九徒木棉,13岁,体质5,力量4,敏捷5,拳脚0,剑法0,刀法0,枪棍0,内功0,轻功0,暗器0,医术5,其他…… 所会内功:无 所会武功:无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次巴蜀武林会议 木棉的数据很普通,她明显没有练过武,但是在她的数据中却多了一个选项——医术,而且数值还不低,这又让薛畅感到了惊喜:我的徒弟阵容中居然有了一个奶妈! 当然,要想教导好这样一个有着特殊天赋的徒弟,需要花费一番脑筋,不过薛畅此时暂时不用去考虑这些。 两个新徒弟的家人都上前来向薛畅表示了感谢,薛畅明确表示:他会全力教导好他们的孩子,请他们放心。 然后,他转而向余上石和木药生道歉:因为逍遥派是新建,巡武司只给了他10个门派名额,他暂时无法将二人纳入门派之中。 薛畅已经建立门派,并且还能够遵守诺言,收他们的孩子为徒,这就已经让余上石和木药生二人欢喜不已了,因此两人也明确表示:哪怕是无法加入逍遥派,他们也愿意尽全力帮助逍遥派。 薛畅闻言大喜,当即就与二人在私下进行商谈,向他们和盘托出了逍遥派的发展规划。 两人在得知逍遥派除了这薛府之外、还获得了额外的增地之后,更是高兴。 木药生告诉薛畅:他父亲曾经是铁血长河门辎重营的一名制药师,专门负责熬制各种伤药,而他从父亲所遗留的笔记中学到了一些制药方法,可以为逍遥派制作疗伤草药。而且他常年在山岭中采药,也学会了如何种植药草,可以在分院的土地上划出几块来作为药田,由他来负责种植,这样将来吃药时不但可以减少花费,而且更加方便快捷。 余上石也向薛畅请命,专门负责为逍遥派捕鱼。 薛畅听完,当即同意,并在当晚特意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酒宴,感谢余木两家人加入逍遥派。 ……………………………………………………………………………………………………………… 逍遥派的发展规划正在逐步的实施,薛畅带着徒弟们天天训练,时间一晃就到了十月,薛畅接到了来自巡武司的通知:巴蜀各派掌门必须在十月二十日上午到成都巡武司参加紧急会议! 薛畅忙问信使:“巴蜀武林又发生什么事了?” 信使告诉他:“巴蜀武林没事,但是朝廷来了旨意。” 至于旨意的内容,信使没有说。 作为一个将驻地建在成都府内的门派,它有一个明显的好处,就是与巡武司的距离很近。所以到了十月二十日这一天,薛畅吃过早餐,不慌不忙的前往内城。 进了巡武司,前院的空地上站了不少来自各派的弟子,正在聊天的他们看见身穿蓝底白纹长袍、腰挂白云宝刀的薛畅,不少人神情复杂,即使有的人假作不见,整个院子的说话声却是小了很多。 部分人站在原地没动,但还有少数人迎上前来主动问好,主要是峨眉派和寒山派弟子。 薛畅也很友好的一一还礼,然后穿过走道,踏入大堂。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建了一个门派嘛,听说他的那个什么逍遥派也就10个人,除了他,其他全是小孩,实力弱的很!” “你就别在这里酸了!他的逍遥派就算再弱,那也是一个门派,你要有本事,你也自己去建一个!” “我……我要不是唐门子弟,我也一样能够通过开派考核。” “这话是你说的啊,真希望你们的家主邱夫人能够听到。” “哎,哎,你别到处乱说啊,开个玩笑,你当真了!” “你俩知道吗?那个薛畅能够通过开派考核,完全是由于得到了江士佳的大力支持,否则怎会那么容易通过!” “你说的这话我信,但是上场比武的冯晏豪、唐方智长老、啦甄有礼道长也都做了假?!这我可不信,你看看那边的那几名青城派弟子的神色,你这话要是传到他们耳中,小心他们找你拼命!” “师兄,就当我没说,就当我没说啊!” “还是当心点,祸从口出。你们也不想一想,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够打败甄有礼道长,这实力有多可怕!所以别给自己找麻烦!” “哎,这样一位武功高强、却有年纪轻轻的掌门人,招人羡慕嫉妒也很正常嘛!” …… 薛畅不知道在他背后有这么多的议论,但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会在乎。 薛畅来过多次巡武司的大堂,但这一次的待遇明显不同,还没有跨进门槛,一名小吏就面带微笑的迎出来,大声说道:“薛掌门,欢迎您的到来!请到这边坐!”小吏将薛畅领进大堂。 大堂最里面正中摆着两张木椅,侧后方摆着一张斜放的小木桌,左右两侧各摆着七张木椅,依次从里往外一直排列到入口处,而薛畅的座位就是右侧最靠近入口的木椅。 如果按照大周以左为尊的传统,薛畅的座位应该是排列到了最后。逍遥派毕竟是新建,实力弱小,所以这样的安排,薛畅能够接受。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四下打量,这才发现除了正中的两张木椅上没人,其他椅子上都坐着人,他居然是来得晚的。 他略显尴尬之际,就听见有人在里面说道:“薛掌门顺利通过开派考核,真是可喜可贺!”说话的人正是坐在右侧首位的峨眉派掌门静心师太,她面带微笑的看着薛畅。 薛畅赶紧上前几步,恭敬的抱拳施礼:“晚辈拜见大师!” 静心师太站起身,双掌合十,朗声说道:“如今薛掌门也是一派之长,到了这里,与我们就是平辈论交了,不必如此多礼。” 她话音刚落,对面就有人说道:“薛掌门如此年轻,竟然就能击败了有礼,贫道听到这个消息,当时都吓了一大跳。长江后浪推前浪,真是了不得呀!” 薛畅回身看向说话的人:他坐在左侧首位,身穿青翠道袍,头插木簪,头发花白,长须飘胸,面容清瘦,双目有神,脸上的皱纹难掩风流神韵……此刻他左手抚须,面含笑意,给人一种亲切之感。 薛畅上次在武功评定时见过此人——青城派掌教赵常生,于是又抱拳施礼:“晚辈拜见赵掌教!” “哎,刚才静心大师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是这么多礼,显然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赵常生故作严肃的说道,唬得薛畅一愣,他随即哈哈笑道:“开个玩笑。薛掌门通过开派考核,让我们巴蜀武林又多了新生力量,实在是一件好事!恭喜恭喜!”说着他将拂尘轻甩,右掌竖起,施了一礼,动作从容潇洒。 这青城派的掌门还挺和蔼有趣的,比他的老婆强多了!……薛畅心中不由浮起这样一个念头。 “薛掌门恐怕是我大周最年轻的掌门人了,前途无量啊,实在是值得大家道喜!”在赵常生的左侧一个娇小的身影笑着说道。 薛畅的眼皮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随即他舒展面容,朝着对方抱拳行礼:“多谢邱夫人的夸奖!” 邱夫人一脸和煦,完全找不到一丝因薛畅而导致唐门被朝廷惩罚的怨恨,她笑莹莹的说道:“唐方智告诉我,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能让薛掌门分毫,对你的武功可是佩服的很!” “我还得谢谢唐长老那天的手下留情。”薛畅说完,不待邱夫人回应,转身朝向坐右侧第二个木椅的人行礼问好。 在一年之前,这个位置上坐的应该是铁剑门的苗无恨,铁剑门叛逆之后,续上的是阴都派,结果后来阴都派又遭到朝廷重惩,现在坐这个位置的是青牛派掌教李守一,双方以往没什么交集,很客气的互相行礼问好。 不过薛畅在行礼结束之后,心中忍不住浮现一个想法:这老四的座位还真有点晦气,连续两个门派栽倒在上面,青牛派该不会是下一个吧? 做左侧第三把木椅的人是铁佛寺印空主持、坐右侧第三把木椅的人是眉山寨江胜火……薛畅一一对这些巴蜀武林掌门行礼问好,多数都是他陌生的,唯一熟悉的是寒山派掌门冷云天,可他在公共场合的表现跟其他掌门没什么两样,礼貌但不亲近。 而他座位对面的那位掌门对于薛畅的行礼问好更是完全不理会,让薛畅颇感尴尬,但在场的其他掌门却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是阴都派的冯晏豪——如今巴蜀武林中第二年轻的掌门。 因为薛畅,原掌门冯幽森被监禁在总巡武司、阴都派遭到朝廷重惩,但即使如此,以阴都派现有的实力,新掌门的座位也不至于被排到倒数第二,这显然是江士佳给冯晏豪的一个警告,所以他怎么可能给薛畅好脸色看。 最开始青城、峨眉、唐门三大掌门对薛畅的赞誉,让薛畅产生了一个错觉——巴蜀武林各派对新建的逍遥派是欢迎的。但随后青牛派李守一、眉山寨江胜火等掌门对他的冷淡,让他逐渐意识到逍遥派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小透明而已,因此对于冯晏豪的无礼,他也懒得去计较了。 看来无论是个人、还是门派,最终还是得看实力,今日就先打个招呼,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薛畅心中忿然,原本还想着朝着众掌门谦虚的说一句“初来乍到,请多关照”的话语,现在干脆都省了, 薛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的扫视大堂,禁不住从心底涌起怅然:巫山神女宫的顾宫主没有来,也不知阑梦如今怎样了! 这时,他听见青牛派的李守一开口问道:“赵掌教,这一次朝廷突然招你们前去洛阳议事,长达两月之久,像这样的事情以前还从未有过,能否告诉我们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是啊,赵掌教,你们都回来快一个月了,也不向我们透露一声,让我们也好有个准备,毕竟咱们巴蜀武林同气连枝、共为一体呀!”眉山寨江胜火紧接着说道。 “赵掌教不是不说,而是一个一个的说太麻烦了嘛,现在正好大家都在,说出来也方便,是吧,赵掌教?”书剑阁阁主顾永尧也跟着附和道。 这些人不敢去问静心师太和邱夫人,而是一个个拿话挤兑赵常生,是因为他们深知这位青城派掌教性格随和,容易心软。 果然,赵常生面对众人的要求,有些犹豫:“呃……这个……这个不是我们不说——” “并非是我们三派想要对你们隐瞒,而是朝廷严令我们保守秘密。”静心师太神情严肃的插话道:“你们也不用着急,我估计今日巡武司召开紧急会议就是为了此事,相信很快你们就能从江士佳大人口中知道了。” “师太说的对,不是我们不想说,而是朝廷有严令,我唐门几个月前才刚刚受过处罚,怎敢再违反法令!”邱夫人环视众人,委屈的说道。 其他人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反而开始热切的相互议论: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朝廷如此谨慎? 赵常生、静心师太、邱夫人则眼观鼻、鼻观心,静坐调息。 “独孤真人,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那名小吏的喊声响起,堂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静。 等到独孤常慧跨入大堂,各派掌门纷纷热情的向她问好。 独孤常慧一一回应之后,一双锐利的目光射向端坐在木椅上的薛畅,上下打量了一下,语气冰冷的问道:“你就是刚创建逍遥派的薛畅?” “正是晚辈。”薛畅拱手说道,他见独孤常慧话语不善,也懒得向对方热情讨好,反倒是有了几分戒备。 “有礼徒儿被我罚在青城山顶面壁苦修。”独孤常慧冷冷说道:“若是有空,我倒要瞧瞧你有何等本事能够击败他!” “晚辈欢迎之至!”薛畅不卑不亢的回应。 独孤常慧挑了挑白眉:“看起来年纪小,胆子倒不小。”说完,她径直向前,走到书剑阁阁主顾永尧身前,语气更加冷硬:“顾阁主,接我一掌。” “真人,这……这是何意呀?”顾永尧讶然。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周武林新协议 独孤常慧不做回应,右掌直接推出。 感到劲风扑面,顾永尧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仓促之下运足内力于左掌,迅速迎了上去。 双掌相碰,顾永尧连退两步,跌坐在木椅上,浑身打了好几个寒战。 “刚才顾阁主对我青城无礼,小作惩戒,希望下次不要再犯。”独孤常慧这话一出,堂内众人顿时明白:虽然独孤常慧刚才不在堂中,却将众人的话听在耳里,所以一进来就要替丈夫出气了。 李守一和江胜火赶紧向她致歉。 赵常生皱着眉头,劝说道:“常慧,李道长、江寨主和顾阁主他们只是问个话而已,没有什么恶意啊——” “你不要说话!”独孤常慧没好气的瞪了自己丈夫一眼。 赵常生立刻干咳两声,手抚胡须,不说话了。 我靠,没想到这位潇洒飘逸的老帅哥居然是一个耙耳朵!……薛畅看在眼里,甚感有趣,不像其他掌门已经见怪不怪了。 独孤常慧目光锐利的看着两人,片刻之后才严厉的说道:“两位掌门,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但我不希望再看到下次,否则——”她重重的哼了一声,单脚往地上轻轻一跺,一块厚重的石板顿时出现了一丝裂缝。 两位掌门赶紧又道了一次歉,神情尴尬的回到座位上。 虽然薛畅平时有所听闻青城派的独孤真人脾气古怪、不近人情,今日亲眼所见,真的是开了眼,独孤真人在诸派掌门面前都能如此骄横跋扈,他心中除了不满,更多的是羡慕:果然在武林之中拳头才是最重要的! 独孤常慧径直走向正中的右侧木椅,坐下之后,蹙起眉头,看了看右侧的空椅:以往每次的紧急会议她都是最后一位到场,今次倒好,江士佳居然还没到。 虽然她心中不适,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用手指敲着木椅把手。 仅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堂外的小吏和卫士们齐声高喊:“江大人到!” 江士佳踏着官步,不慌不忙的走进大堂。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官吏,神情庄重的捧着几卷锦帛。 面对诸位掌门的问好,江士佳也只是礼貌的回应,并未停下脚步,只是在看到薛畅时,他才笑容和蔼的说了一句:“薛掌门,很高兴看到你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出现!逍遥派的建立,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说完这话,没等薛畅回应,他就走向了大堂正中。 薛畅立刻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 “江大人,你来的是不是晚了点,大家都在等着你。”独孤常慧瞅着江士佳走近,既不起身,也不问好,而是有些严肃的说道。 “真人见谅。”江士佳拱了拱手,略显歉意的说道:“哎呀,最近事太多了,刚才又有总司的指示传到,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是什么指示?” 江士佳没有再回答她的问话,直接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扫视着大厅内的众人,片刻之后才朗声说道:“感谢在座的各位掌门能按时的参加今次的武林会议!我想你们都知道在六月末的时候朝廷召集了各地区的护国武者和武林大派掌门在京都总巡武司召开了一次由皇上亲自主持的重要会议,咱们巴蜀武林的青城派独孤真人、赵常生掌教、峨眉派方丈静心师太、唐门家主邱夫人以及本人都前往洛阳参加了这次会议。” 江士佳伸手向身边的几位分别引了引,继续郑重的说道:“在这次会上,皇上让大家讨论了一些有关本朝武林的重要问题,想要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因此会议持续了竟达两月之久,这是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的事情,由此可见这次会议的重要——” 听到这里,众人心里都是一紧,更是想立刻就知道会议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而独孤常慧、赵常生、静心师太、邱夫人的神色却越发凝重起来。 “九月初,参会的各派掌门终于达成一致,重新与皇上订立协议,同意对本朝武林现有的一些制度进行修改,以利于武林各派更好的发展,所以今天本官召集大家来,就是向大家宣布这次会议的成果。” 江士佳停顿了一下,看到大家都一脸迫切的望着自己,却越发的从容不迫起来,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从侍立在一旁的官吏手中接过一卷锦帛,神情肃然的展开,然后说道:“首先本官要转达当今皇上想对武林各派说的话……‘诸位大周武林的柱石,昔日北蛮入侵,中原沦陷,无数江湖豪杰在先帝的号召下,奋勇抗击蛮夷,大周之所以能立国,大周武林出力良多。之后,各派掌门深明大义,又与先帝订立协议,让武林归于朝廷掌控,稳定江湖秩序,维护社稷安宁,大周能有今日之繁荣,其中有各派之功!然则承平日久,积弊日深,一些门派沉迷安逸、不思进取,更有江湖人士违反法纪、谋取私利…… 不久前,与北燕武林比武的失利以及西南平羌战争中的违法乱纪已需引起我们的重视!如今,北燕国主重掌朝政,屠杀异己,扩张武力,招揽武人,在一年时间内北攻草原,西讨楼兰,显示出勃勃野心,其与我大周二十多年的和平恐很难维持更久;大周另一个邻国青罗国主达茨赞普在几年前得到其境内喇嘛教的全力支持,已经相继吞并了下属的好几个邦国,同样显示出强烈的野心。 故,我大周看似繁荣安定,实则危机四伏,身为大周柱石的武林各派急需改革弊病,奋发进取,以应对随时会到来的巨大挑战!所幸,这一次在总巡武司的武林会议中各派掌门深明大义,令朕非常欣慰!朕在此许下诺言,朕绝不会亏待那些积极履行与朝廷新约定的武林门派!’……” 江士佳念完锦帛,大堂内一片沉寂,但每一个人心中都起了波澜。 稍停了片刻,江士佳接着展开第二卷锦帛,大声说道:“现在本官宣读朝廷与武林各派订立的新协议内容。……咳咳……第一,从明年元月开始,大周武林人不需要再到巡武司参加开派考核,只需要到巡武司登记注册,就可以创立门派、教授徒弟;第二,大周的武林各派可以随意收徒,但门徒数量不得超过五十人,朝廷也不再对其发放俸禄、给予新门派赠地——” “什么?!”江士佳刚念了新协议的两条,各派掌门就坐不住了,质疑之声大起:“朝廷突然要收回增地、不发放俸禄,这是不想让我派活了吗?!” “我看一定是某个奸逆的蛊惑,让皇上糊涂了,居然还说不会亏待我们,光是这一条‘门派名额不得超过五十人’,就足以让我派发生内乱!这不是什么新协议,这是要我们武林各派的命啊!” “说的没错!去参加会议的大派掌门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条件?!他们都是傻子吗?!独孤真人,您老说句话,江大人念的这真是新协议吗?我怎么感觉像是针对武林各派的阎王贴呢!” …… 大堂中的众人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就渐渐失去了对皇帝、对朝廷、对独孤常慧、赵常生、静心师太和邱夫人的尊重,愤激的言语之中就多了冒犯。 江士佳无动于衷,他和武林人打交道多年,深知不少江湖人士的性子就是无法无天、缺乏敬畏。 但是坐在旁边的这几人一向受武林人的敬畏,哪里经受过这般指责,个个竖眉瞪眼,尤其是独孤常慧运足真气,一声怒吼:“一群笨蛋,都给我住嘴!能不能听完了整个协议内容,再发表意见!” 独孤常慧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犹如鼓槌敲击大脑,让各派掌门头脑一阵发晕,他们立刻停止了吵闹,各自运功抵御。 这几个月薛畅接连打通大椎穴、哑门穴、风府穴、脑户穴……内功又精进不少,稍一运功就克服了身体的不适,颇有闲情逸致的坐在角落,继续观望好戏,就见独孤常慧又一脸怒容的看向江士佳:“江大人,你最好是加快速度念完协议内容,要是再这样放任他们诋毁皇上和朝廷,我下次进宫面圣时,一定要好好提及此事。” 听了这话,江士佳不敢再怠慢,趁着整个大堂安静之际,他继续大声念道:“……第三,现有的武林各派所拥有的门派名额、赠地和享受的俸禄依旧保留不变,除非该门派在今后的各地区比武大会中接连三次排名最末,其门派名额和阵地才会被朝廷削减;第四,所有在巡武司登记注册的门派都必须参加各地区的比武大会,其赛制不变,但举办时间有五年一次改为三年一次,从明年开始算起; 嗯,第五,以往每五年在京都举行一次的论法会取消,由新举办的武林大会代替,每三年举办一次,各地区武林以现有所有门派的数量作为参赛名额,各派按时前往京都参加大会。武林大会分为两部分,一是门派比武,二是个人比武,通过比武考核的个人将成为新的护国武者,获得优异的门派也当得到皇上亲自赐予的门派名额、增地等奖励; 还有……第六,若是新建的武林门派将驻地建在边境的关防重镇,朝廷将给予增加其门派名额,同时还给予俸禄和赠地。如果现有的门派也愿意在这些地方建立分院,朝廷也会给予同样的奖励;第七,朝廷允许武林门派从事各种行当,但不得违反法纪,必须如普通商家一般按时缴纳赋税;第八,朝廷允许各派收记名弟子或者传授普通民众武功,其不占用门派名额,但各派也不得用门规约束这些人,让其为门派做事; …… 江士佳一口气将新协议宣读完毕,在座的众人还在仔细回味其内容,他又加重语气说道:“还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皇上决定将在明年六月就举行第一次武林大会,到时现有的武林各派掌门可带领其门下杰出弟子们,前往洛阳赴会,皇上还将在皇宫设宴款待各派掌门,以感谢武林各派在这三十多年里为朝廷所做的贡献。武林大会所进行的程序就如本官刚才所说,但详细的比武规则,皇上与总巡武司还在商讨之中,一旦下达,本官会及时通知你们。” 听到这个消息,各派掌门都坐不住了,要知道大周建立三十多年,论法会也实行了六届,但对于巴蜀武林各派来说,能够去洛阳参加的始终是实力最雄厚的青城、峨眉、唐门三派,其他门派根本没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展示自己门派的实力,而现在机会来了。 “请问江大人,请问怎么才叫做表现优异?”眉山寨江胜火立刻起身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好。”江胜火朗声回答道:“在本官离开洛阳之前,皇上特地对我们重点提及过此事,各派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中并不一定要获得前几名才算是表现优异,只用你们在某一方面表现突出,比如唐门的暗器独步武林、飞鱼帮的水上功夫独树一帜、荆湖地区的霹雳堂火器惊人、神农帮丹药厉害……这些都能算作是表现优异,能够得到皇上的重视,并给予奖励。 至于个人嘛,本官认为各派的年轻俊杰们虽然因为修炼日短,不如年老者功力精深,无法凭武力居于前列,但也可凭自己的表现赢得皇上的关注,毕竟皇上春秋正盛。”江士佳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望着薛畅所在坐的方向,显然是有所期盼。 “哦,原来如此!”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点头,眼神热切,心中都在盘算着自家门派是否有机会引起皇上的赏识,一时间将对新协议的疑惑抛到了脑后,这正是江士佳将两件事一起说的用意所在。 “江大人,妾身有一个疑惑。”邱夫人面带忧虑的问道:“这个新协议一旦实施,巴蜀地区在短短时间内恐怕就会有不少新门派成立,我们都知道教徒弟不但要费精力,更重要的是还得有钱财消耗,现在朝廷不再给予他们俸禄和赠地,他们要想快速获取财富,恐怕会铤而走险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周武林新协议(续) 江士佳不慌不忙的回答道:“邱夫人参与了新协议的制定,应该很清楚协议中明确说了,‘各派不得违反法纪,否则将严厉惩处。’” “妾身当然记得,可是妾身回来之后左想右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对。”邱夫人认真的说道:“协议中有规定是一回事,真正实施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江湖人胆子都很大,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会根本无视法纪的存在……到时候这些新建的门派相互学样,肆意乱来,不但会扰乱巴蜀武林一直安稳的秩序,也会影响新协议的进一步实施啊!” 薛畅伸着脖子,瞅着前方邱夫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心中冷笑:哼,‘江湖人胆子都很大,无视法纪存在’,唐门还真是会以己度人啊! “邱夫人所提及的问题确实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巴蜀武林三十多年的和平安宁来之不易呀!”赵常生抚须叹道。 “各位掌门不用担心,朝廷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江士佳笑了笑,大声说道:“这不,我刚接到总巡武司传来的指示,要求将各地区巡武司中巡察的名额将增加至两百名,以保证能够有力的控制好各地区的武林秩序,防止出现混乱。和以往一样,朝廷将发给其俸禄,依旧是值守一年,但是若有人愿意继续承担该职务,可以延长。 此外,巡武司不再强行要求各派必须派遣弟子担任巡察,一切都凭自愿,不过在担任巡察期间必须忠于职守,严格服从命令,未得允许,不得擅自离开返回门派,否则将受严惩!” 原本成都巡武司的巡察名额至多也就20人,现在一下子翻了10倍,这让众掌门吃了一惊,虽然这一次是讲究自愿、但担任巡察之后的要求却更加严格,他们稍作细想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就算各派不再让弟子到巡武司任事,那些新门派也会大肆派人加入,因为门派初建缺钱、缺资源,而巡武司却能为他们提供,双方各取所需。 独孤常慧面现不虞的开口说道:“这一次巡武司招收的巡察名额也未免太多了吧!” 江士佳正色的回应道:“巡武司用人多少属于朝廷政事,难道真人也想要参与讨论吗?更何况下达的指示中明确指出,‘要讲究自愿、不得强迫’,可见皇上是细心的考虑到各派感受的。” “皇上?” “因为这项指示是由皇上亲自拟定的。” “独孤常慧不说话了。” “请问江大人,原先的总巡察职务是否也被取消了?”邱夫人问道。 “没有取消,还是跟原来一样,由各地区比武大会前三名的门派长老担任。” 江士佳说完,独孤常慧和邱夫人神色稍霁,但随后她们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和其他掌门的想法一样:虽然朝廷在总巡察的问题上留了一道口子,但是各派要是不派遣弟子担任巡察的话,怎么可能指挥得动整个巡察队伍,又怎么可能了解到巡武司的动向。而如果派遣了弟子,如今巡武司对巡察的要求明显更加严格,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将弟子抽回,他肯定得在任职期间全力为巡武司做事……总而言之,朝廷通过这一项新规定,就让巡武司在各地区摇身一变,近乎成了一个拥有200名武林人的大门派,令人不敢小视。 一想到这些,各派掌门心情复杂。 “我想请问江大人,巡武司之前所出售的那些武器、丹药和资源是否也对这些新门派开放?”冯晏豪起身问道,作为一名年轻掌门,他的态度就客气多了。 “当然!”江士佳毫不迟疑的回答:“和你们相比,新门派更需要这些,他们更需要扶持。我还听说,皇上还曾经考虑过是否要与各派交流武学秘籍……” “交流武学秘籍,这是什么意思?”独孤常慧立刻警醒的问道。 江士佳微笑着回应道:“在座的各位掌门应该都知道,皇宫内的神武阁藏有天下最多的武学秘籍,这些年培养了不少龙卫,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秘籍一直没有被翻阅过,堆在阁楼里几十年都快发霉了,皇上实不忍这些珍贵的藏书被浪费,所以想要将它们都罗列出来,将名字和功用记在册子里,由巡武司供给各派掌门翻阅,如有意愿,可以拿本派武学与之交换,以促进各派实力的提高。” 江士佳话音刚落,大堂内的各位掌门就激动起来:他们当然知道神武阁里武学秘籍丰富,他们更有听闻当年叶文博能成为天下第一、铁血长河门能冠绝天下各派,与叶文博阅尽先帝所收集的武学秘籍有很大关系。 薛畅倒还显平静,他的系统中有足够多的绝学,完全不会对皇庭的武学密藏产生一丝贪婪,只是有些好奇:神武阁中武学秘籍的价值能够达到他系统中武学商城的几分? “不知道交换武学秘籍这项措施什么时候施行?”江胜火迫不及待的问道,相对于底蕴深厚的青城、峨眉、唐门三派,像眉山寨这样的小门派对武学的需求更为迫切。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皇上什么时候作出决定,我作为臣子又怎敢去擅自打听,但既然有着消息传出,距离实施恐怕也就不太远了。”江士佳意味深长的说道。 一些掌门有所意动,心中盘算着门派中有哪些武学可以拿出来交换。 但也有些掌门在关心别的问题。 “江大人,巡武司的武器、丹药等资源也向这些新门派开放之后,其价格不会发生变化吧?”这是冯晏豪在问。 江士佳慢条斯理的说道:“冯掌门,凡是做生意的都应该知道一件货物很抢手的时候,它的价钱自然会上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巡武司所提供的有些资源本来就是稀缺,抢的人多了,你说我给谁好?当然是给出钱多的人,这样才能保证公平,避免发生矛盾,你说是不是?” 冯晏豪无言以对。 “江大人,刚才在新协议中提到,像我们这些门派可以在关防重镇建立分院,会增加门派名额、获得新的增地,我想知道这关防重镇是不是由我们自己选?这新增的门派名额如何分配?增地又会被安排在哪里?”铁刀门掌门杜立轩问道。 作为川北三大门派之一,铁刀门的处境最为糟糕。铁佛寺本就是川北的知名大寺院,香火比较鼎盛,不缺钱财;寒山派驻地靠近川北栈道,南来北往的人流就为它带来了不少的财富。铁刀门的祖师是个武痴,将门派建在巴山深处,原意是远离尘世喧嚣、能够专心练武,可是大周建立、巡武司成立之后,铁刀门地处偏僻,资源缺乏、财力缺乏,甚至收个徒弟也较为困难,就算这些年来朝廷赐予了不少赠地,那也都是在巴山之中、耕地不多、人口稀少,所以每一次比武大会它总是排在后几位,杜立轩早就有心换个地方,让门派有更好的发展。 “过不了多久,总巡武司会下发允许各派修建分院的关防重镇名单,有意愿的掌门可以到巡武司来挑选,朝廷给予的赠地应该就在所选关防重镇附近,各派必须将驻地修建在其中,进驻的门派弟子必须达到朝廷给增加的名额,如有虚假,巡武司会收回分院,并给予其处罚。” 说到这里,江士佳收敛起严肃的神情,语气和缓的建议道:“在关防重镇附近修建分院,看似有些危险,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五年之内发生战争的可能性不大。十年之内或许有可能,但到了那时,新协议应该已经发生了作用,我大周武林的实力大大增强,反而能够吓阻蛮夷的野心。 而与之相反的是,这些关防重镇都是在两国边境之处,往往又是两国边贸最繁荣的地区,既然朝廷已经放开了对你们的限制,你们在那里有人手、有武力、在巴蜀又有资源、当地驻军还会照顾你们,随便倒腾一些巴蜀的特产到那里去买,就能大赚一笔,发财是很容易的事。 还有一个好处,边境之地避免不了冲突,因此在那里生活的边民大多彪悍敢战,想来他们的孩子也不乏根骨好的练武之才……” 江士佳说的仔细,众人听得认真,杜立轩更是连连点头。 这一次的会议一直开到下午,在结束的时候仍然有一些掌门在同江士佳商讨不止。 今日巡武司统领江士佳所讲述的内容无疑是一记晴天霹雳,大大的震动了各派掌门,让他们惶惶然意识到:已经平稳发展了三十多年的巴蜀武林将会发生巨大变化。 即使是事先有所准备的青城、峨眉、唐门的掌门在听到江士佳后来所宣布的一些事后,也都面色凝重,与朝廷打交道更多的她们自然有更敏感的体会:自此之后,朝廷与武林之间的平衡将会打破,名门大派逍遥自在的生活恐怕将不复存在了。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独孤常慧心事重重,哪里还有心思去找薛畅的麻烦,神思不属的同丈夫一起匆匆往青城山赶。 对于中小门派而言,则是喜忧参半。一方面他们有了更多发展门派的机会,但同时他们也将面临更多的竞争。 对于刚刚建派的薛畅来说,新的协议对于逍遥派好处更多,坏处更少,他只要带领弟子们苦练武功,摆在他们前面的就是一条拥有更多机会的平坦大道。 薛畅心情愉悦的离开巡武司,步履轻快的走出内城,并没有直接回府邸,而是先去了金河市集。 在年初,金河市集的街口有一家占地面积不小的、快要倒闭的布庄被出售,经过一番装修之后,很快就挂上了“锦城饭铺”的招牌,它专门售卖独有的麻辣烫菜肴,早已在南城有了不小的名气,因此一开张就食客盈门、生意火爆。 结果到了夏季,这家饭铺又换了招牌——锦城火锅店,店家并没有换人,只是多了一个新的菜品——火锅,成都民众对火锅并不陌生,只是这个店火锅的汤料却是他们从未品尝过的,比麻辣烫更加麻辣鲜香,而提供的烫涮食材也很新奇,提供的蘸料也很特殊,等食客们熟悉了整个吃法之后,就迅速在整个南城掀起了一股吃火锅的风潮。 薛畅走到火锅店的门口,这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他们都是拿着号、等座吃饭的食客,有专门的伙计为他们倒上一杯老荫茶(这些都来自薛畅的建议),所以他们也不着急,悠闲的吹着龙门阵,甚至还借机认识一些新朋友,这也算是成都人的特点。即使是到了下午,都还有这么多人排队吃饭,火锅店生意之红火可见一斑。 门口的伙计认出了自家的大老板,赶紧上前见礼。 薛畅从他口中得知尹彬就在店里时,就请他将其叫出来。 不一会儿,尹彬就急匆匆的出了店门,一见薛畅就问道:“阿畅,你今天不是去巡武司参加会议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还快呀,这个会都开了大半天了,我刚从巡武司过来。” “哦,是有什么大事吗?” “确实是有大事,咱们回府再说。王煊呢,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到西城的市集去考察要购买的商铺,你之前不是说过,将来要把咱们的火锅店扩展到整个成都府吗?他现在正在忙着办这事。” “咱们现在有足够的钱开新店了?” “光上个月咱们这个店就净赚了500两,这个月从势头上看还能赚更多。我问过福伯,他说现在府里的闲钱再开一个店绰绰有余,所以我们现在准备先把新店的地址考察好了,再向你汇报。” “既然钱够,那就把店开起来,你是派里的外务总管,这事由你负责。”薛畅爽快地答应下来,然后又说道:“不过现在你得派人先把王煊叫回府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第一百六十六章 调教顽徒 尹彬立刻叫了一个伙计赶往西城,然后跟着薛畅走回镖局街。 这一路上,不断有行人跟他俩打招呼问好,更有少数人向薛畅询问收徒一事,尽管这几个月内“逍遥派不再收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南城,但总有人不愿放弃。薛畅对他们的各种请求不做任何回应,只顾大步往前走,走到逍遥派府邸门前,这些人才不甘的离开。 尹彬对此颇为感叹:“以前咱们兄弟几个走在这条巷道里,这些街坊邻居像避瘟神一样的躲避我们,现在咱们摇身一变,成了香饽饽。不过他们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谁能想到镖局街会出现一个门派,而且还是熟人建的,谁不想自家的孩子有出息,求咱们总比求青城、峨眉、唐门这些门派要容易的多吧。别说是阿畅你了,他们知道你我的关系,还经常找到我这里,求我帮忙,别提有多烦。” “过不了多久,咱们就不用这么烦了,因为巴蜀武林要变天了。”薛畅故作神秘的一笑。 尹彬一愣:“什么意思?” 薛畅却吊起了胃口:“等大家到齐了,我再告诉你们。” 尹彬心痒难耐,正要追问,站在大门两侧的两位全副武装的镖师迎上前,拱手行礼:“薛掌门好!” “两位兄弟辛苦了!”薛畅微笑着还完礼,又对尹斌说道:“你给的这个建议真是不错,找的镖师也很尽职,现在那些人都不敢靠近咱们的院门。” 尹彬笑了笑,没说话,心想:他们能不尽职吗?虽然在这里站一天确实有点辛苦,可是一天半两银子的薪酬啊,一个月下来,每人就挣15两,这比他们出一趟镖挣的多出不少,现在很多镖师都抢着要来当逍遥派的门房。 不过,尹彬觉得这笔花销实在有些不值,他一直在琢磨着过段时间就不再雇用镖师了。 两位镖师显然不会想到这样的美差很快就会没了,都在争着想跟逍遥派掌门多说两句话。 薛畅刚跟其寒暄两句,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院内飞速的跑来,跨过门槛,从他的身后急奔而过。 薛畅当即双脚一蹬,整个身体倒掠过去,一个呼吸就飞至那人身后,伸手抓住其后背衣领,单手将其拎了起来。 这个被薛畅拎起来的矮小身影正是他的八徒余之鲜,被师父抓住,他不但不害怕,反而一脸热切的说了:“师父,你这手轻功真棒,什么时候能教我?” 薛畅没理他,板起脸孔,厉声说道:“下午是练武时间,你怎么到处乱跑?!” 余之鲜立刻叫起冤来:“师父,罗汉拳我都练了好几遍了,我真的打得很好,可大师兄他还要我继续练,我不想再练,他就要打我,我是被逼着逃出来的……” “是这样吗?”薛畅这是在问刚刚追出来的徐熙。 薛畅认真的回答道:“师父,大致情况是这样,不过我没有打小师弟,而是要跟他对练,既然他说他的罗汉拳已经练得很好了,我就想通过对练让他知道他的罗汉拳还差得远——” 余之鲜争辩道:“你……你的内力比我强,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说是对练,你还不是借机打我。” “师弟,我都说了我不用内力。” 余之鲜硬着头皮、继续狡辩道:“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要对练起来,谁知道你会不会用——哎哟!” 薛畅给了他一个爆栗,厉声说道:“为师说过,我不在的时候,由大师兄监督你们学习、练武,所有人都得听从他的命令。你不但违反你大师兄的命令,还胡乱猜忌他的好意,你说师父该不该处罚你?!” “不该!”余之鲜梗着脖子说道。 “师父,师弟这是初犯,你就暂且原谅他这一次吧。”徐熙反而为余之鲜求情。 “之前是因为我一直在府里监督你们练武,否则你看他是不是初犯!”薛畅神情严肃的说着,拎着余之鲜走进了府里,尹彬和徐熙紧跟其后。 一名镖师望着府内,一脸羡慕的说道:“这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我能拜薛掌门为师,恨不得天天都练武,早日拥有一身好武功。” “唉,谁叫我们生不逢时呢!”另一名镖师叹了口气:“不过说实话,薛掌门的这几个徒弟年纪虽小,武功还真是不错,而且练武也很刻苦,也就是这个小男孩表现的差劲一些。所以说呀,一颗老鼠屎搞坏一锅汤。” 两个镖师的说话声传到余之鲜耳中,气得他咬牙切齿,正要大骂出声,薛畅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同时轻声说道:“难道他们说得不对吗?” 余之鲜瞪着双眼,说不出话来。 薛畅径直走向练武场另一侧的梅花木桩之前,放下余之鲜,解开哑穴,说了一声:“看好了。” 说完,他腾身而起,轻飘飘的落在木桩子上,然后在九根木桩上游走,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一片残影,这残影时而如蝴蝶在花间嬉戏,时而如苍鹰翱翔晴空,时而如蛟龙变化莫测……倏地,所有的残影消失,只见薛畅单脚独立在木桩之上,整个身体纹丝不动。 余之鲜看的双眼发直,忍不住鼓掌高喊:“好!好!……” “想学吗?”薛畅看着他,开口问道。 “想学!”余之鲜瞪大双眼,充满渴望。 “但你现在学不了。”薛畅语气平和的说道:“你的内力太弱、下盘不稳,暂时还无法修炼轻功。但是我可以允许你从明天开始只要认认真真的练完三遍罗汉拳之后,就可以来这里,像师父现在这样,练习金鸡独立,左脚累了、换右脚,直到双脚都实在无法支持,就可以停止练习,到内功房去认真修炼少林吐纳法……等你有了不弱的内功基础,下盘也较稳固了,为师就会传授你轻功,你看这样行吗?” “没问题,师父!我一定会加倍努力把它们练好,到时候你一定要教我轻功!”余之鲜激动的说道。 “为师我说话算话。”薛畅继续轻声说道:“不过你今天犯了错,师父是不是该罚你啊?” 这次余之鲜不硬顶了,他低下头,说了一声:“……是。” “你先跟你大师兄认个错,然后师父我罚你用金鸡独立的姿势在梅花桩上站半个时辰,站累了可以休息,休息好了继续站,直至站够半个时辰。师父不派人在一旁监督,相信你自己可以很好的完成这个惩罚,对不对?” “师父你放心!”被薛畅惩罚,余之鲜不但不恼怒、反而有些兴奋,他还很干脆的向徐熙认了错。 薛畅留下他,带着徐熙、尹彬离开。 “师父,之前你教我们轻功的时候,好像并没有要求我们要在梅花桩上练金鸡独立。”徐熙有些疑惑。 薛畅解释道:“那是因为你们练好了罗汉拳,自然下盘就稳固了。可你这位师弟不喜欢枯燥的练拳,那就只能用这种法子来让他主动练习。” “哦,是这样……”徐熙恍然大悟。 “对了,今天上午在课堂上岑夫子没有再大发雷霆了吧?”薛畅问道。 “没有。”薛畅如实的回答:“虽然余师弟还是因为太闹腾被罚站,而木师妹依旧爱问问题,但是岑老师没有像以前一样发火。” 那是当然,我可是给他涨了二两银子的薪酬……薛畅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那就好啊,看来你们这位老师的涵养提高了。” 在练武场另一侧的其他徒弟早就看到师父进府了,可薛畅曾下过严令“训练期间,必须全神贯注,不得有所松懈,否则要受处罚。”因此他们还在认真的训练。 此时樊獒、胡秋荻、薛雨婷、薛五练习的是百花拳,经过了近四个月的修炼,胡秋荻和薛雨婷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这套拳法,能够将拳法中的快、灵、狠、准发挥出来,而樊獒和薛五就相对要差一点,由此可见这套由女子创建的拳法更适合女子修练。徐熙虽然现在没有练习,但薛畅很清楚:在这几个徒弟中他的百花拳是打得最好的,足可见在拳脚方面他确实很有天赋。 韩雪、韩英和木棉还在练习罗汉拳,韩雪作为领练,年纪并不大的她练习这套拳法已经近八个月,身为女子的她却能将这套拳法打得大开大合、精妙尽显,确实非常不易,在系统中也明确显示了她的罗汉拳已经是小成境界,这让薛畅拿定了主意:从明天开始,可以教她百花拳了。 韩雪的弟弟韩英和她相比就差多了,都是同时开始练拳,到现在也还只是入门,不过薛畅并没有感到失望,毕竟孩子太小,只有六岁,即使有系统建筑的帮助,但思想还很懵懂,无法领悟拳法的精妙,还只能照猫画虎,又怎么可能有很大的提高,或许等年龄再大一些,才会突飞猛进。 至于最末的徒弟木棉,她倒是理解这罗汉拳的精妙,从最初练拳开始,这个小姑娘就不断的提出各种疑问,还好薛畅在系统的帮助下早就对罗汉拳理解透彻,能够给予她最详细、最正确的回答。 可以说木棉对罗汉拳的理解甚至不弱于徐熙,但是理解归理解,动起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像她现在一样,练拳的时候很认真,但是练出来的拳却是马马虎虎,到现在系统上还没有显示入门,就连练拳最不认真的余之鲜都比她强。 最近薛畅常在琢磨:或许这个小姑娘真的不适合练武,既然她脑子聪慧、又有学医的天赋,要不要在这方面着手、对她进行单独的培养? 薛畅一边在思索,一边脚步不停的走向后院。 “阿畅,以前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没看出来你当师傅还真行。”尹彬开口赞道:“刚才我还真以为你要揍他,结果你来那么一下,那个皮猴子还真的乖乖的听你话了。” “这个小家伙脾气比较倔,他父亲一直忙于生计,也不怎么管他,放任他天天在山林里疯玩,野惯了。”薛畅认真的说道:“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我才没有真的惩罚他,避免他跟我顶牛,导致以后更难相处。既然他不喜欢枯燥的练习,那就减少练习次数;既然他喜欢轻功,那就用练轻功的事来引导他,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还是很有效的。我觉得像他这样的孩子一旦做自己想做的事,反而会更加投入…… 我觉得吧,教徒弟这件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关键是当师父的要开动脑子,不能用一种方法来教授所有的徒弟,而是要尽力去了解他们的个性和爱好,懂得因材施教,就会比较顺利……” 最后这些话更多的是薛畅对前世所从事的那些年教育的一些感慨,却给了尹彬不小的震动,他喟叹道:“因材施教啊……真是羡慕你的这些徒弟,要是我小的时候也能碰上你这样的好老师,这些年也不至于白白浪费!” 薛畅想了想,回应道:“要是没有咱们这些年的厮混,你我的兄弟感情又怎会这么好呢。” 尹彬一愣,随即笑道:“说的也对,美酒、美人,好玩的都玩过了,也不算白来这世上这一遭。” 两人相视大笑。 薛畅脸上笑着,心里却明白尹彬刚才那番话中所含的期许,但是现在一些条件还不具备,他无法冒然的作出答复。 穿过前院、来到后院,后院之后有一道围墙,再穿过它,就是薛府曾经的简易码头。 这是一块面积并不算大的临河之地,上方有木棚遮盖以防雨,用条石铺砌的地面很是平坦,可以直接用来堆放货物,其间还新建了一个水池,那是用来暂时存放从蜀江捕获的活鱼。一条较为宽阔的下行坡道直抵河面,那里正是船只停泊之处。 金水河两岸楼舍密集,但河中行驶的船只却较为稀少,青青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镀上了一层金色,这正是它名字的由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逍遥派新措施 作为蜀江的支流,金水河面宽度不过三丈左右,为了防止河面拥堵,因此官府严格控制内河行船,要想拿到船运的资格并不容易,不过早在薛唱的祖父就已经获得了这一资格,到了薛畅的父亲薛海还经常使用,到今日这个内河航运的官府凭证还未过期,所以之前薛畅只需重新启用就行。 码头正在做事的船工看见薛畅过来,赶紧上前见礼。 薛畅直截了当的对自己雇佣的手下说道:“刘老六,你去把余管事叫回来,顺便让他把木管事也一起叫回,就说我在大厅里等他们。” “是,掌门。”叫刘老六的船工跳上乌篷小船,撑起船篙,顺流而下。 到了黄昏,薛福、尹斌、王煊、余上石、木药生都聚集到后院大厅,薛畅向他们详细讲述了巡武司所颁布的朝廷与武林各派刚订立的新协议的内容。 五人听完之后都感到震惊。 “少爷你好不容易才通过了开派考核,创立了逍遥派,这才没过多久,朝廷居然就允许武林人可以随意的创立门派,这……这也太过分了,咱们白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薛福感到不满,这很正常。毕竟这段时间镖局街的人,谁不仰慕薛畅,毕竟这几年来想要创建门派的武林人都失败了,只有他一人获得成功。可是自此之后恐怕不会再有人羡慕了,因为谁都可以创建门派。 薛畅洒然笑道:“薛伯,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幸亏及时的通过了开派考核,否则以后就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得到俸禄和增地的奖励。再说,以后人人都可以建门派,收徒弟也不再享有朝廷的俸禄,地位也没有以前那么高了,恐怕百姓送孩子去学武的心思也就淡了,咱们这门口也能清静些。” “少爷,话是这么说。”薛福依旧有些难以释怀:“可我还是觉得这事来得太突然,让人难以适应!” 薛畅明白老人家不过只是想多享受一段自己为薛府所带来的荣耀,毕竟前段时间连续发生的事情太糟心,因此他没有再多说。 尹彬则神情复杂的说道:“我记得王叔一直有两个愿望,一个是获得一本适合他修炼的内功秘籍,一个是想将他的枪法传承下去……上一次他战功不够,没能得到朝廷赐予的内功秘籍,现在可好了,他可以轻松的创建自己的门派,然后同时实现这两个愿望……” “那他还开镖局吗?”王煊问道。 “他肯定会继续开下去,不然他靠什么来养活他的门派弟子,以后朝廷又不会再给新门派财力支持。”尹彬看着王煊,建议道:“我觉得你爸也可以创立一个门派。” “我爸还是算了,他可没有这股心气,倒是我岳父知道这消息,极可能会有这个打算。”说到这里,王煊看向薛畅,问道:“畅哥,巡武司准备什么时候向巴蜀武林公开宣布这个新协议的内容?” “估计在下个月吧,巡武司应该会召集部分无门派的武林人,宣布此事,而真正要开始实施,怎么也得到明年了吧。” “我回去之后先告诉我岳父,让他预先做好准备。”王煊认真的说道。 尹彬打趣道:“夏侯英还未过门,你就这样向着她家,当心人家建了门派,看不上你,撕了婚约。” “彬哥,你……你别胡说!我跟阿英情投意合,又有双方长辈之命,绝不可能会分开!”王煊大声说着,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阿煊不用担心。”薛畅接过话头,看着在场的五人,神情郑重的说道:“既然新协议里已经说了,以后所有门派的门派名额至少是五十人,那么我想征询你们的意愿——可愿意加入逍遥派,成为逍遥派的长老?虽然现在成为门派中人不再享有朝廷的俸禄,但逍遥派绝不会亏待你们!” “没什么可说的,当然愿意!”尹彬毫不犹豫的回答。 王煊也紧接着回答:“愿意!” 余上石和木药生也用力点头,他俩的孩子是薛畅的徒弟,这段时间全家人在逍遥派待得也很舒心,他俩当然更想让自己与逍遥派的关系更加紧密牢固。 只有薛福有些犹豫:“少爷,我不会武功,又如此老迈,加入逍遥派、还要成为长老,这……这岂不惹人笑话吗?” “福伯。”薛畅言语有力的劝慰道:“您老现在全力帮助我发展逍遥派,可您要不是我派中长老,将来要管理和指挥派中弟子就会很不方便。” 薛福听了这话,不再犹豫,很快表示了赞同。 吃过晚餐,薛畅在后院大厅内为他们举行入派仪式。 在九名弟子的见证之下,薛畅神情庄重的宣布:薛福、木药生、余上石、尹彬、王煊五人正式加入逍遥派,并成为逍遥派的长老! 而五人也相继发誓:永远忠诚于逍遥派! 入派仪式结束之后,薛畅抽空看了一眼系统,门徒信息界面下并没有这五人的名字,也就是说系统并不承认这五人是逍遥派的门徒。 对此,薛畅略感失望,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尹长老、王长老,前段时间有一些镖师上门来,想要跟我切磋比斗,我当时并没有拒绝,只是说要过一段时间。现在时候已经到了,就先从你们两家的镖局开始吧,你俩可以回去告诉家里的镖师,就说我欢迎他们来上门切磋,不过不是跟我,而是跟我的这几个徒弟——” “师父,我们也可以跟人比武了吗?!”樊獒激动的插话道。 薛畅微笑着点头说道:“这几个月来你们不分昼夜的刻苦修炼,为师我觉得你们的武功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练得再好,跟人打斗时却使不出来也是白费,所以你们需要增加实战的经验,这也有利于你们对所学武功的感悟。不过这一次和上门的镖师进行切磋比武的暂时只有徐熙、樊獒、胡秋荻、薛五、薛雨婷你们五个——” “师父,为什么没有我?!”余之鲜不服的叫嚷起来。 “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师父说话的!”余上石立刻生气的过去要打他。 “余长老,孩子有勇气跟成人比武切磋这是好事,值得表扬!”薛畅劝了余上石一句之后,又和颜悦色的对余之鲜说道:“孩子你先不要急,这段时间先按我说的把根基打牢,然后再把我传你的轻功学好,到时候师父再传你一套厉害的棍法,以后再上门切磋的武林人都交由你来对付,好不好?” “好!”余之鲜回答的很干脆。 余上石惊讶的看看儿子,又看向薛畅。他知道余之鲜这孩子有多倔,平时他都很难同儿子沟通,但薛畅仅仅同他儿子相处了几个月,就能让他儿子乖乖的听话,这既让他感到吃惊,也让他感到欣慰:加入逍遥派的这个选择,看来自己没有做错。 薛畅没有去细想为什么余上石的神情有点奇怪,他的目光转到了韩雪的身上,这个小姑娘虽然没有像余之鲜那样明确表示反对,但俏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甘。 薛畅轻声说道:“小雪,你年纪尚小,身体力量还不足以与大人对抗,所以这次师父不准备安排你上场,但这不代表你就无事可做,你的师兄、师姐们所会的武功大多你也会,在旁边好好观察他们是怎么对敌的,对你也大有益处。” “……是,师父。”尽管心中还是有点不甘,韩雪仍然恭敬的回答道。 “小英也跟你姐姐一样,在场边观看你师哥师姐们的比武。”薛畅接着说道,尽管韩英年纪最小,但他从来都一视同仁。 韩英看了看姐姐,然后才回答:“是,师父。” 他的声音软糯,跟他的性格有些相似,薛畅有时曾想:是不是老天爷打了个盹,将这韩家姐弟的性别给搞错了? 最后,薛畅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其他徒弟或兴奋、或不甘,只有她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悠闲神情,所以薛畅转移了话题:“小棉,过段时间我会单独传授你一套武功。” “哦……”木棉应了一声,并不显激动。 “我相信这套武功,你的师兄师姐们不一定感兴趣,但你一定会喜欢。” 薛畅笃定的语气让木棉感到了好奇:“师父,是什么武功?!”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薛畅之所以卖官子,是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会在系统里的武学商城中找到什么样的秘籍。 看到木棉还想再问,他转身对尹彬、王煊认真的说道:“小熙他们毕竟是第一次和武林人交手,为了防止意外,暂时只比拳脚、不使用武器,你俩得给镖师们说清楚。还有,这一次我可不会再付给他们酬金。” 当初薛畅和镖师们比武时可没有这么小心,那是因为耿珀跟他对练了一个多月,又有在系统中与虚拟人物无数次的生死搏杀,并不缺乏打斗经验,能够控制好分寸,但徐熙他们显然还不行,所以他才会如此谨慎。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发展医药 尹彬当即说道:“掌门,你现在是一派之长,又是我们巴蜀武林最厉害的年轻高手,能够得到你的指点,镖师们求之不得,怎么可能还敢要钱!我会先让一些武功较弱、脾气较为温和的镖师前来我派切磋,让徐熙、樊獒他们逐步的适应。” “很好,就这么做。”薛畅赞许的点头。 所有人都散去之后,独有木药生留在了大厅里。 “木长老,还有事吗?”薛畅好奇的问道。 “掌门,上次我跟你提到的那个药浴的方子已经弄好了,我找人试了两次,效果很不错。”木药生说道。 薛畅清楚的记得前不久木药生曾经跟他说过:当年的铁血长河门中有一种药浴,可以很好的帮助习武者疏通经络、活血化瘀、调节阴阳、协调脏腑、通行气血、濡养全身,因大多数铁血长河门人七八天就要洗浴一次,这是使之能够在频繁的战斗中不但能很好的保持住战斗力、武功还能精进的主要原因,而他父亲就是调制这种药浴的药师之一,还将其配料和方法都记录在了自己的笔记上,他准备试着将其调制出来。 薛畅当时闻言大喜,很快就按照木药生开列的单子,花费了不少银子,从巡武司买了一大堆药草,让木药生去试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那真是太好了!”薛畅高兴的说道:“这样吧,让我先来试试,如果确实对我们练武人有不小的帮助,我就让孩子们也经常泡这种药浴,让他们能够更好、更快的提升武功。” “掌门,我今晚就能为你调制药浴。”木药生表现的很积极,毕竟他的孩子也在其中。 “那就辛苦木长老你了。”薛畅表达完感谢,又觉得有些不对:“木长老,是不是以后每一次的药浴都得要找你先进行调制?” “这倒不是,目前还只是在试验之中。等到用法、用量都完全确定之后,就可以将所需要的药草按照固定的比例放入到一个个药包之中,要使用时只需要将药包放入沸水中泡开就可以了。” “嗯,这办法倒不错。”薛畅想起了前世喝的袋装菊花茶,不过这药浴的花费可是贵多了,看来还得赶紧把第二个火锅店开起来。 薛畅正想着,听木药生一脸歉意的说道:“掌门……这段时间……小女让你费心了!” “木棉是个好孩子,无论是学文、还是练武,她都很认真,我得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天赋异禀的好徒弟!”薛畅认真的回应道。 “天赋异禀?我女儿?!”木药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果然,他听薛畅言语诚挚的继续说道:“不过,她的天赋并不在武功上,她对练武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对医术却有很浓厚的兴趣!她勤学好问,又爱思考,若是悉心培养,将来肯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大夫!木长老,你是希望你女儿将来成为一名普通的武林高手呢?还是希望她成为享誉大周武林的医中圣手?……” 听了薛畅的话,一时间木药生心绪纷乱。 当初最先想留在薛府的是余上石,他因为难以管束自己的孩子,看到薛畅能将徒弟们教得很好,于是动了心,同木药生商讨此事。 而木药生虽然同余上石一样,经常不在家,在山林里挖草药、捕野兽维持生计,但木棉却比余之鲜听话,喜欢没事就翻看她祖父遗留的几本医书,仅凭他教的那点文字,这孩子居然大致能够看懂,经常问的问题连他都完全无法回答。 这让木药生感到惊奇。他自己因为父亲去世太早,被耿珀收养,耿珀收养了多个孩子,要保障吃穿、要教导武功、要让其学会谋生技艺,至于读书识字倒没有太过重视,等到木药生成家立业、想要专研医术时,发现自己读不透医书里深奥的知识,常引以为憾,所以看到女儿展露出这方面的才华,他曾经想过送女儿去读私塾,可镇上的几个私塾都不收女孩,而他也没有足够的钱单独为女儿请一位老师…… 当余上石找他商量时,木药生立刻就想到了薛畅在府里为徒弟们办的那个学堂以及专门聘请的那位饱学的老夫子,他当即就表示了同意。至于在薛畅回来后的宴会上,他主动提出交手,不过是两人顾及自家颜面、找个台阶下,同时也向未来的主家展示自己的能力,原本计划着过个十几、二十招,再卖个破绽落败,双方都能交代的过去,却没想到薛畅武功惊人,一掌就决出了胜负。 木药生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练武的天分,要不然他也不会将祖传的药王锄法传授给余之鲜,“我让我女儿拜你为师,并不是贪图你的武功,只是让她能够学到更多知识”他当然无法这样对薛畅明言,所以才会拼命的钻研父亲的笔记,以期能够为逍遥派做点什么,来弥补心中的愧疚。 现在薛畅主动提起这个问题,让他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却故作不解的问道:“掌门,你的意思是说……以后让棉儿不再学武功,而专学医术?” “武功当然还要学,不过学的是跟医术相关的武功,这样才能相得益彰。”薛畅解释道。 “可是……还得专门请一位大夫来教棉儿医术,这……有些不太妥吧。”木药生尽管有些心动,但他也意识到如此一来女儿独享了不少门派资源,恐怕会让其他人有看法。 “不用去请大夫,我就可以教她医术!”薛畅自信的说道。 ……………………………………………………………………… 果然正如尹彬所料,他二人各自回到镖局,将“薛畅欢迎镖师们上门与他的弟子切磋交流”的消息告诉了相熟的镖师,立刻引来了一些人的兴趣。 于是,每天下午薛畅的前五位徒弟就开始在院内的练武场与上门的镖师进行比武较量。 每一场比完之后薛畅都要认真的点评优劣、指出不足,不光是对自己的徒弟,同样也对上门讨教的镖师们。 在拳脚方面,薛畅不但精擅罗汉拳、百花拳、醉拳、降龙十八掌等多套顶尖拳法,又通过在系统中上千次的实战训练,对拳脚的运用和理解早已是登堂入室,非普通武林人可比,每一次说出的看法都直抵要害,让来切磋的镖师感到受益匪浅,而他们回去之后也大肆宣扬,这样一来上门讨教的标识络绎不绝。 对于徐熙、樊獒他们五人,一开始他们难觅一胜,这完全在薛畅的意料之中,毕竟即使是最弱的镖师,那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打斗经验远比这些新嫩丰富得多,而且还都是成年人,抛开内力不谈,自身的力量、速度都强于这些还未成年的孩子。 为此,薛畅在晚间监督徒弟们练武时,还专门抽出一段时间来详细讲解他们在白天的比武,指导他们如何扬长避短,发挥自身武功的优势去击败对手。 而一次次的失败也激励了徒弟们更加勤奋的练功,更加积极的去吸取这些来之不易的失败经验…… 终于,在十五天之后,逍遥派获得了首胜。获胜的人却不是徐熙,而是樊獒,毕竟已经快十七岁的他身体素质不但不弱于镖师,甚至还要强一点,只要补足了打斗的经验,受薛畅悉心教导的他就展示出了武功的优势,而薛畅也在几个月之后再次收获了期盼已久的威望值。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徐熙、胡秋荻、薛五也相继获得了自己的首胜,薛雨婷获得胜利的日子要更晚一些,主要是因为她以往太过瘦弱、即使是这近一年来刻苦训练、又有足够的蛋白摄入,身体素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在力量方面还是同其他几个徒弟有差距。在薛畅的建议之下,她更着重于加强身体的快速敏捷,在闪躲腾挪中寻找胜机,在经历了多次的失败之后终于迎来一场胜利,也因此初步形成了她自己的战斗风格。 进入十一月之后,徐熙、樊獒、胡秋荻、薛五、薛雨婷五人上场比武越发沉着自信,获胜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多,平均每天薛畅的系统大约能收获100点威望值。可以说在薛畅特意的推动下,逍遥派从十月初开始实施的与镖师们的切磋交流不但完全达到了他最初的目的,还有额外的收获,那就是逍遥派的名声被迅速的传扬了出去。 “……那个逍遥派虽然是新建,但逍遥派里的那帮小孩的武功可不弱哟。” “……那个逍遥派的薛掌门武功高深,只要你上门去同他的徒弟们较量,就能得到他的指点,解决你武功上的疑难,这可是能省好几年的功夫呐……”类似这样的说法,在不少巴蜀武林人中流传。 进了十一月,巴蜀武林发生了一件大事,巡武司果然召集了整个地区的武林人,公开宣布了朝廷与武林各派的新协议,顿时引起了轰动。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九阳神功大成 没过多久,王靖武就登门造访薛畅,坦诚相告:自己想要建立一个铁枪门,希望能够得到薛畅的支持。 无论是基于王靖武过去对薛畅的帮助,还是考虑到将来逍遥派的发展,薛畅觉得这个忙是非帮不可的,所以他不但向王靖武详细介绍建派的经验,还答应向他提供人力和财务的资助。 王靖武大喜过望,当即表示:铁枪门建立之后,一定会全力支持逍遥派。 过了几日,王煊告诉薛畅:他未来的岳父、平原镖局镖局的总镖头夏侯霸也准备建立神腿门,还想邀请他加入。他以‘自己已经是逍遥派长老’为由拒绝了,但也因此怕惹得夏侯霸不快而感到不安。 薛畅宽慰他不必担心:以逍遥派现在的地位,他岳父建立门派之后只会更加看重他。 又过了几日,尹彬告诉薛畅:他从火锅店食客口中得知四海镖局的林磊也在悄悄的策划建立门派。 薛畅对此倒不太在意,不过短短时间内一条小小的金河北街就有三家镖局准备建立门派,整个巴蜀大地又会有多少?整个大周呢?朝廷的这一个新协议可以说是彻底搅动了大周武林这一池平静了几十年的湖水。 但这些江湖激荡的风云却影响不到逍遥派的正常生活,薛畅带领徒弟们依旧像往常一样天天练武、比武。 ………………………………………………………………………… 深夜,薛畅练武结束之后,回到卧房。 卧房里水雾缭绕,并且弥漫着药香,原来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已经盛了热水,水中还泡着一个药包。 自从薛畅在初次尝试药浴时,发现他不止能够缓慢修复体内的经脉损伤(之前唐天舒使用万蚁噬心针以及薛畅强行打通督脉所留下的隐患),而且还能够对内功修炼有所帮助,因此几乎两三天就泡一次。 薛畅脱去被汗水打湿的短衬,光着身子坐入桶中,温热的药水立刻滋润着全身,皮肤的毛孔尽皆张开,让药水中的精华透过皮肤、渗透进去,由表及里,直达脏腑。 薛畅一天的疲惫很快就被消除,整个人神清气爽,他没有再继续沉溺于这种惬意之中,而是打开系统,开始了九阳神功的修炼。 清气从鼻腔吸入,沿任脉下行,绕过会**,经督脉上行,最终轻轻触及百会穴,然后再返回……如此反复循环, 直至某一刻,气息再一次缓缓抵达百会穴时,却并没有再受阻挡,而是通过一丝细小的窄缝,进入其中。 薛畅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水墨功夫,最终自然而然的打通了这一至关重要的穴位。 头为诸阳之会、百脉之宗。而头部百会穴所在,又是各经脉气汇集之处,乃是全身穴脉的重中之重。 当内息进入这一窍穴之后,薛畅顿觉整个身心变得轻灵,有飘然上升之感,而且耳目变得极其敏锐,能听到宅院之外、大街之上老鼠奔跑的声音,能看清黑暗之中、墙角之下细小的裂缝……一时间,无数的信息涌向大脑,让薛畅有些恍惚,但很快那些异象异感就消失了。 薛畅怅然若失,但并没有沉溺于遗憾之中,而是按照系统的嘱托,继续的进行循环吐纳,以巩固这难得的突破。 但显然薛畅过于谨慎了,这几个月来的沉稳修炼不但稳固和扩宽了他身体的脉络,也让他的内息变得更加深厚,百会穴是周天穴脉中最后一座高山,如今已经翻过了山,前面基本就是坦途,因此过不了多久,连绵不断的内息通过了上星穴,下行至印堂穴,这是周天循环中的最后一战。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薛畅连连告诫自己:要稳住,要稳住,不可躁进,避免功亏一篑。 薛畅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谁知道这一稳,竟然很长时间都没有打通印堂穴。 薛畅的心情不免又变得有点焦躁,就在这时,院内响起雄鸡的啼鸣。 这一声啼鸣仿佛打开了开关,一直在印堂穴前逡巡多时的内息一泻而下,直达鼻腔。 黎明之阳而合人体之阳,天地通则周天通。在薛畅将循环了一周天的浊气吐出之后,至此阴阳交汇、龙虎相济、九阳神功大成。 薛畅不由自主的再吸气时,竟如长鲸吸水,气息始终不断,大有将整屋清气都吸入体内、仍不觉气竭之感。而与此同时,浊气自然吐出,体内气息自然而然进入周天循环,无需他用心神去引导。 随着清气的不断进入体内,薛畅只觉下丹田急剧的向外扩张,并伴随着雷霆滚动之声……紧接着中丹田开始扩张,伴随着声声蛙鸣……然后是百会穴振动,内息在此缓缓盘旋扩张,渐渐有鸟鸣声传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恢复了静寂,上、中、下三丹田也稳固下来,其间内息缓缓流转,犹如天地日月星,交相辉映。 薛畅只觉全身上下内息充沛无比,每一寸骨骼、每一缕肌肉都充满力量,仿佛吐一口唾沫都能在地上砸一个坑。 他满心欢喜的吐气收功,缓缓睁眼。 结果眼前的情景让他愣住了:他所坐的浴盆中的水已经涓滴不剩,而在他的身体四周却缭绕着茫茫白雾…… 薛畅稍作思索,就明白原因所在:定然是他九阳神功大成之后、三丹田稳固之时,体内真气沸腾,蒸干了这一浴盆的水,而水气又被他绵长的吐纳所吸附而无法散去…… 他伸手轻挥,想要用掌风将这满屋的水雾驱散。 然而薛畅低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此刻正是他神功大成、月满丹盈之时,全身的内力犹如暴雨之后满溢的池水,他稍一运劲,内力就狂卷而出,犹如在室内刮起了一阵巨风,浴盆炸裂、床铺倒塌、桌椅破损……各种物件叮叮当当、碎了一地,由于窗户、木门都紧锁,这股强风最终冲破屋顶而出。 破损的瓦片洒落下来,薛畅不敢再冒然出掌,忙运转九阳神功,让真气遍布全身,犹如套上了一层甲胄,碎片不能伤及他分毫。 然而,木门猛然被推开,樊獒、徐熙他们闯了进来:“师父,你没事吧?!” “谁让你们进来的,快出去!出去!”薛畅气急败坏的叫道。 …………………………………………………………………… 经过了一番洗漱,薛畅穿戴整齐,来到前院练武场,看到徒弟们都在认真的训练,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不错,大家都很自觉——” 刚开口说了一句,就看到樊獒“噗嗤”一声,又赶紧捂住脸。 薛畅立刻板起面孔:“小獒,练拳如此的不认真,加练五遍!” “师父,我——” “你什么你,再敢顶嘴,加练十遍!” 樊獒立马老实了。 其他徒弟也不敢懈怠,只是薛畅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尤其是胡秋荻、薛雨婷和韩雪。 想那张无忌在九阳神功大成之时,震慑明教五散人、掌退少林高手成昆、发现美女小昭、捡得神功乾坤大挪移……成名立万、美女秘籍,应有尽有。可是轮到他九阳神功大成之时,不但不小心搞坏了自己的卧室、弄得自己灰头土脸,还让徒弟们看见了自己的果体,虽然只是一瞬,也让大家感到尴尬无比。 按照徒弟们的说法:他们起床之后,准备赶往练武场晨训,结果有仆人惊慌的跑来告诉他们“老爷的卧室传出怪声。”于是他们纷纷赶去看个究竟,果然正如仆人所说,师父屋内传出“隆隆”之声,大家都感到好奇。 但是正如谨慎的徐熙所说:万一师父正在练功的紧要关头,他们冒然进去惊扰了师父,那就罪莫大焉了。 所以大家都在门外静等,谁知没多久屋里传出“稀里哗啦”的震响,谁都知道是出了意外,于是破门而入,结果…… 其实在前世,薛畅跟学生们上课时遇到的尴尬事也不少,比如:给学生们示范动作时,因为肚子不舒服,突然放了一个屁……又比如带领学生们踢足球时,被球砸中了下身……等等,正是因为他不摆架子,能够与学生们打成一片,才深得孩子们的喜欢。 所以即使这一次事情更为尴尬,但经验丰富的他很快就将之抛到脑后,将心神沉入系统,迅速找到了在掌门人的信息中的九阳神功一栏,在其后方清清楚楚的闪烁着“十层”二字,而他体质的数据也因此而增加到了15点。 之所以未能出现“圆满”二字,薛畅稍作细想就明白了:自己刚刚完成大周天的循环和三丹田的塑造,对整个循环的脉络还没有完全整固,对暴增的内息也不能做到很好的掌控,否则也不会出现损坏卧室的糟心事,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苦修,直至对内息如臂使指、脉络运转圆润如意,才能让九阳神功达到圆满之境。不过,以现在自身的充沛内力,打完一套降龙十八掌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吧…… 第一百七十章 乾坤大挪移 就在晨练快要结束之时,薛畅开口说道:“孩子们,你们不是一直想看降龙十八掌吗,今天为师就给你们展示一番。” “太好了,师父!我们早就想见识这套神奇的掌法啦!”樊獒和胡秋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而徐熙、薛雨婷和薛五同样也是一脸激动。 他们最早听到这套武功还是在薛畅讲述的《射雕英雄传》的故事之中,在记住了郭靖和黄蓉两位主人公的同时,也记住了郭靖用来屡挫强敌、行侠仗义的武功——降龙十八掌,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后来师傅屡挫强敌所用的掌法、经他亲口承认就是降龙十八掌时,很有一种传闻变成现实的奇妙感,所以多次迫切请求薛畅能够演示给他们看,但薛畅总是说“不到时候”,而现在他们终于要得偿所愿。 余之鲜见师兄、师姐们如此激动,有些不解:“什么降龙十八掌?” “那是天下最强大的武功之一,郭靖凭借这套掌法,后来成为了天下有数的绝顶高手!”樊獒手舞足蹈的说道。 “郭靖是谁呀?”木棉接口道。 “他就是——哎呀,我跟你们两个一时说不清楚,还是先好好的看师父的降龙十八掌吧,绝对会让你感到惊喜!”樊獒不耐烦的说道。 薛畅看着兴奋的徒弟们,他当初之所以不愿意向徒弟们展示,甚至每次练习该掌法时都是在夜晚徒弟们回房之后,主要原因是他无法将全套掌法一次性展示出来,为了避免在徒弟们面前丢脸,才选择了逃避,而现在时候到了。 薛畅缓步走入场中,双腿一站,身如渊亭岳峙、气势逼人。 站在场边的徒弟们被气势所迫,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才感觉呼吸轻松了些。 接着就听见薛厂轻喝一声:“降龙十八掌。” 这一身轻喊犹如鼓槌敲击,让众徒弟的内息为之一震。 紧接着就见薛畅左腿向前踏步微曲,右臂内弯,左手画半圆的同时,右掌画了一个圆圈,向外推出,一声强劲的虎啸龙吟,随即前方狂风搅动、沙尘泛起。 薛畅右脚蹬地,整个人一飞冲天,跃至半空,倏地身形倒转,双掌凌空下击,虎啸龙吟之声更盛,刚泛起的尘雾被强劲的掌风迫散,旋即地面上又有尘土爆起,双掌并未触地,地上却竟然多了两个小土坑。 众徒弟尽皆赫然。 此刻,薛畅只觉全力施展了威力奇大的亢龙有悔和飞龙在天两招之后,体内真气依旧充沛无比,未见任何损耗,果然正如系统中所介绍的那样“九阳神功大成之后、内息周天循环、生生不绝。”因此他彻底的放下心来,全力施展之后的招式:见龙在田、鸿渐于陆、潜龙勿用、突如其来、利涉大川…… 随着降龙十八掌的继续施展,整个练武场的气机逐渐被薛畅的双掌所掌控,导致场边的众徒弟感到呼吸有点困难,不得不一退再退。 只见薛畅在场中身形腾跃犹如蛟龙凌空,双掌进击恰似猛虎下山,被凌厉的掌风激起的尘雾不断搅动,使得薛唱的身影若隐若现,吟啸不绝,让人忍不住想起了云从龙、风从虎的俗语…… 薛畅一套掌法打完,脸不红,气不喘,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而已经退到院墙脚下的弟子们则是一脸呆滞。 薛畅看了看脚下坑坑洼洼的地面,意识到是自己练拳所致,心想:以后练习降龙十八掌可不能再全力施展,否则这练武场可就被打坏了。 他迅速瞟了一眼系统,降龙十八掌一栏的后方终于不再是问号,而是清晰的标记着:小成。 薛畅露出几分笑意,大声问道:“这掌法如何?!” 众徒弟这才如梦初醒,樊獒激动的说道:“师父,降龙十八掌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您什么时候把这掌法传授给我们?!” “我也要学!”余之鲜紧跟着嚷道。 薛畅认真的说道:“要修炼降龙十八掌,必须要有深厚的内力,为师我也是时至今日,才能一口气将其打完。你们要想学呀,得首先把内功练好才行。” 徐熙福至心灵,上前躬身行礼,朗声说道:“恭喜师父内功大成!” 其他徒弟经大师兄的提醒,也纷纷上前道贺。 也就是徐熙。樊獒、他们缺乏经验,否则就凭薛畅在卧室里闹出来的动静、以及他现在太阳穴明显鼓起、双目光芒耀眼,就可以判断出他的内功已入化境、高深可怕。 看到徒弟们恭敬的模样,薛畅感到降龙十八掌没有白打,他又把师道尊严给找回来了,于是颇为自得的说道:“如今为师我已经练成神功,就算遇上青城派独孤真人,也敢与她争个高下!你们也要加倍努力,将来好让我逍遥派之名传遍天下!” “是,师父!”众徒弟激动的齐声回应。 ………………………………………………………………………… 薛畅炼成九阳神功之事只是让徒弟们兴奋了一阵,但上午该学习还学习,下午该比武就比武,在薛畅特意的嘱咐之下,徒弟们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切一如往常。哪怕是薛福惊讶于卧室为何会被损坏,薛畅也都搪塞了过去。 只是到了深夜,薛畅回到临时的卧室,进入系统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开始修炼内功,而是点击进入了武学商城。 原本按照系统的说法,薛畅大约会在十二月将九阳神功完全练成,但是木药生提供的药浴提高了内功修炼的效率,他在十一月中旬就达成了目标。为了确保在明年年初与神女宫顾诗婧一战能够获得胜利,他还得多增加一些胜算。 经过这段时间徒弟们不断的比武切磋,现在他有2980点威望值,完全可以购买好几门武功绝学,不过距离去神女宫仅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似乎不足以再练成一门绝技。 但薛畅早有打算,用意念快速翻看密密麻麻的武功秘籍,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图标之上——乾坤大挪移。 在薛畅的记忆中,乾坤大挪移乃是波斯明教的绝顶高手所创,后被张无忌机缘巧合获得,刚刚九阳神功大成的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这明教的镇教神功练至最高层。 当然按照书中的说法,张无忌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练成乾坤大挪移,是具备两个条件:第一是极其深厚的内力,薛畅自觉刚刚九阳神功大成的自己和当时的张无忌处境相似,内力的深厚程度应该相差不大;第二是悟性,张无忌悟性高,学任何武功都是一学就会,薛畅自觉有所不如,但他有系统的帮助,再玄奥难懂的武功经过系统生动形象的演示和引导,就算再笨的人,最终也能够学会。 乾坤大挪移的标价只有1000点威望值,相对它本身的价值而言,薛畅觉得似乎有些偏低了,但想到由于要练成它的前置条件太难,这个价格倒也合乎情理。 当薛畅用意念点击乾坤大挪移的图标时,跳出了一个文字方框:该武功是运劲用力的一项极巧妙的法门,激发人体最大潜力,通晓武学诸多道理,颠倒阴阳、转换刚柔,故能化他力为己用,四两拨千斤。 其功用果然正如小说中所述,薛畅毫不犹豫的点击了“购买”。但他并不想现在就开始练习,而是要等到九阳神功彻底达到圆满之后,相信那样才会事半功倍。 花费了1000点威望值,还剩下将近2000点,薛畅寻思着再购买一套剑法绝学,因为胡秋荻和薛雨婷修炼越女剑法已致小成,既然已经决定让她们在剑法一道继续走下去,就得为她们事先准备好进阶的剑法。 原本薛畅是打算购买玉女剑法,让她俩将来走古墓派武功这一路,但在查看了玉女剑法和《玉女心经》的注释之后,他思忖良久,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一主意。 先不说玉女剑法之所以被林朝英所创,主要是为了克制全真剑法,而和其他武功较量时,它就显得轻灵有余而威猛不足,难以达到克敌制胜的效果。至于它的进阶剑法——玉女素心剑法,则是需要一男一女分使全真剑法和玉女剑法,两相配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小龙女之所以能够一人使出这套合击剑术,那是因为她学会了空明拳,可以一心两用。 而且学习玉女剑法,最好是要修炼《玉女心经》,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而玉女心经也非是玄门正宗武功,更近乎旁门左道,修炼时突飞猛进,却极易走火入魔,而且还要求修炼者少思、少念、少欲、少笑、少怒……试想一下,薛畅辛辛苦苦的培养了几名女弟子,最后都变成木偶人,六亲不认,这哪里受得了。 总而言之,古墓一派的武功上限不太高,门槛却不低,拥有诸多选择的薛畅没必要让弟子们走这条路,既毁了她们的前程,也给自己添麻烦。 第一百七十一章 金针刺穴术 当然系统也有额外提示:林朝英所创的《玉女心经》在后来又参照了《九阴真经》,做了不小的修改,因此如果修炼了九阴真经的内功,修习玉女剑法和玉女素心剑法也没有问题,只是进境没有那么快,但循序渐进、没有隐患。 只是薛畅觉得《九阴真经》的标价太高,现阶段他还买不起,而徒弟们练武才刚起步,距离修习《九阴真经》还太远,还是先满足她们现有的需要吧。在反复的比较商城中的秘籍之后,他决定让胡秋蝶和薛雨婷暂时走黄蓉的路。 黄蓉先有家传武功,后又学打狗棒法,兼修部分《九阴真经》,最终成为一代女侠。 于是薛畅购买了落英神剑,价格400点威望值,既不是很贵,也不算太便宜,但是“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从这两句诗词中,就可看出落影神剑乃是东邪黄药师的当家绝学,自然是不可小觑。 更何况落英神剑还可以演变成落英神剑掌,系统中也明确标明了是“掌剑双用”,相当于薛畅花一份钱,买了两份武功。更重要的是这一门剑法对修炼者的内功没有特殊要求。 买下这门剑法之后,薛畅再次盯着商城中的一本秘籍看了好一会儿。 《九阴真经》,乃是系统中最顶尖的武学秘籍之一,其中所载的内功心法偏重阴柔,既然黄蓉、小龙女都可以修炼,想来胡秋荻、薛雨婷、韩雪她们应该也可以,正好可以弥补逍遥派如今没有适合女弟子修炼的内功心法。而且系统还曾提醒过他“修炼的武功阳气太盛,长此以往对身体会有危害,最好再修习道家内功,才是阴阳互济之道。”而《九阴真经》的内功乃是阴中之极,修炼它正好与九阳神功互补,效果应该更好。所以买下《九阴真经》可以一举两得,这是薛畅一直念念不舍的原因。 只是这本秘籍价格高达6500点威望值,是其他武林绝学价格的好几倍。整个武学商城中唯有《九阴真经》的价格奇高,薛畅最终忍不住花费半点侠义值来询问系统原因。 “《九阴真经》是一本武功秘籍,它不只有内功心法,还有多项绝顶武功,比如摧坚神爪、大伏魔拳、移魂大法、解穴秘诀、易筋锻骨、闭气秘诀……每一项武功价格都不低,把它们加起来就是这本秘籍的总价格。” 系统的声音一如往常平淡而没有起伏,却让薛畅更加心痒难耐:摧坚神爪应该就是九阴白骨爪吧……大伏魔拳好像周伯通用过,跟杨过的黯然销魂掌打成平手……移魂大法呀,好像黄蓉在君山大会之上用此功反制了一位丐帮长老的摄心术……有了解穴秘诀,就再也不用怕被点穴了…… 薛畅已经下定决心,要将《九阴真经》买下,虽然他现在的威望值还远远不够,但他相信有着徒弟们天天同上门的武林人比武切磋,几个月之后他就能攒到足够的威望值。而现在他还需要在商城中翻找一下,购买几本特殊的秘籍,以完成对木药生的承诺。 …………………………………………………………………… 十天之后的下午,在指点完徒弟们与武林人的比斗切磋之后,薛畅将木棉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小棉,你拜在我门下已经好几个月,在练武方面有没有什么困难?”薛畅语气和缓的问道。 若是敏感的人听到薛畅这么一问,定然会想:这是不是师父在怪罪我武功始终没有进境? 但木棉却没有一丝内疚,语气淡然的说道:“没什么困难,挺好的。” 木棉说话的同时,一双大眼睛却朝着薛畅身后的书架乱瞟,很快目光就被木架旁一个直立的彩绘木人所吸引。 “师父,这是什么?”木棉不但在问,而且还走过去细看。 “这是脉穴木人。”薛畅走到木棉身边,指着这个由他按照系统里的图案绘制、并交由木工精心雕刻、上漆的真人大小的木人,说道:“你瞧,这木人身上的这些红色的点和线标记的就是人身上所有的穴位和脉络,不过师父我将它摆在这里,可不是为了修炼武功的。” 薛畅说到这里,有意住嘴不说,果然木棉感兴趣的立刻问道:“不是用来练武功,那是干什么的?” “用来练习医术。”薛畅正色的说道:“用特制的银针刺入患者的某个穴位,再用特殊的手法进行刺激,以达到通脉活血、消除疾患的作用,这就是医术中最重要的一种方法——金针刺穴。” 木棉顿时眼睛亮了,急切的问道:“师父,这个能教我吗?!” “教你?”薛畅故作不解:“这只是医术,不是武功。” “我要学的就是医术!木棉激动的恳求道:“师父,我不喜欢学武功,就喜欢学医!真的!求你教我吧,师父,我会好好学的!” 之前,木棉为了能够留在薛府跟老夫子习文识字,即使不喜欢武功,也在装作认真练习,现在为了学医,一着急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薛畅微笑着说道:“既然我是你师父,只要我会的,你愿意学,我就教。我会教你医术,但武功你还得继续学,因为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内力,是无法帮人治疗内伤的,而如果你没有很好的锻炼身体,有些施针的手法无法精准的施展,就无法不到最佳的疗效,你明白吗?” 木棉一脸欢喜,当即认真的表示:“师父,我以后会好好的学医术,也会好好的练功。” “武功嘛,不用像你师兄、师姐那样努力,够用就行。”薛畅看着她,沉声说道:“但是医术,你真的要全身心投入的学,因为它事关人命!” “弟子明白!”木棉面对薛畅的凝视,神情郑重的回应道。 “很好,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天下午练武场的比斗结束之后到吃晚餐之前,这段时间内我会在书房传授你金针刺穴之术。小棉,你平时如有空,也可以自行到书房来研习,这是书房的钥匙,你拿着。”薛畅说着,掏出一把钥匙递了过去。 “多谢师父。”木棉赶紧接过。 薛畅将木人移到书桌前,坐下之后说道:“好了,我现在就开始讲课,你也坐下好好听。” 木棉立刻将书桌旁的另一张木椅拉到了木人旁边,然后才坐下。 这小家伙平时做什么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真到自己关心的事情时,还表现的挺机灵……薛畅心里想着,嘴里说道:“我要传授你的金针刺穴法乃是学自全真派的马钰真人,他是著名的针灸大师,曾写过《天星十二穴主治杂病歌》的著名针灸医书,金针刺穴术是他传下来、用于学习针灸治病的基础。等你学好之后,我们再学习由他花费几十年的心血总结写成的《天星十二穴主治杂病歌》这本著名的针灸医书——” “师父,这个全真教是一个门派吧,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说的这位马钰大夫,既然是一位真人,肯定是大周有名的武林高手,可我怎么也没听说过?”木棉忍不住问道。 这小家伙毛病又犯了!……薛畅板起面孔,教训道:“不要总是去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集中精力好好学习!” 见薛畅发火,木棉虽然有点委屈,还是乖乖的说道:“师父,我错了。” 系统的武学商城中有好几本医学秘籍,但无论是《药王神篇》、《无名医书》、还是《带脉论》,都过于高深,不适合初学乍练的木棉学习,最终他找到了《金针刺穴术》。 但是对于作者马钰居然是一个针灸大师,薛畅有点吃惊,因为他记得在小说中并没有展现这位全真七子之一精通医术,不过看了系统的介绍,他才知道马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他所撰写的医书确实大大的推动了针灸的发展,可能因为他成了小说中的人物,系统就顺便收纳了他的医学著作,正是出于对其人的敬意,薛畅才特地介绍了一句,没想到却引起了木棉的好奇。 薛畅轻咳了两声,正色的说道:“接下来我将讲述《金针刺穴术》的第一章……” ……………………………………………………………………………… “噼啪,噼啪,噼啪……”在爆竹声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薛畅重生于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想当初他初来乍到时还是孑然一身、惶恐无计,而如今他练就了一身好武功,收了九个徒弟,创立了一个门派,有了一批关心他、而他也离不开的家人……因此在除夕夜的家庭宴会上、徒弟们给他磕头拜年时,他笑得很开心,还给每人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到了初一,薛畅带着徒弟和家人前往郊外扫墓,紧接着就得去参加王轩的未来岳父夏侯霸的开派庆典。 没办法,人家亲自上门邀请,他无法推脱。 第一百七十二章 视察分院 如今逍遥派可是成都巡武司登记在册的十五个巴蜀门派之一,作为开派掌门,薛畅在整个巴蜀武林也有了不小的名声,一个小小的神腿门的开派庆典能邀请到他的到场,当然会给夏侯霸大大的争光添彩了。 而就在这一天,林磊的铁拳门也同时开派,但场面比较冷清,大部分的镖师和江湖人都跑去了平原镖局,气得林磊又砸碎了一张桌子。 这么多镖师、江湖人去参加神腿门的开派仪式,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去拜见薛畅,因为他们中的不少人去过逍遥派切磋比斗,受了薛畅的指点,按照江湖的规矩,这也算是有半师之谊。 所以在平原镖局的宴席上,不少武林人毕恭毕敬的向薛畅敬酒,使薛畅俨然成为了这场开派酒宴的半个主角,让跟随他出席的徐熙、樊獒和薛五都备感荣耀。 到了初二,薛畅还得带徒弟们去参加王靖武的铁枪门开派庆典。 王靖武原本是准备在初一开派的,但这样一来薛畅恐怕就无法到场,为了能够邀请到薛畅,他居然将如此重要的庆典推迟了一天,可见对其的重视程度,因此薛畅无法推脱。 到了初三,薛畅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少爷,听说这段时间巴蜀各地到处都在创立门派、抢夺江湖人,路上有些乱,你一定要小心些!” “畅儿,到了神女宫之后,一定要先奉上聘礼,好好的求求人家的长辈,能不打架就不打架,毕竟你将来娶了人家,咱们跟神女宫可就是一家人了,要是因此有了矛盾,你媳妇该怎么办呢?所以一定要稳重!” “听闻神女宫的洛阑梦可是我巴蜀武林的第一美女,没想到居然会是我的弟妹!阿畅,你可真有福气!等神女宫收了你的聘礼,你可一定要带弟妹回成都,让我们都瞅瞅。” “掌门,你就放心吧,有我和木兄在,没有人敢来逍遥派捣乱!” “师父,我会监督好师弟、师妹们练武!樊獒,秋荻,你们俩一定要把师父照顾好啊!” “哥哥最坏了,不让我跟你去看嫂子,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师父(掌门)一路保重!……” “嗷呜!嗷呜!……” …… 在送别声中,两艘货船撑离了薛府的简易码头,顺流而下。 “薛掌门,其实我可以把您一直送到巫山县,那样更快捷,完全没有必要再走陆路。”站在船头的刘老六拿着竹篙,一边小心的避让着迎面而来的船只,一边对薛畅建议道。 薛畅站在船中央,左手侧是他的坐骑,右手侧是驮着聘礼的青骡,他两手轻压住两匹畜生的后背,这马和骡子居然动都不敢动,只是用嘴轻轻的拱着薛畅的腿,发出很低的哼声,竟似在讨好。 薛畅屏着呼吸,忍受着船上散发出的浓浓的鱼腥味,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该坐船离开薛府。当初之所以做这个决定,主要是避免让镖局街的邻里街坊看见,引发不必要的猜测。 为了能够容纳下人和马匹,余上石特地调来了体型更大的两艘货船,只是这货船平时更多的是运送鱼获,所以味道很重,薛畅很担心他带的那些聘礼染上了这鱼腥味,即使到了神女宫也散不掉。 听了船夫的话,薛畅淡淡的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要好好看看这巴蜀武林的新变化,坐船还是太快了些。” “薛掌门您说得也对,朝廷的这个……这个新诏令宣布之后,现在的巴蜀武林可是热闹的很呐!”刘老六感叹的说道:“我可听说在南边的嘉州建立了一个鳡鱼门,扬言要打破飞鱼帮对蜀江航运的垄断。” 鳡鱼门?……薛畅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想笑,这也未免太低俗直白了吧:“这个……鳡鱼门的掌门是谁呀?”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曾经是飞鱼帮的一名舵主,后来跟帮主发生冲突,被赶出了飞鱼帮,所以他跟飞鱼帮有仇——”看到前面没有船了,刘老六将竹篙往河底用力撑了一下,让货船走得更快一些:“看来要不了多久,蜀江的下游恐怕会出乱子,还好咱们逍遥派的分院距离成都府不远,应该没有人敢来捣乱……这样看来,掌门您选择走陆路还是对的。” “蜀江的航运对巴蜀平原非常重要,这个鳡鱼门如果敢乱来,巡武司绝对饶不了它。”薛畅说道。 “掌门您说的对。” 货船慢悠悠的出了南城不久,金水河就并入了蜀江,宽阔的江面可以让船只尽情的航行,仅仅半个时辰,货船就停靠在了逍遥派分院的简易码头。 薛畅牵着马匹和青骡上了岸,樊獒和胡秋荻也各自牵着马匹从另一艘货船上下来。 樊獒一见到薛畅就开始叫苦:“师父,这船上的鱼腥味儿也太重了,熏得我想吐。” “我看你平时吃鱼吃得最多,也没见你说味道难闻。” “火锅鱼是美味,但这船上的鱼腥味儿……”樊獒摇了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师父,咱们干脆买一艘大客船吧,以后专门负责接送客人,不用再遭这个罪。” 樊獒所说正是薛畅所想,但他却不想这么惯着徒弟,于是故意板起脸来,说道:“你知道一艘船有多贵吗?还大客船!看来你在府里享受惯了,一点鱼腥味都闻不了,将来怎么能够闯荡江湖!好好跟你师妹学习,她到现在都没埋怨一声。” 薛畅话音刚落,胡秋荻弯下腰来,“哇哇”的吐了一地。 樊獒哈哈的大笑起来。 薛畅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将笑声咽进了肚里。 “秋荻,你没事吧?”薛畅关切的问了一声。 “师父,我好些了,可能是今早吃得太多了。”胡秋荻略带歉意的说着,用手鞠了一捧河水,漱了漱口,又使劲搓了搓脸。 “看来还真得买一艘大客船啊!”薛畅感叹的说道。 “师父,你真偏——”樊獒正要抱怨,看见薛畅瞪眼过来,立刻改口道:“师父,您真好!” “嗯。”薛畅坦然受之。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中年汉子迎了上来,恭敬的行礼说道:“老爷!” “汪管事,好久不见!”听福伯说,你在这里干得很不错!”薛畅微笑着说道。 这名中年汉子叫汪南,是前年底薛福招募的一名仆人,是锦城镖局战死镖师的亲戚,由于其做事勤勉,又比较能干,薛福让他替自己分担了不少事务,完成得都不错。逍遥派成立之后,薛福又向薛畅建议,让他负责管理分院的农田和宅院。 “这都是老爷您的栽培!”汪南恭敬的说道。 薛畅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正中的暖阳,又扭头看了看两位脸色不太好的徒弟,说道:“带我们去分院里歇息吧。” “是。”汪管事指挥手下牵过薛畅他们的马骡,一行人出了码头,上了堤岸,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大片平坦肥沃、阡陌纵横的田地。 农夫们一手扶犁、一手扬鞭,口中吆喝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驭使水牛翻耕着水田,他们单薄的衣服已经全被污泥所沾染;农妇们拎着篮子,站在已经翻绿的田埂边,等待着劳累后的丈夫到田边来喝上一口热水、吃上一口麦饼以补充体力;孩子们显然还体会不到父母的艰辛,他们带着小狗在田地间欢快的奔跑,不时追逐着在水田里啄食鱼虾的一群群鸭子,当然也有愤怒的大鹅反过来向他们发起攻击,天空中盘旋的白鹭发出清脆的鸣叫,似乎在嘲笑着他们活该……一幅生机勃勃的早春乡间田野景象。 汪管事见薛畅看得入神,于是介绍道:“这些都是咱们逍遥派雇用的农户,总共是9户人家,算上孩子,一共是三十个人,经过薛总管多次筛查,留下的都是忠厚勤劳的人家。这些田地是去年七月才分配给我们逍遥派的,他们被雇佣之后就紧急开始补种冬季稻,到了年底就收割了八十石米。这才刚过了年,不用我催促,他们就开始翻耕水田,准备种植春季稻了。” 薛畅点点头,想起了什么,问道:“咱们现在收三成的租子,对农户的生活有没有影响?” 汪管事知道薛畅在担心什么,因为他听薛府总管说过“这位年轻善良的老爷曾经提议过只收两成租子”,于是他想了想,说到:“老爷,农夫们刚开始还有些担心,后来见我们真的只收三成,他们就放心了,毕竟官府收取的赋税是每亩一石,比咱们的还要多一些。而且,咱们的农户只需要交田税,不需要再承担其他赋税,所以有了这么多的粮食,前几天他们都过了一个快乐年,这让附近的农民知道了都很羡慕,这两天都跑来想要为我们种地,所以老爷——我觉得咱们的田税不能再往下降了,否则闹出的动静就太大了。” 薛畅听明白他的意思,不置可否的说道:“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些农户在为我逍遥派辛勤的种田,咱们就不能让他们的生活过差了,而且还要保证他们的身体健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强行拜师的小儿 汪管事听了之后,当即表态:“老爷,我明白了,我会认真执行的。” 薛畅点点头,接着问道:“鸡、鸭、猪的养殖情况怎么样?” “我们雇用了4家农户来负责养殖,8月份的时候购买了100只鸡仔、100只鸭仔、6头猪仔,到现在成活了92只鸡、95只鸭,基本都已长大,6头猪崽也长成了大猪……”汪管事一边说,一边手指着在田埂上啄食小虫的鸡群和在水田里嬉戏的鸭子,示意那都是分院养殖的。 汪管事现在知道薛畅关心什么,所以还特地进行了说明:“这几家农户的薪酬是和当年种田农户的收成一样,去年底农田收割之后,就按照种田农民所得收成的平均数拨给了他们不少的米粮。而且,薛总管还向他们承诺,他们养殖的鸡鸭猪数量每提高一成,就会给他们一成的奖励。这几家农户都很兴奋,纷纷向我请求,要增加养殖的数量。尹长老跟我说,争取到今年底咱们自家提供的鸡、鸭、猪就能够完全满足火锅店的需要……” “嗯,不错。”薛畅满意的点点头,但同时又认真的提醒道:“不过这么多的家禽、家畜,产生的粪便可不少,一定要及时的清理干净,避免引起一些疾病,所以你一定要跟这些农户说清楚,如果谁偷懒,不能保证那些鸡笼、鸭舍、猪圈的清洁,就要扣掉给他们的奖励!” 汪管事当即郑重的回应道:“是,老爷,我回去就告诉他们,并且以后都会监督好他们!” 汪管事一边向薛畅介绍这片赠地的情况,一边领着他们走向分院。 朝廷赐予的两顷土地,听起来是个很小的数字,但实际上面积并不小,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这块地的中央。 这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十几个茅草房虽然简陋,却排列得较为紧密整齐,被它们围绕在中央的是一座圆形的土制围墙,围墙的西面开了一个木门,门楣上写着“逍遥派分院”。 推开木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栋两层高的木楼,除此之外,全是空荡荡的平地。 看上去相当简陋,但薛畅并没有抱怨,他很清楚仅仅半年时间就能让这里初具规模,五位逍遥派长老、汪管事和这里的农户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相反他倒是享受现成,除了刚开始来了一次以确定地界,这半年来基本待在薛府苦修武功,这一次相当于是来验收成果的。 在汪管事去催促仆人们做饭的时候,薛畅带着两个徒弟又去参观了木药生修建的药园。 这个药园建在村落的东边,占了好几亩地,为了防止遭到家禽、家畜的破坏,还用编制紧密的竹栅栏将其围上。药园旁边专门挖了一道水渠,以保证用水充足,而药园里的土壤还专门挖了蜀江里的河泥来铺厚,并且掺合了经过特殊处理的鸡粪和残枝败叶,以保证其足够肥沃,故而药园里的气味是有些难闻的。不过各种药草却长势很好,并且被分门别类的种植在不同的地块中。 要知道木药生研制的药浴,不但薛畅在使用,而且徒弟们也开始用它来泡澡。此外,木药生的加入也让逍遥派有了自己的金疮药,这段时间徒弟们在比斗之后就经常用它涂抹伤处,效果还很不错。而药浴和金疮药的原材料大部分都来自于这个药园,给逍遥派省了不少的支出,同时也更有利于木药生把控药效,因此薛畅看到药园经营得很好,也对木药生的能力有了更深的了解。 参观完药园,薛畅又去看了菜地:油菜田、大豆田、南瓜地、冬瓜地……这里出产的蔬菜不但供自家食用,还提供给火锅店。 薛畅带着两个徒弟,兴致勃勃的逛遍了整个赠地,甚至还顺便去了一趟原铁剑门的庄园,如今那里暂时归属于成都巡武司,毕竟巡察的编制一下子扩增到200名,如此多的人员总得有一个安置和训练的地方。 趁着薛畅游逛的空挡,汪管事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因此花费了不少时间,直到黄昏时才开饭,相当于是午餐、晚餐一起吃了。 清蒸的河鱼、油炸的小鱼小虾、爆炒的田螺和鳝鱼、泥鳅滚豆腐、清炒的蔬菜、凉拌的鱼腥草……菜的味道只能说一般,胜在新鲜,而且师徒三人逛了那么久,也确实是饿了,所以都吃得很开心。 汪管事在一旁作陪,顺便向薛畅讲一些分院的事务和未来的规划。 薛畅边吃边听,突然耳边响起“扑通”一声,他扭头一看,一个小孩扑倒在客厅门口。 “小狗子,谁让你进来的?赶快出去!”汪管事呵斥道。 樊獒听了,脸色一僵。 胡秋荻轻笑出声。 那孩子爬起来,没有理会汪管事,“噔噔噔”的跑到薛畅身前,“扑通”一声就要跪下磕头。 薛畅赶紧伸手虚托,那孩子涨红了脸也拜不下去,反而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逼迫着站了起来。 “小家伙,你这是要干嘛?”薛畅好奇的问道。 “我娘说您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可以飞来飞去,像天上的神仙一样,我要拜你为师,跟你学本事!”小男孩仰着头看薛畅,脏兮兮的小脸上却有着说不出的认真。 “邓大婶怎么敢这么乱来!”汪管事气得脸色铁青,赶紧向薛畅解释道:“老爷,这孩子的母亲是我们雇用的农妇,因为菜做得还不错,所以今天特地让她过来帮厨,可没想到她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我这就去将她母子赶走!” “不必如此。”薛畅摆摆手,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小孩,语气温和的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啦?” “我叫狗儿,今年5岁了。”小孩子的声音相当清脆。 胡秋荻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嘴里的饭菜都喷了出来。 樊獒气得责怪道:“师妹,你能不能好好吃饭!” “我能,我当然能,只是狗儿这名字也太好笑了……哈哈……” 樊獒拿筷子重重的戳了戳木桌,却一时拿胡秋荻没法。 汪管事不了解这其中的缘由,特意解释了一句:“农村里爱给男孩取这样的小名,好养活。老爷,这孩子的大名叫岳冲,山岳的岳,冲锋的冲。” “这小家伙是很有冲劲,胆子也大。”薛畅微笑着问道:“小狗儿,是你妈妈要你学武功,还是你自己想学呀?” “我自己要学的。”小孩用手臂擦了一下鼻涕,认真的说道:“我要是学会了武功,那头大黑牛在犁田的时候再敢不听我爹的使唤,我就能够把它打倒,让它听话。我还可以捉住那些飞在空中的鸟儿,把它们拔了毛,烤着吃,可好吃了!还有……还有……” 学长脸上的笑容更甚:“呵,有孝心,也有想法,练武功是为了抓鸟吃,不错不错……”说着,他伸出手,按向孩子的头。 小孩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汪管事拦住,以他的眼力见,当然看出了薛畅对这孩子有些兴趣,于是怂恿道:“小狗儿,还想不想学武了?要想学,就别乱动。” 那孩子听了,真的就忍住不动,任由薛畅将他从头到脚的按了一遍。 武林人收徒,一般都要先摸摸根骨,看看资质好不好。薛畅以前不做这些,一方面是因为他当时急于开发系统,所以有机会收徒就收;另一方面是曾经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他相信有教无类,对于“只有天赋好才能练武”的说法嗤之以鼻。 只是如今门派已经建立,他没有了收徒的迫切,倒是有闲心来摸摸骨,积累一些经验,毕竟摸骨收徒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首先,可以检查孩子的身体是否发育异常,尤其是心脏是否存在先天缺陷,如果有,是肯定不能练武的;其次,骨质是否坚固、腱膜是否强韧、肌肉是否结实,都是判断一个孩子能否练好武的主要指标,有一些门派甚至还有些特殊要求,比如练腿功的对长腿的孩子更青睐,练通臂拳的希望孩子的手臂骨骼更长…… 薛畅在这方面倒无所谓,因为他的系统中有各式各样的武学秘籍,可以因材施教,当然如果孩子的身体条件很不错,自然最好。 薛畅摸完之后,略显满意的说道:“身体还挺结实,不错。” 然后他对汪管事说道:“行了,把孩子送回去吧。” 汪管事愣了:怎么,不收徒吗? 汪管事只能想想、没敢问出声,胡秋荻却毫无顾忌:“师父,你折腾这孩子这么久,我们都以为又会多一个师弟呢!” 小男孩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双手紧拽着薛畅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道:“师父,你教我武功吧!我会听话的,我会天天给你捉鱼吃,还有泥鳅,我可会捉泥鳅了!……” “小家伙别哭。”薛畅态度和蔼的说道:“拜师傅,哪有这么容易的,得要通过考验才行。”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路逢鳡鱼门 “什么考验?”男孩抽噎着问道。 “第一个考验就是,不准哭闹,跟着这位叔叔,乖乖的回到你妈妈那里,能做到吗?”薛畅指着汪管事,认真的问道。 男孩偏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头。 汪管事领着他离开客厅时,他还不舍的频频回头。 薛畅看着两个徒弟,解释道:“这孩子年纪太小了,我现在的徒弟已经够多了,实在没有精力再多收一个。” 薛畅说的是实话,光是一个韩英就够让他头疼的了,也就幸亏有韩雪做榜样,带着他。而这个岳冲年纪更小,薛畅可不希望自己真成为幼儿园园长,花费大把时间来哄小孩。 薛畅接着又说了一句:“我虽然不能收徒,但是有人却可以收。” “谁呀?”樊獒好奇的问。 “你们。”薛畅先指向胡秋荻,然后又指着樊獒,说道:“尤其是你。” “我?”樊獒有些吃惊。 “这孩子跟你有缘,你俩的小名都叫狗儿——” “师父,你刚才没听汪管事说吗,这种小名在农村孩子中很常见。” “他的骨骼粗大、身体比较结实,跟你很相似,将来估计也是以力量为主。” “师父,农村的孩子野惯了,而且从小就帮父母干活,当然比城镇的孩子要结实的多。” “他这么小,想要练武的信念却很强烈,就算我们不收他为徒,我看将来呀,他也会像你一样,走遍巴蜀拜师学艺,不过将来的武林和你那时候的不一样了。但即使如此,以他的状况,大门派是不会收的,而那些小门派就算收了他,最终他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武林人,和你相比,可就差远了……” 这一次樊獒没有立即反驳,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师父,就算是要收徒,按规矩也得大师兄先收啊。” “徐熙年龄还太小,你是我徒弟中年龄最大的,马上就成年了。” “可是师父,我觉得我自己年龄也还小啊,才刚学武一年多,武功还很低微,怎么配当别人的师父?” “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收他为徒,你可以再观察他几年,看看他心情如何,等到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当好一个师父了,再来收他。”薛畅语重心长的说道:“师父一个人精力有限,逍遥派的发展和壮大也需要你们的努力,更需要你们将逍遥派的武学和精神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樊獒还在犹豫,胡秋荻忍不住说道:“不就收个徒弟吗,还需要犹豫半天?!师父,他不收,我来收!” “谁说我不收!”樊獒大声说道:“懂不懂什么叫长幼有序,我作师兄的还没有回复,你这个师妹抢什么抢!” “你——” “师父,既然您说那孩子跟我有缘,那我就收他为徒,不过需要等几年。” “不着急,他是咱们逍遥派分院农户的孩子,一直都会在这里。”薛畅笑着回应道。 “师父,将来我遇到合适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收她为徒?”胡秋荻问道。 “当然可以呀,收徒弟是你们的权利,不过你得把武功练好了,千万不要误人子弟。” 樊獒和胡秋荻听了,若有所思。 薛畅之所以让樊獒收徒,一方面是为了逍遥派的发展,另一方面也是给徒弟们加加担子,免得他们太过安逸。尤其是像樊獒这样除了刀法、在其他武功方面总是不够精益求精的,让他当师父带徒弟,他就有了压力,就想要拼命提高自己,避免将来被徒弟笑话…… 晚上,三人在分院的空地里练功,薛畅明显感到两个徒弟比以前更加的用功。 练完功之后,樊獒并没有立刻回房休息,而是悄悄的出去了一趟,找到了岳冲住的茅草屋。他站在黑漆漆的屋外,听着屋内的岳聪缠着父亲、哭嚷着非要听江湖侠客的故事,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被悄悄尾随的薛畅看在眼中…… 第二天一早,三人告别汪管事、骑马离开分院时,樊獒几次回望村落。 “樊獒今早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胡秋荻狐疑的看着落在后面的樊獒,嘴里嘀咕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你樊师兄有了牵挂,等秋荻你也有了牵挂的人,也会跟他一样的。”薛畅笑着轻声说道。 “师父您为老不尊,哪有这样对徒弟说话的,”胡秋荻不满的啐道。 薛畅赶紧辩解道:“为师我的意思是说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徒弟,就会像樊獒现在这样,是你自己想多了!再说,我这么年轻,哪里老了!” “反正就是师父您的不对!” …… 三人骑着马,牵着大青骡,一路说说笑笑,沿蜀江东岸南下,三日后进入嘉州城。 “师兄,前面有一个饭铺,你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怎么又是我去!之前找客栈入住、照料马匹牲口都是我负责的,现在找吃饭的地,这个事你最拿手,应该你去。” “哎哟,师兄,你都是要当师父的人了,还跟师妹我计较这个呀。” “你——” “好了,秋荻,别总拿你师兄当牛使唤,你过去看看,要是里面的饭菜不错,咱们就在这儿吃了。” “是,师父。” 过了一会儿,胡秋荻从饭铺里出来:“师父,里面的环境还可以,饭菜的味道闻起来还不错,哦,对了,这里居然还有麻辣烫。” “哦,那得进去尝一尝。” 于是,薛畅带着徒弟二人,走进了这间饭铺。 饭铺大堂面积不小,摆了十张饭桌,食客坐了一半,其中有一桌客人让薛畅多看了两眼:四人都是清一色的劲装打扮、腰挎短刀,估计又是哪一家新建门派的弟子。 薛畅找了一个空桌坐下,胡秋荻立刻叫来店伙计点餐。 因为练武之人食量大,胡秋荻一口气点了五菜一汤,其中一半是荤菜。 过了好一会儿,饭菜都摆上了桌,因为走了一天路,大家都饿了,三人端起碗来,也不讲究,狼吞虎咽的开吃,包括胡秋荻也是如此。 两碗饭下肚,菜也吃了大半,三人才放慢了速度。 “师父,这个麻辣烫没法跟咱们的比,麻是有点麻,可是不太辣。”樊獒说道。 “要想将辣味调制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薛畅以专家的口吻评价道:“这家饭铺的厨师手艺其实很不错,他这个小河鱼炸得就很酥脆,还有这个清蒸鮰鱼很是鲜嫩——” “客官你还没付钱呢!” “今天忘了带钱,先欠着,下次再来吃时一并还你。” “这个……客官,真不好意思,本店概不赊欠,门口都写的清清楚楚。” “你小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们哥几个是鱤鱼门的人,还缺你这点饭钱呢,说了下次给就一定会下次给!” …… 旁边传来的争吵吸引了薛畅三人的目光,只见店伙计伸手拦住那四个劲装打扮的汉子的去路,丝毫不惧的说道:“我不管你是鱤鱼们、还是飞鱼帮,吃了饭就得给钱,否则就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孙哥,你我现在都是门派中人,跟这种小喽啰解释有失身份,别管他,咱们走就是了。”另一个面相凶恶的汉子说完话,大步的往外走。 店伙计急了,伸手就去拉他:“你别走,先把钱——” “你小子敢碰我,找死!”那汉子等的就是这一刻,抡起左拳,横扫过去。 店伙计无处闪避,被砸的惨叫一声,横飞出去,眼看着就要撞到薛畅所在的饭桌,樊獒一跃而起,伸手接住了店伙计。 “谢……谢谢……”店伙计用手捂着胸,神情痛苦,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儿啦,你怎么样?没事吧?!”店掌柜从柜台里冲出来,一脸的焦急。 “他可能是断了肋骨,伤了肺,赶紧带去看医生!”薛畅提醒道,这两个月来一直在练武场边监督徒弟与人切磋比斗,对因为打斗而造成的身体损伤有一定的了解。 “喔,好,好……”店掌柜心中惶急,赶紧搀扶起儿子,就往店外走。 “师父!”胡秋荻目光炯炯的看向薛畅。 薛畅夹了一口菜,沉声说道:“按照门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是!”樊獒和胡秋荻齐声回应,都面露兴奋。 樊獒抢先一步,用脚一踏木凳,纵身掠起,越过已经走出店门的四人头顶,拦在了他们身前:“我说四位大哥,吃饭不给钱,还将不会武功的店伙计打成重伤,你们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 “就是!既然自称是门派中人,那就应该知道巡武司有严令,武林人不得欺压百姓!你们违反法纪,伤了人还想跑,做梦!”随后赶到的胡秋荻也厉声喝道。 “哪里钻出来的两个小兔崽子,敢管大爷们的事,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吗?滚开!”面相凶恶的汉子话还没说完,左拳横抡了出去。 旁边的食客们都不忍再看。 然而惨事并没有再发生,樊獒的右手轻松封住来拳,迅速跨前一步,左手化剑,直插对方的胸膛,百花拳中的一招荆棘花开,若是被拳剑刺中,以樊獒的劲力,对手的胸膛真的是要开花。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徒弟惩恶徒 面相凶恶的汉子闯荡江湖多年,虽然性格有些鲁莽,但并不缺乏经验,单从刚才这年轻小子飞跃他们头顶的轻功,就可知对方有点不简单,心里早就有所戒备,出拳被封之后,立感不妙,身体赶紧后撤,堪堪避过了对方的掌剑。 “这位少侠请停手!”四人中看上去最年长的汉子马上出声制止:“大家都是巴蜀武林中人,何必为一点小事起冲突!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出自哪个门派?或许我鳡鱼门同你的师门长辈乃是熟识也说不定。” 樊獒见对方说话甚是客气,当即朗声回答道:“本人姓樊名敖,乃是逍——” “少套近乎!今天你们要是不留下饭钱、赔偿医药费、并且向店主道歉的话,你们就别想离开!”胡秋荻大声喝道,打断了樊獒的说话。 坐在店内的薛畅点了点头:当了几年金矢饭铺掌柜的胡秋荻还是比樊獒有江湖经验,要是让对方知道了自家的底细,这架很可能就打不起来了。 果然,胡秋荻这话一出,四人的脸上挂不住了,要是被一个孩子一通教训就乖乖认输的话,那他们以后还怎么在嘉州城里混! “莫老大,这俩兔崽子不识好歹,还跟他俩客气什么,先揍了再说!”面相凶恶的汉子恶狠狠的说道,并朝另一位队友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同时拔出短刀,朝樊獒合攻过去。 樊獒不但不紧张,反而感到兴奋,他抽出单刀,双手持刀,精准的同时架住了两人砍来的短刀,气运双臂,猛力向上一撩,竟然荡开了对方的短刀,紧接着就是一记横砍。 凌厉的刀风令两人不敢硬接,不得不后撤一步。 与此同时,其中长相猥琐的汉子走向胡秋荻,漫不经心的说道:“小姑娘,脾气这么冲,让大爷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他不怀好意的笑着,右手成爪,抓向胡秋荻的胸部。 “你找死!”胡秋荻柳眉倒竖,不退反进,左手以更快速度迎向对方的右爪,即将对上之时,手腕突然一转,反手缠上对方的小臂,往后一拉,正是百花拳中的菟丝花藤。 猥琐汉子心中一惊,下意识运劲回夺。 胡秋荻却突然改强拉为轻推,并且身形随之疾进。 趁猥琐汉子步履踉跄之时,胡秋荻的手肘已经顶上了他的胸膛,痛得他大叫出声。 年长汉子刚开始不准备出手,因为他记得这两个半大孩子是跟着一位年轻人进的饭铺,为了防止坐在饭铺里悠然自得的那位年轻人突然发难,他在一旁密切关注着对方的动向,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才出手没两招,猥琐汉子就失手受伤。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出手都不行了,否则将来在鳡鱼门还怎么跟其他人相处。 薛畅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他手中攥着筷子,一旦发现弟子们的情况不妙,就会将其抛掷出去。 但仅仅看了一会儿,薛畅就放心了,因为这四个人的武功一般,甚至还没有金河北街的镖师们厉害,所使的武功招式让他感到有点熟悉,仔细想了想:跟平羌战争中飞鱼帮众所使的武功有些相似,难道他们曾经是飞鱼帮的人? 这个念头从心中一闪而过,薛畅并没有去多想,他心里清楚:樊獒、胡秋荻他俩这几个月来一边辛苦修炼、一边积极与人切磋,武力都得到很大提升,已经战胜过不少镖师,以这几个汉子的武功,即使是以二敌一,两个徒弟应该都能从容的应付。 有了这样的判断,薛畅放下筷子,给自己盛了碗汤,慢悠悠的喝起来。 面相凶恶的汉子及其队友没有想到对手看起来相貌稚嫩、年纪应该不大,但内功不弱、刀法更是强横,在挡住他们进攻的同时,还能及时做出反击,而一旦占得先手,进攻就如同暴风骤雨,压得他俩喘不过气来。 相比较樊獒凶猛的攻势,胡秋荻的打法就更显灵活机动,年长汉子的实力要比其他三人高一些,胡秋荻从不与他正面相抗,而是用百花拳结合叶落莺飞,在两个对手之间闪转腾挪,进攻主要都落向了因为受伤而行动不便的猥琐汉子身上。年长汉子多次为了救援自己的队友而不得不放弃对胡秋蝶的攻击。 两个半大的孩子同四位大人打斗,居然还占据了上风……这样的奇特场面自然吸引了行人不断的围拢过来。 对此,薛畅乐见其成,毕竟己方占理,行侠仗义有利于宣扬逍遥派的名声,他倒是期盼嘉州城的捕快不要太早出现,终止了这一场可以展示逍遥派武力的真正比斗。 久战不下、反陷被动,年长汉子耳边听着旁观者的嘲讽,心情越发焦躁,当猥琐汉子面对胡秋蝶的攻击、再次陷入危机时,他放弃了对同伴的救援,全力挥刀攻向对手的后心。 “小姑娘小心!”有旁观者大声的提醒。 胡秋荻早有准备,她猛攻猥琐汉子就是为了引诱年长汉子进攻,否则以对方四平八稳的打法,何时才能决出胜负。 待对方全力的一击快要触及后背时,胡秋荻突然下蹲,右腿贴地后扫。 年长汉子招式落空,身体自然前倾,仓促跃起,堪堪避过。 胡秋荻趁着对方这一跳的瞬间,迅捷的起身贴近,也不转身,直接就是一记红杏出墙,左腿向后的翘脚小踢,又快又狠。 年长汉子完全来不及防备,下身挨了这一脚,疼得双手捂住,跳身痛嚎。 胡秋荻并没有因对手的惨叫而手下留情,她紧接着一个回身横打,这一拳借助回旋的腰力,狠狠的砸在对手的肩上,当即将对手打倒在地。 周围的旁观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没想到这位看似娇柔的小姑娘出手如此狠辣。 薛畅满意的点头:胡秋荻将罗汉拳和百花拳巧妙糅合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在打斗中所采取的战术非常得当,可见她这几个月来的切磋比斗没有白费。 薛畅看向另一场还没有结束的打斗,对樊獒毫无机巧的急攻同样感到满意:少林刀法原本是守强攻弱,经过薛畅多次的修改,已经变得攻守平衡,然而樊獒却能将这套攻守平衡的刀法施展得如此进攻凌厉,可见他对这套刀法有了自己的理解,已经开始形成适合自己的武学风格,要知道他练刀的时间还不到一年,由此可见他在刀法方面确实有天赋。 薛畅有些期盼:当这个混小子开始修炼注重稳中待攻的重刀八法后,又会将这门绝学练成什么样。 面相凶恶的汉子及队友二人面对樊獒的攻势,已经有些不支,旁边年长汉子两人的落败更让他俩心慌。 樊獒抓住时机,一记凶猛的斩劈,打掉了两人手中的短刀。打得兴起的他并没有就此停手,紧接着就是一记旋身斩,同时砍向两人的胸膛。 “住手!”薛畅吐气开声。 樊獒立刻感到耳膜震响,他下意识的想要收住身形,怎奈他之前一直猛攻,刚才又是全力施为,强大的惯性使得刀势依旧。 “当”的一声脆响,一根木筷撞在了刀身之上,樊獒前冲的身体就如同撞上了一堵铁门,当即后退了一步,好在木筷上所传出的力道虽然强劲,但却柔和,使他没有受伤。 “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以刚才他们的所为,还犯不着受重罚。小獒,你以后与人打斗,多留一份力,否则很容易与人接下死仇,要想让你的刀势做到收放自如,还是得努力提高你的内功。”薛畅沉声说道。 樊獒心中凛然,躬身说道:“多谢师父教诲,徒儿明白了。” “师父,我刚才表现得怎样?”胡秋荻忙问道。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薛畅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随后又说道:“当然对方见你是个小女孩,也有所大意。” 胡秋荻自然的忽略掉薛畅的后一句话,兴奋得对樊獒说道:“二——师——兄,听见师父的话了吗,我打得比你好!” 樊獒不服的撇嘴:“有本事,咱俩打一架,看谁厉害。” “打就打,谁怕谁呀!”胡秋荻不甘示弱的回应。 “别胡闹了,你俩赶紧把这件事处理完。”薛畅扳起面孔,两人立刻乖觉的不再吵闹。 “喂,你们四个,刚才好好跟你们说不听,这下服气了吧!”胡秋荻叉着腰,大声呵斥道:“现在你们赶紧按我所说的去做,否则——” “哼!哼!”樊獒手持单刀,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四名汉子刚才听得很清晰,明白眼前的两个小家伙不好惹,店里面坐的那个年轻人更是他俩的师傅,这下是真踢到铁板了,哪里还敢造次,立刻各自翻腰包,很快就凑了25两银子:“两位少侠,你看这点钱够吗?” 胡秋荻神情严肃的轻咳了一声,让四人顿感紧张。 “多了。”谁知她一开口,让四人吃惊:“你们的饭钱最多值一两银子。听我师父说,店伙计极可能是肋骨受伤,伤到了肺,他年轻,用药调养两三个月就可以痊愈,医药费、误工费……算在一起,不会超过十两,所以你们可以拿回十四两。” 第一百七十六章 师父出马 年长汉子立刻说道:“两位少侠,这多出来的十四两算是我们的赔罪。” “这十一两银子是你们对这饭铺的赔偿,我们和你们打架,可不是为了勒索你们钱财!赶紧拿走!”胡秋荻语气坚决。 “小姑娘做事公道!”旁观者中有人大声叫好。 年长汉子只好重新将十一两银子奉上,樊獒接过之后,走进店内,在薛畅的指示之下,将钱交给了正在柜台后紧张观望的老板娘,她激动的连声道谢。 “少侠,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年长汉子忙又问道。 胡秋荻摇头:“你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做,给那个受伤的伙计道歉!” “我们已经给了赔偿。” “赔偿是你们对着店铺造成的损失,道歉是你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受害者的安慰,这可是两回事!” 胡秋荻的话在围观者中造成了一阵骚动:“小姑娘做的对,他们就应该道歉!” “这几个应该是鳡鱼门的人,这段时间他们将我们嘉州城搅得鸡犬不宁,早就该有人来教训他们了!” …… 围观者不满的议论声让四人忐忑不安。 “呔!”突然响起一声怒吼,犹如惊雷炸响,围观者都捂着耳朵,倍感难受。 紧接着七八个劲装打扮的汉子粗暴的推搡开围观的人群,然后簇拥着两人走到这饭铺门前,目光凶狠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樊獒和胡秋荻。 “孟长老!朱长老!”那四名汉子立刻面露喜色,想要上前见礼。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滚过来!”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汉子,古铜色皮肤,身体矮壮,肌肉兀结,两眼瞪得如暴铃,一脸钢针式的扎须,相貌十分凶恶。 “你们四个没有向店伙计道歉之前,谁也不能走!”胡秋荻伸开双臂拦住正想要逃回队伍中的四人的去路,全然不惧的大声说道。 樊獒也将单刀重重的往地上一杵,厉声说道:“谁要是敢走,我就对他不客气!” 那四人被胡秋荻和樊獒的声势所夺,一时间竟呆立当场。 黑衣人顿时大怒,声如洪钟的吼道:“好!好!两个小崽子不尝尝厉害,不知道天高地厚!”说完,他抡起钵大的拳头,直砸樊獒。 拳头还未及身,劲风已然扑面,樊獒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迅速挥刀上撩。 黑衣人的拳势不改,单刀砍中其手腕,如同砍中甲胄,竟然不能伤其分毫。 樊獒心中一惊,已来不及变招,对方的铁拳已然近身。 在这危急时刻,胡秋荻拔剑、刺剑,动作一气呵成,迅捷无比,锋利的剑尖精准的刺向黑衣人的左眼。 剑光闪耀黑衣人的眼睛,他下意识伸左拳去挡。 就在对方稍一迟缓之际,樊獒迅速后跃,躲开对手的拳头。 胡秋蝶也立刻收剑后撤。 黑衣人大吼一声,纵身前跃,双拳齐出。 樊獒、胡秋荻见对手气势凶猛哪敢硬挡,急使轻功往两侧闪避。 黑衣人双拳击在饭铺的门框上,门框被击断,旁边的墙壁也被崩出一个小洞,木屑、石块横飞,当即就有食客被误伤而惨叫。 黑衣人对此毫不在意,他转身看向闪到左右两侧的胡秋荻和樊獒,稍作犹豫,旋即扑向樊獒。 就在这时,“够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犹如锋利的铁枪钻进他的耳朵,轰然作响,震得他瞬间晕眩,内息也突然变得散乱,他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孟贤弟,你没事吧?”穿白袍的老者忙上前扶住他。 姓孟的黑衣人却神色紧张的四下张望。 “孟贤弟,你这是咋了?”白袍老者对他这奇怪的行径感到疑惑。 孟长老匆匆观察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发现,又问白袍老者:“朱兄,你刚才可曾听见有人在说‘够了’?” “什么够了?”姓朱的长老更感疑惑。 孟长老神情更加紧张,急切的低声说道:“刚才有人传音到我耳边,说了一声‘够了’,就震散了我凝聚的内力!” “什么?!”朱长老大为震惊:内力深厚的人可以传音入密,但利用传音入密震散对方的内力,这可不是一般武林人能够做到的,要知道孟凯的内功可不弱。 就在这时,他俩听见那两位少男少女恭敬的喊了一声:“师父!” 一位身穿蓝底白纹短衫的青年出现在了饭铺门口,身姿挺拔,双目炯炯有神,扫向鳡鱼门众人的目光中蕴含着一股犹如实质的压力,竟使人不敢与之接触。 “你们都是鳡鱼门的人吧。”薛畅的话语中带着怒气:“一个新建的门派,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好东西,仗着武力,横行霸道,违反巡武司的禁令,巴蜀武林几十年来在民众中赢得的声誉被你们几天就败光了!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跟我去衙门接受处罚!” 由于薛畅过于年轻、再加上说话和传音时的语音有些差异,孟凯一时无法确定对方就是刚才传音入密的高手,可听完薛畅的话,他的暴脾气发作,懒得顾及再多:“小白脸,你他妈满嘴放屁,看老子先揍你——” “贤弟,先别急!”朱长老拉住又要冲上前的孟凯,朝薛畅拱手说道:“鄙人朱立保,鳡鱼门的长老,这位是孟凯孟长老,请问少侠是何人门下?” “我师父是逍遥派掌门薛畅!”樊獒自豪的大声说道。 朱立保和孟凯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是的,他们对逍遥派和薛畅这两个名字感到陌生,这并不奇怪。虽然薛畅在六月成功通过开派考核,让逍遥派成为这几年来巴蜀唯一新建立的门派,引起了巴蜀武林的一阵小轰动,但逍遥派毕竟才成立了半年,声名不显,只在一些巴蜀武林人中有流传。而此刻在场的鳡鱼门人要么不是巴蜀武林人、要么是曾经的飞鱼帮众,去年初跟随其舵主被驱逐出帮,前往荆湖讨生活,直到今年十月之后得知朝廷新颁布的武林诏令,经过商议才决定重回巴蜀发展,这三个月一直忙于建立门派,还没有同巴蜀武林有正式的接触。 不是他俩所熟悉的青城、峨眉、唐门等大派,名字也很陌生,这么年轻居然就当上了掌门,估计也是跟鳡鱼门一样,因为新诏令的颁布而新建立的门派……想到了这些,朱立保心里松了口气,随即言语就变得强硬起来:“薛掌门今日到嘉州城,可是看上了我鳡鱼门的地盘,所以先是故意栽赃我等手下,然后又故意激怒他们与你弟子相斗,企图败坏我鳡鱼门的声名,我鳡鱼门断不能让你等的阴谋得逞!” 薛畅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朱利宝,此人相貌古朴,配有花白长髯,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只是那一双溜溜转的三角眼败了形象。 他语带嘲讽的说道:“朝廷颁布的武林新诏令提到不会再给予新建立的门派赠地,这嘉州城是嘉州民众的家园,跟你鳡鱼门有个屁关系。我逍遥派在成都待得好好的,更不会无故的到这里来,破坏嘉州民众的安宁。你这老头阴险狡诈,较其他人尤为可恶,一会儿定要让你多吃点苦头。” “这位小伙子说的没错!鳡鱼门滚出嘉州城,还我们一个安宁!”围观人群中有人愤然喊了一声,立刻引起不少人的应和。 “该死!”朱立保脸色大变,低声对孟凯说道:“今日若不能在此立威,我鳡鱼门恐怕就无法在嘉州城立足了!” 这话一出,孟凯已经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废话少说,吃我一记铜锤手!” 孟凯全力出拳,拳头夹带着强劲风声,他对自己的拳法甚为自信,事先已经在心里估摸:对手会往哪一侧躲避?他又该如何打出下一拳? 拳到中途,薛畅依旧站着不动,围观者都着急了,因为他们想起这个黑莽汉之前一拳打碎了墙壁,不愿看到这位敢于斥责鳡鱼门霸道行为的年轻人受伤,纷纷急喊:“小伙子,快躲呀!……” 薛畅脸上露出笑意,此时拳头已快及身,他还扭头说道:“乡亲们别担心,他伤不了我。”话音刚落,他的右手往上一抬,轻轻松松的就架住了对手的拳头,继续往斜上方划了个半圆,这正是罗汉拳起手式的变招。 “小獒,出招须留三分力,否则一旦受挫,就会像这样——”薛畅一边出招,还一边在教导徒弟,他圈住对方的拳头之后,没有紧接着出罗汉拳第一式仙云推掌,而是右手向后一拉,孟凯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迎上前,整个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薛畅说完后半句话,在一旁观战的樊獒当即点头说道:“师父,我明白了。” 孟凯踉跄向前,心里倒也不慌,运气于头,顺势撞了上去。 薛畅不慌不忙,张开左手,抵住了对方的头,逆时针一拧。 孟凯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旋转起来。 转了好几圈之后,孟凯有点眩晕,却听对手问道:“刚才的头顶也是你拳法的一部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孟凯下意识回答:“老子的铜锤手,手中锤、气中锤、全身皆锤、锤锤致命!” “有点意思,再来。”薛畅笑了笑,松开了手。 孟凯听出对方话里的戏谑之意,大吼一声,再次双拳齐出。 薛畅不慌不忙,手臂横挡,轻松封住对方的双拳。 围观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犹如猛虎一般的黑莽汉此刻就犹如小孩遇见了大人,他的任何出招都被那位年轻人轻松的挡住,如果不是他面露怒气、吼声连连,大家甚至会认为两人是在演戏。 朱立保当然不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他深知孟凯拳力之霸道,能一拳击晕一头狂怒的大水牛,然而面对这位年轻人却产生不了任何威胁,绝不是他留力了,而是对手深不可测!双方已经过了10多招,任孟凯如何变招,这位年轻人只用一只右手应对,双脚站在原地从未移动过! 巴蜀武林何时出了如此年轻的一位高手?!!……朱立保心中震惊,更感恐惧,然而那位年轻人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向自己,让他不敢妄动。 当孟凯毫不气馁的再次攻向薛畅之时,就听薛畅开口说道:“瞧瞧我这招铜锤手如何?” 打斗到现在,薛畅第一次移动双脚、挥动左拳,招式与对方一模一样。 孟凯一愣,双拳相碰,他立刻感到自己包裹在拳头上的内力被击散,接着拳头如同打在了无比坚硬的物体之上,瞬间一股剧痛冲击大脑,他惨叫一声,旋即被对方拳头的强大冲力击飞出去,仰跌在地上,没有立刻爬起,而是捂着右手小臂,低声哀嚎,那小臂竟然弯曲成“l”型,显然已经骨折。 薛畅回头说道:“金钟罩之类的硬功远谈不上坚不可摧,关键是你的功力要远强于对方。” 在那一次开派考核之后,徒弟们就再也没见薛畅动过手,虽然那一次卧室倒塌事件让他们知道师父的内功又有精进,但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却不清楚,此时见拳力强横的对手被师父轻轻松松的击败,两人心中景仰万分,当即躬身说道:“是,师父!我们一定努力修炼内功!” “拿起你们的武器,和这位鳡鱼门的朱长老好好的较量一下吧。” 薛畅说完,朱立保心中一惊,当即就想告饶,却被薛畅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顿时堆起笑容:“能与薛掌门的两位高足较量,是鄙人的荣幸,还望手下留情。” 薛畅懒得再看他,扭头对其他吓得心惊胆战的鳡鱼门手下喝道:“还不把你们的孟长老扶起来,给他包扎一下!” “是!是!……”鳡鱼门人赶紧一拥而上,扶起孟凯。 孟凯疼得额头见汗,两眼却死死的瞪着薛畅,问道:“你从何处学来的铜锤手?” 薛畅淡淡的说道:“跟你学的。” “我不信!”孟凯当然不信,武功招式可以模仿,心法秘诀却是模仿不了的,刚才对手拳头上传出的劲道确实跟铜锤劲很相似。 他却不知:薛畅在十一月末将九阳神功练至圆满之后,花了七天时间,顺利将乾坤大挪移练至第七层。刚才薛畅之所以跟他较量那么多招,就是将乾坤大挪移用于实战。他的实力不算弱,铜锤手的劲道也甚为强横,但薛畅仅用了三成内力,在乾坤大挪移心法的施展之下,牵引敌劲,借力打力,就轻轻松松的一只手挡住了对方的凶猛进攻,而且乾坤大挪移是运用内力的至妙法门,一法通而万法通,再同他打斗的过程中,薛畅通过乾坤大挪移摸透了铜锤劲的特点,大致能够判断出内息运转的途径,所以才能使出那一招逼真的铜锤手…… 这其中的缘由,薛畅又怎会对孟凯细说,所以薛畅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刚刚开始的比斗。 朱立保手持一柄剑身极窄而且较短的细剑,这种本该在水中做刺击的分水刺,他却使得舒缓平和,脚下的步伐看似缓慢,实则巧妙,总能及时避开樊獒和胡秋荻的攻击。当双方兵刃相交之时,他总是用粘和引的手法,拖住对方,然后空出的左掌突然击出。 樊獒和胡秋荻好几次险些中招,之后就变得谨慎起来。樊獒施展少林刀法、作为主攻,胡秋荻使越女剑法、以做辅助。两人一攻一防,随着战斗的进行配合得越加默契。 但即使如此,也无法奈何朱立保。如果不是他顾及到旁边的薛畅,不敢下狠手,樊獒和胡秋荻恐怕已经负伤。 薛畅在一旁看得明白,此人的武功至少还要高出孟凯半筹:看来这个新建的鳡鱼门的实力不弱呀! “行了,比斗到此为止吧。”薛畅开口说道。 朱立保立刻向后一跳。 樊獒和胡秋荻也停了手,走到薛畅身边,低头说道:“师父——” “人家练武几十年,你们才练了一年,打不过是很正常的。”薛畅温言安慰道:“知道了差距,以后就加倍努力吧。” “是!” 这时,朱立保上前,谄笑道:“薛掌门,这次的事都是我们鳡鱼门的错!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遭,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乱来了。” 薛畅看着他,没做回应,而是问道:“你刚才使的是什么剑法和拳法?” 朱立保一愣,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游龙剑法和蛙鱼掌。” “蛙鱼掌?” “就是一种喜欢躲藏在水底洞穴中的大四脚蛇,叫声像娃娃,平时一动不动像块石头,可有食物经过的时候,它就会在眨眼间凶猛扑出、将其吞下,这掌法就是据此所创。” “哦,你说的就是娃娃鱼吧,有意思。”薛畅露出笑意。 “薛掌门,咱们这次的事能否就此揭过?”朱立保小心翼翼的问道。 “只要你能接住我一掌,此事便算揭过。”薛畅认真的说道。 朱立保苦着脸:“薛大侠你神功盖世,我怎么可能接得住你一掌!” “我只出三成功力。” “这个……薛掌门的三成功力,我们也无法得知——” “我薛某人说话算话,否则何以为人师表!废话少说,这一掌,朱长老你接还是不接?!” “……鄙人愿接薛掌门一掌!”朱立保无奈的表示同意,心里却松了口气:这个年轻人如此自负,当着自己徒弟的面许下诺言,显然不会是假的。但他绝不会想到自己刚才与他徒弟相斗之时,也不过是使了五成力而已,今次定叫他摔个跟头! 朱立保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依旧一副苦脸:“薛掌门……请出招吧。” “好。”薛畅踏步向前,左掌护胸,右掌画了一个半圆,猛然向对手推去,正是亢龙有悔。与此同时,他默运乾坤大挪移心法,龙吟虎啸之声骤起,掌力如排山倒海一般撞向对手。 朱立保大惊,忙运足内力,以蛙鱼掌相抗。 “蓬”的一声震响,朱立保身不由己的连退了五步,他竭力想稳住身形,仍然仰跌在地上,瞬间感觉右手腕疼痛难忍,伸手一摸,竟然已经骨折。 朱立保强忍疼痛,看向不远处的薛畅,忍不住问道:“薛……薛掌门真使的是三成功力?!” 面对质问,薛畅傲然回应:“我若多加了一成,你还岂能说话!”说完他看向四周,高声说道:“嘉州城衙门的捕快在吗?” 嘉州城最繁华的街道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衙门又岂能不知晓,只是捕快们赶来一瞧,又是武林人在滋事,想起前几天受的教训,哪敢轻易出面,于是躲在人群后的角落中,观看形势。薛畅站在饭铺门口台阶上时,早已经瞅见了藏在人群中的他们。 几名捕快听见喊声,不得不走出人群。 “我是逍遥派掌门薛畅,这是巡武司颁发的腰牌!”薛畅正色的说道,从怀里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镶金木牌,扔了过去。 在朝廷的武林新诏令未颁布之前,凡是在巡武司登记在册的武林各门派掌门都会获得一枚证明其身份的腰牌,掌门云游各地、遭遇麻烦或困难时,可以持此腰牌向当地衙门求助,衙门必须尽力襄助,这也是各派掌门所享受的一项特权。即使新诏令颁布之后,原先各派掌门的这项特权也没有被取消。 捕快验看之后,恭敬的将腰牌递了回去:“薛掌门有何吩咐?” 薛畅伸手一指:“这些鳡鱼门的人横行霸道、欺压良善,希望你们将其押回衙门审讯。” “姓薛的,江湖的事江湖人自己解决,别把朝廷扯进来!”孟凯捂着手臂,愤怒的喊道。 “武林人也是大周子民,违反法纪,照样要接受惩处,岂能例外!”薛畅铿锵有力的驳斥道,立刻引起围观者热烈的回应:“薛掌门说的太对了!” 捕快们押着所有鳡鱼门的人前往衙门,有薛畅亲自压阵,这些人只能乖乖顺从。 “逍遥派好样的!” “薛掌门年轻有为,将来必定威震天下!” “要是巴蜀所有的门派都能像逍遥派一样,那我们就安心啦!”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结交飞鱼帮 在围观者一片颂扬声中,胡秋荻和樊獒昂首挺胸、倍感自豪。 在去衙门的途中,一名捕快告诉薛畅:“薛掌门,自从鳡鱼门在城内建立分院后,已经发生了多起冲突,知县大人也曾经派我们前去制止,结果有多名兄弟被这些歹徒打伤,导致现在没人敢管,多亏薛掌门您仗义出手,这才压制住这些人的凶焰。” 又一名捕快抱怨说:“这些江湖上的事本应由巡武司来处理,十天前知县大人已经派人赶往成都府报信,可巡武司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对此薛畅只能宽慰道:“朝廷的新诏令颁布之后,巴蜀各地武林人都在纷纷成立门派,引发的争端一定不少,巡武司正在紧急扩增人手,相信很快就能重新整顿巴蜀武林……” 到了衙门,有薛畅撑腰,嘉州知县当庭审判,先将鳡鱼门众人套上枷锁、押入监牢,等通知巡武司派人来再转押成都,并且又在薛畅的请求下,请来跌打医生,为孟凯、朱立保二人治疗骨伤。 在回到客栈之后,为了防止鳡鱼门人报复,薛畅将原来订住的房间改换成大间,三人住在一起,和衣睡下,甚至这晚薛畅没有进入系统进行内功训练,保持着警觉。 结果,这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三人离开之时,客栈老板为了感谢他们昨日对鳡鱼门的惩戒,坚持不收房费。 薛畅带徒弟离开嘉州,继续南下,两天后到达犍为,据悉这里才是鳡鱼门的驻地。 然而依旧没有意外发生,甚至犍为城内街道上看不到鳡鱼门人游逛,似乎他们在特意的躲避着薛畅。 又过了三天,薛畅三人进入戎州地界。 时隔大半年再次回到这里,这块曾经被羌人蹂躏的土地又有了人烟,新建的村庄、开垦的田地、疯长的绿草几乎掩盖了战火肆虐的痕迹,只是沟渠之中偶尔翻起的白骨在提醒着薛畅曾经发生的一切。 薛畅也向樊獒和胡秋荻讲述这里曾发生过的惨事,两人无不对叛乱者痛恨、对战死者同情。 途经戎州军营时,触景生情的薛畅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和洛阑梦在这里相识的经过,心中对她的思念变得更加浓烈,当即加快前进的速度,在黄昏前进入戎州城。 令他没想到的是刚进城就看到飞鱼帮的韩叶秋帮主(在平羌战争之后,韩叶秋的父亲病逝,在帮众一力推举之下,他就任帮主)带着几位帮众迎了上来。 “薛掌门,欢迎来戎州,我们飞鱼帮可是等待已久了!”韩叶秋拱手行礼。 薛畅自知虽然建了逍遥派,但这半年来同飞鱼帮交往甚少,与韩叶秋也只是认识,并无深交,见对方突然表现出莫大热情,心中甚感疑惑,但此刻来不及深思,赶紧翻身下马,语带惶恐的说道:“韩帮主,劳你大驾相迎,实在是愧不敢当!” “薛掌门你这次可是帮了我们飞鱼帮大忙!所以我特地赶来迎接你,也是应该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韩叶秋说话很直接。 可是薛畅就更加疑惑了:“韩帮主,我什么时候帮了飞鱼帮大忙?” “来来来,咱们边走边说。”韩叶秋热情的把住薛畅的手臂。飞鱼帮的帮众们也帮着牵过马匹和青骡,簇拥着师徒三人前往飞鱼帮的驻地。 ………………………………………………………………………… “原来是这样,新建的鳡鱼门的黄笙曾经是飞鱼帮的舵主。”薛畅摆出恍然的模样,但其实他早已有所耳闻。 “什么舵主!他是我们飞鱼帮的败类!”坐在饭桌对面的郭怀守舵主愤恨的骂道:“他黄笙和我、还有老钱,当年都是孤儿,义父将我们抚养长大,教我们武功,待我们如同亲子,让我们身担重任,我们本该尽心竭力做好帮中事务!可他呢,作为嘉州分舵的舵主,不服从总舵的命令,擅自行事,违反帮规,截留上缴总舵的钱财,用于个人享乐,拉拢和腐蚀嘉州分舵的其他帮众,最后竟然胆大包天、还假装水盗抢劫来往商船……义父亲自出马,将他擒拿,最后还是念及多年情分,只是将他驱逐出帮……义父也因此伤了神,病倒了,直到……”说到这里,他声音有些哽咽,竟说不下去。 在他旁边的钱付之舵主接过话头,恨声说道:“义父就是被这恶狼给害死的!我听说这家伙跑到荆湖之后也不干好事,常跟一些不法之徒混在一起。新协议还未正式宣布,他就带着一批人,堂而皇之的回到巴蜀,并且扬言要创建鳡鱼门,还要把驻地建在犍为,分院设在嘉州,这摆明了就是要与我飞鱼帮对着干!鳡鱼,那可是大江里最凶猛的鱼之一,专吃其他的鱼,当然也包括飞鱼! 嘉州和犍为原本就是嘉州分舵负责的地方,当初义父在愤怒之下不只是将这恶狼、还包括嘉州分舵中与他沆瀣一气的一些帮众全都驱逐出帮,再加上去年的战争,我们飞鱼帮现在人手紧缺,暂时没有将嘉州分舵重建起来,没想到这恶贼竟抢先想要占据这两处地方!我跟帮主你说过,这恶狼是来报复我们飞鱼帮的,你当时还不信!” “老钱,我是没想到他受了教训之后,还敢这么乱来!”韩叶秋一脸愧疚的说道:“所以没有及时的撤出在嘉州码头驻扎的帮众,不但使少杰受了伤,还伤了那么多帮里的弟兄——” 郭怀守宽慰道:“帮主,少杰被打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平时爱打架的老张气不过,跑到嘉州的鳡鱼门驻地去堵门,不也被打伤了吗?” 钱付之叹了口气:“那恶狼这次从荆湖带回来的那帮人中有好几个武功很厉害,我以前都没听说过,估计要么就是以前犯了事、躲到山林里隐居的武林人,要么就是曾经打家劫舍的盗匪,我已经托朋友到襄阳巡武司去查问了,看能不能知道他手下那些人的身份……” 薛畅正在认真的倾听,韩叶秋端起酒碗,对他说道:“薛掌门,你在嘉州城内将鳡鱼门分院的那帮人全部打倒、关进监狱的事传回帮里之后,我们这里是一片欢腾啊!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感谢你帮了我们飞鱼帮一个大忙!” 薛畅刚才已经大致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忙谦虚的说道:“韩帮主太客气了,遇到这等败坏我们巴蜀武林名声的败类,谁都会忍不住出手的!” “薛掌门说的太对了!就冲你说的这句话,我郭某也敬你一杯!”郭怀守也端着酒碗,站起身来。 钱付之紧接着站起来:“薛掌门,你打断了那个叫孟凯的恶徒的手臂,可是替我报了大仇,我儿子钱少杰就是被他打断了手臂,至今还在家养伤……就冲这个,我得敬你一大杯!” “三位老哥这么客气,真是折煞我也!”薛畅也不得不端起酒碗,谦逊的说道:“今天能得到飞鱼帮的盛情款待,我薛某非常感激,先干为敬!”说完,他一扬头,将满满一碗酒全干了下去。 帮会中人行事果然如传闻般的豪爽,喝酒都用大碗,这一碗酒足足三两,薛畅喝下去之后,立觉酒气上涌,他马上默运九阳神功,体内三丹田内息循着脉络向外释放热量,转瞬间体内一片炙热,酒液化作汗水,渗出皮肤…… 薛畅很快就神清目明。要知道九阳神功乃黄裳好友斗酒僧所创,此人酷爱喝酒,一生与人斗酒从未失败,这其中九阳神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薛掌门不但武功厉害,喝酒也如此厉害,爽快!”郭怀守也一口干完碗里的酒,拍着桌子说道:“我郭某认你这个兄弟!” “你郭怀守算……算老几!”钱付之也喝干了碗里的酒,红着脸,大着舌头说道:“人家薛掌门年轻有为、武功高强,将来必是我巴蜀武林中的这个!”他朝薛畅竖起大拇指,然后又看向郭怀守,鄙视的说道:“你一个小……小喽啰,也配跟薛掌门称兄道弟!” “我是小喽啰吗?我是小喽啰吗?!”郭怀守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拍桌子说道:“我郭怀守也是堂堂的飞鱼帮恭州分舵舵主,川东航运大半由我负责!”说到这里,他将身子探向薛畅,堆起笑脸:“薛掌门,你不会不认我这个老哥吧?” 薛畅稍作迟疑,正色的说道:“郭舵主这是说哪里话,能被你认做兄弟是我薛某的荣幸,那我就冒昧的叫一声郭大哥了。” “诶,兄弟,就凭你叫这一声,哥得再喝一碗酒!”郭怀守得意的端起酒碗。 “等等,薛掌门,你不公平啊,你认这老郭当大哥,那我呢?” …… 经过一番闹腾,薛畅和韩叶秋、郭怀守、钱付之三人还真的碰了酒、认了兄弟。 于是,酒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更加热闹,四人之间的谈话也少了许多顾忌。 第一百七十九章 飞鱼帮轶事 于是,酒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更加热闹,四人之间的谈话也少了许多顾忌。 “我说薛兄弟,你这一次帮了我们飞鱼帮的大忙,我们非常感激,但是也很愧疚。”郭怀守打着酒嗝,神情严肃的说道:“黄笙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一向睚眦必报,你这次几乎毁了他半个鳡鱼门,他肯定恨你入骨,必然会报复!” 薛畅傲然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敢来报复,倒霉的只会是他。” “薛兄弟这话说的硬气。”郭怀守提醒道:“你武功高强,自然不用担心。可是黄笙这人有时做起事来是没有下限的,他有可能会针对你的家人——” 薛畅听了这话,心里一惊。 韩叶秋看他变了脸色,立刻安慰道:“薛兄弟不用担心,这一次你是为了我们飞鱼帮而招惹了黄笙,作为大哥的我们又岂能置身事外?!你可以写一封信,我们有专门的快船直抵成都府,帮你传回逍遥派,让他们提高警惕。 另外蜀江沿岸多数城镇都有我飞鱼帮的人驻扎,成都府内还有我们一个重要的分舵,一旦发现鳡鱼门有对逍遥派动手的企图,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逍遥派,让成都分舵派人前往逍遥派协助防御。成都府里有巡武司坐镇,黄笙胆子再大,也不敢乱来。” “若能如此,那可就多谢韩大哥了!”薛畅闻言大喜。 “你我既然已是兄弟,互相帮忙那还不是应该的。”韩叶秋热情的进一步说道:“你的逍遥派在成都府内,我们也有分舵在成都,以前是不熟,来往很少,以后可以多加强合作嘛!别的不敢说,巴蜀地区的水运可是我们飞鱼帮说了算,以后你那里若是有什么货物需要我们运送,直接招呼一声,保证给你又快又安全的送到……” 听韩叶秋这一说,薛畅很是心动,他突然间想到前世火锅的出现据说就是巴蜀的船工发明的,于是有了一个主意:“几位哥哥,我们逍遥派有一桩生意想和飞鱼帮合作,不知你们是否有此意愿?……” 薛畅谈到的生意就是在飞鱼帮所驻扎的城镇内双方共同投资开火锅店,这样既可以迅速赚取大量财物,又可以保障这些连锁火锅店的安全和原材料的供应。 韩叶秋三人没想到如今在蜀江两岸开始红火的麻辣烫居然就是薛畅发明的,而且它还有比麻辣烫更好的火锅,可以御寒祛湿,给身体提供足够热量,当然求之不得。 更何况飞鱼帮虽然掌控巴蜀地区的水运,但财务状况并不乐观,主要源自韩老帮主建帮时的两个规定:第一、要对大江两岸的贫苦船民尽力提供帮助;第二、对于确实资金紧张的客户,可以减免航运费用。飞鱼帮原本收取的运输费用就不太高,这几十年来又坚持执行着这两条规定,所以财务状况一直不乐观,但是在大江两岸平民中的口碑却很好,巡武司对它也很放心,这也是薛畅为什么会如此爽快的同三人认了兄弟、还愿意与之合作的原因。 四人初步定下合作事宜之后,这关系又近了一层。 韩叶秋脸色酡红、带着醉意问道:“薛兄弟,听说你和铁血长河门关系亲密,这事是真的吗?” “算不上亲密,但应该还不错。”薛畅没有回避,如实的说道:“温泉驿血案之后,我能顺利的逃回成都,铁血长河门帮了我很大的忙;逍遥派能够建立,也得到他们不少的帮助,所以我很感谢他们!” “薛兄弟你不知道。”郭怀守挥舞着手臂,激动的说道:“我义父就曾经是铁血长河门人,叶大侠还教过他武功,算是他的双方。当年他担任叶大侠麾下的水军将领,跟随叶大侠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勋。 后来叶大侠遇害、铁血长河门被朝廷强令解散,我义父心灰意冷,回到巴蜀创建了飞鱼帮,刚开始那几年就因为我义父的铁血长河门身份,还遭到巴蜀各门派的排斥,但我义父始终没有忘记铁血长河门,从小就跟我们讲叶大侠的英雄事迹和他在铁血长河门的那些往事。这一次铁血长河门重入巴蜀,我义父在病中得知之后非常激动,主动为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 薛畅听完之后感到惊讶,他不知道飞鱼帮竟然与铁血长河门之间还有这样一段不寻常的过往。 “嗝,这个……”韩叶秋喝了一口凉茶,半趴在饭桌上,红着眼,看着薛畅,说道:“薛兄弟,如果不是铁血长河门已经回归了大周,如果不是你跟铁血长河门关系不浅,我们是绝对不会跟你提及铁血长河门的事情!你要知道当年我父亲为了纪念叶大侠,甚至给我取名叫韩叶秋,那是对我有期盼的……我从小就对铁血长河门怀着敬意,否则铁血长河门这次重回巴蜀、巡武司要求各派对他们加强监视的时候,我是不会冒着巨大风险将他们隐藏在飞鱼帮内,并为他们提供各种方便的! 你知道吗,平羌战争结束之后,铁血长河门要去荆湖之前,叶门主、叶老前辈、周前辈、罗前辈、唐前辈……这些铁血长河们的重要人物都来看望我父亲,我父亲当时已经病重的陷入昏迷,听到叶老前辈喊了一声,‘小韩,我叶三来看你了,谢谢你啊!’我父亲居然……眼泪就流出来了……第2天他就走了……他是面带笑容走的……那是喜丧啊!……” 韩叶秋泪流满面,另两人也有些抽泣。 薛畅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郑重的点头。 “薛兄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韩叶秋继续认真的说道:“就算没有你帮我们惩罚黄笙那帮匪徒,我们也准备和你的逍遥派加强联系,因为你是铁血长河门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们飞鱼帮的朋友,而现在我们更是成了一家人,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如果兄弟你愿意的话,下一次我再做东,介绍担山帮的李长乐帮主给你认识。担山帮的老帮主、李长乐帮主的师父也曾经是铁血长河门人,这一次铁血长河门回归,担山帮也帮了一些忙,因为有这层关系,我们两帮一向相处友好,相信他会很高兴认识你。” 难怪当初巡武司得知铁血长河门旧人出现在巴蜀会那么紧张,不说在其他地区,至少在巴蜀,即使已经过去了30年,铁血长河门在武林的影响力依旧很大!……薛畅心中惊讶,毫不犹豫的说道:“多谢韩大哥关照,小弟我也很乐意认识李长乐帮主!” “那好,这事我去安排,到时候我会派人给你发邀请。”韩叶秋高兴的说道。 两人碰了一下酒碗、喝了一口之后,钱付之终于好奇的问道:“薛兄弟,你这一次离开成都来戎州是有什么要事吗?” 薛畅没有隐瞒,坦然说道:“我是准备去巫山神女宫。” “巫山神女宫……你该不会是去求婚的吧?”钱付之神情古怪的问了一句,见薛畅脸色微变,他笑着解释道:“到巫山神女宫的武林人多半都是抱着这个目的,不信你问你郭大哥。” “我说姓钱的,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老提,有意思吗?!”郭怀守不满的嚷道。 韩叶秋则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薛畅顿时好奇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兄弟,我跟你说啊,你郭大哥年轻的时候喜欢上神女宫的一位姓颜的女子,居然壮着胆子到神女宫求婚——”韩叶秋无视郭怀守的威胁,笑着说道:“结果灰溜溜的回来了,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之后天天拼命练武。后来我们才知道,当时他根本就没能进入神女宫,在巫山县就被拦住了,派驻在神女庙的神女宫弟子将他赶了出来——” “什么赶了出来,净胡说八道!当时那个跟师父差不多一样年龄的道姑告诉我,除非我战胜她,否则别想进神女宫,可她的武功比师父还厉害,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想偷偷的摸上山,结果还被发现,当然只能回来。”郭怀守喷着酒气,手指韩叶秋和钱付之,使劲为自己找补:“你俩别笑,神女宫的武功确实厉害,就是我们三个一起上,也不是那个道姑的对手。” “薛兄弟,你知道更好玩的是什么吗?”钱付之凑着身子,笑嘻嘻的对薛畅说道:“那件事过去了好多年,老郭能力出众,义父都准备提拔他负责总舵的要务,结果当时我们在恭州刚设立分舵,他却主动向义父申请到恭州做事,直至升任恭州分舵舵主,在那里待了十多年,就为了能跟他的老相好距离近一点!” “我说财迷,你再他妈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恭州距离巫山县八百多里,近什么近!你信口开河也得有点分寸,咱们年龄也一大把了,后面还有一帮子小辈,要是在帮里有什么流言蜚语,到后头可不好收拾啊!” 第一百八十章 鳡鱼门的阴谋 韩叶秋见郭怀守有些急了,赶紧说道:“好了,不开玩笑,说正事!薛兄弟,如今要想进神女宫,比以前更难。神女宫在神女峰北面的山岭之中,沿岸都是陡峭的山崖,根本无法停船,只能在西面距离神女峰三十多里的巫山县上岸,若没有驻守巫山县神女庙的神女宫弟子带路,你是很难在茫茫大山之中找到神女宫的。 而且现在巫山县内驻有官兵,据说是朝廷专门派来保护神女宫的,任何陌生人上岸都会遭到盘查,如果神女宫人不愿见你,不需要她们动手,官兵就会将你驱逐,很多武林人仅仅到了巫山县就不得不折返,就是因为不敢跟官兵对抗。” 薛畅想了想,说道:“我到神女宫是为了完成跟顾宫主的一个承诺,我想既然是她当初作出的约定,应该会允许我进入神女宫,见我一面。”薛畅说的这些话虽然不是假话,但也没有完全说出实情。 “薛兄弟,你是说神女宫的顾诗婧宫主让你去的?”韩叶秋有些惊讶。 薛畅点点头。 韩叶秋是老江湖,当然看得出薛畅还有些事没说出来,但双方虽然称兄道弟,毕竟还是初次来往,他也就没再多问,而是正色的提醒道:“那你要去神女宫,肯定是要走水路。从戎州到巫山航程一千多里,水路蜿蜒曲折,其中还包括了夔门这样的天险,如果没有一位好的船夫,恐怕会有很大的危险!”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郭怀守接过话头,大声说道:“我在恭州待了那么多年,对那一段最险的水路非常熟悉,就让我来为薛兄弟驾船,安安全全的送你到巫山。” 薛畅立刻表示反对:“郭大哥,这不行!怎么能让你堂堂的飞鱼帮舵主为我架船——” “这当然可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船我还驾定了!”郭怀守硬气的说道。 “薛兄弟,你要想早点到达巫山,还就得老郭来驾船。”韩叶秋言辞恳切的劝说道:“朋友之间本该互相帮助,这样友情才维持长久,你说对不对?” 薛畅没有再拒绝,只能端起酒碗向三人敬酒。 考虑到薛畅坚持明天就出发前往神女宫,这场酒宴并没有持续很晚,飞鱼帮的手下就领着薛畅回屋休息,韩叶秋三人还坐在酒桌旁没动。 “帮主,这下你该放心了吧,飞鱼帮已经同逍遥派达成联合,咱们也同薛畅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就算以后新诏令的颁布导致巴蜀武林出现更复杂的状况,我们有薛畅的帮助,应该能够稳如泰山。”钱付之沉声说道。 “老钱,你也太过于看重我们这位薛兄弟了!过去我们飞鱼帮依靠自己创下这么大的局面,今后还得靠自己立足于巴蜀!”郭怀守略显不满的提醒道。 “如今情况不同啊,老郭!”钱付之用手敲着桌子,说道:“将来像鳡鱼门这样胆大妄为的门派还会层出不穷,而我飞鱼帮家大业大,却没有足够强横的实力作为保障,若不预先联合外援自保,等到危险来临时再去寻求帮助恐怕就晚啦!” “老钱说得没错。”韩叶秋叹气道:“要怪就怪我不争气,没有把父亲传授的本事学好,一个小小的鳡鱼门就搞得我们如此狼狈,能怨谁呢!但是,上千名帮中兄弟和家人的生死都系于我们身上,近万名渔民的生活也靠着我们,所以哪怕我们受点委屈,只要能够保障飞鱼帮的安全,那就值得去做!原本铁血长河门是我们最好的合作对象,可惜他们现在远在江陵,远水解不了近渴——” “帮主,我不是反对这个做法,我只是觉得逍遥派毕竟新建,实力过于弱小,咱们不宜太过看重。”郭怀守解释道。 “逍遥派是弱小,可这薛兄弟不可小觑啊!”钱付之沉声说道:“老张的武功跟咱们在伯仲之间,去嘉州鳡鱼门分院讨公道,结果被那个叫朱立保的贼人给打伤……而这个姓朱的贼子居然连薛兄弟一招也接不住,就被打断了手腕,可见薛兄弟的武功何其厉害! 当时手下向我们讲述这件事的时候,老郭你也在场啊,而且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说薛兄弟对那位姓朱的贼子扬言,他只使出三成功力——” “我觉得这话不足信,薛兄弟可能只是想给那个朱立保施加压力。”郭怀守表示怀疑。 “刚才咱们都同薛兄弟喝了酒,他像是一个油滑的人吗?”韩叶秋问了一句。 两人同时摇头,钱付之还说了一句:“薛兄弟挺爽快实诚的!” “那么……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韩叶秋面色凝重的说道:“你们不要认为不可能!我了解过薛兄弟的情况,在温泉驿血案发生之前,他还只是个纨绔子弟、武功平平,可在锦城镖局遭受劫难、他逃回成都之后,他的武功就突飞猛进,刚开始还只能战胜一些镖师,后来在平羌战争之前就能够打败江胜火的儿子江一峰,到了开派考核就能同甄有礼打成平手……每过一段时间,他的武功就会有很大的提升,而距逍遥派立派已经过了半年,他的武功又会到何等程度,我们不得而知,但肯定比开派考核时要强。 像这样的稀罕事虽然少见,但也并非没有,传闻前朝初年的玄机子年轻时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突然有一天说读书没意思、要入山修道,结果一年之后下山时就成为绝顶高手,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还写下盖世绝学《玄元宝典》。今日的薛兄弟看来也极具武学天赋,将来必是峰顶上的人物,我们今天同他结下友谊,是飞鱼帮的一件幸事。而且从他以往的做事风格来看,也比较符合我们帮的宗旨,所以同逍遥派进行合作,我们也放心!老郭,这一次你就要辛苦一些,将薛兄弟安全的送到巫山县,再安全的送回来。” 听了韩叶秋的话,郭怀守不再纠结,他沉声应道:“帮主,这事你放心就交给我吧。” “你们发现没有——”钱付之面露微笑的说道:“去迎接薛兄弟的时候,我看了那匹青骡托的东西比较贵重,这应该是薛兄弟送给神女宫的礼物。他年纪轻,脸皮薄,没说出来,恐怕真是去神女宫求婚。” 韩叶秋也笑了:“老郭,这方面你有经验,万一薛兄弟没成功,你可要好好安慰他。” “你两个没完了是吧!”郭怀守怒道。 “哈哈哈……” ………………………………………………………………………… 深夜,在戎州一家客栈的一间客房内,一位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子正坐在床边,他长得浓眉大眼、国字脸膛、再配有一个鹰钩鼻,相貌颇显不凡,正是曾经的飞鱼帮嘉州分舵舵主、如今的鳡鱼门掌门黄笙。要知道年轻时他这英俊威武的相貌可是为他在帮中加分不少,韩老帮主对他也器重有加,所以才会在他堕落后郁郁成病。 “掌门,今天早上飞鱼帮的韩叶秋等人亲自到城门口迎接逍遥派的那个薛畅和他的徒弟,后来还在帮中设宴招待他们,并且就安排他们在帮中住下……”一名鳡鱼门弟子正在向黄笙汇报探听到的消息。 黄笙听完,顿时怒火中烧:“这么说来,这个逍遥派的薛畅和韩叶秋原本就是熟识!姓薛的搞我嘉州分院,一定是韩叶秋的指使!考虑到飞鱼帮老帮主对我的恩情,之前我们鳡鱼门已经是对飞鱼帮手下留情了,否则他的儿子韩少杰来挑衅的时候,我是不会让他轻易回去的。现在他竟然让姓韩的对我鳡鱼门下黑手,那我们也绝不会再客气!——” “黄掌门,话说的好听,可是能做到吗?”在房间内的另一张床上坐着一个相貌凶狠的头陀,他质问道:“飞鱼帮现在有逍遥派作为强援,那个姓薛的年轻人只用了一招就打伤了朱立保,我们当中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黄笙一时语塞。 “掌门,我还得到一个消息。”鳡鱼门的那名弟子赶紧又说道:“逍遥派的那三人要去神女宫,听说明天就出发,飞鱼帮正连夜为他们准备船只,还让郭怀守亲自操船。” “这事当真?!”黄笙一跃而起,急切的问道。 “掌门,我虽然已经离开飞鱼帮,但我还有一个远房亲属在飞鱼帮总舵当仆人。那小子好赌,欠了一些债,我给了他些银子,他就什么都告诉我了。他是亲耳听到喝醉酒的郭守守向他手下下达的命令。” “你确定他不是在骗你?”黄笙虽然兴奋,但还有些谨慎。 “掌门,我和那小子之间的关系没人知道,而且我是突然去找的他,他不可能事先编好谎话,就算他撒谎也不可能骗过我。”这名弟子自信的说道。 “这就好,这就好!”黄笙踱了两步,双手一拍,说道:“丁葫,这事你做的不错,等完事之后我重重有赏!你现在赶紧去找我们的人,准备一艘结实牢固、利于冲撞的快船,明天我就要用。”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江东去 “掌门,你这是要——” “在陆上我们打不过,那就干点我们擅长的!” “可是,对方还有郭怀守。” “郭怀守算老几!要论玩水,在飞鱼帮我黄笙称第一,没人敢说第二!好了,别浪费时间,赶紧去给我把这事办妥!” “是,掌门。” 这名弟子出去之后,那头陀忍不住问道:“黄掌门,你真的准备在大江之上袭击他们?那个姓薛的逍遥派掌门可不是好惹的呀,要是把他激怒了——” “孙长老,你莫不是怕了?”黄笙面带轻蔑的扫了他一眼。 头陀顿时涨红了脸:“老子纵横荆湖十几年,什么时候怕过!……不过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基业,可别因为一时鲁莽给毁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黄笙自信的说道,他心里很清楚:当初这些人答应跟他来巴蜀创建鳡鱼门,并且奉他为掌门,并不是对他服气,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地头蛇,在巴蜀耕耘多年,有较深的人脉,对巴蜀武林也较为熟悉,方便行事。实际上,鳡鱼门中有好几位长老武功远强于他,对他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其中就包括朱立保、孟凯和这位孙泰,若他能借助这件事树立自己的威信,说不定就可以将鳡鱼门完全纳入掌控。 想到这些,他面露狞笑:“那个姓薛的逍遥派掌门即使武功再厉害,可到了大江上,那就是老子的天下!我知道在他们要经历的水路中有一处险峻的路段,两岸都是高耸的悬崖,根本没有落足之地,到时候我用船一撞,他们落到江里就只能全部去喂鱼虾,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们干的。孙长老,可愿跟我去走一遭啊?” 头陀神情紧张的思虑良久,才一咬牙说道:“不打压飞鱼帮,我们就无法插足巴蜀的航运、完成对那些富商的承诺,可要继续打压飞鱼帮就必须得面对逍遥派的这个掌门……行,洒家就冒险跟你干了!” ……………………………………………………………………………… 次日清晨,薛畅将三匹马和青骡留在飞鱼帮总舵寄养,带着樊獒和胡秋荻,来到戎州码头,和韩叶秋等人道别之后,就登上了郭怀守准备好的客船。 前世薛畅是重庆人,也曾坐船游览长江,但坐的是有着机械动力的客轮,如今坐着一艘摇摇晃晃的木船,顺着看似平缓、实则踹急的江流,慢慢驶入江心,江面宽阔,江水浩荡,江风激烈……瞬间让人感觉在这自然伟力面前自身的渺小。 但薛畅却没有半分畏惧之色,相反兴致高涨,他稳坐在船头,颇有闲情逸致的仰看翱翔在江面的水鸟、遥望两岸的景色,但同时也心怀悲悯的凝视在风浪中辛勤打渔的渔船和在岸边高喊号子、奋力拖船的纤夫…… 郭怀守见状,干脆烹了一壶茶,邀请薛唱边喝边聊。 郭怀守兴致勃勃的谈起客船所途经的两岸风土人情,其中当然穿插了一些历史典故,这个世界的历史有很大的不同,所以薛畅听得很认真。 当然薛畅也谈起他所知道的与途经地名相关的历史故事,虽然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发生过,不过他伪称是自己瞎编的,也让郭怀守和一旁的两位徒弟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谈古论今,聊得很投机,让樊獒和胡秋荻长了不少见识。 但在一个多时辰之后,郭怀守就有些顶不住了,不得不回船棚里休息。 毕竟刚出初春,天气还较寒冷,而船在江面上更加湿寒,又有江风吹过,坐在船头的郭怀守即是再健壮,时间一长也有些顶不住,同时他还劝脸色发白、嘴唇发干的樊獒和胡秋荻也进船棚休息,以免被江风刮坏了身子骨,留下隐患。 唯有薛畅坚持继续坐在船头欣赏两岸风景,虽然他身穿单薄衣裳,任凭江风吹拂,却始终脸色红润、神色平静、稳如泰山,让郭怀守暗暗称奇。实则是薛畅在谈话呼吸之间内息一直在体内缓缓游走,九阳神功发挥功用,整个身体如置暖阳之中,湿寒根本无法侵入。 过了中午,休息好的郭怀守再次走出船篷,向薛畅师徒三人展示他的钓鱼绝技。他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用特制的鱼钩、鱼线和鱼饵,钓起了一条长达两米多的鳡鱼,这么大的水中老虎在前世已经很罕见,这个时代在大江中虽然有不少,但一般人很难捕到,郭怀守却说他这段时间迷上了钓鳡鱼,有了不少心得。 薛畅觉得他是借钓鳡鱼来发泄他对鳡鱼门的怨气。 郭怀守直接让手下在床边剖鱼去鳞,用江水洗净切段,放置在铁锅中,舀以江水,放置盐和葱姜,端到船头的小铁炉上,点燃炉中的木炭,开始烧煮。 这种做法虽然简单,但胜在食材新鲜,而且鳡鱼肉质细滑鲜嫩,本就是淡水鱼中的极品,所以等鱼做好之后,薛畅师徒三人和郭怀守及其手下一共7人,大快朵颐,没多久锅里就只剩下光秃秃的鱼架,大家直夸美味之余,还犹感不足。 于是郭怀守再次抄起鱼竿,花费了一些时间,在扔掉了好几条钓起的其他鱼之后,终于又获得一条鳡鱼,虽然较上一条小一些,但终于让大家吃得心满意足。 接下来的时间里,郭怀守让手下有意控制住船速,在黄昏来临之前客船到达了薛畅前世的故乡“山是城、城是山”的恭州(重庆)。 郭怀守告诉薛畅:客船必须靠岸休息,最好明晨再出发。并不是因为这里是他经营的地方,想要在此多待一晚,而是因为前面的水路越来越危险,尤其是到夔门时就已经是深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行船,实在太过冒险。 薛畅听从了他的意见,当然他本人也想好好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家乡。 恭州在前朝原本叫渝州,本朝太祖陈旭庭起兵一统巴蜀时,在巴蜀平原遭遇了不少抵抗,后来又率兵至巴东,原本以为在地势险要的军事重镇渝州这里会遭遇苦战,谁知渝州开城投降,城内居民对改朝换代没有一丝抗拒。陈旭庭龙颜大悦,后将渝州改为恭州,取恭顺之意。 后来,他两次率军东进荆湖,讨伐北蛮,都是以恭州作为辎重、兵员的运输基地,为他在荆湖站稳脚跟,发挥了重要作用。建国之后,恭州作为巴蜀地区的东面门户,在大周拥有较为重要的军事地位,整个巴蜀地区唯一的一支水师就驻扎在这里。而巴蜀武林两大帮之一的担山帮总舵也设在这里。 恭州和戎州一样,也是两江汇合之处,它的城池也建在两江相交的半岛之上。和后世的重庆相比,这个时候的恭州城区面积非常之小,风景地势跟薛畅前世中的印象很难重合,更保持着原始的风貌,但只有一样没变——那就是走路需要爬坡上坎,这就是为什么担山帮的帮众在此大受欢迎的原因。 还有就是这里居民的口音和前世重庆人也有较多相似,和成都府居民说话的风格有很大不同,成都人说话斯文绵软,恭州人说话粗鲁暴烈,倒应了那句俗话:“川东出将、川西出相”,这让薛畅感到很是亲切。 考虑到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薛畅婉言拒绝了郭怀守的提议——去登门拜访丹山帮帮主李长乐,因为那样很可能又会是一场酒宴。 郭怀守没有强求,因为他自己也希望养精蓄锐,明天能顺利的将薛畅送达目的地。 简单的吃过晚餐,大家就早早的休息。可一想到明天就能到达巫山、见到洛阑梦,薛畅心情激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不得不打开系统,干脆开始修炼内功…… 次日,在天边刚露一丝晨光、恭州城还被大雾笼罩之时,薛畅一行人就再次登上了客船。 江上同样弥漫着大雾,所以郭怀守及其手下操船时都非常谨慎, 等到白雾散去,天光大亮,客船已至丰都。 薛畅遥望北岸山岭之上、苍翠之间所展露的楼宇一角,想起这可是阴都派的驻地,心中不禁生出一份心思:若是冯晏豪这位新上任的掌门得知他已乘船至此,会不会让派门人驾船前来拦截? 趁着天气晴朗,郭怀守开始加快船速,过忠州,过万州…… 等到太阳悬于天空正中,扫清一切阴霾,碧空如洗,白云悠悠,两岸风景更是清晰可见,船上众人的心情也变得更为愉悦。 俄而,前方宽阔的江面上出现了一座伸向江心的半岛,岛上有城墙环绕,亭台楼阁置于其中。 “白帝城到了!”郭怀守喊了一声。 “这……白帝城有什么典故吗?”薛畅好奇的问道。 “这城据说是千年前汉王所封的蜀侯所建,原本是叫江中城,后因城中有一井,常冒白气,宛若白龙,蜀侯认为是吉兆,故改名为白帝城。后来蜀侯起兵造反,被汉王所灭,但这白帝城的名字却一直沿用下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夔门遇险 听郭怀守说完,樊獒感兴趣的问道:“郭大叔,咱们在江上能看到城中那口井里冒出的白气吗?” “早就看不到了。”郭怀守笑道:“如今那口井常年盖着井盖,哪里还有白气冒出。” 樊獒和胡秋荻一脸遗憾。 薛畅却是心中一动:这白帝城的由来虽然和前世的历史有所不同,但都殊途同归…… 他忍不住说道:“我有一个故事是关于这白帝城的。” “师父,快讲给我们听!”一听到薛畅又要编故事,两个徒弟立刻来了精神。 薛畅轻咳了两声,声音清晰的说道:“有一个王朝统治天下四百多年,到了其晚期,已经腐朽不堪,民众不堪忍受,爆发了起义,虽然没有摧毁这个王朝,却破坏了它的根基,最后导致军阀割据,战乱连连。 有一位英雄曾是这王朝皇家后裔,立志要荡平乱世、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怎奈他出身太低,虽然凭个人魅力聚拢了一帮豪杰,拉起了一队人马,东征西讨,也打出了不小的威名,但他苦苦奋斗了二十多年,却既无稳固经营的地盘、也无雄厚的财力,始终寄人篱下…… 直到有一天,他听闻在荆湖地区的山野之中隐居着一位经世之才、得之可安天下,于是他三顾茅庐,用诚心请来这位贤才辅佐自己。这位贤才也为他定下了‘占据荆湖巴蜀、三分天下、以待将来’的战略规划。在他的出谋划策之下,到后来这位英雄果真占据巴蜀、汉中、还握有荆湖部分地区,建立了一个王国。 就在他雄心勃勃的意图恢复中原之际,与他联盟的、盘踞在江南的另一个王国却暗中背叛盟约,突然偷袭了荆湖地区,导致他的义兄弟、镇守荆湖的大将兵败被杀。这位英雄不听众臣的劝阻,怒而兴师,亲率巴蜀大军、东至荆湖,与背叛盟约的江南敌国决战,谁知被火烧连营,几乎全军覆没,他率领残兵败将逃到这白帝城,因为连番打击已经重病不起。 临终前,他将已经晋升为丞相的这位贤才叫到床前,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拜他为义父,并且对他说:‘若我儿尚可,君可辅佐之;若我儿不肖,君可取而代之’。而这位丞相的回答是:‘我将尽心尽力辅佐幼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就是白帝城托孤的故事。” “后来呢?”听得入迷的樊獒急切的问道。 “后来这位蜀国丞相尽心尽力辅佐幼主,呕心沥血处理国政,他在位期间豪强遵纪守法,百姓安居乐业,整个巴蜀政治清明,井然有序。他亲自率军平定南蛮,五次率军出汉中、攻西北,虽都有所斩获,但国小力弱,最终都无功而返,而他自己也因为操劳过度,病死在出征途中,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郭怀守听完,默然片刻,长叹道:“虽然薛掌门你说这只是一个故事,但郭某却感觉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这位丞相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品德如此高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实在可敬!可叹!若是我巴蜀真的曾被这样一位贤相所治理,那实在是蜀人之幸!” 薛畅见郭怀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又说道:“这是我曾做过的一个梦,醒来之后发现对这梦境记忆犹新,所以就一直牢记在心。我还记得在梦中后人景仰这位蜀相,还写过一副对联来歌颂他的治蜀方略,郭大哥想听吗?” “快,快说来听听!”郭怀守心痒难耐。 “能攻心者反侧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则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郭怀守反复低诵着这两句话,竟一时陷入深思之中。 当年韩老帮主收养了多个孤儿,不但教他们武功,也让他们习文断字,郭怀守是学习最优异者,成年之后还时常书不离手,韩老帮主评价他“能文能武、能独当一面”,所以有心让他承担重任,郭怀守却坚持前往恭州分舵。在他的苦心经营之下,恭州分舵力压其他分舵,成为了飞鱼帮最强大的一股力量,郭怀守也倍受帮众的敬重。 韩老帮主重病之时,曾有意愿让郭怀守来担任新帮主,他却坚决不受,并发誓要全力辅佐韩叶秋。韩老帮主去世之后,在郭怀守的全力支持和斡旋之下,飞鱼帮方才达成一致意见,让韩叶秋上位。这段时间他都留在戎州,协助韩叶秋处理帮务,归拢人心,树立威望……正因为他这段时间的经历跟薛畅所讲故事中的那位蜀相有点相似,他一开始有些怀疑对方是意有所指,但这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这对联也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写出来的,再说他知道韩叶秋和薛畅以前根本就不熟,这次结交薛畅还是钱付之的提议,因此他打消了大半的怀疑,开始细细的琢磨这对联中所蕴含的深刻道理。 就在这时,在船头的水手高喊:“舵主,夔门快到了!” 郭怀守心头一震,立刻将纷乱的念头抛之脑后,大步走向船头。 此时客船已经过了白帝城,宽阔的江面骤然收窄,只见前方两岸断崖壁立,高达数百丈,相距却不到百米,犹如两扇连通天地的巨大门户。 薛畅目光锐利,遥遥望见左侧红色山崖之上镌刻着五个巨型大字:“夔门天下雄!”刀耕斧凿的笔锋苍劲有力,令人触目惊悸,心魄撼动。 夔门,长江三峡的门户,从xz高原、万古雪山奔泻而来的寒流,汇聚万千河流之力,化为长江,以天地之伟力劈出这一道鬼神惊叹的夔门,并一气铺排出长达四百多里的大峡谷,汹涌澎湃,一往无前,是何等的雄奇伟壮。 然而对身处其中的樊獒和胡秋荻等人而言却是震撼颤栗、不能自己。 尤其当客船通过奎门、进入峡谷之后,两岸险峰夹峙、苍崖绝壁,即使猿猴也难以攀援;头顶是蜿蜒曲折的一线天,看不见太阳,只能看见急速变幻的云雾;脚下是一条桀骜难驯的水龙,翻腾咆哮,让客船在剧烈摇晃中变得难以操控。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郭怀守大声叫喊着,手持一根大如门扇的船桨,随时准备调整客船的航向。 船上的人中只有薛畅显得淡定,前世总被这三峡震撼的他有了一身高绝武功,就连胆气也变得豪壮,他甚至仰望岸边的雄峰绝壁,估摸着以自己的浑厚内力和轻功能否翻越上去。 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除非自己购买了系统商城的《九阴真经》,将其中的摧坚神爪练之大成,达到如系统所说“抓岩石如抓豆腐”的境地,方能在这绝壁之上,一爪一爪向上攀登,凭借生生不绝的九阳神功,才有可能完成此壮举。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时,船尾的水手却焦急的大喊:“舵主,后面有一艘船紧跟着我们,恐怕是不怀好意!” 峡谷之中,江风甚急,涛声也响,说话很大声,也不一定能听见,不过船上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郭怀守听清楚之后并没有立刻奔向船尾,而是跃到了船篷顶,向后凝神细看:只见一艘经过改装、船头嵌有撞角的快船在风浪中颠簸前行,犹如奔马,朝向客船而来,转瞬间两船相距不到百米。 待郭怀守看清在船头运持双桨如飞的人的相貌时,顿时心中一惊,当即大声喊道:“兄弟们,后面有敌人靠近,给我控制好船,防止撞击!”说完,他钻入船棚之内,拿起一根精铁所铸、三丈多长的铁杆,奔到了船尾。 薛畅立刻赶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郭怀守没打算隐瞒,用铁杆指着后方,沉声说道:“黄笙那匹恶狼就在那艘船上,看样子是想来撞我们的船!薛兄弟,让你的徒弟回到船棚里,抓紧船舷,防止意外!” 薛畅没有立刻回应,反而问道:“能应付吗?” 郭守守稍作迟疑,方才说道:“……放心,我会尽全力让这恶狼有来无回!” 薛畅听出郭怀守话里的决绝之意,他回头看了看正在紧张操纵客船的水手,又看了看受其影响而有些惶恐不安的两个徒弟,再回身看向后方乘风破浪而来的快船,仅仅过了片刻,它和客船的距离就拉近到五十米…… 情况十分危急,已经没时间多做考虑。 薛畅伸出手,沉声说道:“郭大哥,把铁杆给我,后面那艘船我来对付,你负责把船操控好!” “你?!”郭怀守感到疑惑。 “快点,抓紧时间!”薛畅催促道,他情急之下,九阳神功自然催发,带着逼人气势,让郭怀守不由自主的递上铁杆。 薛畅将铁杆握在手中,掂了掂,感觉甚轻。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快船,然后闭上眼仔细体会着江风的强度,心神凝聚、催动丹田气息,充沛的真气迅速遍布全身。 薛畅猛然睁开眼,双目射出刺眼神光,让一旁的郭怀守为之炫目。 第一百八十三章 龙腾瞿塘 “小心了!”薛畅轻喝一声,脚尖重重一踏,身体冲天而起。 而他这一踏竟然使得客船剧烈晃荡,舵手没做好准备,摔倒在地。郭怀守大惊,疾步赶过去,气运双手,控制住船舵。 而在樊獒、胡秋荻的眼中,他俩的师傅如同水中蛟龙,腾空而起,高高的翱翔在云端。 “他娘的,跳得真高啊!这恐怕就是逍遥派的薛畅吧。”头陀孙泰仰头上看,情不自禁的喊道,心中陡生惧意。 “这里是瞿塘峡,江风强劲的很,他跳得越高,死的越快!”黄笙冷笑不已。 薛畅如何不知江风强劲,只是他运转九阳神功,形成护体罡气与江风相抗,让自己能够在空中稳住身形,再借上冲之势,施展追风逐月轻功,改上冲为平移,在空中连跨两个大步,距离下方的快船更近了。 就在上升之势耗竭、即将下落之时,薛畅将体内磅礴的真气一齐灌注双脚,与此同时,又运转乾坤大挪移心法。整个身体就如同挂了一个千斤重的铁球,急速的下坠。 黄笙见空中之人不但没有被江风吹落,反而快速向己方飞来,心中开始感到不安。转瞬间又见那人已濒临上方、快速落下,顿时心中大骇,急喊:“兄弟们,快拿竹篙,给我把他打到水里去!” 薛畅刚才那奋力的一跃,足有七丈,施展追风逐月时又往上拔了拔,所以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竟有破风之声。 看到下方竖起的四根竹镐,薛畅不以为意,手持铁杆往脚下轻轻一搅。 即使是武功不弱的黄笙和孔泰持竹篙与之相碰,一股大力从铁杆上涌来,震得他俩险些将竹竿脱手,站立不稳,心中无比心惊。 实际上,薛畅没使用一丝内力,只是用乾坤大挪移将小部分下坠之力转移到铁杆上而已。 此时落脚之地已经清空,薛畅的双脚重重的踏在快船船头,“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船头竟被踩入水中,整个船尾高高翘起,在一片惊叫声中,倒翻过来,扣在江中,砸起一排冲天水浪。 而薛畅在压下船头之后,就借着反弹之力,再一次腾身跃起。 薛畅是有备而来,黄笙他们却万万没有料到对方小小的身躯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瞬息之间就压翻了整整一艘快船,船上的四人当即被抛飞出去。 薛畅早就盯住了为首的黄笙,身处半空之中,手中的铁杆向下一戳。 只听得一声惨叫,铁杆刺穿了落水的黄笙的肩膀。 薛畅随后飘然落下,双脚踩在已经倒翻的快船露出江面的船底,湿漉漉的船底很是湿滑,并且在急流中起伏颠簸,即使薛畅有绝世武功傍身,恐怕也很难站稳。好在他早有考虑,铁杆的另一头伴随他落下,在他内力加注之下,直接扎穿了船底。 他一手扶着铁杆,运注真气的双脚焊住船底,任由江水不断拍打着他的双脚,整个人纹丝不动。 被串在铁杆顶的黄笙却随着快船的颠簸,不间断的发出惨叫,但很快声音就变得微弱、直至消失。 只是略通水性的头陀孔泰被甩入江中之后,只挣扎了片刻,旋即被汹涌的江水卷走,很快就消失不见。 倒是两名跟随黄笙离开飞鱼帮的水手很有经验,落水之后拼命朝快船游来,然后使出全身力气抓紧倒扣的船舷,苦苦的硬扛着江水的冲刷,同时可怜巴巴的仰望着薛畅。 薛畅没有在意他俩,而是看着前方的客船。 郭怀守目睹了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但此时不是他感叹的时候,之前他心中想的是如何让客船航行得更快一些、更灵活性,以便能躲开快船的撞击,此刻他却要带领手下们尽力让客船的速度降下来,以便接应那位神奇的年轻掌门人。 在卷起一道道雪白混黄水浪、划出无数个幽暗漩涡的峡谷大江中,那漆黑泛绿的快船船底犹如一个大鱼的脊背,顺着急奔的江流,它时而沉入水中,时而露出江面;而薛畅踩在其上,犹如一块雕像,始终纹丝不动,他紧握着铁杆之上的黄笙却犹如一面旗帜,不停的旋转甩动…… 这是一幅前所未见的奇景,可惜能看见的只有客船上的人而已。 飞鱼帮不愧是以长江为伴的帮派,在郭怀守的精准指挥之下,手下们很快就让客船拦在了快船的前侧方。 “薛掌门,请抓住!”郭怀守探出一根长长的竹竿。 薛畅伸手抓住,同时拔出铁杆,借力跃上客船。 “大侠……救命……”两名抱着快船、浸在江中的水手有气无力的哀求。 “救他俩。”这是薛畅飞落客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郭怀守听了之后,毫不犹豫的立即去执行。 “师父,您担心死我们了!”胡秋荻跑了过来,一把把薛畅抱住。 “师父,你太厉害了,简直……简直……”樊獒兴奋的说着,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表达心中的激动。 “薛兄弟简直就是神人!”郭怀守接过话头,同样显得很是激动:“漫步云中,一人掀翻一船,真乃人中蛟龙,我相信天下武林无人能与你相比!” “薛大哥过奖了。”薛畅谦虚的回了一句,轻轻拍了拍胡秋荻,认真的对二人说道:“为师之所以敢出手是因为我有绝对把握能够制服他们,你俩好好修炼,将来也能够像我一样。” 胡秋荻和樊獒激动的点头。 薛畅指着躺在船舱里昏迷不醒的黄笙,对郭怀守说道:“郭大哥,刚才情况危急,下手重了些,但愿他还活着。” 郭怀守面露嫌恶的瞥了黄笙一眼,急忙摆手回应道:“薛兄弟甘冒奇险救了我们大家,我等还没感谢你的救命大恩啦,你这么说那可就折煞我了!像这种人面兽心的恶狼,死了最好,薛兄弟实在没必要再救他!” 薛畅淡淡说道:“顺手罢了。” 郭怀守哑然:确实,在奔腾的江流中救起黄笙在自己看来是很危险的举动,但对这位有着绝世身手的逍遥派掌门人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 即使郭怀守万般痛恨黄笙的所作所为,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让他不可能抛弃昏死的黄笙不管,他向薛畅告罪之后,就蹲下身子,给自己昔日的兄弟处理伤势。 而他的手下也很快将落水的那两名鳡鱼门弟子救了上来。 这两个失魂落魄的家伙见薛畅在船上,根本不敢造次,自觉的趴在船舷两侧,一动不动。 郭怀守的手下赶紧奔赴各自的岗位,紧张的操纵客船,继续前行。 黄笙的整个右胸一片血肉模糊,中间赫然是个大洞,即使伤口得到了处理,仍然昏迷不醒,按郭怀守的话说:能否活着,全看天意。 对此,薛畅没有一丝愧疚,就凭此人想将一船人撞翻在瞿塘峡的凶狠做法,就算薛畅只是捞回了他的尸体、没让其喂了鱼虾也已经很仁慈了。 瞿塘峡虽雄,距离却短,只有将近二十里,没多久客船就顺利通过。 之后,客船再未遇任何意外,在黄昏之前抵达了巫山镇。 巫山镇坐落在巫峡西入口,大凌河与长江的汇合之处,是荆湖和巴蜀之间的重要节镇,因此它虽然地处偏僻,却颇显繁华,有着面积不小的码头,码头上停泊着不少船只,大部分是来自巴蜀,也有少数来自荆湖,这种情况并不奇怪,由于大周建国以来对巴蜀地区的重视,朝廷在前朝的基础上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修筑了峡江通道,它是水路、山路、栈道、纤道……等的有机结合,同时还加强了沿江城镇的建设,使得从荆湖逆江而上进入巴蜀虽然困难,但比前朝已经便利许多。 客船驶进码头、薛畅等人上岸之后,果然就有一队官兵上前来盘问。 薛畅再次掏出那块巡武司发的掌门腰牌,那队官兵就变得客气多了。可当薛畅说出“准备去拜访神女宫”时,他们却又神情严肃的告诉他:“若你们只是途径这里,在镇上盘桓几日都不是问题。可要去拜访神女宫,就必须征得镇上神女庙主持的同意,若主持不同意,甚至要求将你们驱逐,我们也只能执行,因为我们驻守于此的任务之一就是保护神女宫的安全。” 薛畅事先已从郭怀守那里了解到这些,当即表示:“我们愿意遵守这里的规定。” 由于郭怀守要到巫山镇码头的飞鱼帮驻地安排人手将受重伤的黄笙和两名鳡鱼门人紧急押送回巡武司,因此在这队官兵的监护下,只有薛畅师徒三人来到了巫山镇的神女庙。 巫山镇的神女庙绝不是一般小镇里的简陋小庙,红砖绿瓦、高墙大院、青烟缭绕、香客众多,甚是喧哗。正殿内竖立着一尊近四米高的西王母女儿瑶姬金身,色彩艳丽,栩栩如生。 薛畅等人走了后门,在僻静的厢房里见到了神女庙主持——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道姑。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上山 “你就是去年通过巡武司的开派考核、建立逍遥派的薛畅?”神女庙主持有些惊讶,相比常居山中的神女宫其他弟子,她在镇上不时能见到来此的江湖人,消息算是灵通的,只是没想到逍遥派掌门会如此年轻。 “是的。”薛畅再次掏出那块腰牌,现在他发现这东西还挺管用。 神女庙主持认真看了看,把腰牌还给了薛畅,然后正色的说道:“薛掌门今日来我神女庙有什么事吗?” “在去年的平羌战争中,我和贵门的顾宫主有一个约定,今天我是来赴约的。”薛畅认真的说道。 “什么约定?”神女庙主持一脸讶然。 “贵宫主没对你有过嘱咐吗?”薛畅有些诧异。 “未曾。”神女庙主持的回答很干脆。 薛畅心中感到不妙:不管对方是故作不知、还是顾诗婧确实没有告知,都显示出神女宫对当初的约定并不在意! 就在薛畅心绪波动之际,这位神女庙主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薛掌门,我的那位顾师姐呀,可没有告诉过我,她和你之间有过什么约定。当然她这个人生性闲懒,忘记了曾发出邀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也或许这事根本不存在、只是你在撒谎,我是神女庙的主持,只有我有权利决定你可不可以上山入宫,所以你必须告诉我约定的内容,我才能判断需不需要将你要登山拜访的事情回报给顾师姐,如果你不同意,那就请回吧。” 薛畅感觉自己是被神女宫给愚弄了,但已经来到山门前、总不可能人还没见到就转身而回吧,所以他压抑住心中升起的怒火,语气生硬的低声告诉了神女庙主持他和顾诗婧约定的内容。 听到对方和洛阑梦私定终身、而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求婚的事情后,神女庙主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她盯着薛畅打量了好一会儿,幽幽的说道:“难怪阑梦这孩子回来之后和以前大不一样,原来是有了喜欢的人……可惜!” “可惜什么?”薛畅听对方话风不对,忙问道。 “没什么。”神女庙主持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我记得平羌战争是在去年五月结束的,薛掌门是在什么时候通过的开派考核?” “去年六月。” “之前是做什么的?” “勉强算是一个镖师。” “难怪——”神女庙主持心里明白了:自己那位势利的师姐当初压根就没有将这位年轻人放在心上,所以那时的约定恐怕就是个敷衍,也不认为对方真的能够执行,所以回来之后就将这件事给忘了。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通过了开派考核、建立了门派,现在真的来履行约定,这事有意思了! 想到这些,主持嘴角微翘,好奇的问道:“薛掌门,你有信心胜过我师姐?” 薛畅平静的说道:“总得要试一试。” “看来你是有信心啊!不过,我要提醒你,我师姐可不是普通的门派掌门,她的身手可不比那个什么自诩为巴蜀武林第一的独孤真人弱多少。”主持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薛畅的神情依旧平静。 “哦?你是不是跟她动过手?”主持心中一动,问道。 “算是吧。”薛畅坦然回答。 呵呵,这就有点意思了……主持脸上浮现笑意,一双已经不算明亮的眼眸中显露出一丝狡黠,和她的年龄颇有些不相称:“薛掌门,既然你如此坦诚,那么我同意让你进神女宫,不过今天已经天色太晚,明天一早你来这里,我带你上山,不过就你一人。” 薛畅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如此爽快,愣了一下,随口说道:“可是我还带了不少的聘礼,一个人可拿不了那么多。” 听了这话,主持神情复杂的再次看着薛畅,轻声说道:“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着急,等我师姐……同意了你的求婚,你在下山来拿聘礼也不迟啊。” 薛畅想了想,行礼说道:“好的,晚辈明晨再来,多谢主持的照拂!” 薛畅出了神女庙,这队官兵得知他获准进入神女宫,不再逼迫他离开巫山镇。师徒三人顺利回到码头的飞鱼帮驻地与郭怀守汇合。 在晚上飞鱼帮巫山镇驻地安排的酒宴上,薛畅委托郭怀守在自己前往神女宫期间帮忙照顾自己的徒弟。 郭怀守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第二天凌晨,薛畅来到神女庙。 神女宫主持果然如约等候在厢房,一见到薛畅,她就直接问道:“薛掌门轻功如何?” “还可以。”薛畅说这话绝不是谦虚,因为他见过神女宫的咫尺天涯,那确实是当今武林的一大绝学。 “那你可要跟紧我,山里雾大,而且我神女宫历代祖师利用山石和树木在神女宫周围设了多个迷阵,要是跟丢了,可就会困在山里,走不出来啰。”主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以前这样的事常有发生,等到我神女宫弟子将访客救出来时,大多都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了。” “这样倒是有利于减肥。”薛畅故作轻松的调侃了一句。 “薛掌门你胆子挺大、还挺有趣,我相信阑梦跟你待在一起,应该不会觉得太无趣。”主持面带笑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咱们出发吧。”说完,她轻踏一步,身形迅捷的掠过一丈多高的院墙。 薛畅没想到对方说走就走,因此慢了半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的全是直线,所以不时的踩房踏墙,很快就横穿了整个小镇,来到大凌河的西岸。 主持脚步不停,直接踏河而过,脚尖触及河面时,只见小小的涟漪,而没有水花。 薛畅依葫芦画瓢,同样登萍渡水,没弄出什么声响来。 主持过了河,下意识的想回头看看情况,一回头却发现薛畅就在身后,当即又加速前奔。 薛畅赶紧跟上,生怕被落下,因为这里的雾气确实大,越往山里越浓,即使他已经九阳神功大成,目力敏锐,也只能看清五米之内的景象,所以他必须紧跟主持,以避免真的跟丢了对方,被困在山中,那可就丢大脸了。 现在薛畅有点后悔太过干脆的答应了这位神女庙主持,早知道巫山的凌晨会有这么浓的雾,他就应该晚一点再上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周围一片白茫茫,除了知道自己是一直在往高处奔之外,其他的什么地形、道路、标记……啥都不知道。 薛畅却不知道神女峰及其周围山岭终日云雾缭绕,不然又何来朝云暮雨之说。 他虽然不像神女庙主持常年在山岭中纵跃,整个身体机能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长距离的剧烈运动,但是在这个世界,内力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不但可以改善人的体质,还能大大的增强身体机能,所以内功极其深厚的薛畅在不知道目的地在何处的情况下,毫无顾忌的、不停歇的使用追风逐月轻功。并且他还注意观察主持在山岭疾行中所采用的一些特殊技巧,一法通而百法通,很快就尝试使用,并且越用越熟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主持的速度减缓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薛畅依然紧跟在其身后、且神清气闲,顿时心中大为吃惊:这位年轻的掌门人轻功不错,在渡过大凌河时她就知道了。可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考验的可不只是轻功,还有内功。长时间、不停歇的使用轻功本就消耗内力,而此时尚值初春,乍暖还寒,巫山更是湿冷,她因为早已适应了这种气候,再加上神女宫的功法也是为此而设,所以内力消耗相对较少,而像薛畅这样初来乍到,要抵御这种湿寒,内力消耗必然会加剧,但对方却像没事一般,由此可见对方的内力有多深厚! 主持按压住心中的惊骇,略微有些气喘的说道:“薛掌门……可知道我上一次……亲自带上山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薛畅说话时气息非常平稳。 果然不是装出来的!……主持看着对方年轻的脸庞,心中在感叹,嘴里却说道:“眉山寨寨主江胜火……因为眉山寨和本门有点渊源,所以……我就亲自带他上山了。他仅仅跟我过了大凌河,开始上山没多久……就跟不上我了,我不得不放慢速度,带着他在山上一会儿走、一会儿跑……那一次可难受死我了,你可比他强的太多了!你是第二个如此轻松的……跟我到这里的人。” “能告诉我第一个是谁吗?”薛畅好奇的问。 “那个自诩巴蜀武功第一的独孤真人,不过那时我的轻功比现在可差多了……”主持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怅惘,似乎在回想着往事,但她很快又收敛起来,接着问道:“你知道这位江寨主来拜访本门所为何事吗?” “不知道。” “他是来求婚的。”主持凝视着薛畅,沉声说道:“他的儿子看上了我的师侄女洛阑梦。据说是因为铁剑门的叛逆偷袭戎州军营时,阑梦救了他一命,使他对阑梦一见倾心。以前阑梦很少在巫山镇出现,但即使这样她的美貌还是传遍了整个巴蜀,这一次让她易容出征,本是为了减少麻烦,没想到还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第一百八十五章 颜冉伶 薛畅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来:“主持说的江胜火的儿子,指的是江一峰吧?” “没错,你不担心吗?”主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阑梦能得到巴蜀武林年轻俊杰的关注,正说明她很优秀,但我相信没有人能够从我手中将她夺走!”薛畅毫不迟疑的回答。 主持轻笑一声:“薛掌门倒是挺自信,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师姐自视甚高,根本就没把眉山寨放在眼里,她没有同意。但就凭你今天能够如此轻松的陪着我跑到这里,我倒觉得最后我师姐还真有可能会答应你和阑梦的婚事,只是——” “只是什么?” 主持没有回应,而是转身看着前方,用手拢住嘴,发出了几声清脆的鸣叫。 接着薛畅就听见头顶上方朦胧的树影中响起扑翅之声,接着一个很古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是谁在叫我?是谁在叫我?……” “是我。”主持大声说道。 很快,扑翅之声再次响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迅捷的穿过白雾,闯入了薛畅的视野。 主持伸出右手,那东西直接停在了她的手背上。 原来是一只比手掌还要大一些的鸟,通体黑色,呈现明显的金属光泽,双眼黑亮有神,前额有长而竖直的羽簇,呈现冠状。 薛畅有些迟疑的问道:“这是一只……乌鸦?” 那只黑鸟居然听懂了他说的话,立刻偏头向他看来,张嘴骂道:“你才是乌鸦!你才是乌鸦!……” 虽然薛畅已有猜测,但还是感到吃惊:我靠,一只能听懂人话、还会骂人的鸟! “我家四妹可不是乌鸦,是天底下最聪明、最美丽的八哥!”主持宠溺的伸手轻轻摸了摸黑鸟的羽毛。 那八哥居然昂着头,高声叫着:“就是!就是!……” 这居然还是一只傲娇的八哥!……薛畅颇感兴趣的凑近看它,它却跳转身,屁股朝着薛畅,不看他一眼。 “四妹,帮我把这个带给你大姐。”主持拿出一个小纸卷对它说道。 八哥却伸起一只脚爪,摸了摸尖喙,再次尖声叫道:“好吃的!好吃的!……” 主持早有准备,掏出一把金黄色的米粒状物。 八哥立刻探出尖喙,开始快速的啄食,不一会儿,就吃了个干净,然后它抖了抖翅膀,叼起那个小纸卷,展翅飞远。 主持回头看了看还有点发呆的薛畅,笑着说道:“当年我师父有一次出外云游,回来的时候在山脚捡到一只受了伤的八哥幼鸟,动了恻隐之心,就把它带回山里救治,没想到它好了之后就不愿离开了,天天跟着我师父,我师父干脆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四妹,我师父收了三个弟子,它排老四,可见有多喜欢它,甚至还舍得用它好不容易采摘到的天材地宝来喂养它,所以它很聪明,活得也很长,你别看它小,实际上它已经活了二十五年,早超过了一般八哥的寿命……说起来,阑梦从一出……从小就由四妹陪伴着长大,她跟四妹的感情很深,你可别小瞧了它,要是把它得罪了,将来阑梦可是会生气的。” 薛畅一听,顿时傻眼了:难道以后我还得讨好这只鸟?从辈分上看,它居然还算是阑梦的一个长辈,鸟师叔? “刚才我让它把你上山的消息带给我师姐,好让我师姐做好准备,一会儿等我们进宫的时候扫榻相迎。”主持特地说明了一下。 “扫榻相迎?这我可不敢奢望。”薛畅调侃道:“只要别赶我走就行。” “薛掌门放心,没人敢对我亲自带上山的贵客这么做,即使是我师姐也不行!”主持颇为硬气的安慰了一句,然后手指前方:“神女宫就在前面不远,咱们慢慢前行。” 薛畅心中一动,拱手说道:“承蒙前辈照顾,还没请问前辈的尊姓大名!” 主持婉言拒绝:“并非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神女宫有门规,在神女宫外不得主动告知外人姓名,还请见谅。” 薛畅没有强求,但即使对方不说,他也已经从之前的对话中猜到这位主持是谁了。 接下来薛畅感觉自己是在往下走,眼前的白雾渐渐的变淡,视野也开始逐渐清晰:这应该是一处山坳,在一片绿茵之中开满了各种鲜花,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蜜蜂蝴蝶飞舞其间,甚至前面还传来各种清脆的鸟鸣,耳边还能听见持续不断的轰轰声,据主持说那是瀑布的声音…… 薛畅跟随主持走在花丛之间,鼻尖萦绕着花香,呼吸着清新自然的空气,整个心神都得到了提振。 这时他听到主持说道:“神女宫到了。” 前方不远,在绿树鲜花的烘托下,在碧水的环绕中,伫立着一座白色的宫殿,时淡时无的水雾缭绕其中,不时有艳丽彩羽的鸟儿从中飞起,在其背后有一匹白色的水练从上方泻下……这简直就是一座天上宫阙! 待到走近,在薛畅面前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白玉门坊,上面刻有“神女宫”三个秀丽的大字。 穿过门坊,前方是一座拱形的白玉小桥,桥头栏杆上蹲着两只八哥,看到二人到来,立刻尖声叫道:“欢迎!欢迎!……” 这就是扫榻相迎?……薛畅撇了撇嘴,扭头看了一眼主持,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本主持所站之处此时有着一位肤色白腻、相貌娇美的女子,她穿着与主持相同的道袍、挽着相同的发髻,面带狡黠的笑容,声音很是清脆:“薛掌门,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原来前辈之前是易了容。”薛畅回应道。 “现在已经进入神女宫,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了。”主持那一双眼睛也变得灵动清澈,只是依稀可见眼角的些许鱼尾纹,看来年纪也不轻了:我是神女宫的长老、顾诗婧的师妹颜冉伶。” 果然她就是郭怀守单相思几十年的意中人!回想起来,去神女庙拜访时也没见他有任何表示,恐怕是不知颜冉伶就在神女庙中当主持吧……薛畅想起郭怀守在旅途中谈起“自那一次相识之后他再未见过颜冉伶”时那惆怅茫然的神情,不禁暗暗嗟叹,表面上却还拱手行礼说道:“原来是神女宫颜长老,晚辈失敬了!”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天天带着面具,藏头露尾像是在做贼,但神女宫这该死的门规让我没办法。”颜冉伶注意到了薛畅此刻有些异样的神情,还以为对方是对她的易容有些不满,解释了一句之后,就指着八哥说道:“这两只都是四妹的孩子,可惜远没有她聪明。” 说着,她走近其中的一只八哥,伸出手,说道:“到我这儿来,小家伙。” 那只八哥偏偏头,很不给面子的展翅飞走,另一只也紧跟着飞走。 “你瞧瞧。”颜冉伶自嘲的双手一摊,信步走上了拱桥,薛畅紧随其后。 桥下溪水清澈,浮萍朵朵,游鱼群群。 过了拱桥,才真正来到了神女宫的大门。 大门两侧各站着一位白裳少女,姿容秀美,一起躬身向颜冉伶行礼:“百灵(藏雪)拜见颜师叔!欢迎师叔回宫!” “你俩辛苦了!”颜冉伶面带微笑的问道:“你们师父在哪?” “她在大殿等候你。” 颜冉伶点点头,踏入了大门。 两位少女好奇的打量着紧随其后的薛畅,但没有开口询问或者上前阻拦。 进入神女宫之后,薛畅游目四顾,但见奇花异草遍地、绿树松柏成荫、亭台楼阁被掩映其中,一条条被光滑白石铺垫的小道蜿蜒连接,时常可见各色种类的禽鸟阔步其上,见到他俩也不惊慌躲闪,有的还主动迎上来,不停的鸣叫,似乎在要食。 在途中还见到了一些白裳少女,或者在清理鸟粪、或者在修理树枝、或者在采集花草……都显得很忙碌。 “神女宫的弟子还真不少!”薛畅感叹了一句。 “神女宫的弟子其实不多。”颜冉伶淡淡的说道:“我师傅那一辈只有两人,我们这一辈也就三人,阑梦她们这下一辈也就四人,大师姐收了三个,二师姐就阑梦一个,我呢,不爱收徒,一个人自在。” 薛畅有些惊讶的指着在路边劳作的白裳少女,问道:“那这些叫你师叔的女子都是?” “我年轻的时候,这里可没有这些漂亮的建筑,不过就是几间小木屋……”颜冉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想着往事,缓缓说道:“后来师叔喜欢上了当时在巴蜀号称要驱除北蛮、恢复中原的先帝,后来成为大周的皇妃,那时我师父已经病逝,她将我们师姐妹三人接到洛阳照顾,等我们长大后才让我们返回巫山。 她多次告诉我们,‘如今天下变了,武林各派受到朝廷的重视,神女宫作为历史悠久的武林名门、又跟当今皇室是亲戚,驻地太过简陋,既是丢朝廷的脸面,也会让武林各派看不起……总之,她说服了先帝,于是由朝廷拨款、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修了这座神女宫……”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国色天香 说到这里,颜冉伶苦笑道:“宫殿修好了,可事情还没完。师叔又派人来告诉我们,说‘神女宫应该广收弟子,增强实力,才能在以后的大周武林站稳脚跟’……说实在话,无论是师姐、还是我都不愿意多收门徒,可是这么大的宫殿就三四个人住着,也太过宽敞,那些花园如果没有人打理,时间一长就长满了荒草,到了冬天满是落叶非常糟糕。 更何况自从我师父开始养了四妹之后,我们姐妹就喜欢上了养鸟,再在宫里养了很多鸟,结果搞得到处都是鸟粪,打扫起来很困难……所以道最后大家决定雇佣一些丫鬟帮忙料理宫殿,可事情还没开始做,得知此事的师叔就送来了一批小女孩,说是从北方边境一些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孩子,还专门让宫女们培训了她们半年多,学会了各种技能,完全有能力照料好神女宫…… 师叔是早料到神女宫修好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事先就做好了准备,而且那批女孩个个相貌都不错,符合进入神女宫的基本条件,可见她是花了一番心思,而我们又怎敢反对她的决定,最终就收下了她们,开始时并没教她们武功,只是当丫鬟使唤,这是大家对师叔的擅自主张所做无声的抗议……” 颜冉伶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没多久师叔又派人来下达严令,‘必须传授这些孩子武功’。我们从小受师叔照顾,不是师父胜似师父,又怎么敢违背她的命令。再说大家都习惯了这些孩子的服侍,也意识到她们虽然能干,但有些事情是做不了的,比如说驱逐那些不经邀请、就擅自上山的武林人,反而因为不会武功而成为神女宫的累赘,但顾大师姐怕麻烦,只收她们为记名弟子。虽然说是记名弟子,但除了几门镇派绝学,该教的也都教了,这样一来神女宫却是比以前融洽许多……” 颜冉伶回头看着正在认真倾听的薛畅,意味深长的说道:“薛掌门,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多神女宫的秘辛,是想告诉你,认真的说来掌控神女宫的其实并不是我的那位顾大师姐,而是我那个已经是太皇太妃的师叔!即使她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阳,也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薛畅若有所思。 两人默然的又走了一段路,小道尽头是一个平坦的白色广场,广场正中竖立着一座雕像:是一位美貌女子,身穿道袍,手按剑鞘,昂首挺胸,目视前方,神采飞扬。 “这是我神女宫开派祖师龙玄霜!”颜冉伶站在雕像前,神情郑重的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 薛畅入乡随俗,自然也恭敬的照做。 然后颜冉伶领着薛畅走向广场另一侧的一座殿宇。 这一次当薛畅想要跨进殿门时,却被守护在两侧的白裳少女给拦住了。 “我这个顾大师姐还真把自己当大人物了!”颜冉伶顿时来气,让薛畅在殿外稍作等候,自己先进入殿内。 “顾诗婧,我回来了!”颜冉伶一边大声直呼神女宫主的名字,一边往里走。 在大殿的尽头摆着一张华丽的坐榻,榻上斜躺着一位女子,她着一袭华丽的紫色宫装,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又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娇柔婉转,竟是美艳而不可方物。 该女子正是顾诗婧,她听到颜冉伶的声音,动也不动一下,只是冷哼了一声:“颜师妹,你违反门规,擅自带人回来,现在是来向我请罪的吗?” “我没有擅自带人,人家是冲着你来的,是你跟人家做的约定,是你自己忘了,我这是在帮你,免得以后江湖人都说,神女宫的顾大宫主说话像放屁,根本不守信用!” “你——”顾诗婧气得一撑而起,看着有恃无恐的颜冉伶,她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心中的火气,沉声说道:“至少你应该事先通知我!” “我不是让四妹给你带消息了吗?”颜冉伶一脸无辜。 顾诗婧顿时又气道:“你那叫事先通知吗?!你把人都快带到了,才告诉我,你让我怎么去做准备?!婉瑶和阑梦的事要是让他知道——” “阑梦的事我们也没有办法,他总会知道。不过,如果他无法完成和你的约定,那么就算他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场婚姻跟他无缘。我说顾诗婧你该不会是担心会输给他吧?” 顾诗婧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你说什么!颜冉伶,你今天是专门来气我的吗?!我跟你讲,不要玩得太过了,否则——” “否则怎样?撤了我的神女庙主持?那太好了,我早就不想干了!到时候我无事一身轻,出外云游去。” “你敢?!” “我怎么不敢!” “师父!师叔!你俩都别吵了!吵这么大声,让外面的客人听见了,不嫌丢人吗!”旁边一位年轻女子赶紧上前大声劝阻,而殿内的另一位年轻女子也出声劝说道:“师父,师叔,你们俩就别吵啦!” 顾诗婧气呼呼的对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说道:“你们两个以后不准再叫她师叔,她不配!” “呵呵,我不配?”颜冉伶冷笑两声:“我看你才不配当这个神女宫的宫主!你不敢见这个薛畅,不敢履行和他的约定,因为你知道你打不过他,你打不过这个比你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你说什么!”顾诗婧气的七窍生烟,立刻指着自己的大徒弟说道:“凌云,你去殿外把那个姓薛的叫进来,我要让你这个眼睛被狗吃了的师叔好好看看,我是怎样轻轻松松的将他打败的!” 颜冉伶双手抱胸,脸上挂着冷笑,却不再说话,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唐凌云走出殿门,看到正在殿外悠然等候的薛畅,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这才行礼说道:“请问可是逍遥派薛畅薛掌门?” 薛畅见说话者是一位沉稳大气、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忙还礼说道:“正是在下,请问姑娘是?” “家师顾诗婧请薛掌门入内一见。”唐凌云回答道。 “多谢!”薛畅正要跟随唐凌云入店,耳旁却响起对方的话音:“家师正在火头上,望薛掌门尽量忍让,以避免无谓的争斗。” 薛畅一愣,看着一脸严肃、嘴唇却在微动的唐凌云,当即也用传音入密作出回答:“多谢姑娘的提醒!不过此次我正是来履行与你师父的比武约定,争斗是避免不了的,但我会以礼相待。” 唐凌云一听,心里顿时有些着恼:洛师妹所看中的这位男子怎么如此不识趣! 她沉下脸来,径直走回殿内。 薛畅紧随其后,他无心欣赏这云白光洁的大殿,目光急切的搜寻那魂牵梦萦的倩影,然而大殿内没有洛阑梦的身影,甚至也看不到洛阑梦的师父周婉瑶和鹿灵韵这两位他熟悉的身影,只有一位美艳绝伦的女子神情肃然的端坐在前方,在她身侧站着一位娇俏的年轻女子,好奇的打量薛畅,可当薛畅的目光转向她时,她又立刻娇羞的低头。 而在侧面,刚刚带他入宫的颜冉伶正慵懒的躺靠在木椅上,注视着薛畅,眼神中流露出某种期待。 薛畅左看右看,有些疑惑,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不用再看了,我就是顾诗婧。”正前方的女子不耐烦的说道。 尽管薛畅有所猜测,心中也很是吃惊:就算上次这位顾宫主是易了容,但她的年纪至少也有四十岁了吧,她的真实面容怎会如此年轻美貌! 薛畅定了定神,朝着顾诗婧拱手行礼,朗声说道:“逍-遥-派-掌-门薛畅拜见顾宫主!” 顾诗婧抽搐了几下脸皮,端坐不动,也不还礼,只是轻声说道:“免礼了,薛掌门。” 薛畅倒没有在意,而是紧接着问道:“我想请问顾宫主,阑梦为何没有在这里?” 顾诗婧面现不悦,说道:“薛畅,本宫记得当初在戎州大营,曾经跟你做过约定。除非你完成约定,否则你和阑梦就不能再往来,现在你完成了吗?” 薛畅昂首回答:“这半年多来,我通过了巡武司的开派考核,创建了逍遥派。虽然在去年底,朝廷已经颁布了武林新诏令,任何武林人都可以创建门派,但是作为在去年夏天就创建的逍遥派,我们和神女宫一样享有着曾经的一些特权。我在成都府内拥有一座面积不小、配备内河码头的宅院,朝廷还赐予我逍遥派四十多亩沿江的肥沃土地作为分院,该土地上的收成全归门派所有。 此外,我逍遥派还在成都府内拥有两间生意红火的饭铺,每月所获利润超过一百两……时至今日,逍遥派有弟子九人,所拥有的仆人和雇佣的长工超过百人,门派所拥有的资产远超一万两白银,已经达到了当初与顾宫主所作出的约定条件!如果顾宫主不相信我所说,可以派人去成都府的逍遥派驻地查看,应该很容易就能够得到证实,虽然我逍遥派才刚刚建立,但在成都府还是有一些名气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薛畅VS顾诗婧 顾诗婧看着薛畅侃侃而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旁边的颜冉伶却啧啧连声:“厉害啊厉害,薛掌门如此年轻,却能创建一个门派,还能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内将其发展得这么好,真的是年轻有为!我要是再年轻几十年,也一定会心动,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夫婿啊!” 顾诗婧冷眼看向自己的师妹。 颜冉伶不甘示弱的与她对视。 顾诗婧将目光转向傲然站立殿中的薛畅,神女宫虽然地处偏远,但消息并不闭塞,“薛畅通过开派考核、创建逍遥派”的一事她当然是知道的。她还清晰记得自己刚回到神女宫不久,这个消息就传来了,当时她和周婉瑶都愣住了,而洛阑梦则兴奋得又叫又跳,完全没有平时的文静…… 顾诗婧轻咳了一声,神情严肃的对薛畅说道:“姑且就算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按照当初的约定,你也还有一个条件没有完成。” “我当然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特来与宫主您一战。”薛畅语气铿锵的回应。 这话一出,唐凌云和顾诗婧的另一名弟子裴云烟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顾诗婧的眸光变得凌厉起来:“你确定?” “确定。” “年轻人还真是有勇气!”顾诗婧冷笑几声,猛然站起:“很好,那就请薛掌门跟我来吧。” “等一下!” “怎么,害怕了?” “我是想请问如果我战胜了顾宫主,您是否真的愿意履行承诺,答应我和阑梦的婚事,并让她跟我一起离开?!”薛畅凝视着对方,无比认真的问道。 顾诗婧气极而笑,咬牙说道:“当然!不过你要是输了,就给我立刻滚出神女宫,再不准踏入巫山一步!” “好,一言为定!” 就在顾诗婧要带着薛畅走出大殿时,颜冉伶开口说道:“请等一下!” “你又有什么事?”顾诗婧不耐烦的看向自己的师妹。 “早上薛掌门跟我一路飞奔到这里,内力消耗应该不小,我建议先让他暂时休息,恢复好内力,你俩再进行比斗,这样才公平嘛。” “多谢颜长老的关心!”薛畅抱拳行礼,认真的回答道:“不过不用了,之前的那一段奔跑只能算是热身,对我并没什么大的影响。” “颜师妹,你是好心,可人家不领情啊。”顾诗婧嘲讽了一句,看向薛畅的眼神更显厌恶:“薛掌门,跟我来吧。” 看着师父和薛畅走向广场,唐凌云赶到颜冉伶身旁,急声说道:“师叔,师父这一次是真的怒了,待会儿恐怕会下重手,到时候您一定要出手拦住师父,不然可就麻烦了!” “是啊,师叔!要是师父把这位薛掌门给打成重伤,到时我们怎么跟洛师妹交代呀!”裴云烟也一脸担忧的说道。 “我觉得吧,你们与其担心那个男的,还不如担心一下你们的师父。”颜冉伶的话让两名弟子愣住了。 “师叔,您……您的意思是……?”唐凌云惊讶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颜冉伶没有回应,而是问道:“灵韵呢?” “师父怕她说漏了嘴,所以暂时禁止她出屋。”裴云烟回答。 颜冉伶不以为然的说道:“马上就开打了,无论是输是赢,谜底终要揭晓,再关着灵韵有什么意义,去放她出来吧。” “是,师叔。”裴云烟立刻高兴的跑去闺房。 “师叔,你真认为那个姓薛的能打赢我师父?!”唐凌云忍不住又问道。 “别说话,好好看!”颜冉伶看着前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顾诗婧在广场中央站定,看着对面的薛畅,傲然说道:“这些年能让我出手的人很少,算你再内也不会超过10个,若不是因为之前的那个约定,我今天是不会亲自下场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太扫兴。” 薛畅扬了扬眉毛:“那晚辈还真是感到很荣幸,看来一会儿出招的时候我应该轻一些。” 这话一出,顾诗婧顿时心中更是冒火:眼前这小子真是太狂妄了,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想到这里,她也懒得再跟对方啰嗦,脸色一沉,说道:“接招吧!”当即运转朝云暮雨神功,聚起七成功力,使出水云掌中的一招水滴石穿,朝着对方打去。 神女宫武学有六绝:朝云暮雨神功乃一绝、咫尺天涯轻功是一绝、雁蝶双飞是一绝、巫山十二神剑是一绝、红叶指是一绝,还有就是这水云掌,它是神女宫创派祖师龙玄霜在神女峰上观看云气雨势变幻达数年之久而创,此掌法以朝云暮雨神功为基,招法变化无穷,端的是厉害,水滴石穿更是其中的杀招。 顾诗婧一掌击出,无声无息,看似既无威势、也无速度,但薛畅感觉到了这白皙手掌中所蕴含的威力,又岂敢大意,当即运起八成功力,一招亢龙有悔,后发先至,挥掌迎上。 双掌相碰,轰然巨响,狂暴的劲风竟然将两人周围淡淡的水雾一扫而空。 薛畅纹丝不动,顾诗婧却控制不住的连退了两步,心中惊讶无比:要知道她虽然只用了七成功力,但是水滴石穿这一招,是由多层内力叠加的,对掌力有很大的增幅,否则一滴水又怎能穿石呢?一些与她交手的武林人不明白这其中的璇玑,往往败在此招之下。然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内力过于雄浑霸道,手掌刚一相触,即被他强力震退,导致后继的叠加伤害无法完成……半年未见,这个小小的镖师竟然变得如此厉害了! 想到这些,顾诗婧微微动了动隐隐发麻的右手,终于收起了轻慢之心,将对方视为劲敌来对待。 她没有再着急出招,而是积极催动朝云暮雨神功,水雾开始重新萦绕在她四周。 “刚才那一招,师父应该只是试探吧?”唐凌云看到场上两人第一招交手之后,一脸的难以置信。 “凌云,别自欺欺人了,你还不知道你师父的脾气吗,她要没有全力出手,怎可能第一招就使出水滴石穿。”颜冉伶幸灾乐祸的哈哈笑道:“今天你可是有眼福了,也许能难得的看到你师父被人击败。” 作为顾诗婧的徒弟,唐凌云自然不可能做出兴奋的回应,但保持沉默的她却抑制不住好奇,更加专注于场上的打斗。 顾诗婧不主动进攻,薛畅当然不会等待。这半年来他在苦练武功之余又花费了点时间去了解神女宫武学,以便让自己更有把握战胜顾诗婧,虽然这二三十年来神女宫弟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总有门派对它有所了解,比如青城、峨眉,也比如巡武司,因此得知了一些神女宫武学秘辛的薛畅绝不允许对手充分施展朝云暮雨神功、将周围变得一片白茫茫,他大喝一声,跨前一步,再一次使出亢龙有悔。 薛畅右掌刚出,顾诗婧立觉劲风扑面,一头秀发被吹得向后飘起,但她丝毫不慌,身子微闪,避开最强劲的正面,左掌无声无息的拍出,眼看着就要与对方的右掌再次相碰时,手臂突然发生诡异的弯折,与对方的手掌交错而过,然后像绵软的飘带一样,缠住了对方的手腕,这正是水云掌的柔劲。 紧接着顾诗婧用力往后一拉,柔劲转为刚劲,又有朝云暮雨神功中凝水成石劲的加成,其力道相当强劲,顾诗婧以为对方在仓促之下定会失去身体平衡,有利于她后手招式的施展。 谁知,薛畅纹丝不动。降龙十八掌威猛难匹,但却并不是只注重进攻、没有防御的武功,相反它是攻守兼备的掌法,真气运转全身,每一个踏步都讲究落脚生根,这样出招时才会有力量的加成,因此虽然事发突然,他却扛住了开始的那一瞬,随即运转乾坤大挪移,阴阳二气急速转换,化他力为己力,奋力回夺。 顾诗婧反而身不由己的迎向对方。 与此同时,薛畅的右掌顺腕一翻,脱出对方的缠绕,就势拍向对手的右肩,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反击招式——见龙在田。 眼见着顾诗婧就要被一掌击中,她的身体却突然绵软的像一根稻草,被掌风一吹,就顺势倒伏下去,头几乎碰着了脚后跟,才堪堪避过这一掌,复又挺身,双掌拍向对方的后背。 薛畅一掌落空之后,就立知不妙,下意识回身就是一记神龙摆尾。 单掌对双掌,又是一声震响,顾诗婧再次退了一步,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须知她刚才用水云掌缠住薛畅手腕之后,已经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结果反而被仓促应对的对方反拉过去,由此可见薛畅的内力胜过她自己,虽然不明白在半年之内这个小镖师的武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进境,但顾诗婧心里清楚,再硬拼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于是顾诗婧改变打法,一边使用咫尺天涯轻功闪躲对方的进攻,一边继续运转朝云暮雨神功…… 颜冉伶正看得津津有味,身后有人说道:“师叔,您也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薛畅VS顾诗婧(续) 颜冉伶没有回头,招手说道:“灵韵啊,快来看你师父的比武,这可是难得一见啊!” “不行,我得制止师父和薛大哥,洛师姐都不在了,她俩的比武没有意义——”鹿灵韵焦急的说完,正要朝着场上大喊。 颜冉伶转身出指如飞,迅捷的点了鹿灵韵的哑穴,然后斥责道:“你这个丫头真是糊涂!现在你师父和你薛大哥在场上正打得难分难解,你这一喊万一引得其中一人分神,就可能会导致受伤。再说,不管阑梦在或不在,这位薛掌门要想娶她,按照约定他就必须和你师父进行这场比斗,这是避免不了的,你明白吗?!” 鹿灵韵可怜巴巴的点头。 颜冉伶随手又解了她的哑穴,并且说道:“好好看这场难得一见的比武,对你武功的提升会大有裨益。” 鹿灵韵应了一声,可还是不放心的又说道:“师叔,万一师父或薛大哥失手,不小心受伤怎么办?” “你这丫头——”颜冉伶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怎么可能受伤呢?不是还有师叔在这儿吗?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他俩受伤的!” 鹿灵韵放心了,她安静的站在颜冉伶身边,看向广场中央,很快她就瞪大了双眼:只见那里白雾凝聚,中心气机翻腾,犹如峡江漩涡,隐约可见一个伟岸的身影挺立其中,恰似镇江铁柱。而另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却如飞燕,穿梭于白雾之中,掌劈脚踢,却似乎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尽管薛畅掌风刚猛凌厉,但顾诗婧凭借环境优势,最终还是让水雾弥漫起来。 既然无法阻止,薛畅也就泰然处之,因为他发现即使水雾会影响他的视野,但是武功练到他这个境地,很多时候不再是靠眼睛去看,而是用身体去感受气机的流动,即使顾诗婧的水云掌与朝云暮雨神功相辅相成,但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无声无息,只要她向薛畅发起攻击,薛畅就可以凭借感应及时作出应对,用乾坤大挪移削弱对方的掌力,然后再用蓄足功力的降龙十八掌反击,每每都能逼得顾诗婧急用咫尺天涯闪退。 从表面上看薛畅是被动防御,顾诗婧占据着先机。但事实上薛畅是以逸待劳,而顾诗婧一方面要持续输出朝云暮雨神功,要维持着周围的水雾浓度,防止被薛畅的掌风打散,另一方面她又频繁使用咫尺天涯轻功,用于进攻和闪避,因此对内力的消耗远大于对方。 当然,顾诗婧之所以采用这样一种打法,不仅仅是为了避免与薛畅进行正面硬拼,也是为了充分发挥朝云暮雨神功的威力。 朝云暮雨神功作为神女宫的镇派武学,绝不仅仅只有修炼内力、制造水雾的功用。水至柔,润物细无声,这些水雾可以伴随操纵者的攻击,慢慢浸入对手的体内,并在凝水化石劲的催动下,逐渐的阻塞对手的脉络和血管……以往武林人与身怀朝云暮雨神功的神女宫人打斗,常常会在不知不觉间感觉身体疲乏、内力运转不畅、甚至陷入晕厥,这就是朝云暮雨神功的可怕之处。 只是双方的战斗已经持续了这么久,薛畅的反应依旧敏捷,掌力始终强横,没有减弱半分,这让顾诗婧感到惊讶。 她却不知薛畅所练的九阳神功乃是纯阳内功,为阳中之极,恰好是所有阴寒内力的克星,薛畅在全力戒备之下,九阳神功内力循环流转,身体内如置一暖阳,顾诗婧用朝云暮雨神功制造出的水雾又如何能够浸入。 顾诗婧当然也能够猜到薛畅必然有特殊功法能够抵御朝云暮雨神功,只是对方在全力防御的同时必然会持续消耗内力,可战斗到现在这位年轻人的内力依旧浑厚,这也使得她很是困惑。 此刻,顾诗婧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多想其他,她首先得赶紧解决自己的麻烦:战斗至今,内力消耗大半,如果再不找出制胜之道,恐怕自己就会因内力耗竭而认输了,这可是自己当上神女宫主以来还从未遭遇过的羞耻之事! 想到这些,顾诗婧将心一横,决定冒险。 她施展咫尺天涯,借着水雾的遮掩,瞬间从薛畅的前方转至后方,右手击向对方的后背。 薛畅立即反掌拍出。 这一次顾诗婧没有闪避,右手由刚变柔,顶着强劲的掌风,再次冒险缠住对方的手腕,却没有再次运劲回夺,反而将身体迎了上去。 薛畅左手被缠,不假思索的迅速将右掌击出,接着他就发现对方既不闪避、也不格挡,反而迎上前来,自己右掌所击之处正是对方饱满的胸部。 江湖儿女虽然不太讲究俗礼,但是男女相斗,有些忌讳是约定俗成的,比如不击胸部,不踢下身…… 薛畅顿时一愣。 而就在他一愣神之际,顾诗婧左手食指极速点向薛畅的膻中穴,正是神女宫的另一项绝学——红叶指。 薛畅立刻反应过来,右掌转而击向对方的左手。 但为时已晚,顾诗婧虽然迅速缩回左手,食指也并未触及薛畅的身体,但在如此短的距离内,红叶指的无形劲气已经点中了薛畅的膻中穴。 九阳神功有自动护体之能,红叶指以无形劲气快速点穴著称,却不是威力强大的指法,指力冲破九阳神功所形成的护体罡气,已经被削弱了大半,更何况她点中的膻中穴位于薛畅的中丹田范围,脉络宽敞,内息浑厚,又岂是这一点外力所能封住的,劲气一入其内,转瞬即被化去。 顾诗婧自觉一指点中了对方的膻中穴,然而对方并没有身体僵直倒地,依旧行动自如,顿时感到吃惊。 两人本就相距很近,这稍一分神,薛畅的左掌瞬间贴近顾诗婧的额头,却既不发功,也不移动。 顾诗婧明白对方的意思,作为堂堂的神女宫主,她刚才已经耍过一次赖,难道还要再耍一次? 顾诗婧沉默了好一会儿,俏脸却渐渐红了,终于她细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我……输了……” 薛畅轻出了口气,收回左手,抱拳行礼,神情郑重的说了一声:“顾宫主,承让了。” 顾诗婧转身就走。 薛畅忙喊道:“顾宫主,我已经达成了约定,你也该答应我和阑梦之间的婚事了吧?!” 顾诗婧不答话,继续走向大殿。 薛畅急了,施展轻功,拦在了顾诗婧的面前,沉声说道:“顾宫主,身为一派掌门,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顾诗婧沉着脸,看着薛畅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她露出笑容:“薛掌门,你确实是个武学天才,半年时间武功就能精进到如此地步,难怪当初敢接受我们提出的条件。既然你做到了,我神女宫当然会遵守诺言、同意你和阑梦之间的婚事——” 顾诗婧有意的停顿了一下,看到薛畅面露喜色,她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神女宫同意这门婚事却不算数,只能怪你和她之间有缘无份。” 听到这话,薛畅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顾宫主你这话什么意思?!阑梦出了什么事吗?!” 和刚才在广场上镇定自若、一派大家气度相比,此刻的薛畅却显得有些惊慌,顾诗婧感到一阵快意,冲淡了一些刚才被击败的失落,她看向不远处的颜冉伶,说道:“师妹,你来跟这位薛掌门说说阑梦的事。” 颜冉伶不满的回应道:“为什么你不自己说?” “我累了,要休息一下。”顾诗婧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确实她和薛畅交手了五百多招,都快到中午了。 “师父,您没事吧?”裴云烟关切的问道。 “师父您先回大殿休息,我去给您拿望霞仙露(神女宫的一种丹药,服用后可恢复部分体力和内力)。”唐凌云也赶紧过来搀扶顾诗婧。 只有鹿灵韵虽然也问候了师父,但却站着没动。 薛畅赶到颜冉伶面前,急问:“颜长老,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冉伶不好再回避,叹气道:“阑梦她……去了皇宫。” 颜冉伶的话如同晴空霹雳,让薛畅脸色大变:“阑梦她……她嫁给了皇帝!” 颜冉伶轻咳了两声,摇头说道:“薛掌门,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这事有点复杂,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讲来。” “你请说!”薛畅勉强压抑住心中的烦躁。 “你应该知道我的师叔柳紫英是先帝的皇妃,她曾经将我们师姐妹三人,接到洛阳抚养了多年,与皇室子弟之间有过一些来往……”颜冉伶回忆着往事,脸上有着几分怅然:后来师叔向先帝建议,让我神女宫的弟子嫁给当时的太子做侧妃,先帝同意了,最终二师姐入了宫,嫁给了太子——” “你是说阑梦的师父是前太子的妃子?”薛畅有些吃惊,他预感到了什么。 “是的。”颜冉伶颔首,她心里很清楚当时这件事是有些复杂的,师叔最先希望是顾诗婧入宫……但这其中的曲折没必要说与外人听。 第一百八十九章 洛阑梦的身世 颜冉伶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几年之后,太子病逝,我二师姐……不小心触犯了宫规,在师叔的求情下被贬为庶人,驱赶回了神女宫,我还记得当时钦差私下对顾诗婧说的话,意思是要将二师姐幽禁在神女宫,尽量不准外出,而当时我二师姐已经怀孕——” 薛畅“啊”了一声,颤声问道:“难道说阑梦是她师父的女儿?!” 这话有语病,但颜冉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说道:“没错,阑梦就是二师姐的亲生女儿、当今皇上的亲妹妹!那时候先帝应该也是知道此事的,所以当阑梦出生之后,神女宫相继被增加赠地和俸禄,巫山镇还派驻了官兵,对外宣称是保护峡江水道,但实际上是负有保护神女宫安全的责任。我们只是始终不明白先帝为何不愿承认这个孙女,不接阑梦回宫。也正因为这样,我们不敢告诉阑梦真相,始终骗她说是捡来的孤儿,连她的姓氏都是取自我死去的师父…… 唉,这些年可是苦了二师姐,有女儿不能认,只能当师父;也苦了阑梦,像凌云、灵韵她们很小就可以跑到巫山镇去玩,但她不行。 后来她长大一些,拗不过她的一再要求,才允许她可以跟着凌云她们到山岭里玩,但我们师姐妹三个,总有一人悄悄跟着,怕出意外。 等到她快成年了,先帝已经归天、当今皇上继位,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朝廷那边也一直没有动静,我们都觉得皇室已经将此事遗忘了。在我的一力保证之下,阑梦才被允许可以到巫山镇游玩,她的名声大概就是那时候传出去的。 由于一直都安全无虞,所以去年阑梦强烈要求跟随顾诗婧和二师姐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我们最终才没有反对,可没想到她第一趟出外,就和你私定了终身!” 薛畅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颜冉伶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不要怪周师姐她刁难你,因为阑梦的特殊身份,她们是没有权利答应这门婚事的,所以才会提出那么难的要求,想让你知难而退。但没想到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全做到了!可惜你来晚了…… 去年十月,朝廷派钦差到我神女宫,当今皇上在圣旨中承认了阑梦的公主身份,并且要接阑梦去洛阳,当时阑梦坚决不离开,说是和你做好了约定,一定要在神女宫等你到来,但最终还是被二师姐说服了,毕竟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是她的家乡,她担心因自己的拒绝而引起皇上的愤怒,给神女宫带来灾难……” “阑梦是个好孩子啊!”颜冉伶望着神女宫的一处楼宇,怅然的叹道:“她和二师姐这一走,神女宫可是冷清多了!” 其实神女宫的人并不少,只是颜冉伶一向与顾诗婧性格不合,倒是同周婉瑶很谈得来,周婉瑶在山上时,她还常回来,周婉瑶离开后的这三个月里她才回宫两三次,她口中所说的“冷清”其实是指她自己的心境而已。 薛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阑梦没给我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颜冉伶话刚出口,旁边的鹿灵韵立刻插话道:“有的,有的,薛大哥,师姐给你留了一封信,托我转交给你!” “阑梦这丫头,居然还防着我们!”颜冉伶一愣,随即想到阑梦要防的恐怕不是自己,而是顾诗婧,顿时心情又好受起来。 鹿灵韵从怀里掏出藏好的信件,递给薛畅。 薛畅急忙打开信,纸上写着极其秀丽的文字:“薛郎,请原谅我没有遵守承诺,没有在神女宫等候你的到来!相信你已经听陆师妹说了,我不是孤儿,我的师父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我还有一个哥哥却是当今皇上。我决定去一趟洛阳,因为母亲说的对,如今你我的婚事已经不是神女宫所能决定得了的,我得去说服我的哥哥! 薛郎,听闻你通过开派考核、创建逍遥派的消息,我非常的高兴,你正在践行你的约定,明年你也应该会参加洛阳的武林大会,我会在洛阳等你,到时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永不分开!洛阑梦书。” 薛畅看完,心绪很是不平静。 颜冉伶凑了过来:“都写了些什么?” 薛畅立刻将信件合上,塞进了信封。 “小气的家伙。”颜冉伶抱怨了一句。 薛畅没有理他,扭头说道:“鹿师妹,谢谢你!” “不……不用谢!”鹿灵韵连连摆手,并好奇的问道:“薛大哥,洛师姐去了京城……你怎么办?” 此刻薛畅已经拿定了主意,有力的说道:“当然是把她接回来!” “啊?” “事情哪有那么容易!——”颜冉伶原想告诫对方几句,却见薛畅紧接着神情郑重的说道:“只要阑梦心里有我,我就绝不会放弃!” 颜冉伶将要劝说的话又咽进了肚里。 “我去跟顾宫主道一声别,然后就离开。”薛畅说完,大步走向宫殿。 顾诗婧看到薛畅走进来,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她咳嗽了一声,说道:“薛掌门,事情你应该都清楚了吧?” “我都知道了,感谢顾宫主这些年来对阑梦的照顾和爱护!薛某此来是向宫主道别,希望能原谅我之前的冒昧!”薛畅言辞恳切的说道。 顾诗婧的脸色好看了些,她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薛畅,以为对方已经放弃,忍不住说道:“是啊,如今阑梦的身份和我们是天壤之别,要想成就姻缘何其难啊!……不过,你也别灰心,我神女宫弟子也并非只有阑梦一人,像我身边的凌云、云烟还有灵韵也都是才貌双全,你也可以考虑考虑。” “师父!”唐凌云不满的叫了一声,裴云烟和鹿灵韵都羞红了脸。 颜冉伶哈哈一笑:“我说顾诗婧,你该不会是在刚才的比斗中伤了脑子吧?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要是让阑梦知道了,她岂不是会恨死你!” 顾诗婧脸色一变:是啊,洛阑梦现在可不仅是神女宫弟子,更是当朝公主! 想到这些,她赶紧改口说道:“薛掌门,这只是开个玩笑,虽然你和阑梦的婚事要想达成比较困难,但也并不是不能做到。当今皇上对武林极其重视,又刚刚颁布了新诏令,还要举行武林大会,若是薛掌门你和你的逍遥派能够在这次大会上有优异表现,说不定可以引起皇上的重视,从而达成你的愿望。” “多谢顾宫主的提醒,我也正有此意!”薛畅沉声应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顾诗婧敷衍的挽留道:“薛掌门难得来一次我神女宫,何不吃了便饭再走?” “多谢宫主盛情,只是我心绪烦乱,实在不想多留,若六月能在洛阳相见,我来做东,邀请宫主及各位赴宴,以补上今天的遗憾!告辞!”薛畅拱拱手,转身离去。 “我去给他带路。”颜冉伶扔下一句,也紧跟着离去。 顾诗婧这时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三名弟子,突然间叹道:“阑梦这丫头还真是福缘深厚,第一次走出巫山,就看中了这个姓薛的,当时他还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镖师,我和你们周师叔都不同意,可她始终坚持……未曾想这小子的武功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恐怕在整个巴蜀已经难逢敌手……甚至可以同华山派的杨真人、武当派的青松真人、少林派的无怒禅师一较高下。” “他真有这么厉害?”唐凌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薛畅比她还年轻好几岁,居然就站上了武林的巅峰? “为师刚跟他打过,难道不比你清楚!”顾诗婧俏脸微红,虽然她说这话,部分是在为自己洗地,但自觉说的都是实情:“这小子内力雄浑持久,掌法刚猛难匹,我与他打斗那么久,内力几乎耗竭,而他的掌力还如刚开始一般,若不是天赋异禀,就是功法特殊,我看即使是号称内力深奥如海的少林寺方丈无悲禅师也不过如此……” 说到这里,顾诗婧扫了一眼三位倍感惊诧的徒弟,幽幽说道:“你们要是也有阑梦那样的眼光,能找一位武功高强的年轻俊杰为意中人,为师也不会反对——” 顾诗婧突然想起:若是洛阑梦和薛畅的婚事能成,那么神女宫既有大周公主的支持,又有薛畅这位武林顶尖高手作为奥援,在整个大周、在整个武林、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一想到这些,她因比斗失败的懊恼消失得无影无踪…… ……………………………………………………………………………… 薛畅走出神女宫时,正值暖阳高照、雾气消弥,跟随颜冉伶走出山坳,上了山顶,举目四望:四周白云缭绕、山岭逶迤、苍茫磅礴、令人目旷神怡。 突见颜冉伶转身指向后方:“瞧,那就是神女峰。” 第一百九十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薛掌门回身看去,只见距山顶下方不远处有一簇山峰突兀于云霞之中,其峰侧立处有一根巨石,宛若亭亭玉立、美丽动人的少女,云烟缭绕周围,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薄纱,更显妩媚动人。 “据说这块石头乃是西王母幼女瑶姬所化,每天第一个迎来灿烂朝霞,又最后一个送走绚丽晚霞,故而这座山峰也被称为望霞峰,千万年来这峰上‘神女’日日凝望大江,也不知是在等待谁人归来,实在令人伤怀!”颜冉伶感叹完之后,转而说道:“薛掌门,既然你已经与阑梦定下姻缘,还希望不要让她像这神女一样久等!” 薛畅默然凝视那忽隐忽现的神女片刻,突然提气长啸,啸声犹如滚雷,在云端上传响、在山峰间回荡,久久不绝。 薛畅胸中的郁气借这啸声尽数吐出,顿觉神清气爽,回头看着有些发呆的颜冉伶,毅然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对于武林人而言,下山更为容易一些,再加上此时雾气散尽,两人可尽展轻功,很快就走完了三十多里山路,抵近了巫山镇。 为避免惊世骇俗,颜冉伶改轻功为步行。 这一路上两人时有交谈,关系倒更近了一层,薛畅忍不住问道:“颜长老,冒昧问一句,你的丈夫是哪位?” “我丈夫?”颜冉伶一愣,随后咯咯咯的笑起来:“我至今孤身一人,哪来的丈夫。” “为什么不嫁……人呢?”薛畅这话问得有些冒昧了,不过以他这半日多来对颜冉伶的了解,对方应该不会在意。 “为何要嫁人?”颜冉伶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惯了,可受不了家庭的束缚。” 颜冉伶嘴上这么说,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么些年对男女交往避而远之的主要原因是在于年轻时亲眼目睹了两个师姐在情事上的一系列纠葛,一直心有余悸。 她轻吐了口气,将心事压下,调侃道:“薛掌门,你自己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怎么,就想着要给我当媒人了?” 没想到薛畅开口说道:“我认识的一个好友,年轻时对你很是倾慕,曾经想到神女宫求婚,结果在神女庙就被赶了出来。但他痴心不改,之后几十年一直未婚,甚至为了能够距离你近一些,主动向帮里申请到最偏远的地方主持帮务,一干就是十年……这一次他特地驾船陪我来这里,现在就在巫山镇内。” “可笑。”颜冉伶听完,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说了一句:“真可笑! 薛畅赞同的说道:“如此痴情的男子世上少见,确实可笑。” 颜冉伶回身指向前方的镇子,说道:“薛掌门,咱们就此分别吧。” 薛畅当即躬身行礼,诚恳的说道:“今天薛某能够前往神女宫成功履行约定,多谢颜长老你的鼎力相助,薛某在此拜谢了!” 颜冉伶坦然受了这一礼,认真的叮嘱道:“欢迎薛掌门下次再来神女宫拜访,不过不要一个人,和阑梦一起来。” “一定!”薛畅沉声回应。 颜冉伶转身离去。 薛畅忍不住喊道:“对了,我说的那个痴情之人就是飞鱼帮恭州分舵舵主郭怀守!” 颜冉伶的脚步停了停,没多久就消失在镇子的拐角…… 薛畅回到飞鱼帮安排的住处,樊獒和胡秋荻压抑住好奇,先把房门关好,这才悄声问道:“师父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薛畅淡然说道:“神女宫已经答应了婚事。” “那真是太好了!”樊獒和胡秋荻异口同声的低声欢呼,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相互看了看,惊讶的问道:“师父,您战胜了神女宫的顾宫主?!” “嗯。”薛畅点了一下头。 “太好了!”樊獒和胡秋荻再次鼓掌相庆。 “师父,听说神女宫顾宫主武功不弱于青城派的独孤真人,是不是真是如此?”胡秋荻好奇的问道。 “顾宫主确实武功很强,而且神女宫武学独具特色,通常武林人与之交手,往往要吃大亏,幸运的是为师的武功正好是其克星。”薛畅略显谦逊的说道。 “师父,您能战胜神女宫宫主,也一定能战胜青城派的独孤真人,那您岂不是在巴蜀无敌了!”樊獒紧接着说道,两人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武学深奥,相生相克,一山更比一山高。像独孤真人这样的绝顶高手,我一个晚辈又哪里敢称必胜!”薛畅神情严肃的教训道:“再说,不能因为我厉害了,你们就因此骄傲而失去了进取之心,要知道逍遥派的未来最终是落在你们的身上!” “师父,我们知道要努力,不过就是想高兴一下嘛!”胡秋荻撒娇的说道,旋即将话题转开:“对了,师父,师……师娘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这个……”薛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弟子们。 两人听完薛畅的简单讲述之后,都惊讶得无以复加:“师娘竟然是公主!!这……这……” “别这这这了。”薛畅神情严肃的说道:“这次回去之后,你们要更加努力的练功,以便让逍遥派在这次洛阳的武林大会上获得好名次,让为师能够顺利的将你们的师娘娶回来!” “是!”樊獒、胡秋荻立刻大声回应。 “对了,你俩去找郭舵主,请他派人将我带来的聘礼送到神女庙去,虽然没能将你师娘娶回来,但既然神女宫答应了婚事,这聘礼还是要给的。”薛畅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 “师叔,庙里来了几个人,说是飞鱼帮的,受逍遥派的薛掌门的嘱托,来给咱们神女宫送聘礼。”一名年轻道姑来到神女庙的厢房,向颜冉伶做禀报,她也是神女宫的记名弟子。 “飞鱼帮……”颜冉伶微微蹙眉,问道:“你有没有问来的是飞鱼帮的什么人?” “带头的是飞鱼帮一个姓郭的舵主。” “姓郭的舵主……”颜冉伶想起薛畅临走前说的话,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好你个薛畅,居然跟我玩这套!” “师叔您说什么?” “没事,去帮我把抽屉里的那个面皮过来。” “是。” …… 颜冉伶出了厢房,来到后院,就看到有几个汉子站在空地上,后面放着好几挑装满礼物的竹筐,为首的中年男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粗糙,但相貌还比较端正,而且透着一股文雅之气。 颜冉伶走进之后,直接问道:“你就是那个叫郭怀守的飞鱼帮舵主?” 郭怀守见问话的人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道姑,于是拱手说道:“正是在下,请问阁下是?” “我是神女宫弟子、神女庙主持。”颜冉伶回道。 郭怀守赶紧郑重的行礼说道:“飞鱼帮恭州舵主郭怀守拜见主持,失礼之处还望见谅!逍遥派的薛畅掌门托我送来这些礼物——” “你不知道我是谁?”颜冉伶打断他的话,带着质问的口气说道:“薛畅没告诉你我是谁?” 郭怀守被问得有些懵,茫然的摇头。 颜冉伶看他的神情不像作伪,心中多少猜到一点薛畅的用意,干脆直接问道:“听闻郭舵主一直没有娶妻,为什么?” 郭怀守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话,顿时愣了,半响才回应道:“这个……让主持见笑了,郭某只是习惯了自由自在,不愿受家室拖累而已。” 嗬,跟我之前的回答很相似啊……颜冉伶嘴角一翘,紧接着开口说道:“哦,是这样吗?难道不是因为你郭舵主喜欢上了我神女宫的某位弟子,一直心中有挂念,才始终没娶妻?” 郭怀守瞠目结舌,而他的手下都惊讶的看着他。 颜冉伶满意的笑了:“逍遥派的礼物我们收下了,郭舵主请回吧。”说完他转身回屋。 郭怀守神志恍惚的出了神女庙,渐渐的回过味儿来:一定是薛畅将他的事告诉了神女宫,才会引来这位主持的取笑!得找这家伙算账! 可是想到薛畅一身惊绝的武功,他又有点气馁,抬头看了看天色,主动在心里找了个台阶下:天色已晚,薛掌门奔波一天,一定早已休息,等明天再做计较吧。 ……………………………………………………………………………… 次日清晨,薛畅师徒三人与郭怀守会合。 从白帝城到巫山县坐船相对容易,从巫山到白帝城走水路完全不可能,瞿塘峡江窄水急,两岸壁立千仞,既无法利用风帆逆行,也无法让纤夫拖行,只能走陆路,而这里的陆路就是栈道。 栈道立于悬崖之上,是由木柱、木板搭建的狭窄通道,四周水雾缭绕,江风劲吹,下方是湍急的江流,隆隆的水声震人心魄,踏步其上,木板又微微颤动…… 对于行人来说,走完这样的栈道,恐怕魂都要丢一大半。不过对于薛畅、郭怀守这样的武林人而言,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樊獒和胡秋荻虽然有些紧张,但有师父在旁,他俩也如同吃了定心丸。而郭怀守的几名手下常年在大江上与风浪搏斗,更是不会畏惧。 第一百九十一章 魏国长公主 “薛兄弟昨天让我将礼物送到神女庙,看来事情是成了?”郭怀守婉转的问道,虽然他已经猜到薛畅到神女宫是去求婚的,但对方既然没有明说,他也不好直接披露。 “算是成了吧。”薛畅轻声说道。 “薛兄弟人中龙凤,神女宫不可能不答应你的要求。”郭怀守笑着说道:“我代表飞鱼帮先向你道喜了!” 薛畅笑了笑,转而问道:“不知郭大哥昨天将那些礼物送往神女庙,情况怎么样啊?” 薛畅主动提起此事,到省得郭怀守去拐弯抹角的提醒了,于是他说道:“有一件事我感到很奇怪,神女庙的主持怎么会知道我郭怀守至今还未娶妻?他甚至还知道我……咳咳——”郭怀守回身看了看薛唱的两个徒弟,压低声音说道:“曾经喜欢过一个神女宫的弟子……” “是我告诉神女庙主持的。”薛畅坦然说道,然后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郭怀守:“你不觉得那位主持有些熟悉吗?” “什么熟悉,从来没有见过!”郭怀守的话里带的气。 “不可能呀。”薛畅故作奇怪的问道:“她长啥样?” “你我不是都见过吗,长相普通的一位中年道姑。”郭怀守沉着脸说道。 “普通?”薛畅露出笑脸,双手猛的一拍:“我明白了,这位主持定是听到了你的名字,所以才特地易容出来跟你见面。” “什么意思?”郭怀守有些迷糊。 “郭大哥,这位神女庙主持就是你曾经日思夜想的意中人、如今神女宫的长老颜冉伶,昨天就是她亲自带我去的神女宫,回来的路上我知道她也至今未婚,所以才谈到了你——”“你!——那都是我年轻时候的荒唐事!这样的事你怎么能直接当面对她讲呢!而且还不告诉我实情,故意让我送东西到她那里,结果莫名其妙的遭受奚落!薛兄弟,你做得也太荒唐了,简直就是在坑人嘛!……”郭怀守涨红了脸,大声的对薛畅表达不满。 “郭大哥,你别生气,这件事我确实做的有点鲁莽。”薛畅先是道歉,接着又诚恳的说道:“我只是觉得郭大哥你一直未婚,又在恭州默默的守了这么多年,未免太苦了自己,总得让人家知道一下你的心意吧——” “笑话!我……我待在恭州可不是为了她!”郭怀守倔强的回答道。 “郭大哥你扪心自问,到至今为止,你心中是否对她还有念想?” 薛畅这一问让郭怀守愣住了,半晌,他才缓缓摇头:“……没有。” 薛畅哪里肯信,回身说道:“秋荻,你说说,一位一直孤身一人的女子突然得知有个陌生的男子默默的喜欢自己十几年、始终未娶,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胡秋荻看了一眼郭怀守,当即回答道:“当然会很感动啦,女以悦己者为荣嘛,而且她一定会很好奇这个喜欢自己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师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樊獒插话道。 “去去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薛畅朝樊獒摆摆手,然后又认真的对郭怀守说道:“所以颜长老在听到你到了神女庙之后,才特地易容出来见你,这说明她对你是有点在意了,否则她刚跟我从神女宫回来,一定很疲惫,完全可以让弟子直接接待你就行了……薛大哥,我和颜长老相处了半日,感觉她比较孤单、但又渴望着被关怀,我要是你,从今往后经常去神女庙逛一逛,问候几句,时不时送上一些她喜欢的礼物……时间久了,精诚所至,金石必开!” 郭怀守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二十年前,我负责运货到奉节,就在白帝城附近,一艘官船撞翻了一艘渔船,我在岸上看得很清楚,但却有所顾忌,没有上前去救助。就在那个时候,从对面赤甲山上飞来一位彩衣少女,救起落入江中的渔民,还痛揍了官船上的所有人,然后留下一句‘我是神女宫的颜冉伶,如有不服,可来巫山找我’的话,就飘然远去,自那之后她的身影就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那时候就像是着了魔,不顾义父的劝阻去了巫山,结果呢…… 郭怀守苦笑道:“我终于知道飞鱼帮跟神女宫是没法比的,我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癞蛤蟆又怎么了?就算是白天鹅也要吃喝拉撒,也有七情六欲,尤其是像严长老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更懂得一个真正关心和爱护他的人可是比金银还要珍贵!但关键问题是郭大哥你要将这些关心和思念都向她表达出来,而不是一直闷在心里。”薛畅诚恳的劝说道。 “若是能早些年遇到薛兄弟就好了……”郭怀守长叹一声,眼神中渐渐有了光彩:“我郭某人不敢奢求能娶颜姑娘为妻,但日后能跟她多说上几句话,解解她的孤单,那也是好的。” “这就对了!”薛畅大声赞道。 郭怀守去了心结,心中顿感欢畅,他大声说道:“薛兄弟,咱们得加紧赶路,争取在日落前赶到奉节,然后我请你们在我们飞鱼帮的驻地好好的喝一顿大酒,欢度今年的上元夜!” 薛畅一愣:“今天是上元节了吗?” “是啊,师父,今天是上元节,咱们要在路上度过了。”胡秋荻略显埋怨的提醒道。 “上元节呀……”薛畅神志略显恍惚,脑海中又浮现出在戎州军营他送别洛阑梦时的情景。 ……………………………………………………………………………… 上元夜,洛阳城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大街小巷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在皇宫内也是如此,这是泰祥帝在位的第5年,也是他第二年在皇宫内举办元宵游玩。他将以往只能在大街上才能看到的灯市、杂耍、烟花、戏剧、甚至杂货买卖都搬到了大殿前的空地上整天举行,允许宫中的侍卫、部分宫女、皇室的宗亲以及受泰祥帝邀请的官员及其家眷均可进入前殿观赏游玩。 这可是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惊人之举,在去年上元节前泰祥帝提出这个想法时,遭到了群臣的强烈反对,但他执意举行,事后证明皇宫不但安全,而且泰祥帝此举也赢得了不少官员和百姓的爱戴,赞誉他是亲民皇帝。因此到了今年,他继续举办,而且规模比上次还要大,虽然还是有大臣表示反对,但已完全被他忽略。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前殿都如此喧嚣,后宫各妃嫔也纷纷指使太监、宫女挂起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玩起了逛花灯、猜灯谜等游园活动,同样热闹非凡。 只有一处地方显得冷清——瑶华殿,泰祥帝刚刚找回的亲妹妹、魏国长公主的住处,此时殿内只有周婉瑶和洛阑梦两人。 “梦儿,别多想了,不管薛畅是否会去巫山,他是一定会来洛阳的,到时候你肯定能见着他。”周婉瑶轻声宽慰着神思不属的洛阑梦。 洛阑梦自从得知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师父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之后,她虽然有所埋怨,但更多的是欣喜,这两个月来她好好的享受了一番作为师徒所享受不到的母女亲情,比如今天她茶不思、饭不想的趴在窗前、眼望南方,一动不动的坐了大半天,若是以往在神女宫,作为师父的周婉瑶早开始训斥了,而她也必须听从,但现在身为母亲的周婉瑶却极为宽容。 “娘……”洛阑梦每一次说出这个称呼,都让这位神女宫的长老心头柔软。 洛阑梦的面容有点憔悴,但那一对如水明眸却灿若云霞,再配上一身华丽的宫装,比往日还要美上三分,她神情坚定的说道:“我相信薛郎一定已经到了巫山!”随即她又垂下眼帘,心怀愧疚的低声说道:“可是当他发现我不在山上的时候,一定会非常的失望……” 周婉瑶暗叹了一声,走过去,搂住女儿的肩头,再次宽慰道:“梦儿啊,虽然我们迫不得已离开神女宫,但这件事对你和他恰好是一场考验。若是他真的喜欢你,就应该了解你的苦衷,然后想尽办法来洛阳见你。若是他因此对你有怨恨,甚至拒绝再与你相见,恰恰说明他不是真的在意你,你还是早点断了对他的念想才好。” “薛郎不会怨恨我的,他一定会来洛阳见我!”洛阑梦立刻反驳道:“我只是担心他和师伯之间的比斗——” “这个你不用担心。”周婉瑶笃定的说道:“别看你师伯平时对外人很凶,其实她心中很有分寸,不会对薛畅下狠手的。再说,他在半年前就能够击败青城派的甄有礼、获得开派资格,武功已是不低,即使是失败,也能够保护好自己,不至于受伤——” “为什么一定会是薛郎战败?他在半年前就能够战胜不必师伯差多少的甄道长,难道他半年后就不可能战胜师伯?!”洛阑梦不服的反驳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太皇太妃和皇太后 “梦儿。”周婉瑶无奈的摇头说道:“薛畅武功精进得如此之快,确实是出乎了我们的预料,但要说现在就能够战胜你师伯,我觉得还差一点。不过呢,当初我和你师伯之所以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是担心你的真正身世让他一个无门无派的武林人无法承受,但没想到他如此争气,击败了甄有礼、创建逍遥派,已经是巴蜀武林首屈一指的年轻俊杰。 而且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还在成都府创下了不小的身家……所以我和你师伯都认为他还是配得上你的,即使这次比斗失败,我们也不会阻止你俩往来。但是——现在你要明白……你的婚姻已经不是我和你师伯所能决定的了……” “母亲,我知道。”洛阑梦神情坚毅的脱口说道:“到时候我会去求皇帝哥哥,如果他不同意,我就不当这个什么长公主,我会离开皇宫,跟薛郎远走高飞!” 了解女儿的周婉瑶听到她不假思索的说出这番话,知道她一定是考虑了很久、并且下定了决心,大吃一惊之余当即劝道:“梦儿,你别乱来!也不必太着急!你的薛郎如此优秀,相信一定能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引起皇上的关注,到那时你再提出要求,相信皇上也会慎重考虑。” “皇帝哥哥确实对武林非常重视,这段时间问了我不少有关武林的事,可惜我知道的太少,他还鼓励我要把武功练好……他一定会喜欢薛郎的!”洛阑梦笃定的说道。 周婉瑶对此却不敢确信,但见女儿的心情好了起来,她也附和了两句,随后说道:“梦儿,我在这殿内待了一天,感觉有些憋闷,你陪我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 “好。”经过母亲的开导,洛阑梦的心情已经好受了许多,因此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刚要动身,殿外却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太皇太妃驾到!” 伴随着这喊声,一位老妇人在宫女们的陪伴下跨进了瑶华殿,她满头银发但动作还很矫健,她脸上虽有皱纹但身材却显苗条,她身着盛装但头上却少插珠翠……这位虽已入耄耋之龄、却还风韵犹存的老妇人正是昔日巴蜀武林大名鼎鼎的巫山紫风、今日备受尊崇的大周太皇太妃柳凌英。 “师叔,您怎么来了?”周婉瑶赶紧上前问候。 洛阑梦也紧跟着喊了一声:“师叔祖好!” 柳凌英径直走到主座坐下,这才说道:“今晚后宫嫔妃、公主聚会,共度上元佳节,我看阑梦这丫头没有赴宴,哪里还坐得住啊,这不,饭也没吃几口就赶紧过来看看。” “我母亲是父王的良娣,凭什么没有资格参加这个宴会?她不去,我当然也不会去!”洛阑梦不客气的回应道。 “梦儿,怎么能这么跟师叔祖说话呢!——”周婉瑶赶紧训斥道。 “孩子嘛,心里有气,该说就说,这才是我们武林人的风格,憋在肚里那才难受啦。”柳凌英一点儿也不显生气,还反过来劝周婉瑶。接着,他一脸正色的对洛阑梦说道:“不过你刚才所说的话有一句不对,你母亲曾经是你父王的良娣,但她后来犯了点错,被先皇削去封号、赶出了宫,这一次她能回到宫中照顾你,还是老身向皇上请求来的。你的长公主的封号好定,你母亲的皇太妃的封号却不太好要回,因为那是先帝所做的决定,当今皇上以孝治天下,也不好直接将其推翻重定——” “原先的那个处罚本就是个错误,那是对我母亲的污蔑!若是皇帝哥哥不将其撤销,还我母亲清白,我这个长公主也不想当了,干脆跟我母亲一块回神女宫,那样才自在!”洛阑梦颇为硬气的回答道。 柳凌英顿时脸色一冷,目光变得锐利。 周婉瑶见状,赶紧说道:“师叔,梦儿年纪小不懂事,您老千万别在意!对我来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在现在的生活,撤不撤销惩罚、有没有皇太妃的称号都无所谓,我只想陪梦儿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她适应了皇宫的生活,我呢……就还回到神女宫去——” “娘!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你又骗我!”洛阑梦一听,顿时急了。 周婉瑶自知失言,忙想要解释。 柳凌英沉声说道:“婉瑶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皇宫里先待着,照顾好你女儿!你放心,当今的皇上不同于先帝,与我也有较深的情分,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洗脱当年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得回你应得的东西!唉,这些年也真是苦了你了!”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周婉瑶顿觉一股心酸涌上心头,眼眶竟有些红了。 “好啦好啦,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咱就不说这些烦心事了,今晚皇宫里摆满了花灯,我自入宫以来几十年没有逛过灯会了,阑丫头,愿不愿意陪着我这个老骨头一起去外面逛一逛呀?”柳凌英面带微笑的看向洛阑梦。 “师叔祖,我陪您逛到明天都行。”洛阑梦见柳凌英亲口承诺要给母亲洗去冤屈,顿时笑逐颜开,上前搀扶起她。 “今晚咱们神女宫三代人一起好好的逛一逛灯会!等到武林大会召开、诗婧她们都来洛阳了,咱们神女宫人再好好的聚一聚!”柳凌英轻拍着洛阑梦的手,高兴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殿外又有太监高喊:“太后驾到!” 三人的脸色俱都一变。 “她来干什么?”柳凌英脸色一沉。 周婉瑶略显紧张的摇摇头。 洛阑梦却面现薄怒,转身对门口的宫女说道:“快出去告诉她们,我今晚有事,不想见任何人!” “丫头,不可!”柳凌英赶紧制止,沉声说道:“姜芷言毕竟是你父王的正妻、当今皇上的亲母,从宗法上来说,是你的嫡母,怎能避而不见。” “是啊,梦儿,在皇宫里可不能太任性。”周婉瑶也轻声劝道。 洛阑梦面露冷笑:“就她,还想当我的母亲!——” “梦儿!”周婉瑶打断她的话。 “好吧,让她进来,我倒想看看她在这个时候到这儿来,又想要干什么?” 洛阑梦朝门边的宫女点头示意,可还没等宫女出殿迎接,姜太后已经在诸多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进入了殿内,只见她头戴凤冠,一身明黄盛装,昂首挺胸,双目上翘,颇有些盛气凌人,目光扫过周婉瑶,视若无人,看见洛阑梦,一脸肃然的神情才挤出一分笑意,但当她的视线与柳凌英平静的目光相触,顿时多了一丝惊讶与惶然:“不知母妃在此,还望恕罪!” “今晚是上元佳节,哀家过来看望长公主,聊一聊师门的近况。”柳凌英语气平淡的说道:“太后你不在后宫主持宴会,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大家伙都急着看灯会,宴席早就散了,因为长公主没有出席宴会,我身为母亲,担心会有什么事,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姜太后回答道。 “看来你还是挺关心长公主啊。”柳凌英语含讥讽的说了一句。 “长公主虽非我亲生,但先王血脉稀少,我当然要做好母亲的本分,要将长公主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好。”姜太后露出一副诚挚的模样。 周婉瑶没说话,但笼在衣袖中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洛阑梦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柳凌英瞥了她一眼,紧接着说道:“长公主没事,正要陪我去逛灯会,你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姜太后当然知道洛阑梦这哼声是为她而发,若是平时有人敢如此,她早就勃然大怒,让人乱棒打死,但今天是有要事找洛阑梦,所以强忍下来,只是有柳凌英在场,这事恐怕就不太好办,她犹豫着要不要先离开、改天再说,突听外面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今晚还真是巧了,大家伙儿都聚到这瑶华殿来了,早知道这样,应该在这里摆一桌宴席。”柳凌英调侃的说完,泰祥帝已经大步流星的进入殿内。 “孙儿向皇奶奶请安!……孩儿向母后请安!”泰祥帝动作麻利的先后向太皇太妃和皇太后行礼问候,又接着向周婉瑶点头致意。 “皇上不是在紫宸殿大宴群臣吗?已经结束了?”柳凌英微笑着问道。 “今晚是上元夜,不能耽搁大臣们与家人团圆,所以孩儿让宴会提早结束,得知皇奶奶和母后都在瑶华殿,就急急赶来了。”泰祥帝说完,又看向洛阑梦,关切的问道:“听闻皇妹这一天都没有用餐,可是有些身体不适?” 大周前太子因身体有恙,只得泰祥帝一子,他从小虽倍受宠爱,却羡慕其他人家兄妹众多的热闹生活,那一日得到曹忠的提醒,忆起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流落在外,当即就动了心思,于是不顾姜太后的强烈反对,颁发圣旨,将洛阑梦接回皇宫,见这位从未蒙面的妹妹出落得天香国色、眉宇之间跟自己还颇为肖似,心中更感亲切,很快就封其为魏国长公主,平时对其关爱有加。 第一百九十三章 皇亲求婚 “多谢皇帝哥哥关心,我没事,只是今天不想吃东西。”洛阑梦敷衍道,心中还有点愧疚,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的她在这两个月来享受到了浓浓的亲情,在内心深处已然接受了当今皇上是自己亲哥哥的事实。 “好啊,你们兄妹友爱,哀家甚感宽慰!”柳凌英微笑着说道:“说起来今晚哀家也没咋吃东西。皇上,不如就在这殿内摆上一桌,咱们也像寻常人家一样,吃吃团圆饭,欢庆上元夜。” “皇奶奶这个主意好!我今晚只顾向群臣敬酒,也没怎么吃东西。”泰祥帝来了兴趣,回身说道:“还不赶紧去准备!” “遵命,皇上!” 太监宫女急急下去吩咐准备。 姜太后看了看左右,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皇上,今晨福昌侯进宫请安,向本宫请求一事。” “他又有什么事?”泰祥帝微皱眉头,虽然他对这位一向游手好闲的表弟不太待见,但今天是佳节,他的心情不错,所以倒没太计较。 “他想请本宫为他赐婚。”皇太后对这个一向恭顺的侄儿却很上心,为他解说道:“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一门亲,让他收收心,好生为朝廷效力了。” “这倒也是。”泰祥帝无所谓的说道:“既然这样,他看上了哪家姑娘,只要对方愿意,母后您就替他安排好了。” “皇上。”姜太后一脸微笑,看向旁边的洛阑梦,语气和蔼的说道:“长公主从小飘零在外,年纪已过十八,早该婚嫁,身为母亲,本宫一直为此忧心。幸好福昌侯对其一见倾心,向本宫求娶长公主为妻,本宫想这是一桩好事,不但可以亲上加亲,以后往来也很方便,所以本宫希望皇上能够答应福昌侯的请求!” 泰祥帝听完,顿时又皱起眉头。 还没等他说话,周婉瑶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我绝不同意这桩婚事!” 姜太后顿时变了颜色,对周婉瑶厉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宫面前大喊大叫,来人呀,给我拖下去仗责!” 姜太后话音刚落,柳凌英就向她看来,那双眼锐利无比,摄人心魄。 姜太后顿时寒意大生,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微颤。 “作为长公主的生母,周夫人听闻此事难免激动,还请皇上宽恕。”柳紫英不慌不忙的说道:“不过这也是因为太后的说法简直荒谬,对于这桩婚事就是哀家也绝不会同意!福昌侯不学无术,整日沉迷酒色,流连娼馆酒楼,已经是洛阳民众所皆知的事。长公主若是下嫁于他,不但是长公主的不幸,也是我皇室的笑话,皇上还请三思!” “母妃此话差矣!”姜太后立刻反驳道:“如今洛阳城内公侯之子哪家不是如此,年轻时风流一些实属正常,只要——” 姜太后刚说两句,再次与柳凌英的目光相处,不由自主的住了口,全身瘫软的依靠着木椅。 这时,立在泰祥帝身旁的老太监曹忠朝着柳凌英微微拱手行礼。 柳凌英明白他的用意,心神微松,让提聚的真气缓缓回归丹田,嘴上冷冷说道:“长公主乃我皇家天仙一般的人物,唯有人中龙凤才可配之,土鸡瓦狗就不要妄想了。” 姜太后吃了两回亏,心有余悸,不敢再反驳。自她当上皇太后之后,这几年在后宫少有与太皇太妃接触,过着颐指气使的舒坦日子,此刻得了教训,才想起这个老太太的可怕,只好把目光投向泰祥帝。 实际上,当今皇上与她这个生母关系并不亲近,当年前太子早死,太祖皇帝最终决定让这个皇太孙继承皇位,又担忧心胸狭小、做事鲁莽善嫉的她无法好好扶育皇太孙成长,就直接将才六岁的皇太孙从她身边夺走,亲自养育、教导,甚至还不允许她与皇太孙长时间接触…… 就这样二十多年过去,泰祥帝与姜太后的关系犹如陌生人,远不及同太皇太妃的亲密(太祖将皇太孙带在身边,平时主要是由柳紫英照看,虽然他严令柳紫英不得暗中教授皇太孙武功,但柳紫英平时常常讲述一些江湖轶事,却让皇太孙从小对武林有了浓厚的兴趣)。 泰祥帝面对着生母求援的目光,却正色的说道:“皇祖父曾有严令,‘皇室中人、勋贵官宦都不得与武林人来往密切,违反者将受重惩’。皇妹乃是神女宫弟子,也是一名武林人,福昌侯如果不怕被剥夺爵位、抄没家产,尽可以向朕提出这要求。” 这话一出,不但姜太后傻了,就连柳凌英也愣住了,她们确实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这……要……要按照这说法,长公主岂不是只能嫁给普通平民?这也太荒谬了!”姜太后脱口而出,她所说的话也正是刘子英想说的,但接下来姜太后又急切的说道:“长公主的婚事耽搁不得,干脆就让她退出神女宫、不当武林人,不就行了吗?” 柳凌英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姜芷言,你辱我师门!哀家我今日拼着性命不要,也定要给你一个教训!” “皇奶奶请息怒!请息怒!”泰祥帝赶紧上前安抚,并且郑重的说道:“皇妹才刚刚认祖归宗,在皇宫里还没待几天,就要被嫁出去,哪有这样的道理!依我看,皇妹的婚事暂时不用着急,可以慢慢的挑选,等将来有了好的适婚人选,哪怕是勋贵官宦,也不是不可以进行商榷的。” 柳凌英听了,满意的点点头:“还是皇上你英明,哀家觉得这样可行。” 姜太后瘫坐在木椅上,刚才柳凌英专门针对她的那一吼,暗含少许真气,使得她有点头晕目眩,哪里还有心思说话。 “你们都不用为我的婚事操心啦!”洛阑梦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在入皇宫之前,我就已有了婚约!” 这话如晴天霹雳让泰祥帝、太皇太妃、皇太后都呆立当场。 柳凌英最先反应过来,神情严肃的看向周婉瑶:“这是真的?!” 目睹了刚才的这一番折腾,周婉瑶从未有像此刻这般坚信让女儿嫁给她所喜欢的薛畅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点头:“这是真的!是我跟师姐一起许下的婚约!” “糊涂!”柳凌英出言骂道:“你俩又不是不知道阑丫头的身份,为何敢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 “这不怨母亲,是我私自定下的婚约,逼迫母亲和师伯答应的!”既然事情已经公开,洛阑梦索性把心一横,勇敢而坦然的面对泰祥帝,动情的说道:“皇帝哥哥,原本我跟他约定好了,在今天的上元节他会到神女宫来求亲娶我!可是您派了钦差先到巫山,使我知道我原来不是孤儿,我有母亲、也有哥哥,为了能见你一面,我来到了皇宫,没能履行婚约,这段时间我心情很难受……我恳请皇帝哥哥您能同意我和他的婚事!如果不能,那我……就只能离开皇宫,去跟他在一起!” “胡闹!”柳凌英气得跺脚,正要大声训斥,听到旁边姜太后哈哈一笑,嘲讽道:“果然是什么样的人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本宫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谬的言语——” 她刚说两句,就看到柳凌英又扭头向她看来,吓得赶紧又把话咽了回去。 泰祥帝倒没有生气,看着神情坚毅的洛阑梦,霍然让他想起自己年少时屡次顶撞皇祖父的情景,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在这方面的性格倒是挺像,他心中感叹,嘴里问道:“皇妹,能否告诉我,你所中意的这位男子是谁?” “他是巴蜀武林逍遥派掌门薛畅!”周婉瑶还来不及给出暗示,洛阑梦就一脸骄傲的将名字说出口。 “薛畅?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泰祥帝想了想,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这名字。 “皇上。”曹忠在一旁轻声提醒道:“这个薛畅曾经是成都府锦城镖局的少镖头,前年夏季在巴蜀发生的温泉浴血案,他幸运的得到异人相救,不但逃得性命,还获传绝学,武功突飞猛进。在平羌战争中,他和长公主一起挫败了铁剑门叛逆企图偷袭戎州军营的阴谋——” “朕记起来了!”泰祥帝恍然:“成都巡武司呈上来的请功名单中有他。” 曹忠继续说道:“平羌战争结束之后,他向巡武司递交了开派申请,在开派考核中他甚至击败了青城派的甄有礼道长,从而通过考核,创建了逍遥派——” 泰祥帝略感吃惊:“朕看过这些年总巡武司对武林各派人物的介绍……记得这个甄有礼曾被评为巴蜀武林下一代的领军人物。这个薛畅能够战胜他,想来武功不错。” “皇上。、”曹忠低声说道:“岂止是不错!甄道长年过五十,这个薛畅才刚二十岁,整个大周武林在他这个年龄能拥有这般武功的寥寥无几,所以成都巡武司对他的评价是‘有惊人的武学天赋,不出意外,将来必能称雄我大周武林’。”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购买《九阴真经》 听完这些话,泰祥帝心念急转,最终在脸上显露出一丝微笑:“皇妹,你想要嫁给这个薛畅,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姜太后一听就叫嚷起来:“什么?!皇上,堂堂的皇室公主去嫁给一个肮脏低贱的江湖人——” “母后!”泰祥帝看着她,加重语气说道:“希望您能明白,决定皇妹出嫁的权利在我而不在你!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武林人对我大周所起的作用也远胜过某些无能的纨绔子弟!” 姜太后难得见到泰祥帝对她展露威严,一时竟然愣住了。而他的话则让神女宫的三人以及曹忠感到不同程度的快意。 泰祥帝继续认真的对洛阑梦说道:“不过,我作为你的兄长,要为你的幸福考虑,需要好好的了解这个薛畅的人品和情况。既然他是逍遥派的掌门,那么六月的武林大会,想必他一定会参加,如果到时他有好的表现,我到时可以考虑你俩的婚事。” “多谢皇帝哥哥!”洛阑梦化忧为喜,自信的说道:“到时候段郎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泰祥帝不置可否,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摆好酒菜的餐桌,笑着说道:“皇奶奶,母后,酒宴已经摆好,还请二老先上桌,儿臣和皇妹陪您们边吃边聊,今晚只叙天伦、不谈其他。” 他话音刚落,姜太后就站了起来,冷声说道:“本宫早已吃饱了,现在有些困,要回宫歇息。皇上也请早点回宫就寝,别耽搁了明天的早朝!”说完,她带着自己的宫女和太监,头也不回的出了瑶华殿。 “皇上,你母后走就走吧,咱祖孙几个自己吃,反而还轻松些。”柳凌英轻描淡写的说道:“婉瑶你也坐上来一块儿吃,多个人多些热闹。” “这……”周婉瑶犹豫的看了看泰祥帝。 泰祥帝立刻明白这是太皇太妃向自己提出的一个无声请求,他心中有点纠结,但瞥见旁边神情紧张的洛阑梦,一下子倒想开了:“周……周……”可一开口,他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灵机一动,改用寻常人家的说法:周姨娘,你是皇妹的生母,朕小时候你还抱过朕,都是一家人,就一起坐着吃吧,皇奶奶说得没错,这样才热闹。” “多……多谢皇上隆恩!”周婉瑶激动的当即跪倒,要知道她陪女儿进皇宫待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合法身份,有了泰祥帝这句话,她就暂时不用担心会被驱逐。 …………………………………………………………………… 在返回成都府的途中又遭遇了强行拉人入派、为了建派筹资而拦路劫财……等等稀奇事,心情不太好的薛畅带着两个徒弟狠狠出手,倒是又打出了一些名声。 回到了成都府后,薛畅对于自己这一趟出行的经过并没有多说,张氏、薛福等人从樊獒、胡秋荻口中了解到一些情况,因此还特地嘱咐其他人不要多去打扰心情抑郁的薛畅。 飞鱼帮帮主韩叶秋亲自将重伤的黄笙及两名手下押送到巡武司,向江士佳揭露了鳡鱼门的违法行径。 江士佳派人去了解情况,还特地询问了薛畅,确定无误之后,很快就以鳡鱼门严重违反法纪为名,取消其门派资格,并且派出巡察队将其首脑缉拿法办,除了少数几人逃脱外,其余均被监禁于巡武司。 鳡鱼门不过是如今巴蜀武林乱象中的一个典型,它的覆灭并不足以完全震慑那些自以为好日子到来而肆意妄为的江湖人,虽然巡武司对于巡查队的扩编还没有完成,但江士佳无法再放任一向秩序井然的巴蜀武林混乱下去,开始派遣巡察队前往巴蜀各地,震慑宵小、缉拿不法。 武林新诏令的颁布确实造成了武林的混乱,有些新建门派为了扩大名声、招揽门徒,甚至频繁到原有的巴蜀各门派去挑战。 逍遥派是遭遇挑战最多的,毕竟在外人看来它实力最弱,而且薛畅善于指点后进的名声也已经传扬出去。不过虽然薛畅之前不在,但在他离开前还恳请过江士佳多多关照,因此巡察队不时会去镖局街逛一逛,逍遥派驻地才没出什么乱子。 薛畅回来之后,很快就重开院门,允许来自各地的武林人登门讨教,但他几乎不出战,而是让徒弟们上场切磋,等比斗结束时他再做讲评。 上门挑战或比斗的武林人络绎不绝,薛畅并不觉得麻烦,他甚至缩减了上午习文的时间,让徒弟们习练武艺,而把下午切磋比斗的时间延长至傍晚。 与此同时,薛畅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根据各徒弟自身的特点和喜好,开始分别传授绝学,以便他们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集中练习一两门绝学,尽快提高武力。所以他传授胡秋荻和薛雨婷落英神剑,传授樊獒重刀八法,传授徐熙和薛五醉拳。 至于韩雪,她虽然年纪小,在练武方面却很有天赋、进步较大,但鉴于她是女子,薛畅本想开始传授她越女剑法,但她自己却坚持要继续学习拳脚,于是薛畅传她百花拳。 余之鲜,自从薛畅摸准他的脾气之后,他练武就变得认真多了。后来薛畅遵守承诺,传了他叶落莺飞轻功,这孩子在轻功方面确实有天赋,不到一个月就入了门。这一次薛畅决定再传授他少林棍法,这还是薛畅掌握这套武功以来第一次传授给徒弟,余之鲜对该棍法情有独钟,整日勤练不辍,让薛畅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木棉学了金针刺穴法之后,除了习文和练武,其他时间基本就待在薛畅的书房里,对着脉穴木人苦苦钻研,等到薛畅回到府邸之后,她已经可以记下全身各处的穴位,并且能大致描绘出各经脉走形图。 即使如此,薛畅也并不着急,直到一个月之后木棉将金针刺穴术的内容完全消化、谙熟于心,他这才又将马钰所著的《天星十二穴主治杂病歌》传授给她。 说是传授,其实只是薛畅将系统中的这本医书购买之后抄录下来,直接给了木棉,让她自己研习。毕竟这并不是一首歌,而是一本讲述了高深的针灸治病原理的医书,其中还附有大量的治疗病例,薛畅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细细研究,只能让木棉自学。 即使如此,木棉也是欢喜不已,对薛畅这位师父也更显亲近。 至于韩英,年龄还是太小了,薛畅没有传授他新的武功,还是让他继续练习少林吐纳法和罗汉拳,先打牢根基再说。 在薛畅的严格要求和监督之下,徒弟们每日习文、练武、比斗,时间被排得满满的。 薛畅还专门为徒弟们准备了食谱,交由薛福负责,以充分保障他们的体能消耗和营养供应。 薛畅还让木药生准备充足的药包,药草如果不足,就向巡武司购买,以保障孩子们能够两天洗一次药浴,尽快消除他们在练武和比斗中所造成的伤痛,同时提高内功修炼的效率。 薛畅为徒弟们投入了巨大的精力,花费了不小的物力,徒弟们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武功进步迅速,同武林人的比斗胜率也在逐步提高。 到了三月,薛畅甚至让韩雪和余之轩也上场切磋,当然他不是盲目乱来,而是根据对手和己方徒弟的实力而做出的周密安排,以确保有更大的几率获得胜利,赢得更多威望值。 所以到了四月初,薛畅所获得的系统威望值就超过了7500点,在当天深夜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床上,迫不及待的打开系统,进入武学商城,找到《九阴真经》图标,心情激动的选择了“购买”。 《九阴真经》的图标从武学商城中消失的同时,商城中也弹出了一个方框:鉴于使用者已经在商城中花费了一万点威望值,因此激发了商城的升级机制。从现在开始,商城中所有货物的价格将发生改变。 薛畅一愣,旋即关掉方框,果然看到所有图标下方的价格都在急剧跳动,等到停止之后,再看下方的数字,薛畅大吃一惊,因为所有图标的价格都翻了两倍,比如他曾经有意要在以后购买的打狗棒法原本价格是1000点威望值,如今变成了2000点威望值。 薛畅原本兴奋的心情顿时凉了一半,不由得抱怨道:“系统这么做也太过分了,怎么也该事先告知一声,好让我有个所准备。” “很抱歉,没有事先提醒使用者。”那个没有生气的系统声音突然响起,听不出半分歉意:“作为补偿,本系统再作提醒,使用者在商城中每消耗一万点威望值,商品的价格就会翻一番,这一次是原价格的两倍,下一次就是原价的四倍,希望使用者谨慎选择购买武学。” 听到这番话,薛畅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幸亏及时的购买了《九阴真经》,否则要是等翻倍之后再买,价格高达近2万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买得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修炼九阴神功 正是因为有了此想法,薛畅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不少,他转念一想:购买了《九阴真经》之后,再以自己现有的武功境界,其实已经不急切的需要再学习什么高深的武功,之所以还想要在系统中购买武功秘籍,不过是为了因材施教,更好的传授给徒弟。现在价格涨了,但他有这么多徒弟,如果经常于武林人比武切磋,最终还是能够给他挣得足够的威望值,只是让获得秘籍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一些而已。 薛畅的心情平静下来,退出武学商城,进入内功训练:咦,没有! 接着又打开武功训练,终于在其所列的武功中找到了《九阴真经》,他心情激动的将其点击,然而并没有进入到虚拟空间,而是又弹出了一个菜单,从上往下依次排列着:《九阴真经内功总纲》、《北斗大法》、《易经锻骨功》、《内功疗伤法》、《解穴法》、《闭气法》、《收筋缩骨法》、《飞絮劲》、《蛇形狸翻》、《移魂大法》、《白蟒鞭法》、《大伏魔拳》、《摧坚神爪》…… 薛畅看完之后,心中狂喜:原来买了一本《九阴真经》,就是拥有了一座小型武学宝库,有内功、有硬功,有点穴、有解穴,有拳脚、有武器、有轻功、有催眠、有疗伤、有锻骨……可以说是包罗万象,仅仅只花费了7500点威望值,简直是太值了! 当然,在薛畅的印象中,这《九阴真经》中的一些功夫只能算作是颇有特点,还称不上是绝学,真正厉害的是恐怕应该是内功总纲、大伏魔拳、摧坚神爪、移魂大法。 薛畅盯着这些罗列的武功看了又看,待心情平静之后,他方才点击《九阴真经内功总纲》,终于进入到虚拟空间,也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透明人影,但既没有做任何动作,也看不到体内的红蓝内息,而是先由系统为他详细介绍如何修炼九阴神功。 原来,九阴神功乃是道家玄门正宗内功。在武侠世界,内功乃是道家首创,远古炼气士尝试着采天地之灵气为自身所用,经过上千年的演化发展成道家内功,其修炼也因此变得纷繁复杂而又严谨系统。不像佛家,据说其内功乃是几百年前达摩祖师参摩道家内功(少室山不远的太室山中就有道家圣地,后来发展成为嵩山派,达摩常去拜访请教),结合佛门的禅念苦修,而创出了佛门内功,佛门内功简明直接,常常融内修于动作之中,比如最初的罗汉拳,修炼内功时较为随意。正因为佛门是后起之秀,因此敢想敢干、也不乏舍身饲虎的勇气,经过数代僧人的牺牲和摸索,才敢于提出创建三丹田、互为辅助、合三为一的奇思妙想,并不断实践,最终创出了九阳神功这一顶尖的佛门内功绝学。 单说这九阴神功共有五重,每一层的修炼方法都有特殊要求。 比如这第一重:就要求每天只能在子、午、卯、酉四正时修炼,必须找一个阴气重的地方,最好是周围高而中心低,面北而坐。采取道家最标准的五心朝天的盘坐姿势,静心绝虑,意守丹田,到一阳初动之时,引动下丹田真气,绕至督脉上行,在沿任脉下行回归丹田,如此运行周天三十六圈,由慢至快。结束之后,双掌前推、掌心向前、掌指朝天、真气聚于两掌,但不可放出,接着掌心、掌指朝下,迅速收回,让左掌心对准气海穴,右掌心对准命门穴,让掌心真气呈螺旋状放出,灌入气海、命门两穴,汇于丹田内,如此意守下丹田一炷香的时间…… 九阴神功的修炼与通常的内功修炼最大的不同在于它不太需要进行吐纳、不太需要吸纳天地的清气,更多得是运转自身的内息,单从这一点来看就应该知道九阴神功并不适合初学者修炼,必须要有一定的内功基础的人才行。 因此对于薛畅而言,九阴神功第一重的修炼过程并不复杂,他如今任督二脉已通,对体内真气的掌控如臂使指,要做到九阴神功第一重的内息运转要求是轻而易举,但是问题就在于九阴神功对时间和地点的要求颇为苛刻,尤其是要在阴气重的地方,显然薛府内是不适合修炼。 薛畅认真的想了想,仍然不得要领,只好暂时先放弃,退出系统,开始修炼九阳神功。 自从九阳神功大成圆满之后,薛畅再用系统修炼该功法,感觉每天增加的内力微乎其微,因此他干脆每晚大大缩短九阳神功的修炼时间,也不再使用系统,仅仅作为通常的功法维持修炼。 第二天吃过早餐之后,薛畅向薛福询问:“福伯,这附近哪里有阴气重的地方?” 薛福不假思索的回答:“南郊的墓地啊!” 没错,埋了大量尸体的墓地确实是阴气很重的地方!……薛畅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埋葬了原主父母及大部分锦城镖局镖师的那一片墓地,它位于城南郊外不远,但在一片树林之中,平时少有人去,倒是一个修炼内功的好地方。 说干就干,趁着徒弟们在习文的时候,薛畅沿着金水河畔,全力施展追风逐月轻功,仅仅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赶到了南郊墓地,恰好周围没人,于是他经过反复的勘察,最终在这一片墓地的中央空地处悄悄挖了一个坑,并用树枝和浮土作遮掩。 到了深夜,尽管城门已关,但对于薛畅这样的武林高手来说,再高耸的城墙都不是障碍,他轻轻松松的越过,还不会让城卫发现踪迹。 进入墓地后,薛畅面朝北,坐在白天挖好的大坑中,等到子时来临、一阳初动之际,开始了九阴神功的修炼…… 尽管夜间的墓地鬼火闪烁、阴气深深,不时还有夜行动物到此觅食……但艺高人胆大的薛畅对此毫不在意,尤其在进入系统的内功训练之后更是将周围的惊悚诡谲视若无物。 九阴神功修炼一次,所化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等到薛畅从墓地返回卧室时所耗还不到一个时辰,足够他在睡觉之前再温故一两遍九阳神功。 ……………………………………………………………………………… 时间匆匆,转眼就到了四月后旬,薛畅让薛福找人修建的医馆已经在府邸内竣工。 这座医馆完全是按照系统中医疗室的图样来建造和布置的,其正门面对着大街,为此薛畅还专门让人打掉了一段围墙。 薛畅检验完整栋建筑之后感到满意,等到薛福带领仆人们都离开之后,他坐在医馆内的木椅上,进入系统的门派建筑界面,花费1000点侠义值、1000点威望值,启动了这栋建筑。 自此,他这一年多来所积存的侠义值、这10多天通过比斗所获得的威望值几乎被消耗殆尽。 这是他从巫山回来之后,经过反复思虑作出的一个重要决定。 自从逍遥派建立之后,薛畅不再让徒弟们去干杂务,而是集中精力修炼武功,这样一来系统中的侠义值仅靠每天念诵《清心诀》进益较少、而利用系统建筑修炼耗费较多。长此以往,侠义值必将吃紧,从而影响到徒弟们的武功修炼,即使将来让徒弟们去行侠仗义、也不可能天天都有江湖不平事让他们去解决,侠义值的获取也会很不稳定,但徒弟们利用系统建筑进行修炼对侠义值的消耗却是持续不断的,随着门派的日益扩大、徒子徒孙的增多,这种消耗还会继续增大。如果不能保证侠义值充足无忧,这必将会影响到整个门派未来的发展。 薛畅在花费了0.5点侠义值向系统请教之后,得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修建医疗室,让门派中人为民众问诊看病,只要能够消除和减缓他们的病痛,就能够获得大量的侠义值。 薛畅在即将前往洛阳之前启动医疗室,也是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毕竟有一半多的弟子将会随行,将在一段时间内无法使用系统建筑,从而大大减少了对侠义值的消耗。 木棉被叫到府第前院的医馆前,薛畅推开后门,领着她进入室内。 心怀疑惑的木棉好奇的打量室内:整栋建筑内被分割成两部分,面积最大的部分有一个u型的长长柜台,在其后方都是贴墙的大木柜,木柜上是密密麻麻的抽屉,抽屉拉口上都贴着纸质标签,但现在都是空白;柜台前方正对着两扇大木门,不过现在关闭着;在旁边还有一个小房间,靠墙摆放着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一张造型别致的木椅。木桌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打开看看。”薛畅微笑着说道。 木棉依言打开木盒,立刻惊呼一声:只见木盒中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银针。 “这段时间你学习很努力、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为师甚感欣慰,特别让人制作了这一套针灸用的银针,作为你的奖励!” 第一百九十六章 逍遥派医馆 薛畅话刚说完,木棉就立刻抓起针盒,紧紧抱于胸前,激动的说道:“谢谢师父!” “先别太着急谢我,一会儿还有你要谢的。”薛畅开着玩笑,伸手往四周一晃:“小棉,你猜一猜,这种建筑是用来做什么的?” “是个医馆。”木棉脱口而出,她从小喜欢看医书,还多次跑到龙门镇上偷看过那里的医馆做事,其内的布置跟这个大同小异。 “没错,这是我们逍遥派的医馆,以后就交由你来负责。”薛畅正色的说道。 木棉听了,大吃一惊,慌忙摆手说道:“我……我不行……我不行,我还不会看病!” “你现在当然还不行,不过有了这座医馆,你很快就会行了!”薛畅自信的说着,一手拎起木椅,放到木棉的面前:“来,小绵,坐在上面,你很快就会感觉到这座医馆的神奇之处!” 薛畅的话语似有魔力,木棉乖乖的听从:“闭上双眼,平心静气,就像平时诵念清心诀一样,在心底反复默念《天星十二穴主治杂病歌》……” 木棉疑惑的依言早做,刚开始还坐姿端正、嘴唇微动,没多久就神情安详的靠坐着木椅,仿佛睡着了一般。 薛畅就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木棉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薛唱时,他的脸上甚至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小棉,怎么样啊?”薛畅问道。 “师父,这个木椅太神奇了!”木棉万分激动的说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坐在这个医馆里,成为了一名大夫,有不少病患找我看病,可他们的身体都是透明的,刚开始还吓了我一跳。他们所得的病都在《天星十二穴主治杂病歌》那本医书中提到过,我就按上面的方法进行针灸治疗,每次我医治错误,病患就会疼得满地打滚,然后就会有一个人影出现,指导我正确的治疗方法。那些方法都是在书中提到过的,只是我不知该怎么运用,他一教我就会了,不过我才刚治疗了十几个病人,就好像被人猛推了一把,一下子就醒了!师父,是您推的我吗?” 面对徒弟抱怨的眼神,薛畅赶紧否认:“当然不是我!而是因为你的精力无法支撑太久的梦中学习,所以它会自动让你苏醒。” “它是谁?”木棉急切的问道。 “它,你可以把它看作是这把椅子。”薛畅拍着椅背说道。 实际上,薛畅在系统中已经将木棉设定为医疗室的使用者,只要木棉身在医馆中,哪怕是站着默念从系统中购买的医书名,也可以很快进入梦境中学习。 听了薛畅的话,木棉爱不释手的将椅子摸了又摸,面带渴望的又问道:“师父,我还可以用它来学习医术吗?” “以后你随时可以用它来学习医术,这把椅子除了你之外,别人用都没有效果。”薛畅郑重的嘱咐道:“不过每一次从梦境中醒来,你最好睡一觉,再吃点东西,以恢复精力,如果你要想在梦境中学习的时间更长一些,认真的修炼武功、锻炼体魄,这会对你的学习有更大的帮助,明白吗?” “明白了,师父!”木棉笑开了花,随后又用孺慕的眼神看着薛畅:“师父,您是神仙吗?” 作为第一个直接感受到系统作用的弟子,木棉有此一问并不奇怪,薛畅也早有准备,平静的回答道:“师父不是神仙,跟你一样是普通人,只是会一点神奇的手段。” “哦……”木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开口问道:“师父,你的神奇手段还包括哪些呀?师父,您是怎么做出的那个梦境?感觉像真的一样!里面那个知道我医术的人影是不是就是您呀?……” 看到木棉不断提出问题,薛畅就知道这个小家伙的求知欲又犯了,当即语气严厉的说道:“停,不准再问了!也不准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否则我就收回那把椅子!” “不要!”木棉吓得立刻像个八爪鱼似的紧紧的将木椅抱住,可怜巴巴的哀求道:“我不问了,也不去乱说,师父您别把这椅子收走好吗?” “只要你能做到,我就不将它收走。”薛畅的神色依旧有点严肃,但语气却和缓了不少:“现在有了这把椅子帮助你迅速提高医术,小棉,你现在有信心负责这个医馆了吧?” 木棉抹了抹眼眶,小心翼翼的轻声回答道:“可我学的都是针灸,还不会用药……” “只会针灸也没关系,先看针灸能治的病。”薛畅认真的说道:“只是看书、从梦境中学习,如果不去接触真正的病人,学到的东西都是纸上谈兵。我会和你父亲、还有你福爷爷商量好,只要你觉得可以开诊了,他们就可以为你进行张罗。刚开始咱们免费,只接诊一些问题不大、有把握治疗的病患。等到你经验丰富了,自信心也足了,再接诊病情复杂的病患…… 不过呀,你年纪太小,即使是免费,恐怕来找你看病的患者也寥寥无几,所以你不能着急,要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上门的病人,慢慢的积攒你的名声……师父相信总有一天,咱们的医馆门前会排起长队,你会成为享誉巴蜀的大名医!” 听了薛畅语重心长的勉励,木棉双手拽紧木椅,神情无比庄重:“师父,我会加倍努力的,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薛畅对木棉能成为名医圣手是确信无疑的,不光是她自身有这个天赋,而且系统建筑医疗室的功能说得很清楚:帮助使用者更好的学习从系统中购买的医书;保障使用者在为患者诊断时头脑清醒、思路清晰;让室内药材的药效存放时间更长;提高病患的治愈率10%。 医疗室的功能很强,但是花费也不少,每次使用要消耗两点侠义值,而且使用者只能有一位,所以薛畅是期望木棉能够早点学成出道,为逍遥派持续不断的获得侠义值。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隐患。薛畅了解过在成都府有多个医馆和诊所,甚至还有一个松散的医生行会。木棉是个女孩,而且年纪又这么小,如果单凭她自己要想进入这个行当、在成都府行医根本就不可能。幸亏有逍遥派为她挡风遮雨,一般人、甚至是官府都会尽量避免与拥有巡武司号牌的武林门派发生纠葛,而且木棉又是免费看诊,只要不出纰漏,成都府的大夫们或许只会将其看成是小孩子的儿戏,不会上门找麻烦。等到木棉医术大成、名声远播、对成都府的所有医馆形成冲击之时,局面自然又会有所不同,到那时薛畅也会有新的方法应对。 当然,薛畅不会将这些事告诉木棉,避免影响她专心的学习医术。 看着一脸认真的木棉,薛畅微笑的再次鼓励道:“小棉,如果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你能够接诊十个以上的病患,并且能够消除他们的病痛,等我从洛阳回来之后,我会再给你一本医书,这可是世间难寻的一本教授如何用药的医学秘籍!” “真的?!” “为师我还会骗你不成?” “师父当然不用骗人,因为您是世上最厉害、最神奇的师父!”木棉眼中闪烁着光彩,脸上洋溢着对薛畅的崇拜。 见此情形,薛畅心中暗生警惕:系统医疗室的奇异还是产生了一些副反应,他可不想将来被一群人视为神仙一样顶礼膜拜,看来系统中如实战室这样明显能让徒弟们感觉到神奇的建筑恐怕是不能再建了。 ……………………………………………………………………………… 自四月中旬以来,一直小雨绵绵,到了月末方止。 这一天清晨天气凉爽,晴空万里无云,正是出行的好日子,薛畅带着徐熙、樊獒、胡秋荻、薛五、薛雨婷五人,在逍遥派驻地后院的简易码头与派中众人的告别。 “畅儿,这一次出行路途遥远,还要在外待那么久,就你和这几个孩子可不行,应该多带几个仆人,一路上也能够把你们照顾好,你说对不对?”张氏不放心的再次建议道。 “姨娘,不用了,徐熙与雨婷他们能够照顾好自己。再说了,这一次去洛阳,本来就是给他们的一个锻炼,要是带上仆人,可就达不到锻炼的目的了。据我所知,各大门派皆是如此,要是我们还带着仆人,哪还像个武林门派,只怕会遭人笑话。”薛畅认真的回应道。 听了这话,张氏不好再劝,扭头看向薛雨婷:“婷儿,出门在外,你一定要听你哥的话,可不准使小性子。” “妈,您搞错了吧,大哥是我师父,从来都是我听他的,什么时候敢跟他对着干了。”薛雨婷嘟着小嘴,表示不满。 “没有就好,你这是第一次出远门,这一路上啊……”张氏继续对女儿唠叨。 “少爷,请你放心,我会将家里都照顾好!”薛福说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托付门派事务 “薛伯,这次又要辛苦您了。”薛畅看着面容苍老的薛福,想到以往原主的父亲每一次出镖时,薛福恐怕说的都是这一句话,事实上他也都做到了,几十年来一直勤勤恳恳的打理后方,不禁心生感慨:“您老也不要太过劳累,多指挥尹彬和王煊他们去做事。” “是啊,薛伯,我和王煊年轻,多跑一跑没有任何问题。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下命令,我们一定服从!”旁边的尹彬当即表态:“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尽管批评,我们一定及时纠正!” “没错,薛伯,我们都听您的!”王煊也跟着作出保证。 薛福听了,正色的说道:“你俩都很能干,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俩尽管去做事,我老了,也就能尽力帮你们查个漏、补个缺。” 薛畅微笑着说道:“有你们坐镇后方,我可以放心的去洛阳了!” “掌门,你这次去洛阳,最重要的是把弟妹给带回来!”尹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薛畅从巫山回来之后,没有告诉他们洛阑梦是皇室公主,只是谎称“她跟她师父有重要的事情处理,要在洛阳待较长的时间”,因此薛畅只能说道:“我会尽力的。” “掌门你可要加把劲儿,我们可盼着早日见到嫂子的风采!”王煊鼓励道。 “阿煊,别光顾着说我,你做好准备要做新郎了吗?”薛畅转而调侃道。 “我都已经迫不及待了!”王煊厚着脸皮说道。 “自从阿煊加入逍遥派、又掌管着不少派中事务之后,他未来的老丈人可不像以前那么犹豫了,几次主动来提醒他‘别忘了七月把婚事办了’。”尹斌插话道。 “是啊,掌门,如今咱们逍遥派在巴蜀武林有着不小的名声,我这也跟着沾光啊!”王煊感激的说道。 他说的是事实。这大半年时间内,逍遥派主动敞开大门,欢迎武林人士前来切磋交流,并且一点也不敷衍,不少人通过薛畅的指点有所进益,对逍遥派大生好感。此外,年初薛畅在嘉州城民众面前轻松击败鳡鱼门两位身手不弱的长老的事迹也在巴蜀武林传开,使不少武林人知道逍遥派虽是个新建门派,但实力绝对不弱。倒是薛畅在瞿塘峡内的更神奇表现,反而因为他曾希望郭怀守不要外扬,如今只限于在飞鱼帮的高层内有所传闻,否则逍遥派在巴蜀武林人士中的地位还会大大提升。 “阿煊,很抱歉啊,这一次我没法参加你的婚礼了!”薛畅一脸歉意的说道。 “掌门,你可别这么说,这次洛阳的武林大会是整个大周武林最重要的大事,我这事不算什么。”王煊赶紧说道。 “主要是这小子担心夏侯英跑了,恨不得早点把婚结了,怎么也不肯延期,否则我们兄弟几个都能参加婚礼多好。”尹彬在一旁抱怨。 “不是我不肯延期,是我岳父坚持要按原来的时间举行婚礼呀,我也没有办法。”王煊急着辩解道。 “没关系的。”薛畅宽慰道:“虽然我不能参加,但我让薛伯为你准备了大大的贺礼,而且在婚礼那一天,我派留守的人都会作为你这一方的宾客全部赴宴,绝不会让你没了面子。” “多谢掌门!”王煊激动的说道。 薛畅拍了拍他,笑道:“说起来你是咱们兄弟中第一个成家立业的。阿彬,你可不能落后啊。” 尹彬挠挠头,无言以对。 王煊在一旁哈哈大笑。 薛畅走到余上石面前。 “掌门。”余上石立刻拱手行礼,自从他全家移居到这里,不但生活舒适,而且他儿子的变化也很大,他对此非常感激,对这位年轻的掌门也日益尊敬。 “平时监督孩子们学文练武的事就交给你了。”薛畅说道,之所以让余上石来负责此事,不是因为他在派中的事务较少,而是因为留下的这几个徒弟中最难管的就是他儿子,有他这个父亲在,好歹也能起点作用。 余上石对此也很明白,他当即表示:“掌门你就放心吧,那个皮猴子要敢不听话,我打烂他的屁股。” 薛畅眉头微皱,说道:“余之鲜现在懂事多了,习文练武也比以往认真,余长老,你不要用老眼光来看他,就算他有时候练武有点松懈,也不要板着脸教训。他现在刚学了少林棍法,劲头很大,你有空当他的陪练,尽量让着些,相信他会更听你的话。” 人家堂堂一派掌门如此关心自己的儿子,不善言辞的余上石只能将满腹的感激化作再次重重的拱手行礼。 当薛畅面对木药生时,他主动开口说道:“掌门,我会按照你的吩咐照顾好棉儿,只是棉儿她现在还小,才刚跟你学了不到一年,就要准备开始接诊病患,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木棉不知何时窜到了父亲的身后,听了这话立刻自信的反驳道:“爸,师父能耐大着呢,就算教我的时间不长,也能让我学到高超的医术,您放心吧,我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的接诊病患!” “木长老,你瞧,你女儿如此有信心,我对她有信心,你也应该有信心才对。”薛畅笑着安慰道:“就算问诊时出了些小错,也没有关系,当大夫哪有不出错的,咱们逍遥派承担得起,你就放心的让小棉去做,只要帮她处理好医馆的事务、照顾好她的安全就行。” 堂堂一派掌门对自己的女儿如此不遗余力的培养,做父亲的又怎会再反对,木药生当即说道:“多谢掌门!我会尽全力帮助棉儿一展所长!” 薛畅点点头,看向木棉,鼓励道:“小棉,大胆去做,等为师我回来时,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师父您放心吧,我已经初步掌握了《天星十二穴主治杂病歌》这本医书的内容,我准备在医馆里多复习几遍、彻底掌握熟练之后,就尝试着接诊病患。”木棉说话的时候还眨了眨眼睛,传递着只有她和薛畅两人之间才知道的秘密。 “很好,你如此稳重,为师我就放心了!”薛畅欣慰的说着,伸手揉了揉木棉的头,接着走向他的六徒韩雪。 “小雪,你年纪尚小,这一次就暂且留在家中,照顾好弟弟,抓紧把武功练好,下一次我一定会让你跟着一起出去!”薛畅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韩雪其实是很想跟着一起去洛阳,但当他说决定让韩雪留下时,她却没有任何异议,别看她年纪小,却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为师还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平时在府里协助余长老,多监督一下你的余师弟。” “是,师父。”韩雪没有任何推诿的一口应承下来。 “英儿。”薛畅微弯着腰,用手轻捏着自己七徒的脸蛋,这个小家伙自从来到薛府之后,吃得好、穿得好,倒是皮肤养得粉嫩粉嫩的:“好好听你姐的话,好好的练武识字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韩英用小大人的口吻、一本正经的说道:“师父您一路保重,早点回来。” 薛畅笑着又捏了捏他的脸,转向自己的八徒余之鲜:好嘛,这家伙右手拿着一根木棒,左手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套在坨坨的脖子上,而坨坨被他夹在双腿之间,看上去象是被他骑在了背上。 自从余子鲜来到薛府之后,就喜欢去逗弄坨坨,一开始坨坨朝他呲牙咧嘴的嚎叫,将他扑倒,咬坏他的衣服……但坨坨很聪明,知道余之鲜是府上的人,从来只是威胁,并不下狠嘴。 可是余之鲜受挫之后,反而更来劲,乐此不疲的去招惹坨坨,等到他学了轻功、武功突飞猛进之后,坨坨已经完全拿他没法,屡受捉弄,结果它反而甘之如饴,两者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这让其他徒弟感到惊讶。 其实原因很简单,坨坨是一匹狼,年岁不大,正值活泼好动的时期,可被局限在这个宅院中,精力无处发泄,有这样一个伙伴陪它玩闹,它当然求之不得。甚至最近的两个月,余之鲜在练习棍法时,还经常找坨坨对练,美其名曰“要教它武功”,却经常把坨坨打得嗷嗷叫。 不过薛畅倒也没有制止,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坨坨在同余之鲜的对练中其闪避和扑击还真有那么一点功夫的味道,不得不说这小家伙胡闹还闹出了点名堂。 “小鲜,这次师父出远门,你在家可得安分点,不能胡闹啊!”薛畅直截了当的对余之鲜说道。 余之鲜就吃这一套,他立刻回应道:“师父,您放心,我才不会胡闹呢,我要抓紧时间练功,等师父您回来吓你一跳!” “好啊,你要是真的表现很好,等我回来就传你一套适合你学的武功。”薛畅趁机做出承诺。 “师父,这套武功是什么?”余之鲜立刻兴奋起来。 薛畅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这套武功叫蛇行狸翻,它是模拟蛇和狸在地上翻滚爬行以躲闪天敌攻击、并伺机反击的奇妙武功……” 第一百九十八章 江士佳的期望 听了薛畅的介绍,余之鲜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薛畅却没再理他,弯下腰,使劲撸了撸坨坨的皮毛,说道:“坨坨,我要走啦,你还跟以前一样,好好的把家看好!” “嗷呜!”坨坨叫了一声,可怜巴巴的伸出前爪,使劲抓了抓脖子上的绳索。 薛畅皱眉问道:“小鲜,你怎么给坨坨套上了绳子?” “师父,这不怨我,现在它一出门,就跑去欺负隔壁家的那一只大花母狗,人家都骂我两次了!我当然得拴住它,不让它干那坏事!”余之鲜说完,还踢了坨坨屁股一脚。 这小狼也到了发春的季节了,没有同类就找近亲,还真是……薛畅觉得好笑,正要说话,就听樊獒在一旁催促道:“师父,该出发了,再继续这样聊,太阳都快落山了!” 好小子,竟敢数落你师父!……薛畅瞪了他一眼,嘴上却借机大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小五,一路上可得把你师父照顾好!” “婷儿,出门在外一定要听你哥的话!” …… 在薛福、张氏们的道别声中,薛畅和徒弟们开始登船。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急匆匆赶来,向薛畅汇报:“老爷,巡武司江士佳大人上门来,说要为您送行。” “快去请他过来。” “是。” 不一会儿功夫,江士佳赶到,后面跟着两个随从,拎着一个大包裹。 “江大人,不知道你会到来,有失远迎,还望不要怪罪。”薛畅迎上前去。 “薛掌门,我是要怪罪的。”江士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你临走之前也不告知我一声,也太见外了!幸亏我消息灵通,否则无法为你送行,对我来说可是一大遗憾!” “江大人言重了。”薛畅赶紧解释道:“我知道江大人最近一直忙于整顿巴蜀武林的秩序,事务过于繁忙,所以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打扰你。” “你们逍遥派这次前往洛阳参加武林大会,不但是对成都巡武司、对整个巴蜀武林都是一件大事。”江士佳正色的说道,然后又压低声音:“之前我审讯鳡鱼门黄笙的时候,他可是讲述了薛掌门你在瞿塘峡的江上飞跃而起、一脚踩翻整座快船的神奇一幕,还抱怨说你是个怪物,否则他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我也是习武之人,我很清楚要能做到这一步,绝不只是胆大就行,即使是独孤真人,也不一定能做到,而你做到了!”在那一瞬间,惊奇、敬佩、羡慕混杂在一起,让江士佳脸上的神情显得颇为复杂,随后都转为了郑重:“所以我深信,薛掌门你此去洛阳,绝非只是简单参与大会就行,而是会有一番作为。或许等大会结束,我们巴蜀武林又将增加一位护国武者!因此作为成都巡武司的统领,我又怎能不来送行!到时候我也会去洛阳,目睹你比武的英姿!” 江士佳这番话说得很直白,鉴于他以往对薛畅的关照,薛畅也不好再敷衍,当即郑重的回答到:“大周武学昌盛,高手辈出,我不敢说优胜,但一定会尽全力而为!” “那就拜托了!”江士佳认认真真的施了一礼。 巴蜀武林虽然是大周武林军队的发源地,号称是京畿地区之外武学最昌盛的地区,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在顶尖武力上比不上京畿(因为有少林),现在又落后于荆湖(因为有了铁血长河门),门派数量又快被江南地区赶上。 而且新诏令颁布之后,江士佳可以预见整个北方边境地区的武林势力将会日益增长,一个地区巡武司统领的前途跟该地区武林实力的强弱有很大关系,实力强则统领在总巡武司更有话语权,甚至简在帝心,所以尽管薛畅武功进步惊人,让他都不禁嫉妒,但他仍然十分庆幸自己当初眼光独到、早早的做了感情投资,如今只一心期盼对方能够在武林大会上一鸣惊人,为巴蜀武林争光添彩。 薛畅当然不会了解江士佳心中的这些想法,见对方行此大礼,也急忙还礼。 江士佳示意随从将包裹拿来,对薛畅说道:“这里有皇家秘制的上好金疮药、解毒丸和恢复内力的丹药,还有六套兵器监特制的护身背心,是我给你的送行礼物,希望能够对逍遥派在武林大会的表现有所帮助!” 薛畅没有推辞,伸手接过,干脆的说道:“多谢江大人的馈赠和支持,我逍遥派将铭记在心!” 江士佳要的就是这句话,他预感到自己看好的这个年轻人很快就将成为巴蜀武林的又一支柱,因此他衷心希望将来薛畅不要像独孤常慧一样成为自己加强对巴蜀武林掌控的制肘,而应该是有力臂助,所以他不断用恩义来笼络对方,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在他的注视之下,薛畅登上了客船。客船驶离码头,顺河而下。 薛畅和徒弟们这一次乘坐的不再是装鱼的货船,而是飞鱼帮赠送给逍遥派的特制客船,它平稳舒适,利于内河航行,载五、六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这一次薛畅和徒弟们没有再牵马上船,因为此去洛阳一半的路程都是走水路,骑马不但省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在船上还得时刻照料,防止生病,太过于麻烦。 客船所到的第一站是逍遥派分院。 自从逍遥派建派之后,徐熙他们在薛畅的严厉要求下一直在勤练武功,连成都府都很少去逛,自然还没有来过分院,所以这一次薛畅特地带徒弟们在这里休息一天,领他们熟悉整个分院的情况,毕竟将来他们成年后很可能会被派到这里来做事。 又过了几个月,分院又有了不小的变化,首先是码头扩大了,岸上建了一个集酒家、饭铺于一体的简易客栈,还有一座很大的木制仓库。 这是尹彬的杰作,他发现逍遥派分院距离成都府不远不近,原本铁剑门的码头设施齐全、是成都府南郊有名的水路集散地,但被巡武司收回之后,就不再对外,因此在这一段航路上就暂时没有了新的码头供过往的船只停靠、卸货、歇脚。尹斌觉得应该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建好分院的码头,以替代之前铁建门码头所起的作用。 但这就意味着逍遥派的私人增地会向普通民众敞开,薛福对此提出异议,薛畅却没有犹豫的同意了尹斌的建议,理由很简单:即使是如青城、峨眉这样的大派,同样是大开山门,每天礼佛访道的香客络绎不绝,作为刚建的门派,逍遥派更不应该敞帚自珍,挣钱嘛,不寒碜。 而且薛畅认为:门派中人不应该只躲在自己的象牙塔里,多与普通民众接触,对自己的心性和武功修行都大有益处。 虽然码头的改建才结束没多久,但薛畅已经看到这里停泊了几艘客船,岸上也多了一些人气。 薛畅等人上岸之后,两位被尹彬雇来维护码头秩序的年轻武林人立即过来,恭恭敬敬的向薛畅行弟子礼,原来他俩都曾上门比斗,受了薛畅的认真指点,获益不少而心生感激,所以才愿接受雇佣、长时间看管码头。 薛畅刚与之见礼,几名飞鱼帮的人又赶过来问候。 如果逍遥派只是将分院码头自用,那很容易;可要想把分院码头打造为成都府南郊一个重要的水路码头,就不那么简单了。因此薛畅在作出决定之后,立即写信向飞鱼帮求助。 飞鱼帮此时已经与逍遥派建立了同盟互助关系,而且韩叶秋从郭怀守口中得知薛畅抓获黄笙的经过之后,更是坚定了要与薛畅进一步加深关系的决心,因此在接到薛畅的信后,立即派出了几名得力的手下,并且郑重嘱咐:到了逍遥派,一定要像尊重他一样尊重薛掌门,切不可有轻慢之心! 正是因为有韩叶秋的警告,这几人到了逍遥派分院之后,认真的教导逍遥派的码头管事和其他人员,身体力行的传授他们码头管理经验。 薛畅虽然只和他们见过一面,但通过尹彬了解到他们的所为,心里是十分感激,看到天色已至中午,干脆邀请飞鱼帮的人和两名镖师一起到码头的饭铺里用餐。 在餐桌上,两名镖师和飞鱼帮帮众对薛畅的吹捧是他在前世和今生都还从未遭遇过的,禁不住有些飘飘然。 让他忍不住想起尹彬的另一个建议:逍遥派虽然是个新建门派,发展却很迅速,派中事务越来越繁多,可是真正能够代表逍遥派出来做事的人却很少,反正逍遥派现在空余的名额不少,干脆招收几个记名弟子,先把逍遥派的这几个摊子好好撑起来。 说实在,薛畅在此刻还真有将这两名年轻镖师收为记名弟子的冲动,但当他看到五名徒弟一边安静吃饭、一边用异样的目光注视自己和其他人,心中突然警醒:在前世自己看不惯那些教师对教导主任和校长的奉承,而如今自己对这些吹捧也甘之如饴,人啦,说别人容易,要想认清自己难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飞鱼帮的武学交流 薛畅收敛起心中的自得,转换话题,询问最近分院码头的情况,得知码头运转良好、前来停靠住宿的客船逐日增多、而且也没有出现来捣乱的江湖人之后,大感欣慰,反过来将他们夸奖了一番。 由于薛畅心中有了芥蒂,这顿午饭结束的很快,在走出客栈时,他对于尹彬提出的关于收记名弟子的建议已经有了决定:即使是让逍遥派的外部事务发展得慢一些,宁愿多花钱雇用武林人,也要等徐熙、樊獒他们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之后,才可以招收记名弟子,否则本末倒置、根基不牢,门派不但不能发展壮大,反而可能有分崩内讧的危险。 踏上了通向分院驻地的土路,徒弟们看到广阔的原野、连片的水田、成群的鸡鸭以及中央的那座村落,既惊讶又兴奋,甚至樊獒还问道:“师父,以后我们能不能到这里来练武?” 他的问话得到了其他几个徒弟的认同,显然长期待在城内的那座宅院内,他们都有点厌倦了。 薛畅对此表示理解,但暂时还不能同意,原因很简单:他将系统的门派建筑都设在了城内的那间府邸内,如果要将其拆除,很难马上就能在分院里重新再设置起来,因为拆除过程中会损失掉部分侠义值和威望值,而现在他并不富裕。 分院府邸周围的农舍大部分已经由原来的茅草屋改建成了木屋,这是薛福考虑到这些依附于逍遥派的农户勤劳肯干,如果因为雨季的到来导致房屋倒塌造成伤亡,对逍遥派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损失,所以才采取的紧急举措,改建房屋的大部分费用将折算在秋季上缴的税中。 即使如此,逍遥派的做法仍然大大提高了农夫们对逍遥派的认同,所以看到薛畅他们的到来,农夫门都很热情的上前行礼问好。 在这些人中,薛畅又看到了那位嚷着要拜师学艺的岳冲,他被一位妇人紧紧的拽着,站在道旁,只能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薛畅一行人。 薛畅没有看他,却用眼角余光瞥看向旁边的樊獒。 和其他几个有些兴奋的徒弟相比,性格外向的二徒弟此刻却显得安静,悄悄的观望着岳冲。 薛畅无声的一笑。 汪南管事恭敬的将薛畅他们迎进了宅院,和之前只有独栋的楼阁相比,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两重院落,甚至在前院的练武场也建好了。 徒弟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薛畅当然不会扫兴的让大家一来到分院就开始练武,而是让汪南带着他们去游逛整个赠地。 黄昏的时候,徒弟们才兴尽而归,尤其是薛雨婷一见到薛畅,就兴致勃勃的讲起了她喂养牛羊、驱赶鸡鸭回笼的趣事。当然,薛雨婷曾经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她哪里干过农事,如果不是其他弟子帮忙,恐怕会搞得一团糟,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颇为自得和兴奋。 吃过晚餐之后,稍事休息,薛畅就带着徒弟们试用分院的练武场,结果樊獒不见了,对樊獒有所关注的薛畅做出猜测:“小獒一定是去偷看自己的徒弟了。” “樊獒居然有徒弟了!”这个消息让徐熙他们大吃一惊。 薛畅趁机提醒他们:收徒对他们练武的帮助以及对逍遥派的重要性,不光樊獒要收徒,他们将来也要收徒! 薛畅的话让徒弟们有些惶然,象薛雨婷,虽然她比以前已经开朗很多,但要是没了别人的帮助,还是一个连自身都照顾不好的小姑娘;像薛五,不太爱说话,经常一紧张就结结巴巴,如何能够教授徒弟武功…… 由于骤然间多了一份责任,这一晚上每个徒弟的心情都不太平静。 第二天清晨,薛畅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在分院码头登上客船,顺着蜀江南下。由于沿江城镇多有飞鱼帮驻扎,为薛畅乘坐的客船提供支持和帮助,所以这一路非常顺利,仅仅过了一天多时间,就到达了戎州。 事先已经得到消息的飞鱼帮帮主韩叶秋已经带领不少帮众到码头迎接。 双方见面,一阵热情的问候之后,就一起前往飞鱼帮总舵。 在半路上,薛畅好奇的问道:“为何未见郭大哥?” 钱付之神情古怪的说道:“薛兄弟,这事还得怨你。” 薛畅一愣。 钱付之笑道:“他呀,跟你去了一趟巫山,就把他压抑了几十年的相思给勾出来了,回来之后,就对帮主说他要回恭州分舵,我和帮主怎么劝他都不听,只好允许他回去。结果据手下回报,他在那边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待在奉节(白帝城附近),就是待在巫山,根本就不坐镇恭州,跟他以往的作风大相径庭啊。老郭的春天虽然来的有点晚,但他终究还是来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咱们都能喝上喜酒呢!” 钱付之说完,身后传来“扑哧”一声笑,发出声音的正是他的女儿钱响。 韩叶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低声说道:“老钱你注意点,后面都是晚辈们,让他们听见了不太好。” 钱付之此时也意识到了,当即点头说道:“帮主说的是。” 薛畅手捂下颌,心中暗想:看来我这个媒人当的还不错,郭怀守终于是开窍了。 他正心生喜悦,一个年轻人凑了过来,对他说道:“薛掌门——” “来之前我怎么说的,薛掌门跟我是好兄弟,是你的长辈,你应该叫薛叔叔!”韩叶秋神色严厉的斥责道。 “呃,韩大哥,我看这样……咱们各论各的,我跟令郎年纪相近,以平辈论交就可以了。”薛畅对此也感到别扭,毕竟据他所知韩少杰还比自己大两岁。 “那不行!”韩叶秋坚持说道:“走江湖要讲规矩,辈分可乱不得!” 他话说完,韩少杰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薛畅是比他年轻,但毕竟人家轻松战胜了曾经打伤过他的孟凯,而且还出演了在瞿塘峡上神奇的一幕,俗话说达者为师,认他做长辈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韩少杰再次说话时语气恭敬了不少:“薛……叔叔,听说这半年来不少武林人到你府上去切磋交流,受益匪浅,不知你能否也指点一下……小侄?” “当然可以,一会儿咱们回去就可以切磋。”薛畅答应的很爽快,对这方面的事他已经轻车熟路,不会有任何为难。 “薛……叔叔,我也要请你指点!”钱响大声说道。 “丫头你瞎闹什么!”钱付之喝道。 “万一少杰哥受了薛……叔叔的指点,武功大进,以后我岂不是要尽受他欺负!不行,我也得要薛叔叔指点,不能落后于少杰哥!”钱响不甘示弱的说道,毫不掩饰对韩少杰的情愫。 钱付之没有再阻挠,反而和韩叶秋对视了一眼,两人颇有些乐见其成的样子。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薛畅对此倒无所谓,当即点头同意。 到了飞鱼帮总舵,薛畅没有听从韩叶秋的劝阻,先休息一会儿,而是直接来到了帮里的练武场。 由于薛畅与韩少杰已经明确的认了叔侄,所以他也没再客气,直接称呼道:“贤侄,平时练的是拳脚?还是兵器?” “拳脚和刀都可以。”韩少杰自信的说道。 “那就先比比拳脚吧。”薛畅回头看了看几个徒弟,无视跃跃欲试的樊獒:“小熙,你和这位韩世兄过过招。” “是,师父。”徐熙沉稳的应了一声。 “我跟他打呀?!”韩少杰顿感惊讶。也难怪他吃惊,尽管在薛府这一年多来充足的营养供应、不懈的练功,同时也正赶上徐熙的发育期,个头蹿了好大一截,体格也强壮不少,和最初与薛畅见面时已经是变了模样,但徐熙毕竟才十四岁,在韩少杰眼中还是个半大孩子。 薛畅正色的介绍道:“徐熙是我门下的首徒,别看他年纪小,却是我弟子中武功最高的,你刚才不是说这半年来一直有武林人到逍遥派比斗吗,其中有不少就败在他手下,所以贤侄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少杰,你薛叔叔好心指点于你,你还挑三拣四!”韩叶秋对儿子斥责道,为了能够交好薛畅,他曾经派人仔细的调查过逍遥派,不但知道薛畅的这几个徒弟的大致来历,而且也知道他们练武的时间并不长,并不认为徐熙是自己儿子的对手,虽然对薛畅不亲自下场指点稍微有点意见,但作为主人,他还是得有主人家的气度。 “好吧,薛叔,你硬要这孩子和我打,一会儿我打伤了他,你可别怪我。”韩少杰有些发狠的对薛畅说道。 薛畅淡淡的一笑:“贤侄尽管施为。” 韩少杰轻哼了一声,不情愿的朝薛畅匆匆的一拱手:“请。” 徐熙则郑重的朝对方拱手行礼:“韩世兄还请多赐教。” 双方这一见礼,高下立判,韩叶秋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韩少杰也感到了尴尬,当即大喝一声:“看招!”向前跨一大步,右掌猛力朝着对方击去。 第两百章 徐熙VS韩少杰 徐熙见对方来势汹汹,没有硬接,向旁闪避。 韩少杰立刻向旁侧步,攻以左掌。 徐熙施展叶落莺飞轻功,绕至对手身侧,作势要击向对方后背。 韩少杰心中冷笑,迅捷向后旋身,双掌分上下,卷起一股劲流,扫向对手。 徐熙虽然不知道这正是韩少杰家传的奔流掌法,与韩家的内功——狂涛劲一起号称“水似温柔、实则狂暴,一经奔流,势不可挡”。但他这半年多来一直积极的参加比斗,认真听取薛畅的指点,又善于思考总结,不但武功进步很大,而且打斗经验也变得丰富。他刚才那一招只是试探,但韩少杰回身的架势立刻让他感到不妙,按道理他本应向后飞闪,以确保安全,然而如今的徐熙早已不是当初只会一门罗汉拳,艺高人胆大的他使出醉拳的招式,直挺挺的倒下,堪堪避过了对手强劲的掌风。 韩少杰见对方倒地,还以为是自己的掌风将其刮倒,他略一迟缓,立刻感到一股大力撞击自己右脚脚踝。 原来徐熙倒地之时,立即右脚贴地踹出,由于这一招出乎韩少杰的意料,竟被踹个正着。只是徐熙没料到对方下盘坚固,这一踹居然没将对方蹬飞,但也导致对方身体前倾。 徐熙左脚足尖点地、双手撑地,猛一运劲,整个身体像翘翘板一样直挺挺的突然立起。醉拳乃是铁血长河门罗大锤融合自己几十年的武学经验所创,其内里却是以罗汉拳为基,罗汉拳锻炼全身上下的筋骨和肌肉以及内息在经脉的运行,直至圆润精通之后,再进一步才可能做到醉拳中那些看似匪夷所思的动作。徐熙正是将罗汉拳练至大成,薛畅才教了他醉拳,他靠着这几个月的苦练,才能够在最近的实战中熟练并快速的运用。 只见徐熙挺身而起,迎向正前倾的韩少杰,左手一记百花拳中的招式花开并蒂(实际上是戳眼睛)。 韩少杰仓促之间,挥掌上挡。 徐熙立刻用右手再使一记迎春花开。 这一招短、促、快,韩少杰已来不及防御,当即被徐熙的手肘顶中了胸口,虽然他已经是减了些几成功力,但力道仍然不弱,韩少杰却仅是闷哼了一声,后退了一步。 场边不断到来的飞鱼帮帮众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惊叫起来。 韩少杰顿时脸涨通红,大吼一声,双掌齐出,击向徐熙。 “令高徒少年英雄,小儿已经败了。”韩叶秋感觉儿子已经打急了眼,赶紧对薛畅说道,并准备终止比斗。 “韩大哥,不要着急。”薛畅开口说道:“输赢并不重要,这场打斗的目的是为了指点令郎的武功,所以不妨让他们再打一会儿,好看个仔细。” “薛兄弟说的是,我差点都忘了。”韩叶秋有点尴尬的回应道。 “我看令郎的下盘很扎实,可有练过什么腿功吗?”薛畅问道。 “倒没有练过什么特别的腿功,不过我飞鱼帮男儿为了能够更好的在大江上行船,都要苦练扎马步,少杰从小就能吃苦练功,十几岁就能紧靠双腿稳稳的站立在波涛中的小船上。”韩叶秋颇为自豪的说道。 “那确实很不错。”薛畅顺着对方的语气应承了一句之后,又问道:“令郎是不是练过什么护身气功?” 韩叶秋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少杰身具我家祖传的狂涛内功,这种功法可以加强身体的防御,同时还可以加强奔流掌法的威力。” 薛畅点点头,不再言语,专注的看着场上。 韩少杰自从挨了那一下之后,攻势越来越凌厉,一掌紧接着一掌,快如奔雷,呼呼作响。 徐熙显然知道厉害,从不硬接,施展轻功,绕着对手的周围闪避,偶尔用醉拳的古怪招式避开对方的进攻,突然近身用百花拳施以反击。 韩少杰由于吃过一次亏,心有余悸,再加上贴身搏击方面弱于对手,他只能后撤,以拉开与对手的距离。这样一来,他好不容易在连续攻击中蓄起的气势就被打断,导致奔流掌法的威力减弱。 韩少杰自学艺有成之后,还从未打得如此憋屈过,终于他忍不住喝道:“别像个娘们一样逃来逃去的,有本事跟我硬拼几掌!” 徐熙恍若未闻,面对凶猛击来的双掌,他腾身而起,空中一个翻滚似乎要越过对方的头顶,然而到了中途却突然下坠,单脚踩向对方的脑袋。 韩少杰迅速单掌上击。 徐熙却借着对方的掌风,整个身体加速倒翻回来,蹲落在对手的身前,距离不远不近。 这一招虽然再次出乎韩少杰的预料,不过对手就在身前,正是大好时机,他立即运足功力,双掌下击,将对方完全笼罩在掌风之下。 强忍着激荡奔涌而来的凌厉掌风刮身,徐熙双脚猛力蹬地,在身体斜向上窜的同时,双掌合十、然后外分,正是罗汉拳起手式的后半招。这一合一分不但减弱了对手的劲道对身体的伤害,同时也将对方的双掌隔开了一道缝隙。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罗汉拳第二式——双掌推云,徐熙的双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韩少杰的胸膛上。这可不像之前的那一肘,他这回可是运足了内力,而且还巧妙的借用了双腿后蹬、身体上窜的惯力。这力上加力,不但轻易冲破了奔流掌法在身前形成的劲流,也突破了狂涛劲在体内筑成的屏障,韩少杰痛呼一声,被打得倒跌出去。 “停手!”薛畅喊声刚出口,身体已经掠向了场内,周围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薛畅已经站在场中,双手扶住了韩少杰。 瞧着韩少杰脸色有些苍白,薛畅立刻用右掌贴住他的后心,用少量真气往他体内一探,很快就了解了他体内的情况:因为徐熙的内功并不深厚,击中韩少杰之后,其实并未造成大的损伤。只是韩少杰急于进攻,内力被运至极致,一旦被突破防御,外力侵入就引发了体内内息的震荡,这或许就是韩家狂涛劲的缺陷。 为了防止时间一长对韩少杰的脉络造成损伤,薛畅当机立断,引导真气持续渡入韩少杰的体内,此时他体内的内息一片紊乱,根本无法做出防御。 虽然薛畅买下《九阴真经》的时间尚短,但在这段时间内他并非只练习九阴神功的第一重,同时也翻阅了《九阴真经》上其他的内容,有些秘技是不需要九阴神功作为基础就可以修炼的,比如内功疗伤这一章,详细而精辟的阐述了内力与脉络的关系、导致内伤的原因以及如何用内力进行治疗等等,只要功力深厚、并且掌控自如、就可以进行救治,只是效果比九阴神功要差一些,但对韩少杰这样简单的伤势已经足够。 由于受《射雕英雄传》中黄蓉受内伤差点身死的影响,薛畅对此还比较关注,几次用系统进行过演练,也算初步掌握了内功疗伤的方法。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实践运用,但韩少杰本就受伤不重,两人的内力差距又太大,随着真气的涌入,韩少杰的内息原本如同奔腾咆哮的河流,在薛畅深若渊海的真气引导下,很快就变成了潺潺流淌的小溪,平缓的回归丹田。 薛畅的九阳真气如同暖阳,在韩少杰胸前穴脉转了一圈后,他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待到薛畅收回真气、松开双手之时,也仅仅只过了片刻,场边观众们的惊讶都还挂在脸上。 韩少杰缓过气来,稍作调息,发现不但不再气闷难受,而且内力还增厚了少许,想起刚才他所感知到的体内那辉煌磅礴的异样真气,哪还不明白这是对方的馈赠,立刻感激的躬身行礼:“多谢韩叔叔!”这一次的称呼是发自肺腑的。 薛畅却不愿多说,只是微笑着点头:“不必客气,没事就好。” “师父,我……”薛畅有些忐忑,他毕竟年轻,刚才受韩少杰的话所激,最后出手时没有留力,看到韩少杰被打飞出去,他就感到后悔了,担心受到责备。 但薛畅并没有责备他,相反面带关切的伸出两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慢慢往下一捋。 原本徐熙的双臂火辣辣的疼,那是刚才他冒险进攻时双臂被韩少杰的奔流掌劲所扫中,但在薛畅蕴含着少许九阴真气的手掌按抚下,顿时减轻了不少。 “刚才打的不错,尤其是最后一招,极为巧妙!”薛畅轻声夸赞道。 薛畅顿时没了担忧,脸上露出笑容。 “赶紧去找小五,拿一瓶金疮药,涂抹在双臂上,这样好的快。”薛畅又关切的提醒了一句。 “是,师父。”徐熙跑向场边的薛五,很快被樊獒、胡秋荻他们围住,问个不停。 韩少杰看到徐熙也受了伤,心中仅有的一点不快也消失了,而且对方年纪虽小,却连续两次击败自己,他终于服气了,再次恭恭敬敬的朝薛畅施礼,问道:“薛叔叔,您看我所练的武功有哪些不足?” 第两百零一章 名师指点 “走,咱们到场边再细说。”薛畅领着韩少杰来到练武场边。 徐熙、樊獒他们习惯性的就围拢过来。在逍遥派开始对外切磋交流之后,他们就经常这么做,听薛畅讲解他人武功的不足,对照自身,也是大有裨益的。 接着韩叶秋、钱付之、钱响等飞鱼帮的几人也跟着围拢过来。 这样一来,薛畅和韩少杰就被紧密的围在了正中。薛畅倒也没在意,神情认真的对韩少杰说道:“看了刚才的比斗,我觉得你的武功至少有四个缺点……” 韩少杰一愣:有这么多缺点吗?! 薛畅看在眼里,继续说道:“第一,你轻功不好,身手不够敏捷。虽然你的掌法有不错的威力,但是打不到人也是白费,就像刚才我徒弟和你比斗时一样,他用轻功和你周旋,你就基本拿他无法,反而被弄得心浮气躁——” “薛兄弟,是不是让少杰好好修炼轻功能够改变这种情况?”韩叶秋插话道:“我家有游鱼戏水身法,施展起来灵活无比,但少杰却嫌它施展起来扭扭捏捏,说是女人功夫,从不愿意多练。” 韩少杰一听,当即辩解道:“那个游鱼戏水身法我练起来实在有些别扭,怎么练都练不好。” “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没有认真练!”韩叶秋加重语气说道。 “练武,我从没有不认真过,但就是练不好!”韩少杰不服气的反驳。 “停!”薛畅不得不大声制止两人的争辩,问道:“贤侄是什么时候开始练这种游鱼戏水身法的?” “大概十三岁,我的内功有一定根基之后。” “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练习扎马步的?” “我儿四岁时看见帮众们在练武场练习扎马步,就在一边跟着学,而且一直坚持,大家还夸他这么小就懂得刻苦练功。”韩叶秋略显骄傲的茶话道。 “难怪贤侄你练习那个游鱼戏水身法会觉得别扭,因为你扎马步扎得太早、练得太久了,以至于将身体给练僵了。”薛畅叹气道。 这话一出,韩家父子大吃一惊,没等他俩询问,薛畅弯下腰,伸手捏了捏韩少杰的大腿,继续说道:“你看看你的大腿如此粗壮,肌肉非常结实,这是武林中硬功的练法,确实可以让你下盘坚固,在船上如履平地。但是肌肉过于结实,就会缺乏弹性和灵活,而下肢太过粗壮,又会导致身体过沉,在快速运动中导致失衡,这就是你为何练不好游鱼戏水身法的原因。 实际上真正的武林高手不会去过度的锻炼身体,因为只要内功深厚,使出千斤坠就可以在颠簸的客船上稳如泰山。而肌肉过于厚实致密反而会导致内力运转的延迟。” “这……”韩叶秋此刻傻了眼:原来自己的骄傲竟然都是错的! 他急切的问道:“韩兄弟,有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法子?!” “韩大哥你先别急,听我说完。”薛畅看着一脸呆滞的韩少杰,说道:“贤侄你的第二个缺点……呃,我刚才看你在打斗中每一招的掌法都相当凌厉,你大概都用上了几成内力?是因为今天的比斗特意如此?还是以往都一向如此?” “至少用了七成。”韩少杰瞥了徐熙一眼,坦然说道:“我一向喜欢全力进攻,并非因为今天而特意做出的改变。” “喜欢进攻或者喜欢防御,都是个人的性格所致,这都没有关系。”薛畅语气平和的解释道:“但是,每一招都用力太多而留力太少,这会导致你在遭遇反击的时候,不能够充分的做出防御,再加上你的身法不够灵活,导致这一缺陷更为明显——” “薛叔——”韩少杰张嘴想要解释,薛畅却已明白他的心思,继续说道:“当然,你可能想告诉我,你以往在和别人的打斗中一向胜多负少,我想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真正的挑战。在刚才的一战中就可以明显看出来,我徒弟蹲落在你面前,这一招后继的变化不少,其实并不好攻击,但你依然全力出掌,结果被他攻至胸前,你已经无力抵御。 若你只是用三四成内力进攻,仍然可以对我徒弟造成威胁,就算他最后的反击出乎你的预料,让你难以及时作出应对,你仍然可以有足够的内力运转狂涛劲,护住身体,又何至于被打倒在地……” 韩少杰不说话了。 “攻守平衡是武学至理,没有哪个人可以仅仅依靠进攻就能永远获得胜利,也没有哪个人仅靠防御就能成为高手。一出手就全力进攻,就等于一下子向对手亮出了底牌,如同一直紧绷的弓弦,看似可怕,却难伤到人,反而容易弦断弓折。而蓄势待发,却隐藏着无穷的变化,真到该全力出手时往往一击惊人。如何攻、如何守,这其中有着大学问,琢磨透了它,我想你就迈进了武林高手的行列了……” 薛畅的这番话不但让韩少杰若有所思,也让周围人为之思索。 “我觉得你的第三个缺点就是你的招式过于死板,缺乏变化。”薛畅继续说道:“我刚才看你在比斗中所使的掌法一招接着一招、非常顺畅,应该是一套掌法连续使出,还连续反复使了好几遍,几乎没有太大差别。由于缺乏变化,我徒弟大致摸清你的套路之后,越到后来他闪避得就越轻松。 他之所以敢在最后冒险使出那一招,也是猜到了他临空下坠时你必然会出掌上击,而且对前方缺乏后招防备,所以才敢冒险落到你面前。而他最后击败你的那一招却是罗汉拳起手式的变招——” “罗汉拳的起手式?!”韩叶秋惊呼一声,他当然是见识过罗汉拳的,听薛畅的提醒,两者确实有些相似,但一个是笔直站立,一个是蹲下上蹿,实在是相差有点大。 “没错,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和敌人在厮杀中所面临的情况千变万化,死搬硬套招法又怎么能对付强大狡猾的敌人呢。唯有因地制宜、灵活变招才有可能抓住胜机,当然前提是你已经对所学的东西烂熟于胸,能够做到随机应变。我在监督徒弟们练武时一直强调他们要把招式练活,但看你刚才的表现,似乎有把招式练死的趋势……” “唉!”韩叶秋长叹了口气:“我父亲是个做事极其严谨的人,自从知道少杰喜欢练武之后非常高兴,就亲自教导他。他平时对他非常宠爱,可是教他练武却要求很严格,我经常看到孩子练错了一点就会挨我父亲的训斥……现在想来少杰出招一板一眼的习惯恐怕也是从小就练成的……” “也不全是这样。”韩少杰强自辩解道:“当我施展内功、使出奔流掌的时候,根本就停不下来,只能循着套路打下去,直到遇到阻碍,也会……也会……”韩少杰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意识到即使遭遇反击他也会不假思索的用原来的招式进行防御。 “贤侄提到的这个问题正是我想要说的第四个缺点。”薛畅的神情变得极其严肃,他沉声说道:“我实话实说,希望韩大哥不要怪罪。” “薛兄弟说笑了,你诚心指点少杰,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韩叶秋笑道。 “那我就直说了。”薛畅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道:“其实贤侄本不太适合在这个年龄修炼狂涛劲和奔流掌!” 韩家父子、钱家父女都愣住了。 “我刚才为贤侄疗伤时,粗略感受了一下他体内的狂涛劲内力,这应该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内功,想必修炼极其不易,贤侄能将它练到如今这个地步,应该是凭借坚定的毅力、也付出了巨大的精力,这相当了不起!” 尽管薛畅比韩少杰还年轻,但听了薛畅的夸奖,韩少杰竟然倍感荣幸。 “只是修炼狂涛劲难,要想将它掌控自如恐怕更不易,尤其贤侄并未练过其他内功,缺乏驾驭内力的技巧和经验,当运转这门内功时,体内真气沸腾、劲道过于充沛,你无法将它压制住,因此只能向外转移……” 听到这里,韩少杰感到诧异,他没想到薛畅会如此了解狂涛劲在他体内的情况,以为是父亲告诉他的,忍不住看了一眼韩叶秋。 但他显然料错了,薛畅先练九阳神功,后学乾坤大挪移,现有详读《九阴真经》,对内功一道的研究已算是大家,在当今能出其右者不过寥寥数人,之前他为韩少杰治疗内伤时自然也顺便了解了其体内的内息情况,就大致判断出该内力的性质和主要的脉络走向。 “我看你所使的奔流掌法犹如奔腾的急流、一往无前,连招使出,越往后、所蓄积的威势也越强。用狂涛劲的内力来驱使该掌法,更使其威力倍增。这两者应是相辅相成,也算是一整套很具威力的绝学,只是它过于强调进攻,而殊少防御,一旦遭遇强敌、进攻受挫,就可能反噬其身——”说到这里,薛畅迟疑了一下,看向韩叶秋,轻声问道:“我不太了解韩老帮主的情况,试问他以往与人厮杀是否比较……惨烈?” 第两百零二章 名师指点(续) 韩叶秋听了这话,大为震动,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语气低沉的说道:“我听家父说过,他年轻时只是一个武功普通的江湖人,因受铁血长河门的感召加入其中,叶大侠曾经挑选几十名身体极其强壮的门人,亲授这两套武学,家父也是其中之一,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活着的只有家父一人,其他人大多都作为先锋冲阵而死在了历次的战场上…… 可能家父是因为在水军之中、战事没有那么激烈,才侥幸得以幸存。但即使如此,他‘怒江夔牛’的称号也不是侥幸所得。据他后来向我夸耀,他每次战斗必然冲锋在前,全力进攻,从不防御,甚至以伤换伤,打得敌人心生胆寒,大振队友士气…… 我原本以为父亲痛恨北蛮,才会如此悍不为死,听兄弟这番话,看来这其中也有部分是他所练武功的原因……” “唉!”钱付之也重重的叹气道:“我记得小时候义父常带我们泡澡,他身上遍布伤疤,很是吓人。自从创建飞鱼帮之后,他就很少与人动手,现在想来义父在那时就已经感到身体有所不适了……帮主,你还记得吧,有一次义父教我们练完武之后,来了兴致,将奔流掌演练了一番,当时我们非常羡慕,都纷纷央求义父将这套功夫交给我们,他却摇头说道,‘我们跟骨不行,学不了这套功夫’……” “我当然记得……”韩叶秋一脸追忆的神情,叹道:“父亲最后却将这两套功夫传给了少杰……” “韩老帮主为国为民,称得上是一代豪杰!可惜我福薄,无缘见他老人家一面!”薛畅喟叹道,然后他看向有些伤神的韩少杰,又叹了一声:“只是他老人家将这两项武功传给贤侄,似乎是有些欠妥…… 当年他学这两套武功时,已经是成名的江湖人,所以能够驾驭,但即使如此,也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贤侄从小就开始学,事先并没有武学基础,犹如小儿舞大锤,你不能控制锤,而锤却往往带动你。也许有一天随着贤侄内力的日益增长,能够完全掌控这两套武功,但在这漫长的过程中恐怕要经历无数的凶险。我想之前贤侄在同鳡鱼门人厮杀中已经体会到了这一点了吧。” 韩少杰的脸色变了几变,欲言又止。 韩少杰却担忧的急切问道:“薛兄弟,那……少杰该怎么办?” 薛畅心中已有答案,他正色的说道:“首先要停止修炼狂涛劲,找一门与之类似、却较为温和的内功进行修炼,以增强内力。同时每日可花一点时间静坐运转狂涛劲内功,尝试着去控制极速运转的内息,如果到某一天,当全力运转狂涛劲,仍然可以心情平静的自如调用激荡的内息时,再练习这种功法也不迟。 其次,从今天开始多与人进行切磋,不过不能进攻,只能防御,而且是用奔流掌来防御和反击。长此以往,对奔流掌就能熟练自如的运用了。 对于你因为下肢过于结实而身法不够灵活的问题,我觉得单纯去修炼轻功,其实效果不会太好,还不如根据贤侄你自身下盘坚固、体格强健、内力也不弱、而且狂涛劲还有护体功能的这些特点,去加强你攻击的力度,再修炼某种类似大力金刚手一般的刚猛无匹的拳法或武功,或许会更有效果。巧固然能胜拙,但当挫足够厚重时,巧也只能退避三舍。飞鱼帮跟铁血长河门颇有渊源,韩大哥应该知道不破长墙罗大锤吧?” “当然知道。”韩叶秋若有所思的问道:“薛兄弟,你的意思是——” “以罗前辈如今的体型和身高,在身体的灵活方面肯定要逊色于其他武林高手,但是在厮杀中却很少有人愿意正面与之对抗,即使是偷袭也提心吊胆,因为他可以硬挨你好几拳,但只要被他打中一拳,就可能完蛋。” “有道理,薛兄弟果然高明!”韩叶秋眼睛一亮,终于是露出笑容,连声对儿子说道:“少杰,你觉得怎样?就按照你薛叔叔的建议来实行吧。” 此刻,韩少杰脸上却呈现出复杂的神情,他略显悲愤的说道:“薛叔叔,你说我爷爷明知道这两套武功有着不小的隐患,为什么还要让我从小修炼?!而根据你的建议,以我现在的情况,将来是不是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将狂涛劲和奔流掌一同使出了?” 薛畅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一番话让韩少杰对自身产生怀疑、对韩老帮主也生出了几分怨恨,赶紧解释道:“贤侄,我想可能是因为韩老爷子是在半途才学的这两套功夫,一直未能将其练至大成而心有遗憾,所以才寄希望于你,让你从小练习,待将来练成之时,能够纵横江湖。事实上,叶大侠所传授的这两套武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学。这样吧,我来试着演示一下狂涛劲和奔流掌的真正威力。”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韩叶秋惊问道:“薛兄弟也学过这两套功夫?” “那倒没有。”薛畅看着韩少杰,略带歉意的说道:“我刚才看贤侄使了好几遍的奔流掌招数,又在给他疗伤的时候,大致了解了狂涛劲的内息运行脉络,简单模仿一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韩家父子、钱家父女面面相觑,虽然一时都没说话,但那怀疑的眼神似乎都在说:仅仅就是看一下、治一下伤,就能够掌握两门功夫,你这是在吹牛吧! 徐熙、樊獒他们跟着薛畅日久,见过师父神奇的事情不少,对他倒是充满信任,都一个个端正姿势,等着看师父表演。 薛畅也不多说,默运真气片刻,然后伸手给韩少杰:“贤侄你看看,跟狂涛劲像吗?” 韩少杰好奇的按住薛畅的脉搏,很快他脸色变了:那脉搏内激荡的真气和波动的频率跟他自己的十分相似,不过强度却大的多。 他瞪大眼睛,无比惊奇的看着薛畅:“象,太像了!韩叔叔你是怎么做到的?!” 薛畅淡淡说道:“武学之道,万流归宗,一法通则万法通而已。” 说完,他纵身掠往场中。 “武学之道,万流归宗,一法通则万法通……”韩少杰低声念叨着这句话。 “我曾经听过相似的话……”韩叶秋有些惊讶的对他说道:“是你爷爷说的,他说叶大侠当年已练至武学巅峰,可以返璞归真、万流归宗……” “是啊,我也记得这句话。”钱付之既惊讶又激动的低声说道:“帮主,这是不是意味着薛兄弟和叶大侠——” 韩叶秋挥手止住,尽量冷静的说道:“话谁都会说,可手下的功夫是骗不了人的,咱们先好好看看……” 其他的飞鱼帮帮众因为无法去听薛畅讲评,只能焦急的等待下一场比斗的开始,谁知逍遥派的掌门人竟然出现在了场中,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却见薛唱轻喝一声:“奔流掌!”垂下的双手似河岸的垂柳,围绕身体周围轻轻拂动。 这个看似有些女气的动作让韩少杰身体前倾,因为这赫然就是奔雷掌的起手式,只是薛畅做的十分随意,不像他带着几分急躁。 随后,拂动的左手轻飘飘的划着弧形向前一推,接着是右手前推,原本站立不动的身体开始随着双掌向前移动,一掌紧跟着一掌,由慢至快,上下翻飞,整个身体也始终在快速前进,很快幻化成一团白影,被呼啸的劲风所环绕,就如奔腾向前的洪流,甚至影响到周围的气机,让所有人的衣角都随着他前进的方向飘动。到最后,薛畅的每一次出掌都如同是向前摧起了一阵狂风,吹刮着每个人的脸。 突听“轰隆”一声响,如同平地起了一声雷,场上恢复了宁静,只见薛畅站在一个折断的练拳木桩前,而在木柱前方的院墙赫然出现了一个洞。 飞鱼帮帮众们发出阵阵惊呼。 薛畅却一脸歉意的对韩叶秋说道:“韩大哥,真对不住,我一时没控制好,毁坏了你家的东西!” 神情呆滞的韩叶秋口不择言:“没事,没事,毁得好,毁得好!” 薛畅扭头看向同样发呆的韩少杰,说道:“我使的虽不是真正的奔流掌,但拳理应该跟它相似。” 韩少杰回过神来,恭敬的说道:“韩叔叔使的掌法确实跟奔流掌十分相似。” 他刚才看得十分清楚,虽然薛畅使出的招式和奔流掌有些不同,但有一点却是始终相同的,那就是每一次出掌并非是直击,而都是要划出弧线,这就是奔流掌中最重要的一个“引”,引动逐渐散发在身体四周的狂涛劲气,更引动周围的气机,最终造成汹涌澎湃的气流。 “只是……小侄恐怕永远也无法达到叔叔刚才所使的境界。”韩少杰沮丧的说道,他很清楚他既无法拥有薛畅那么雄厚的内力来完全压制狂涛劲气,自然无法将掌法使得如此随意自如,甚至就连身法也无法达到如此迅捷,而在奔流掌中身法必须与掌速一致,方能更好的引动气机。 第两百零三章 胡秋荻VS钱响 薛畅没有安慰他,而是直接说道:“确实,以你的情况,很难达到这两套武功原本应该达到的境地。不过,你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另辟蹊径,到达同样的境界。”说完,他倒飞入场中,轻喝一声:“看好了!” 双手再次轻拂于身前,然而接下来他的出招却和之前大相径庭,不但放慢了出招的动作,而且更多的是防御,而不是进攻,单看招式已经很难认出它是奔流掌,只有出掌的牵引动作始终未变。 但是随着薛畅出招越来越慢,场边的帮众却仿佛感到身体滞重的他如高山般巍峨,每一个踏步、每一次挥掌都仿佛拖拽着千重力,直至他游走到另一个练拳木桩前,舌战春雷,双掌引出。 同样的轰隆震响,同样的打折木桩、轰破墙洞。 在飞鱼帮众的惊呼声中,再次感到惊讶的韩叶秋忍不住问儿子:“这是……奔流拳吗?” 韩少杰迟疑了片刻,有些茫然的说道:“孩儿……不知道……” “它当然不是韩老帮主所传的奔流拳,但却可以成为贤侄你将来所练的奔流掌。”回到场边的薛畅接过话头,尽管他刚才所使的并非是真正的狂涛劲和奔流掌,而是用乾坤大挪移牵动九阳真气进行的模拟,其招式中还掺杂了降龙十八掌和罗汉拳,但他却自信的说道:“在每一次防御中,用奔流掌牵动散溢在体外的狂涛劲气,以减弱对方的攻击,同时对手的攻击也在不断锤打和蓄积你体内的狂涛真气,直至看准时机,全力出手,然后就像刚才那样……用其神而忘其形,等到你能做到这一点时,它是不是原来的奔流掌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少杰还未作出回应,韩叶秋就激动的问道:“薛兄弟,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返璞归真?!” “韩大哥,我距离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还差得远。”薛畅谦虚的说道:“我只是结合自己以前的练武经验,希望能对贤侄有所助益。” “多谢韩叔叔对小侄的教诲!”韩少杰恭敬的一揖到地:“小侄定会按照您的建议,重新苦练这两套功法,争取有一日能像你一样发挥出它们的威力!” 薛畅又是耐心分析、又是亲身展示可算是真正折服了这位飞鱼帮年轻一代的翘楚。 此刻薛畅脸上没有任何自得之色,他轻轻颌首,扭头看向自己的首徒:“小熙,你对自己在刚才的比斗中的表现有什么看法?” 徐熙当然知道师父让自己说的看法不是表现好的地方、而是不足,他不假思索的开口说道:“师父,主要的问题是我的功力还太弱,即使抓住了机会,仍然无法完全击破韩世兄的内功防御,反而会将自身陷入险地,因此以后我还得加强内功的修炼。” “嗯,你说的不错。”薛畅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加强内功的修炼是个长期的过程,有没有在短时间内提高攻击威力的办法?” 徐熙陷入思考,他本想说“戴上拳套”,但想起师父一向不希望他们借助外力,之前还批评过两位师妹使用宝剑练习武艺的事,他不确定的回答:“打穴?” “很好。”薛畅满意的笑了:“无论是内功、还是硬功,穴位在身体中都是比较脆弱的,攻击它,就可以用较小的力量造成较大的伤害。之前你们所学的拳法中都没有要求专门攻击穴位,但从现在开始,我要求你们加强这方面的练习。”薛畅后面的这几句话显然是对几个徒弟说的。 “师父,可是我们对身体的穴脉还不太了解啊!”樊獒嚷道。 “真笨!”胡秋荻瞪了他一眼:“师父这么说,肯定是要准备教我们。” “没错,从今天开始,我会传授你们人体中的主要穴位和功用、以及如何认穴,希望你们尽快掌握,以便在武林大会中遇到对手时多增加一份胜算。”薛畅之所以在这时才教他们认穴,那是因为在前段时间引导木棉学习医术,自己也顺便学习了从系统购买的金针刺学术,详细了解了一下《天星十二穴主治杂病歌》,对人体穴脉有了较为深刻的认识,才敢说出这话。 韩少杰看着徐熙他们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十分羡慕,忍不住脱口而出:“韩叔叔,我能不能也跟着一块学吗?” “少杰,你昏头了吗?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韩叔叔是要教授他的徒弟们!”韩叶秋话中有话的斥责道。 薛畅大度的笑道:“没关系,一起来听一听也无妨。” 韩叶秋大喜,赶紧提醒道:“少杰,还不赶快上前拜谢!” 韩少杰立刻就要跪倒,口中高喊:“师父——” 薛畅赶紧挥手虚托,让其拜不下去,开口说道:“贤侄不必多礼,一起来听我讲说没有问题,但我已打算在短时间内不再收徒,哪怕是记名弟子,所以还请谅解!” 说话的同时,薛畅心里想着:开玩笑,我在分院刚作出决定,转眼就食言而肥,那就没有原则了! 韩少杰一脸失望,他是真的想拜薛畅为师,因为对方高超的武功和渊博的武学深深的折服了他。 “不管薛兄弟收不收徒,你传授少杰武学,这个礼是必须敬的!”韩叶秋出来圆场。 薛畅只好又受了韩少杰恭敬的一礼。 “韩叔叔,我能不能也去听你讲解人体穴位?”钱响突然出声问道。 “当然可以。”薛畅点头。 “多谢韩叔叔!”钱响大大方方的走到比她年纪还小的男子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接着又说:“少杰哥比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薛畅看了看胡秋荻和薛雨婷,说道:“秋荻,这一场你上吧。” 薛雨婷没有感到不满,毕竟对方是位成年女子,她有点心虚。 胡秋荻则显得兴奋,当即说道:“是,师父。” 钱响打量着胡秋荻,由于这两年胡秋荻正值青春发育期,身高体格窜了好大一截,跟成人相差不大,再加上她很早就混迹在饭铺里,倒不太显稚气。 钱响忍不住问道:“你多大了?” “快满16岁了。”胡秋荻尽量往大了说。 这也太小了吧!……钱响忍不住就要说出口,但想起刚才同样年纪小的徐熙击败了比她厉害的韩少杰,又把话咽了回去,问道:“我擅长剑法,你呢?” “我也使剑。” “那太好了,咱俩好好比划比划。” …… 当两人拎着木剑走向场中时,还在继续聊天:“我看你们的年龄都挺小的,就那个黑大个年龄比较大。” “他呀,也小,还不到18岁。” “啊!你们都这么小,就要去参加洛阳的武林大会?” “是呀,师父说这是难得的历练机会,让我们能够见识天下各派的武功,即使是失败,也会让我们受益良多。” “你师父那么年轻,居然如此厉害,我看啊,不比青城派的独孤真人差,真是羡慕你!” “呵呵!” …… 场中站着两位妙龄少女,更吸引了飞鱼帮帮众来观看,加油声此起彼伏,显然钱响比韩少杰在飞鱼帮中更受欢迎。 “请多指教!”作为年纪小的一方,胡秋荻先出手,以示尊敬。她手中的木剑直刺对方的胸口。 钱响挥剑横挡。 双剑尚未相碰,胡秋荻就迅速抽剑而回,改刺对方的头部。 钱响挥剑再挡。 胡秋荻再变剑路,转而刺腰肋…… 仅仅过了片刻,双方就交手十几个回合,双方的剑却从未碰触过一次。 胡秋荻所使的越女剑法迅捷精准,每一刺都直指对方要害。钱响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只有刺、没有其他招式的剑术,一时间难以适应,被逼得忙于防御。 在一阵疾风暴雨的进攻之后,胡秋荻后力有所不继,攻势略缓。 钱响缓过气来,面对再次刺来的木剑,她没有用剑去挡,双脚也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已经无力抵挡,却在剑尖快要及身时,腰肢突然往旁边一扭,原本刺向胸口的木剑从腋下滑身而过,而她手中的木剑对刺而出。 胡秋荻一惊,在闪身的同时不得不抽剑回档,以打断对方的后继进攻。 双剑相碰,两人都是一愣。 在比斗前胡秋荻见钱响比自己大着好几岁,心想对方的内力一定比自己强的多,所以她决定采取上一场徐熙斗韩少杰的策略来对付这位大姐姐,利用越女剑法的迅捷进行灵活缠斗,以避免内力上比拼。而钱响在反击时则抱着相反的想法,就是要逼迫对方与自己正面相抗。结果在一碰之下,竟然是不分上下。 钱响有些不信,挥剑下斩。 胡秋荻尝试着再挡。 两人连拼了五六记,依然是不分轩轾。 胡秋荻心定了,运力于手,用尽一抖,那木剑竟然幻化出三个剑尖,一起刺向对手,正是薛畅后来传授的落英神剑。 钱响定睛一看,分不清哪是实、哪是虚,不敢硬接,身体一扭,竟灵活的穿过空隙,在转身的同时,木剑反手一刺,犹如毒蛇吐信,舔向对方腰臀。 第两百零四章 名师指点(再续) 胡秋荻急使叶落莺飞,腾身而起,木剑下刺,依旧是剑影重重。 在场边观众眼中,胡秋蝶剑法繁复奇幻,恰似落英缤纷,其身形飘然出尘,宛若仙子,煞是好看;而钱响身法灵活奇特,在扭动中难辨其左右,其剑法不出则已,出手奇诡,令人防不胜防。 但随着比斗的持续,胡秋荻越来越占据上风,而钱响渐感不支,终于被胡秋荻木剑打中手腕,木剑掉落而认输。 钱响虽然有些沮丧,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所使的是什么剑法?” “我师父教的落英神剑。” “落英神剑……在你施展的时候一直出现三个剑影,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能告诉我吗?” “当你觉得它是假的时候,它就是真的;当你觉得它是真的时候,它就是假的。这叫虚实相生,我师父教的。”胡秋荻略显自得的如实相告:“这套剑法我才刚入门,才只能使出三道幻影,再进一步可以使出六道,而练至巅峰,可以幻化出无数,但那需要极其雄厚的内力。我曾见我师父使过,他将这剑法化为掌法,一出手就能幻化成漫天掌影。” “你师父真是厉害!”钱响由衷的赞道,随后想到薛畅所说的“暂不收徒弟”的话,心情有些抑郁,来到薛畅跟前,默然拱手行礼。 “我看得出来,如果你俩换在江河上比斗,你一定可以轻易获胜。”薛畅一开口就出乎人意料。 “薛兄弟慧眼如炬,响儿所练的游鱼戏水身法和黑蛇剑术确实更适合在水中游斗。”钱付之插话道。 “所以我觉得你的剑术和身法练得很好,我没有什么建议可给。”钱响先是夸奖了一句,接着又正色的说道:“但是我觉得你的内力太差了,你和秋荻相差大概五六岁吧,但在拼剑的时候你俩却旗鼓相当,按道理说这不应该呀。” 薛畅教徒至今,最大的遗憾就是徒弟们的内功进展太慢,即使是有系统的《清心诀》和门派建筑的辅助,徐熙、樊獒、胡秋荻他们的少林吐纳法内功还只是练到了第四层,没有一个人达到圆满。 在薛畅看来:徒弟们连少林吐纳法都没有修炼完成,其内力都还处于较低水平。当然修炼内功本就缓慢,更何况徒弟们也才练武一年多,还情有可原。可象钱响这样出生于大帮派,家学渊源,应该是从小就开始习武,怎么会内力也如此之差! 薛畅一想到这个,骨子里的教师基因发作,立刻就流露出不满:“我想飞鱼帮堂堂巴蜀大帮,不可能缺乏内功心法,恐怕是你修炼内功不够努力。” 钱响没想到薛畅说话如此直接、不留情面,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女生性活泼,对于修炼内功确实不太上心,不过练其他武功还是挺努力的。”钱付之赶紧解释道。 薛畅神情严肃的看着钱响,沉声说道:“我说的话是不好听,但我想之前恐怕没有人这样跟你说过,所以最好听一听,没有坏处。我的这些个徒弟从小就想学习武功、行走江湖,但在前年之前却一直没有人愿意收留,我所认识的一位镖师十几年来一直渴望获得一本内功秘籍以提高修为,可至今仍然无所得……你有这么好的条件,却不好好珍惜,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钱响诧异的用余光瞥向旁边的胡秋荻,她有些不相信这位小妹妹只练了两年的武,就胜过了自己。 “既然选择成为武林人,就应该尽力提升自己的修为,因为这个行当充满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身死道陨!修炼内功是很枯燥,但是再枯燥也比失去生命要好得多。”薛畅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我常对徒弟们说,练武不练功,到头一场空。你的招式练得再好,内功不好,那不过就是花架子,即使手持宝剑也伤不了人。可如果你内功很好,哪怕手持稻草也是利器——” 说到这里,薛畅对胡秋荻说道:秋荻,把你的木剑给我。” 胡秋荻依言照做。 薛畅又对钱响说道:“拔出你的长剑,用尽全力,咱俩来拼一下剑。” 钱响依言抽出了寒光闪闪的长剑。 薛畅则手持那把因为之前的拼斗导致边缘已经凹凸不平、甚至还有些许裂痕的木剑,说道:“来吧。” 钱响看着对方手中的破烂木剑,有些犹豫。 “出手吧,用尽全力!”薛畅催促道。 钱响一咬牙,奋力挥剑斩去。 九阳真气迅速经任脉上行,走手厥阴心包经脉,出劳宫穴,注于木剑,破烂的木剑顿时像镀上了一层光泽。 薛畅信手一挥,木剑迎上了长剑,竟然发出了清脆的金石之声。 精铁所铸的长剑断为两截,竹木所削的破烂木剑安然无恙。 虽然不少人已有所预料,但此情此景还是让他们咋舌。 钱响握着断剑发愣。 薛畅轻声说道:“练内功是很枯燥,但只要坚持下去,最终会大有收获。秋荻她们刚开始练内功时也一样,后来也是逐渐的克服和适应了,你们几个可以互相交流一下练好内功的诀窍。” 实际上薛畅这后面几句话倒不是戏言,除了《清心诀》和内功房提升了练习内功的效率之外,徐熙、樊獒、胡秋荻他们确实发现当大家同在一个空间内、相互鼓励之后一起修炼内功,能够克服内功房里的空寂感,并且会因为竞争而更加专注,使得每次修炼的时间更长。 钱响听了之后,立刻问道:“胡妹子,你们真有修炼好内功的诀窍?!” “当然有啦。”胡秋荻自信的回应。 “能不能告诉我?” “没问题。” “秋荻,你俩一会儿再私下交流。”薛畅正色的说道:“现在你告诉我在这场比赛中你有什么不足?” 胡秋荻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师父,我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过于紧张了,有些想赢怕输,没有仔细观察,就想当然的采用了大师兄之前的策略,如果不是钱姐使出巧招、逼迫我跟她硬拼了一记,我恐怕还一直在跟她游斗,所以这一次给我的教训比较深刻……” “行了,不用再检讨了,你明白就好。”薛畅语气缓和了一些,扫了一眼众徒弟,说道:“洛阳的武林大会强手众多、观者如云,到时候你们会更紧张,但只要敢打敢拼,输了没关系,为师我不会怪罪,但如果输得窝窝囊囊的,那我可是真的会生气的,明白吗?” “知道了,师父!”众人异口同声的回应。 “薛兄弟,逍遥派真是严师出高徒啊!”韩叶秋刚夸赞了一句,后方就窜出一个青年说道:韩叔,我能向逍遥派讨教吗?” “这位是?”薛畅问道。 “我们飞鱼帮传功长老张毅的大儿子张翰,这一次也会前去参加洛阳武林大会。”韩叶秋介绍道。 “噢,幸会幸会,切磋交流是好事,当然没问题。”薛畅立刻说道:“小獒,下面由你来陪这位张世兄过招。” “是,师父!”樊獒大声回应道,他早就等不及了。 …… 结果薛畅一行六人到达飞鱼帮总舵的,这个白天几乎都是在练武场度过的,五个徒弟先后上场与飞鱼帮的年轻一代进行切磋交流,总共进行了八场比斗,徐熙、樊獒和胡秋荻都打了不止一场,结果是6胜2负,逍遥派大大占优,也由此可见飞鱼帮在以韩老帮主为首的老一辈相继去世之后,实力有了不小的下滑。 不过,逍遥派的表现赢得了飞鱼帮总舵所有人的尊重和友谊,当晚的宴会盛大而热闹,一片欢声笑语。 当然对于薛畅来说,他还另有的收获,这大半天的比武切磋让他的系统又有了260点威望值进账。 尽管飞鱼帮想让逍遥派在戎州多待几天,但被薛畅以“要赶去江陵参加铁血长河门主成年封爵仪式”为由婉言拒绝,而恰好飞鱼帮也是接到了邀请,所以最后韩叶秋和几位长老商议后决定:干脆飞鱼帮派去赴宴的队伍和逍遥派一道出发。 于是第二天上午,以韩叶秋和钱付之为首的飞鱼帮二十人,同薛畅率领的逍遥派六人一起登上了飞鱼帮的一艘大型客船,离开戎州,顺江而下。 这一路上欣赏两岸景色、品尝江中美食,逍遥派的弟子们很是开心,他们同飞鱼帮队伍中的年轻人也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两天后,客船到达奉节,郭怀守已经等候在了码头上。 钱付之一见到他,就调侃道:“好你个郭情种,天天放着正事不干,就守在这边给美人献殷勤。当初是谁在说,‘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啦,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我郭怀守天天忙着上百号兄弟的生计,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那些!’……” 郭怀守不但不觉得尴尬,反而面露微笑说道:“我就知道你钱算盘一见面就会说这些无聊的话,尽管说,我都听着呢,我觉得你这都是嫉妒。” 第两百零五章 再见顾诗婧 “哈哈,我嫉妒?我孩子都快结婚生子了,你还连个种都没有,赶紧加把劲儿吧,兄弟,免得将来老了,没人侍奉你的晚年。” “我还需要人侍奉?!我现在精力充沛、身壮如牛、不比年轻人差,再活个一甲子完全没问题。倒是你钱算盘,头发花白、弯腰驼背、一副老相,说话做事缺乏激情,嫂子去世多年,小响也大了,你呀,赶紧再找一个吧,好让晚年有个伴。” …… 两个人在码头斗嘴,走下船的逍遥派和飞鱼帮的年轻人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韩叶秋急忙大声咳嗽。 郭怀守立刻停止了斗嘴,上前行礼:“帮主。” 韩叶秋也不多说,直接问道:“神女宫顾宫主同意和我们一块出发了吗?” “她们同意了。”郭怀守手指着码头的另一侧,认真的说道:“接送她们的船只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里停泊着一艘体积小一点、但更为华丽的客船。 韩叶秋看了一眼,夸赞道:“做得好!” 对于郭怀守追求巫山神女宫弟子一事,韩叶秋是全力支持的,因为这不光能够解决和他感情甚笃的义兄弟的婚姻大事,更能让飞鱼帮同有着皇家背景的神女宫交好,有了逍遥派和神女宫的支持,实力下滑的飞鱼帮才能无惧这已经开始动荡的江湖。 “郭大哥,恭喜恭喜!”薛畅走上前,拱手道贺。 “薛兄弟,现在说恭喜还太早。不过,郭某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之前为我所做的一切!”说着,郭怀守就要向薛畅弯腰行礼。 薛畅赶紧把住他双臂,说道:“郭大哥,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等你大婚的时候,请我喝杯水酒就行。” “一杯哪够,至少也得一坛。”郭怀守笑着回应。 一行人并没有在奉节多做停留,郭怀守对留守人员吩咐一番之后,就带着水手们上了另一艘客船,先行带路了,还真有些迫不及待。 经过瞿塘峡的时候,樊獒眉飞色舞的讲述起薛畅上一次在此处勇擒鳡鱼门掌门黄笙的惊人事迹。 听其讲述的飞鱼帮和逍遥派的年轻人们望着两岸高耸的山崖、脚下湍急的江流、以及刮得人睁不开眼的江风,自觉连腾身跃起都不能,更别提一冲云天、一跨十数丈、一脚踩翻快船,因此对平时坐在船舱内、和他们说说笑笑的那位年轻掌门更增加了几分敬畏。 黄昏时,客船到达巫山镇,郭怀守拒绝了任何人的陪同,独自赶往镇中的神女庙。 没多久,他返回了众人所住的客栈,告知大家:明日神女宫顾宫主就会率众弟子前来码头和他们一道出发。 等女人是一件麻烦事,而等一群女人则更麻烦,直到第二天黄昏前,神女宫众人才姗姗到来,一个个身材婀娜,彩衣飘飘,只可惜面容都很普通,让翘首以盼的飞鱼帮青年们颇感失望。 薛畅心中暗笑:神女宫这帮人果然又玩起了易容的把戏。 韩叶秋和钱付之急忙迎上前,朝着被簇拥在中间的中年妇人行礼说道:“飞鱼帮帮主韩叶秋(长老钱付之)拜见顾宫主!” 顾诗婧看了他俩一眼,说了一句:“幸会。”然后就把目光转向码头上的客船:“哪一艘是我们要乘坐的?” 韩叶秋手指过去:“那边那一艘。” 顾诗婧蹙眉看了看,方才说道:“嗯,还不错,这艘船除了水手之外,我不希望再有别的人上到船上。” 顾诗婧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不过这几年韩叶秋一直代替父亲处理帮务,不时出席巡武司组织的会议,也算见过两次顾诗婧(包括之前的平羌战争),知道这个女人一贯对谁都是这幅高傲的姿态,哪怕面前站的是巡武司统领,所以他心平气和的回答道:“顾宫主请尽管放心,在航行期间绝不会有他人上船去打扰神女宫的休息。” “那就好。”顾诗婧这才点了一下头,回身说道:“我们赶紧上那条船,上船之后你们好好将船上都擦拭干净,不得有遗漏。” “是,师父!”众弟子齐声回应。 顾诗婧说完话,折向码头那一边,再不看韩叶秋一眼,可刚走了两步路,又停住脚步,看着出现在身前的薛畅,脸色微变。 “顾宫主别来无恙。”薛畅面带微笑的行礼。 “你的逍遥派也是跟着一块上京?”顾诗婧问话的语气明显弱了不少。 “是啊,逍遥派和飞鱼帮关系甚好,所以才决定一同上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薛畅笑着回应。 顾诗婧听完,立刻转身想要对韩叶秋说点什么,但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什么也没说,加快脚步走向那艘客船。 “薛兄弟,我怎么感觉这位顾宫主对你的态度有点怪。”钱付之好奇的小声问薛畅,想探寻个究竟。 薛畅还未回答,一个声音从韩叶秋身后传来:“那不是怪,那是这位高傲的顾宫主怕见到薛掌门,所以听到逍遥派也要跟着一块儿走,她都想要跟你说她不走了,可又怕被人笑话,硬着头皮又上了船。” 韩叶秋和钱付之急忙回身,只见身后不远站着一位同样身穿彩裳、相貌普通的中年妇女,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郭怀守急匆匆赶到,略显自豪的介绍:“这位是神女宫长老,神女庙主持颜冉伶!” 韩叶秋和钱付之恍然大悟,赶紧上前见礼:“颜长老,久仰大名!” 颜冉伶却一点不给面子,反问道:“我颜冉伶几十年不出巫山,哪有什么大名?又何来久仰?” 两人一时语塞。 薛畅上前圆场:“颜长老,恭喜恭喜!” 看到薛畅,颜冉伶的脸色好了许多,可听了这话,她又板起了面孔:“有什么可恭喜的?! “然是恭喜你终于收获了一个在你烦恼的时候可以听你倾诉、在你郁闷的时候可以供你发泄,在你孤单的时候可以让你欢乐的……舔狗。”薛畅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说什么?田狗?”颜冉伶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舔手心的舔,小狗的狗——舔狗!”薛畅努力的让声音更清晰。 颜冉伶听完,想了想,然后咯咯咯的笑起来,边笑还边看了看黑着脸的郭怀守,轻声骂道:“亏你一个堂堂的逍遥派掌门,居然说出如此不正经的话。” 薛畅依旧认真的说道:“我认为在这个世上真正愿当舔狗、将心爱的女人视为中心的男人屈指可数,所以应当珍惜。” 颜冉伶的笑声戛然而止,沉默了片刻,她叹气道:“我现在是知道阑梦为什么对你一往深情了,你这张嘴能骗死人啊!” 说着她向韩叶秋和钱付之郑重的行礼说道:“多谢飞鱼帮为神女宫所提供的巨大帮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韩叶秋立刻回应道:“颜长老客气了,神女宫与飞鱼帮互为邻居,守望相助本就是应该的。” 颜冉伶转身看向郭怀守,语带温柔的说道:“更得多谢你了!” 颜冉伶是第一次以这种口气对郭怀守说话,竟让郭怀守有点不知所措,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不……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应该为你做的……” 颜冉伶看着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露出有些扭捏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转头看向薛畅,啐骂道:“薛掌门,我上了你的当。那天回来时,你是早有预谋的跟我说那些话的,对不对?” 薛畅微微一笑:“手段并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颜冉伶也没有再计较,似笑非笑的对郭怀守问道:“郭舵主,那艘客船上做主的是我?还是那位顾宫主?” 郭怀守这段时间显然是开了窍,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你!” 颜冉伶对郭怀守巧笑嫣然:“那你得告诉船上的那些水手,让他们都得听我的,别听那个疯婆子的话。” “我这就去跟他们说。”郭怀守转身就朝着码头的那艘客船走去。 颜冉伶又看向韩叶秋和薛畅,认真的说道:“我师姐刚才有些无礼,我代她向你们道歉,她说过的话都不算,在路途之中如果有需要,你们随时可以上船来。”说完她转身离去。 韩叶秋和钱付之都是老江湖,此时哪能看不出顾宫主和这位颜长老之间有矛盾,钱付之叹道:“我之前还挺羡慕老郭,现在看来这个颜长老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以后要真娶过门,有他受的了!” 韩叶秋同样在感叹:“老钱,我觉得刚才老郭说的一句话很对,你呀,也赶紧去找一个,不然说话有点酸。” “帮主,我这是在跟你说正事,你扯到什么地方去了。” “哈哈哈……” 在笑声中,两艘客船起航,进入了巫峡。 巫峡是长江三峡第二峡,与雄伟壮丽的瞿塘峡相比,巫峡以幽深秀丽著称,沿江两岸奇峰突兀,怪石嶙峋,峭壁屏列,绵延不断,宛如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充满诗情画意。而在这些嵯峨连绵的奇峰中,尤以十二座山峰最为壮观,它们分别是登龙、圣泉、朝云、松峦、集仙、净坛、起云、飞凤,翠屏、聚鹤、上升,当年神女宫开派祖师就是在这巫峡十二峰之间流连往返,最终创出了巫山十二神剑这一套剑法绝学。 第两百零六章 白衣人 当然巫山十二峰最为神奇峭丽的是神女峰(望霞)。这一次薛畅在江上仰望岸边壁立千仞、直插江底的神女峰,但见上方烟云氤氲缭绕、姿态万千,神女在其中若隐若现,因阳光照耀而如披霞衣,更平添了几分卓约风姿。 郭怀守走了过来,同样仰头眺望了一会,然后说道:“薛兄弟,巫山神女庙之所以香火鼎盛,可不仅仅是因为这块石头,更因为来往的船员和渔民有时能看到真的神女,并得到他们的帮助。” “真的神女?”薛畅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郭大哥,你说的是巫山神女宫?” “没错。”郭怀守认真的说道:“或许在巴蜀武林人眼中,巫山神女宫神秘孤僻,令人难以接近,但对于经常往返这条航道的船员们来说她们却如同救命菩萨一样的神圣。巫山神女宫有一条门规,‘必须尽力救助途经这段河道时翻船落水的人。’因此这里的渔民几乎每一年都能看到神女宫的弟子从岸边跃入江中、救起落水船员的情景,单凭这一点,神女宫就比不少门派要强。” “想来颜长老应该是神女宫中救助人最多的一个。”薛畅看着他,调侃的说道。 “那是当然。”郭怀守毫不掩饰脸上浮现的钦佩:“颜长老生性就爱助人,不然也不会主动要求当神女庙主持,一当就是二十年!” 薛畅一听这话,当即拱手微笑:“恭喜郭大哥,看来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跟颜长老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 “八字还没一撇,还早还早。”郭怀守略显得意,却不愿就这个话题再多说下去,而是问道:“不过这两年神女宫救人最多的却不是颜长老,郭兄弟你知道是谁吗?” 薛畅心中一动,却摇头说道:“不知。” “神女宫的年轻弟子洛阑梦,她的巴蜀武林第一美女的称号也因此传遍了整个巴蜀武林。”郭怀守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薛畅,说道:“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和她的师父都没有跟着一块去洛阳。” “哦?她俩没在队伍中吗?”薛畅故作惊讶。 郭怀守认真说道:“虽然这一次一起出发的神女宫人都易了容,但其中只有两位是中年妇女,洛阑梦的师父周婉瑶不可能易容成一位年轻少女,而那十位年轻弟子中,有三位一直簇拥着顾宫主,应该是她的三名亲传弟子,而另外七位对她们三位的态度就像是婢女面对小姐,可能就是记名弟子,因此洛南梦应该也不在其中。如此重要的武林大会,周婉瑶和洛阑梦竟然不参加而只能用记名弟子来充数,薛兄弟可否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看来这位郭舵主在这段时间内也不只是将精力都放在了泡妞上,恐怕是在巫山镇上获知了某种传言,又观察到洛阑梦和她母亲确实没出现在队伍中,所以想探探自己的口风……薛畅余光瞥见不远处韩叶秋有意无意的向这边张望,心里顿时明镜一般,摇头说道:“神女宫行事,外人又怎能清楚呢,郭大哥不应该问我,而应该去问颜长老才对。” 由于在这几个月里郭怀守来巫山镇的次数多了,为图方便而有心结交了镇上的驻军,从而探知一则消息:去年十月曾有朝廷使者前往神女宫,离开时有两名神女宫弟子随行……现在又发现随朝廷使者离开的这两名神女宫弟子极可能是周婉瑶和洛阑梦,飞鱼帮这几位首脑对此十分重视,才会让郭怀守探一探曾经去过神女宫的薛畅的口风,但薛畅避而不答,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郭怀守也不好再追问,只能打个哈哈,一笑而过。 当船上的人都陶醉于两岸的风景时,两艘客船却一刻不停歇的顺江东进,仅花了不到两天时间就巫峡、过西陵,抵达了三峡东部出口、荆湖地区重镇夷陵,自此往东就是肥沃的江汉平原。 在征得薛畅和顾宫主的同意之后,众人决定在此休息一晚。 等到住宿都安排好之后,已经快至黄昏,韩叶秋来找薛畅说道:“薛兄弟,咱们武林人第一次来到夷陵,有个地方不可不去一看。” “韩大哥说的可是城中的江神庙,当年叶大侠和本朝太祖皇帝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薛畅感兴趣的说道:“刚才我就听店小二提过,正准备带徒弟们去看看,结果你就来了。” “没错,就是江神庙。不过不是在城内,而是在城外。”韩叶秋一脸神秘的说道。 “城外的江神庙?” 韩叶秋神情认真的低声说道:“实际上当年先帝第一次率兵出川,遭遇惨败,北蛮一路追杀,跟随先帝身边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怎么可能还稳坐在夷陵城内与叶大侠相会,他是逃到夷陵城西的山岭附近为叶大侠所救的……” “你的意思是说‘太祖皇帝兵败退守夷陵、到江神庙祈福与叶大侠相会’的这个说法是假的?”薛畅吃了一惊。 “那不过是本朝开国之后为了掩饰先帝当年的狼狈,而编造出来的谎话,为此本地官员特地在城内又建了一个江神庙,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当了真。”韩叶秋面露鄙夷,说道:“幸亏我父亲是铁血长河门人,从小就跟我提及过此事,还带我们来这里拜祭过……” “哦,历史还真是一位可以随意打扮的小姑娘——” “薛兄弟你说什么?” “没什么,既然如此,我们是应该去看一看,还烦请韩大哥带路。” “好。” 薛畅带上徒弟五人,韩叶秋带上了飞鱼帮的年轻弟子,郭怀守通知神女宫,询问她们是否愿意出游,遭到顾宫主的拒绝,不过颜冉伶却欣然跟随前往。 于是一行近二十人匆匆出了城西,施展轻功,过了黄柏河,上了沿江的丘陵,一路齐奔,没多久来到了西陵山上。 “这就是江神庙?”随着韩叶秋手指的方向,薛畅感到疑惑,如果不是散落在草丛中的一些大大不一的石块,他完全不敢相信面前是一座江神庙的废墟,没有残破的神像、神龛、供桌,甚至连残余的断墙、破损的房梁、木窗都没有。 “当年夷陵的官员在城内建了江神庙之后,就把这座江神庙给拆了,他们以为这样一来。时间久了,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但是总会有人记得的……”韩叶秋沉声说着,走到荒草丛中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弯下腰去伸手扒拉,然后端起了一个黑色的广口坛子:你们瞧,这用于拜祭的坛子还在。” 薛畅、钱付之、郭怀守和颜冉伶都好奇的凑了上去,只见这个长满青苔的坛子里填满了土,上面密密麻麻的插着燃尽的香烛梗,有的已经腐朽,有的尚新。 “这一些好像是这几天才插上去的吧。”郭怀守指着坛口中央插着的一簇未烧完的香烛,说道。 “我想肯定有不少与铁血长河门友好的武林人就像我们一样前往铁血长河门拜寿时,顺便就来这里拜祭一下。”韩叶秋并不觉得意外的解释道。 众人都觉得有理。 “来来来,把我们带来的香烛都插上,大家也都来拜祭。”韩叶秋说着,把坛子郑重地摆放在大石头前,然后开始拔除周围的荒草,飞鱼帮的其他人也跟着上前帮忙。 “韩大叔,叶大侠的坟墓不是在洛阳吗?咱们在这里要拜祭的是谁呀?”樊獒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等韩叶秋回应,郭怀守就神情郑重的插话道:“当年我第一次跟义父来的时候,也问过这话,而义父告诉我,我们拜的是脚下的这块土地,因为正是在这块土地上义薄云天、心忧万民的叶大侠救下了雄才大略的先帝,在一番恳谈之后立下誓言,愿奉先帝为主,跟随他驱除北蛮,恢复中原!大周能有今天的繁荣,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所以这是一片圣地,我们绝不能将它忘记!”郭怀守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让飞鱼帮和逍遥派的年轻人们为之震动,也让一旁默然关注的颜冉伶眼中异彩连闪。 薛畅忍不住赞了一声:“说的好,历史——” “好什么好!”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音量不大,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晰听见。 在场的所有人急忙四处张望,只见距离他们不远的山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走得看似很慢,然而眨眼功夫就走到了废墟之前,也让众人看清了他的相貌。 他一头银白的长发,并没有挽成发髻,而是被丝线精心的绑扎,很柔顺的披散在脑后,一张清瘦的脸上有着不少的皱纹,皮肤却显红润,两道白眉之下一双丹凤眼不但不显浑浊,反而精光四溢,身穿一件丝质的纯白色绣花长袍,没有其他装饰,却显挺拔雍容……乍看之下,竟让人无法分辨出他的年龄。 让在场的众人包括薛畅感到吃惊的是此人突然出现,竟然让他们都没有察觉,此人的武功修为恐怕不低。 第两百零七章 薛畅VS白衣人 “请问前辈是?”钱付之上前行礼问道。 那人没理睬他,视在场的众人于无物,径直走到那块大石头前,低头看着摆放在地上的黑坛,默然了片刻,然后哈哈哈的笑起来:“叶文博呀,叶文博,我早就劝过你‘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可惜你偏不信,如今如何,姓陈的叛贼连这座山神庙都不放过,再过几十年恐怕就没人再记得你这个逆朝的大功臣了,若是当初能听我言,又何至于此!……”他边笑边说,眼角竟流下泪来。 在旁的众人(除了薛畅)听了此人所说的大逆不道之语,无不心惊。 韩叶秋忍不住跨步而出,低声提醒道:“这位前辈,还请慎言!” 那人没有理他,依旧凝视着脚下的黑坛,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韩叶秋见对方完全不理会,也是没法,为了不惹麻烦,只得回身对众人说道:“咱们把香烛都插在地上,赶紧拜祭之后就回去吧。” 薛畅微皱眉头,正要说话,颜冉伶已经闪身而出,大声喝道:“喂,你这老头赶紧住嘴,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再这样胡言乱语、侮辱先帝、藐视朝廷,恐怕我们就不得不抓你去见官了!” 白衣男子看也不看她,低哼一声:“聒噪!”朝着颜冉伶袍袖轻甩,一股无形有质的劲气朝她卷去。 颜冉伶一惊,急使轻功闪避。 就见她刚才所站立之处的荒草像被镰刀划过一样,齐刷刷的被割掉了一截,而周边的荒草却不但没有损伤,连动都没动一下。 此情此景,即使是薛畅看了也大感震撼。 那白衣人却“咦”了一声,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直视颜冉伶,沉声问道:“你刚才使的是咫尺天涯?你是神女宫人?” 颜冉伶虽然被他刚才的那一招所慑,心里有点发虚,但嘴巴还很硬:“既知我正是神女宫弟子,也该知道我神女宫与朝廷的关系!你刚才言语中对皇室和朝廷多有侵犯,本该将你缉拿送去官府,但今日本姑奶奶有事,懒得与你计较,你速速离去,我就当没有此事发生。” 那白衣人脸上露出了嘲讽的冷笑:“神女宫是最无耻的门派,别的门派是给姓陈的叛贼当走狗,你们却是不要廉耻的主动送上去给人操!原本我是懒得到巴蜀来找神女宫算账,但你今天主动送上门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话音刚落,颜冉伶已经气的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恶贼,找死!”抽出腰间利剑,凌空飞起,朝着白衣人直刺而去,正是巫山十二神剑中最后的一招——登龙剑,江湖上传言“巫山十二、登龙最雄”,不过在旁边的年轻人的眼中,这似乎只是一招简单的凌空挺剑直刺,甚至剑尖还在不住抖动。 然而颜冉伶出剑的瞬间,白衣人眨了下眼睛,嘴里说道:“这剑法还有那么点意思。”伸手往地上一拂,一把荒草抓在手中,伸指一弹,一根草叶犹如一把小剑急射出去,在飞向颜冉伶的半途就听得“噗”的一声响,突然间碎裂成几段。 “是无形剑气!”钱响恍然大悟。 旁观的年轻人们一阵骚动。 白衣人手指连弹,十一根草叶相继飞出、被击碎,等到颜冉伶的长剑临身时,他手中只握了一片约三尺长的剑形叶,就这样看似随意的迎了上去,那叶子竟然精准的抵住了对方的剑尖。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那片叶子不但没有碎裂,反而是颜冉伶闷哼一声,倒跌出去。 白衣人伸直一弹,那片剑草再次飞出,直射颜冉伶的后心。 “小心!”自始至终都在关切颜冉伶的郭怀守飞掠而出,手中的短刀斩向了半空中的剑形草,眼看着就要将其砍中,谁知那草突然向下一坠、然后加速向前。 郭怀守的刀势落空,眼看着那草就要刺中颜冉伶,他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许多,奋力向前一纵,左手堪堪挡在了草叶的前方,随即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剧痛,那草竟然扎穿了他厚实的手掌,导致他跌落在了颜冉伶的身上。 那白衣人并未因草叶未能刺中颜冉伶而面露遗憾,他神情冷漠的看了看滚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轻声说道:“你使的应该是神女宫的巫山十二神剑吧,早就听说此剑法蕴有无形剑气,尤其是最后一剑登龙,合十二道剑气于其中,锐不可当。可惜你功力不够、剑法不熟,偏偏一上来就使出最厉害的一剑,不留后手,殊不知刚过易折、剑锐易断吗。” 颜冉伶轻哼了一声,却没敢出言反驳,她心中再是气愤,却也知道对方折草为剑、轻松挡住她最厉害的一剑,武功定然远胜于她,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哪位前辈高人,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直想见识神女宫的这套剑法,今日总算是得窥一斑,还算不错,就暂时饶你这一次。”白衣人说完,低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黑坛,低声喟叹道:“可悲呀,可悲!” 说完他举步向前,神情悠然,使周围人于无物。 “等一等。” 白衣人是恍若未闻。 “前辈莫不是怕了?” 白衣人停住了脚步,回首看去,只见在那群人之中有一人朝他昂首而立,年轻英俊的脸庞上弥漫着一股桀骜不羁的神情:“前辈,你辱骂了我们要拜祭的叶大侠,又打伤了我的好友,晚辈不才,想向你讨教几招!” “薛兄弟,别多惹事了,让他走吧。”韩叶秋闻言大惊,赶紧小声劝道。 “薛兄弟,多谢你……为我出头!但我……没事,你还是让这位……前辈走吧!”郭怀守也强忍手心的疼痛,急切的劝道。 “这位前辈,我这位小兄弟年轻气盛、口不择言,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钱付之也赶紧向白衣人拱手求情。 颜冉伶呆呆的看着郭怀守被草叶刺穿的手掌,却是没有出声。 白衣人扫了周围人一眼,最后看着薛畅,戏谑的问道:“年轻人,他们都这么说,你觉得呢?” 薛畅双拳一拱:“还请前辈赐教!” “有意思。”白衣人嘴角微翘,双目突然精光四射,直刺薛畅,声音如滚雷在薛畅心底炸响:“老夫向来不以大欺小,但你今日对我不敬,必须予以惩罚!只要你能接住我三招,今日便饶你一次!” 白衣人对薛畅所施展的震慑没起任何作用,薛畅神情平静的说道:“别说三招,就算是三十招你也拿不下我,小心了!” 薛畅说完,默运内息,丹田如同放开了闸门,磅礴的真气持续不断的涌出,快速游走于任督二脉,顿时体内脉络真气充沛无比,竟使所穿的衣裳都鼓荡起来。 白衣人立刻感觉到对手气机的变化,脸上神情微微一变。 “请接招!”薛畅大吼一声的同时,向前疾奔,两人相距三丈远,他一个跨步就赶到了对方近前,左右掌先后划了个圆圈,连环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 此时的薛畅已经将降龙十八掌练至大成,九阳神功也已圆满,再出招时龙啸虎吟之声已经消失,然而威力却更胜以往,掌力排山倒海,力若千钧。 白衣人脸色再变,却没有闪避,双掌一轮,径直迎了上去。 四掌相抵,犹如平地刮起一阵旋风,荒草倒伏,落叶飘舞,周围人竟被吹的有点睁不开眼。 薛畅只觉对手的内力犹如利剑一般锋锐,竟然刺破九阳神功形成的护体罡气,他急使乾坤大挪移,转化阴阳二气,以消弥这道劲气。、 而白衣人接了这一掌,随即飘飞出去。 薛畅稍作停留,接着高高跃起,紧追其后,右掌隔空下击,正是飞龙在天。 这一次白衣人没有硬接,侧身闪避,右掌化剑,朝薛畅连挥三下。 薛畅顿觉有三道劲气向自己刺来,虽未及身,但肌肤已有刺痛感。他大喝一声,左掌运足功力推出,将其击散。 白衣人已然欺近,左手剑斩向薛畅的脖颈。 薛畅左掌翻腕上挡下压,紧接着准备右掌击向对方肩头。 但薛畅刚有动作,对方迅速抽手、转而戳向薛畅的胸口,逼迫他不得不回防。 降龙十八掌讲究后发先至,动作之迅捷精妙天下少有,然而白衣人总能对薛畅的出招做出准确的预判,而他的出手却更加简练快捷,直指要害,占据先机,迫使薛畅的掌法威力无法全力发挥。 薛畅自从掌法、神功大成之后,还从未打得如此憋屈过,刚开始还有点急躁,在险些被对方手剑斩中、凭借醉拳的诡异招式躲过一劫之后,他恢复了冷静,意识到对方的厉害,决意稳守反击、与之持久鏖战。毕竟拳怕少壮,薛畅坚信自己可以凭借九阳神功的持久和乾坤大挪移的奇妙,最终耗尽对方的内力,赢得最后的胜利。 为此,他每一次出招皆含有十成功力,迫使对方为了抵御而增大消耗。 第两百零八章 东海剑神 以韩叶秋、钱付之和郭怀守三人为首的飞鱼帮人都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尽管这位年轻的逍遥派掌门在这半年来名头越来越响,但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其全力出手。 但见薛畅屹立场中,身形伟岸,衣袖鼓荡,似有真气环绕,不断扬起的草叶一旦靠近、即被弹开,根本无法近身。他的每一次出掌,均有破空之声,掌风所过之处山石碎裂、树木断折、泥土炸起、威势惊人,让众人心惊。 然而面对薛畅如此强悍的防御、惊人的进攻,那位白衣人在薛畅劲气纵横的四周却游走自如,他的身法潇洒飘逸,双手犹如两把利剑,总能迅捷无比的从薛畅强横掌力的空隙中穿出,直刺要害,看似只是简单的一刺或一斩,但从薛畅紧张防御的情况来看,其杀伤力绝对可怕。 自始至终,白衣人都掌控着场上大半的主动,这让韩叶秋他们都替薛畅捏了把汗,同时也在绞尽脑汁的回想:这位神秘的白衣人到底是谁? 实际上白衣人并非他们所看到的那样轻松,为了抵御薛畅的强劲掌力、保证自身的行动自如,他不但同样运转起护身罡气,还加大了输出,但是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薛畅的掌风还像开始一般雄浑,可出招却越发的稳健,不再被他故意展露的破绽所引诱,这让白衣人暗暗吃惊:自己虽然几十年不履江湖,但始终关注着大周武林,可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年轻的绝顶高手,自己竟然不知晓?!不行,不能再跟他这样拼斗下去! 白衣人心里想着,身法却没有减缓,闪过薛畅的一记掌击之后,双掌横斩过去。 这一记攻击较他之前慢了不少,薛畅好整以瑕,准备蓄积功力,迎头痛击。就在这时,他心头警兆突生,立刻毫不犹豫的双掌向前推出,同时腾身后跃。 说时迟、哪时快,薛畅感到右脚底如刀刮一般疼,一道悄无声息的无形剑气堪堪削掉了他的鞋底。 薛畅暗自庆幸的同时,也疑惑地看向对方。 只见白衣人弓着身、双掌硬抵自己掌风,右脚尖却翘起,那布鞋的头端还裂开了口。 无形剑气竟然是从他脚尖发出的!……薛畅甚感惊讶,心里更加戒备。 然而白衣人并没有乘胜进攻,反而趁薛畅后退的间隙,也向后飞掠,轻飘飘的落在一棵大树之上,然后开口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姓薛名畅,巴蜀武林逍遥派掌门。”薛畅朗声回答:“请问前辈贵姓?” 白衣人却未作答复,颔首说道:“逍遥派薛畅……老夫记住了。今日尚有要事,不便与你久战,来日若有缘,再与你打个痛快,告辞!”说完,他腾空跃起,犹如一只白鹤,动作优雅的往着山下飘去。 薛畅没有去追赶,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让一直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回头看向其他人。 “师父,你好厉害!把这么厉害的敌人都打跑了!”刚才一直为之提心吊胆的徒弟们欢呼着围拢上来。 “不是我厉害,而是那人无心恋战。”薛畅却抬起了自己的右脚脚底,展示给徒弟们:“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恐怕这只脚就不属于我所有了,所以你们都要牢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将来武功再高也要始终保持谨慎,知道吗?” “是,师父!”有薛畅的现身说法,徒弟们都一扫之前的兴奋,纷纷郑重的回应。 “薛兄弟教徒甚严,也难怪你的徒弟都如此优秀!”韩叶秋称赞的声音传来。 薛畅回转身,关切的问道:“郭大哥的伤势怎样?” “他没事,没有伤到筋骨,颜长老正在帮他包扎,说不定这反而是件好事。”韩叶秋露出不言自明的笑意。 薛畅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颜冉伶半蹲在地上,一手抬着郭怀守的手腕,一手缠裹着纱布,嘴里还不停的埋怨着:“……我颜冉伶与人打斗,需要你来插手吗!……你替我挡剑,以为我会感激你啊,告诉你,那人弹出的剑叶……不可能伤到我……不要以为我给你包扎伤口,就觉得我对你有好感,别想差了!就是小猫小狗为我受了伤,我也会这么做!……” 郭怀守坐在地上,低着头,很是安静,看不清脸上表情。 薛畅估计他难得与心上人如此亲近,一定在竭力控制着心中激动,所以决定不过去打扰这二人。 “薛兄弟,你知道与你相斗的人是谁吗?”韩叶秋的问话让薛畅回过神来。 “完全不知。”薛畅感兴趣的急问:“韩大哥你知道?” “我也不太清楚。”韩叶秋摇头,见薛畅面露失望,又说道:“不过我跟老钱经过商讨,大概能猜到他是谁。” “哦,是谁?” “刚才那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而当今武林六位绝顶高手,不,应该是七位。”钱付之开口说道:“青城派独孤真人、华山派的杨真人、武当派青松真人、铁血长河门叶三,我们都见过,不会是他们。少林寺的无悲和无怒两位禅师是和尚,自然也不会是。江南一剑苏沐梵,我俩都没见过,但听闻此人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其年过半百、仍如青年,又爱穿白衣,加上剑法如神,倒和此人颇为相似……” 薛畅感到惊讶,虽然他只是听过江南一剑的名号,但也立刻提出了异议:“你们认为是他?!可是他为朝廷钦封的——” 韩叶秋接口道:“薛兄弟说的没错,苏神剑是通过论法大会获得先帝钦封的护国武者、富阳侯,其神剑山庄在东南沿海也备受民众尊崇,可谓是享尽荣耀,又怎么可能冒着激怒皇上、遭受重罚的危险,当着我们的面辱骂先帝和叶大侠呢?!” 薛畅蹙眉沉吟:“照这么说来,此人不可能是国内知名的武林人物,很可能是来自……西域或者北方?” “薛兄弟还忘了一个地方。”韩叶秋沉声说道:“东海。” 东海?……薛畅心中一动:“两位大哥该不会说他是东海剑神吧?” 韩叶秋没有直接答复,而是神情严肃的说道:“我听先父说过,这位东海剑神原是前朝皇室子弟,从小就酷爱习武,曾拜数位名师,还读遍朝廷珍藏的武学典籍,但从未在江湖上显名。直至北蛮入侵中原、大军包围洛阳,即将破城之时,他一人背负前朝的少年太子,杀透北蛮大营,冲破重重封阻,逃到了江南。 据说这一战,他杀伤了十数名北蛮将领、几百名蛮兵,一时间名声大噪,江湖人将他与叶大侠并列,称之为‘武林双雄’,但事实上之前两人却从未有过交手。直到叶大侠率军接连大败北蛮,重新夺回洛阳,这位东海剑神才悄然北上,与叶大侠见了一面,据说私下两人曾有过一场交手,但谁输谁赢,无人知晓。 大周开国之后,据闻两人还悄悄见过一次,在那之后他就一直隐居江南,直至先帝整顿武林,他不愿向朝廷称臣,从此渺无踪迹。直至有一位与东海剑神相熟的武林人在东海乘船遭遇海难,漂流到一座岛屿之上,竟然受其相救、得以安全回返江南。武林人才得知这位剑神原来已远遁到东海之外,这才有了‘东海剑神’的绰号。 他若活到今日,年龄应该与铁血长河门的叶三前辈相近。据说他生性高傲,不爱与常人来往,喜好独行,也爱穿白衣,剑法已臻颠峰,手中寸草也可为利器,而且还痛恨当今朝廷……如此种种,都跟刚才那人颇为复合。” “刚才那人确实剑法返璞归真、甚至达到‘人即为剑’的高妙境界,若是东海剑神,确实挺符合。”薛畅好奇的问道:“我一直不知这东海剑神叫什么名字?” “他叫贺泓蔚。”韩叶秋一脸笑容的夸赞道:“薛兄弟能与他战成平手,实在是令人惊喜!这一次武林大会,你定然能够一鸣惊人、光耀武林!” “韩大哥过奖了。”薛畅认真的回应道:“我和这剑神尚有不小差距,今天他是无心恋战,若是再打下去,我很难全身而退。再说他刚才是空手对敌,若是有真剑在手,情况恐怕会更加糟糕。” “薛兄弟不必过于自谦。”韩叶秋宽慰道:“这贺泓蔚修炼了几十年的武功,你才刚刚二十出头,他比你强些也很正常。但就凭你现在的武功也足以笑傲大周武林绝大多数的人,就算是对上独孤真人、青松真人、沐神剑,恐怕也不遑多让,武林大会最前面那几把木椅中,必有你一席,哥哥我虽然武功不行,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是啊,薛兄弟,你若是在这次武林大会后被皇上封为护国武者,我们哥几个也倍感荣幸啊!”钱付之也堆起了笑脸。 薛畅一时不知该谦虚回应、还是坦然接受,倒是旁边的徒弟们个个面露自豪。 第两百零九章 霸道的武当 这时,又见钱付之面现忧虑的提醒道:“之前二十多年,在我大周武林从未有过贺泓蔚现身的传闻,这一次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恐怕会有事情发生啊!” “所以咱们不能在此久留,得赶紧回去!”韩叶秋神情严肃的说道:“明日赶往铁血长河门驻地,相信定能遇上襄阳巡武司的统领,到时再将此事转告于他,相信他们会关注此事。” 大家匆匆对这片废墟进行了拜祭,然后准备下山离开。 韩少杰拖在了最后,目睹了薛畅与白衣人的战斗,以及战后到处坑坑洼洼、满目疮痍的惊人景象,他显得心事重重。 由于顾宫主拒绝了韩叶秋的邀请,一同前往江陵拜访铁血长河门。于是第二天的清晨,飞鱼帮、逍遥派与神女宫分道扬镳,这对其他人没什么影响,只有郭怀守神情有些抑郁,他私下里对薛畅说:因为昨天之事,好不容易同颜长老有了些进展,结果今天就要分开,简直是在坏他的好事。 对此薛畅只能安慰他:这只是暂时的分别,很快就能在洛阳相见。 客船驶离夷陵,继续顺江东进,离开三峡之后,江水流速明显减缓,但行船的风险也随之降低。 到第三日凌晨,客船顺利的抵达了江陵港口。 江陵乃荆湖地区重镇,大周之前名为荆州,自古就有“江左大镇、莫过荆扬”的美誉,单看其港口的规模就超过了巴蜀地区的任何一个临江城镇。薛畅乘坐的客船驶进港内时,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停泊了无数的船只,在港口人员的引导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丝空隙停靠在码头。 下船之后,钱付之还专门找挑夫问起:“我以前也来过江陵多次,这港口虽然热闹,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连停船的地方都几乎找不着,城内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这位老挑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些人,见他们大多配刀挂剑,心中了然:“你们是去给铁血长河门赴宴的吧?”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钱付之反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几天港口来了很多好汉,都说是要去铁血长河门参加什么仪式,要说是大事啊,这就是咱江陵城内最大的事!”老挑夫略显激动的说道:“铁血长河门,那可都是英雄好汉啊!如今居然定居在这里,这可是我们江陵人的骄傲!” “老人家,去铁血长河门该怎么走啊?”钱付之客气的问道。 “呃……”老挑夫四下张望,伸手往前一指:“跟着他们走,他们也是去铁血长河门拜寿的。” 老脚夫所说的“他们”是一群身穿浅绿色装束的汉子,钱付之看了一眼,回头对韩叶秋说道:“是洞庭水帮的人。” “跟上去。”韩叶秋说道。 一行人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费力的前行,距离那群绿衣汉子越来越近。 “前面可是洞庭的兄弟?飞鱼帮在此有礼了!”郭怀守大声喊道。 那群汉子立时停住了脚步,不一会儿,从中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原来是飞鱼帮郭舵主,今日怎么有空来江陵做客?” “老潘,你们为何到此,我们就为何到此。”郭怀守回答道。 “哈哈哈,也对,你们的韩老帮主曾是铁血长河门人,收到邀请是理所应当。”伴随着笑声,那群人中走出一位健硕的中老年汉子,他一脸笑容的来到郭怀守面前:“好久不见啦,郭老弟!” “老潘,这一次我们韩帮主也来了。”郭怀守让开身子,将手往身后一引。 姓潘的汉子一看,赶紧上前行礼:“不知韩帮主驾到,实在是失礼,还望见谅!” 韩叶秋微笑的还礼说道:“潘舵主,8年前我跟父亲去贵帮总舵,曾见过一面,今日一见,风采依旧啊!” 这位潘舵主摸着头,嘿嘿一笑:“俺就长着这副老脸,再变也老不到哪儿去。” 三人哈哈大笑,然后相互热情的介绍帮众。 飞鱼帮和洞庭水帮都是靠水为生的大帮派,又主要都在一条江上捞食,但双方却不存在着竞争,关系很好,原因有两个:一是巡武司规定了两个帮派的势力范围、一般不允许越界;更重要的原因是长江三峡的天然阻隔,使得无论以巴蜀为中心的飞鱼帮想要向荆湖发展,还是以荆湖为中心的洞庭水帮想要往巴蜀发展,都变得十分困难,所以相互间的协作就不可避免,尤其是在水运方面。而郭怀守所负责的恭州分舵是飞鱼帮在长江上游最靠东面的一个分舵,因此与洞庭水帮的联系和合作主要是他在负责,所以他对洞庭水帮也比较熟悉。 “潘舵主,我来为你郑重的介绍一下。”韩叶秋拉着薛畅,认真的说道:“这位是我飞鱼帮的大恩人、逍遥派的掌门薛畅,别看他年轻,武功之厉害在巴蜀武林是数一数二,不但在去年轻易通过了开派考核,而且在年初还靠一人之力、打垮了鳡鱼门!” 说实在话,在韩叶秋没有介绍之前,潘舵主就注意到了这位颇有气度的年轻人,只是他以为此人恐怕是飞鱼帮重点培养的年轻俊杰,却没想到居然是一派掌门,听韩叶秋说他武功厉害,颇有些不太相信,又听到鳡鱼门败在他手,不免心中一动。 虽然鳡鱼门是去年末在巴蜀建立的门派,但洞庭水帮对其一直比较关注,因为鳡鱼门中的朱立保、孔泰等几人都是在洞庭湖内纵横多年的盗贼,给洞庭水帮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前几个月听闻“成都巡武司将鳡鱼门取缔、还抓捕了朱立保等人”的消息,洞庭水帮上下一片欢腾,潘舵主相信同样受过鳡鱼门祸害的飞鱼帮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这才信了几分,抱拳说道:“薛掌门年轻有为,幸会幸会!” 韩叶秋又赶紧对薛畅介绍道:“这位是洞庭水帮大名鼎鼎的碧水鳄潘兆新,襄阳分舵舵主,位高权重,整个汉水航运都在他的掌控中。” 薛畅当即认真的向他行礼说道:“潘舵主,久仰大名,幸会!” 潘兆新连连摆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朝着韩帮主抱怨道:“韩帮主太折煞我了,什么位高权重,襄阳舵主的位置都是他们不愿意当、费老帮主逼着我当的,我就是个受气包!” “如今铁血长河门入驻荆湖,情况应该好些了吧?”郭怀守问道。 “他们才刚来江陵不到一年,变化还不太大。不过这铁血长河门不愧在当年能领袖武林,对待大小门派都很客气,咱们荆湖的武陵人对它的印象都不错,所以这一次叶门主成年封爵,各派都去捧场,我相信再过几年,情况会有大的变化……” 潘兆新越说越兴奋,薛畅却听得一头雾水,好奇的低声问旁边的钱付之,听他解释这才明白了缘由。 原来,这荆湖武林与巴蜀不同,几十年来一直是武当一家独大,武当掌教青松真人行事霸道,一向视该地区其他门派为武当的附属,要求它们尽力为武当服务。就单说这洞庭水帮的襄阳分舵,由于其负责汉水航运,而武当驻地就位于汉水上游河畔不远,因此青松真人要求洞庭水帮必须在汉水河畔、武当派驻地旁设立一个驻点,得有船只和人员常年驻扎,随时为武当弟子的出行和山上物资的水路运输提供服务,而且所有的这些还必须尽量免费…… 薛畅听完,感到吃惊:“武当不是道教名门吗,道家讲究清静无为,怎会做事如此蛮横?!” “清静无为?”钱付之冷笑一声:“你看咱们巴蜀的青城派清静无为了吗?武当派行事比它更为恶劣,或许在二十多年前情况还好些,可自从青松道长在论法会上成为护国武者、当上掌教之后,就一直如此。” “难道荆湖的巡武司就不管管?” “薛兄弟,你也知道各地巡武司要依靠各派的支持才能做事,青松真人手腕强硬,荆湖武林各派不得不唯其马首是瞻,巡武司统领要想在任期间有所作为,就必须得依靠武当,所以他讨好青松真人还唯恐不及,又怎会去得罪。” 薛畅沉吟着说道:“这么说铁血长河们的到来让荆湖武林的这些门派有了对抗武当的勇气?” “武林门派嘛,当然是要以武力为主,即使是有巡武司来维持武林秩序也一样,以前武当一家独大,无论是抽调各派弟子的人数、担任巡武司巡察、还是掌控地区的比武会、决定各派的名次,就连由哪几家门派代表荆湖武林出席洛阳的论法会……这些几乎都由武当来决定,其他门派为了发展不得不忍受武当的指使。 但现在有了铁血长河门,单是叶三老前辈就足以对付青松真人,更别提还有罗大锤、唐方卓、周乞奥、耿珀等前辈高手,铁血长河们实力之强足以夺得这荆湖武林门派第一的名头。这必然导致荆湖武林的格局改变,就连这襄阳巡武司也不会再受武当的掌控,荆湖的各派又怎会再甘愿受武当的欺压!” 第两百一十章 铁血长河门驻地 “钱兄说的没错!”潘兆新显然听见了薛畅和钱付之的对话,他大声插话道:“我认为朝廷将铁血长河门的驻地定在江陵是最英明的决定!以前咱们荆湖武林被其他地区的武林人看做笑话,以后是再也不会了……呃,韩帮主和薛掌门,咱们得快一点赶路,费老帮主和帮里的其他兄弟都已经先到了,恐怕正在铁血长河门驻地内焦急的等我们。” 听了这话,大家当然都加快了脚步,一行几十个人急匆匆的赶路。如此多的人携带武器在江陵城港口区急行,若是在平时早有巡逻队过来询问,甚至会引来巡武司人员的盘查,但是由于这两天类似的情况多次出现,城卫也已习惯,没怎么询问就让他们通过了城门口,潘兆新领着众人直奔江陵内城的中心而去。 听潘兆新的介绍,韩叶秋、薛畅他们才知道:铁血长河门回归大周之后,朝廷将江陵城西面二十里外的大片土地划归为铁血长河门的赠地,但那里多是农田、没有城镇,铁血长河们几十号人的住宿急需解决,原本他们是准备在江陵城附近购买一座宅院作为暂时的歇脚,可是襄阳巡武司统领卞金林早就征得了总巡武司的同意,强行将江陵城内属于巡武司的一座大宅院赠送给铁血长河门。 这座宅院曾经是荆湖巡武司的衙门,可自从武当派掌教青松道长成为护国武者之后,时常向巡武司抱怨“自己派内事务太多、江陵巡武司又太远、无法及时参加会议……”,并且还多次以此为由缺席,最后导致巡武司不得不迁到襄阳,而原来的衙门只是成为巡察们在荆湖南面的一个驻地。 铁血长河门最初想要婉拒,但这座宅院实在是位置条件太好、设施太过齐全,铁血长河们要想建成这样一座宅院,恐怕也得花好几年时间,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位置,所以最终接受了卞金林统领的好意,并且象征性的付了些银两。 “到了。”潘兆新绕过一个街道之后,停住了脚步。 在他的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在这条长达五十丈的大道对面只有一座宅院,高耸的围墙、气派的大门,即使相隔较远,众人仍然能清晰的看到高悬在大门之上的巨大匾额:铁血长河门。 就在潘兆新领着众人朝大门走去的时候,守在大门口的铁血长河门弟子也看见了他们,很快就有人迎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上官逸,他满面笑容的拱手说道:“潘舵主,你可来晚了,费帮主可是气得不行,说是要好好的惩罚你,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这怎么能怨我呢,我们分舵离江陵本来就远,再加上武当的一堆烂事……哎呀,不说了。”潘兆新摆摆手,大声说道:“反正费帮主说要惩罚我,不过是多灌我几碗水酒,这个我可不怕,要论喝酒,我襄阳分舵在帮里可是最强的,是不是啊,兄弟们?” “是!!”他身后一帮汉子齐声回应。 上官逸笑着说道:“我们这里可没有水酒,只有美酒,保管你们喝够、喝醉。龚师弟,请带潘舵主和这些兄弟到洞庭水帮所住的院子。”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上前,说道:“潘舵主,请跟我来。” “我说上官兄弟,这位是飞鱼帮的——” 潘兆新在离开前还准备给上官毅介绍一下,上官逸哈哈笑道:“他们跟我铁血长河门都是老相识了,潘舵主,你就放心的进府去接受惩罚吧。” 潘兆新笑骂了一声,带着手下进府去了。 上官逸则对韩叶秋等人抱怨道:“韩大哥、钱大哥、郭大哥,你们怎么才来呀,可把我们给等苦了。” 韩叶秋诧异的回道:“门主的成年封爵仪式应该还有两天吧,我们来的不算晚啊。” 上官逸解释道:“罗师叔他们原本希望你们早一点来,大家天天喝美酒,吃美食,畅谈往事,岂不快活!我们在巴蜀的时候承蒙你们的照顾,还想着要好好的招待你们,你们倒好,这么晚才到!” 韩叶秋还想再解释,郭怀守立刻插话道:“都是一家人嘛,上官兄弟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上官逸板着面孔说道:“该客气还是要客气的,反正你们到了这里,不多待几天,我们是不让走的!” 接着,他又露出笑容:“说起这一家人,我听说你们飞鱼帮现在跟我薛兄弟也变成一家人啦。” 韩叶秋立刻认真的说道:“那也是多亏了铁血长河门,我们飞鱼帮和逍遥派才意气相投,结为同盟。” 上官逸看向薛畅,调侃的说道:“我说薛小弟,你都看见哥哥我这么久了,居然也不主动过来问声好,当上了掌门,就是不一样了啊。” 薛畅知道他性格,也开玩笑的说道:“我主要是没想到薛大哥居然当起了门房,而且还当得像模像样,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狗屁!什么门房?我这是负责迎宾。”上官逸骂了一声,随后又苦着脸说道:“不过这点你倒是说对了,自从到了江陵之后,我可比以前苦多了,被师叔他们指使来、指使去,尽干些杂活,从来就没有好好休息的时候。” “这是好事情,说明叶老前辈他们想要对上官兄弟你唯以重任。”韩叶秋将心比心的说道。 “我可不想担什么重任,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呀。”上官逸叹了口气,看着薛畅,沉声说道:“你小子跟我们在戎州道别之后,回去不声不响的就通过了门派考核,创立了逍遥派,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很吃惊,你老实交代,和我们来往的时候有没有隐藏实力?” “当然没有。”薛畅一本正经的说道:“主要是我天赋超群,武功精进,一日千里。” “屁!”上官逸笑骂道:“当了个掌门,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改天咱俩比划一下,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赋超群。” 薛畅立刻接过话头:“没问题,不过谁要是输了,谁就得答应对方一件事。” “行……”上官逸正要一口应承下来,却见韩叶秋他们神情怪异,机灵的他心念急转,立刻改口说道:“如今府上宾客云集,打打闹闹影响喜庆,门主和师父他们都会不满,还是以后再找时间比个输赢吧。” 没等薛畅答复,他就面带微笑的走到其身后:“小家伙们,还记得我吗?” 虽然上官逸在薛府没待过多久,但徐熙、樊獒、胡秋荻他们对这位爱喝酒、没架子的铁血长河门人印象深刻,纷纷上前行礼问好。 薛雨婷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位足不出户的幼稚小姑娘,但是看到上官逸、想起自己那时的幻想,还是经不住红了脸颊,低声说了一句:“上官叔叔好。” 上官逸没有在意薛雨婷的异样,环视四周,大声说道:“咱们就别在门口傻站了,先跟我进府去安顿好,咱们有的是时间细聊。” 一行人跟着他走进了铁血长河门的驻地。 跨过大门就看到一面巨大的石质影壁,影壁之上雕刻的是当年的襄阳大战。 上官逸停下脚步,指着影壁说道:“我师父说过,这个画面和当时的情景还有点相似,你们看这一位——” 上官逸指着画面左侧一位未着甲的短须汉子、他正大声呼喊着、赤手空拳的冲向城外的北蛮军队,沉声说道:“应该就是老门主,而在他身后持旗的人就是我师父。” 韩叶秋凑近了仔细瞅了瞅,然后指着画面下方几艘靠岸船只,郑重的说道:“这船上的人中应该就有我父亲!” 上官逸接着说道:“襄阳巡武司第一任统领就是我铁血长河门人,当时他聘请荆湖地区最有名的雕刻师,雕刻了这幅画……现任的巡武司统领要将这座宅子转送给我们,最开始大家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等到门主和我师父看到这个影壁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争议。” “这个影壁将襄阳大战雕刻得栩栩如生、气势磅礴,让人看了如同身临其境,确实值得珍藏啊!”郭怀守由衷的赞道。 “咱们往这边走。”上官逸领着众人并没有绕过影壁直接往前,而是沿着院墙、进入了一道曲折蜿蜒的长廊。 这长廊穿过五彩缤纷的花园、摇曳生姿的竹林,竟然侧前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水清澈,游鱼成群,湖上亭台楼榭、山石古木连成一片,相映成趣。 看到众人脸上的惊讶,上官逸有点得意:“这可不是死水啊,这是活水,引自北面不远的桥河,这座宅院就紧挨着它,还专门修有一个码头,门主对此还说过,‘有了这座宅院,她就不羡慕薛兄弟那座临河的府邸了’,哈哈……” 薛畅摸了摸鼻子,他倒是觉得和铁血长河门的这种府邸相比,自家的宅院寒酸多了。 其实不只是逍遥派的驻地无法相比,成都巡武司也相形见绌,当初荆湖地区巡武司在修筑这座府衙时颇为讲究,他们在这个大宅院中又隔出了一些小院落来供各派弟子住宿,飞鱼帮和逍遥派各自被分配了一个小院落,关上院门之后就无人打扰。 第两百一十一章 周乞傲的考较 薛畅和弟子们刚刚将行李放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响起了敲门声。 “小獒,去开门。”正躺在木椅上休息的薛畅说道。 “师父,怎么又是我?”樊獒不满的说道。 “什么又是你,你什么时候主动做过事?”薛畅批评道。 就在樊獒说话的时候,徐熙已经前去开门了,紧跟其后的是薛五,接着传来他俩的声音:“耿老前辈好!” “我记得你俩,你叫徐熙,你叫……薛五。”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的师父在吗?” “师父,耿老前辈来了。”徐熙刚喊了一声,在另一个屋里的胡秋荻就兴奋的窜了出去:“老头子!老头子!” 耿珀故作惊讶的样子:“这是谁呀?长这么丑,还大喊大叫的!” “老头子,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胡子全拔了。”胡秋荻咬牙切齿的伸手去抓耿珀的胡子。 耿珀赶紧将下巴护住,嘴里告饶道:“丫头,可不能乱来,本来就没几根,这一拔就光了。” “我偏要!”胡秋荻撇嘴说道。 一个要拔,一个要躲,两个人竟然在这院子里相互追逐起来。 薛畅站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 被耿颇瞧见,边窜边喊:“姓薛的小子,赶紧把你徒弟叫住,这以小欺大,也太不像话了!” 薛畅点头说道:“您老说的对。小熙,你们几个把路都堵住,好让秋荻能尽快将耿前辈捉住。” “遵命,师父!”徐熙会意的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耿珀很干脆的说道:“丫头,我认输,我错了,胡子你就别拔了啊!” 胡秋荻哼了一声,刹住了身形。 薛畅看着有些气喘的耿珀,笑问道:“耿老伯,怎么样,你干孙女的轻功不错吧?” 耿珀刚要贬低,听到胡秋荻又哼了一声,于是说道:“轻功是有些长进,只是不知道其他武功怎么样?” “这还不简单,您跟秋荻打一场不就知道了吗?”薛畅似笑非笑的说道。 耿珀余光瞥见跃跃欲试的胡秋荻,赶紧干咳了一声,大声说道:“打架就免了吧,我刚忙完厨房里的事,还没歇口气,听上官师侄说你们来了,我就赶紧跑了过来。这大半年没见,孩子们不但都长高长壮啦了,而且个个都这么精神,看来你这个做师父的没有虐待他们。” “师父怎么会虐待我们呢,师傅对我们可好了,每一天都有鱼、有肉、有蛋,让我们吃好,还耐心的传授我们各种武功……可不像某个人敝帚自珍,死活都不同意我练武!”胡秋荻指桑骂槐的反驳道。 “可不就是嘛!我们在金矢饭铺的时候,天天被强迫着干活,那才叫苦呢。和那时相比,现在的生活可是幸福多了!”樊獒也趁机大声说道。 “行啦,耿老伯只是开句玩笑,你们别太当真,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想把老人家给吓跑吗。”薛畅瞅着耿珀有些尴尬的样子,忍住笑,正色的提醒道:“你们还不快给耿老伯见礼!” 在徐熙的带领下,徒弟们一一认真的向耿珀行礼问好。 耿珀受了教训,也不敢再乱说话,一本正经的对薛畅说道:“老实说,第一次听你说要创建一个门派,我认为你是在说大话,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这事给办成了,而且还是在打败了青城派的甄有礼之后办成的。想想在之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初通武功的傻小子,可如今你居然成了一派的掌门人,格老子,我不得不承认你在练武方面确实有点天赋。” “耿老伯,我还记得咱们之前还有过一个约定。”薛畅提醒道。 “薛小子,不要以为你打败了甄有礼、当了掌门,就能名扬天下。我告诉你,出了巴蜀武林,除了我们铁血长河门,没有其他门派知道你,你还差得远。”耿珀不以为然的提醒道。 “老头子,等武林大会之后,我师父一定可以名扬天下,他可是跟东海——”胡秋荻差点将东海剑神的事脱口而出,被薛畅用眼神制止。 “丫头,你想说什么?”耿珀有点狐疑的看向胡秋荻。 胡秋荻正要拿话敷衍,却听薛畅大声说道:“周前辈,欢迎您的到来!” 随即屋顶上响起一串笑声:“薛小子,原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刚上屋顶就被你发现了。” 伴随着这笑声,身穿绿衣的周乞傲从屋顶上飞落下来,看见薛畅就张口问道:“不是我自夸,只要我有意隐藏,在这个宅院内,除了叶老不死,没有谁能够察觉到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也是耿珀想知道的。 谷犑 薛畅认真的回答:“有异常的风声,虽然很轻微,但是在铁血长河门驻地内的这个时候出现这种异常,我想只可能是周前辈到了。” “这个你都能听到?!”周乞傲非常惊讶,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瞎猜的吧?” 薛畅淡然一笑:“就算是我瞎猜的吧。” 他这一说反而让周乞傲感到狐疑,绕着薛畅仔细打量了一圈,然后说道:“罗大个他们都为薛小子你能够通过开派考核、创立逍遥派感到吃惊,我虽然不觉得战胜那个叫什么甄有礼、还是假有礼的青城派弟子有什么困难的,但也由此可见你的武功又进了一步,刚才我听见你准备和耿厨子打一场,要不现在就开始吧,让我看看你的武功到底提高到什么地步。” 薛畅还未回应,耿珀就嚷道:“谁说要跟这小子打架了,我现在没心情干这事!” “你该不是怕了?”周乞傲激了他一句。 “我干了太多的活,累了。”耿珀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实际上江湖经验丰富的他从胡秋荻脸上自信的神情和薛畅刚才的表现瞧出了些许端倪,再没有了之前的自大,开始担心万一自己真的落败,那可就破坏了在干女儿心中的高大形象。 “你打不打?!周乞傲看出了他的敷衍,威胁道:“你要是不打,你以后别想清静!” “我偏不打!”耿珀乘机与周乞傲扛上,以减少他人对自己怯战的怀疑:“你以后要真敢乱来,我就不给你做吃的!” “耿胖子,你敢?!” “周乞婆你敢,我就敢!” …… 两个老人居然像孩子似的斗起气来,互相瞪视着对方,嘴里骂骂咧咧。 薛畅忙朝徐熙使了个眼色。 徐熙会意的走上前,恭敬的朝周乞傲行礼:“晚辈拜见周老前辈!” 周乞傲看着他,脸上立刻有了笑容:“是你这小家伙呀,一年多没见,你变化很大,看来你师父没有虐待你。” “多谢前辈挂念,我师父待我很好!”徐熙回应道。 “不知道你武功精进了多少?”周乞傲又问了一句,没等徐熙回答,她就说道:“耿胖子,跟薛小子打架你不愿意,指点这小家伙几招,总可以吧?” 由于想起了以前在金矢镖局与薛畅对练的情景,耿珀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徐熙:“你是使刀还是使拳?” “晚辈使拳。” 耿珀朝周乞傲一摊手:“我不擅长拳脚,指点的事恐怕还得你来。” “耿老前辈,我使刀!”樊獒急忙喊道,但此时无人理他。 周乞傲叹了口气:“老身已有多年没有与人动武,整天动手动脚不利于养生,但今天就破例一次吧。” “多谢周老前辈指教!”徐熙激动的说道。 铁血长河门驻地宅院的建筑设计颇为周到,每一个小院落的中间就是一个小练武场。 其他人都退到了场边,独留周乞傲和徐熙在场中央。 “小家伙,我使的是叶氏散手和兰花点穴手,要小心了。”周乞傲提醒了一句,当即右手化作剑指,径直向徐熙胸前膻中穴点去。 面对名震天下的铁血长河门老前辈,徐熙仍能保持冷静,待到手指逼近身前,这才出左手封挡,同时右手击向对方的面部。 小家伙内力不弱呀!……周乞傲在一试之下心中了然,也没有硬接,脚下一错步,闪开对手的攻击,左手抓向对方的肩头。 徐熙既没有闪避,也没有用手格挡,而是将肩膀一缩,整个身体猛顶过去。 周乞傲“咦”了一声,向后退避。 在试探了两三个回合之后,周乞傲开始动真格了,不但出招的速率加快,而且还增加了两成劲力。 周乞傲确实有很多年没有与人动手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缺乏打斗的经验。 周乞傲幼年时因父母双亡而流落街头、成为乞丐,当时北蛮南侵、前朝覆灭,叶文博一路南逃,叶三出于善心、救活了在路旁饿得奄奄一息的周乞傲。叶文博见她生性机灵,加上自己身边无人可用,就收她作为婢女,还传授她内功和轻功,主要是让她作为信使替他传达命令、联络群雄。后来随着她年岁的增大,所起的作用越发重要而身体不再像小时那么瘦弱,叶文博又根据她身体灵巧但力量不足的特点,又传了她一些小巧的功夫作为防身。 第两百一十二章 再见叶紫琼 叶文博率领武林豪杰反抗北蛮的入侵、以及后来跟随大周太祖作战的初期,始终是敌强我弱、形势危急,每每作战,叶文博都冲锋在前、身先士卒,每一次战后重伤和死去的武林人不在少数,在这样的情况下周乞傲又怎么可能避战,相反感恩图报的她作战一向疯狂,曾经重伤两次,全靠年纪轻、身体恢复力强给硬挺了过来。 后来局势稍缓,鉴于周乞傲探听消息、获取情报的的能力越来越强,对于军队作战愈发重要,叶文博勒令周乞傲除非遭到致命威胁,不得与人动手、能逃就逃。之后周乞傲违反一次,叶文博就重罚一次,逐渐让周乞傲改掉了好勇斗狠的毛病,使她有三十多年没有再与人交手。今天刚开始出招时动作还有点生疏,打着打着她就开始兴奋了。 兰花点穴手是一门小巧功夫,动作快、准,讲究以较小的力量来制住强大的敌人;叶氏散手是博览百家的叶文博专门为周乞傲所创的一门小巧的擒拿功夫(原本没有名字,周乞傲感激叶文博而取名叫叶氏散手),在快、准的基础上还增加了一个狠字,一旦中招,分筋错骨、经脉破损,端的是厉害无比。 周乞傲将这两种功夫自如的融为一体,或点、或抓、或戳、或拧,变化多端,再加上她的身法极其迅捷,颇让人防不胜防。 也幸亏刚开始时周乞傲动作有点生疏,虽然徐熙被攻得有点手忙脚乱,但他逐渐的适应了。等到周乞傲越打越流畅时,徐熙已经能够处变不惊的与之周旋。 徐熙知道自己没有周乞傲这般迅捷的身法,因此选择了以守待攻。由于他罗汉拳大成、醉拳小成,因此无惧周乞傲从他侧后方进攻,直接可以用头、肩、背、肘、臀、后踢进行反击,而且每每出乎意料,不至于陷入被动。一旦双方近身之后,百花拳的威力并不逊色于叶氏散手,甚至在拳速上还要快上几分。由于这段时间薛畅一直在给他们详细讲授身体穴位的知识,徐熙学得相当认真,他也将学习中的领悟运用到这场比试中,当实在无法闪开对手的兰花点穴手时,他会略微移动身体以避开要穴,使得对方的点击虽然击中身体,却无法造成较大伤害的同时,予以反击…… 薛畅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 双方相斗了几十招,越打越快,看的那几名徒弟都有点目不暇接了。 耿珀走到薛畅身旁,低声说道:“这孩子可比你那时强。” 薛畅明白耿珀说的“那时”指的是当初他在金矢饭铺与耿珀对练的时候,当即由衷的说道:“没错,他确实比我那时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薛畅通过系统,可以很清晰的了解徐熙现在的武学状况:除了他因为年纪小、身体属性稍弱之外,其所练的少林吐纳法已经达到四层、罗汉拳大成、少林刀法小成、百花拳小成、醉拳小成、叶落莺飞大成……由此可见,确实已经远胜过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粗通几门少林基础武功的自己。 耿珀看着在场中的学习,感叹的说道:“想起在那时,这个小家伙还什么武功都不会,仅仅过了一年多,就可以跟周乞婆比较武功了,你教徒弟的本事可真不比你练武功的天赋差啊!真想看看丫头的武功是不是也精进到了这个地步!” “要不一会儿你跟秋荻也比试一场?”薛畅说道。 耿珀差点儿就说好,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以疲惫为由拒绝了上场,现在要是改变主意,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于是他干咳了一声:“这个……以后再说。” 薛畅露出促狭的笑容,准备再调侃一下耿珀,却见周乞傲纵身飞跃到场边,嘴里说道:“行了,不打啦。再打几十招,也分不出胜负。” “那是因为周老前辈您爱惜小辈,故意相让。”薛畅笑着奉承道。 “我是只用了三成内力,但是功夫却是尽力施展的。”周乞傲一脸认真的夸赞道:“小家伙不但拳脚练得好,而且反应机敏、出招灵活,单论招式,我可没把握在短时间内拿下你,要是凭借内力硬来,那不就是以大欺小了吗。不错,很不错!我在你这个年龄可比你差远喽,你将来必成大器!” 徐熙听了这话,却没有自得,而是又抱拳行礼,有些气喘的说道:“多谢……周老前辈的指点!” 周乞傲摇头:“你这小家伙就这点不好,太过拘礼了,在这方面还得多向你师父学学。” 薛畅哈哈笑道:“周老前辈,在这方面你可不能强求,一样米养百样人,所以这样的江湖才精彩。” “我可不爱听这些文绉绉的话。”周乞傲蹙了下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去年在成都我见过这小家伙练武,短短一年时间就能精进到如此地步,徒弟尚且如此,师父一定更加厉害。” 薛畅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 “薛小子!”周乞傲加重语气说道:“你现在武功变得厉害了,又是一派掌门,已经完全有资格向我家门主求婚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傻眼了。 “周老前辈,我师父已经——”樊獒刚想要大声说话,被旁边的胡秋荻狠拽了一下衣服,并且小声提醒道:“师兄,师父当初是怎么提醒我们的!” 樊獒心中一惊,看到薛畅的目光朝自己瞟来,当即低头不说话了。 谷驸 “周乞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随口乱说!”耿珀赶紧斥责道。 “什么随口乱说,我这是认真的!”周乞傲神情严肃的说道:“昆仑派在这个时候派那个姓马的过来,不就是抱着这样的居心吗!我铁血长河门已归大周,岂能让门主出嫁外夷!反正门主是要嫁人,还不如嫁给一个我们都满意的人,以绝了华老婆子的妄想!我一直就觉得薛小子很不错、很适合!” “这种事情岂是你我所能决定的!”耿珀急道。 “为什么不能决定!我是长老,你也是长老,只要我们大家都同意,叶老不死还能不同意!”周乞傲反驳道。 “那你也该私下里和大家商量好,别突然在这时候提出来。”耿珀气道。 “我这不是刚刚发现薛小子比以前更出色了,远比那姓马的强,才又有了这想法吗!”周乞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格老子,你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 薛畅面对徒弟们奇怪的眼神,哭笑不得的说道:“两位前辈,这件事你们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吧。” 周乞傲一挥手:“我们门主如此出色,你还能有什么意见,当然是同意了。” 薛畅正要开口,突然响起敲门声,同时院门外传来令薛畅熟悉的低沉嗓音:“薛掌门在吗?叶紫琼前来拜访!” 薛畅心中一惊,立刻看向周乞傲和耿珀。 谁知这二人立刻停止了斗嘴,还摆出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薛小子,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开门!”周乞傲甚至催促道。 没等薛畅亲自动手,胡秋荻就跑去打开了院门:“晚辈拜见叶门主!” “一年不见,秋荻都变成大人了。”叶紫琼轻声说道,她站在门口,一头秀丽的长发被两耳旁的凤羽金钗别住而柔顺的披在脑后,身穿一身大红的衣裙,腰间系着多层丝绦,正中的腰带扣却是一个金制的手掌,整个服饰与铁血长河门弟子的装束相合,却又尽显她的英姿飒爽。她的美丽一如昔日,但是娇美的面容上少了些清纯,多了几分干练。 看着她,薛畅的心绪突然有了激荡,他勉力压抑住,然后走上前,抱拳行礼:“叶门主好!” 叶紫琼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朝薛畅上下一扫,脸上就多了一层笑意:“刚才听到薛兄来到,我就急急赶了过来。这一年不见,薛掌门就干出偌大的事来,独创了逍遥派,实现了当初的诺言,实在可喜可贺!” “门派尚是粗创,不值一提。”薛畅谦虚的说道:“倒是叶门主率领铁血长河门仅仅只花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在荆湖武林立住了脚跟,之前我从港口一路行来,所遇的武林人都对铁血长河门景仰有加,实在是可喜可贺!” 这时,传来“扑哧”一声笑:“耿胖子,你说门主和薛小子这说话的样子,是不是特像那个词儿,叫什么相敬如宾!” 叶紫琼的脸上顿时染上一层红晕,薛畅也立觉尴尬。 “谁狗嘴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从院外传来一声怒骂,一位华服青年走到了叶紫琼的身后。 “哪个狗崽子竟敢骂老身,好大的胆子!”周乞傲朝这名男子怒目而视。 这青年见说话的人是周乞傲,心中暗叫糟糕:在铁血长河门中就此人对自己的敌意最甚,刚才一时情急,并没有仔细分辨。 “马师兄,怎么能如此对周师叔说话,赶紧向周师叔道歉!”叶紫琼沉下脸来,对青年厉声喝道。 第两百一十三章 玄铁剑 在众人面前,青年有点犹豫。 “请快些!”叶紫琼加大音量,催促道:“如果师兄不愿,为防止两派产生不睦,你还是尽早回返昆仑的好。” 听到这话,青年再没了犹豫,走过去,不情不愿的躬身行礼:“周前辈,晚辈向您——” 周乞傲却猛然转身,不愿接受道歉,嘴里骂道:“姓马的小子——” “周师叔!”叶紫琼打断她的话:“我希望您接受马师兄的道歉,让这事就这样过去。不然,我就不得不跟叶大长老商量,给您安排一个别的事务——” “门主,你别说了。”周乞傲无奈的转身,对那青年说道:“小子,今天这事就算了,下次要再落我手上,可就没这么容易让你过了。”周乞傲说完,飞身而起,落在房顶之上,转瞬不见。 厉害!……薛畅在心中暗叫了一声,他多少知道周乞傲在铁血长河门中属于那种不太好管束的人,叶紫琼虽然是门主,但毕竟是晚辈,居然能够让其服软,手段确实厉害;而这位姓马的昆仑派弟子显然身份也不简单,而叶紫琼同样也能逼其服从,由此可见在荆湖近一年的掌门生活对她有很大的锻炼。 “薛掌门,这一位是我父亲的徒弟,昆仑派弟子马凌风。”叶紫琼的话让薛畅回过神来,他挤出笑脸,朝那青年拱手说道:“马少侠,幸会。” 马凌风昂着头,双手匆匆的一合,算作回礼:“我听师妹说过,薛掌门是巴蜀武林的后起之秀,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没想到薛掌门如此年轻!” 薛畅淡淡一笑:“有志不在年高嘛,叶门主比我还年轻,就能够领导铁血长河门很好的立足荆湖,我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那不过是借助祖父的余荫和诸位师叔的全力协助,铁血长河们才能在短时间内发展的这么好,和我其实没太大关系。”叶紫琼谦逊的说道。 “师妹不用谦虚,你从小就天资聪慧,深得师祖喜爱。铁血长河们的这些老人个个桀骜不驯,你能让他们俯首听令,这就相当的了不起了!”马凌风奉承道。 叶紫琼看着他,神情严肃的说道:“马师兄千万别这么说!诸位师叔和我都是为了想让铁血长河门重现荣光,因此大家都主动拼命的做事,没有谁听命于谁的!” 马凌风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反遭训斥,本能的有些不悦,但看着叶紫琼如花的娇靥,这些不满又顿时散去,只是有些尴尬的欲言又止。 “师妹,我们别老站在门口,先进去再说。”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化解了这突现的尴尬。 说话者是身着淡黄衣裳的刘亦凝,薛畅立即朝她微笑致意:“刘女侠,幸会!” 刘亦凝只是微微点头。 “多亏刘女侠提醒,三位快请进!”薛畅让开进门道路,做出邀请的姿势。 叶紫琼三人走进院内,徐熙他们赶紧上前见礼。 叶紫琼打量了院子四周,然后问道:“薛掌门对这住宿可还满意?” “非常满意。”薛畅回了一句,又忍不住夸赞道:“我没想到铁血长河门的驻地会是如此漂亮的一处所在,不但地域广阔、而且绿树成荫、鲜花满园、还被湖水环绕,颇具灵性!” “薛掌门也这么认为?!”叶紫琼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看了一眼刘亦凝,有些自得的说道:“当初卞金林统领和我们商议要转让这座宅院的时候,我可是一眼就相中了它。” “噢,对了,叶门主,后天就是你的成年礼,我准备了一件礼物给你,由于我接到邀请信已经是十一月末,所以准备的礼物有些仓促,还望你见谅。”薛畅说着,示意徐熙进屋去拿礼物。 “这一次我的生辰之所以要邀请各派前来,主要是叶大长老的主意,各位师叔也大力支持。”叶紫琼谈及自己的成年礼时一点都没有显得害羞扭捏,反而是一脸认真:“他们认为需要有一个正式的场合公开向大周武林各派宣告铁血长河门重回中原,而我的生辰是最佳时机,因为到时朝廷也将派遣钦差在我生辰的那一天宣布由我继承祖父的护国公爵位,据说当今皇上还有别的赏赐,所以才会特地为我举办成年礼,并且办得如此隆重。” “原来如此。”薛畅点头表示理解,虽然在大周之前一直就有重男轻女的传统,女子根本就没有“成年礼”这一说,但是到了大周情况又有所不同,不但有女子当将军,而且有女子当王侯,所以风气要开放得多,叶紫琼情况特殊,她要举办隆重的成年礼,也能被本就更加开放的武林人士所接受。 谷瓘 “其实师妹你没必要当这大周的护国公。”一旁的马凌风忍不住插话道:“你原本就是青罗的郡主,比这护国公高贵!” 叶紫琼居然还有这个身份?!……薛畅有点吃惊。 叶紫琼没有理会马凌风,也没做解释,而是看着徐熙费力的捧来一个三尺多长的礼盒出来,感兴趣的问道:“薛掌门送我的是什么礼物?” 薛畅指着礼盒:“打开一看就知。” 叶紫琼也没客气,上前打开礼盒:“原来是两把剑。” 马凌风凑上前去,随即面露鄙夷:“这么丑陋的剑,居然也拿来当礼物!” 只见礼盒中摆放着两柄剑,没有剑鞘,也没有开刃,通体黑色,长度较一般长剑略短,剑身却较宽,粗略一看,就像是两根短铁棒。 刘亦凝没有插话,她意识到薛畅是在还当初叶紫琼赠剑的人情,只是这剑也确实够丑,紫琼会要吗? 叶紫琼是剑法高手,对剑本身也有很深的认识,她并没有因为剑的丑陋而流露出厌恶之色,而是若有所思的凝神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拿盒里的剑,谁知入手很沉,居然没能轻易将其拿起,忙运起内力,这才将剑拎出礼盒。 她将剑拿至眼前,仔细的端详着剑身,然后伸指往剑上一弹,居然没发出任何响声,反而震得她的手指隐隐作痛。 “这两柄剑是玄铁所铸?”叶紫琼惊讶的问道。 “不全是。”薛畅回答:“还掺了少部分的赤金和精铁。” “这太昂贵了!”叶紫琼感叹道,她也是看过荆湖巡武司所赠送的兵器名录的,知道玄铁的价格,所以有些迟疑的说道:“薛掌门,你送的这礼物我可不能收啊。” “玄铁是贵了些。”薛畅轻描淡写的说道,其实何止贵了些,光是购买玄铁石就花了四万多两,而且铸造的费用也不低(正是因为太贵,薛畅购买的玄铁石不太多,只够铸造两柄短剑),如果不是江士佳统领与薛畅较好,也知道逍遥派如今财务状况很不错,所以允许他在两年内将费用分批偿还,否则薛畅恐怕就得将家底掏光了。 “不过铁血长河门屡次伸出援手、无偿帮助我,我薛畅一直深感无以为报,趁着叶门主这一次的生辰,奉上这份礼物,以表达我的感激,希望叶门主能够收下!”薛畅言辞恳切的说着,显然是忘了他之所以能够跟铁血长河门有如此深的交集,其实都是源于铁血长河门设计引诱铁剑门、从而导致锦城镖局遭受覆灭,不过即使薛畅想起来,他也会认为这是原主的事,跟他没太大关系,至少据他所知那一次的策划并非出自刚刚就任门主的叶紫琼之手。 叶紫琼听了,没有再矫情,爽快的说道:“既然是薛掌门一片盛情,这礼物我就收下了,不过上一次薛掌门对我铁血长河门的欠帐也一笔勾销,你看可好?” “行。”薛畅立刻答应,同时又提醒道:“玄铁石珍贵、存世稀少,巡武司原本是不准备卖给我这么多玄铁石的,得知我要铸剑送给叶门主之后才获得了同意,所以叶门主最好拿这两柄玄铁剑到荆湖巡武司做一个登记,相信巡武司会提醒你不得转赠外人。” 薛畅在“外人”一词上加重了语气,他相信叶紫琼能明白其中含义。 不但冰雪聪明的叶紫琼听明白了,他身后的刘亦凝也是脸色一变,倒是马凌风不屑的说道:“这玄铁虽然珍贵,但是用来铸剑却是浪费,不但沉重,而且还不锋利,除了当摆设,我看没什么别的用处。” “师兄!”叶紫琼立刻沉下脸来呵斥一声。 薛畅立刻哈哈一笑:“看来马少侠不太懂用剑。” “我不懂用剑?!”马凌风有些生气,他傲然说道:“我昆仑派可是武林中的剑法大派,我学艺二十载,精通分光剑法、幻剑、雨打飞花剑法……这些剑法绝学可不是你这个刚建的小门派所能见识到的!” 听着对方讥诮的话语,薛畅的脸色还算平静,沉声问道:“我逍遥派是小门派,不过马少侠可听说过‘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剑法真谛?” 马凌风愣了一下,随即不屑一顾的说道:“什么重剑不锋、大小不攻,不过是不懂剑的人胡乱瞎扯,任何剑法都是要充分发挥剑的锋利,否则拿着剑跟拿着铁棒没什么差别,那还叫剑法吗!” 第两百一十四章 铁剑之威 叶紫琼和刘亦凝却在若有所思的品味着薛畅刚才所说的话。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用玄铁剑来演示一下什么叫‘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吧。”薛畅说着,伸手拿起礼盒里的另一柄玄铁剑,原本叶紫琼拿起来有点费力的玄铁剑在薛畅手中却仿佛如握着一根木剑,他十分轻易的转动着它,似乎在感受着这剑的重量和习性,同时走到了场地的中央。 当他手持黑剑站立在场地中央时,丹田磅礴的九阳真气急速运转,使之身如渊亭岳峙。 叶紫琼眼眸为之一亮,刘亦凝和马凌风的脸色却为之一变。 薛畅挥手一剑刺出,通常长剑刺破空气会发出“唰唰”的响声,然而这黑剑却发出低沉的呜鸣,仿佛闷鼓敲响,让人心头发沉。他连刺五剑,动作相当迅捷,但总给人一种滞重感。 “哥哥好像使的是落英神剑。”在一旁的薛雨婷看出些端倪,却又不敢确定,因为薛畅使得有些随意,这几个招式有点似是而非。 马凌风听见了,冷笑道:“如此错漏百出的剑法也配称神剑!” 他话音刚落,就听刘亦凝咦了一声:“分光剑法?” 只见薛畅挥剑之间同时出现了好几道剑影。 “不是分光剑法。”叶紫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中,嘴里说道:“他一次出现六道剑影,呈梅花状分布,和分光剑不同。” 须知分光剑法是以一化三,虚实相间,在快速的对抗中令人无法做出准确判断而中招;而薛畅所使的剑法却可以以一化六,岂不是更能迷惑对手。 马凌风不说话了。 但很快多余的剑影消失了,因为薛畅出剑的速度在逐渐减慢,但黑剑所发出的呜鸣之声却越发的响了,犹如闷雷在滚动,让人感觉到那黑剑之中蕴含着千钧力道,与之相触只会剑断骨折。 落英神剑原本讲究变化繁复、潇洒轻灵,然而学唱却逐渐将这些繁杂的招式化为简单的刺、斩、削、挡……薛畅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一开始他运注内力于剑,只是想展示“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威力,不知道是不是这柄玄天剑的特性,练着练着,他感觉这剑身越发沉重,不得不调用更多的九阳真气来维持,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将剑法展现的更精细,反而是简单的招式,更能体现威力;另一方面,昨天他与东海剑神战了一场,有些不甘的他夜里进入系统,又与“贺泓蔚”对战了多次,到了他这个层次、又身具乾坤大挪移神功,仅仅一夜之间就有了一些感悟,而今天借这个机会,就将这些感悟融于剑法之中。 薛畅使剑使得尽兴,却导致剑气很快笼罩了整座小院,该剑气不如东海剑神那般精准锋锐,但强横霸道,凡剑气过处,墙上留痕、花折叶落,在场边的叶紫琼等人不得不躲到房屋之中,透过窗户往外看。 在徐熙的大声提醒下,薛畅兴之所至,信手一掷,蕴满真气的黑剑泛着乌光,飞向门旁的院墙,那厚实的砖墙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其一穿而入,只余剑柄在外。 薛畅扭头看向走出屋子的叶紫琼等人,神色平静的说道:“这就是我想说的‘重剑无锋、大小不工’的境界,只是我剑术不精,有错漏之处,还请见谅。” 马凌风作为昆仑派年轻一代的俊杰,不缺乏眼力见识,即使他再高傲,也自知如此强横的剑法威势自他待在昆仑派的这些年间就从未见人使出过,所以干脆保持沉默。 叶紫琼则是一脸惊喜:“薛掌门,一年不见,你的武功竟然精进到这种高深的地步,相比罗师叔、唐师叔他们也不遑多让,实在是令人赞叹,难怪你要独自创立逍遥派!” 对于叶紫琼夸奖薛畅的话,刘亦凝难得的从心里表示赞同,没有半分想反驳的意思。 薛畅面带微笑,不好意思立作回应,转身去取插入墙中的剑。 他原本以为会较难拔,所以运劲于手,谁知握住剑柄,竟然轻松的抽了出来。 而随着黑剑的抽出,整面院墙竟然像是失了支撑,瞬间出现多道裂痕,化作无数碎砖垮塌下来,扬起的尘土扑了薛畅一身。 薛畅猝不及防,咳嗽连声,急忙屏气后掠,到屋前的台阶方才站定,抹去脸上的尘土,又擦了擦黑剑,递给叶紫琼,歉然的说道:“本想试一下这剑,没想到却把墙给搞塌了,这实在是……还望见谅!” 叶紫琼呆望着前方院墙的那个大豁口,半晌才喃喃说道:“我想我刚才说错了,薛掌门的武功恐怕已经胜过了罗师叔他們,也许只有三爷爷才能与你一战。” “呃……叶门主过奖了,之所以会有这惊人的声势,不过是沾着玄铁剑的霸道而已。”薛畅想了想,才想到这样一句表达谦虚的话。 谷淮 叶紫琼突然展颜一笑,犹如春花绽放,让薛畅眼前顿感明媚:“多谢薛掌门如此贵重的礼物!也更感谢你的精心指点!重剑无锋、大小不工,我记住了,虽然要想练到这等境界可并不容易,但我会努力达到你的期望!……至于说那堵墙,和你所传授的武学相比,不值一提。如果你能多一些指点,把这宅院所有的墙都毁了,我也不在意。” 薛畅哈哈笑道:“我对剑法也就这点压箱底的认识,再多就真没有了。” 马凌风见薛畅和叶紫琼谈笑风生,心中暗恨,但刚才已经见识了薛畅武功的厉害,没敢再冒然去招惹,以避免自取其辱。 …………………………………………………………………… 由于叶紫琼还要忙着去拜访其他到访的门派和武林人士,所以在和薛畅又畅谈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得不带着两柄玄铁剑告辞离开。 当天傍晚,上官逸、周乞傲、耿珀再次登门拜访,与之同来的还有罗大锤。 为了回报之前薛畅在薛府对他们的盛情款待,耿珀让手下带来了一桌特地为逍遥派准备的好菜,而罗大锤则带来了几坛好酒,准备与薛畅一醉方休。 当然他们也问起了:“为何墙上会突然多了一个大豁口?” 薛畅深知身处异地还是要尽量保持低调的道理,所以事先就说服了徒弟们,编造了一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薛畅带着徒弟们和周乞傲、罗大锤他们四人同坐一桌,品尝美食,畅饮美酒,谈天说地,热闹异常。 到了最后,除了没喝酒的薛雨婷,就连从未喝过酒的薛五也被灌醉,一改以往的少言寡语、变得多嘴多舌,最能喝酒的罗大锤也变得醉醺醺的。 等他们几个摇摇晃晃的离开之后,原本趴在桌上睡觉的薛畅一坐而起,将薛雨婷吓了一跳。 原来薛畅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他暗中运转九阳神功作弊,还保持着头脑清醒。尽管铁血长河门值得信任,但薛畅觉得自己作为一派之长、带着徒弟们身处外地,还是要时刻保持警惕。 于是,他带着妹妹将喝醉的徒弟们搀回房休息,又简单清理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庭院,最后在疲乏中陷入梦乡。 第二天,由于铁血长河门都在忙着筹办庆典,暂时没有精力派人来把墙修好,因此逍遥派所住院落围墙的大豁口成为了这片住宿区的一景,凡是路过和散步的武林人士多会停下来、看一看,甚至同院落里的逍遥派弟子们攀谈,这倒让薛畅借机认识了一些荆湖的武林人士。 随着叶紫琼生辰的临近,不断的有武林人到来,这片住宿区变得热闹起来,有交情的武林人士之间相互串门,增进感情。 即使逍遥派新建、认识人不多,但在飞鱼帮的牵线搭桥之下,同来访的担山帮主李长乐变得更加熟络,同时也还认识了洞庭水帮和汉阳邓家堡的一干人等。 由于来的人太多了,耿珀所负责的厨房压力骤增,甚至到了下午还求助于薛畅,所以薛畅这一天几乎没有闲着。 第三天正是叶紫琼的生辰。整个铁血长河门驻地披红挂彩,鼓乐喧天,弟子们的红色装束也焕然一新,喜气洋洋的迎接到访的宾客。 叶紫琼和叶三吸取了铁剑门的教训,将整个成年封爵仪式举办地点定在了府邸内地势开阔的广场,这曾经是荆湖巡武司用来召集武林人士的地方,足以容纳上千人,而贵宾们则安排在广场前方、地势略高一些的观景台上。 徐熙领着师弟师妹们、跟随飞鱼帮来到广场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松散的站立在两侧,中间留出一条宽敞的通道,直抵前方的观景台。 在广场边缘迎接宾客的上官逸迅速迎了上来,先同韩叶秋寒暄了几句,然后让手下领着飞鱼帮众进入广场。 “你师父呢?”上官逸疑惑的问徐熙。 “我师父又去厨房帮忙了。” “这个耿师叔到这时候了还添什么乱啊!薛小弟怎么能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呢!”上官逸随口抱怨道。 第两百一十五章 荆湖各派 “上官叔叔,老头子费尽心力帮你们筹办生辰宴,怎么能是添乱啦!再说,我师父是主动去帮忙的,他就没把自己当外人。”胡秋荻略显不满的解释道。 “真对不住,是我没搞清楚就胡乱说话,回头我向耿师叔道歉。”上官逸赶紧向胡秋蝶道歉,并且亲自领着他们进入了广场。 “樊大哥!徐熙!这里!到这里来!”人群中有人挥臂高喊。 樊獒瞅了一眼,立刻对徐熙说道:“师兄,是邓小鱼,不如咱们去那边。” 徐熙想了想,问道:“上官前辈,我们能跟邓家堡的人站在一起吗?” 其实武林人进入广场之后,只要不堵塞通道,站在哪里都行,只是上官逸与逍遥派关系甚笃,考虑到薛畅暂时不在,才会亲自安排,替薛畅将这群小家伙照顾好。听了徐熙的话,他觉得邓家堡也不错,于是带着五人转向通道的另一侧。 “邓师叔!”上官逸朝着一位白发苍苍、满脸伤痕的老人恭敬的行礼。 此人正是汉阳邓家堡的掌门邓不言,原本也是铁血长河门人,曾在罗大锤麾下担任步兵校尉,后来叶文博身死、铁血长河门被解散,他心灰意冷,辞去官职,回家乡创立了邓家堡。铁血长河门重归大周、落脚江陵,他是最高兴的,还主动联系叶三,请求将邓家堡门人并入铁血长河门中,但叶紫琼、叶三他们经过商议之后,认为这么做只会让朝廷忌惮,所以婉言拒绝。但至此两家来往密切,邓家堡为铁血长河门迅速在江陵站稳脚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所以上官逸对邓不言很是尊敬。 听了上官逸希望他暂时照看一下逍遥派的这几名弟子的请求之后,邓不言看了一眼正拉着逍遥派弟子、兴奋的说个不停的小孙子,也没问逍遥派的掌门为何不在,当即点头说了声:“好,交给老夫。” 这位被樊敖叫做邓小鱼、实际名叫邓渔的少年是邓不言大儿子邓飞的第二个儿子,年纪只有十四岁,昨日逍遥派跟随飞鱼帮前来拜访邓家堡,他与年龄相当的徐熙他们一见投缘。,此刻他正在对他们抱怨道:“我在这里等你们等了好久,荆湖的各个门派都快到齐了,你们才到,真够慢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师父——”樊獒话还没说完,就被徐熙打断,他指了指通道对面一群身穿绿色长袍的武林人问道:“邓渔,这是哪个门派啊?” “他們是神农帮,武功一般,可是种植药草、制作丹药、给人治病的本事那可是一流的,荆湖的武林人见到他们都要礼让三分。”说到这里,邓渔压低声音:“神农帮驻地在荆西北,和武当派靠得很近,武当派对其他门派都很霸道,但对神农帮弟子却还比较客气,据说武当派的青松真人当年练功出了岔子,是神农帮言帮主给治愈的……” 徐熙认真听着,心里却不禁想起之前他们听说师父在教木棉师妹学医时,都感到很吃惊,还曾经拐弯抹角的询问木棉“师父的医术水平如何?”,那位平时喜欢在课堂上刁难老师、不太喜欢练功的师妹却赞不绝口,让他们有些难以置信。 此刻徐熙忍不住在想:不知师父的医术水平和神农帮相比如何? “小鱼,在神农帮旁边那些穿着火红色服装的武林人属于哪个门派?”樊獒问道。 “那是霹雳堂。”邓渔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是我们荆湖武林除了武当之外、第二惹人嫌的门派,仗着善于制造火器、受朝廷重视,喜欢惹是生非,但你瞧他们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垂头丧气……哈哈,因为去年卷入你们巴蜀地区铁剑门叛乱一事,遭到了朝廷严厉的处罚,现在老实多了,要不然今天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见到他们。” 正说着,霹雳堂弟子中有一人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邓渔一眼。 邓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随即意识到这样做会让自己在新朋友面前丢脸,壮着胆子又瞪了回去,那名霹雳堂弟子已经转过身去。 邓渔不甘的低声说道:“那人是霹雳堂雷堂主的儿子雷暴,人如其名,不过以后我可不怕他了!” 徐熙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因为邓不言这一次带门人来铁血长河门,不光是参加这个仪式,同时还想让邓渔拜在铁血长河门下,这个请求已经获得同意,庆典之后邓渔就会留在江陵学艺,昨日邓瑜就此吹嘘了好一阵。不过,铁血长河门现在收徒的规矩是先让新收的弟子一起学习基本功,等到有一定武功基础之后,再根据弟子的资质和长老们的喜好,决定谁来亲自教导。 徐熙看了看笔直站立在通道两侧的一个个身穿红色装束的青少年,他们都是铁血长河门到了江陵这一年来新收的弟子,邓渔将来也跟他们一样。和邓渔相比,徐熙觉得自己和师弟师妹们就幸福多了,因为有着师父的悉心教导。 “小鱼,那边有那么多女子的是哪个门派?”胡秋荻好奇的指着不远处的一群女子。 “那是衡山剑派,这个门派本来就全是女的,不收男徒弟。”邓渔笑着介绍道:“我们邓家堡虽然离衡山派较远,不过我嫂子就是衡山派弟子,所以两家的关系很不错……” 邓渔在这边指指点点的说着,被恒山派的弟子看见了,就有人喊道:“臭小鱼,见到姐姐们还不过来拜见,躲在那边说我们什么坏话呢?” “哟,有了新相好,就忘了旧人啦,你瞧我们小莲有多伤心啊!” 谷噯 “师姐,你瞎说什么呀!” “小鱼儿哪次来衡山,不是跟你手拉手的出去玩!姐妹们都知道,我这是瞎说吗?” “没错,没错!” …… 看着那边的女子们毫无顾忌的大声说个不停,还不时发出笑声,樊獒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俗话说湘妹子火辣,我看真是没说错。” 邓渔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胡秋荻有点不服气的说道:“我们巴蜀女子也不差,是不是啊,师妹?” “嗯。”薛雨婷应了一声,依旧感兴趣的望着那边。 徐熙不想谈论这个无聊的话题,转而问道:“邓渔,在衡山剑派弟子旁边那些穿着不同服饰、却都戴着斗笠的人是来自一个门派吗?” “算是一个门派吧。”邓渔回答道:“他们是三湘镖局。” “镖局?”徐熙有些诧异。 “哦,对了,我听祖父说过,你们巴蜀的镖局很多,在武林中没什么地位。”邓渔见徐熙神情愕然,恍然说道:“在我们荆湖地区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水路靠洞庭,陆地走三湘’,整个荆湖就这一个镖局,而且荆湖地区匪患比较严重,尤其是在南边,而三湘镖局的总舵也在南面,由此可见他们的实力,就连我们邓家堡都无法与之相比。” 薛畅心中了然:以往听师父说,在巴蜀武林各个镖局根本就不被各大门派放在眼中,而在荆湖这边三相镖局不但能登大雅之堂,而且还位居前列,果然还是因为实力的原因。 “小鱼,那些和尚又是哪派的?”樊獒紧接着问道。 “那是万寿寺的——”邓渔的话刚说了一半,就看到前方观景台上年迈的叶三走到台边,面对他们,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诸位,烦请安静!” 他说话的音量并不大,但是每个人都听得极其清晰,单是这份功力就足够震慑广场的所有人,更别提他的身份。 瞬间,喧嚣的广场一片寂静。 叶三往旁边一让,又朝侧后方躬了躬身子,这一恭敬的举动无疑给走到台前的叶紫琼多增加了几分分量。 在徐熙的眼中,此时的铁血长河门门主穿着和前日相同的装束,只是腰间悬挂了长剑,神情变得肃穆,更显得英姿飒爽、雍容高贵,让广场上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面对群雄的目光,年轻的叶紫琼大大方方的双手抱拳,朗声说道:“诸位武林同道,你们不远千里、不辞辛劳,前来参加今天的庆典,我叶紫琼代表铁血长河门所有人向你们表示感谢!”说着,她郑重的鞠躬行礼。 广场上立刻响起了众人的回应:“叶门主太客气啦,我们来庆祝你的封爵庆典,那是应该的!” “可不是嘛,叶大侠为我武林人士所敬仰,你是他的孙女,又是铁血长河门的新门主,我们理所应当前来祝贺!” “如今铁血长河门是我荆湖武林一脉,我们荆湖武林人,岂有不来之理!” …… 听着广场上纷乱的声音,叶紫琼的神情依旧严肃,她继续大声说道:“四十多年前,我祖父率领铁血长河门,跟随先帝出巴蜀、同占据荆湖的北蛮作战,第一个收复的重镇就是这里——江陵。之后的十年,铁血长河门一直浴血奋战,无数人为之牺牲,终于将北蛮人赶出了中原,大周也因此开国,因为种种原因——” 第两百一十六章 青松真人 叶紫琼停顿了一下,广场上也变得更安静,她的声音略显低沉:“铁血长河门离开中原,远走西域,在异国生活的那些岁月,门中的众人无时无刻不在眷恋着家乡……一年前,我们又回来了,当今皇上英明,欣然接纳了我们,并让我们回到铁血长河门最初战斗的地方——江陵,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感激,也很激动! 今天,借着我生辰之际,我代表所有铁血长河门人,向在场的各位武林同道宣告,铁血长河门人是大周的子民,必将严守法纪,服从巡武司的指令,愿意与各派相处和睦,共同维护武林秩序,让大周武林更加繁荣!” 叶紫琼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激动的大喊一声:“好!” 说话之人正是襄阳巡武司统领卞金林,他这一开头立刻引起一片叫好之声,各派的掌门和长老们并不是盲从,他们从叶紫琼这番话里品味出铁血长河门想表达出的意愿,自然是十分欢迎。 一些年轻人倒没想这么多,纯粹是被叶紫琼的绝美风采所迷。 看到整个广场都沸腾起来,叶紫琼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朝旁边的叶三点头示意。 叶三嘴唇微动。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罗大锤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圣旨到!” 广场再次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通道的入口,看到手捧圣旨的钦差步入广场,少数门派的掌门顿时眼前一亮:这不正是总巡武司大统领许徐昭延大人吗! 泰祥帝之所以派徐昭延来江陵宣读圣旨,就是考虑到他之前与铁血长河门打过交道、进行过谈判,希望这一次出使能够继续加深铁血长河门对他的好感,也由此可见泰祥帝对铁血长河门的重视。 徐昭延走上观景台,同叶紫琼、叶三微笑着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在中央站定。 不需要设香案,也无需众人跪听,当徐昭延展开手中圣旨时,铁血长河门以及广场上的群雄也只是欠身行礼而已,甚至叶三连腰都没弯,徐昭延也没说什么。 徐昭延看似文人,其实武功不低,他凝神运气、吐气开声,广场上的人都能听清他的声音。 经过一年多的识文断字,徐熙大致听明白了圣旨所讲的意思:当今皇上夸赞叶紫琼率领铁血长河门返回朝廷并协助平定羌乱的功绩,特让其继承其祖父的护国公爵位,并鼓励其继续为国建立功勋云云。 “多谢皇下隆恩!”叶紫琼领旨谢恩,神情还算平静,毕竟事先双方通过气,并且达成了一致:护国公爵位可以接,洛阳城内的护国公府邸可以作为将来铁血长河门分院之用,但她不会出任朝廷的任何职务,将来也主要生活在江陵。 “叶门主,这里还有皇上的一封手谕。”徐昭延面带微笑,从怀里取出一张绘有龙纹、盖有印玺的明黄色纸卷,并没有展开宣读,而是直接递给了叶紫琼。 由于这件事双方事先并没有沟通,叶紫琼怕手谕的内容违反铁血长河门的意愿,迫使她当场拒绝的话,那就破坏了今天的大好气氛,因此她有点紧张的解开绑系的缎带,展开来一看,顿时面露犹豫之色。 “说的是什么?”叶三问道。 叶紫琼直接将手谕递给了叶三,徐昭延没有提出异议。 原来在手谕中,泰祥帝提到:先帝和叶大将军曾经亲如兄弟,才能同心协力,创立大周,所以他希望能认叶紫琼为义妹,延续这段朝堂与武林的佳话。 实际上这不算是手谕,而是一封信,泰祥帝没有直接下达旨意,反而是征询叶紫琼的意见,也足见他的诚意。 叶三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老主人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此事,他会感到欣慰的……” 叶紫琼听了这话,想了想,郑重的说道:“徐大人请转告皇上,能成为皇上的义妹是我的荣幸,只是希望不要再有其他的封赏!”叶紫琼是担心被封为什么公主,这对于身为铁血长河门门主的她来说是不合适的。 “我一定回禀皇上,还希望叶门主能写封回信,相信皇上看到后会非常高兴!”徐昭延提醒了一句。 叶紫琼点头:“等今天仪式结束,我就去写。” 徐昭延露出微笑,恭敬的行礼说道:“恭喜了,叶门主!” “还请徐大人别急着离开,留下来喝一杯水酒,共庆今日之喜事。”叶紫琼发出邀请。 徐昭延笑道:“就算叶门主不说,我也想厚着脸皮留下来,尝一尝铁血长河门的美食。” 在笑声中,叶三走到台前说道:“诸位,辛苦了,接下来请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庆祝我们叶门主的生辰,祝福铁血长河门重获荣光!” 广场上的众人见观景台上钦差宣读完圣旨之后,又同叶紫琼小声的说了些话,都在好奇他们说了些什么,接着就听到叶三的话,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谷鎾 徐熙他們也在欢呼,却不是因为可以大吃大喝,而是因为薛畅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师父,你都忙完了?”胡秋荻关切的问道。 “忙完了。”薛畅知道胡秋荻在关心什么:“耿老伯一会儿也会过来。” “哥,刚才叶门主在台上演讲,讲的太好了!她还被封为护国公!”薛雨婷有些激动:“你没有听到,太可惜了!” 薛畅笑了笑,他早从耿珀那里了解了整个仪式的流程和叶紫琼演讲的大致内容,轻声鼓励道:“叶门主就是你的榜样,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成为江湖知名的女侠!” “嗯。”薛雨婷红着脸,却用力的点头。 这个时候,铁血长河门的弟子请广场上的众人暂时退到场边,开始往场中摆放一张张木桌。 薛畅注意到一名铁血长河门弟子神情紧张的赶到场边,对上官逸小声说着什么,上官逸脸色大变,就在他急步走向观景台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传遍广场:“武当派青松真人率领门下弟子前来拜访!” 广场上顿时引起一阵大的骚动,一些人还面露惊色。 叶紫琼和叶三对视了一眼,叶三猛一提气:“来的都是客,有请!” 这声音如晨钟暮鼓在众人心中敲响,使他们为之一震。 “好内功,可是影子叶三?” 薛畅感觉这传入耳朵的每一声都是一样的清晰,然而他却看到一位身穿道袍的人影已经在快速的接近广场,不禁心中一动:这位武当派的掌门对内力的控制是相当的精妙。 “正是大周范阳侯。”叶三回应道。 薛畅心中又是一动,因为叶三的回话也有玄妙,这第一声仿佛就凑在耳边说一般,之后一声比一声远,最后一声就仿佛在几里之外一般飘渺,却能字字听得清晰,然而他所说的每个字的音量都是一样的。 薛畅心中感叹,他扫视广场上的众人,显然其中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两位当今武林的顶尖高手刚刚通过声音较量了一番。 青松真人已经来到了广场边,薛畅凝神看去:这位武当掌教、荆湖武林的领袖人物有着一张国字形的大脸、两道眉毛又浓又长、一双丹凤眼格外有神、一对招风耳、宽阔的额头、鼻梁挺拔、鼻翼大、嘴巴大、嘴唇薄、颌下是浓密的长髯,高大的身材,魁梧的体格,一副威风凛凛的相貌,若是配上甲胄,说他是将军,恐怕没有人会怀疑。 “这位道长的相貌好凶!”薛畅听到自己的妹妹在低声感叹。 然后又听到邓家堡那个叫邓渔的孩子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听说青松真人年轻的时候就因为这长相,武当派以前的掌教说他不是修道的胚子,因此不喜欢他,所有的师兄弟也都排挤他,结果——” 青松真人两道锐利的目光电射过来,邓渔当即吓得像鹌鹑一样蹲在地上浑身颤抖。 薛畅往旁侧了两步,将他挡在身后,与青松真人的目光坦然相对。 青松真人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前侧方,信步走了过去,对着为首的一位和尚,冷声说道:“了然和尚,你们万寿寺居然也来了。” “阿弥陀佛。”了然和尚双手合十,语气恭敬的说道:“真人都来了,我等有怎能不来。” “狡辩。”青松真人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然后继续向前。 了然和尚稍微松了口气,这时才感到双腿有点发软。 “江朝东。”青松真人对着一位赤膊的中年汉子直呼其名:“你们君山会也来了。” 江朝东不敢与青松真人的目光相触,慌忙行礼,结结巴巴的说道:“总巡武司的徐大统领都来了,我……我们又怎敢不来!” “姓徐的叫你去吃屎,你吃不吃?!”青松真人面色微沉。 很难想象,这等粗鄙的话出自一位道教真人口中,可江朝东的身体已经开始抖索。 青松真人懒得再看他一眼,继续前行,在一位穿着补丁衣服的汉子面前站住,略显惊讶:“景义亭,你们赣中穷家帮居然也来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求婚 姓景的汉子倒挺硬气,顶了一句:“我们穷家帮想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着!” 青松真人双眉一抖:“很好,你最好祈祷洛阳武林大会上穷家帮不会碰上我荆湖的门派。” 景义亭目光微缩,随后又硬着头皮说道:“如今的荆湖各派可不会像以前那样听你武当使唤。” “走着瞧。”青松真人扔下这句话,继续向前。 叶三当然不能允许青松真人把铁血长河们的驻地当成自家一样,随意去威胁各派人士,当即沉声说道:“青松真人,俗话说客随主便,如果你是诚心来做客,那就请到台上一叙。” 青松真人听出了叶三的言外之意,稍作犹豫,径直向着观景台走去,不过在途径薛畅之时,他停住脚步,扭头看向薛畅:“你是哪个门派?” 薛畅也直视着他:“巴蜀武林逍遥派掌门薛畅。” “没听说过。” “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既然对方说话不客气,薛畅也懒得讲什么谦虚有礼。 青松真人抖了抖眉,转身走向观景台。 “呼……”邓渔拍着胸口,小声说道:“吓死我了!” “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你们荆湖最厉害的武林高手吗,我师父根本就不怵他!”樊獒在一旁不以为然的小声说道。 青松真人当然能听清两人的对话,不过以他的身份,也没必要同两个孩子计较。 他信步走上了观景台,巡武司统领卞金林习惯性的先拱手作礼:“真人!” 青松真人稍作还礼,然后看向毫无主动问候之意的徐昭延:“听闻徐大人事务繁忙,怎么难得有闲来我们荆湖?” “皇上对铁血长河门十分关心,已经多次派我负责他们的事宜,我是不得不来呀。”徐昭延看似无奈的回应道。 青松真人稍作沉默,转头看向叶三,神情变得郑重:“叶老英雄,幸会幸会,听说你来了荆湖,早就想要一见,今日见了,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叶三淡然说道:“听闻青松真人在荆湖的威名,我也早想一见,只可惜两次参加巡武司会议,均未能见着真人,很是遗憾,听说你是生了病?” “武功再高,有时也很难避免病魔的侵袭,不过我还比较年轻,身子骨还算硬朗,叶老英雄应该快八十了吧,要多注意身体啊。” “我虽老,但这双铁掌不老,打几个毛贼还是可以的。而且我铁血长河门中并非只有我一人,不破长墙罗大锤、彩衣神剑唐方卓、血厨子耿珀、飞天神蚱周乞傲……个个都能独挡一面,我们的门主虽然年轻,但习武天资极高,将来必能显赫武林。我听闻武当派唯真人一枝独秀,也未免太劳心劳力了,有句俗话叫什么来着,哦,劳心又劳力者不寿,你说对吗?” 广场上寂静异常,两人看似平常的唠嗑,群雄听得清清楚楚,即使是心思简单如薛五者,此刻也听出了这看似平常的话语里所隐藏的波澜。 少数对青松真人很是了解的武林人甚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既紧张有期待的紧盯着台上,担心错过了这位武当掌教暴起伤人的场景。 但是青松真人并未如他们所愿,他听着叶三的话,目光扫过观景台上对其怀有戒备的罗大锤、唐方卓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叶紫琼身上,仔细打量起来。 叶紫琼落落大方的拱手行礼:“真人能亲自上门拜访道贺,实在是我的荣幸!” 青松真人收回目光,感叹道:“果然是钟灵疏秀、世间少有!叶门主,今天是你的生辰,我这里有一份贺礼,还望你收下。”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份单子。 叶紫琼和叶三对视了一眼。 谷皦 叶三慎重的接过单子,展开一看,不禁微露惊讶:“很感谢真人你的捧场,但是这礼单太过贵重,心意我们领了,还请收回。” “这不只是一份贺礼,更是一份聘礼!”青松真人的神情变得极其认真,他大声说道:“今天既然是叶门主成年之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我有子姓高名清和,今年二十五岁,长得一表人才,武功了得,文采颇佳,和叶门主正相配,故特来求亲!武当和铁血长河门能结为亲家,这必是荆湖武林的一大佳话!”说着他还朝广场外喊了一声:清和,别慢腾腾的,快过来见一见叶门主!” 由于广场上的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观景台上,没有看到场内已经来了一位年轻道人,他长得颇为俊秀,可能其相貌主要继承其母亲,需细看才能发现其眉宇之间和青松真人有些相似,但其气质文雅多了。 此刻大家没有心思去关注一位年轻人,因为青松真人的话太令人吃惊:他居然想要让叶紫琼成为他的儿媳! 年轻人们感到气愤,老人们则迫切想知道铁血长河门的反应。 青松真人话刚出口,罗大锤等人就感到了愤怒,叶三虽然没有象他们一样将怒气溢于言表,但颌下白胡子一耸一耸的,显然心绪变得不平静。 叶紫琼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反应是羞涩,她虽然个性开朗大方,但毕竟还是位少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她面谈及婚嫁。 但没等铁血长河门的人发作,紧挨着观景台的场中就有人已经愤怒的跳了出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 青松真人顿时黑了脸,他强压住火气,沉声问叶三:“这是何人?!” 没等叶三回答,那人已经开口嚷道:“我父亲乃是青罗国凉州王马旭,我是昆仑派弟子马凌风,与叶师妹从小青梅竹马,师祖早有意将她许配于我!” 广场上又是一片哗然,大家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出现这样一个转折,而且在宾客中居然还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异国王子。 众宾客中只有徐昭延神情平静,因为铁血长河门事先已经告知了襄阳巡武司此事,卞金林又立刻上报总巡武司,泰祥帝亲自下达密令,徐昭延此次来江陵可不只是为叶紫琼封爵,还另有要务。 叶紫琼又羞又恼,可是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毕竟马凌风说的都是事实,她的祖母确实几次对她隐晦的提及过此事,只是她从未给予答复,因此华皓月没有公开撮合此事。 不过,叶紫琼却不知道,华皓月也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在铁血长河门一行人离开青罗、来中原之前,她同叶三是有过秘密约定的,但现在叶三却不打算再遵守这个约定了,因为马凌风的冒然举动无疑是在损害铁血长河门的威望、败坏叶紫琼的清誉,于是他舌绽春雷:“胡闹!——” 这声音刚在众人心头炸响,就被另一个声音如春风一般拂过:“哎,这怎么能算胡闹呢,这只说明叶门主才貌双全,所以追求者甚众。”青松真人乐于看到这样的场面出现,他的脸色好看多了,还笑吟吟的说道:“不过凤凰不与草鸡共舞,马少侠虽的得到长辈允诺,但自身也得优秀才行,我大周历史悠久、文化璀璨,蛮夷之地远远无法与之相比,既然大家都是武林人,那就靠武功来分出优劣,只是我大周同样武学昌盛,昆仑派地处蛮荒,不知马少侠可有这胆量。” 马凌风还未回应,旁边立刻走出一名相貌粗犷的中年大汉,沉声说道:“比就比,昆仑派不惧任何人!” 马凌风本有此意,得到支持,更是大喜:“是,师叔!” “这位是?”青松真人眉毛微竖,看向对方。 中年大汉咧嘴说道:“崔克颜,就是你所说的蛮荒之地——昆仑派的弟子。” 青松真人听出他话中带气,却是毫不在意,转头对走到台下的儿子说道:“清和,和这位马少侠较量一下,下手轻些,不要坏了今天喜庆的气氛。” 高清和正痴望着台上的叶紫琼,听到青松真人说话,急忙回应:“……是,父亲。” 青松真人不知这个叫崔克颜的昆仑派弟子身份并不简单,他是昆仑派掌门华皓月的二弟子、青罗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漠苍鹰,武功相当高强,由于华皓月的大徒弟叶砺羽(华皓月和叶文博所生的儿子)酷爱红尘俗世,常年在凉州待着,不回昆仑,华皓月怒其不争,更多的倚重崔克颜,派中的大量事务都由他来负责。这一次华皓月派他来江陵,可见对孙女生辰的重视,当然他还负有其他使命。 正是因为崔克颜身份的特殊,叶三倒不好倒不好阻止这场即将开始的打斗了。 众人没想到参加一场仪式,居然还有热闹可看,很快就在观景台下让出一大片空地来。 “马少侠,还请手下留情。”高清和谦逊的抱拳说道。 “我会留点力,不过万一失了手,伤了你,可别怪我。”马凌风自觉自己说的已经比较客气,这还是因为前天被薛畅所震惊,骄横的性子有所收敛。 第两百一十八章 青罗使者 两人持剑开打,众人围观。 原本观摩打斗、增加系统收藏是薛畅最爱做的事情,但此刻薛畅却没有这心思,刚才青松真人向叶紫琼提亲时,他只觉得这是个笑话,因为他认为铁血长河们绝不可能会答应,可当马凌风说出那句“师祖早有意将师妹嫁给我”的话时,他心中却莫名的一阵酸楚。 此刻薛畅凝望着观景台上的叶紫琼,她正神情严肃的一直嘴唇微动,而在她身旁的叶三也同样如此,显然两人正在用传音入密交谈,只见她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时薛畅看到上官逸从广场外急奔过来,凑到叶三耳边说了几句。叶三脸色一变,忙转身跟徐昭延说话,徐昭延更显惊讶。 又发生了什么事?……薛畅顿感好奇。 青松真人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这些变化,他神情略显紧张的关注着广场上的打斗,颇显舔犊之情。 崔克颜的神情同样紧张。华皓月让马凌风在自己儿子名下,其实是为了显示自己对这孩子的重视、让他在昆仑派中有一个比较高的地位,但实际上叶砺羽并不待在昆仑,所以一直是由华皓月亲自传授武功,但随着岁月增长,华皓月精力有所不济,遂让崔克颜负责教导,因此崔克颜与马凌风有较深的师徒之谊,又怎能不关切。 此刻马凌风所使的是昆仑派绝学鹰击剑法,乃华皓月所创,讲究身法轻灵、剑术凌厉,所以时不时可见马凌风腾空飞跃、盘旋下击,招招直指要害。 高清和使的是太极剑法,这是武当派的绝学,却讲究神在剑先、以静制动,因此他基本待在原地,动作也看似慢吞吞的,但总能挡住对手的攻击,而后继的反击却相当迅速连贯,从而打乱对手的进攻节奏。 两人都是出生钟鸣鼎食之家,不缺乏增长功力的灵丹妙药,也不缺乏名师指导,年纪又相近,所以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鹰击剑法极耗功力,马凌风毕竟年轻,久攻无果之下难以持续,身法微一减缓,就被对手一剑削掉了衣角。 听到旁观者的惊呼声,马凌风仿佛感觉到这其中就有叶紫琼的声音,他是又羞又怒,大吼一声,再次飞身进击。 不过这一次,面对高清和的反击,他不再闪避,而是抱着宁愿受伤、也不让对方好过的念头,咬牙继续进攻。 高清和从小有父亲庇护,师兄弟们对他又极其友爱,没经历过磨难,见对方面目狰狞、一副不要命的进攻姿态,心里开始发慌,弱了胆气,招法自然就开始乱了。 马凌风越战越有信心,正当他要痛下辣手之时,青松真人怒喝一声:“小辈敢尔!” 这一声震得马凌风内息一阵紊乱,出招稍迟,青松道人已经从观景台上飞身而下,直扑比武的两人。 崔克颜见状,也紧随其后。 青松真人闻得身后风响,扭头见是那名昆仑派弟子,当即一掌击出。 崔克颜早有防备,出右掌相迎,即将对掌之时他突然感觉不妙,左拳极速击向右掌手背。 “好个鹰蛇双击!”罗大锤赞了一声,他在西域时常与崔克颜比武切磋,对其武功比较了解。 两人硬拼了一掌,各自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倒是四散的劲力引起围观者的一阵慌乱。 “投机取巧。”青松真人落地之后,轻哼了一声,尽管他刚才并未全力出手,但是面对小辈未能一出招就建功,还是让他有点没面子,不过此刻他没有急于计较这个,而是先赶到高清和身旁,关切的问道:“清儿,可有受伤?” “我没事。”高清和赶紧摇头,又羞愧的低声说道:“父亲,我……我打输了……” “没关系。”青松真人安慰了一句,然后抬头直视马凌风,适才和蔼的面容顿时充满煞气,厉声喝道:“只是一个简单的比斗,你竟然要以性命相拼!” 马凌风被他的目光所慑,竟呐呐的不敢出声。 崔克颜大声插话道:“对你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对凌风来说,叶侄女于他比性命还重要。何况练武之人怎能不遇凶险,要想过得安稳,干脆就别做武林人,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挺好吗。” 谷胡 青松真人怒道:“很好,本真人就让你尝尝当武林人会有什么样的凶险!” “真人,请住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若是别人倒也罢了,但说话的人是徐昭延,青松真人多少有点顾忌,他稍作迟疑,就听叶三出声喊道:“有请青罗使者!” 广场上一片哗然,包括青松真人在内的众人都感到诧异:竟然有青罗使者来铁血长河门拜寿,这是什么情况? 崔克颜却朝马凌风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悄的朝着另一侧走去,远离广场。 青松真人没有制止,若有所思的望着两人的背影。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喇嘛走进了广场。 叶三看清来者的相貌之后,不禁微露诧异:“桑结上师,你居然会来大周?!” “叶大侠,风采一如往昔呀。三十年前你我只见过一面,你居然还清晰的记得,真是好记性!”慈眉善目的老喇嘛微笑着说道,他的汉语说的相当流利。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叶三指着徐昭延说道:“这位是掌管大周武林的朝廷官员徐昭延大人。” 然后他又指着老喇嘛,对徐兆岩说道:“这位是青罗国密宗四大上师之首——桑结上师。” 作为总巡武司大统领,掌管着武林秘档,徐昭延当然知道密宗在青罗国内的显赫地位:密宗中地位最高者为法王,其下是上师,现今青罗密宗有一法王、四上师,可见桑结喇嘛上在密宗里的地位之高。 但这并没有让徐昭延感到踟躇,相反他昂首挺胸,朗声质问道:“桑结上师,你既是青罗国使者,本应遵循两国惯例,为何不先前往洛阳向鸿胪寺报备、反而私下会我大周子民?!” 老喇嘛不慌不忙的说道:“徐大人误会了,我并非是青罗国使者,只是怕叶大侠不见我,所以才打了个诳语,还请见谅!青罗与大周乃是友好邻国,和平了多年,我来大周徒步修行,应该不违反大周法纪,只是顺便替赞普(青罗国王)传一句话给叶大侠。” 徐昭延知道对方在狡辩,但在明面上确实又无把柄可抓,他看了看叶三。 叶三沉声问道:“不知青罗的国王让你带来了什么话?” 老喇嘛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看向叶紫琼,微笑着问道:“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我们青罗昆仑派华皓月掌门的孙女、青罗凉王驸马叶砺羽的女儿叶紫琼吧?” 叶紫琼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更是创立铁血长河门、为大周打下万里江山的护国公叶文博的孙女!” 实际上无需叶紫琼再作声明,广场上的群雄并没有对老喇嘛的话感到吃惊,因为随着铁血长河门立足江陵之后,因为不少荆湖武林人士曾经感到疑惑:“不是早有传闻叶大侠已然绝后,怎么会有后代从西域回来?”为此叶三还专门请巡武司卞金林统领在门派会议上就叶紫琼的身世做了一个简单的说明,使荆州各派高层大致了解了叶文博为何会在青罗留有血脉的原因。 原来当年大周太祖皇帝从巴蜀出兵荆湖,后被围襄阳,叶文博杀出重围去找救兵,结果遭遇跟随青罗军队来到荆湖的华皓月(那时鲜卑汗国强大,青罗国向其臣服,鲜卑人入侵中原时,青罗跟其他鲜卑的仆从国一样,也派出了军队帮战,主要是青罗所属的凉州军队),结果两人因此相恋,华皓月甚至悄悄说服了率领青罗军队的凉王世子,在随后的襄阳大战中反戈一击,让鲜卑大军遭受了重创,这才为后来的接连胜利奠定了基础,因此如今的昆仑派掌门也算是曾经为大周立下功勋的…… 卞金林统领的这番话随着各派掌门之口,逐渐传遍荆湖武林,使大多数武林人不再怀疑叶紫琼的身份,甚至不介意她曾经的青罗贵族的身份。 也让一些荆湖武林人惊讶起传闻中叶大侠的风流本事,茶余饭后的笑言:“以前只知道叶大侠武功高强、热血报国,没想到他勾引女人的本领也很厉害,单靠容貌就让敌人也变成了战友……据了解襄阳大战的时候,叶大侠的年纪已经快四十岁,居然还能迷倒年轻的华皓月,可见他的魅力有多大……” 叶紫琼也曾经为这些流言气恼,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 “桑结上师。”徐昭延神情郑重的说道:“叶门主如今是我大周子民,经皇上御笔亲批,已经继承了叶大将军的护国公爵位!” 老喇嘛神色未变,转头看向叶三,缓缓说道:“三十年前,铁血长河门发生变故,叶老英雄率领部分门人来到我青罗,滞留在昆仑山东境,大周开国皇帝曾经派出使者面见赞普,要求将你们驱逐出境……” 第两百一十九章 誓言 老喇嘛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片刻,广场上众人一片哗然,他们不敢相信大周太祖皇帝会对作为开国功勋的铁血长河门逼迫到如此地步。 徐昭延有点尴尬,他正想要做出解释,老喇嘛紧接着说道:“但是我青罗赞普仁慈,拒绝了大周皇帝的要求,不知叶老英雄可还记得你为此曾经代表铁血长河门,向赞普作出承诺,‘只要不违背铁血长河门的道义,在铁血长河门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愿意为赞普做一件事’……” 叶三不慌不忙的回答:“是的,我说过,不过请注意——做这件事的前提是不违背铁血长河门的道义、是我们力所能及的!” 老喇嘛微微一笑:“那时候我们的赞普年轻仁慈,敬慕铁血长河门英雄,并未将老英雄的承诺放在心上,铁血长河门在青罗境内安定生活了三十年,一直未曾受过打扰。前年,赞普突然有了一件烦恼的事,想要请叶老英雄帮助解决,于是派老衲前往昆仑山与叶老英雄商议,但是等我到了昆仑山,却得知叶老英雄不辞而别,带领门人悄悄返回了大周——” 叶三轻咳了一声,然后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是老夫的疏忽,这三十年来赞普一直未曾与我们铁血长河门联系,我以为赞普已经忘了我们的存在,再加上他国务繁忙,所以我们也就没有派人去告知赞普,免得烦扰他。而且我们并非青罗子民,也未分得半亩牧场,去留应属自由……不知赞普想要我们帮他解决什么事?” 老喇嘛未直接作出回应,而是接着说道:“老衲返回告知赞普,赞普深感遗憾,准备就此作罢,怎奈幕末(青罗王妃)苦求,赞普无奈只好又求助于老衲。因为当时未知你们的行踪,老衲没有冒然行动,直到确认你们已经在这里落脚,这才又离开青罗、一路东行……” 说到这里,老喇嘛看着叶三,加重语气说道:“赞普最宠爱的克增(青罗王子)早已成年,却一直未曾娶妻,他看不上青罗女子、又酷爱汉家文化,赞普听闻华掌门的孙女貌若天仙、才华出众,所以想要让铁血长河门履行承诺,请叶门主嫁与克增——” 此话一出,广场上一片哗然。 叶三再难保持脸上的平静,但还没等他做出回应,徐昭延抢先开口说道:“桑结上师,你以修行之名、行使者之实,私下接触我大周子民,此事本官不过多置喙,自有专门的衙门来处理此事。但就你向叶门主提婚一事,本官想告诉你的是,即使是铁血长河门同意了,也不算数,因为叶门主如今乃是我大周的护国公,她的婚事须得皇上亲口同意才行!” 老喇嘛一愣,正斟酌着如何回应,又听青松真人冷哼一声:“蛮荒之地、蛮夷之人居然还妄想娶走我大周武林的女中豪杰,简直是做梦!” 老喇嘛神色一肃,沉声说道:“老衲承认大周人杰地灵、历史悠久,但我青罗也是千百年来在雪域高原孕育而成,文化风俗独具一格,何来蛮荒一说!阁下是出家人、又身份贵重,说出这等无知的语言岂不令人笑话!” 青松真人气得脸胀通红,正要出口开骂,他儿子高清和抢先说道:“阁下也是出家人,在青罗同样身份贵重,却如徐大人所说,偷偷摸摸行宵小之事,不知是青罗缺乏教化而不知礼仪呢,还是上师你自己的问题?” 老喇嘛听到这话,虽然心中气恼,但也无可奈何,原本他可以晚几天再来单独拜访叶三,但他今天刚到江陵,听说群雄齐聚铁血长河门,就想到附近瞧个究竟,他习武几十年,内功深厚、耳聪目明,在院墙外扮作游人闲逛时恰好听到府邸内有人向叶紫琼求婚,这才着急求见,被对方抓了把柄。 老喇嘛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做口舌之争,他懒得理会青松真人,转而对徐昭延说道:“徐大人,老衲不知叶门主的婚姻还需要大周皇帝来决定,冒昧之处,还请见谅!不过,大周、青罗几十年来一直友好相处,如今北燕国主野心勃勃,重掌大权之后撕毁当年宰相慕容巍所立下的与周边诸国互不侵犯的协定,一直征伐不断,或许有一天他的马刀就会挥向大周或者青罗,因此你我两国更应该联系紧密,共同防御北燕。而叶门主身份如此特殊,一旦与我青罗克增结为夫妇,不正可以作为我们两国结盟的有力保障吗!” 这话说得徐昭延竟无言以对,他只得推脱道:“本官只是负责大周武林事务,像这等外交大事须得皇上亲自决定,而且皇上也一定会尊重叶门主本人的意愿。” 老喇嘛看向叶紫琼,轻声问道:“叶门主,当初叶老英雄代表铁血长河门允诺赞普的事,如今你作为门主,是否愿意履行?” 从一开始青松真人的提亲、到马凌风和高清和的比斗、再到老喇嘛要求履行诺言……相继三人在公众面前对她提亲,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叶紫琼最初十分羞恼,到后来逐渐平静下来:要知道这提亲一事在前几年就一直困扰着她,她的祖母就曾多次隐晦的希望她将来能嫁给马凌风,据她探听到的消息,这是因为祖母希望通过撮合她与马凌风的婚事来弥补她自己年轻时的过失…… 谷曮 叶紫琼不愿意自己的婚事受人操控,她当初之所以同意叶三、接任铁血长河门、回归中原,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叶紫琼下定了决心,坦然面对老喇嘛,沉声问道:“上师可知道这铁血长河门名字的由来?” 老喇嘛想了想,摇头说道:“不太清楚。” “在襄阳大战获胜之后,我祖父站在尸横遍野、血流漂汗的战场,面对还活着的战友们,说出了那番振奋人心的话,‘即使铁甲破损、鲜血流尽,也誓要将北蛮驱逐到黄河以北、燕山以北!’到如今,我祖父所发下的誓言也只实现了一半而已。” 说着,叶紫琼无视老喇嘛,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台前,面对广场上的群雄,朗声说道:“我叶紫琼作为铁血长河门的新门主,站在我祖父当初站在的这块荆湖的土地上,对天发誓!当以未嫁之身,率领铁血长河门,全力协助朝廷,达成我祖父未竟之志!值此,削发明志!”说完,她抽出长剑,撩起披肩长发,轻轻一划,一捧断发就被抓在了手中。 她徐徐转身,将其展示给四周。 这一刻,广场上一片肃静,每一个人都凝视着观景台上这位年轻貌美、却又大气凛然的少女。 “叶门主,好样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很快广场内高呼“叶门主”之声此起彼伏。 胡秋荻、薛雨婷和其他年轻人一样望向叶紫琼的眼神里充满了景仰。 薛畅感慨万千,他刚才还在为叶紫琼感到担忧,没想到此女刚烈,竟然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作为一个现代人,薛畅了解几千年的历史,曾经觉得这时的种族争斗最终都会走向民族融合,但是此刻他却突然有了一些身为大周子民的责任,这应该是下意识的受到了叶紫琼的影响,让他有了一种融入这个时代的感觉。 只是为了这些,叶紫琼就可能会付出一辈子不结婚的高昂代价,这值得吗?……薛畅为叶紫琼所作出的选择感到心痛。 心痛的不光是他,还有铁血长河门人,他们不止是心痛,更有敬佩。当初,叶紫琼在叶三、周乞傲、罗大锤等主事者的力推之下、以二八妙龄坐上了门主的位置,一些人心中多少有点意见,但这一年多来叶紫琼的优异表现和此刻她所发下的誓言让他们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姑娘体内不止流淌着叶老门主的血脉,更继承了他老人家的遗志! 唉……这孩子……叶三心中却满是悔恨:叶家唯一有出息的后代被逼得发出如此狠绝的誓言,叶家很可能会因此绝后,让他如何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老爷! 因此叶三眼中满是厉色,森言说道:“桑结喇嘛,这下你满意了吧?!” 老喇嘛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叹道:“叶门主,何必如此!这非老衲本意,也非赞普本意,叶门主如果不愿意,想来赞普肯定不会强求,他一直希望跟铁血长河门继续保持友谊……” 叶三重重的哼了一声,却被叶紫琼抢先说道:“赞普当年收留铁血长河门的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只要青罗和大周一直友好,赞普就一直是我铁血长河门的朋友!我之所以发下这样的誓言,不是因为赞普所提的要求,更是因为小女子的婚姻问题已经成为铁血长河门发展的阻碍,所以才下定决心在今日做一了断!”叶紫琼言语坚定,但她的目光却下意识的瞟向台下的某处,心中有着些许失落。 第两百二十章 剑神出场 老喇叭低声诵念佛号,说道:“如此甚好。” 叶三在叶紫琼无声的眼神交流下,也暂时放弃了对老喇嘛的恶目相向,但也懒得再说话。他明白叶紫琼之所以说这话是为了避免激怒青罗赞普,从而对她的祖母和父母不利,虽然他们现在的处境也不算是太好。 倒是青松真人长叹一声,看向叶紫琼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叶门主,贫道此次来得冒昧了,告辞!”说着,他转身走下观礼台。 此时,徐昭延也大声赞道:“叶门主一言一行,令人敬佩!我将回禀皇上——” “哈!哈!哈!……”广场上空突然回荡起狂放的笑声,紧接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边响起:“叶家的小姑娘倒是挺有豪情壮志,有点你祖父的风范,只可惜卑鄙的大周朝廷不值得你效忠啊!” “什么人?!竟敢在此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话!”徐昭延勃然大怒,急向四周张望。 “师父,这声音是——”樊獒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薛畅打断:“别说话,也不用紧张,现在这里有多位绝顶高手,他即使来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薛畅一边安慰徒弟们,一边看向不远处的飞鱼帮,心里想着:韩帮主应该将此事告诉荆湖巡武司统领了吧?他们应该是有准备的吧? 他却不知韩叶秋在听出这个声音之后,心里已经在后悔不迭: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他原本是打算将此事悄悄告诉卞金林统领,谁知昨天卞金林统领并没有来(他是今晨才到的这里),他后来又决定将此事告知叶三或者叶紫琼,可惜昨天这两人都在忙于今天的仪式,他根本就没见到人。再加上邓家堡的人来了,两家一向关系不错,于是中午好好的聚会了一下,这一喝酒、一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 看到广场上骚动不已的众人,韩叶秋担心自己突然喊一嗓子,恐怕会引起很大的骚乱,从而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他和钱付之、郭怀守对视了一下,决定立刻赶到观景台上,告诉叶三此事。 就在他刚抬步之时,广场上响起一片惊呼。 只见远处半空中一个白衣人飞掠而来,他一身白衣,双手负于身后,完全不似通常武林人施展轻功时的腾跃姿态,更像是空中漫步,动作潇洒至极,偶尔下落,轻点树梢,再次跃起时也不急不缓,仿佛踏云而行,就这样一步一步,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落在了广场中央的观景台下。 这时,群雄才看清了白衣人的相貌,但绝大多数的人都感到疑惑,因为他们不认识这位轻功惊世骇俗、相貌飘逸出尘的老者到底是谁,正在他们相互询问、窃窃私语之时,叶三却紧皱眉头、犹豫再三的说道:“你是贺……贺——” “哦,你是叶三,你的记忆力还不错。三十多年前我和你的主人相约交谈,你在外面守候,也就见了我一面,居然还能清晰的记得,真是难得!”白衣人负手仰看叶三,一副主人面对仆人的神情。 “我当然记得!”叶三瞪圆双眼,骤然提高音量,语气中充满愤怒:“我还记得几年之后,你再次约见我主人,却又在见面之后散布谣言,引起皇上对主人的猜疑……你——你是铁血长河门的仇人!” 此言一出,广场上的群雄都感到惊讶,他们大都知道影子叶三曾是叶文博的家仆,他口中所说的“主人必然是叶大侠无疑,但是能够跟叶大侠相约交谈,还能陷害他的这个白衣老者到底是谁,却没有人知道,因此更感好奇。 我怎么从来没听三爷爷说起过这事啊?!……叶紫琼感到好奇的同时,看向白衣老者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锐利和专注,因此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的罗大锤、周乞傲、唐方卓等人已经悄悄从另一侧下了观景台。 徐昭延发现了这一情况,示意卞金林统领跟过去,看看罗大锤他们要干什么,他刚才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心里多少有了一点猜测。 “哈哈哈……”白衣老者抚须大笑,仪态狂放:“叶三啊,都说你是你主人的影子,可你真的懂你主人的心思吗?以你主人的才智,难道他不知道在那个时候他和我见面,就算再隐秘,会不引起那位伪帝的猜疑?以他的才智,当然也明白我的心思,你难道不觉得他是故意放纵我泄露两人会面的消息?这世上的事共患难容易、共富贵难啊,你的主人想要实现他的诺言,彻底驱逐北蛮、收复固土,而那位伪帝却怕你主人功高震主、铁血长河门势大难制,所以他多次拒绝你主人的提议——派兵进攻河北,两者已经是水火难融啦!……” 从白衣人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话清晰的传入群雄的耳中,从这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话语中得知当年最大的隐秘,让大家都感到兴奋,迫切的想知道更多。 “你是大周武林头号逆贼贺泓蔚!”徐昭延终于确定对方是谁,手指白衣老者,厉声喝道:“众人听令!与我拿下这叛贼,生死勿论,朝廷定会重重有赏!” 贺泓蔚轻蔑一笑:“伪朝的走狗,原本无意取你性命,可你偏要败我兴致,那就饶不得你了。”说着,他伸手一指。 “徐大人当心!”叶三急朝徐昭延前方推出一掌,同时侧跨两步,挡在他的身前。 谷礸 就听着前方空处传出“噗”的一声轻响,叶三脸色微变,再出一掌,又是“呲”的一声微响。 “无影神掌使得还不错,只可惜你天资有限,打不出叶文博当年的威风,倒是前日我在江神庙遭遇一名青年,颇有你主人当年的几分神采,几十年未至大陆,没想到中原竟出了如此年轻的武林高手,实在令人感叹!” 叶三心中一动。 贺泓蔚没有再继续攻击徐昭延,转而正色的说道:“当年你主人的身死、铁血长河门的解散恐怕都是伪帝的阴谋所造成的,这个伪朝实在跟铁血长河门有血海深仇,几十年来你们不思报仇,反而还向仇人屈服,成为其走狗,实在是令亲者痛、仇者快,所以老夫今天是特地赶来,劝你们一劝,如果不想重蹈覆辙、让铁血长河门彻底覆灭,还是赶紧离开伪朝,远走他乡,方能保得性命,如此也算是老夫为曾经的知己还了一桩心愿!” 不像叶紫琼由于年轻、骤然听闻这些话而思绪翻涌,叶三毫不迟疑的果断发话:“判贼妖言惑众、罪该万死!大家一起上,将他拿下!” 此时,罗大锤、周乞傲、唐方卓、耿珀都已悄然的站在了贺泓蔚的四周,得了叶三的命令,立刻向位于中心的贺泓蔚发起攻击。 罗大锤挥出铁锤、劲道惊人;唐方卓掷出银珠、无声无息;耿珀挥刀猛砍,急如闪电;周乞傲短匕突刺,迅捷无双。 一些不太了解如今铁血长河门情况的人看到这四大高手的联手进攻,都感到震赫:原来铁血长河门不只有影子叶三,其他人的武功同样高强! 就连青松真人也不禁联想到自身:面对着四人的进攻,自己能挡住吗? 而贺泓蔚事先已然察觉这四人的企图,看似悠然,暗中已有准备,当四人刚一行动,他就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瞬间化作剑气一片、霞光万千。 “钉!钉!当!捧!……”在刺耳的兵器碰撞之声中,更传出他的高声吟哦:“我持一剑,可翻江倒海,跨越关山重重,纵横天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青松真人取过儿子所带的长剑,凌空斩来。 “好一招天马飞瀑!你是武当派的人?想当年我跟守恒道长倒是颇有交情。”贺泓蔚语速很快,但青松真人听得清晰,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当面对他提起这个名字,不免心湖微澜。 而就在此时,贺泓蔚直直飞起,迅捷的刺出一剑,这一剑不偏不倚,正好抵住青松真人刺来的剑尖。 贺泓蔚几十年精修的功力化作剑气、以长剑为导引,猛刺过去。 青松真人并非刚出招就用上了全力,再加上刚才分了神,当即吃了闷亏,被击得倒翻出去。 而贺泓蔚刚才用上全力,此时也略感后力不继。 叶三抓住时机,急掠而来,凌空出掌。 贺泓蔚镇定自若,下落的身体骤然又拔升了一丈高,居高临下一剑刺向叶三的眉心。 叶三不闪不避,右掌径直迎上长剑,其掌心猩红如血。 “没想到你连铁血丹心掌也学会了。”贺泓蔚嘴上说着,长剑去势不变,依旧点上了对方的掌心。 叶三心中诧异,因为他没感觉到长剑上所蕴含的剑气,因此对手的长剑如碰钢铁,瞬间弯曲,而狂暴的掌风也不受阻碍的袭向贺泓蔚。 贺泓蔚轻笑一声,借着长剑的一撑之力和对方的掌力,整个身体轻飘飘的犹如一片落叶,瞬间向后飞出几丈远。 第两百二十一章 风平浪静 “别让逆贼跑了!”徐昭延的喊声惊醒了正观看这场精彩打斗的众人,他们急忙或掷出暗器、或飞身拦截。 “师父,你不上吗?”樊獒跃跃欲试的低声问道。 “你觉得师父我是以多欺少的人吗?”薛畅神情严肃的低声回应,如今的他凭借系统已经练得一身绝学,自觉可以与天下群雄一争短长,心中的傲气阻止他做此等随波触流之事。更何况他观这白衣老者虽然行事霸道怪癖,却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也不愿这样一位绝顶高手折在众人的乱刀之下。 樊獒听出了师父语气中不满,赶紧说道:“当然不是,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确实有些过分。” 薛畅望着半空,幽幽说道:“他们拦不住的。” 只见贺泓蔚持剑如虹、身剑合一,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射出去的箭矢,急速的飞向院外。射向他的暗器不是落空、就是被他护身罡气所阻,而在前方拦截的人瞬间就被他的剑气刺断兵器、划伤手脚。 在一阵痛呼声中,贺泓蔚已经鸿飞冥冥、不见踪影,只传来一阵冷笑:“这就是伪朝武林所培养的江湖好汉?不过尔尔!” “逆贼大言不惭,有本事你就别逃!”青松真人站在院墙之上,高声喊道,但是无人回应。 他犹自不甘的追了出去,高清和也只能恋恋不舍的回望了叶紫琼一眼,紧随其后。 “各位同道,逆贼已逃走,想必不会再来,咱们的宴会继续。受了伤的朋友不用担心,我们会立刻派大夫为你医治……”叶三的及时喊话让混乱的广场逐渐安定下来。 “叶门主,范阳候。”徐昭延歉然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必须马上离开!” “我也是。”卞金林统领紧跟着说道。 叶三当然知道他俩为何急着离开,但还是礼貌性的做出挽留:“两位大人,至少也要喝一杯水酒再走嘛。” “不了。”徐昭延正色的说道:“贺泓蔚这个逆贼突然出现在境内,必然有所图谋。我必须立刻赶往巡武司,向朝廷禀报,并且还要派出人手,对其进行追踪,希望这一次能够将其抓获。”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不留两位大人了。如果大人有什么需要我铁血长河门帮忙的,请尽管开口,我们会尽全力提供帮助!”叶三郑重的说道,并悄悄的用无影神掌的劲风轻拂了一下旁边有些走神的叶紫琼。 叶紫琼立刻会意,赶紧接话道:“呃……请两位大人放心,铁血长河门一定会遵照巡武司的指令行事。” 徐昭延看着铁血长河门内一老一少两位最重要的人物,面露笑容:“叶门主,范阳侯,皇上一直对铁血长河门非常看重,在你们从青罗回到中原、还没有表示要重归我朝之前,他就坚信你们不会对大周做出不利之事!他再三对我强调,不要对你们进行监视和防备,因为你们都是开国功臣,对我大周忠贞无比……所以请不必对逆贼的挑拨离间过于在意!贺泓蔚武功高强,又极其狡诈,到时候巡武司只要在荆湖发现他的踪迹,我们是一定会向你们求助的!” “我们时刻等候你的命令!”此刻叶紫琼也郑重的回答道。 看着两人远去,叶三这才用传音入密对叶紫琼说道:“小姐,有什么不明白的,等宴会过后,我们私下再慢慢说。” “好的,三爷爷。”听了这话,叶紫琼郁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这时,老喇嘛走了过来:“叶门主、叶老英雄,老衲就此告辞了。” “桑结上师,宴席就快摆好,不如吃了再走。”叶紫琼大方的做出邀请。 “不了,刚才多有叨扰,老衲实在无颜再多逗留。”老喇嘛倒挺有自知之明,但他话锋一转:“我刚才好像看见有昆仑派的弟子也在这里,昆仑派和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啊!他们宁愿远赴千里、来大周为你们祝贺,也不愿接受逻娑(青罗的国都)的邀请,去参加赞普的寿宴。” 听了这话,叶紫琼脸色微变。 谷宑 老喇叭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叶三沉着脸,看着老喇叭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他应该不知道你祖母的计划,只是想借我们之口警告昆仑派而已,这恐怕不是他个人的意思!” “看来祖母之前的担忧真的应验了。”叶紫琼面现忧虑,低头想了想,又问道:“三爷爷,咱们要不要向徐大人提及此事?” “小姐,你现在是门主,遇事一定不能着急。”叶三耐心的劝道:“这事咱们不能先出面,得先告诉崔克颜,看看他的意见,如果他愿意就在此处与巡武司谈,我们可以从中搭桥,但千万不能一厢情愿。” 叶紫琼缓缓点头。 广场上的众人再一次退到场边,依旧在议论纷纷,主要的话题都是关于之前仪式上发生的事:铁血长河门叶门主接任叶大侠的护国公爵位,青松真人上门冒然提亲、昆仑派弟子与高清和的比武争婚、青罗密宗喇嘛出现导致的三方争婚、叶门主宣布的不嫁誓言、东海剑神的突然出现以及披露一些铁血长河门和朝廷的往事秘辛、东海剑神与铁血长河门的激战……之前发生的事情可是精彩纷呈,大家可算是看了一个大热闹。 由于两位巡武司统领的离开,老一辈的武林人甚至小声的给好奇的年轻人们讲起了他们曾听闻的关于东海剑神的来历以及当年铁血长河门被朝廷强行解散的经过。 有一些年轻人为武当派、昆仑派和青罗密宗相继逼迫叶门主,导致这位貌若天仙的年轻女侠不得不宣布不嫁的誓言而感到不平。 还有一些年轻人则在争论东海剑神、影子叶三、青松真人这三人要是真斗起来,谁更厉害一些,到最后这话题就扩展到如今的大周武林谁才是武功第一。 薛畅的几个徒弟尤其是樊獒和胡秋荻在邓渔的引领下也加入到这样的讨论之中,如果不是想起师父的再三告诫,樊獒几乎想忍不住告诉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年轻武人:“我师父别看年轻,可不比什么青松真人、独孤真人、杨真人……差多少,他可是独自与东海剑神打斗,并将其赶走了!” 当饭桌在广场上摆好、酒菜都摆上了桌,众人在铁血长河门弟子的引导下各自坐好之后,这种热闹和喧嚣依旧还在持续。 主桌在广场的中央,正位坐着今天的主角叶紫琼,旁边是铁血长河门大长老叶三,其他几位分别是来参加仪式的荆湖各派掌门。 薛畅坐在主桌旁边的一桌,这一桌有罗大锤、周乞傲、耿珀、唐方卓,还有飞鱼帮韩叶秋、担山帮李长乐、邓不言堡主、昆仑派崔克颜,加上薛畅自己正好是9人。 按照这个世界汉家文化传统,九为单数之极,所以寿宴一般一桌坐9人,以示美好的祝愿。像当初铁剑门举办的那个寿宴,由于赴宴的人太多,身份繁杂,加上苗无恨有着其他目的,除了重要的几桌之外,其他的都没那么讲究,而铁血长河门的这个生辰宴就讲究多了,每桌都是9人,刚好摆了12桌。这数字12也是有寓意的,一年12个月,周而复始,万象更新,不正意味着历经磨难的铁血长河门重新开始复兴嘛。 这样一来,参加宴会的总人数是108人,108这个数字代表着无穷无尽,极其高贵,最受世人推崇。为了不超过这个人数,叶三还让多出来的铁血长河门弟子暂时委屈一下,不参加中午的宴会…… 薛畅当然不了解这些,都是耿珀告诉他的,耿珀还嫌弃的说道:“你呀,光会做菜还不行,还得去认真学习这些东西,才能够掌管好厨房和厨师,操办好一场大的宴会酒席!” “耿老伯,做菜只是我的爱好。”薛畅有点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又不想操办什么宴会,我只想当好一名掌门。” “我说耿胖子,人家薛小子志向远大,不像你天天就盯着厨房那一亩三分地。”周乞傲借机调侃道。 耿珀小眼睛一瞪:“在厨房做事就不志向远大啦,既然这样,那以后——” 罗大锤看其脸色,赶紧说道:“胖子,周乞婆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们向来都认为厨房后勤事务同样重要,要不然当年门主为何在每一次大战之后总是要先把你表扬一通,这件事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嫉妒。” “老门主智慧如海,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比的。”耿珀高昂着头,颇为得意的说道。 周乞傲轻叹了一声,神情怔然的说道:“今天来的这个贺老儿让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你们说当年门主是不是真的——” “咳咳!”唐方卓重重的咳嗽两声,扫了一眼餐桌上的其他人,恨声说道:“不说别的,单是这个贺老儿在其他时候不来找门主,偏偏在那个特殊时期主动联系门主、要跟他密谈,就说明他存心想要陷害门主,就凭这个,咱们就不能饶了他!” 第两百二十二章 吐露实情 “要想找他算账,也得打得过他才行啊。”周乞傲再次轻哼一声,一手按住胸前的绿袍,那里有一道一尺长的裂口,正是她突袭贺泓蔚时被其剑气所割,若不是她机警、所使轻功迅捷,恐怕早被划破胸腔、重伤倒地。 “那贺老儿确实厉害。”唐方卓坦然说道:“我趁着他正面硬接老罗的大锤之际,将六根夺命针全力射向他后背,我坚信我的夺命针迅捷无比,并且还能冲破他的护身罡气,只要被刺中,就能要他半条命,本以为他绝难躲过,没想到他根本无需转身,直接挥剑反拧,动作看是不快,却能将我的六根银针一起打掉,恐怕他已经将剑法练至绝顶,不快不慢、只求正好。” “好一个只求正好!老唐,这几年我见你常向叶老请教,武功虽未见有明显的进益,但这见识却增长不少。”罗大锤感慨的说道:“我和贺老儿对了几招,就是感觉如此,他的剑招看似简单,可每一招都能让我感到很是难受,让我完全无法发挥混元锤的威力,越打越别扭,我想即使我空拳与他打,也定会是这样的感受。” “耿胖子,你跟贺老儿打,有什么感觉?”周乞傲问耿珀。 “我不过是个厨子。”耿珀夹了一块麻婆豆腐,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嘴里含糊的说道:“打架的事不归我管。” “胆小鬼。”周乞傲骂了一声。 唐方卓感兴趣的说道:“听说当年老门主和贺老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能就打过一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事儿你得去问叶老,他当时就在场,应该很清楚,但我估计他什么都不会说……”罗大锤劝说了一句,但见唐方卓目光炯炯,知道其对此上了心,以他对唐方卓的了解,一旦其认了真,那真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所以他也就懒得再劝说了。 “对了,贺老儿刚才好像说过几天前他在江神庙遇到一位年轻高手,颇有几分老门主当年的威势,你们说他说的是真是假?”周乞傲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我也记得那老家伙说过这话。”罗大锤也来了兴趣,反问周乞傲:“这几天江宁可有出现什么年轻高手?” 他之所以问周乞傲,那是因为周乞傲作为铁血长河门的长老,主要负责探查消息、收集情报等事务。 “你问她有什么用,贺老儿来了都不知道。”耿珀的一句话气得周乞傲反唇相机:“耿胖子,我不知道,那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耿珀自信的回答,然后问道:“韩帮主,贺老儿所说的那位年轻高手是谁?” 刚才罗大锤、唐方卓、周乞傲专注于聊天,没有顾及桌上其他人,耿珀却注意到当周乞傲谈到贺泓蔚在江神庙遭遇年轻高手的事时,韩叶秋就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欲言又止,他立刻就意识到,这个小辈恐怕知道实情。 韩叶秋没有说话,而是扭头看向薛畅。 刚才薛畅对罗大锤、唐方卓他们几人之间的谈话很感兴趣,一直在安静的倾听,此刻见四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倒也没打算再隐瞒,轻声说道:“两天前,韩帮主带我们去祭拜江神庙的那个废墟,结果遭遇了贺泓蔚,他行事乖张,很快就跟我们打了起来,后来就由我跟他单独对战,他可能是另有要事,没多久就自己跑了。 当时他没报姓名,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而且双方仅是因为口舌之争而起的冲突,没有人受伤,所以我也没太在意,但韩帮主谨慎,说最好将此事告之巡武司卞金林娜娜统领。但来到铁血长河门之后,一直未能见到卞统领,结果刚才在广场上看到他,才知道是东海剑神,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感到吃惊。” 薛畅把话说完之后,韩叶秋的神情放松下来,朝他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餐桌上的其他几人都感到吃惊,耿珀较为熟悉薛畅的说话习惯,紧接着追问道:“薛小子,你的意思是说……你和贺老儿打了一场,还把他给打跑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贺泓蔚是无心恋战,更何况他当时并没有带长剑,只是空手过招,和今天的打斗不可同日而语。”薛畅解释道。 “到了贺老儿这样的境界,即使是不用长剑,我等若单独与之对战,也绝不是他的对手。”罗大锤认真的说道:“薛小友你能安然无恙的和他单独比斗,并最终逼得他离开,足见你武功厉害,难怪贺老儿会说出那样的话!” 谷鴳 “没想到你小子武功精进神速,竟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深藏不露!”耿珀不满的说道,显然是忘了之前他因为胡秋荻的警告、没敢跟薛唱动手。 此时耿珀心有余悸的摸着左侧腋下衣衫的一个裂口,那是他挥刀猛攻贺泓蔚时,被对方在闪避间反手一刺,若不是他闪得快,恐怕就会被穿心而过,倒毙当场,所以他抱怨道:“你看到我们跟那贺老儿战斗的时候,就应该主动挺身而出,我现在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又专心于厨艺——” “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周乞傲嘲笑道。 耿珀居然没有反驳,而是默然不语。 “各位前辈,那天在江神庙废墟,我跟钱舵主、郭舵主轻易就被贺泓蔚击败,薛兄弟挺身而出,跟他打了足有两百多回合,可不像薛兄弟说的那么轻松,贺泓蔚应该是动了真格。各位前辈若是此刻去江神庙废墟,应该还能看到那里到处坑坑洼洼、还有一些断折的树木,都是因为他们打斗所致……薛兄弟是凭实力击退的贺泓蔚。” 韩叶秋的夸赞让薛畅无法再故作谦虚,他正要开口说话,整个广场突然响起了叶紫琼的声音:“诸位武林同道,自铁血长河门重回大周,你们给予的帮助和支持使我铁血长河门人感激不尽!今日借着我的生辰,将大家聚到一起,我代表铁血长河门,先敬各位三碗酒!” 一位身形窈窕的少女站立在广场中央,双手捧起一大碗酒,这个场景令人感到奇特。 “这第一碗酒——感谢大家过去对铁血长河门的帮助和支持!”叶紫琼高举酒碗,向四周示意,然后仰头喝下,未见明显的酒液洒出,转眼间碗中就涓滴不剩。 如此豪迈的做法让群雄经不住大声叫好,却见叶紫琼立刻又斟满一碗,再次端起:“这第二碗酒,祝愿铁血长河门与诸位友谊长存!” “这第三碗酒,我代表铁血长河门所有人作出承诺,以后诸位有什么困难,铁血长河门也将尽力提供帮助!” “咕!……咕!……咕!……”叶紫琼一刻不歇的连干三碗酒,还气定神闲的大声说道:“接下来请大家尽情吃喝,咱们不醉不归!” 如此豪迈气度即使是很多男子都难以比拟,让群雄意识到这位看似娇滴滴的铁血长河门女门主非同一般,绝不可小视。 在一片叫好声中,宴会正式开始。 “薛掌门,初次见面,你我碰一杯。”崔克颜端起酒杯,主动来敬薛畅。 这让薛畅有些诧异,因为刚才周乞傲向他介绍过此人的身份,所以他赶紧也端起酒杯,说道:“崔前辈,你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来敬你才对。” “我这杯酒可不是那么好碰的。”崔克颜神情严肃的提醒道。 作为昆仑派掌门华皓月实质上的大弟子,崔克颜掌管着派里的大部分事务,当然对大周武林的情况是比较关注的,但即使如此,像逍遥派这种新建立的小门派是不在他关注范围的。但他来了江陵之后,却听刘亦凝提到“叶紫琼回到大周之后,与铁血长河门之外的薛畅接触较多,还有一些好感……”这引起了他的重视。他这一次前来江陵,可不只是为了参加叶紫琼的成年礼,还肩负着其他一些任务,其中就包括“说服铁血长河门和叶紫琼、确定她和马凌风的婚事”,虽然这个任务因为叶紫琼当众的誓言而暂时泡汤,但这其中是否有薛畅的原因,他不得而知,但心中多少有些介怀。 现在崔克颜又听到其他人说“这个年轻人的武功竟然能够跟东海剑神一较高下”,他有些不太相信,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昆仑派就必须要将这个新增的变数纳入考虑之中,以调整昆仑派的一些计划,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试一试。 想到就做——这正是崔克颜的做事风格,他厚实的右手将酒杯整个包住,看上去就像是握起了一个硕大的拳头在对着薛畅。 罗大锤、唐方卓他们都感觉到有些不对,但都没有出言劝阻。一方面他们了解崔克颜,知道他不会太乱来;另一方面刚听了韩叶秋的讲述,他们都想看看薛畅如今的实力。甚至他们还提醒韩叶秋几人:坐好了,留点神。 本来韩叶秋还想出言相劝,得到罗大锤的暗示,也只好保持沉默。 第两百二十三章 薛畅VS崔克颜 整个餐桌的气氛变得有点凝重,薛畅却微微一笑:“既然崔前辈如此要求,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他右手随意的端起酒杯,缓缓朝着崔克颜的右手碰去。 崔克颜见薛畅神情轻松,还以为他未明白自己的意思,正想要再提醒一声,薛畅持酒杯的右手已经碰上了他的右手,从他手中传出的内力就这样缓慢而沉重的撞了过来。 崔克颜感觉到了这股力道的强劲:对于一名年轻人来说,能拥有这样的内力确实足以自傲,但要想对付东海剑神,那还远远不够…… 崔可颜心中略感失望,真气运转,想要顶住对方的右手,顺势推过去。然而,他发现自己在加强右手内劲的同时,对手的内力也在增强。 直至崔克颜将内力运至十成于右手,对手手中的劲道始终与之抗衡,就仿佛水涨船高一般,不分轩轾,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不是他自傲,在整个西域除了密宗那几个古怪的老喇嘛,也只有师父的内力比他强些,然而这青年如此年轻,居然能在内力比拼上和他不分上下…… 崔克颜正感震惊,面对他的薛畅再次露出微笑:“崔前辈,小心了。” 崔可颜心中一怔,紧接着他就感到蕴含在对方右手的内力发生了变化,原本他的内力就像是不断增重的大锤,而对方的劲道就像是一堵不断增厚的石墙,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这堵石墙不是为了挡住他轰击的大锤,只是为了让他无法探知石墙后的虚实,因为又有新增的内力漫过石墙,朝着他的手锤冲来。 这小子还有余力反击?!……崔克颜惊讶的看向对方,却见薛畅神色悠然,哪有半分要耗尽全力、拼死反击的作态,不像是在装样子。 崔克颜心生警惕,只感觉对方的内力在持续不断的稳定增加,已经快要侵入他右手的穴脉,情况危急,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攻击,急使抱玉功法,将大锤化为坚石,意图挡住对方内力的冲击。 而就在他转攻为守之时,薛畅右手脉络中的石墙也瞬间消失,转化为内力洪流,以更大的力道持续但又有所控制的撞击着对手。 崔克颜右手所面对的压力在不断增大,他已将抱玉功运转到极致,须知这抱玉功是昆仑派的一门内功绝学,在修炼时需意想怀抱一根玉柱、与大地同生,修炼有成之后对于内力的攻击有着极强的防御,但是此刻面对薛畅源源不绝的内力洪流,抱玉功所化成的坚石也开始出现了松动。 当然,这其中薛畅也在巧妙运使着乾坤大挪移,在双方内力的比拼下,崔克颜即使是在防御,他也是在对薛畅用劲,既然在用、乾坤大挪移就可以借,借对方之力化为己用,转而反注其身,故而他才会显得游刃有余,而崔克颜已经拼尽全力。 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眼中,薛畅和崔克颜坐着举杯碰酒,气氛还不错,却全然不知在平静的湖面之下有着何等的惊涛骇浪。 酒桌上的其他人都紧张的注视着这两人,罗大锤、唐方卓、耿珀和周乞傲甚至都已经高度戒备。他们一起战斗了几十年,不用商量、仅靠眼神交流就已经做好了分工,罗大锤和唐方卓随时准备在双方失控之时、分开内力比拼的两人,耿珀和周乞傲要尽力护住这一桌的酒菜。 说实在的,他们现在有点后悔,之前没有及时制止,现在双方已经相持了好一阵子,即使强行分开,所蓄积的内力失控也必将造成不小的破坏,将会影响到整个宴会的顺利进行,所以个个都面露焦急。 崔克颜却是脸胀通红,他已经难以再支撑了。就在这时,他听薛畅说道:“崔前辈,好功夫,就算平手如何?” 话音刚落,崔克颜就感到了对手那如渊如海的内力就如落潮一般徐徐的退去,同时又有一股稀薄而阴柔的内力涌过来,贴上了他的右手,以防止他的内力突然失控外溢。 就在这一瞬间,崔克颜已然反应过来,他也迅速引导内力、回归丹田。 等一切都步入正轨,崔克颜感激的说了一声:“多谢薛——” 崔克颜话刚说一半,右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原来刚才他拼尽全力时不光是内力在急剧消耗,全身的肌肉也在紧绷,他卸力之后肌肉突然松弛导致失控,立刻就见杯中的酒洒了出去。 谷倶 他倒也不慌,默运内力的同时握住的酒杯往下一落,只见洒出去、尚未落地的酒水就像受到牵引一般,尽数回到酒杯之中。 “好一个控鹤擒龙!”罗大锤的夸赞让崔克颜的脸色好看了些,但他并没有就坡下驴,而是坦然说道:“多谢薛掌门的承让!薛掌门功力深不可测,这场比试是我输了!” “崔前辈客气了。”薛畅谦虚的回了一句。 “这个……老崔跟薛小友的精彩比试让我们开了眼界,来来来,大家一起喝杯酒,以表感谢。”罗大锤也开口圆场。 “原来崔大侠跟薛掌门是在比试嗦,我看他俩碰了酒杯之后始终不喝,还以为是酒量不行呢,一直在为他们着急。”担山帮李长乐帮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颇为滑稽,引得众人大笑,也化解了崔克颜的不少尴尬。 觥筹交错之后,罗大锤忍不住开口问道:“薛小友,老崔的功夫我是知道的,他内力深厚不比我差,刚才你俩内力比拼,他居然处于下风,你这么年轻,内力居然比他还强,是怎么练的?” 直接询问对方的武功根底在武林中是大忌,即使罗大锤和薛畅关系还不错,这么做也有些过分,不过他实在是好奇,毕竟一年前他上门拜访过薛畅、见识过他的武功,一年不见其内力竟然突飞猛进到如此赫人的地步!因为像他这样的内行人当然能够看出刚才崔克颜已经竭尽全力到了快要失控的地步,而薛畅居然能够让处于危险境地的内力比拼平稳收场,这不但说明他的内力远胜于崔克颜,而且对自身内力的掌控运用已经十分自如,在罗大锤所认识的人中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叶三和华皓月两人而已,这才使他仗着辈分、厚着脸皮、不顾禁忌的问出这话。 薛畅并没有流露出不悦,实际上在前天用玄铁剑将院墙破了个大窟窿后,他就想好了理由来应对,但居然一直没人询问,此刻他缓缓说道:“两年前我家镖局在温泉驿遭到铁剑门的偷袭,我摔落山涧,被一个号称‘逍遥老人’的异人所救,他见我有练武天赋,还传了我一些武功,其中就包括我刚才所使的九阳神功——” “九阳神功?”罗大锤等人对视了一眼,都轻轻摇头,因为没听说过。 “据那位异人说,此功乃是至阳至刚的内功,大成之后内力滋生速度奇快,能大大增强攻击力,也有很强的防御,可自生护体罡气……” 防人之心不可无,薛畅只是挑拣了九阳神功的两三个功用简单的说了说,但这也让在刚才的内力比拼中尝到苦头的崔克颜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可是我在龙门镇的时候没见你使过此功,你当时练的内功好像是……少林吐纳法。”耿珀疑惑的看着薛畅。 “那是因为我刚开始习练,还没有入门,那位异人曾经建议我可以先习练少林吐纳法,增强我的内力基础,这样再习练九阳神功时进境会更为快速。”薛畅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可是仅仅不到两年,你就能将内力修炼到如此境地,这也未免太快了!” “这期间当然是有些运气。”薛畅不慌不忙的说道:“去年的平羌战争,我所在的侦察小队负责留守戎州军营……” 薛畅耐心的讲述起他被唐天舒偷袭,被其抓获到山洞中,严刑逼问武功秘籍,惨遭折磨却因祸得福打通任督二脉、完成大周天循环…… 薛畅说的基本是事实,但在这基础上却进行了夸张,主要是将九阳神功突飞猛进的功劳绝大部分都归因于这一次的磨难。 大家听完都不胜唏嘘,他们也都参加了那一次的战争,当时也听说了薛畅所遭遇的这件事,但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并且会对薛畅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唐方卓看着薛畅,原本冷漠的脸上居然多了一丝敬佩:“七煞封穴之术,我虽然没有学过,但对它还比较了解,那个姓唐的叛逆虽然因为功力不足而不能完全发挥出它的厉害,但此术在你身上施展之后,你还能勉强调用少许内力,足以说明你所练的九阳神功有其独特之处。七针震荡如万蚁噬身,那滋味我尝过,绝非常人所能忍受,你能忍受下来,其毅力可见一斑。另外,七针震荡可引发内息紊乱沸腾,可对穴脉造成极大损伤,甚至是穴脉爆破而导致死亡……你能够安然的挺过来,足以说明你筋脉坚韧、体质强劲,那位异人说你有习武天赋,看来确实是有眼光!” 第两百二十四章 敬酒的理由 “唐前辈,你说的太好了!可是有个人却说我资质鲁钝,即使苦练半生也是平庸无奇。”薛畅故作委屈的说道。 “谁这么没有眼光?!”周乞傲抢先骂道。 却听耿珀不服气的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只是说你小子是有一些资质,但努力得太晚,将来可能成就不大。”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薛畅故作愕然。 “我说的是‘可能’,‘可能’的意思你明白吗?”耿珀急道。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这个我当然明白,很多算命先生就经常这么说,耿老伯你一个厨子也想改行啊。”薛畅调侃道。 “我打死你这个——”耿珀气得刚举起手,见薛畅也同样伸出了拳头,他的话戛然而止,手不自然的收回来,装模作样的摸自己的脸。 周乞傲哈哈大笑。 罗大锤喟叹道:“我以前见过几个被唐门七煞封穴导致暴裂而亡的武林人,像薛小友这样能够捱过它的折磨并且内功大进的例子恐怕是绝无仅有,薛小友虽然有奇功护身,又天赋异禀,但若对方不是功力稍逊、又恰逢神女宫弟子来救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薛小友有此奇遇,实在是佛祖保佑,侥天之幸!”罗大锤毕竟是少林寺出身,感叹之余不免称呼起佛祖来。 他的话却也让原本想尝试一下这种方法来增进内力的崔克颜等人不得不多加考虑。 “你们在谈论什么呢?”从罗大锤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家抬头一看,却见叶紫琼和叶三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大家赶紧都站了起来。 “因为你们这一桌的都是我们铁血长河门的自己人,所以我最后来敬大家,希望你们不要见怪。”叶紫琼端着一大碗酒,俏脸微红,笑盈盈的说道。 “不怪,不怪。”大家赶紧摆手。 薛畅稍微愣了愣:罗大锤、唐方卓、周乞傲、耿珀是铁血长河门人,飞鱼帮、担山帮、邓家堡是铁血长河门人所建,昆仑派掌门与铁血长河门门主是血亲,两派也关系密切,只有逍遥派不同。除了胡秋荻能跟铁血长河门扯上一点关系、薛畅跟逍遥派的耿珀、上官逸等几人关系不错之外,逍遥派与铁血长河门之间并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更严格的来说逍遥派的前身锦城镖局的覆灭跟铁血长河门是有直接关系的,然而逍遥派却收到了铁血长河门的邀请信。据他所知,除了荆湖武林各派,其他地区的武林门派受到邀请的只有寥寥几家,大多都是跟铁血长河门有着不小的渊源,逍遥派能够受到邀请,恐怕不只是周乞傲、罗大锤他们的要求,更有叶紫琼的期望吧! 薛畅看着餐桌对面的叶紫琼,她此刻正颦眉看着大家,不满的说道:“各位师叔,你们都号称是千杯不倒之人,怎么却拿着小杯喝酒,还比不上我一位女子!” “我就说喝小杯会被门主取笑吧,你们偏不听!”周乞傲立刻抱怨道。 “门主,你那是把酒当水喝,我们哪能比呀。”耿珀刚辩解了两句,罗大锤就很干脆的把手一挥:“行了,都别说了,换大碗,咱们也是难得跟门主喝一场。” “还是罗师叔爽快!”叶紫琼夸赞了一句,招手让随行的铁血长河门弟子将酒杯都换成大碗。 酒都斟满之后,叶紫琼端着酒碗,先敬罗大锤、唐方卓、周乞傲和耿珀,她情真意切的说道:“四位师叔,铁血长河门能够重归大周、立足江陵,拥有现在的根基,全靠你们不懈的努力,而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成为略通一二的铁血长河门门主,这其中也少不了你们全力的配合和支持,所以这一碗酒是我叶紫琼对你们衷心的感谢,我先干为敬!”说完,她很干脆的一口喝干。 “门主,你太谦虚了,你哪是略懂一二,你虽然是女子,却天生是当门主的料!”周乞傲感同身受的夸奖道。 “没错,你很有老门主的风范,比你爸强多了!”唐方卓难得夸奖人,可听这话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门主这喝酒的本事是可比老门主强啊!”罗大锤也跟着夸奖道。 “呃……呃……”耿珀想了想,憋出一句:“门主你也很有眼光,知道我是管理门派中后勤事务的最佳人选。” 另外三人立刻向耿珀投以鄙视的眼神。 谷婳 四人仅仅开了句玩笑,就迅速喝干了碗里的酒作为回应。 薛畅看在眼里,心中感叹:一年前在铁剑山庄的时候,那时的叶紫琼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尽管罗大锤、周乞傲等人环绕着她,但更像是把她当孩子来照顾,而现在的她已经能够掌控局面,让这几位资深的铁血长河门人也不敢太过随意。 叶紫琼很快又斟满一碗酒,来到崔克颜面前,郑重的说道:“崔叔叔,这一碗酒我敬你,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关怀和照顾!以后我不在祖母身边,只能拜托你多照顾她了!” 当年华皓月和叶三经过商议,要全力培养叶紫琼,所以从小就将她带上山,虽然没拜任何人为师,但任何人都必须精心传授她武艺和学问,由于在早期华皓月作为掌门事务繁忙,所以在昆仑派这边崔克颜和叶紫琼相处的时间最多,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 此刻,崔克颜看着眼前这位英姿飒爽、作风干练的少女,不禁大为感慨:“紫琼,你真的长大了,大大的超出了掌门对你的期望!” 听到这话,叶紫琼顿时感到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努力都是值得的,因为作为昆仑派的代表,崔克颜的肯定极大程度上也代表着她祖母的意见,她压抑住心中的自得,沉声说道:“崔叔叔你放心,铁血长河门会尽力帮你达成想要达成的目标!” 崔克颜当然知道叶紫琼所说的是什么,他看向在叶子琼身后的叶三。 叶三会意的朝他点点头。 崔克颜心头一松,又听叶紫琼以更低的音量说道:“崔叔叔,关于马师兄的事……我很抱歉。” 崔克颜面露苦笑,他这一次来的任务之一就是尽力撮合马凌风和叶紫琼的婚事,但由于叶紫琼当众做出了誓言之后,这件事情已经不可能实现,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只能叹了口气:“这件事不能怪你,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能怪凌风和你有缘无份,不过你做出的那个誓言也未免太重了,你的祖母和父亲恐怕会对此很不满意。” 显然在崔克颜看来,即使是英明神武的大周太祖皇帝也未能将北蛮驱逐到燕山以北,那么已经和平了三十多年的如今更没有实现的可能,叶紫琼岂不是永远都没机会嫁人,因此他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满,扫视着叶三等人,心中在埋怨他们的不作为和无能、任由他人逼迫叶紫琼做出如此沉重的决定。 叶紫琼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坚定的说道:“崔叔叔,这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三爷爷和各位师叔之前完全不知,就算将来祖母和父亲逼我,我也不会收回!我坚信我们总有一天能够实现这一誓言,收复我祖辈的家乡!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敬你的这碗酒已经喝了,你还没喝呢。” 崔克颜见叶紫琼主意已定,无法再劝,于是举起手中的酒碗,朝着叶三示意。 叶三本来就是陪同叶紫琼来敬酒的,但只有他是端着酒杯,毕竟他已是高龄,而且地位尊崇,因此无人提出异议。 崔克颜还是忍不住沉声说道:“叶老前辈,当初掌门同意让紫琼跟随你回大周,你没忘记你答应过什么吧?” 叶三面沉如水,也不作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崔克颜不再多说,喝干了碗里的酒。 叶紫琼又接着向韩叶秋、李长乐、邓不言敬酒,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铁血长河们的无私帮助,并希望从今以后铁血长河门与飞鱼帮、担山帮、邓家堡结为兄弟之盟,互帮互助,共御外辱。 这实际上是之前就商议好的,三位帮主高兴的酒碗一碰,就正式确立下来。 最后,叶紫琼端着又斟满酒的酒碗,走到薛畅的面前,她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但是袅娜的身形没有丝毫变化,不过俏脸上终于是多了一丝酡红,为她勃勃的英姿增加了几分妩媚,看着薛畅,她嫣然一笑,更是明媚不可方物:“薛掌门,我来敬你。” 薛畅忍不住调侃道:“这碗酒可有理由?” 叶紫琼笑容敛去,神情变得认真,凝视着薛畅,轻声说道:“我虽然出生在青罗,从小却是听着我祖父和铁血长河门人的英雄故事长大,对大周武林人一直有着憧憬,而你是我回到大周之后所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让我知道我对大周武林人的憧憬并不只是美好想象,让我坚定了留在这里的决心……” 薛畅心中一动,问道:“请问是什么样的憧憬?” 叶紫琼眼波流转,嗔怪道:“想听我的夸奖,你就明说。” 薛畅哈哈一笑。 第两百二十五章 薛畅的誓言 叶紫琼举起酒碗,干脆的说道:“总之,感谢你的多次帮助,来,干了这一碗!” 薛畅也端起酒碗,刚想要相碰,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神情变得严肃,语气坚定的沉声说道:“既然你我都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率领逍遥派尽全力协助你完成你刚才许下的誓言!” 叶紫琼愣了一愣,凝视薛唱的那一双明眸中渐渐被温柔填满,沉默片刻,她才轻声说道:“在我有生之年不知道这个誓言能不能实现……就算能实现,或许我早已经青丝变白发了……” 薛畅感到一阵心痛,他毅然说道:“在有些人的眼中,岁月和容颜都不重要,因为他们心中对你的关切永远不会褪色!” 薛畅说得委婉,叶紫琼却以她自己的理解听懂了这句话,于是再一次笑了,笑得犹如鲜花绽放:“薛掌门,我可记住这句话了!”说着,她用力的碰了一下薛畅的酒碗,酒液四溅,她仰头喝干,并将空碗展示给薛畅。 薛畅随后也喝干了酒。 就在叶紫琼向薛畅敬酒之时,罗大锤向叶三小声的简要提及了薛畅曾在江神庙废墟与贺泓蔚打斗、将其赶走的事,以及刚才他与崔克颜内力比拼胜出的事。 叶三听着,感到吃惊,甚至看向旁边的周乞傲。 周乞傲明白他的意思,郑重的点头。 叶三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看着正在相互敬酒的薛畅和叶紫琼,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薛畅喝完酒,他端着酒杯走了过去:“薛掌门,老夫敬你一杯。” 薛畅有点受宠若惊了,自从他跟铁血长河门有了来往之后,与其他几名长老的关系都发展得不错,只有这一位不同,甚至他几次见到这位铁血长河门的大长老,总能隐约感受到叶三的疏远,而现在叶三却是第一次跟他说话。 “叶老前辈,应该是我来敬你才对!”薛畅赶紧躬身说道。 叶三没有接话,而是神情严肃的说道:“你家的那件事是由我策划的,门主和罗大锤他们事先对此并不知情,等到铁血长河门的所有事务都处理好了,老夫会给你一个交代!” 叶三说出这话,在场的人除了邓不言,其他人都明白他所说的“你家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餐桌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叶紫琼更是花容失色,紧张的说道:“三爷爷,您——” “紫琼,这是我和薛掌门之间的事,你不要管!”叶三不容拒绝的打断叶紫琼的话,然后看向薛畅:“薛掌门,你觉得如何?” 薛畅这时才恍然大悟,难怪叶三始终对他有所戒备,原来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说不定还怀疑他同铁血长河门的来往带着某种目的,可实际上若不是叶三今天提及此事,他都几乎将温泉驿血案给遗忘了。 薛畅毕竟不是原主,薛海和锦城镖局的那些镖师对他来说不过是陌生人,没有什么感情羁绊,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努力的实现自己的武侠梦想,可不想被什么与他无关的恩怨情仇所拖累…… 薛畅没有回答,却不慌不忙的抱过酒坛,给碗里斟满酒,摆放在自己面前…… 叶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催促他的回应。倒是周边人的神色显得紧张,尤其是叶紫琼,她紧攥双拳,一脸焦急,几次欲言又止。 薛畅扫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叶紫琼脸上,宽慰的一笑,沉声说道:“叶老前辈,之前叶门主曾经当众立誓,现在我也当着你们的面立个誓吧。上天作证,我薛畅从来没有、今后也不会因为温泉驿血案一事而视铁血长河门的任何人为仇人,更不会借此向铁血长河门的任何人寻仇!如有违誓,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说完,他仰头喝干了面前的这碗酒。 叶三愣住了:作为叶家的家生奴,他先是跟随叶文博四处拜师学习武艺,接着又在战场拼杀十几年,然后又流亡西域几十年,早已习惯了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江湖生活,在他的理念中即使大周有巡武司掌管武林、但这些东西是亘古不变的。可现在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却铿锵有力的告诉他,他不在乎铁血长河门的谋划导致他父亲惨死、锦城镖局险些覆灭,更不会找他们寻仇,是他年事已高,产生幻听了吗? 谷耦 就在叶三难以置信的时候,身后的周乞傲已经高兴的说道:“好小子,我没看错你!” 罗大锤他们都露出了笑意,叶紫琼难得的露出小女子神态,轻拍胸口,长舒了口气。 薛畅迅速又斟满一碗酒,端到有些发愣的叶三面前,笑着说道:“叶老前辈德高望重、武功高强,晚辈早就有心请教,这一次洛阳武林大会,想必叶老前辈一定会参加武功第一的角逐,到时还希望叶老前辈不吝赐教。” 薛畅虽然不以报仇为念,并不意味着他不想找个机会给叶三一个教训,此人为了引诱铁剑门不惜以他人作饵以及始终对他暗中戒备的做法,让他有些不爽。同时他也借机事先展露自己的雄心,避免叶紫琼、罗大锤、耿珀他们在参加武林大会时才发现,从而抱怨他故意隐瞒。 听到这话,大家都很平静,他们都已知道薛畅武功惊人,参加个人比武是理所当然,而且由朝廷主持的比武大会,防御措施到位,反倒比较安全。 “薛掌门果然年少英雄。”叶三浑浊的双眼泛起了精光:“若真轮到你我比武,恐怕到时候老夫不得不使出全力。” “那真是太好了,晚辈正求之不得!”薛畅笑着说道。 “咣!”酒杯和酒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没有半滴酒液溅落出来。 …………………………………………………………………… 洛阳皇宫勤政殿内,正在看奏折的泰祥帝突然开口问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曹老,北燕的那个慕容思又递来国书,说是听闻大周要举办武林大会,场面将十分热闹宏大,他想派遣使者团前来洛阳观摩,希望朕能同意……你说他这是怀的什么样心思?” “皇上,就算您同意了,燕国使者要将这消息传回他们的上京,这一来一回,恐怕得两个多月,时间上恐怕是来不及了吧。”老太监有些疑惑。 “朕也察觉到这个问题,特地问了那使者,他回答朕,他只需将消息传到南京(北燕南京即蓟州),很快就会组建使者团前来洛阳。” 老太监抖了抖白眉:“皇上,看来北燕这是早有预谋,恐怕是想通过观察武林大会,借此判断我国武林实力的强弱。” “判断出了强弱,他们又准备做什么呢?”泰祥帝追问了一句。 “皇上,老臣不敢置喙国事。”老太监微一躬身,说道:“不过老臣知道,在武林中若是一人要同另一人决斗,事先知道了另一人的武功虚实,如果武力相差太大,他就会找各种理由避战;如果武力相当,他就会事先做好准备、增加胜算;若是武力明显强于对手,他就会暗中盯住对方以防止对方逃跑……” 泰祥帝眯起双眼:“你是说北燕有向我大周开战的打算?” “皇上,老臣不敢妄言。”老太监神情肃然的提醒道:“不过,自从北雁国主掌握国政以来,先后征伐了其东北和西北的女直和蒙古两大蛮夷部族,迫使其降服,前段时间龙卫还探知北燕陈兵其东面的三韩边境——” 泰祥帝嗤笑一声:“这些三韩人,当年还是靠着我大周立国、接连击败鲜卑大军,他们才有机会摆脱鲜卑人的控制、获得独立,可是这三十多年来他们每一次遣使来朝,却时常摆着一副臭脸,总像是我大周亏欠他们似的,可这一次却是哭着喊着的请求与我大周结盟,希望能够给予他们援助……平时不烧香、临时来抱佛脚,能有什么用!” 泰祥帝不满的说着,突然又长叹道:“如今我朝与北燕和平多年,就算是朕真的想给予帮助,有朝堂上那帮老家伙阻挠,却也难呐!” 老太监默然站立。 “曹老。”泰祥帝抬头看他,沉声说道:“北燕去年派使者团在洛阳与我朝年轻的武林人进行了一番比斗,今年又想通过武林大会来窥探大周武林的虚实,从这些情况来看,北燕国主恐怕是真对我大周怀有野心,但是却始终担心我大周武林的强大实力,这都是当年叶大将军和铁血长河门打出来的赫赫威名啊!——” 泰祥帝的音量骤然拔高,也更加有力:“而如今在战争可能到来的时候,我们需要要有新的叶大将军和新的铁血长河门,所以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一定要办好!你们龙卫作为这一次武林大会的主办者之一,主要负责内城的比武场,一定要办好,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老太监赶紧行礼说道:“皇上请放心!龙卫已经做了周密的准备,我们——” 第两百二十六章 泰祥帝的决心 泰祥帝挥手打断他的话:“朕相信曹老你能将它办好,就不用再告诉朕你们的具体安排了,朕决定同意北燕派使者团来洛阳观看武林大会,慕容思想要窥探我大周武林的虚实,那就让他看好了!躲着、防着只会让他觉得朕怕了他,朕倒要看看北燕的使者团看了我们的武林大会之后又会玩出什么名堂!” “北燕国主反复阴谋算计,未免太小家子气,哪里及得上皇上的英明神武!”老太监由衷的夸赞了一句。 “曹老谬赞了。”泰祥帝正色的说道:“朕不过是心里清楚,北燕与我大周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战争嘛。对于战争,朕是不怕的,朕虽不及皇祖父,但只要北燕敢来入侵,朕有信心将其彻底击败!” 几乎是从小看着泰祥帝长大的老太监了解他的心思,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皇上你哪是不怕,你就是盼着北燕挑起战争,以便实现先帝遗愿。 泰祥帝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朝臣们对于北燕将来可能挑起战争一事还在争论不休,还不能尽快的转变对北燕的军事策略,幸好我大周武林这一块他们管不到,却可以让他们先动起来。朕之所以将以前的论法会改成武林大会,想要激起各派的进取之心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就是想更好的了解当今武林的实力,所以一定要办好,万不能出乱子。” “皇上,老臣明白了。”老太监肃然回应。 这时,殿外传来喊声:“禀报皇上,总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有密奏传到!” “真是巧了,正说着武林大会,徐爱卿的密奏就来了,他离开洛阳已快一个月了吧。”泰祥帝听到殿外太监的禀报,想起了一事,问道:“总巡武司主要负责武林大会的门派比武,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老臣去看过几次,现在暂时是由副统领王佑风在负责此事,比赛场地和武林各派的住宿饮食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老臣听说皇上允许京城的百姓也可以进去观看武林大会?” “这是徐爱卿的建议,他想将京城蹴鞠社的大赛场作为武林大会门派比赛的场地,蹴鞠社的商人们同意借用,不过希望能允许民众进去观赛并收取费用。徐爱卿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并希望朕能够同意,他说这样可以拉近武林人和普通民众的距离,培养大周百姓的尚武之风,还可以让内务府参与分成,获得一份收益。”泰祥帝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朕缺钱的事都已经传到臣民耳中了,所以就同意了他的建议。” “老臣惭愧!”老太监难得的一脸歉然,因为泰祥帝私库的大部分支出是花在了龙卫身上。 龙卫初建时,是为了守护皇室、防御武林人,到后来逐渐扩展到监视百官、刺探国内外情报、甚至暗杀……等功用,其人员也逐渐变得庞大,朝臣对此屡有不满,多次要求裁撤,但太祖皇帝一向置之不理,朝臣们就采取了软对抗的方式——以各种理由削减龙卫的开支,以逼迫龙卫裁减人员,太祖就用私库补贴龙卫,到了泰祥帝继位也一直如此。 泰祥帝摆摆手,反而正色的说道:“百官糊涂了,但朕心里明白,朕的江山之所以如此稳固,少不了你们龙卫的努力,朕只是付出点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皇上英明!”老太监大声夸赞了一句,又转而提醒道:“皇上,京城百姓爱看热闹,到时候会场观众太多、比武又拳脚无眼,万一误伤人命、导致赛场大乱,恐怕会招来大臣们的抗议,不利于以后比武大会的继续举行。” 泰祥帝沉吟着说道:“朕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已准备让黎昕派出一部分禁军前往蹴鞠社大赛场维持秩序,不过既然有北燕使者团要来,更不能出差错。朕还须再提醒徐爱卿,可他去一趟江陵,居然快一个月都未返回——” 泰祥帝说到这里有点烦躁,他大声对外说道:“把徐昭延的密奏拿过来。” 从太监手中接过密折,泰祥帝除去封蜡,展开细看。接着他先是皱眉、然后赞叹,随即又面露惋惜,到最后竟然一脸惊诧。 老太监很少见泰祥帝看密奏会有如此多的神情变化,心中好奇,却依旧沉默侍立。 谷笼 果然不一会儿,泰祥帝就抬头看他:“护国公的成年封爵仪式上居然有三家当众向其求婚!曹老你猜一猜,是哪三家?” 老太监想了想,摇头:“铁血长河门才回大周一年,以各大门派对其的态度,不可能这么快就转变,而那些中小门派又怎么会有勇气登门求婚,老臣猜不到。” 泰祥帝一笑:“其他大门派或许各有顾虑,但有一个门派做事向来毫无顾虑——” “皇上说的是武当?”老太监心中一动,见泰祥帝颔首,他又接着说道:“青松真人是有一个年轻的儿子,尚未成亲,听说青松真人对这个儿子很是着紧,居然舍得让他去娶铁血长河的门主。” “青松真人求婚看似鲁莽,其实聪明的很啦!看来这位武当派掌教也不是一贯的强横霸道。”泰祥帝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又沉声说道:“另一位求亲的是昆仑派,他们为之求亲的人身份有些特殊,他既是昆仑派的弟子,又是青罗国凉王的孙子——” “经皇上的提醒,老臣想起来了。”老太监作为龙卫总管,各地龙卫所探得的情报都得先经他手审核,此时他恍然忆起:“昆仑派掌门华皓月和青罗凉王一家关系非同一般,她和叶大将军所生之子娶了凉王的女儿为妻,这个梁王的孙子应该……叫马凌风吧,他和叶门主应该是表兄妹,华皓月是想与凉王亲上加亲?可是叶门主已经是我大周的护国公,虽然两国友好多年,但老臣认为这种婚姻还是不太合适。” “还有一个求婚者,曹老一定觉得更不合适。”泰祥帝嘴角上翘,露出戏谑的神情:“青罗赞普居然也派人为他的太子求婚。” 老太监吃了一惊:“青罗国派出了使者?老臣罪该万死,龙卫尚未探得这方面的消息!” “这与龙卫无关,据徐爱卿说,青罗派出了一个密宗喇嘛,以出家人的身份进入我大周,正巧在封爵仪式那天登门拜访了铁血长河门,并且以当年铁血长河门旧人受青罗国庇护时、曾许诺愿意为青罗赞普做一件事为由,当众要求铁血长河门兑现诺言,逼迫朕……的义妹嫁给青罗太子……” “青罗人简直是痴心妄想,就算铁血长河门碍于誓言不得不同意,皇上你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老太监有点疑惑:“据闻当今的青罗赞普还算是个有头脑的,怎会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 “那青罗国都距离江陵万里之遥,或许当那个喇嘛出发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朕重新接纳了铁血长河门,并且还让叶紫琼继承了护国公的爵位……”泰祥帝说这话时颇有些自得,他轻轻拍了拍密折,陷入沉吟之中:“这个喇叭进入我大周之后,得知了这些消息,并没有放弃,还是上门求婚……或许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可能认为在当前北燕表现强势的局势下,朕会渴望与青罗结盟友好,不但不会阻止、反而会促成这场婚姻……哼,青罗人也未免太小看朕了!” 泰祥帝冷笑几声,背着手来回踱步:“问题的关键是青罗赞普为何在此时派人向叶紫琼求婚?是因为她当上了铁血长河门的门主?……还是因为她是昆仑派掌门的孙女、又是凉王的外孙女?……抑或是青罗赞普在同密宗喇嘛的合作中意识到了武林人的重要,想要拉拢铁血长河门为自己所用?……” 泰祥帝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停住脚步,看向沉默的老太监,忍不住又说道:“曹老可知这三方求婚的结果如何?” “想来应该是都没有成功。”老太监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泰祥帝不置可否,语气中颇含激动:“朕这位新认的义妹竟然当众许下誓言,‘除非我大周军队收复旧土,彻底将北蛮驱除到燕山以北,否则她将一生不嫁!’” 老太监抖动着白眉:“这是……当初铁血长河门的立门誓言!” “没错,叶大将军一生忠勇为国,其孙女也不甘于后,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泰祥帝情绪颇显激昂,竟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然老太监也不会傻到去提醒。 泰祥帝将密折往御桌上重重的一拍,语气铿锵的说道:“我大周的武林人尚且有如此志向,朕作为一国之主,也当奋发进取,做天下之表率!而且朕听徐爱卿说过,叶紫琼容貌绝美,若是朕碌碌无为,任其孤独到老,更会被武林人耻笑,既然我大周不可避免与北燕将有一战,那么收复河北全境就不能拖得太久!” 第两百二十七章 凉王的心思 老太监默然。 泰祥帝也没盼着他会回应,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干茶水,让激昂的情绪稍微缓了缓,才又开口说道:“曹老,徐爱卿在密折中说,叶紫琼发下誓言之后,贺泓蔚突然出现了……” 老太监脸色微变:“东海剑神贺泓蔚?他早已远遁东海,近三十年不履中原,还有没有活着都不好说,徐大人确定那是贺泓蔚那个叛逆?” “徐爱卿说那人看年龄恐有七八十岁,穿白服、使长剑,范阳侯先认出了他,他并没有否认,并且能在冯晏豪、青松真人、以及铁血长河门的几位高手的围攻之下轻松逃走……” “如此看来,还真就是前朝那个叛逆。”老太监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他问道:“皇上,不知这个叛逆到铁血长河门驻地是为了什么事?” 泰祥帝凝视着他,沉声说道:“他劝说铁血长河门离开我朝、重回西域,并且指责当年护国公的死和铁血长河门的遣散是皇祖父故意所为……” 老太监面对泰祥帝的直视,没有躲闪,而是淡淡的说道:“魏朝早已烟消云散,这个贺泓蔚却始终顽固不化,一直与朝廷作对,当年他就曾故意与护国公见面,想要离间先帝与护国公的亲密关系,现在不过是故伎重演——” “但是皇祖父确实因此与护国公有了矛盾。”泰祥帝皱起眉头。 老太监摇头:“先帝之所以同护国公有了分歧,并非因为贺泓蔚这个叛逆,而是因为是否要继续同北蛮作战一事。” “若是朕定会同意护国公继续向北进攻!——”泰祥帝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说错了,赶紧咳嗽几声,转而说道:“朕看重铁血长河门,可不希望因为贺泓蔚而出了岔子,曹老你得派点人,给朕看住了。” “是。” “还有这个贺泓蔚,自从他逃离铁血长河门之后,徐爱卿说他让襄阳巡武司动员了荆湖大部分武林人追查他的下落,但至今一无所获。这个贺泓蔚几十年不入中原,这一次突然出现,难道只是为了铁血长河门一事?会不会还冲着武林大会而来?”泰祥帝神情严肃的厉声说道:“龙卫必须得加强戒备,给朕把整个京城给看住了,一旦发现他出现在京畿地区,就给朕立即缉拿!绝不允许他破坏朕的大计!” “是,陛下,老臣回去之后就立即吩咐手下侦办此事。” 泰祥帝又问道:“若是和他动起手来,龙卫有多大把握叫他拿下?” 老太监稍作迟疑:“若是龙卫集中力量,是可以打败这个叛逆的,但此人不但剑法很好,而且轻功也极高,他若是想逃,龙卫……不一定能拦住他。” “多想想办法,若是有人能捉住他,无论死活,朕都会不吝封爵之赏!”泰祥帝虽然不曾习武,但对武林之事还是很了解的,所以也没有强求,只能作此激励。 “皇上金口玉言,龙卫上下定会个个争先,以解皇上之忧。” 泰祥帝轻轻颌首,转而问道:“曹老,不知最近青罗的局势怎样?” 老太监稍微一愣,虽然每天他都会将龙卫获得的重要情报转呈给泰祥帝,这其中就有不少关于青罗的消息,但既然泰祥帝发问,他还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根据最新的情报,自从青罗赞普相继征服了泥波罗、孙波如和多弥等藩国之后,其他青罗诸侯纷纷向其表示了臣服,愿意接受逻些派出的官员管辖其领地,到现在为止,似乎只有以凉王为首的几位位于其北部边境的青罗藩国没有任何表示……” “陇右、凉州之地都曾经是我汉家江山,那里生活的也大多是我汉家百姓,在前朝手中丢失,百多年了还未能收回,成为蛮夷的腥膻之地,实在是中原的耻辱!”泰祥帝说这话时,并未有太多愤慨,反而轻拍着手中的密折,略显激动的看着老太监:“徐爱卿在信中还提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昆仑派弟子可不光是去江陵求亲的,他们在铁血长河门的帮助下还悄悄的接触了徐爱卿,说是代表青罗凉王马思远,想要同我大周秘密商谈……” 老太监再难保持平静,动容的问道:“凉州马思远这是想要回归中原?!” 谷杰 “很有可能!”泰祥帝重重的点头,沉吟着说道:“以前陇右、凉州二地虽然归属青罗,但青罗采取的是分封制,各地诸侯权力甚大,如今青罗王庭一心想要集中权力,因而对各地诸侯逼迫甚急,这马思远也是慌了,既然都是要跪倒称臣,或许他认为归附大周更为适合。一方面大家都是汉人,不会让他变发弃服;另一方面朝廷对凉州情况不了解,考虑到其位置的重要,可能还会让他继续管辖着这块要地…… 当然这只是朕的猜测,到底这马思远所求何事,还得等鸿胪寺官员和昆仑派来人商谈之后才能得知。徐爱卿之所以还滞留在江陵,追查贺泓蔚的踪迹只是其次,重要的是保证昆仑派使者的安全,江陵城出现喇嘛不能不引起警惕啊!所以他会带着凉州使者、跟随铁血长河门以及其他几个荆湖门派的队伍一起返回京都。” “徐大人还是很谨慎的。”老太监说了一句。 “嗯。”泰祥帝随口应了一声,又开始来回踱步,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若是马思远真想要回归,我大周一旦接纳,必然会与青罗交恶,甚至可能因此爆发战争……可偏偏现在北燕国主也野心勃勃,会不会趁机与青罗联合,从北面入侵?……凉州、陇右之地虽好,可也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啊!一招不慎就可能惹来大麻烦……” 老太监见泰祥帝神色忧虑、步伐越迈越快,忍不住说道:“皇上,不妨请赵先生过来商议,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对!对!快去请他来!”泰祥帝一经提醒,立刻迫不及待的说道。 ………………………………………………………………………… 在封爵仪式之后,铁血长河门似乎变得更加繁忙,就连一向散漫的上官逸几天都见不着一面,更别提门主叶紫琼了。 不过铁血长河门并没有遗忘待在府内的薛畅等人,相反更为看重,不但天天好酒好肉招待,而且门中弟子也不时前来请教,执礼甚恭。 但薛畅眼看着日子快要进入五月,仅仅多呆了三天,就有些待不住了,想要告辞离去。 叶紫琼倒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相约在洛阳再相见。 韩叶秋原本想跟着逍遥派一起离开,继续前往洛阳,谁知洞庭水帮的费老帮主一再邀请他带领飞鱼帮众前往洞庭湖总舵一聚,理由是:两帮合作多年、关系密切,飞鱼帮高层难得来一次荆湖,洞庭水帮若不请客做东,实在无颜立足洞庭。 话都说到这份上,韩叶秋只好顺从,即使他儿子韩少杰万般不愿与逍遥派暂时分别,但作为飞鱼帮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面对洞庭水帮的盛情相邀,他也只能跟着去了洞庭湖。 而担山帮李长乐帮主也率领帮众去了汉口邓家堡,这一次是邓不言的盛情相邀,他和李长帮主的父亲都曾是铁血长河门的步军校尉同为战友、情同手足,他说话,李长乐又怎敢不听。 如此一来,薛畅只好率领弟子们孤身北上,不过在韩叶秋的再三提醒下,洞庭水帮费帮主意识到年轻的逍遥派掌门人的不凡,故特意让襄阳分舵舵主潘兆新陪同逍遥派北上,一定要顺利的将其送至京畿地区。 薛畅无法推辞,只得记下这份盛情。 一行人出了江陵一路北上。 此时正值荆湖地区的雨季,江汉平原本就河泊纵横,到了雨季,河流水涨,道路泥泞,行路甚是困难。多亏有潘兆新领路,他熟稔荆湖地区的地形和道路,再加上洞庭水帮帮众在荆湖地区大的河流湖泊均有驻扎,因此薛畅一行人在横穿江汉平原时大多数时间都是坐船而行,无惊无险且还比较快速的到达了汉水中游河畔的潜江镇。 到了汉水,这更是潘兆新的天下,他迅速赶到襄阳分舵在潜江镇的驻扎点,召集了最好的水手,找来了最好的船只,载着薛畅六人朔汉水、逆流而上,过郢州、过宜城、最后到达了襄阳。 当船只靠向码头,潘兆新颇有感慨的对薛畅说道:“薛掌门,我还记得咱们离开江陵北上的时候,你曾提过,‘若是有途经江湖门派,还望告知你一声。’我一直都没有告知你,那是因为荆北地区虽然土地辽阔、山清水秀,是修炼武功的好场所,但如今确实没什么门派在此,几十年前曾有不少,但都受不了武当派的强横,要么迁往北方,要么移往南方,唯一未曾搬迁的门派是神农帮,他们就在襄阳的西面——” 薛畅循着潘兆新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茫茫群山。 第两百二十八章 清风道长 “神农帮的总舵虽然在山岭之中,但荆北的各大城镇均有他们建立的神农药堂,这襄阳城内就有最大的神农药堂,平时常有神农帮的长老坐镇,薛掌门要是有兴趣,一会儿入城后你可以去看看。” 薛畅点点头。 潘兆新又指着西北方向,沉声说道:“逆着这汉水再向西行船,大约需要一天多时间,就可到武当派驻地,为了避免麻烦,咱们就不往前走了,襄阳就有直达洛阳的官道,道路宽阔好走,行人也多,只要一直向北行,就可到达。” “行,听你的。”薛畅很干脆的回应。 潘兆新接着说道:“不过这一路奔波,薛掌门和你的弟子也都很劳累了吧,今天就先到襄阳分舵去好好休息一晚。我会让手下布置酒宴为你们接风洗尘,好好感谢你在这一路上对我的帮助!” “潘舵主说反了,应该是我需要好好感谢你才对!若不是这一路上你的无私照顾,我们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薛畅立刻感激的说道。 “迎来送往是我们洞庭水帮的职责,无需感谢。”潘兆新认真的说道:“倒是薛掌门武功高深,一路上对我的指点让我受益匪浅,所以我必须得敬你几杯水酒,来表达我的感谢!” 之前费帮主让潘兆新负责送逍遥派,特意提到:“听闻这位薛掌门武功高强,不亚于叶老前辈,你需得恭敬对待、不可怠慢!” 潘兆新将信将疑,于是在路上找了个理由,同薛畅过了几招,结果惨败,这才服气。 薛畅有感于潘兆新带路的辛苦,特意与他谈及其武功的缺陷,并提出自己的改进意见,让潘兆新受益匪浅。 此时薛畅干脆的说道:“既然你我都是朋友了,就没必要相互感谢,但酒是肯定得喝,咱们不醉不归。” “薛掌门果然爽快!”潘兆新爽朗的笑起来。 …………………………………………………………………… 告别潘兆新之后,薛畅师徒六人离开襄阳,沿着官道北上。 没有其他门派的人同行,徒弟们并没有失去约束,一路上也没有大呼小叫,反而比较安静,这是因为有潘兆新的特意提醒,而且他们也看到了在途经的镇子中确实都有武当派的弟子担任巡武司的巡察,对来往的武林人进行盘问,像薛畅师徒挂刀佩剑自然也免不了被拦住盘问,由于事先有潘兆新的告诫,逍遥派众人还比较配合。 薛畅有巡武司颁发的掌门号牌,他们六人又过于年轻,武当派弟子倒也没太为难,最多只是嘲讽两句:“你这么年轻就当了掌门,看来巴蜀武林的实力也不咋样啊!” “道爷我要是也去巴蜀建个门派,说不定其实力还能排在巴蜀武林各派的前列!” …… 薛畅对这些话就当耳旁风,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还告诫徒弟们克制脾气、不准乱来,武功修炼到他现在的水平,已经不屑于同这些喽啰门计较。 另外他也亲眼看到有一位路过的武林人同拦住他盘查的武当派弟子起了冲突,虽然在打斗中占了上风,但很快镇子里就冲出了十几个或穿道袍、或穿便装的汉子,那位武林人见势不妙,只能落荒而逃。 薛畅带着徒弟们走在武当派的地盘上,他自己虽然不惧,但徒弟们毕竟还小、尚未出师,一旦起了冲突,他不一定能照顾得过来,所以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实际上,每当薛畅他们走进沿途的镇子歇脚时,就注意到镇上最大的客栈或者饭铺其招牌上往往都清晰的写着“武当派”三字,其掌柜和伙计基本都是练家子,由此可见武当派在荆北地区的势力之大,就连樊獒也彻底歇了闹腾的心思。 谷镸 两天之后,薛畅师徒六人抵达了牛首镇,这是进入京畿地区的最后一个荆北小镇。 他们还像之前一样,找到了武当派的客栈,虽然薛畅不喜欢武当派的行事作风,但也不得不承认其客栈确实干净、舒适、统一,相比其他的客栈要好不少,而且牛首镇上的这个清风客栈还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清静优雅。 深夜,徒弟们都已入睡,薛畅再次让心神进入系统,学习《九阴真经》。虽然自他离开成都府之后,由于缺乏条件,一直没有再修炼九阴神功,但是对于《九阴真经》中其他武功的学习和研究却一直没有中断,这也使得他的武学见地在不断的增长中。 当然身处异地,薛畅也不敢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留了部分精力关注四周,这也几乎成了他这一趟出行的习惯。 突然间,他听到窗外有异常声响,紧接着客栈上方有轻微的踏地之声。 他立刻有了警惕,赶紧退出系统,轻轻来到窗前,轻轻推开木窗,向外观望,外面一片漆黑,似乎并无异样,但当他小心的仰头上看时,却发现有一处房间的窗户透出了微弱的光亮。 刚才似乎是有夜行人,难道是进入了那个房间?……薛畅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当下纵身跃出窗户,在空中一个转折,翻身扑向窗户旁的墙壁,眼看身体就要同石墙撞上,他不慌不忙将手脚往两侧张开,默运真气,整个人竟然轻飘飘的贴住了石墙,不发出一点声响,这正是壁虎游墙功。 武林中有不少人都会壁虎游墙功,在江湖上流传的功法大致有两类:一类是外功,利用指尖、脚尖的强劲,抠住石墙的缝隙攀爬;另一种就是内功,内功高深的武者可通过特殊的功法,运转内力,让手心的劳宫穴、脚掌的涌泉穴,以及肚脐对石墙产生吸附力,使整个人能如壁画一样贴在墙上,并且游走自如。实际上这第二种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壁虎游墙功。《九阴真经》上册的易经断骨篇中专门提到了一种壁虎游墙功的运劲方法,已经是九阳神功大成、又开始修炼九阴神功的薛畅稍加揣摩、就已掌握,不过他艺高人胆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实践运用,但一切都还顺利,这让他感到满意。 说起来,来到这个武学昌盛的世界已经一年多了,薛畅还是第一次在黑夜中窥探他人隐私,想起在前世的武侠电视剧中经常看到的场景,他莫名的有点兴奋,于是四肢划动,很快就来到那扇窗户旁。 这窗户就是两扇简单的木板制成,或许是年代日久,有了一些破裂的缝隙,因此即使是紧闭着,也有光亮从缝隙中透出。 薛畅维持住真气的运转,四肢牢牢的吸附住墙壁,然后伸长脖子,将眼睛贴在裂隙之上,向内窥探。 屋内有三人,皆身穿道袍,其中两人都头发花白,还有一人则是个中年道人。 屋子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桌上摆着酒菜,三人各自坐好,就听那中年道人说道:“能再见到两位师兄,我真是太高兴了!事先我特地让厨房备了酒菜,希望能跟两位师兄好好的聚一聚!” 左侧的老道人接话道:“青木,你看如何,我就说清风师弟不会变,他肯定还记得我俩!清风师弟,你不知道,我让青木往你的卧室悄悄投信的时候,他还担心你会将这封信当废纸一样烧了——” “师兄说哪里话,我自从被收入武当门下,成为青字辈最小的弟子,多年来一直蒙受师兄们的照顾,这份恩情我又怎么能够忘记!”中年道人有些动情的说道。 “是啊,那个时候武当山上师兄弟们相亲相爱,宛如一家,是何等的开心快乐!”右侧唤作青木的道人感叹道,随后他的声音充满愤恨:“若不是因为青松那个狗贼,武当山还会像以前一样,我们也不会被逼着四处流浪!该死的青松,我恨不得——” 左侧的老道人连声咳嗽,打断了青木道人的怒骂,然后轻声问道:“清风师弟,咱们有十年没见面了吧,这些年你过得怎样啊?” “还行吧。”清风道人说道:“两位师兄应该知道我的,我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平时也就喜欢看看书、练练功、爬爬山,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也挺好。” “好什么好!”青木道人忿忿不平的说道:“师弟,我不是说你,你就是因为不争,你看看你现在——当年被掌教誉为‘青字辈中最具修道天赋的清风道长’如今成了一个无名小镇里的客栈掌柜,如果是让九泉之下的掌教知道,他一定是死不瞑目!青松那狗贼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这样欺辱你!” “青木师兄快别这么说,到牛首镇来当掌柜是我自己提的要求,青松师兄并没有逼迫我。再说牛首镇也不是无名小镇,它位于荆湖和京畿交界的要道上,每天来往的行人很多,和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挺有意思。” “你居然还叫青松那个狗贼为师兄,你真是——” “青木!”左侧老道人低声喝道:“我们好不容易来看望清风师弟,可不能一见面就吵架,坏了我们多年的情谊!” 第两百二十九章 真武当 青木道人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左侧老道人又轻声说道:“清风师弟,不知道玄静师叔现在怎样了?” “青石师兄,我师父败给青松师兄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在7年前……就病逝了。”清风道人语气低沉的说道。 左侧那个被换做青石的道人长叹一声:“玄静师叔为人那么好,可惜也早早的去了……我还记得他当年指导我们剑法的时候,一个人、一个人的挨个耐心指点,可惜那时候我们不懂事啊,没有好好练功,否则哪能任由青松猖狂到现在!如今武当派老一辈的要么病逝、要么气死,像我们青字辈的也四散飘零,武当山中就剩青松一人独大,这还是武当派吗?还不如叫做青松山庄更好!” 清风道人沉默了片刻,问道:“两位师兄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青石道人轻叹了一声:“说起来话就长了,咱们先喝酒吃菜,边吃边聊!” 于是三人先碰了一杯,以庆祝十年后的重聚,接着青石就讲起了这十年的遭遇:他俩受青松真人的打压,愤而离开武当之后,先是去了赣州地区,原本想着在距离荆湖较近的地方重建一个武当派,以便将来与青松真人抗衡,谁知他俩所练的都是武当功夫,根据巡武司的规定,是不可能创立新门派的。两人倒是下过狠心要创立几套新武功,可他俩并非天资聪颖之辈,几个月埋头苦研所创出的武功仍然是以武当武功为主,明眼人一看就知。更何况赣州地区巡武司统领知道二人是武当派弃徒,碍于武当掌教青松道长的护国真人身份,因此在开派考核时格外严格,结果二人花费了大半年时间,不但没能创立新门派,反而花光了积蓄,狼狈的离开江西,流落到金陵。 在金陵他俩为了谋生,当过商人的护院,做过镖师,甚至还短时间当过打手,但两人始终心有不甘,后来又跑去了南疆,因为他们觉得在这块大周无法占据、只能羁縻的蛮荒土地上建立门派应该较为容易。但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南疆多为异族,汉人极少,言语不通,且群山连绵、气候酷热、蛇虫众多、瘴疠横行……光是路途上就颇为艰辛,吃不好、睡不着还多次遭遇劫匪,等到了磨弥,青石道人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半年,始终不见好转,青木道人都快绝望了,就在这时一个人找上门来,让他俩看到希望…… “你是说青叶师兄找到了你们?!”清风道人的话语中透着惊奇。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见到青叶!”青石道人感慨万千:“他拿出上好的丹药,及时的救了我一命。通过和他的交谈,我俩才知道最早离开武当的青山大师兄也曾经和我们有类似的想法,也在大周境内有过相似的遭遇,但他比我俩及早醒悟,后来去了北燕,在其境内建立了一个门派——” “大师兄为北蛮人效力?!”清风道人惊呼。 “师弟,北蛮人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称呼啦!他们早已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并且心慕汉化,善待汉人,努力学习我汉家制度和典籍,尤其是在前年北燕国主重掌国政之后,更是将鲜卑人和汉人一视同仁,全力推行汉制,如今的北燕朝廷跟一个汉家朝廷并无二致。我们出家人四海为家,能够立足北方,宣扬我武当道家经义,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清风师弟,当初大师兄在北方立派,就是想重建一个大家熟悉的武当,所以他才让青叶师兄回到大周,寻找流落在江湖的师兄弟们去北燕帮他。”青木道人有些兴奋的说道:“如今我和青石、还有青叶、青玉、青云、加上大师兄,都已经在北燕齐聚,就剩下小师弟你了!” “清风师弟。”青石道人也紧接着劝道:“北燕不像大周对武林门派管得这么严,作为武林人,你在那里会更为自在。你喜欢看书,北燕皇庭内有大量他们从覆灭的魏国(即中原的前一个王朝)夺获的道藏,我们的门派完全有能力为你去借阅。如果你想做官,只要你武功够强,经过考核,你就能够出任军官、统帅军队。如果你立下的功勋够多,甚至能够受爵封王,像叶大侠一样受到国主和众臣的尊崇!小师弟,当年掌教就对你寄予厚望,说你能将武当发扬光大,可如今你却备受打压、在这偏僻小镇里荒度岁月!跟我们走吧,去北燕,和我们一起,建立一个更加辉煌的、真正的武当派!” 青石道人说得情绪激昂,清风道人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道:“大师兄建立的那个门派叫什么名字?” “真武当!”青木道人有力的说道。 “真武当?……一个武当还要分出真假,本是同一个宗门却要分居南北,将来恐怕不可避免的要陷入纷争……”清风道人喃喃自语,语气中难掩忧虑。 “清风师弟,并非如你所想——”青石道长还想再劝,却被清风道人打断:“两位师兄不要说了,我自知口舌笨拙,无法劝你们放弃与青松师兄作对,但也绝不会离开这里!我从小就在武当山长大,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山山水水,再说师父的坟墓也在这里,我若走了,谁来扫墓?所以两位师兄就不必再劝了!” “小师弟你还真是——”青木道人有些急了,却被青石道人喝止:“青木师弟,既然小师弟不愿走,那就算了。咱俩本来就是顺便替大师兄问一声,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跟小师弟见一面、聚一聚。” 谷乭 “对,对,我真是糊涂了。”青木道人也赶紧说道:“我先自罚一杯。” 很快三人转而谈起了在武当山上的一些往事,屋里的气氛重新变得热络起来,可趴在窗外的薛畅却觉得有些无聊了,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返回卧房时,又听屋里的青石道人说道:“小师弟,你还记得当年大师兄第一次带你下山喝酒的事吧?” “怎么能忘呢!我不知道酒水的厉害,还喝了不少,结果喝醉了,回到山上又闹又叫,害得青山大师兄被掌教师伯狠狠的处罚。” 青石道长笑道:“大师兄也没有忘记。北方天寒,那里的民众都爱喝烈酒,我们也跟着喝习惯了,大师兄还在道观中自己酿了些酒,这一次听说我俩要来南方见你,还特地让我们带来一坛给你尝尝。” “哦,在哪儿呢?”清风道人好奇的问。 “在我的背囊中,因为路途遥远,不便携带,所以就只带了一小坛,量不多,仅供小师弟你尝尝鲜。”青石道人说着,转身从地板上的包裹中取出一小坛酒来:“现在打开喝吗?” “当然了,大师兄专门为我酿的酒,我都快等不及了。”清风道人有些急切的说道。 “行,先给你满上。”青石道人说着,打开酒坛,倒了一杯酒,递给清风道人,说道:“慢慢喝,有点辣。” 话刚说完,清风道人就喝了一口:“是有点辣,不如咱们荆湖的酒绵软,不过辣起来有味道。”说着他又喝了一口。 “小师弟,慢点喝,先吃口菜,不然照你这个速度喝下去,很快就会醉倒了,到时候大喊大叫起来,我俩可就不能在这儿待了。”青木道人提醒道。 “青木师兄你放心,以我现在的酒量,不可能像年轻时候那样一喝就醉的,这酒虽然有点烈,我再喝个四五杯,也没……没……没……”说着说着,清风道人的舌头开始打结,很快就趴倒在了酒桌上。 清石道人似乎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他不慌不忙的用手推了推青风道人:“师弟!师弟!!” 见清风道人没有反应,他低声说道:“药起作用了,趁着他现在昏迷不醒,你赶紧背上他,咱们立刻离开这里!” “师兄,刚才你也听见了,小师弟对去北燕非常抗拒,就算我们把他带去了北燕,他恐怕也不会加入我们。”青木道人却有些迟疑。 “青木,你和小师弟在武当山上相处了那么些年,应该了解他的个性。”青石道人耐着性子解释道:“小师弟生性闲散、不喜争斗,他在这里待习惯了,懒得离开。可等我们把他带到北燕,大家一起相劝,以他随遇而安的性子,看到事已至此,很可能就会同意留下了。” “要是他真不愿留下呢?”青木道人执拗的又问了一句。 “你怎么还不明白!”青石道人有点急了,以教训的口吻说道:“大师兄为什么吩咐我们要使用一切手段将小师弟带到北燕!因为自从陛下接连颁布了提升北燕武林人地位、加大对各派资助的诏令之后,这一年来有多少武林人涌入北燕,又有多少新的门派建立,重新建立的蓬莱派凭借实力、稳压群雄,而阴山派、长白剑派、漠北少林派、万马堂等门派实力尽皆不弱,我们真武当要想在同其他门派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得到朝廷重用,就必须得加强自己的实力,否则我们还会遭受如当年在武当时的那种痛苦!小师弟虽不喜争斗,但他却从未停止过练功,在我们这一辈人中除了青松那狗贼,就是他将武当绝学学得最全、钻研最深,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必须留在我真武当!” 这最后一句话,青石道人说得咬牙切齿,青木道人听了之后,却不再发问,主动走过去,拽起清风道人的胳膊,想要将他背在自己背上。 第两百三十章 武当绝学 就在这时,就听见“咔”的一声脆响。 两人立即回头,只见紧闭的木窗已被推开,房间内多了一位身穿蓝底白纹长袍的英俊青年。 “什么人?竟敢乱闯我武当私宅?!”青石道人的反应很快,立刻低声喝问道。 薛畅微笑着说道:“我是来制止两位将清风道长劫往北燕的人。” 两人一听,就知道事情败露,二话不说,同时抽出长剑,飞身直刺,并未因对方是年轻人就心怀仁慈,一上来就使出天马飞瀑的狠招,就是想尽快解决此人,赶紧离开。 薛畅在铁血长河门见青松真人使过此招,心中倒也不慌,见两柄长剑如同飞泻的流瀑、转瞬就刺到胸前,当即大喝一声,内收的双手向上一举、向外一分,正是罗汉拳起手式的变招。 蕴满九阳真气的手臂格挡在长剑剑身上,不但未伤分毫,反而将其击荡开去,紧接着就是推云式,这两招衔接的无比流畅。 青木、青石两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俩所面对的年轻人竟是一位武林高手,不但破了他们的杀招,反击也如此快捷,仓促间闪避不及,被掌风擦中,同时闷哼了一声,身体翻跌出去,正好砸在饭桌之上,就听见“轰”的一声震响,餐桌翻倒,餐碟碗筷哗啦啦的全摔落在地上,这么大的动静相信没有人能再睡好觉了。 青木、青石二人显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他俩闯荡江湖多年,自然识得薛畅所使的招式乃是罗汉拳,能将普通的罗汉拳打出如此威势,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赫然。 无需言语,两人强忍身体的不适,翻身而起,再次挥剑,向薛畅发起攻击。不过这一次他俩不再追求一击致命,而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做好了缠斗的准备。 青木道人大喝一声,从正面挥剑猛砍,他身材高大,这一招竟隐隐有凛然之威。 薛畅不敢大意,看准来势,左掌突然击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一招——突如其来,正好拍中剑身。 青木道长只觉一股大力从剑上涌来,他忙运劲抵御,也不禁后退了两步。 薛畅正要乘胜追击,余光去瞥见青石道长不知何时已绕到身侧,手中长剑犹如毒蛇一般诡异而迅捷的舔向他的肋下。 薛畅忙使一招神龙摆尾。 青石道长却未等长剑与对方掌力相触,就迅速抽剑而回,闪身避开,其瘦削的身材灵活的犹如一条滑溜的蛇。 此时,青木道长手中长剑夹杂着呼呼风声,当头劈下。 薛畅运足功力,正要使出降龙十八掌的震惊百里,和对方硬拼一招,谁知后背顿感一阵凉意,原来青石道人已闪到他身后,挥剑刺向他的后心。 薛畅急忙往旁侧步,同时左右掌向前后击出,凭借强横掌力迫使对手的出剑速度减缓,这才有了喘息之机。他看着正前方又要持剑强攻的青木道人、同时余光警惕着又悄无声息绕到他身侧的青石道人,心中也提高了警惕。 原来两人所使的剑法是两仪剑。这是武当派开山祖师参悟阴阳所创的绝学,必须是二人同使,使阳剑者大开大合,劲道雄浑,作为正攻;是阴剑者身法诡异,剑招变化莫测,常为辅助。青木、青石二人因为年轻时关系不错、气质也颇符合,得前任掌教传授此剑法,当年两人流浪江湖时,多次凭此剑法战胜强敌,得脱险境,几十年的修炼不但使二人功力日深,配合也越发默契无间。 薛畅初次遭遇此剑法,击退青木则青石悄然攻至,而防青石则青木全力进攻,他常常顾此失彼,不但无法占据先机,反而陷入被动,感觉比之前遭遇贺泓蔚时更为难缠。 其实这很正常,当时贺泓蔚与薛畅并无恩仇,打斗时比较随心,而此刻却是青木、青石二人生死攸关,自然是用上了全力。 幸好如今薛畅已非初出茅庐的新手,不但多次遭遇强敌,而且还经常使用系统进行实战训练,打斗经验可谓丰富,察觉到局势不妙之后,立刻稳守不攻,由九阳神功做底,降龙十八掌护身,先立于不败之地,以等待时机。 又过了几招之后,薛畅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真是糊涂了!要说对手所使的这套剑法确实精妙难缠,若是在旷野之中,恐怕会给自己制造很大麻烦,但这是在屋内…… 想到这里,当青石道人又从侧后方刺出长剑时,薛畅没有闪避,反掌一击,荡开长剑的同时,整个身体猛然向后撞去,这是醉拳的招式。 青石道人哪敢硬挡,赶紧闪避。 薛畅却径直撞至墙壁前,方才刹住身形,这位置正好是木窗旁边,他扼守此处,背靠石墙,无需担心后方,只需全力应付前方的攻击。 青木、青石二人没时间去考虑太多,时间对他二人来说很宝贵,所以依旧进攻不止,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局势起了变化。 “青木你昏头了,你这一剑险些刺到了我!” 谷亦 “我……你还好意思说我,刚才你不也挡在我前面,让我无法进攻吗!” “我……我刚才那是没控制住身体。” “我也没有控制好。” 这小子武功有古怪!……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立刻停手不攻,看向薛畅。 之前两人配合精妙,前后夹击,薛畅有点手忙脚乱,一时来不及使出乾坤大挪移,而等到他背倚墙壁,气定神闲的面对两个人的进攻,瞅准机会,使出乾坤大挪移,左牵右引,借力打力。两人内力不及他,挨得又近,不自觉的就着了道,乱了阵脚。 薛畅却也没有趁乱攻击,他难得遇到这样的高手,还想再多打一会儿,多给系统积累一点资料。 “小子,你是哪派的?使的是什么功夫?”青石道人沉着脸问道。 薛畅淡然一笑:“问那么多干嘛,要打就打,再这么耽搁下去,你们可就走不了了。” 就在薛畅说话的时候,门外已经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五六个客栈伙计冲进房间内,看到眼前的情景都大吃一惊:“清风师叔祖,您怎么啦?!”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竟敢闯进我师叔祖的房间!” …… 有人去搀扶倒在地上的清风道人,其他人则手持兵器,朝薛畅和青石、青木两人怒目而视。 “我俩乃是清风道长的好友,今日是来与清风相聚,不想这恶贼突然从窗外闯入,击晕了清风道长,你们来的正好,快帮我将他拿下!”青石道人一脸愤怒的指着薛畅,对众人说道。 通过刚才的较量,青石道人已经知道这位年轻人武功厉害,有他在,不但想要掳走清风师弟的计划无法实现,连自己和青木师弟也很难脱身,所以就想利用这些人缠住薛长,让他俩有机会溜走。 可就在他说话的同时,薛畅也指着他二人,义正词严的说道:“诸位,他俩是被青松真人赶出武当的弃徒,今天晚上借着与青风道长相聚,却下药将他迷倒,企图将他掳走带到北燕,被我及时发现拦截!” 伙计们听到两边的话,一时难辨谁好谁坏,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先把他们都绑了,等师叔祖醒了,确定谁是坏人后,再把另外那个给放了就是。”伴随着这话声,走进来一位年轻道人,他一进来就急着去看昏迷的清风道人,而屋内的伙计见了他,则赶紧行礼称道:“师兄好!” “都听见我说的话了吧,赶紧向他三个拿下。”年轻道人看着双目紧闭的清风道人,心中很是烦躁,不耐烦的挥手说道。 薛畅皱了皱眉,他今晚可是亲身体会了武当派的行事作风,心中不免有了点火气。当一名伙计持剑过来、威胁他跪下受绑之时,他轻松将其击飞一丈远,撞在墙上,声势虽然吓人,伙计没并有受什么伤,那是因为薛畅很好的控制了内力。 不过青木、青石两人却没有手下留情,将两位胆敢威胁他们的伙计刺伤。 青石道人还对薛畅说道:“这位小兄弟,武当派欺人太甚!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都干倒得了!”说着,他目光凶狠的扫向年轻道人。 那道人吓得一哆嗦,他虽然武功不高。但眼力还是有点,就凭这三人都一招击倒店伙计来看,自己远不是对手,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可就在这时,年轻道人身后又涌来几个人,嘴里喊着师兄,结果却将他后退的通路堵得严严实实。他正暗暗叫苦,却听那位年轻人说道:“我是绝不会同北燕奸细一起残害我大周的武林人士!” “你说谁是奸细!”青木道人怒道。 薛畅没有理他,对年轻道人说道:“还不赶紧给那两个伙计包扎伤口!” 年轻道人心中稍作舒缓,指示左右:“都听到了吗,赶紧去做!” 薛畅的这番话让屋内的其他人都将防备的目光放在了青木、青石二人身上。 “师兄。”青木急朝青石使了一个眼色。 第两百三十一章 至嵩山 青石明白他的意思:房间内只有两个出口,窗口被这年轻人守着,决难通过,只能从门口杀出去……只是眼前这帮喽啰虽然不禁一打,可旁边这位武功高深莫测的年轻人却在虎视眈眈,虽然不明白他刚才为何没有乘胜进攻,但如果他俩向这群喽啰大打出手,这年轻人趁机从后方发起进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些,青石叹了口气,看向正在竭力让清风清醒过来的伙计,说道:“你这样是弄不醒他的,用这个。”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物,伸手抛了过去。 那伙计吓得赶紧闪避,却见一个小瓷瓶稳稳的落在他身旁。 “给他喂一粒即可,如果怀疑有毒,你可以先吃一粒试试。”青石淡淡的说道。 伙计迟疑的看向年轻道人。 年轻道人也犹豫。 “我觉得可以一试。”薛畅正色的建议道。 年轻道人咬了咬牙,朝伙计点头。 过了一会儿,清风道人醒了过来,年轻道人对他耳语了一阵,他迷糊松散的眼神也渐渐凝实,盯着地上破碎的酒坛看了好一会儿,幽幽然的一声轻叹:“两位师兄,这又是何必呢?” “小师弟,大师兄和我们确实对你想念的紧,也不想你在这里受苦,所以情急之下才使了这种手段,盼望你能原谅!”青石道人诚恳的说道。 年轻道人闻言,脸色一变。 清风道人却再叹了口气,神情坚定的说道:“我刚才已说过,来这里是我自愿,青松师兄并未强迫,在这里我自有我的快乐,北燕我是绝不会去的,两位师兄不必强求,回去后替我谢谢大师兄送的酒!” 青石道人了解他这个小师弟,送解药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他和青木警惕的看了站在窗前的薛畅一眼,然后慢慢走向门口。 薛畅站着没动,年轻道人却忍不住叫道:“师叔祖!” “让他们走吧。”平时待人温和的清风道人此时却以让人无法拒绝的语气说了一句,于是门口的众人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 清风道人怔然看着两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刚才我在窗外听到,其实他俩不光是因为想念才要带你去北燕,还因为他们想要从你身上学到更多的武当绝学。” 清风道人默然片刻,扭头看着薛畅,轻声说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逍遥派掌门薛畅。”薛畅说道:“我今晚带弟子入住这间客栈,听到有异常声响,就好奇的出来看了看,没想到……” 清风道人没有因为薛畅这么年轻就当上一派之长而吃惊,他歉然说道:“薛掌门救命之恩,贫道莫齿难忘!但现在贫道心绪已乱,还望薛掌门见谅!” 薛畅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原本情谊甚笃的师兄弟十年未见、可一见面就暗中下黑手,换谁都无法接受,所以他抱拳说道:“道长还请好好休息,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着,他迈步走向门口。 “逍遥派是哪里的门派?”年轻道人却迈了一步,挡在薛畅面前,开口问道。 薛畅斜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巴蜀的。” “我怎么没听说过?——”年轻道人话音刚过,清风道人就大声喝道:“通微,不得无礼!还不快向薛掌门道歉!” 年轻道人拦住薛畅的去路,原本是见清风道人醒了,对方又只剩一人,自己这一方人多势众,想为难一下薛畅,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可见到清风道人难得的脸含怒气,心里有点慌。 虽然别的师兄弟常幸灾乐祸的说“他被派到牛首镇、跟着清风道人是倒了大霉”,他表面哀叹,却从不请求调回武当山,原因很简单。但凡他向清风道人请教武学,清风道人总是耐心讲授,让他受益匪浅,通过多次接触他已发现这位年轻的师叔祖不但武学知识渊博,手上的真实功夫也十分惊人,实在是一颗被人忽视、埋在尘土中的明珠,所以虽然他被派在这里的任务之一是监视清风道人,但他却已将自己视为这位师叔祖唯一的亲传弟子,此刻见清风道人着恼,担心之前的努力毁于一旦,赶紧朝薛畅弯腰行礼:“贫道行事鲁莽,还望薛掌门见谅!” 薛畅只是点点头,径直出了房门,结果就看到了被堵在门外的五位徒弟。 谷菚 “师父,您没事吧?”樊獒抢先问道。 “我没事。” 胡秋荻紧接着说道:“师父,刚才我们被这里的打斗声惊醒,发现你不在屋里,都很担心,所以就跑到这里找你,听见你在屋里说话,可这些人却不让我们进去,徐师兄让我们都在外面先等着,一有情况就冲进去帮你!” “你们没有鲁莽行事,做的不错!”薛畅用嘉许的目光扫视众徒弟,最后落在徐熙身上,点了点头。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熙低声问道。 薛畅没有回应,而是用目光示意众徒弟跟着自己下楼回房。 在屋内,年轻道人走到清风道人身旁,小声问道:“师叔祖,这件事要上报大殿吗?” “青松师兄事务繁忙,这些事就不要再烦扰他了。”清风道人轻声说道。 这正是年轻道人所期望的,他回头看向众人,沉声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吗!今天这件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否则我要他好看!” “可要是刚才那个人——”有人忍不住说道。 “我观那薛掌门风清气正,绝不是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清风道人语气笃定的说道。 “师叔祖的话听明白了吧!”年轻道人厉声说道:“要是以后上面怪罪下来,那只会是你们泄露出去的,到时候让我查出来,绝不轻饶!” “不必如此,就是他们说出去了也没关系,不必怪罪。”清风道人叹了口气:“我只是嫌麻烦,不想这种清静被打破而已。” “师叔祖您放心,我们绝不会乱说的!”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这是他们的真心话,因为他们虽然学了些武当派的基础武功,但既不是武当派正式弟子,也不是俗家弟子,而是被青松真人别出心裁称之为“预备弟子”的一批人,没在巡武司中登记在册,也不占武当派的名额。他们在武当派中地位低下,常被正式弟子们呼来喝去、犹如仆佣,但是在派中地位颇高的清风道人对牛首镇的这些人却能平等对待,谁有困难也会尽力相助,甚至有人请教武学疑难,也会尽力给予解答,所以颇得大家的爱戴。 “那我就谢谢大家了!”清风道人起身行礼,唬得众人赶紧还礼。 …………………………………………………………………… 这一晚,薛畅和弟子们提高了警惕,武当派也加强了对客栈的防备,再无意外发生。 第二日薛畅六人退房离开,清风道人赶来相送。 两人毕竟是初识,清风道人又是个恬淡的性子,双方未做深聊,在官道旁互道了一声:“后会有期!”就告辞离去。 离开牛首镇,继续北行,就进入了邓州。 这是京畿地区最南面的一个州,在邓州的西北面不远就是莽苍的伏牛山脉,在其南面山麓有着京畿武林最靠南的一个门派——伏牛寨,该门派最初是由少林寺俗家弟子创建,其派中武功也是以少林功夫为基,如果按照巡武司的规定,它根本就没有建派的资格,可人家早在前朝就建立,并且没有在鲜卑人入侵中原时覆灭(一部分伏牛寨人逃到了深山中,另有一部分南逃,后来跟随了叶文博),巡武司看在少林寺的面子上承认了伏牛寨为京畿武林门派之一。 在京畿武林中还有两个门派也是相同的情况,也由此可见少林寺的底蕴和它在京畿武林中的地位。 薛畅和伏牛寨素未谋面,也没兴趣去拜访,带着徒弟们继续北上。经过几天的跋涉,到了汝州,薛畅没有继续向北,而是折向了东北方向。 这一日终于到达了登封城,其北方就是号称“荟五岳之精华、纳三山之灵气、嵩高维岳、峻极于天”的五岳之一嵩山。在这峰连岳绵、嵯峨绵敞的山脉之中有着中原武林的两大门派,而且这两大门派还隔山相望,分属佛、道二教,也算是武林一个奇观。 嵩山太室三十六峰为嵩山派驻地所在,西面少室山阴则是赫赫有名的少林。据传闻少林祖师达摩来到嵩山后,曾登太室山,与太室山上道观主持谈佛论道长达半月,下山之后就在少室山上创立少林一脉。又过了几年,太室山上道观主持去世,其弟子创立嵩山派。 在开始之初,两派常有冲突,最主要的原因是嵩山派弟子认为“达摩是承了嵩山派祖师爷的恩泽、学了其派中精义,方有少林,因此少林武功是源自于嵩山派”。少林弟子则觉得“此话荒谬,少林功夫刚猛勇健、乃佛家本源,与嵩山派的道家功夫截然不同,哪来的少林功夫源自松山的谣言”。 第两百三十二章 拜访少林 直到少林寺的第三任方丈神秀和尚当众宣说:“达摩祖师确实曾向嵩山派前祖师请教,无论佛学、还是武功都受益匪浅,青莲荷叶白莲藕、三教本是一家,相互借鉴学习,方能不断进步。少林寺欢迎各派人士前来交流指正,绝不敝扫自珍……” 神秀和尚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要求“少林弟子遇到嵩山派弟子要主动忍让,遇到前来拜访的武林人士要热情好客,虚心求教,积极交流……”为此,他还创立了达摩院、罗汉堂、藏经阁等寺中机构,开始完善少林的体系…… 到后来,嵩山派弟子见少林和尚总是打骂由人、也不反驳,也自感没趣,渐渐的也不再提“少林武功源自嵩山派”的话了,两派以山而邻,终于变得和睦。 而少林寺有了神秀和尚的改革,潜心武学研究,在达摩祖师所传武功的基础上吸纳各派的长处,不断的创出新的绝学,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终于让少林登上了天下武林的顶峰,俯瞰武林各派,嵩山派已被它远远的甩在身后,虽然嵩山派在京畿武林中也是一个大派,在以往的地区比武会中不时能排入前三,但其实力已完全无法与少林相比。 这也是为什么不少武林人像薛畅一样到了登封,只会想到去拜访少林,而不会去游览嵩山派的原因。 薛畅六人一大早就出发,根本无需问路,因为离开登封北上的行人中大半都是去少林寺的,一部分是香客,一部分是武林人。 恰好这一天风清气爽,薛畅也是来了兴致,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师父,你哼的是什么曲子?还挺好听的。”胡秋荻好奇的问道。 “瞎编的。”薛畅含糊的回应道。其实他哼的是前世八十年代风靡全国的电影《少林寺》的主题曲,这部电影曾经掀起了一股功夫的热潮,也曾经让他对少林寺充满憧憬,可惜直到他重生之前也没有去游览过少林寺,反倒是此生即将如愿。由于这首歌词满是对少林寺的颂扬,已经身为逍遥派掌门的他唱着这样的歌要让徒弟们知道,有献媚少林寺之嫌,实在有损形象,所以他赶紧转移话题:“前两天你们几个还叫苦叫累的,尤其是雨婷你,一个劲儿的说脚破了、不想走了,今天可倒好,个个都很精神嘛。” “哥,我从小到大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抱怨几句又怎么啦,最后还不是靠我自己走下来了!”薛雨婷有点羞愧,但随即又自豪的说道。 “嗯,不错。”薛畅语重心长的说道:“真正的江湖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浪漫,更多时候都是像这几天一样辛苦乏味,只要适应了就好。当然,如果你怀有一身好武功,再多的困难都不是困难,就会变成你所认为的浪漫和刺激。” 薛雨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师父。”樊獒插话道:“我们都跟你学了一些少林功夫,今天这么有精神的去少林寺不是很正常吗!就像刘老夫子教我们的那个词儿叫饮……思……” “那叫饮水思源,笨蛋樊獒,连这都记不住。师父,可见他平时就没有好好学习!”胡秋荻趁机告状。 “师父,我——”樊敖刚想要辩解,旁边一个背着大刀的汉子凑了过来:“嘿,你们也学了少林功夫的吧?这次是不是也去找少林高僧考教武功,好再学一些新的?” 樊獒因说话被打断,没好气的随口说道:“我师父是去找少林高僧们较量功夫的,想看看是少林的功夫厉害,还是我们逍遥派的功夫厉害。” 这话一出,那汉子的脸色顿时变了。 薛畅赶紧说道:“小孩子不懂事,瞎说八道,还请这位大哥见谅!” 那汉子瞪着樊獒,恶狠狠的说道:“要不是少室山附近禁止械斗,我今天真得好好的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有你——” 那汉子又瞪向薛畅:“你这个做师父的是怎么教的徒弟!你们都给我小心些,别让我再听到你们对少林有任何不敬!”说完他朝地上重重的吐了口痰,转身离开。 樊獒虽然不忿,却没敢去找回梁子,因为薛畅正怒视着他:“要是下次再这样不分场合、胡乱开口、不尊重他人,你就给我滚回成都府,永远都不准出来!” “师父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樊獒低着头,小声说道。 “光嘴巴说没用,我要看行动。”薛畅哼了一声。 这时,徐熙说道:“师父您瞧!” 得到徐熙的提醒,薛畅这才注意到那个汉子在不断的跟周围的行人耳语些什么,然后那些走在薛畅师徒附近的行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并自觉的远离,结果就造成这一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偏偏在他们师徒周围有很大一片的空余。 薛畅不禁心中感叹:就因为樊獒不经意的一句话,自己师徒六人就遭到了群体敌视,由此可见少林寺的威望! “樊狗儿,瞧瞧你干的好事,害我们被孤立。”胡秋荻没好气的说道。 谷堷 哪怕樊獒平时最讨厌别人叫他曾经的小名,此刻也只是闷声不说话。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也没用。”薛畅微笑着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让咱们走路轻松多了。” 有薛畅的宽慰,徒弟们的情绪也安稳下来。 又继续前行了一段,薛畅注意到道路两边成片的农田中开始出现了一些灰袍僧人在耕作,不少行人停下来,尊敬的向其问候,这些僧人也都会起身合十还礼……这让薛畅意识到这些土地恐怕都是朝廷给予少林寺的赠地,而这些田地一直延伸到少室山下,其面积之宽广远胜过逍遥派所获得的那几顷土地。 少室山群峰矗立、险峻挺拔,不过少林寺位于其山脚,倒不是那么难走,踩着起伏不平的山路,穿过茂密的山林,前方地势平坦处一座红墙灰瓦、飞梁画栋的寺庙矗立在眼前。 这座寺院古香古色,古砖、古瓦、古树,一景一物都似乎饱经风霜,层层叠叠的建筑都显得苍老高深,蕴含深广。 师徒六人还未走近,就已看到寺庙上空香烟缭绕,耳旁闻得木鼓声声、佛号悠扬,无数善男信女一脸虔诚的进入庙内,一些武林人士纷纷面带恭敬的向庙门的僧人鞠躬行礼…… 待薛畅走上台阶,站在少林寺庙门前,抬头仰看上方匾额中“少林寺”三字,工整中尽显力道,规矩中深含法度。 “请问这位施主是来上香?还是来求教?”守在庙门口的一位黄衣僧人见薛畅师徒都佩戴刀剑,于是上前问道。 薛畅见这位僧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相和蔼,言语亲切,然而太阳穴鼓起,细腰扎背,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弱,于是笑着回应道:“我们是来访友的。” “请问施主要找哪位?” “慧明师叔。” 那僧人听到这话,面露惊讶的将薛畅上下打量,自觉以前没有见过,但还是问道:“施主是我少林俗家弟子?” “我不是,我……父亲是,他曾与慧明师叔一起习武。” “哦,施主能否告诉贫僧你父亲的名讳?来自哪里?”这僧人问得详细,但这不过是身为在庙门迎来送往的知客院僧人的职责,他熟知少林寺几十年来寺庙在编僧人和俗家弟子的情况。 “我父亲叫薛海,来自成都府——”薛畅把话刚说出口,不光是面前这位僧人,包括旁边的另一位僧人都脸色微变。 “可是来自锦城镖局?”面前的僧人急问了一句。 “没错,只是如今锦城镖局已经被巡武司给撤销了。”薛畅平静的说道。 “阿弥陀佛!”两位僧人双掌合十,低声诵了一句佛号,然后看向薛畅身后:“这几位是?” “都是我的徒弟。” 两位僧人再次面露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薛畅面前的这位僧人接着说道:“几位施主,请跟贫僧来吧。”说着,他将手往旁边一伸,然后沿着院墙率先往前走,薛畅师徒紧跟其后。 之前在半路上的那位汉子一直在悄悄关注薛畅等人,此刻见庙门的僧人对他们还颇热情,甚至亲自带路,不禁感到诧异,于是走到庙门口,问道:“明理大师,他们是什么来头?” 僧人显然与该汉子熟识,看似随意的回答道:“他们呀,可是跟我们少林大有渊源,怎么,你之前见过他们?” 那汉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之前在路上听他们中有人口出狂言,要打败寺里的师傅们,还以为他们是来少林找茬的……” 僧人笑了:“你呀,就是太实诚,人家开个玩笑,你也信。行啦,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赶紧去后山,要是错过了这一波的考核时间,你还得再等三个月。” “知道了,我这就去。”那汉子撒开双腿就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跑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喊道:“明理大师,我这次一定会通过考核的!” 第两百三十三章 无声主持 僧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薛畅师徒沿着院墙走了好一阵,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道大门,门口有两位持棍的僧人守候。 领路的僧人上前去耳语了几句,然后回头对薛畅说道:“薛施主,请你们跟我来。” 薛畅师徒跟着他走进大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不大的庭院,四周高墙环绕,正中是一座古朴别致的僧房,僧人领着他们进入其内,房内端坐的一位老僧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 僧人立刻上前行礼,并小声说明来意。 老僧点点头,语气和蔼的对薛畅说道:“薛施主,罗汉堂正在上早课,老衲让明礼前去叫慧明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请先在这里稍作等待。” “好的。”薛畅问道:“敢问大师法号?” “老衲无声,忝为知客院主持。” “无声大师!”薛畅恭敬的行礼。 “大师不敢当,老衲不过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腐朽之人而已。”无声主持自嘲了一句,然后指向屋内摆放着一排木椅,说道:“你们远道而来,一定有些疲惫,先坐下歇息。” “多谢大师!”薛畅再次行礼,不能因为人家谦虚就真的不叫大师了,他这点还是懂的。 徒弟们也在他的示意之下,一一上前行礼。 无声主持抚摸白须,笑得开心:“看到你们,老衲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快坐下,快坐下,老衲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只能给你们沏杯茶。” 他说着,便慢悠悠的从墙角的木柜里拿出七八个木杯和一袋茶叶,徐熙、薛五等人见状,纷纷上前要去帮忙,被他挥手制止:“你们远来是客,都坐着歇息,这茶呀,必须得老衲亲自泡,一来方显诚意,二来只有老衲亲自动手,这茶才好喝。” 薛畅还以为他说的是客套话,谁知过了一会儿,只见无声主持拎着一个装有山泉水的铜壶,来到会客室中央,盘膝坐下,双掌张开,贴紧铜壶,然后闭上双目,一动不动。 “师父,他这是——”樊獒好奇的想要询问,薛畅低声提醒:“别说话,看大师的手。” 经薛畅的提醒,徒弟们忙凝神看向无声主持的手,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只见那双枯瘦发黄的手正在逐渐的变红,而那个铜壶也随之逐渐变红。 “大师的手在发热!”薛雨婷惊呼了一声,其他几人也面露惊异,他们都看出来了,这位老僧不是用柴火、而是要用内功来烧水。 薛畅倒是没有看他的手,而是在关注着老僧的脸,随着铜壶冒出的白气越来越浓,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到最后整个身体都开始微颤。 就在薛畅考虑要不要上前助一臂之力时,铜壶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甚至壶盖都被顶动。 无声主持轻轻吐气,双手的肤色迅速恢复正常,他睁开眼,迅速拎取铜壶的提手,微笑着对薛畅说道:“用这种方式烧水,方可保证壶内没有烟火气,水中不染尘埃,老衲当年就是凭这手功夫,当上了这知客院的主持,如今年纪大了,精力不济,险些出糗,让薛施主见笑了。” “大师的纯阳内功深厚无比,真是让晚辈开了眼界!”薛畅说这话倒不完全是奉承,虽然他自忖也可以轻易办到,但是将内功应用于生活之中的这个方式他却是从未想过。 “微末功夫,不值一提。”无声主持笑了笑,拿一个木勺伸入纸袋之中,嘴里说道:“倒是这茶叶来历稀奇,薛施主可要好好品尝。” 薛畅见木勺之中是一团团蜷缩的绿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闻之使人精神一振,忍不住问道:“这茶叶有什么说法吗?” 无声主持说道:“老衲年轻时有一日在火工房做事,正在院子里晒果干,遇上猴子来偷吃,老衲年轻气盛,就想将其抓住,给它点教训。那猴子机灵,迅速攀上了悬崖,我自恃轻功不错,继续攀爬追赶,结果在峭壁子上发现一株茶树,树高一丈,其叶如掌,香气扑鼻。 老衲见了非常欢喜,以后就常去山上照料这株天生地养的野茶树,每年四月末才采的这么一包,一个月之内就会被寺里分走一空,这还是今年刚采下来的新茶,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他话音刚落,就听樊獒问道:“大师,那猴子您后来抓到了吗?” 谷昜 薛畅看了这徒弟一眼,心想:大家在谈茶叶,你却在关心猴子,这是什么诡异思路! 无声主持也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那猴子赐给老衲如此福缘,感激都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再去抓它,就连这茶——老衲也给它取名叫猴茶,来,你们都尝一尝,味道如何?” 刚才无声主持一边聊天、一边就在泡茶,如今茶已泡好,他将茶杯分递众人。 薛畅和徒弟们纷纷表示感谢。 前世薛畅从不喝茶,喝的都是可乐、汽水,这一世没有那些饮料,平时口渴也就只能喝茶,不过他不懂茶,向来都是牛饮,但此刻见无声主持对这茶如此重视,他当然不能一口喝干,这样显得自己太没修养,毕竟都是一派掌门了,所以薛畅学着对方的样子,端正身体,右手握茶杯,左手托杯底,慢慢往嘴里送。 刚喝了一口,觉得甚是苦涩,他皱了皱眉,还没等他喝第二口,那留在舌尖的苦涩迅速转化为甘甜,所以在他喝第二口时,口中的甘甜与苦涩混杂,非常的饱满充实,让他忍不住又喝第三口……就这样一口一口,很快杯子就见底了。 “如何?”无声主持笑问。 薛畅没有立刻回答,他感受着唇齿间的留香,那种清爽顺滑、韵味十足的味道给人一种愉悦之感。 “好喝!”这不光是薛畅一人的回答,徒弟们也纷纷赞好。 无声主持呵呵笑道:“只可惜壶里的水也不多,只够给你们每人再倒半杯。”说着他就要起身倒茶。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会客室的后门传来:“无声师叔,您偷偷的喝猴茶,也不叫上我。” “慧明,想喝茶就明说,没看到我在用它来招待贵客吗?”无声主持笑骂道。 薛畅赶紧站起身,朝着来人行礼说道:“慧明师叔!” 徐熙等人也跟着行礼说道:“慧明大师好!” 事先薛畅就跟徒弟们说过,他之所以称呼慧明和尚为师叔,那是因为他父亲的这层关系,又加上有授艺之德,才以此来显示亲切,但徐熙他们毕竟是逍遥派弟子,若是根据他的叫法就得称呼慧明“师叔祖”,那这个就问题大了,所以他们采取的都是平常称谓。 慧明和尚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他仔细打量着薛畅,一脸的欣慰:“薛师侄,我真是没有想到,仅仅一年多不见,你居然就通过了开派考核,成为了一派掌门!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定会无比欣慰!” “多亏了师叔传我百花拳。”薛畅谦逊的说道。 慧明和尚摇头:“百花拳法威力如何?我很清楚,我不认为仅靠它就可以战胜青城派的甄有礼道长,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讲你这一年多来的境遇?” 少林寺虽然和巴蜀相隔千里,但总巡武司却是时常掌握着各地武林的情况,同在京畿,少林寺又被巡武司所倚重,慧明和尚又对薛畅有所挂念,有空到总巡武司一查,就能了解到薛畅的大致情况,比如:在平羌战争中立功、通过了开派考核、获得赠地…… “师叔若是不嫌我啰嗦、浪费时间,我很愿意讲讲这一年来的经历。”薛畅毫不犹豫的答应。 “出家人有耐性,不怕啰嗦,就怕急躁。”慧明和尚面露微笑,又看了看薛畅身后的五名徒弟,目光在胡秋荻和薛雨婷身上稍作停留,又说道:“既然已经来我少林寺,就在这里盘桓两日,我们这里有足够的禅房供你们住宿,我唯一担心的是怕你们吃不惯少林寺的斋饭。” “偶尔吃吃素食,也能减减肥膘。”薛畅开了一句玩笑,然后爽快的答应道:“那我们就麻烦师叔了。” “千万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一派掌门登门拜访,我们都会有这种安排,更何况你与我少林渊源极深。”无声主持颇有感慨的在一旁插话道:“想当年薛海上山的时候,还是老衲负责接待的,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不想故人已经远去。但薛掌门如此出色,相信薛海师侄已然可以瞑目了。薛施主,不介意老衲也旁听吧?” “当然不介意。”薛畅说完,慧明和尚却提出异议:“若是师叔也给我来一杯茶,我就不介意。” “好你个慧明,许久不来我这里,一来就惦记着我的茶。”无声主持笑骂道:“皮囊尚且舍得,一杯茶又如何舍不得,不过我得沏两杯茶,明真,你也进来吧。” “是,师叔祖。”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接着后门再次被推开。 “是明真师叔!”樊獒、胡秋荻、薛雨婷立刻迎了过去。 第两百三十四章 罗汉堂劫持事件 去年初慧明和尚偕明真在薛府盘桓了几日,相比较严肃的慧明,温和单纯的明真深得几个孩子的喜爱,能再次见面他们满心欢喜,但随后他们发出了惊呼:“明真师叔,你的左手胳膊怎么没了?!” 站在大家面前的明真左手衣袖内赫然是空荡荡的。 “明真师兄,你这是?!”薛畅倍感震惊。 明真面露微笑,笑容亲切,与上次相见时并无差别:“小僧这是在同北燕武林人的比武中不小心被砍掉的,现在已经习惯了,倒没什么。刚听说你来了,特地过来看看。” “好一个没什么!”无声主持赞了一声,颔首说道:“明真你虽然失了一只手臂,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让你从此抛弃杂念、更专注于佛法武学,听说这一年来均有了明显的精进,也算是一件幸事!倒是明实……”无声主持轻叹了一声。 明真随即一脸黯然。 “无声师叔,两杯茶您可别忘了!”慧明和尚赶紧说道。 “放心,忘不了。”无声主持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改口说道:“明真你也坐下,我去给你俩沏茶。”说着他起身走向墙角的木柜。 明真还未坐下,却听樊獒好奇的问道:“明真师叔,那边传来的声音是在干什么?”就在刚才知客院的后门打开之后就传来一阵阵很有节律的呐喊声,几个徒弟都有些好奇,但就他问了出来。 “旁边就是罗汉堂,那是少林寺的武僧们正在修炼武功。”明真说道。 “我们能去看看吗?”樊獒紧接着脱口而出。 “小獒不得无礼!”薛畅急忙斥责道,他现在多少有点明白少林寺前门的那些殿宇是对外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进去上香礼佛,少林寺也可以凭此收一些香火钱,但是这后院却是不让外人进的,不然为何将知客院放在入口处,那是因为前来拜访的客人无法接触到后院的其他地方,除非是特殊情况,一般人恐怕无法进去,更何况还要看人家练习武功,这是门派大忌。 “没有关系,可以去看。”慧明和尚却说道:“我记得薛师侄你的罗汉拳练得非常好,相信你这几个弟子也都得了真传。现在罗汉堂的弟子们正在习练罗汉拳,你们去看了之后,正好可以跟他们交流短长。明真,你辛苦一趟,带他们去罗汉堂,给慧果说一声,就说是我同意的,让他们旁观。” “好的,师叔。”明真刚站起身,徐熙他们就懂事的向慧明和尚行礼:“多谢大师成全!” 慧明和尚看着薛畅的这五位弟子,伸手点了点胡秋荻和薛雨婷,认真的说道:“由于寺里有规定,除了这个知客院,女子不得进入后院的其他地方,所以你两个女娃子就不要跟进去了。” “啊!堂堂少林寺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规定,完全不尊重我们女子!”胡秋荻立刻不满的说道,“尊重女子”这个词还是她从师傅那里学来的。 薛雨婷虽然不敢像师姐那样说出来,但也用力点头来表明她的态度。 然而平时在徒弟们打闹时,偶尔会开玩笑说要尊重女子、要让着胡秋荻和薛雨婷的薛畅此刻却神情严肃的沉声说道:“秋荻,知不知道什么叫入乡随俗!赶紧向慧明大师道歉!” “不知者不怪。”慧明和尚语气和蔼的接话道:“因为出家人不得近女色,所以才有这条寺规,自少林寺建立以来已经实行了几百年,武林各派都知道,即使是青城派的独孤真人、峨眉派的静心师太到了此处也是一样,并非只是针对你们两个。” 听了这话,胡秋荻和薛雨婷感到了羞愧,赶紧向慧明和尚道歉。 薛畅也用自责来圆场:“其实为师也有错,来的时候忘了提醒你们,还是缺乏江湖经验啊,以后还得多出来走走。” “谁初出江湖时不出点丑啊。”无声主持呵呵笑道:“就连慧明当初第一次下山去——” “师叔!”慧明和尚打断他的话。 谷慇 “你们跟我走吧。”明真说着,率先走向了后门。 “师父,我们去了。”徐熙说了一声。 “去吧。”薛畅摆手。 “两位师妹,等我回来之后会详细的告诉你俩里面的情形。”樊獒笑嘻嘻的说道。 “谁稀罕。”胡秋荻转过头来,懒得理他。 “他们看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老衲记得柜子里头还有一些果干,味道很不错,咱们边吃边聊。”无声主持笑呵呵的说着,又起身走向了木柜。 ………………………………………………………………………… “阿弥陀佛,没想到薛师侄你竟然有这样的福缘,难怪这两年来武功突飞猛进,这真是佛祖庇佑!”慧明和尚颇为感叹,然后看向无声主持,问道:“师叔您见多识广,知道这位逍遥老人可能是哪位隐居山林的武林前辈吗?” 无声主持捻须沉吟半刻,摇头说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何其多,更何况战乱持续了十多年之后朝廷又整顿武林,在这期间退隐江湖的武林人士数不胜数,对于这位自号‘逍遥’的遁世奇人,老衲没有一点头绪。不过,薛掌门所说的九阳神功和降龙十八掌,从这两种武功的名字上来看,倒像是我佛家武功,或许这位逍遥老人曾经是位出家人。” “我也有这种感觉。”慧明和尚想起了什么,看向薛畅说道:“难怪当初薛师侄你会问我‘少林功夫中是否有降龙十八掌’,但从师侄刚才所讲述的这掌法的特点来看,应该不是我少林武功,不过我很想见识一下这种武功的厉害。” 在比武大会之前能够多了解一些少林武功,薛畅当然求之不得,他立刻说道:“师叔若愿赐教,那真是太好了!” 胡秋荻和薛雨婷对视了一眼,在这半年多时间内她们已经听薛畅讲过几次类似的话(薛畅将这个编造的理由告诉徒弟们,一方面是打消徒弟们的疑惑,因为他总是能教授他们一些新奇的武学,另一方面也是对外做实逍遥派武功的来源),她俩很高兴故事中郭靖所使的降龙十八掌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薛畅之前并没有说过传授该掌法的逍遥老人是出家人,她俩更希望逍遥老人是丐帮硕果仅存的隐世高人。就像故事中的洪七公一样(在这个世界,丐帮确实存在过,但在前朝后期因土地兼并、流离失所的民众急剧增多,导致其势力过于强大而遭剿灭),所以她俩并不认同慧明和尚和无声主持对逍遥老人的身份判断,不过由于之前的批评,两个女孩没敢出声反驳,只能低着头,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表情。 “你俩要切磋,不必急于一时。”无声主持催促道:“薛掌门请继续说下去,老衲很想知道铁剑门事件的详情。” “大师别着急,我很快就会说到了。”薛畅喝了口茶,正要继续往下说,会客室的后门猛然被推开,传来了明真焦急的声音:“慧明师叔,不好啦,薛师弟的徒弟被抓走啦!” “什么?!”薛畅师徒三人吃了一惊。 慧明和无声主持还算镇静,因为他俩很清楚外人要想在少林寺后院罗汉堂里抓人必须得有通天的本事,如果是那样,少林寺的警钟早就敲响了,所以慧明沉声说道:“别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真喘了口气,急切的说道:“是慧通师叔!慧通师叔他将薛师弟那个叫薛五的徒弟抓到了他的僧房里,说那是他的儿子,任谁叫都不开门——” “怎么会这样?!”慧明和尚甚感惊讶,质问道:“我来时记得慧通师兄并不在罗汉堂,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慧通师叔不知何时躺在了去罗汉堂的过道上,那个叫薛五的孩子关切的问了他一句‘老师傅,您没事儿吧?’,然后慧通师叔就突然坐起来,发呆的看着那个孩子,嘴里不停说着:‘儿子!是我儿子!我儿子回来了!……’,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抓着那孩子,跑回了自己的僧房……” “慧明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畅听得有些迷糊,虽然好像薛五不是真的被什么恶人抓走,但他仍然感到不安,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慧明和尚神情尴尬的轻叹了一声:“去年就在平羌战争进行期间,中原武林和北燕进行了一次比武交流,原以为只是比个输赢,没想到对方却以性命相拼,我少林寺派出了两名弟子,明真没了一条手臂,明实却连命都没了,他是惠通师兄从山门外捡到的弃婴,被他一手带大,情同父子,他的死对慧通师兄打击很大,导致他变得有点疯癫,有时会将别的少林弟子当成是明实,但像今天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薛掌门,被慧通带到屋里的孩子是不是那个看起来很憨厚、又不爱说话的男孩?”无声主持却是心中一动,问道。 第两百三十五章 少林六大主持 “没错,薛五这孩子为人老实,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我怕他遭此惊吓会对他心理造成影响。”薛畅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徒弟的相貌跟明实只是有点相似,但是他的性格和神态却跟明实很相似,明实若不是这样老实善良,又怎会在比武中占尽优势后主动停手,结果反遭对手偷袭,重伤而死……”无声主持长叹了一声:“慧通年轻时,曾经和人相斗受过伤,这几年年龄大了老伤复发,常到药王院治疗,老衲听无相师兄说,明实去药王院找慧通,最常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父您怎样呢?’……所以慧通可能是真的把这个孩子当成了明实!” “那现在怎么办?!”薛畅的脸更黑了几分。 “老衲去药王院请无相师兄,他应该能让慧通清醒一些。”无声主持站起身,就往院外走。 “我们先赶过去,看看能不能把孩子先弄出来。”慧明和尚对薛畅说道。 “好。”薛畅回头又对胡秋荻和薛雨婷说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待着,别到处乱走。” “知道了,师父,您一定要把小五给平安的带出来啊!”胡秋荻担忧的说道。 “放心吧。”薛畅扔下一句,就跟着慧明和尚和明真出了知客院的后门,直奔罗汉堂。 罗汉堂顾名思义就是供奉罗汉的殿堂,一般的寺庙都有一个这样的殿,用以供奉十八罗汉,规模大的寺庙会摆上五百罗汉的塑像。但是少林寺的罗汉堂完全不一样,它是用于训练武僧的场所,供奉罗汉的殿堂前面有一个面积宽阔的练武场,练武场的一侧有一排僧房,那是罗汉堂首座和执事们休息的地方,慧通和尚的房间就在第二间。 等薛畅他们赶到的时候,房间外已经站了一些和尚,而徐熙和樊獒则被几个和尚用木棍逼在墙角。 “师父!”樊獒一看见薛畅,就大声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薛畅和慧明和尚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不过薛畅看见这些和尚摆出抓犯人的架势来对付自己的徒弟,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的不悦。 “师父,薛师弟被一个和尚抓进了那个屋子里,我和师兄想要开门进去救他,却被这些和尚拦住,说什么也不让我们靠近那屋子,还说再乱动就打断我们的腿,如果不是师兄劝着,我早跟他们打起来了!”樊獒既委屈、又气愤的说道。 为首的和尚却对慧明解释道:“慧通师叔病又犯了,还把客人抓进了房里,怎么劝说也不也不开门,那两位客人想要硬闯,我怕他们这么做会刺激慧通师叔伤害到里面的客人,才让师弟们将他俩拦住。” “行了,把棍子收起来吧,这像什么话!”慧明和尚不悦的说道:“慧果呢?” “慧果师叔赶去药王院了。” 慧果师弟真是糊涂!出了这档子事儿,他不亲自在这里坐镇,却跑去药王院,让一群小辈在这里,没起冲突就不错了……慧明和尚心里想着,迈步走向慧通的僧房,突听身后传来薛畅的声音:“你们听见没有!还不把棍子收起来!” 这声音慧明和尚听起来似乎音量并不大,但薛畅恼怒这几位武僧听到慧明和尚的话后没有立即执行,当即就想给他们一个教训,所以这一声喊看似在对大家说话,实际上他蕴气于声,专门针对这四名持棍看守他弟子的武僧,这是类似传音入密的手段,但其难度却大了好几倍,对于内功深厚、又对其掌控自如的薛畅来说却并不是难事。 慧明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回头一看,只见四名持棍武僧脸色苍白,站立不稳,有的甚至木棍都掉在了地上。 在刚才这一瞬间、谁都没有异常举动的情况下,慧明和尚立刻明白这只可能是薛畅的喊声在作祟,心里不禁有些吃惊:虽然少林绝学狮子吼的威力要比这强,可那是无差别的伤害,而像这样其他人听着没事、只对当事人起作用,薛海这儿子内力运用之高妙,却绝非一般武林高手能够做到。 薛畅无视众僧人看向他的或惊讶、或愤怒的目光,大步走到僧房前,伸手就要推门。 “等一等。”慧明和尚赶紧拦住他。 “等什么等!”薛畅不客气的说道:“你们只担心能否刺激慧通,可我徒弟却在里面生死不知,我必须进去看看!” 要知道之前薛畅对慧明和尚是很尊重的,此刻却用比较气愤的语气说话让慧明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因此当薛畅伸手去推门时,他竟没有再阻拦。 薛畅伸手一推,没推开,显然里面拴住了,他正要用劲,突听后面传来无声主持的声音:“薛掌门,请暂且停手!药王院无相师兄已经随老衲赶来,定可以安全带出你徒弟!” 谷浾 薛畅回头一瞧,六七个身穿黄色僧衣、外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赶。 见此情形,薛畅也不好再破门,往后退了一步,侧身以待。 慧明和尚却先迎上去,向众老和尚合什行礼,然后将走在最前面的慧果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师弟你不是去叫无相师叔吗?怎么把各位师叔都叫来了?!” “师叔们正好在药王院议事,听到这事,所以就都来了。”慧果和尚小声解释着,见慧明皱了皱眉,又宽慰道:“师兄,师叔们都在,事情不就更好解决了嘛。” “若是方丈和师父都在,这确实是件好事。”慧明和尚小声的回了一句,他所说的“方丈和师父”指的是少林方丈无悲和罗汉堂首座无怒,少林寺和尚是集体学武,并没有专门的师父,等练到一定程度,再有罗汉堂首座和执事们根据其性格、身体、悟性等特点,向达摩院申请传授适合其修炼的进阶武功,所以武僧们约定俗成的称呼达摩堂首座为“师父”。 由于武林大会规模宏大、又是第一次举办,总巡武司怕出乱子,所以邀请无悲、无怒两位护国禅师率领部分武僧前往洛阳,一方面是商议赛程安排,另一方面是需要他们来坐镇京都,震慑那些陆续来到洛阳的各地武林人士(毕竟龙卫主要是守护皇宫,而且他们很少在公众露面,以免引起非议)。 和只知练武的慧果和尚不同,慧明平时也负责一些寺中的其他事务,对少林高层的情况有更多的了解,因此对临时升任少林监院的般若堂主持无妄师叔有点担心,但这话不好说出口,他只能在一旁默然关注。 一群老和尚来到僧房前,白面少须、身形较为胖硕的无妄主持就神情严肃的说道:“罗汉堂早课时间还没结束,都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继续训练!” 他这一动口,武僧们一声不吭,立刻乖乖的跑向练武场,只有刚才那四个持棍的和尚因为被薛畅震乱内力而尚未完全平复,行动较慢,落在了后面。 无妄主持皱起眉头:“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那四名和尚不敢争辩,咬牙跑开。 无妄主持这才将目光转向薛畅,露出笑容,说道:“这位少侠就是薛海的儿子薛畅吧,果然是年轻有为,可比薛海那时要强多了,想当年他刚来到寺里的时候——” 薛畅抱拳行礼,打断他的话:“大师,我徒弟现在正被劫持在房中,生死不知,还请先将他救出,再来细聊。” 无妄主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还好无相主持及时的走出来,化解了他的尴尬。 这位白眉垂于脸颊、白须飘于胸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和尚走到门前,伸出手,缓缓的轻叩三下“梆!梆!梆!”犹如晨钟轻鸣,直透脑骨,使薛畅的大脑瞬间一激灵。 无相主持紧接着双目微闭,双掌合十,似乎在默运内力,然后他开口说道:“慧通,是我,无相,前来,看你,开门。” 他的发音方式有些奇怪,两个字并作一词,似乎是佛门禅唱,低沉悠长,却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亲切。 这老和尚不简单!……薛畅使劲晃了晃头,想要清除掉这种声音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同时关注着紧闭的房门。 周围的人也都屏息敛声,就听见屋内响起一声咳嗽,紧接着响起一个沙哑的男声:“无相师叔,就您一人进来。” 无相主持闻言,回头看了看众人,见大家点头,于是他吟唱道:“好……” 这时,他耳边听到有人在用传音入密说话:“大师,请进去先看看孩子!” 无相主持又回头看了一眼薛畅,然后点点头。 接着就听见木门发出“啪”的一声响,然后开了一条小缝。 无相主持推门进去之后,木门又迅速关上,薛畅只晃眼看见一个魁梧的身影挡在门前,在那一刻他压抑住了想要推门进去的冲动。 “薛掌门请不要着急。”无声主持看出了他的担忧,宽慰道:“无相师兄医术高超,此前慧通的疯癫比现在还要厉害,多亏他的治疗才有所好转,你瞧他刚才所使的醒心咒是他自创的绝学,就使慧通恢复了清醒,相信过一会儿你的徒弟就会安然无恙的出来。” 第两百三十六章 私心 “希望如此。”薛畅挤出一丝笑容。 “慧明,你这一次未经上报,就擅自做主让外人进入罗汉堂,闹出这样的事故,当记你一过,你可服气?”无妄主持神情严肃的对慧明和尚说道。 实际上,罗汉堂首座无怒禅师拥有允许外人进入罗汉堂旁观的权利,他前往洛阳之前,让罗汉堂的第一执事慧明暂代(原本第一执事是慧通,但他疯癫之后就由慧明接任),这是得到高层一致同意的,所以慧明也拥有这一权利,这也是为何慧明之前会毫不犹豫的同意让薛畅的徒弟们进入,但此刻他出于愧疚,诚心诚意的低头说道:“这是弟子的罪过。” 慧果和尚在一旁却忍不住想要辩解:“无妄师叔,慧明师兄如今暂管罗汉堂,他当然拥有——” “师弟,不要说了,错了就是错了。”慧明和尚赶紧制止他。 无妄主持对慧明的态度感到满意,他颔首说道:“去年你从成都返回少林,曾上报说你传了薛施主拳术,当时我们对此还有些异议,但现在看来你的考虑非常长远,薛施主通过开派考核、创立逍遥派,使巴蜀武林中终于有了一个与我们少林颇有渊源的门派,可喜可贺,这当算你的一功!” 慧明和尚本不想冒领功劳,因为他认为薛畅自有武功奇遇,能够通过开派考核,他所学的少林基础武功和百花拳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应该不大。 只是无妄主持没等他说话,又转头看向薛畅,脸上再次露出笑容:“薛施主,你父亲作为本寺的俗家弟子,几十年来一直与本寺常有联系,在他去世的前一年还曾写信提到要让你来本寺学艺……没想到转眼就受了铁剑门叛逆的暗算。” 无妄主持面作悲戚,转而又展颜说道:“幸得佛祖庇佑,薛施主年少有为,使薛家又得重振,也是少林与薛家的缘分未断,今日之事虽是一个意外,但也是我少林考虑不周,待贵徒平安无事之后,我寺还将作出赔偿!只希望薛施主不要介怀,在本寺多盘桓几日,以叙友谊,以后更常来常往。” 由于之前无妄主持的表现,薛畅对他还有一点反感,但听了他这番话,薛畅又觉得这位少林主持似乎还不错,心中的怨气又消减了一些,于是说道:“家父曾受少林恩惠,我也得到过慧明师叔的照顾,今日来少林拜访也是为了表达我对少林的感激,没想到出了这样一个意外。只要薛五这孩子没事,逍遥派很愿意与少林常来常往,再续情谊。”不管怎样,薛畅最初的武功基础都是来自于少林,并帮助他度过了来到这个世界上最艰难的前几个月,因此他在心中对少林一直是有感激的。 无妄主持却忽略了他那句“如果薛五这孩子没事”的话,笑得更是开朗:“如此甚好,以后逍遥派如果有任何困难,少林愿意全力予以支持……” 他正高兴的说着,薛畅却扭头看向作响的木门。 门开了,无相主持走出来,门又迅速关上。 “大师,我那徒弟怎么样?!”薛畅立刻迎上去,急切的问道。 “那孩子没事,被点了昏睡穴,在床榻上安静的躺着啦。”无相主持和气的回答道。 薛畅并没有因为无相主持的话而感到轻松,又接着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才能接他出来?!” “……薛施主莫急,事情很快就会解决,请稍等片刻。”无相主持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做出回应,他似乎生怕薛畅再问,赶紧走向无妄主持。 “师父。”在薛畅旁边的徐熙感觉有点不对,喊了一声。 “再等一等。”尽管无相主持的神情让薛畅感到狐疑,但这毕竟是在少林,必须得慎重行事,所以他得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慧通清醒了没?那个孩子没事吧?”无妄主持问道。 无相主持的神情却变得凝重,用传音入密回答道:“那孩子没事,慧通也清醒了,但是他提出了一个要求,需要我们大家商议一下,做出决定。” 谷绎 无妄主持立刻意识到事情出乎了意料,他神色不变,却对其他几位老僧也用传音入密说道:“慧通那里出了点情况,我们到那边商议一下。” 紧接着薛畅就看到以无妄为首的几位老僧走到了这一排僧房的另一头,然后围在一起,似乎在商议着什么。但是薛畅凝神细听,却听不到任何声响,显然是在用传音入密。 他心中疑惑更重,转头看向慧明和尚:“师叔,他们这是?” “我也不知道。”慧明和尚同样疑惑,但他还是安慰薛畅:“薛师侄不用担心,既然无相师叔已经说了,你那个徒弟没事,相信一会儿就会平安出来了。” “但愿——”薛畅吐出这两个字时,目光锐利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几位老僧。 五个白发苍苍的老僧再加上一个不那么老的中年僧人构成了这样一个特别的少林密议。 “无相,慧通提了什么要求?”无妄主持首先开口问道。 “慧通说……被他抓到屋里的那个孩子非常像明实,他想要让他改投少林门下——” “荒唐,这种话他都能说得出!夺人徒弟,乃是江湖大忌!我少林乃是天下武林的魁首,岂能犯下这种大错!我看着慧通真是疯了!”无声主持勃然大怒。 “无声师兄切莫动气,我了解慧通,他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既然是在清醒的情况下提出这样的要求,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忌讳,想必这其中一定有缘由。”说话的老僧是无贪,乃是菩提院主持。 菩提院是少林寺用于研究各类兵器的机构,薛畅所习练的少林刀法、少林棍法就是创自这个机构。由于这个机构研究时所需的武器材料、甚至某些少见的奇门兵器都是来自于罗汉堂武僧们外出游历江湖时所获,而他们所创的武器招法又需要武僧们去实践完善,所以菩提院与罗汉堂的关系向来比较紧密。在这一点上药王院也是如此,不过罗汉堂首座无怒禅师一直专注于武功修行,对于这些庶务并不上心,多年来都是第一执事慧通和尚积极的配合药王院和菩提院,所以慧通和尚在这两大机构中比无怒禅师更受欢迎。 “这其中确实有些缘由。”无相主持接过话头,认真说道:“我进屋之后发现慧通确实对那孩子很是关心,这种关心暂时消弥了明实之死对他所造成的伤痛,其实在我使用醒心咒之前慧通就是一直清醒的。 他还告诉我,他受这孩子的刺激清醒之后,发现一直阻碍他修炼多年寂灭爪始终不得寸进的关隘终于有了松动,他坚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将这项武功练至大成——” “此话当真?!”无妄主持大为动容。 要知道慧通作为慧字辈中资历最老、资质最好的弟子之一,曾被少林高层看好,认为是无怒禅师的接班人,谁知他却选择了最难练的是少林绝学之一寂灭爪,十几年来未得寸进,让大家有所失望。而如今他突破了关隘、有希望能将此功练成,这就意味着他极有可能继无悲、无怒两位禅师之后、成为少林寺第三位护国禅师。一个门派出三位顶尖高手,到时少林寺实力之强更非其他门派所闻及,朝廷也将更加重视,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武林,少林的话语权都将大大加强,这是无妄主持为何激动的原因。 “明实一死,慧通万念俱灰、心境寂灭,才会导致疯癫,在这期间他却有可能体会到寂灭爪的真谛,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啊!”说话的人是达摩堂主持无执。 达摩堂乃是少林寺中最高等级的武学研究机构,非武学精深、知识渊博的高僧不能进,而无执主持是其中的魁首,他甚至为研究武学而达到不吃、不喝、不睡的忘我境地,所以他的话能让大家感到信服。 “此外,慧通摸过那孩子的根骨和脉络,觉得他体格结实、肌肉紧密、穴脉宽阔,而且修炼的是少林武功,并且有了不小的根基,虽然看起来不是天资聪颖之辈,但其性格坚韧踏实,却很适合修炼金刚不坏体神功,是难得一见的可塑人才。”无相主持紧接着说道。 无声主持没想到相知多年的好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立刻毫不客气的说道:“无相,我们让你来这里是为了让慧通清醒、救出孩子,你居然反过来替他说服我们,这简直是荒唐!” 无相主持也自知理亏,呐呐的说道:“我只是如实的转达慧通所说的话而已。” 无声主持重声喝道:“就算有再多的理由,那也是亏心!心亏了,还能当和尚、修佛法么!这种缺德的事,我们少林寺不能做!慧法,你是戒律院主持,这违反寺规的事由你负责,你来评评理!” 第两百三十七章 妥协? 慧法和尚执掌戒律堂以来执法如山、铁面无私,很得全寺上下的敬畏,但这位身材矮小的中年和尚能成为慧字辈中第一位步入少林高层的弟子,不仅仅因为他精通少林律条、并且执行得力,还在于他能够体会上意。此外,他和慧通是同一年进入的少林寺,当年他因身体瘦弱常受其他寺僧欺负,总是慧通替他打抱不平,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慧法和尚没有立刻做回应,而是先将无妄主持的神情看在眼中,想了想,这才慎重的说道:“慧通师兄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若是双方经过商议之后都表示接受,这就合情合理,并不触犯律条。” “听了刚才大家的意见,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吧。”无妄没等无声再发难,抢先开口说道:“慧通要将那孩子收入我少林门下,有三大好处。第一,有利于治愈慧通的心病;第二,治好心病之后,有利于慧通将寂灭爪炼成;第三,那孩子是个可造之才。那么问题是什么呢?可能对少林声誉有损,但这个坏影响并不是不可以避免。” 此时的无妄主持已经没有了之前同薛畅说话时的和蔼,他昂起头,一脸认真的说道:“薛海是我少林俗家弟子,他这个儿子能够创立逍遥派,其武功的源头也来自于我少林,既然承受了我少林诸多恩惠,付出一点点回报也是应当。更何况也不让他白付出,虽然他现在身为一派掌门,已经无法再学习我少林武功,但是我菩提院内还有不少别派武功,可以让他任挑几门作为补偿嘛。他这么年轻,收那孩子为徒应该没多久,感情也不会太深,放弃一个徒弟,多学几门绝学,我想他不但不会拒绝,反而会心存感激。” 无妄主持之所以说“让薛畅随意挑几门别派武功”说得这么轻松,那是因为他是般若堂主持,般若堂也是少林寺研究武学的机构。不过它研究的是别派武功,这些武功的来源主要出自于两处:一是江湖的武林人士为了提高自己的武学修为,主动来少林切磋交流;二是少林寺弟子出外游历返回后,会到般若堂汇报此行所见到的别门别派的武功,由般若堂的僧人记录下来,分门别类的存档。长此以往,般若堂内存放了大量别派武功的记录,虽然大多数都是只有招式、没有心诀,但在般若堂僧人的不断分析研究之下,自然也能将心决琢磨出一二来,从而为少林寺积累了极为丰富的武学资源,让达摩院和菩提院能从中汲取营养、创新自己的武学。 一脸自信的无妄主持接着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更何况我觉得将那孩子收入少林门下,那孩子就是我少林与逍遥派的纽带,更有助于我们与逍遥派加强联系,虽然铁血长河门已经重得朝廷的承认,但是巴蜀毕竟是大周武林比较重要的地区,需要有人在那里同我们互通有无,薛海没了,有他儿子更好。” 无妄主持的一番话说得众人若有所思,但无声主持却轻声说道:“无妄师弟,你想的是挺好的,但我刚才跟薛施主相处了一会儿,我感觉他不像是那种心甘情愿对我少林俯首称臣的人。” “无声师兄,这话说得,少林是佛门净地,哪有什么称王称霸的念头!”无妄主持毫不客气的呵斥了一句,然后又认真的解释道:“不过是少林对一家新建门派提供帮助而已,这也是朝廷对我少林的要求嘛。再说成与不成,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呢?慧通的要求,我觉得可以实行,大家有谁赞同?” “我反对!”无声主持立刻出声。 “一票反对、一票赞同。”无妄主持目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想早点结束好,回去继续我的研究。”无执主持说道。 “一票弃权。” 慧法稍作迟疑,说道:“我也弃权。” “两票弃权。”无妄主持说完,眼神平和的看向无贪。 无贪主持毫无犹豫的说道:“我赞成。” “两票赞成。” 面对无声的目光,无相主持有点躲闪:“我……我弃权。” “鉴于藏经阁的空念师叔从不参与少林寺的事务讨论,这次讨论的结果是两票赞成、两票弃权、一票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大家没意见吧?” 无声主持哼了一声,说道:“我年老体弱,有些累了,先回知客院。”说完转身就走。 “无声师兄年纪这么大了,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执拗。”无贪主持忍不住说了一句,但没人接话,他也只能干笑两声。 “这件事应该完了吧,那我先走了。”无执主持说完,一溜烟的消失在罗汉堂。 无妄主持见其他几人也有要走之意,赶紧说道:“大家请都先留一下,等这件事解决再走。慧法,你去把慧明叫来,他跟薛师祖最熟,由他去说会比较好。” 慧法皇上只好应声而去。 谷夔 面带疑惑的慧明来到无妄主持的面前,听完无妄所说的话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摇头说道:“这件事太荒谬了!我反对!我们必须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 “什么愚蠢的念头,这是件大好事!而且这是寺里经过商讨、一致决定的,不可能取消,只能执行!”无妄主持沉下脸来,厉声喝道。 慧明和尚回头看向薛畅,而薛畅和徒弟们也正在朝他凝望,刚才他气愤的回答并未用传音入密,显然他们都听见了,正向他投来关注。慧明和尚自觉有负薛畅所托,心虚得赶紧又回头,咬牙说道:“弟子还是反对!” “阿弥陀佛。”无妄主持有些恼了:“慧明你无故不执行寺里的决定,再记过一次,回头再进行处罚。”说完他大步走向薛畅:别人不愿说他来说,他自觉这对逍遥派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对方应该会高兴的接受。 然而在无妄主持说完之后,薛畅还未做回应,他的一个徒弟就先叫嚷起来:“什么?!堂堂的少林寺,居然要抢走我们的师弟!” 他这一声喊惊扰了整个罗汉堂的武僧们,引起一阵骚动。 “聒噪!”无妄主持气恼的运气发声,罗汉堂顿时恢复了安静,他扫了一眼薛畅身后两个面现忿然的少年,重新将目光投注在薛畅身上。 虽然之前一系列的异常已经让薛畅有了警惕,但听了无妄主持提出的要求,他仍然感到气愤,不过跟身后的弟子相比,他多了几分城府,没有让不满立刻显露出来,而是还算平静的问道:“大师有过孩子吗?” “老衲乃出家人,怎会有孩子?” “难怪。”薛畅露出恍然的模样:“无家无室之人不但体会不到骨肉分离的痛苦,还自以为这是对别人的一种恩赐。” “薛施主。”无妄主持有些不悦了:“说话尖酸刻薄,须当心日后入拔舌地狱。那孩子不是你的骨肉,只是你的一个徒弟而已。” “对我来说,这几个徒弟就是我的孩子!”薛畅动情的说道:“我不但要让他们吃好穿好,学好知识,练好武功,还要陪同他们一起解决生活上的烦恼,为他们取得的每一点进步而高兴,也将为他们获得的成就而自豪……” 说到这里,薛畅的声音转而变得铿锵有力:“我能允许他们将来有一天长大了、为了获取更高的成就而离开我,但绝不允许在他们还很稚嫩的时候就被人强行夺走!” 他这番话说完,僧房前变得很是安静。 徐熙和樊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激动。 无妄主持没有想到薛畅会是这样的回答,陷入沉默:对方若不是自愿,少林如果强行要求,岂不是做了恶人! 但他不愿放弃,还想做出尝试:“若是老衲允许薛施主到我般若堂多挑选几本武功秘籍,薛施主是否肯割爱呢?” 薛畅冷笑一声:“我原以为在少林寺住着的都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却没想到竟如此市侩,难道不知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人有感情,情感怎么能用物品来标价呢!” 无妄主持又羞又惭,心恨薛畅的尖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双手合十,低声诵道:“阿弥陀佛,老衲一时口误,还望薛施主原谅……不过,既然薛施主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徒弟,但若是那孩子自愿加入少林寺,薛施主又该如何呢?” “若是他自愿,我当然不会阻拦,反而会献上祝福。”薛畅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但我们首先得让孩子出来,让他自己说出是否愿意留在少林寺?” 毕竟身处少林,薛畅也不愿多生事端,而他又了解薛五的个性,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若是以这种方式来和平解决问题,两家不伤和气,自然是最好。 “既然如此……”无妄主持见薛畅回答的如此爽快,不免有点犹豫,但他仍然坚信少林寺对天下武林人士的吸引力,于是说道:“那就让那孩子——” 第两百三十八章 薛畅VS慧通 “等一等!”屋里传来洪亮的声音,紧接着木门打开,一个魁梧的身影走了出来,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面阔耳大,鼻直口方,一脸灰白的虬须胡,虽然面容显得憔悴,但那双眼睛却格外锐利,像刀子一样刺向薛畅。 他边走边说,那话语就像石头一样不停的砸向薛畅:“那孩子生性老实善良,即使心中愿投少林,但面对自己的师父,却极可能宁愿说违心的话,也不愿对师父造成伤害。更何况,那孩子还小,让他突然面临这样一种场面,不管成与不成,都会对他造成很大影响,薛施主你说对吧?” 这家伙一定一直躲在屋里偷听,不然不会出来的如此及时,而且还用我之前说过的话来反驳我……薛畅心里想着,脸上却愈发平静:“你想如何呢?”他冷声问道,连称谓都懒得再说了。 慧通和尚没有立刻回应,回头命令道:“惠果,你先去替我把门守着,保证孩子的安全。” 慧果和尚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师兄。”然后乖乖的走到了木门前。 慧通和尚这才看着薛畅说道:“薛施主既然如此爱徒弟,那就应该多为徒弟着想。那孩子应该十四五岁了吧?可我看他一身的功力却不高,甚至有些筋骨还被完全拉开,再跟你这么练下去,恐怕这个练武的良资美材就会被糟蹋了。” 薛畅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是去年初收的这孩子为徒,到现在为止,不过才练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而之前他从未练过武,你觉得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达到这样一个境地,是快了还是慢了呢?” 这话一出,不禁慧通和尚一愣,就连无妄主持他们也感到惊讶。 慧明和尚趁机大声说道:“这事弟子可以证明!薛施主是从前年年底侥幸生还、回到成都时收的徒弟。弟子到薛府去拜访时,那个叫薛五的孩子才刚刚拜他为师,弟子还曾责怪他‘如此年轻、就收徒弟、过于儿戏’,但现在看来他教的很不错!” 慧通和尚深深的看了一眼慧明,回头说道:“如果情况是这样,你确实教的还不错,但是我可以教得更好!而且你也就教了那孩子一年多,我想感情应该没那么深厚。” “哪怕只有一年多,也远比仅仅看了一眼,感情要深厚得多。” “我和那孩子有缘。” “笑话,仅仅凭一句莫名其妙的‘有缘’就可以强抢吗!若哪天你觉得皇城的龙椅不错,说跟它有缘,那你岂不是要造反!” “我不和你做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不如这样吧……要想教好徒弟,自身的武学修为很重要,咱俩不如比试一番,若是我胜了,那孩子归少林门下,由我亲自来教,当然少林会给予逍遥派相应的补偿。若是你胜了,我慧通从此不再纠缠此事,并且你逍遥派以后有任何事需要我慧通帮忙,只要不违反少林寺律条,我必当全力相助。此外,少林还将赠送两枚小还丹为那孩子压惊。” 慧通和尚气势逼人的凝视着眼前的薛畅:“薛施主,你虽然年轻,但我听说你在去年的开派考核中能够击败巴蜀武林年轻一代的翘楚——青城派的甄有礼,想必武功定然十分出色,不知你可有胆量接受这场有关那孩子的赌约?!” 慧通和尚看似长得五大三粗,但这么多年来无怒禅师专注苦修、不理俗物,而以他为首的几位执事能够将罗汉堂管理的井井有条,自然不是一位行事鲁莽之人,他在木屋之中偷听众人的谈话,就已经察觉这位年轻的逍遥派掌门气性高傲,恐怕很难让其屈服,因此请将还不如激将。 但是薛畅却不如他所料的那样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看向无妄等人,冷声问道:“这位疯癫的慧通和尚所说的话,各位大师都认同吗?” “我反对!”慧明和尚大声说道,他看着敬重了几十年的慧通师兄,此刻却如同看到一个陌生人,忿然说道:“薛五那孩子是逍遥派弟子,只要不是自愿,不管用任何方式掩饰,强夺就是强夺,这里是佛门圣地,怎能允许这样龌龊的事情发生!更何况薛施主虽然武功不错。但毕竟年轻,师兄你大他好几轮,早已成名江湖,怎么好意思提出这样的赌约!” 慧通和尚没有理慧明,甚至都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少林寺监院无妄。 无妄主持明白慧通这是在等自己表态,他有些犹豫,他知道:他若是点头赞同,这事传出去对他名声有损,但是慧字辈已经是少林的中坚力量,而慧通更是其中最具影响力的,而且这次大病之后他极可能将寂灭爪炼成,到时还能再进一步,不但能在少林中占据高位,还能在朝廷和武林留下威名。交好慧通,得到他的支持,对自己无疑有极大的好处…… 无妄主持稍作权衡,脸上露出微笑:“少林和逍遥派进行切磋交流,这是一件幸事,对薛施主接下来参加武林大会也有帮助,老衲没有异议。” 谷瑢 无妄主持避重就轻的话让薛畅呵呵冷笑,他撇嘴说道:“既然少林的高僧们都表示同意,那我——作为寂寂无名的武林人也不会反对,我同意慧通和尚提出的这份赌约,但我担心等结果出来之后慧通大师是否会认真执行?” 慧通和尚也哈哈一笑:“我慧通向来言出必行,否则怎么可能管得住这罗汉堂千百优秀的少林弟子!” 薛畅不卑不亢,朗声说道:“很好,那我就斗胆来领教一下威震天下的少林武功!” “师父——”徐熙拽了拽薛畅的袖子,却欲言又止。 薛畅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忧,神情轻松的拍了拍两位徒弟的肩膀:“放心吧,今日一战之后,你们将会以逍遥派弟子为傲!” “师父,我们早就以逍遥派弟子为傲了!”樊獒脱口而出。 薛畅微微一笑,伸手抻了抻蓝底白纹的长袍,然后对两名徒弟说道:“走吧,咱们去会一会少林罗汉堂的高人!”说着,他面对无数武僧异样的目光、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向了罗汉堂中央的练武场。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慧明和尚几次想要叫住他,最终还是长叹一声,选择了放弃。 原本在操练的武僧们已经退到了场边,场中只站着慧通和尚一人。 武僧们得知已经颓废了一年、一直没有上场教导他们练武的慧通师父今天要和人比武,都很兴奋,可当看到进入场中的是一位年轻人时,都不免有些失望,甚至有不了解实情的武僧脱口而出:“这么娇嫩的一个年轻人恐怕经不住慧通师父的一拳,还不如让我上去向师父请教!” …… 然而当薛畅在场中自然站定,武僧们的议论声迅速的小了下去,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位看似瘦弱的年轻人的身影突然变得如渊亭岳峙,和身材魁梧的慧通师父相比,似乎也不弱半分。 慧通和尚眯起双眼,开口说道:“薛施主,为了那孩子,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是客人,你先请!” “也好,客随主便!”薛畅也懒得再客气,轻喝一声,意念导引下丹田内的九阳真气涌出,沿任脉往上与中丹田内真气汇合,气息更显磅礴,撑得脉络有些发胀,它继续往上,至璇玑穴,均匀分为两股,进入左右两臂的脉络。 而与此同时,薛畅向前跨步,一步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大,到第四步时他已经奔至慧通和尚身前,毫无停顿的右掌击出,左掌随至,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就在薛畅向前奔来时,慧通和尚也已气走全身,体内骨骼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脆响,原本隆凸的肌肉更加壮硕,整个身体看起来又大了一圈,犹如一尊金刚屹立在场中。 “大力金刚掌!慧通师父要使大力金刚掌!”场边的武僧们都是识货的,见此架势都兴奋的叫喊起来。 大力金刚掌,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之一,并且排名很靠前,它同须弥山掌、般若掌号称少林三大上乘劈空掌,位列其首,在寺中有着“学会金刚手、天下随便走”的美誉,但是该掌法却极其难练,因为它必须内外兼修,因此对修练者的根骨、资质要求极苛,在如今的少林寺中也只有无怒禅师和慧通和尚将其练成。 薛畅在行进中当然注意到了对手的身形变化,但如今的他已经将降龙十八掌练至大成,任对手千般变化,他也有信心凭一双铁掌将其打透。已臻大成的降龙十八掌反倒没有以前那样的声势赫人,然而在出掌之后,爆出的掌力却浑厚无比。 慧通和尚立刻感觉到了如狂风怒卷般令人窒息的掌压,不禁脸色一变,大吼一声:“来得好!”蒲扇大的双掌向前推出,犹如金刚出掌,凌厉至极。 双方都是双掌迎出,然而还未相碰,掌风已经撞击在一起,瞬间爆响,甚至引发空气震荡,导致旁观者的不适,原本嘈杂的叫喊声也在瞬间被打断。 第两百三十九章 寂灭爪 几位无字辈高僧的脸色顿时凝重了几分。 却见场中的二人在掌力隔空相碰之后都屹立在原地未动,紧接着薛畅大吼一声:“再接我一掌!”说着,双掌再次向前推出。 慧通和尚双眼一瞪:“贫僧奉陪!”双掌再次迎上。 “轰!轰!轰!……”双方不断隔空出掌,没有技巧,没有闪躲,纯粹靠掌力硬拼,场中央狂风激荡,飞沙走石,犹如风龙咆哮,所逸出的劲风吹至场边,也如利刃刮削,但却没有一人愿意后撤,都想要看清楚这难得一见的激斗。 ……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第六掌、第七掌……慧通和尚已经记不清自己打出了多少掌,由于感受到对方掌力的威胁,他每一次出掌都是全力以赴。战到此时,他已经感到内力有些后继乏力,然而对方的气势却一如既往,未有半分改变,他心中不禁赫然:这姓薛的年轻人哪来的如此深厚的内力?! 战斗激烈,不容他多想,当薛畅再次挥掌击来时,他选择了退避。 场边响起一阵轻微的叹息声:在这一场实打实的掌力硬拼中竟然是他们敬重的慧通师父输了! 要知道武僧们亲眼所见慧通师父的大力金刚掌刚猛凌厉、不输以往,他们当中的任何人上去恐怕都挡不了四、五掌,可这年轻人却跟和慧通师父硬拼了几十掌,还逼得他首先退让变招,这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震惊的当然不止武僧们,还有这几位无字辈的高僧,他们那久经世故的脸上也掩饰不住惊讶,无妄主持忍不住问道:“慧明,薛施主哪来如此深厚的内力?” 同样惊艳的慧明和尚摇头说道:“弟子也不清楚,不过薛施主在温泉驿血案之后曾遇奇人、得传绝技……” 听慧明和尚说完之后,几位无字辈高僧都陷入沉思:那位自号“逍遥老人”的奇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场中,慧通和尚决定不再与薛畅正面硬憾之后,身形时退时进,双手变掌为爪,五指如钩,如狂风骤雨,尽朝薛畅要害处招呼,正是少林绝学龙爪手。 龙爪手作为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之一,乃是秘传指功真谛,功成之后手指坚硬逾刚,铁指开砖如泥,手如钢爪般抓树撕皮、搓石成粉,端是厉害。 只可惜慧通和尚若是使其他绝学,薛畅或许还得头痛三分,但是龙爪手在一年前就已经由明真对薛畅使过,并被存档在系统之中,薛畅不时还进去对战一番。哪怕慧通和尚所使的龙爪手威力远强于明真,动作更加迅捷,招式运用更加灵活自如,但其招法仍是大同小异,薛畅对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所以尽管慧通和尚的进攻变化多端,捕风式、捉影式、抚琴式、鼓瑟式、批亢式、捣虚式、抱残式、守缺式……连环使出,迅捷无比。薛畅却始终镇定自若,双掌上下翻飞,依旧使的是降龙十八掌与之对抗。 慧通和尚的每一次攻击都被薛畅的掌法所挡,这一次不再是隔空对招,而是真正的手臂相碰。 慧通和尚内功深厚、又兼天生神力,每一招都力逾千斤。薛畅应对起来却气定神闲,不但让慧通和尚的攻击徒劳无功,而且在封挡格拒之中都有反震之力,时间一久反而让慧通和尚灌注内力的手指隐隐发麻。 慧通和尚当然不知道薛畅暗中运转乾坤大挪移,分化其内力为己用,反攻对方,占了不小的便宜。 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他原以为对手年轻应该缺乏打斗经验,所以在久战不下之时,他有意增加了一些进攻变化,用了一些虚招,想诱使对方上当,然而对方却不为所动,无视他所卖的破绽,始终挥掌直击他的要害,导致他的虚招变得多余,反而陷入被动。 如此老练狠辣、攻守兼备的打法完全不象出自一个年轻人之手,再加上对手打到至今仍不见衰减的劲道,让慧通和尚仿佛看到了无悲和无怒两位师叔的合体,让他感到一阵沮丧。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躺在他怀中死去的明实,又想到了躺在僧房中的那孩子,两者的相貌重合在一起,仿佛都在对他说:“师父……天怎么黑了?……师父,我要死了吗?……” “啊!!……”慧通和尚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整个面容变得扭曲狰狞,仿佛有千般痛苦积压于身。 薛畅不为所动,一招羝羊触藩,双掌立于胸前,合身撞来。 而就在此时,慧通和尚的喊声戛然而止,原本痛苦的脸庞变得漠然,一双眼睛也仿佛失去了生气,一转也不转的就这样死死的看着薛畅。 薛畅的双掌眼看就要撞在慧通和尚的前胸,但慧通的手爪已经临于薛畅的头顶,此手爪不同于之前的刚猛凌厉,反而透出一股阴寒之气。 谷鈎 薛畅悚然一惊,收掌回挡。 慧通和尚一爪又至,与之伴随的还有他死沉沉的目光。 这一爪直抓胸前,薛畅忙使一招鱼跃于渊,左手去勾对方手爪,右掌以待反击。 然而,慧通和尚的手爪蓦地收回,薛畅的抓击竟然落了空,而还未等他变招,慧通和尚的另一手爪又至眼前,薛畅变招不及,只得后退。 这还是薛畅自开打以来第一次后撤,慧通和尚当然要抓住这难得的先机,他的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对方,紧追其后,直线进击。 “寂灭爪!”无贪主持忍不住轻叹一声:“想不到老衲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到这一绝技的施展!” “阿弥陀佛。”无相主持双手合十,低声诵道:“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无妄主持默然不语,只是望着场中那个魁梧的身影,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慧明和尚心中矛盾,之前他见薛畅稳占上风,为慧通师兄着急,此刻见慧通步步紧逼,又为薛畅担忧。 在这场边的观众中,唯有徐熙和樊獒是全身心的支持着薛畅,无论是处于上风、还是不利,始终是双拳紧握,为师父加油鼓劲。 薛畅始终认为降龙十八掌之所以被誉为“天下第一掌法”,不只是因为它刚猛无比,更因为其招式简明快捷、后发而先至,这跟它特殊的运劲脉络有极大关系,所以能出招极快。然而此刻对手的进攻套路明明非常简单,就是双爪连续直击,可他就是挡不住,对方总能快上半分,这迫使他不得不连连闪退,心中是既疑惑、又郁闷。 对于慧通和尚而言,他同样有些郁闷,虽然仗着寂灭爪扳回先机、一时占据上风,但对方若全力闪避,他也无法给予重击,毕竟他并不以身法轻灵见长,况且这一年来他疏于修炼,体力、精力均不在巅峰,而寂灭爪却需要消耗巨量的内力和精神,他担心持续下去无法支撑……他心中一着急,体内运转的内息就出现了些许紊乱。 寂灭爪是少林中难得的阳极生阴的深奥武学,慧通和尚也只是初窥门径,并不能完全操控自如,体内的阴阳二气稍作失衡,他忍不住就咳嗽了两声,这一咳嗽,那一双死眼自然也眨了眨。 而这一眨眼,薛畅突然感到自己的出招似乎快了一点,恰好出掌顶住了对手击来的手爪。 手爪透出的阴冷劲气在被薛畅雄浑的掌力击散的同时,慧通和尚魁梧的身躯也被击退了一步。 但随着慧通和尚再一次睁大双眼盯住薛畅之后,他又再次陷入被动的局面。 不过这一个小小的转折却让薛畅的脑海中如灵光闪过,他恍然记起他在这段时间所钻研的《九阴真经》中有相似的记载,于是他决定冒险一试。 当慧通和尚又一爪当头抓来时,薛畅没有再后退,反而迎前半步,吐气开声,一声怒喝:“慧通!”伴随这一声,他的双眼泛出金光,直刺对手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眼。 慧通和尚猝不及防,被这金光一刺,原本被他勉强抚平的体内阴阳二气再次失衡。 而这一次薛畅是早有准备,在运力于目、施展《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的同时,疾步向前,双掌蕴含十成九阳内力,交替连拍,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连续技——密云不雨。 慧通和尚仓促封挡,当机被击飞出去。 场边立时响起一阵惊呼。 薛畅扳回先机,当然要继续追击,他一记莺飞,紧追而至,口中再次高喊:“慧通!” 慧通和尚吃了刚才的亏,竟不敢与他双眼对视,其实他却不知薛畅对移魂大法的修炼日短,此次还是第一次用于实战,远不及他所修炼的寂灭爪年久日长,他只是没料到对方也会这种极少见的精神攻击,才会一时着了道,若是两人持久对抗,薛畅必然会再次陷入寂灭之境,不知不觉中不断减弱自身的劲道和速度,最终败于自己。 而此时薛畅追至慧通和尚身前,使出降龙十八掌的强攻之招——震惊百里,就是想要尽快决出胜负。 第两百四十章 了结 已经对使用寂灭爪产生犹豫的慧通和尚仓促的用大力金刚手迎击,就听得“咔嚓”一声,慧通和尚的双臂折断,飞跌出去。 这一跌竟跌到了场边,当薛畅追至之时,场边的武僧们一起涌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住手!”无妄主持急忙喊道,并纵身掠了过去。 薛畅并没有继续硬闯,他停住身形,望着倒在地上、被武僧们护在身后的慧通和尚,沉声说道:“如今胜负已分,你可愿赌服输?!” 慧通和尚的双眼已经恢复正常,他仰头看着薛畅,深沉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倔强,竟是迟迟没有答话。 “薛施主武功惊人,这一次是慧通输了。”赶来的无妄主持说道。 “这么说我可以带走我的徒弟了?”薛畅问道。 “薛施主带弟子拜访少林,自然随时可以离开。”无妄主持面带微笑的说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更何况薛施主与我少林渊源极深,何不再多留几日,加深两派的友谊?” “原本是想如此,只是刚才突然想起在洛阳有一重要友人急盼我前去相见,只能等下次了。”薛畅淡然说道。 “既然如此,只能有缘再见。”无妄主持露出遗憾的神色,回头说道:“慧明,好好欢送薛施主。” “是。” 无妄主持接着说道:“无相师弟,请从药王院拿两粒小还丹,给予薛施主,以兑现慧通的承诺,同时也为那孩子压惊——” “无相师叔,请多拿两粒,算我账上。”慧通和尚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沉声说道。 无相主持尽管有些心痛,面对慧通恳求的目光,他还是表示了同意。 慧通和尚又看向薛畅:“以那孩子的体质,可将小还丹掰成两半,月初吃半粒,月中吃半粒,连吃4个月,会对他的帮助甚大。” 听着慧通和尚的话意,竟是要将小还丹都给薛五吃了,不过薛畅也没有觊觎这小还丹的心思,心里对这慧通和尚的看法倒是有了一点改变,点头说道:“我记下了,刚才我出手重了些,还望原谅。” 慧通和尚神色平静的回应:“我学艺不精,怨不得人,不过薛施主武功确实高强,倒也令人放心。” 薛畅能听出他心中的不甘,不再多话,转身走向僧房,推门进去。 薛五安然躺在木榻上,全然不知刚才因他起了一场风波。 薛畅仔细检查了他全身,发现确实没有什么损伤,这才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 薛五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薛畅,赶紧叫了一声:“师父……”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薛畅关切的问道。 薛五摇摇头。 “那就好,咱们走吧。”薛畅说完,转身走向屋外。 薛五有些懵懂,忍不住说道:“师父,刚才有个和尚——” “师弟,别说了,赶紧跟师父走,等出了少林寺再说!”徐熙神情严肃的低声提醒道。 薛五被搞得有点紧张,茫然的应了一声,出了木门,陡然看到周围一群僧人,不禁吓了一跳,其中就有那个抓了他的中年和尚,但他能感受到之前这和尚对他并无恶意,尽管心中似乎藏着痛苦,但问他话时都尽量轻声细语。 此刻薛五好奇的看向慧通和尚,而慧通和尚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中透露着关切,但同时也藏着痛苦,一如之前一样。 薛五忍不住点头说道:“老师父好!” 刚才双臂折断都一声不吭的慧通和尚突然间眼眶就有些红了。 众僧人目送薛畅师徒走出罗汉堂,无贪主持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知为何,看到今日这一幕,却让老衲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那一位……” 他没有说“那一位”是谁,但无妄主持却立时明白,皱起白眉想了想,摇头说道:“这怎么能够相比,那一位不但是天纵奇才,又恰逢因缘际会,方才有此成就。如今天下承平,已无须英雄出世。” “是啊。”无贪主持轻叹了一句:“可世事谁能预料……” 无妄主持默然片刻,回头说道:“慧通,你还好吧?” 谷严 慧通当即回应:“弟子承那孩子之福,应该不会再犯疯病,世人皆有缘法,那孩子即是弟子之缘。” 无妄主持再次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今日你触犯律条,让本寺蒙羞,本应惩戒,但念你疾病未愈,暂作宽恕,但日后如有再犯,绝不宽恕,定罚你后山面壁思过、永不得离寺,你可明白?!” 慧通和尚犹豫了一下,回应道:“弟子明白。” “你双臂受伤,速去药王院治疗吧。” “弟子希望能得允许前往武林大会!” “若是你双臂未受伤,我当然不会阻拦。但是你既已受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就在寺里好好休养吧。同时也调养好身心、练好寂灭爪,等下一次再为少林争光吧。”无妄主持嘴上说是为了慧通好,实际却是见慧通的精神状态不对,怕他出去之后继续纠缠薛畅师徒,而让少林蒙羞。 “无妄师叔,弟子——”慧通和尚还想再说,被无妄主持不耐烦的打断:“你们还不赶紧送慧通去药王院!” 几名武僧赶紧过来,要搀扶慧通,被他虎眼一瞪:“我自己会走。”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药王院走去。 无妄主持传音入密给慧果:“看好你师兄,若是出了什么事,拿你是问!” 慧果和尚愣了一下,赶紧答道:“遵命,师叔。” 无望主持接着又对他说道:“立刻派一名弟子骑快马赶去洛阳,详细告诉方丈和首座今日发生之事——”他感慨的说道:“武林大会上多了一名强手,希望他们能有所准备。” “是。” ……………………………………………………………… 慧明领着薛畅师徒出了罗汉堂,在路上忍不住说道:“薛师侄,我万万没想到一年未见你武功突飞猛进至如此境界,就连慧通师兄也不是你的对手!” “还得多谢师叔当初的授艺之恩。”此刻薛畅没有了在比武场上的狂放,表现的比较谦逊。 “师侄过谦了,我有自知之明,你应该感谢的是那位逍遥老人才对。”慧明和尚急忙摇头,他已经将薛畅所编的故事当了真,却不知当初他所传的百花拳给予了薛畅多大的帮助。 薛畅只是笑了笑,不多做解释。 慧明和尚接着说道:“希望师侄不要怪罪慧通师兄,他为人其实很好,只是明实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他自己又过于执念,才会如此。当初方丈给他取法名慧通,就是希望他不要过于执着,变得通达一些……” 薛畅回头看了看薛五,临走前慧通和尚对他说的话能看出这个疯癫的和尚对薛五是真的关心,而且这一场意外的比武也让他获益不少,不但见识了少林的顶尖绝学——大力金刚掌、龙爪手和寂灭爪,也让他领悟了一点移魂大法的应用,所以心情还算舒畅的他说道:“之前我对慧通确实有点气愤,但现在倒没什么意见了。” “这就好,这就好!”慧明和尚松了口气,若是薛畅因此与少林交恶,他夹在中间可就难受了。 进入知客院,胡秋荻立刻迎了上来,嘴里抱怨道:“师父,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和雨婷都快等死了!” “胡师妹,你可不知道,刚才师父跟少林高僧进行了一场非常精彩的比武!——”樊獒抢先说道,可看到无声主持也走了过来,他又赶紧闭上了嘴。 无声主持原本看到薛五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松了口气,可听见樊獒所说的话,顿时吃了一惊:“薛施主,你到底还是跟慧通起了冲突?” “呃……”之前薛畅看到无声主持在同其他几位老僧的商议中愤然离去,知道这位老和尚是真心在帮助自己,此刻见他面露担忧,一时还真不知该从何解释。 “师叔,事情是这样的……”慧明和尚忙接过话头,简要的将事情经过讲述出来。 薛五这才知道因为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一场风波,一时竟不知所措,呐呐的对薛畅说道:“师父,我——” “小五。”薛畅轻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再说事情也都顺利解决了,你不用感到愧疚,咱们开开心心的去洛阳,明白吗?” “……是,师——”薛五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胡秋荻猛拍一掌:“小五你可以呀,如今都成了香饽饽了,少林高僧都抢着要你!” “师姐,我——”薛五不知该如何回应。 “行了,秋荻,你师弟受了苦,你不安慰他,还捉弄他!”薛畅批评了一句。 “师父,我和师妹多亏呀,没能跟着进去,亲眼看您大发神威、大败少林高僧的威风场面!是不是啊,师妹?”胡秋荻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薛雨婷深有同感的一个劲儿点头。 “我跟慧通大师只是比武切磋,不要胡说八道!”薛畅沉下脸来,斥责道。毕竟当着无声主持的面说这些话,太打人脸了。 第两百四十一章 武林第一城 可薛畅话音刚落,无声主持已经呵呵笑道:“薛施主能够击败慧通,确实值得庆贺。须知慧通的武功在我少林中仅次于无悲和无怒两位师兄。” “我不过是一时侥幸。”薛畅自觉说这话并不是谦虚,若不是他用移魂大法打了慧通和尚一个措手不及,继续比斗下去胜负还未可知。 “薛施主过于谦虚了。”无声主持认真的说道:“慧通自小进入少林,因为资质很好,早早就进入罗汉堂,练武四十余载,精通少林诸般武功,还将顶尖绝学大力金刚手、龙爪手和阿罗汉神功练至大成,如今最难练的寂灭爪也有所进境,这世上能胜过他的人并不多,畅施主如此年轻就能战而胜之,恐非侥幸所致,实是天赋惊人!” 无声主持的夸奖让徒弟们颇感自豪,薛畅却赶紧转移话题:“大师,你刚才所说的大力金刚掌、龙爪手和寂灭爪,我刚才都已见识过了,这阿罗汉神功,我似乎并未见慧通大师使过——” “薛师侄,这阿罗汉神功乃是罗汉堂的一门内功绝学,练成之后内气深厚、吐纳有力,而且气劲游走全身,还可精炼体魄,产生类似铁布衫的效果。”说到这里,慧明和尚微露苦笑:“只是未想到薛师侄一双铁掌如此厉害,竟然破了阿罗汉神功的防御,打折了慧通师兄的胳膊。” 薛畅没有接话,他心中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移魂大法扰乱慧通心神、才导致阿罗汉神功的运转出现纰漏。 “不管怎样,薛施主此次可是替老衲大大的出了口气!”无声主持哈哈笑道:“那帮老家伙不听老衲的劝告,盲目帮助慧通,活该受此教训!一会儿老衲亲自去火工房,为薛施主和孩子们做份面食,以示感谢!” “多谢大师的盛情,只是我们师徒有要事着急离开,还请原谅!”薛畅赶紧说道。 之前还说要盘恒两日,如今却又说有要事,鬼才相信!……但无声主持久经世故,旋即明白薛畅的苦衷,别有意味的说道:“今次离开也好,不过希望薛施主千万别因为今日之事,以后都不来少林了。” “就冲着大师的这碗面食,下一次我怎么也得来。”薛畅没有犹豫的回应。 “好!好!……”无声主持抚须大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向墙角的木柜,取出那袋茶叶,倒出来一部分,然后拿着纸袋,走到薛畅面前:“既然薛施主觉得这茶不错,老衲就将其作为临别赠礼,别嫌寒酸。” “大师太客气了,我怎能夺你所爱。”薛畅赶忙推辞。 “这茶原本是给那些个老家伙留着的,俗话说喝茶明心,可他们今天的心都蒙上了灰尘,喝了也是白喝,与其浪费,不如送人。”无声主持的话里带着几分怨气。 薛畅心中暗笑,嘴里说道:“多谢大师的赠予,晚辈却之不恭了。” 无声主持接着说道:“慧明你今天表现也不错,桌上还有些剩余的茶叶,你都拿走吧。” 慧明和尚大喜:“多谢师叔!” ………………………………………………………………………… 薛畅师徒出了少林寺,下了少室山,踏上来时路。 樊獒长嘘短叹,引得薛畅好奇的问道:“小獒,你又怎么啦?” “胜负,我没想到少林寺会是这样的。”樊獒一脸失望的说道:“我原以为少林寺里住着的都是武功高强的和尚,他们对外人都很和善,可没想到那个叫慧通的居然要强行抢走薛师弟,那几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不但不制止、还支持他,还把无声大师给气走了,要不是师父你把那个慧通给打败,我们可就真的失去薛师弟了!我真的对少林很失望!” “哥,我也这么认为,少林寺今天的表现没有一点武林第一门派的气度。”薛雨婷深有同感。 “以前我爷爷很少提到少林寺,可他每次提到都没什么好话,我那时候不解,现在多少有点明白了。”胡秋荻也跟着说道。 薛畅明白她所说的爷爷就是耿珀,心中不免一动。 薛五没说话,还在因为自己引起了这场风波而心中略感羞愧,同时又觉得那位劫持了他的慧通和尚没那么可恶反而有点可怜。 薛畅将弟子们的神情看在眼中,问神色平静的徐熙:“小熙,对于少林寺你怎么看?” 徐熙想了想,说道:“师父,我觉得少林寺跟其他门派并无不同,对外想要获取更多,其内部应该也有纷争……” “没错。”薛畅赞许的点头,看向其他徒弟,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不要盲目听信江湖的传闻,要眼见为实,少林和尚若是真的一心向佛,又怎么会拥有那么多的赠地,大开山门,广纳香客,说到底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俗世凡人,是凡人就免不了七情六欲,就会有恩怨情仇,利益纷争,所以你们既不要过于盲目崇拜少林,也不要因此而心存鄙视,要像对待其他普通门派一样,以平常心来对待少林、华山等名门大派就行了。” 徐熙、胡秋荻等徒弟若有所思。 谷炦 “师父,您刚才说是凡人就免不了利益纷争,那我们逍遥派也有吗?”樊獒突然问了一句。 薛畅被他问得一愣,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樊獒肯定的说道:“徐师兄和我对练是特别认真,生怕我打败了他,夺了他大师兄的权利;胡师妹嫉妒我是她师兄,经常有事没事的找我麻烦;薛师妹还有着大小姐的娇气,欺负薛师弟老实,有时还指使薛师弟为她做事;胡师妹和薛师妹还拉帮结伙,两人经常悄悄咪咪的,不知在干什么;还有师父您也偏心,我们练武的时候稍不认真,你就严厉批评,九师弟那么顽皮,你不但不惩罚他,还对他格外宽容;还有八师妹,你还对她单独授艺,虽然是我们不感兴趣的医术,但这种做法是不对的……” “嗯、嗯、嗯……”薛畅听着点头,看了看其他徒弟说道:“你们觉得他说的对吗?” “樊狗儿,你瞎说八道什么!简直是嘴欠,讨打!”胡秋荻气愤的说做就做,真的走上前直接动手。 “我们女孩子凑一块儿怎么了,难道樊师兄你还想跟我们凑一块不成!”薛雨婷也气愤的紧跟其后。 就连徐熙也动上了手,嘴里还说着:“樊师弟,跟你对练,我还需要认真吗?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对手呀。” 唯独薛五没有参与,但在一旁解释道:“樊师兄,薛师姐从来没有指使我,是我自愿的。” 樊獒一边躲避大家打来的手掌,一边生气的喊道:“说归说,别动手啊,再动手我可就生气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大家的手臂挥得更欢实了,樊獒只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哀嚎道:“别打了!再打脸就肿了!……师父,师父救命!……” 薛畅瞧着这一幕,笑得很是开心,心里想着:年轻就是好啊!也不知等他们都大了之后,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谈笑无忌? “好啦,都别闹了,咱们得抓紧时间赶回登封城。”薛畅想起无声主持所说的话,不自觉的口舌生津:“咱们去吃面食。” …………………………………………………………………… 薛畅师徒在登封城内看中一个有不少食客的路边摊,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餐桌、挤着坐下。 薛五得了师父的吩咐,喊道:“老师傅,来六个大碗刀削面!” “好咧!”面摊的老头应了一声,旁边的壮小伙就开始揉面团,不,应该说是锤面团,他攥着双拳,交替不停的锤击木板上的面团,力度适中,节奏规律。 薛畅师徒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出来了,这应该是罗汉拳中的平击式。 面团揉好之后,老头伸手接过,左手平托着偌大的面团,右手拿着菜刀,在面团上飞快的划动,一片片细薄均匀的面片如同雪花一般不断的落入翻滚的沸水之中。 “少林刀法!”樊獒忍不住叫了一声。 老头恍若未闻,周围的食客也没有抬头观看,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面片下锅之后,老头开始将切好的青菜、大葱暴炒,然后再将面片捞起,稍微滤一下水,放入炒好的青菜中炒均匀,再用大碗分装好,端了过去。 薛畅夹了一筷,放入口中:“嗯,面片劲道,青菜鲜嫩。” 他朝老头竖起大拇指:“老人家,功夫好,刀削面更好!” 老头咧嘴一笑:“客官喜欢就好。” 五个徒弟没有说话,早就在大口朵颐,很快这么大一个瓷碗就见了底,包括薛雨婷也是如此,这位以前吃饭挑三拣四、饭量还没有猫大的娇小姐,在习武一年多后,无论是食量、还是动作都变得豪放很多。 “陆大叔,来三碗刀削面。”又有三个汉子来到面摊。 “好咧!”老头应了一声,又问道:“你们今天去少林寺考得怎么样?” 第两百四十二章 摆擂台 “唉,别提了。”为首的汉子沮丧的一摆手,回头就去找空位坐下,看到薛畅师徒,顿时瞪大双眼,拍了拍身边的两人,大刺刺的走到薛畅身旁,阴阳怪气的说道:“呦,这位不是自称少林高僧们都打不过你的大侠吗?怎么不在少林寺里耀武扬威,跑到这里来了?” 他这话一说,面摊里的食客们都抬起了头,以异样的目光看向薛畅,老头也皱起了眉头。 薛畅平静的回道:“我可没说过那样的话。” “怎么着不敢承认呢?我们可都是听见了的。这样吧,大侠能否赏个脸,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高招呗。” “刘二,你们别乱来!”老头警告道。 “陆大叔,你放心吧,我们也就是想跟这位大侠比武切磋一下,不伤人。”叫刘二的汉子嬉皮笑脸的说道,伸手就去拍薛畅的肩膀,可这手就像被什么托住似的,悬在半空怎么也拍不下去。 他正惊疑之际,薛畅抬头对他说道:“比武切磋是好事,我同意了。徒弟们,吃饱了饭,起来运动一下有助于消食。” “师父,我先上!”樊獒兴奋的说道。 “怎么每次都你抢先,不行,这次我先来!”胡秋荻表示反对。 “行了,你们都别抢,按照入门的次序,轮流上。”薛畅作出决定。 “师父,才三个人,不够分啊。”樊獒提醒道。 薛畅环视四周,无论是食客、还是听到那汉子的话而驻留的行人都面色不善,他微微一笑:“对手很快就会多起来的。” 牛二见这个年轻人与几个少年谈笑自若、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怒火直冒,暗想:“等会儿开打,定要让你好好尝尝我的厉害。” 登封城受少林和嵩山派的影响,民众大多好武,平时有了冲突,少作口舌之争,都在拳脚上见真章,因此登封城内有其他县城没有的特色,建有多个土制擂台,而在这个面摊旁边就有一个。 双方还没有开打,就有好事者四处宣扬:“有外乡人到我登封诋毁少林寺,刘二他们要摆擂教训他们!” 不一会儿,擂台下就挤满了人。 在开打之前,薛畅小声的对徒弟们提了一个要求:不准使出少林功夫,但内功除外。 若是在一年前,薛畅说这话,徐熙、樊獒他们恐怕就没法打了,但现在他们除了少林武功之外,一个个都精通好几套其他武功。 一心想要给薛畅师徒一点厉害的刘二很快就败在了徐熙快捷狠厉的百花拳下。 薛畅也很快就听到体内的系统传来一声脆响,虽然获得的威望值不多,只有5点,但有总比没有强:能够在武林大会之前让徒弟们都能进行一番实战热身,还有威望值可赚,何乐而不为。 薛畅看着捂任被打青的左眼、低着头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刘二,开口说道:“罗汉拳讲究刚柔并济,快慢有度,你的拳打得太快了,以至于你的劲力都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反而过快消耗自己的体力,我建议你从今天开始练习罗汉拳时尽量将其打慢,能打多慢打多慢,过一段时间,你就会体验到其中的好处。” “你懂个屁!”心情不好的刘二脱口骂道。 又走了两步,他突然愣住:“这个小白脸说的话怎么跟考核我的少林师父说的一样,而且好像还给出了解决的办法,要不……回去试试?” 薛畅当然不会跟刘二这样的浑人计较,他不过是好为人师的习惯使然,等到第二个汉子被樊獒打败,经过他时,他又给出了几句点评和建议。 三个汉子被打败之后,果然正如薛畅所料,就有不服气的民众踊跃的上擂来挑战。薛畅依旧还是每次打斗结束点评几句,不管失败者是否听进去。 细心的观众很快就发现有些上台挑战的武者在失败后不但不会沮丧,反而会向擂台边的一位年轻人鞠躬行礼,再说上几句,然后一脸欢喜。 问其原因才得知:原来那年轻人能够看出比武者的武功弊病,并且还能给出很好的改进建议。 等到这个消息传遍登封城之后,前来挑战的武者就更多了。 薛畅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禁感叹:不愧是被太祖皇帝御笔钦封的武林第一城,城内习武民众的比例也太高了! 擂台的热闹就连面摊老头都坐不住了,回头对正在揉面的儿子说道:“浩儿,先别干了,你也上台去挑战。” 谷嶘 “爸,难得擂台那边热闹,引来这么多客人,咱们不赶紧趁着生意红火多挣点钱,跑去打什么架哟。” 壮小伙没有理会,气得老头给了他一巴掌:“你个傻小子,你没看到跟你一样练了几年少林刀法没什么进步的徐家老六、还有马胖子他幺儿败下擂台之后,都一个个高兴的跟人说,有了那位师父的指点,今年他们的刀法肯定会大有进步吗!多挣这几个小钱有个鸟用,把武功练好,通过少林考核,成为正式的俗家弟子,享受朝廷俸禄,才是最要紧的!” 壮小伙有点犹豫:“可是,我要是去了,这里这么多活——” “放心吧,你老爹我手脚麻利着呢,这点活根本就不算什么。别啰嗦了,快去快去!”陆老头不耐烦的催促着。 壮小伙赶紧用湿布将手上的面灰擦净,从架子下抽出一把有些生锈的单刀,朝着擂台跑去。 “我说陆老头,如今朝廷的新诏令颁布,成为少林的俗家弟子可是再也无法享受朝廷俸禄了。”有食客大声提醒道。 “你说的不对,这个诏令是针对那些新建立的门派,像我们少林这样的武学正宗,依旧沿用的是老规矩。”又一食客反驳道。 “我看你没有读明白新诏令的内容,他说的可是针对所有门派——” 两个食客就此争论起来。 陆老头忍不住说道:“不管这规矩变没变,但我觉得在我们大周只要练就一身好武艺,到哪儿都不缺饭吃。” “这话倒是没错。”食客们齐声回应。 王国良心情舒畅的回到登封城,按照老习惯来到陆家面摊:“陆大叔好!” “是国良啊,今次考得怎么样?” “明磊师父说我的罗汉拳练得不错,下个月可以去少林寺学习刀法了!”王国良兴奋的说道。 “这可是大好事啊,你爸听了肯定会很高兴!叔给你下碗面,不要钱,以示庆祝。” “叔,这哪行啊——” “别多说了,赶紧去找位置坐着。” “那……好吧,谢谢叔!噫,怎么没见浩哥?” “他呀,就是笨,老是让别人,结果还在那边排队等着打擂呢,天都快黑了!” “打擂?……”王国良疑惑的扭头往街口看去,顿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边那么多人,把路都给堵啦?!” “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年轻人带着一群孩子,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来我的面摊吃面——”陆老头刚说了一句,旁边就有食客插话道:“是逍遥派,逍遥派!” “那是后来打擂的人问人家,人家说的,刚开始是不知道的。”陆老头看了那食客一眼:“后来刘二他们来了,看见那个年轻人,认出他来,说他蔑视少林高僧,所以提出要和他比试,然后就在擂台那边打了起来,他们三个倒是很快就败了,但其他人不服气,结果就一直打到现在……” “关键是那个年轻人根本都没怎么出手,主要都是那群孩子在轮流守擂,咱们登封的那些年轻人天天自吹武功如何了得,可连一群孩子都打不过!”一个食客气愤的说道。 “也不都是孩子嘛,那个黑大个的年龄看起来就不小。”另一食客反驳道。 “那只是看起来大,有打擂的人问过黑大个的年龄,他才17岁,还未成年啦。”前一个食客回应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 王国良听到这儿,忍不住问道:“那些孩子真有那么厉害,到现在为止就没有人能打败他们?” “当然是有啦。”那名食客叹气道:“侯三娘堪堪战胜了一个女孩子,不过自己的剑却被削断了;简家老大费了半天劲,打败了那个黑大个;邱毅战胜了据说是那群孩子中的大师兄,不过自己也挨了两拳,若不是他硬功了得,恐怕都走不下擂台……关键是他们的年龄都大了对手不少,就这样还胜得如此艰难。” 王国良吃了一惊:侯云彤乃是嵩山派俗家弟子,使的一手好剑术;简玉笙和邱毅都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尤其是邱毅,资质不俗,当年少林曾有意将他收入寺中,他以自己是家中独子、尚需尽孝为由拒绝,只做了俗家弟子……这三人都是登封年轻一代武林人中的佼佼者,居然都不能顺利取胜。” “最好笑的是简家老大不自量力,好不容易战胜了人家的徒弟,居然不见好就收,还向那个年轻人发出挑战,结果你猜猜发生了什么?”那食客卖起了关子。 第两百四十三章 洛阳 “他败了?”王国良想也没想就说道。 “不是,那个年轻人说简家老大已经比斗了一场,最好休息一会儿,等恢复一些体力,再同他打,简家老大还真同意了。”说到这里,那食客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就在这时候,周老爷子上台了。” “开碑手周丰?”王国良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咱们登封城的武林人中还有谁敢称周老爷子?”那食客反问道。 “他居然也上场打擂了?!”王国良惊道。 周丰是登封城中资格最老的少林俗家弟子,曾经与最早的慧字辈和尚(如慧通)一起学艺,因此50多岁的他是登峰城中武功最高的人之一,颇受登封人的尊重。 “还不是那些好事者跑去周老爷子家,说是有外乡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请他去给教训一下,你想想以周老爷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推辞?” 王国良本想说:“周老爷子出马,那一定是胜利了。”可想想现在擂台都还在进行,所以没敢下断言,而是迫不及待的问道:“然后呢?” “那位年轻人看周老爷子的架势,就亲自上场了。”那食客叹了口气:“周老爷子并没有轻敌,一开始就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般若掌,只是那年轻人始终用轻功闪避,老爷子费了半天劲也没沾到对方分毫,气得大骂‘那年轻人若是只知道躲,那么就不要在登封城摆擂了’,那年轻人这才认真出手,和周老爷子硬拼了八掌——” “硬拼?”王国良有些惊讶,因为周丰内功深厚,掌力惊人,不然也不会有开“石碑手”这个绰号,那位年轻人就算再厉害,内功肯定不及周老爷子深厚,正面硬拼实在是失策。 那食客看透他的心思,自嘲的一笑:“我们在台下观战的时候也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可事实上……唉,老爷子根本拼不过,打一掌退一步,那位年轻人和周老爷子只对拼了八掌,就把周老爷子逼到了台边,然后他就收手不打了,周老爷子是主动认输的。下了擂台之后,他还感慨着对大家说,‘那年轻人武功惊人,除了无悲、无怒两位禅师,不亚于其他任何少林高僧,所以他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吹牛……’,那简家老大看到这情况哪还敢上台,悄悄的溜了。” “别说是他啦,王老、赵大娘这两位登封城的顶尖高手听说周老爷子这么轻易就败了,直接让家人把大门关了,谢绝会客,这明显是怕有人请他们出战。”另一个食客面带讥讽的插话道。 “明知上去不是对手,干嘛还去丢脸。”陆老头跟这两人都熟,所以立即接过话头为他俩辩解道:“他俩不上台,至少以后大家谈及此事,还有个念想。” “自欺欺人罢了。”又一个食客说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碰到了周老爷子的小徒弟和人说话,正好听到了一件事,周老爷子走下擂台之前还问了那年轻人一句话,‘少侠武功如此厉害,为何开始时却用轻功与周某游斗?’你们猜那年轻人怎么回答的?” “刘胖子你赶紧说吧,别卖关子啦!”众食客齐声催促道。 “那年轻人说,‘周老爷子所使的般若掌他没有见识过,所以想多看看。’” “真是艺高人胆大!”陆老头慨叹一句。 众食客也唏嘘不已。 唯有王国良心中疑惑:“陆大叔,既然那位外乡人如此厉害,浩哥干嘛还要去打擂台?” “那位年轻人……哦,那个年轻人听说姓薛,是逍遥派的掌门,应该尊称人家薛掌门。他不但武功惊人,而且武学渊博,善于教人。”陆老头一边拿刀削面,一边说道:“每个人上台去跟他的徒弟比武之后,他都会指出其武功的弊病,并给出不错的建议,他们下台之后都感到受益匪浅,所以我让你浩哥也去试一试,让那位薛掌门给指点指点。” “原来是这样!……”王国良听了,心动不已,当即起身说道:“我也去看看。” “面都已经下好了!” “陆叔您先给别人吧,我回来再吃。” 谷虄 王国良跑去擂台,没有马上排队,而是挤到擂台边,想亲眼看看所谓逍遥派的这群孩子的实力到底如何。 可当他看到在台上打斗的樊獒和站在台边的薛畅,顿时想起在去少林寺的路上所发生的事情,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原来有关这些人藐视少林寺的话是我说的!…… 由于王国良上台打擂之时,当众承认“是自己犯了错、逍遥派其实跟少林寺关系很好”,原本就对薛畅高超的武功和善意的指点有了一些好感的登封民众对其更加尊重,当晚多个店家争相邀请薛畅师徒去免费吃饭住宿,并有不少白天受指点的武林人前来送礼致谢。 薛畅有感于登封人的热情,遂答应大家的请求,在城内再摆擂一日。 等到第三日薛畅师徒离开时,众多登封人出城相送,这真是“师父扬名少林寺、徒弟威震登封城”,逍遥派及薛畅的名字至此被登封人牢记。 而薛畅在这两日也颇有收获,不但获得了400多点威望值,而且在比武大会之前让徒弟们也进行了一番比武热身。 师徒六人一路西行,再次回到汝州,再向北进入伊阙镇,乘船沿伊河北上,至龙门镇下船(此龙门镇非巴蜀绵州的龙门镇,是如今龙门石窟所在),由此北上就进入了洛阳的近郊。 洛阳,因地处洛河之阳而得名,乃五朝之都。早期实行分封制的夏、商、周三个王朝相继皆在洛阳建国都,直到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汉才将国都迁到了长安,漫长的六百年国祚使中原百姓皆称汉人,后因内乱分崩离析,持续近百年,方才重新统一,建立大魏,又将国都迁回洛阳,统治两百八十年后,因鲜卑入侵而覆灭,大魏西南镇守使陈旭庭经过十余年苦战,方才驱除鞑虏、恢复中原,建立大周,依旧定都洛阳,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一条笔直的宽阔大道通向远处巍峨的雄城,但走在道中的薛畅师徒却觉得有些拥挤,因为在他们身前、身后到处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脸庞,尽管都显得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那是对大周国都的期盼。 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薛畅师徒也放下焦躁,在推推嚷嚷间不知不觉的就随着人流,跨过了洛河上的永桥,来到了洛阳的南外郭城。 这里不像是成都府,有着多个郭门,因此很快就轮到了薛畅师徒。 或许是城卫这些天见过不少像薛畅师徒这样背刀挎剑的武林人,开口就问:“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是的,我们师徒来自巴蜀,是——”薛畅话还没说完,城卫很干脆的挥手说道:“进去吧。” 薛畅问道:“请问到总巡武司怎么走?” “到西外郭城的大市集旁边,到那里后一问便知。” “多谢。”薛畅道过谢之后,领着徒弟们,穿过郭门,进入了洛阳城。 从洛阳城的南面要绕到西面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不过薛畅师徒也不着急,脚步轻盈的徜徉在一条条繁闹的大街上,好奇的游览着这京都的街景:遍眼都是高耸的绿瓦红墙、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无论是街边叫卖的商贩、还是依门而立的居民脸上大多挂着恬淡惬意的微笑,那应该是身为京都人对当今盛世的一种怡然自得。 虽然已是六月初,牡丹花谢,但芍药仍开,其外形如同牡丹,花色却更丰富,沿街的人家几乎都在门前摆上几盆,姹紫嫣红,煞是好看,为这繁华喧嚣的洛阳更增添了几分艳丽,让薛畅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诗:“洛阳春日最繁花,红绿荫中十万家。” 在前往大市集的途中还经过了白马寺,络绎不绝的香客、深沉厚重的禅唱使薛畅都忍不住想要进去观瞻一下这佛教东传的第一寺。 最后师徒六人来到了洛阳大市的街口,即使还未进去,他们的耳中就已经被滚滚而来的商贩吆喝声和酒肆饭铺中食客们的笑骂声塞满。 一眼望去,道路两旁商铺酒馆鳞次节比,道中行人摩踵擦肩,已经在进城时尝受过痛苦的薛畅师徒完全没有想要进去游逛的欲望。 好在总巡武司的衙门就在街口,不过其门面被旁边的大市压缩,显得有些逼仄,而且街市的日夜喧嚣也将这种官家的贵重冲淡了不少,所以其庄重肃穆的气度相比成都巡武司还差不少,若不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武林人不时的出入其中,薛畅师徒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在薛畅向门卫出示了掌门号牌和成都巡武司发的邀请函之后,得以进入其中,在影壁的后方就是一个大的会客厅,里面已经有不少武林人正在排队登记。 第两百四十四章 总巡武司 薛畅带着徒弟们排在了后面,前方的一个汉子回头看到来了一群如此年轻的武林人,不经大感好奇,问道:“喂,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巴蜀逍遥派。”樊獒抢先答道。 “没听说过。” “去年新建的门派。” “难怪如此年轻。” “你是哪个门派?” “长安快刀门。” “长安快刀门?”樊獒以他那所知不多的武林知识稍作回想,就脱口而出:“我只听说过洛阳快刀门——” “他们那是冒牌的!”那汉子像是猫被踩了尾巴,立刻叫嚷起来:“这一次朝廷给了我们机会,我们就盼着在武林大会上遭遇他们,然后在天下武林人的面前证明我们长安快刀门才是正宗!——” “请大家保持肃静!”侍立在前方的一名侍卫突然开口喝道,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薛畅略显吃惊:不愧是巡武司总部,一名小小侍卫的内功都不弱。 那汉子乖觉的闭上了嘴。 樊獒自觉闯了祸,心虚的看了看薛畅。 这一次薛畅都没怪他,反而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终于轮到了薛畅师徒,当薛畅看到坐在书桌对面的官员竟然身着红色官袍时,不禁吃了一惊。因为根据他所了解到的大周朝的规定,三品以上官员穿紫袍公服,六品到四品的官穿红袍公服,九品到七品的官穿绿袍公服,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干着抄写员的活、为他们登记注册的官员至少是个六品。 果然是官员多如狗、职方满街走的京都啊!……薛畅心中感叹。 那官员看到上来一批如此年轻的武林人,先是感到惊讶,随即想到了什么,问道:“请问你们是哪个门派?” “巴蜀逍遥派。”这一次是由薛畅来正式回答。 那官员闻言,说话的语气就变得客气了不少:“请出示一下你们的掌门号牌和邀请函。” 薛畅依言照做,那官员仔细查验之后,想起还给薛畅,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对方:“你就是薛畅薛掌门?” “是我。” “请稍等。”那官员回身对一名侍卫说道:“去告诉王佑风统领,就说是逍遥派的薛畅到了。” 侍卫应声而去。 薛畅有些疑惑,但那官员未做解释,而是问道:“薛掌门,逍遥派此次来参加比武大会,总共是几人?” 薛畅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五名徒弟:“总共六人。” “参加门派比武的是哪几位?最好说出他们的名字。” “徐熙、樊獒、胡秋荻、薛雨婷和薛五。” 那官员在登记册上一一写下名字,又问道:“参加个人比武的是谁?” 薛畅指着自己:“我。” 官员又低头写上几笔,然后把登记册推到薛畅面前:“请查看一下是否登记无误。” “无误。” 那官员拿出六个铁制铭牌,递给薛畅:“薛掌门,这一个是给你的,这五个是给你徒弟们的,有了这个才可以出入比武大会的赛场,同时它也是你们入住由我们指定的免费客栈的凭证,所以千万别丢了!” “明白。”薛畅点点头,看着手中的红色号牌,正中刻着一个“武”字,下方是数字编号56,而徒弟们的号牌都是绿色,号码都在几百号之后。 他把这几个绿牌递给徐熙,徒弟们兴奋的上前讨要。 那官员又郑重的提醒道:“按照目前的日程,如果没有变化的话,6月20日晚当今圣上将在皇宫召开夜宴,宴请这次参加比武大会的各派掌门,由我们巡武司官员领着大家入宫,所以薛掌门在那一天就请在客栈待着,避免耽搁大事。 6月21号比武大会正式开始,每天早上的辰时各门派参赛的弟子就要进入赛场,不过你们住的客栈距离进行门派比武的赛场很近,应该不用担心会迟到。但个人比武是在皇宫,仍然需要由我们巡武司带你们进去,所以这一点请薛掌门一定要牢记,千万别错过了! 还有,在比武大会开始之前的这段时间,希望逍遥派能够遵守法纪,不要在洛阳城内惹出事端,否则朝廷不但会取消你们的参赛资格,甚至可能会撤销你们的建派资格,所以一定要谨记!” “明白了,多谢大人的提醒!”薛畅也郑重的回应道。 谷狥 “本来登记注册完之后,应该由我们巡武司的属员带你们去指定的客栈住宿,但是王佑风统领还有事找你,所以还请在这里稍等。” “请问是什么事?”薛畅诧异的问道。 “到时你就知道了。”那官员微笑地说了一句,然后朝旁边的侍卫示意。 侍卫领着薛畅师徒穿过迎客厅,来到了后方幽静的会客室。 迎客厅内的武林人见总巡武司的官员居然对年轻的薛畅师徒礼遇有加,纷纷开始猜测对方的身份。 而在侍卫走后,徒弟们也忍不住问道:“师父,总巡武司的统领要单独见我们,是为什么事啊?” “为师我也不清楚,别着急,一会儿人来了不就知道了。”薛畅心中已有猜测,但他却不想在此刻说出来,而是板着脸说道:“都坐好了,别叫叫嚷嚷的,让人家觉得我们逍遥派没有教养。” 薛畅这一说,大家规矩了,安静的坐下来没多久,屋外就传来了脚步声,然而首先走进屋里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年轻的太监。 他目光急切的往室内一扫,然后看向薛畅,用尖细的声音问道:“你就是来自巴蜀逍遥派的薛畅薛掌门?” “正是在下。” “终于等到你了!”那太监急切的说道:“跟咱家走吧。” “去哪?”薛畅疑惑的问。 “当然是去见长公主。” “洛阑梦?”薛畅不确定的问了声。 太监顿时变了脸色:“大胆!长公主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叫的!” “公公,不知者无罪嘛。”又一人走进室内,却是一身戎装,他颇有兴趣的打量着薛畅。 太监轻哼了一声,正色的说道:“如今我朝就这么一位长公主,乃是皇上的亲妹,尊贵无比!长公主对薛掌门你颇为看重,从五月末开始就让咱家天天在这里等候你的到来,所以你要懂得感恩,一会儿见到长公主之后,切记,千万不可逾礼!” 听了这话,薛畅心中一阵激动,一时倒也不太在乎这太监令他不悦的语气。 倒是几个徒弟全都傻了,当初薛畅到巫山求亲失败之后,感到与成为大周公主的洛阑梦的婚事可能会变得更加困难,既为了避免让家人们始终满怀期待,也为了洛阑梦当上公主的消息暂时不传扬出去(这是顾诗婧的要求),他并没有告诉大家实情,而是撒了个谎,说“洛阑梦得了重病,已经去江南找名医治疗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见到她”。 大家都信以为真,甚至张氏觉得既然洛阑梦患有重病,就算结婚可能也不利于生养,还劝薛畅另找他人为妻。 现在徐熙他们都听出来了:巴蜀武林第一美女洛阑梦并没有身患重病,而是成为了大周的长公主、当今皇上的亲妹。 这个惊人的消息让徒弟们完全不知所措。 这时,那名身穿戎装的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我是总巡武司的副统领王佑风,薛掌门果然如成都巡武司传来的奏报中所说的那样,年轻有为呀!” “王大人过奖了。”薛畅拱手行礼。 “既然长公主着急见召,本官就先不打扰了。薛掌门先跟刘永公公前去,等以后有空再细聊。”王佑风客气的说道。 “好的。”薛畅点头,看见那太监已经走到了门口,又急问了一句:“刘公公,我这些徒弟——” “当然也跟咱家一块走,之前长公主特地有过吩咐。”叫刘永的太监不耐烦的说道。 于是薛畅师徒跟随刘永横穿整个总巡武司府邸,直奔后门。 这一走,薛畅才发现别看总巡武司的门脸有些寒碜,内里却颇有乾坤,不但占地广阔,而且人手众多,防御森严,其中的好手看起来还不少。 出了后门,却是一个僻静的胡同,只有一个出口,门口停放着一辆外表装潢简单的四马马车,刘永走到马车前,说道:“都赶紧上车吧。” 坐在驾位上假寐的马夫睁开眼看向薛畅,他眼中精光四射。 这也是位高手!……薛畅倒也不惧,运力于眼,迎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 做仆役打扮的马夫顿时浑身微震,脸上显出惊讶,旋即低下了头。 走进车内,才发现内里装饰比较奢华,也比较宽敞,不过要坐七个人还是有些挤了,对此刘永早有准备,他事先从巡武司借来了三匹马,让薛畅的三个徒弟骑着,跟随马车走。 马车行进之后,事情也算完成了一半,刘永严肃的神情也缓和了不少,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留在车内的胡秋荻和薛雨婷尽管心中有不少疑问,但碍着这太监在内,只好暂时憋在肚中。 薛畅却无所畏惧,试探性的问道:“刘公公,咱们这是去皇宫?” 第两百四十五章 镇南王 “没得皇上的允许,你们一介平民怎么可能进得了皇宫!”刘永怼了薛畅一句之后,忽想起义父的告诫,语气又缓和了些:“我们这是去神女宫在京城的宅院,嗯……准确的说应该是先帝赐予神女宫的府邸,这些天长公主一直在那里等待,为此还和皇上吵了一架。” 薛畅听出了对方的埋怨之意,他压抑住从心底升起的悸动,转而问道:“刘公公是专门侍奉长公主的?” 刘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咱家的义父当年曾侍奉长公主的母亲、当年先太子的周娘娘,娘娘心善,还惦记着当年的情谊,在长公主受封之后特地提议调我义父前来服侍,但我义父年老体弱,自觉无法胜任,所以就推荐了咱家……” 刘永尽管语气平淡,内心却是情绪翻涌。要知道周婉瑶当初不过是先太子的侍妾,被封为良娣,并不是太子妃,当不得“娘娘”这样的尊贵称谓,他明知如此称呼要是让宫里的那位知道,绝不止只吃桂落这么简单,但他依然当着薛畅的面这么称呼,是有其原因的。 当年周婉瑶因为犯错被剥夺“良娣”称号,并被驱逐出洛阳,侍奉她的太监李瑞也因此被贬斥到敬事房,那时刘永志不过是一个刚刚入宫没多久的太监,有一次前太子妃因遭先帝训斥心情不好,途经花园时正在打扫卫生的他没有及时察觉而没有低头肃立,因此被视为不敬,也被贬斥到敬事房。由于管事太监知道他是得罪了未来的皇太后,因此经常还给他小鞋穿,或许因为同病相怜、也或许可怜他年纪幼小,李瑞经常照顾他,最后还收他为义子,两人相互扶持着度过了漫长的艰难岁月。直至洛阑梦被当今皇上封为长公主,他才得以翻身,除了对周婉瑶满怀感激之外,内心深处也隐藏着对皇太后的恨。 薛畅在巫山神女宫时就知道了洛阑梦的身世,加上前世宫廷剧也看过一些,虽然对方说得平淡,但透过他的话,薛畅能感觉到他们曾经的艰辛,于是关切的问了一句:“公公的义父现在情况如何?” 刘永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遂斜向上方抱拳行礼,感激的说道:“长公主仁慈,向皇上恳请,让我义父得以出宫,如今在神女宫府邸养老!” 薛畅松了口气,面露微笑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刘永凝视着薛畅,感觉对方神情自然,不像是在作伪,想了想,沉声说道:“薛掌门,长公主受封之后,上至王侯高官、下至武林世家,想要与皇室联姻者不在少数,但都被长公主拒绝,因此得罪了当今太后和一些王侯家眷,虽有皇上的恩宠,但处境并不算太好,偏偏长公主独钟情……看重你,但你的身份太低,即使周娘娘同意,皇上也很难点头。 但如今你来到京城、必然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恐怕最后性命都难保,我要是你,会立刻返回巴蜀,从此再不与长公主相见,这样既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也可以让长公主的处境变得安全!” 薛畅确实没有想到他和洛阑梦的恋情会引发诸多事情,甚至威胁到彼此的安全,但这反而让他意志更坚:“多谢公公的提醒,不过恰恰相反,我认为解决困难最好的办法就是娶阑梦为妻!” 刘永为薛畅再次直呼长公主之名而有几分恼怒,但这一次他没有发作,而是冷冷的说道:“人人都想当驸马,可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 “事在人为!”薛畅自信的说了一句。 刘永冷笑两声,显然是认为薛畅在盲目乐观,于是就不再相劝,闭目不言。 薛雨婷轻轻拽了拽薛畅的衣袖,担忧的小声说道:“哥,既然是皇上不想让你娶洛……长公主,那你就别娶了吧——” “师妹,别瞎说。”胡秋荻忍不住插话道:“师父,我支持你,就是要把长公主娶回来,当我们的师娘!” 薛畅伸出手,在两人头上轻敲了一下,轻声呵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少操心,还是多集中精力,努力提高自己的武功,争取在比武大会上取得好成绩吧。” 两个女孩还想反驳,见薛畅又扬起手,赶紧闭上了嘴。 马车内变得安静,但“哒哒哒”的马蹄声却清晰的响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马蹄声消失了,马车也静止下来,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到了。” 刘永立刻睁开眼,起身掀开布帘,率先出了马车。 薛畅紧随其后,出了马车,看到三名男弟子就在马车旁边,心里大定,再环视周围,正身处一个胡同之中,周围没有人,面前是一扇不大的木门,紧锁着,上方没有匾额,估计又是后门。 刘永并没有立刻去叫门,而是在仔细查看木门旁停放的另一辆马车,最后直接问车上的车夫:“你是哪个府上的?” 那车夫见问话的人是一名太监,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想要敷衍,却听见木门“吱嘎”一声开了,走出来两个人,当先一人是一位中年妇人,却穿着圆领窄袖的衫袍,头上戴着一顶硬脚幞头,相貌端庄,英气凛然。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却是穿锦袍,系玉带,皮肤白皙,体型微胖,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刘永忙上前向妇人鞠躬行礼:“拜见王爷!” 这位妇人竟然是一位王爷?!……薛畅先是吓了一跳,以为刘公公在马车里待了太久,头脑缺氧,认错了人,但随即想到曾听说过的一件当朝轶事,不禁心中一动:莫非是她?! 那妇人被突然凑上来的太监吓了一跳,忙问道:“你是?” “侍奉长公主的太监刘永。” 那妇人这才松了口气,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来了此处,又转头看着薛畅等人,问道:“这几位是?” “与神女宫交好的逍遥派掌门薛畅,今天他带弟子来洛阳参加比武大会,顾宫主知道后,就想请他来这里一叙,但担心那边人多水杂,所以让小的去了一趟。” 那妇人没再多问,只是又看了一眼薛畅,也没和他说话,就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刘永才回头对薛畅说道:“刚才那位妇人是当今的定南王萧凌楠,她身穿便服,悄悄到这里来,恐怕也是来提亲的!” 为什么刘永要说悄悄?因为按照先帝定下的规矩,王侯将相是不得与武林门派来往过密的,她的这一举动若是被传扬出去,少不了会被朝中大臣弹劾。 刘永特意说起这事,就是在警告薛畅:你瞧,连王爷都来提亲了,你应该知难而退! 薛畅还未做回应,薛玉婷已经抑制不住兴奋的说道:“她就是女中豪杰萧凌楠萧王爷呀!跟我想象的一样!” 萧凌楠乃是开国功臣定南王萧弘的长女,萧弘曾是前朝的荆南镇守使,鲜卑人攻陷北方,后又入侵荆湖,萧弘手握荆湖地区唯一一支能战的军队,却不敢抵抗,躲在荆湖以南苟延残喘,直到陈旭庭从巴蜀出兵,进入荆湖,后被围于襄阳,突出重围的叶文博赶到荆南,说服萧弘出兵救援。大败鲜卑军队之后,萧弘就奉陈旭庭为主,没多久陈旭庭让其率军征服南方(当时南方的鲜卑军队不多,主要是前朝遗留的一些残余势力)。后来大周朝建立,陈旭庭以其所立功勋,封其为定南王。 这是大周开国之后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可这位定南王并没有享福多久,在护国公叶文博死去后的第二年,他也暴疾而亡。然而他膝下无子,两位跟随他征战多年的侄子为了这王位继承而内争,朝中众臣也争议纷纷,长时间不能决,最终太祖皇帝做出决定:“定南王所遗留之福荫应由其直系血亲继承,本朝既然有女将军,为何不能有女王爷!”遂不顾众臣反对,强行下旨由已经要出嫁的萧凌楠继承王位。 这样一来,她的两位堂哥自然心怀不满,没多久就在南方发动了叛乱。此时因铁血长河门被强行解散,一时竟选不出前往平乱的主帅,新任的定南王主动请战,太祖皇帝居然允准,萧凌楠统率大军昼夜兼程,赶至江陵,与其中一支叛军相遇。 临阵时萧凌楠一身戎装,披发带孝,手持先父的军旗,一马当先,冲锋在前,叛军多为定南王旧部,见此情景,士气大减,随后大败。萧凌楠趁胜追击,连战连捷,不到两个月即平定了叛乱,从而使得诸军钦服,坐稳定南王之位。 班师回朝之日,太祖皇帝当众慨叹:“定南王勇冠三军,愧煞天下男儿!” 自此,萧凌楠女中豪杰之名传遍大周,然而没多久她却上书给太祖皇帝,称“自己无法适应南方炎热气候,希望回京都定居”,并主动请求朝廷收回定南王的南方封地。 太祖皇帝允准。 第两百四十六章 重逢 又过了一阵,萧凌楠再次上书,说“前朝之所以覆灭,各地军阀掌握重军、不听召唤乃是主因,今天下一统,为保永久太平,所有军队都应由朝廷直辖才是正理”。她不但上书,还主动交还定南王府所握有的军权。 太祖皇帝龙颜大悦,在朝堂上面对群臣大赞“萧凌楠识大体,乃国之忠臣”云云,并且再封萧凌楠的定南王位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至此,萧凌楠成为大周勋贵的领军人物,在朝堂中拥有极大影响力。 而现在坐在马车内的定南王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目光却比较柔和:“兴荣,刚才你在府内也看到了长公主母亲的态度,我看这一次的求婚不一定能成。” 中年男子却不赞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正能决定婚事的是皇上、是太皇太妃、是太后,长公主和她母亲就算再有意见也得服从。既然皇上已经发话,‘长公主是神女宫弟子,不得嫁与王侯重臣,我李家就有机会。 一是家父乃开国功臣,拥有朱阳伯的爵位,身份还算尊贵;二是我家已远离朝堂,成为了武林世家,符合婚嫁的要求。长公主若嫁于我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照你这么说,你们京畿五大家的其他四家也很符合呀。”萧凌楠不置可否。 “所以还请凌楠你助我一臂之力。”中年男子这一声“凌楠”叫得亲切。 萧凌楠轻叹一声:“虽然我和太皇太妃的关系不错,但毕竟插手皇室婚事、又牵扯武林门派,这是朝廷大忌,我也不得不谨慎小心,只能是尽力而为。再说长公主毕竟出生武林,你应该清楚,武林人士都喜欢率性而为,听皇宫内传闻长公主个性倔强,并且已有心仪之人,在宫中多次因婚事同皇太后发生冲突,所以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哦?!”中年男子还是第一次听闻此事,甚感惊讶,急问道:“长公主心仪之人是谁?” “我怎会知道,不过长公主刚来京都,只可能是巴蜀故人。”萧凌楠颇有自信的沉声说道:“比如刚才所见到的那位逍遥派年轻掌门,据我所知神女宫的这座府邸很少接待男子,并且还是由长公主随侍太监亲自去接,那太监和我说话时明显是在说谎。” “巴蜀逍遥派的薛畅……”中年男子若有所思的低声念诵这个名字。 忽听萧凌楠幽幽的说道:“兴荣,你几十年不来见我,昨日难得登门,我没想到你却是为了你儿子……” 中年男子心中愧然,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犬子顽劣,文不成、武不就,若能当上驸马,也能保一生平安……” “当驸马还不如让我将他送到军营,锤打个几年,说不定就能成才。” “犬子应该受不了那个苦。” “慈父多败儿,行吧,20多年前是我对不起你,所以这一次我会尽力帮你。”萧凌楠抬头仰看马车的顶棚,沉声说道。 “凌楠,一码归一码,20多年前你取消婚事,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有料到皇上会让你继承王位,若不是……”中年男子略显激动的说道:“若不是我为家里独子,父亲不允许我入赘你家,或许今日,我也不必为孩子的事情烦恼……” “行啦。”萧凌楠神色不动,但语气中却隐隐多了一丝惆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 “请去告诉长公主,就说逍遥派的薛掌门到了。”刘永对开门送定南王二人出来的宫女说道。 宫女好奇的打量了薛畅师徒一番,然后说了声:“请贵客稍等。”转身进院,掩上门。 几名徒弟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虚掩的木门,期待着见到未来师娘的那一刻,眼角余光却突然瞟见一抹粉影飞掠过院墙,直扑向薛畅。 徐熙等人大惊,急喊:“师父小心!” 薛畅却看得真切,站着没动,反而张开双臂,顷刻间暖玉温香抱满怀,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亦嗔亦喜、娇美绝伦的容颜,无比欣喜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埋怨:“薛郎,你终于来了!” 看到怀中的洛阑梦,薛畅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疑虑都被一扫而空,他愧疚的回应道:“巴蜀距离京都太远,我来晚了!” “比武大会要十多天后才开始,若不是因为我,薛郎你又怎会来这么早。”洛阑梦主动的为他辩解,然后又看向徐熙等人:“他们就是薛郎你收的徒弟?” 在徒弟们的目注之下,薛畅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搂抱着洛阑梦,尽管那感觉实在美妙,他也只能松开怀抱,说道:“没错,他们是我最早收的几个徒弟,阑梦,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好啊。”洛阑梦嫣然一笑,左手拽紧薛畅的右手,和他并肩而立,尽管刘永在一旁咳嗽了好几声,她也没有搭理。 “他是我的首徒,叫徐熙,不但很有练武的天赋,而且是我管理派中事务的好助手。”薛畅指着徐熙,认真的介绍道。 在薛畅的徒弟中,徐熙一向冷静自制,但是面对国色天香的洛阑梦,却也感到拘谨,言语有些结巴的说道:“逍遥派……大弟子徐熙拜见长公——”徐熙话还未说完,却见洛阑梦已经柳眉微颦,立刻改口说道:“洛女侠!” “大胆!”刘永一听,立刻呵斥了一声,却被洛阑梦斥责道:“刘永,给我闭嘴!若再胡乱插话,就不要在瑶华殿待了!” 刘永只好乖乖的低头肃立。 薛畅微感诧异,在他印象中洛阑梦可不会如此强势的说话,看来这半年多的长公主生活,对她还是有不小的影响。 洛阑梦看向薛畅时,依旧是笑语嫣然:“薛郎你这个徒弟倒很机灵,我就喜欢听女侠的称呼。” 薛畅又明白了一些洛阑梦的心思,指着樊獒说道:“这是我的二徒弟樊獒,擅长刀法,你别看他长得憨厚,实际油嘴滑舌的很。” “师父。”樊獒一脸委屈的说道:“您怎么能当着师娘的面,揭弟子的短呢!”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就连薛畅都觉得有点不妥当,刘永更是瞪圆了双眼,但想起洛阑梦刚才所说的话,他憋得满脸通红,却硬是没有出声。 只有洛阑梦虽然娇靥泛起绯红,她却抿嘴而笑,嘴里说着:“薛郎,你这徒弟是挺油嘴滑舌的。”但话里听不出有半分责怪之意。 樊獒松了口气,心中有些得意:果然师娘喜欢听这个。 与此同时,薛畅却感觉自己的右手被洛阑梦猛然攥紧,他扭头一看,正迎上伊人带着娇羞和期盼的目光,心中不免一荡。他随即回过神来,轻了轻嗓子,指着胡秋荻说道:“这是我的三徒胡秋荻,善使剑法,别看她是个女子,但做事干练,颇有男子之风。” 由于已经有樊獒在前面开了路,胡秋荻直接开口说道:“弟子胡秋荻拜见师娘!” “好!好!”洛阑梦笑得开心,打量着胡秋荻,激励道:“刚才送走了一位被称作军中女豪杰的女王爷,希望你将来也能跟她一样,扬名天下!” “我会的,多谢师娘!”胡秋荻毫不谦虚的回应道。 “这一位是我的四徒,也是我的妹妹薛雨婷。” 薛畅刚说完,薛玉婷就迫不及待的走上前,仰慕的说道:“嫂子,你长得真好看,像天仙一样!我哥要是能娶你,那真是太好了!” 这话说得洛阑梦开心得不行,上前拉住薛雨婷的双手,打量着赞道:“妹子,你也很好看呀,将来长大了会更好看。”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你哥。” 当两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薛畅时,薛畅只能点头,然后赶紧指着薛五说道:“这是我的五徒薛五,他生性淳朴,做事踏实。” 面对洛阑梦如明珠生晕般的眸光,薛五竟是紧张的不行,牙齿上下打架:“弟……弟子……薛……薛五……拜见……师娘……”他费了半天劲才说完话,自己也羞愧的低下头。 薛畅立刻为其圆场:“别看小五性子内向羞涩,他的根骨上佳,之前去拜访少林寺的时候,少林高僧竟抢着要收他为徒。” “哦?那真是不错。”洛阑梦笑着回应,但言语中还是透出一丝怀疑。 “嫂子,是真的!”薛雨婷插话道:“少林寺的那个叫慧通的皇上强行要将小五留下,师父还跟他打了一架,好不容易打败了他,少林寺的那些和尚才放我们离开——” “你能打败慧通?!”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薛畅身后传来。 薛畅回头看去,见是神女宫的周婉瑶长老站在门口,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他忙想要上前见礼,浑然忘了自己的手还被洛阑梦抓着。 “梦儿,你抓着人家的手要抓到什么时候!还不放开!”周婉瑶看在眼里,轻声斥责了一句。 第两百四十七章 和谐 “我不!”洛阑梦倔强的一仰头,明眸看向薛唱,语气坚定的说道:“薛郎,我要这样握着,才会心安。” 薛畅虽然不太明白她的心理,但也立刻回应道:“没事,那就一直握着吧。” 洛阑梦甜甜的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 周婉瑶暗叹了口气,看着薛畅再次问道:“你真的打败了慧通?” 薛畅没有立刻回答,他已经知道周婉瑶是洛阑梦的生母,将来很可能成为自己的岳母,所以先恭敬的向她弯腰行礼,叫了一声:“伯母!” 周婉瑶没有闪避,神情略显尴尬的受了他这一礼,洛阑梦看在眼里,心中甚是欢喜。 薛畅这才坦然说道:“我确实在少林寺同慧通大师打了一场,刚开始还占据上风,后来他使出寂灭爪,很快就逆转了局势,好在我使了一个奇招,导致他分神,趁机打折了他的双臂,才赢得了胜利。” “慧通练成了寂灭爪?!”周婉瑶感到惊讶。少林为天下武林正宗,自然备受瞩目,罗汉堂第一执事慧通和尚是继无悲、无怒两位禅师之后最有可能成为护国禅师的少林僧人,他的情况也一直被各派高层关注,当然也都清楚他多年来苦练寂灭爪、始终没有进境的事实。 “即使慧通大师的寂灭爪没有大成,也颇为精深,否则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薛畅回答道。 “和慧通这样的武林高手比武,怎么可能有侥幸一说,他修炼寂灭爪已经有了突破,其武功应该更胜以往,但即使这样,你还是战胜了他……”周婉瑶打量着薛畅,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惊诧,最后神情又变得平和:“看来在这次的比武大会上你会有所作为……都进来吧,别老站在门外,让别人看了笑话。” “谢谢母亲!”洛阑梦笑逐颜开,这一声“谢谢”含义深刻。 周婉瑶轻哼了一声,转身把木门推开,率先走了进去。 洛阑梦和薛畅手牵着手紧跟着进去。 “哟,这刚见面就拉上手了,也不看看什么场合。”院子里传来一个戏谑的女声。 “小师叔!”洛阑梦不依的说道。 颜冉伶没有理她,看着薛畅,带着些许质问的口气,说道:“我们从夷陵分开,原以为你们随后就会到,没想到却等了这么久,看来你对阑梦的想念不是那么热切嘛。” “小师叔!”洛阑梦有些生气的跺脚说道。 薛畅不慌不忙的微笑着说道:“严长老到底是因为我们来晚了生气?还是因为始终没有看到飞鱼帮的郭舵主到来而着急呢?” “你——”颜冉伶杏眼圆睁,警告的说道:“别胡说八道!” 冰雪聪明的洛阑梦立刻从这话语中听出点端倪,凑到薛畅耳边,低语:“薛郎,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阑梦吐气如兰,让薛畅心生荡漾,他正要回应,颜冉伶急道:“薛畅,不准你乱说!” 薛畅朝颜冉伶眨了眨眼,然后对洛阑梦轻声说道:“以后再慢慢给你说。” “好。”洛阑梦知趣的一笑。 颜冉伶拿二人无法,急忙转移话题:“你俩就别在这儿卿卿我我了,薛掌门,我们的顾宫主正在客厅里等着你呢。” 就在三人说话之际,周婉瑶已经先回到客厅,没等顾诗婧说话,她就抢先说道:“薛畅击败了少林慧通,慧通炼成了寂灭爪!” 顾诗婧霍然一惊:“什么时候?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薛畅的徒弟说的,他们在来的途中去拜访了少林寺,结果因为慧通看中了他的一个徒弟,双方起了冲突,结果两人打了一架。”周婉遥沉声说道:“我觉得这事是真的,若是派人去查,少林寺不可能瞒得住。” 顾诗婧稍作沉吟,说道:“那小子能击败我,当然也能击败慧通。” 顾诗婧说这话显然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虽然她一向自信的认为自己的武功不弱于独孤常慧,但她心里也很清楚朝云暮雨神功虽然神妙,但是碰上内功精深的高手,其作用就会大打折扣,说到底神女宫的武学是轻灵有余而力量稍嫌不足,所以当初顾诗婧认为自己之所以败给薛畅,不过是对方所学的武功恰好克制自己,但现在听闻薛畅同样击败了内功深厚、拳法刚猛的慧通,足可见他完全可以应对天下群豪。 说完这话,顾诗婧也自觉有点不好意思,紧接着又说道:“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想认这个女婿?” 周婉瑶重重的叹气道:“我也是没办法,梦儿就认定他了。梦儿的性子你也知道,不像我,倒像他父亲,认定了目标就不回头,以前还好些,有事还闷在心里,现在是一有不满就使性子,不管面对的是谁,就连皇上和柳师叔都拿他没法,我要是不同意,恐怕她会惹出大麻烦!” “你也别担心了。”顾诗婧看着一脸忧虑的师妹,宽慰道:“既然皇上有意不让梦儿嫁给王侯将相,我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柳师叔说过,如今局势与以往不同了,皇上重视武林,欲要大用。那小子这么年轻就是一派之长,而且还拥有如此高超的武功,将来定能够出人头地,所以让梦儿嫁给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梦儿的婚事不由我们来决定,皇上和柳师叔对此一直都没有表态啊!”周婉瑶再次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姐,难道你是准备同意之前梦儿所提出的无理建议,让他们师徒暂时在这院子里住下?” 一向趾高气扬的顾诗婧此刻也面露苦笑:“师妹,这座宅院虽然归属神女宫,但是我说了不算,得听柳师叔的,我相信她老人家听到这小子来了,也很快就会来的。” “希望这个薛畅不要让柳师叔失望。”周婉瑶担忧的说道。 不一会儿,洛阑梦和薛畅师徒进入大厅,这一次顾诗婧没有端架子,还算比较客气的同薛畅见礼,然后坐下交谈。 虽然在20天前神女宫和逍遥派还一道同行了几天,但由于顾诗婧的严格约束,双方并没有什么来往,但现在她没有明令禁止,而洛阑梦又热情的穿针引线,双方弟子的交流就变得积极起来。 尤其是鹿灵韵,她的年纪也就只比胡秋荻大两岁,难得看到两位与自己同龄、又是江湖中人的女孩,所以很快就与薛雨婷、胡秋荻熟络起来,客厅内也因此变得热闹了些。 顾诗婧对此还有些不适应,几次想要出言喝止,但最终还是放弃,这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洛阑梦,她再不是神女宫中一名可以被顾诗婧呼来喝去的弟子,而是堂堂大周的魏国长公主,顾诗婧对她现在的尊贵身份颇有顾忌。 薛畅则坐在客厅里同顾诗婧、周婉瑶、颜冉伶聊起了铁血长河门举办门主成年封爵仪式一事。 当他讲到“青松真人出现、强行提亲”之时,顾诗婧对此大发感叹:“早就听说武当派的青松真人行事霸道,果然是名副其实!想当年。我们神女宫险些就被划进了荆湖地区,若不是柳师叔坚决反对,恐怕到今日我们神女宫还在受武当派的气。(在大周朝的行政区划中,巫峡往东的地段归属荊湖,神女宫正好位于荆湖和巴蜀的交界)” “我看独孤真人行事也挺霸道的。”颜冉伶说了一句。 “她再霸道,青城派也不会让别的门派畏之如虎,她是个聪明人,对朝廷比较尊重,而且自那件事之后——”顾诗婧神情略显复杂的看了一眼周婉瑶:“巡武司告诫了她,她知道了我神女宫与朝廷的联系,就再没有找过我们的麻烦……可你看这个青松真人,在有朝廷官员主持的封爵仪式上居然都敢去捣乱,他的胆子真的很大。” “这倒是没错。”颜冉伶难得的认同顾诗婧的意见:“听说他甚至都能强迫荆湖巡武司搬迁衙门。” “这些年来我们神女宫基本不与武林门派打交道,确实少了不少麻烦。”周婉瑶也说道。 听着三人大发感慨,薛畅没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继续谈到了“铁血长河门叶紫琼门主发下誓言”一事。 “这个铁血长河门的年轻门主倒挺有魄力!”颜冉伶赞道。 “这个誓言恐怕很难实现,叶大侠的后人要是从此不结婚岂不可惜!难道铁血长河门的其他人都没有出来制上她吗?!”周婉瑶关切的问道。 薛畅摇了摇头。 “这小姑娘可惜啦!”周婉瑶感同身受的惋惜道。 薛畅正要说话,身后传来洛阑梦的声音:“可惜我在戎州的时候没有仔细见过她,听说她长得很漂亮,薛郎,这是不是真的?” 薛畅立刻警醒,虽然他觉得两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此刻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这位叶门主确实长得不错,但是没有你漂亮。” 洛阑梦笑盈盈的紧挨在薛畅旁边坐下。 薛畅赶紧往下说起了“贺泓蔚的出现、以及最后远遁”一事。 第两百四十八章 薛畅VS柳凌英 “消失了几十年的东海剑神居然出现在江陵!”顾诗婧惊呼了一声。 “此人被铁血长河门高手围攻,还得应付青松真人和影子叶三的攻击,居然都还让他轻松逃脱,铁血长河门中那么多江湖人物都是干什么吃的。”颜冉伶不满的斥责道,贺泓蔚对神女宫的辱骂她始终铭记,所以那一日祭拜江神庙后回到客栈,她并没有向顾诗婧提及遭遇贺泓蔚之事。 “江陵可离咱们神女宫不远,会不会——”周婉瑶担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诗婧打断:“东海剑神与我神女宫从无来往,也素无瓜葛,他又怎会找我神女宫的麻烦。” “可他是前朝皇室子弟,痛恨大周,而我神女宫却与大周皇室关系密切!”颜冉伶冷笑着的提醒道。 “这……”听了颜冉伶的话,顾诗婧也有点慌了。 薛畅不认为那位高傲的东海剑神会去为难一个女子门派,看到几个女人在杞人忧天,不免感到有点好笑,他正要出言宽慰,却看到一名宫女急匆匆的跑进来,对洛阑梦说道:“长公主,太皇太妃驾到!” 她话音刚落,又有一名神女宫弟子跑进大殿,急声说道:“师父,师叔祖来了!” 顾诗婧立刻站起身,喊道:“快!快去迎接!” “不用了。”客厅外传来一个苍老威严的女声,接着就看见一位身穿华丽宫装的白发妇人步入了客厅,后面紧跟着两位宫女和一位太监。 “师叔好(师叔祖)!”以顾诗婧为首的神女宫弟子们齐齐躬身行礼。 薛畅当然知道来者是谁,但却站着没动,直到那老妇人的目光看过来,他才略微躬身拱手行礼说道:“逍遥派掌门薛畅拜见太皇太妃!” 徐熙他们也随之行礼。 柳凌英目光威严的在薛畅身上逡巡了片刻。 薛畅不卑不亢的正身而立。 柳凌英没有说话,微微点了下头,径直走向客厅主座,袍袖一甩,稳稳坐下,这才开口说道:“都坐吧。” 众人这才陆续坐下,但却没有人再像刚才一样随意说话。 客厅内稍作沉寂,洛阑梦就忍不住轻按着薛畅的肩膀,开口说道:“师叔祖,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 “老身知道他是谁。”柳凌英凤眼一睁,看向薛畅,沉声说道:“若不是因为他,你又怎会跟皇上斗嘴,弄得皇太后不开心,搅得整个后宫不得安宁!” 薛畅一听,有些不自在:这老太太一来,就想给我扣这么大个罪名?! “师叔祖——”洛阑梦还想争辩,被柳凌英双目一瞪,一时竟不敢开口。 “顾诗婧。” “弟子在。”平时趾高气扬的顾诗婧此刻却甚是乖巧听话。 “之前你不是在神女宫同这位薛掌门较量过一次吗,现在再跟他打一次。” “弟子遵命。”顾诗婧站起身,看向薛畅。 薛畅甚感诧异,看向柳凌英:“现在就打?就在这里?” “当然。”柳凌英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这么好看的一个客厅,就怕把它打坏呀。”薛畅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柳凌英皱了皱眉,警告顾诗婧:“全力一战,不准手下留情!” “是!”顾诗婧应了一声,走到了客厅中央。 薛畅也随后站到了她的对面。 虽然得知薛畅曾经战胜过顾诗婧、还打败过慧通,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而且洛阑梦心里明白师叔祖让两人对战的用意何在,因此心里倍感紧张,不自觉的靠近周婉瑶。 周婉瑶当然明白女儿的心思,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都心情紧张的看向中央。 徐熙、樊獒他们见惯了师父创造奇迹,又没听过顾诗婧在江湖上有什么威名,因此心情都比较放松,就等着看师父收获胜利。 鹿灵韵、裴云烟、唐凌云三人见过顾诗婧上一次的失败,反倒是在心里为师父祈祷。 “薛掌门,请多指教!”顾诗婧认真的说道,她难得这么客气,毕竟两人较量过一次,她知道薛畅的厉害,其实心里更希望对方不要出招太狠,让自己不要在柳凌英的面前败得太难看,当然这话无法在此时说出口。 “顾宫主要小心了。”薛畅神情严肃的说道,身穿的衣袍立时无风自鼓,他轻喝一声,跨前一步,右掌朝着顾诗婧推去。 随着这一推,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仿佛为之牵动,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气机的急剧流动。 由于薛畅的事先提醒,顾诗婧有了警惕,当对方一出掌,她顿感掌风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顿时脸色大变,旋即施展轻功避开。 掌风呼啸向前,只听到“轰”的一声震响,客厅侧面的一扇关闭的木窗竟被掌风击碎,木屑横飞。 那木窗距离薛畅有三丈之多,掌力击出如此之远还有这么大的威力,足可见薛畅内功深厚、掌法凌厉难匹。 “停!”柳凌英立刻喊了一声。 薛畅扭头看他,心想:你有你的权势,我有我的武力,这一记下马威是还你的! 柳凌英不动声色的说道:“换个地方,去练武场打。” 顾诗婧脸色有点难看,她原以为柳凌英叫停是不让打了,没想到只是要换个地方,望着对面的薛畅,她心里很是吃惊:距离上次交手也就过了五个月,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掌力变得更强了! 顾诗婧原本就有些不愿与薛畅对战,现在这种意愿增强到十分,她意识到如果薛畅不留手,她会败得很惨,她实在不愿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这个丑,所以犹犹豫豫的说道:“……师叔,薛掌门的武功……强于我,我看这场比斗就不必——” “你以为我只是想看他的武功深浅吗?我也是要看看你的武功如何!别愣着,赶紧去!”柳凌英冷眼看她。 顾诗婧哪还敢反驳,赶紧低头回应:“是,师叔!” 很快,一群人来到了后院的练武场。 顾诗婧和薛畅在场中站定之后就动手开打。 顾诗婧依旧是运转朝云暮雨神功,使出水云掌,再以咫尺天涯轻功为辅,偶尔掺杂红叶指。 薛畅则是运转九阳神功,主要以降龙十八掌之迎战,不时猱以罗汉拳和百花拳,他甚至都没有使出乾坤大挪移。 由于刚才看了薛畅在客厅里有意展露的那一掌之后,洛阑梦不再担忧,甚至面带微笑的观看比斗。 倒是周婉瑶一脸担忧的注视着场上的顾诗婧,与之相反的是颜冉伶双手抱胸,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柳凌英双目如电,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二人的打斗,仅过了一会儿,她就皱紧了双眉。 和年初上巫山时相比,薛畅在这随后的几个月里将九阳神功练得更为深厚圆满,降龙十八掌的运用也更为挥洒自如,他还学习了《九阴真经》,虽然对九阴神功的修炼才刚刚开始,但对武学的理解又更上了一层,更何况系统中有了另一个“顾诗婧”,他平时没少找其进行实战训练,对朝云暮雨神功、水云掌已经极其熟悉。而顾诗婧和年初相比却没有改变,因此薛畅和她对战变得游刃有余。 他甚至可以有闲情去设计让顾诗婧败得更为巧妙,而不致于在众人面前丢脸、失了身份。 顾诗婧对此心怀感激,但不会表露出来。 柳凌英的表情甚是严肃,一直注视着顾诗婧,看得刚刚落败的顾诗婧只能低着头,不敢与之目光相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薛掌门。”柳凌英这是第一次直接称呼薛畅,却显得比较客气:“能否接老身几招?” 薛畅自信的回应道:“前辈若肯赐教,晚辈求之不得。” 见薛畅答应,柳凌英也不废话,直接走到场中,摆出了水云掌的起手式。 虽然不知道柳凌英的实力如何,但她既然是顾诗婧的师叔,肯定不会比神女宫主弱,薛畅不敢掉以轻心,面朝对方,侧身而立。 他刚站定,柳凌英就攻了过来。 真是个性急的老太太!……薛畅心里想着,提起双掌,迎了上去。 眼看就要对掌,柳凌英将手腕一拧,手掌如游鱼一般切进薛唱双掌之间的空隙。 薛畅很清楚水云掌如水般娇柔、也如天上云彩般多变,早有准备的他双掌猛然向内一合,想要绞住对方切进中路的手。 柳凌英却再次变招,右手在对方双臂将合未合之际,迅捷无比的穿出,直击薛畅的面门。 薛畅急使一招龙战于野,双掌欲截击对方突入的手背。 柳凌英的招式却再变,手掌柔若无骨的忽转而下,避开薛畅的手掌,转而击向其小腹。 水云掌的招式本就繁杂多变,而柳凌英施展开来却更加变幻莫测,并且动作远比顾诗婧要迅捷,导致薛畅总是慢上一线,显得有点被动。 薛畅果断的决定改变打法:任你招式再巧,我只需以力破敌。 他凝聚功力于双掌,准备无视对方的招式,直击对方中路,逼其回防。 然而就当他双掌刚要推出之时,柳凌英却抢先一步,双手径直迎了上来。 第两百四十九章 建议 来的正好!……虽然仓促出手,无法完全发力,薛畅却也不惧,硬接了这一掌。 双掌相碰,薛畅立刻感到柳凌英的水云掌力与顾诗婧完全不同:顾诗婧是在绵柔之中以暗劲伤人,而柳凌英所发出的劲道却如同山洪爆发,冲击力惊人。 薛畅见识不妙,没有硬挡,迅速后撤一步,以缓解冲击,同时急运转乾坤大挪移,以转化对方袭来的劲力。 柳凌英得势不饶人,紧跟一步,双掌继续击来。 薛畅大喝一声,不退反进,一招亢龙有悔,双掌蕴含九阳真气,同时还裹挟着部分水云掌的劲力,迎了上去。 柳凌英没有想到对方在中计之后,如此快就能恢复过来,感受到对方可怖的掌压,她没有硬接,施展咫尺天涯,急速绕到薛畅身后,方才出招。 薛畅依旧没有闪避,迅捷无比的转身出掌,正是降龙十八掌的最后一招神龙摆尾,以单掌抵住柳凌英的双掌,掌力相碰,也不过是稍退了半步,却趁机完全转过身来,面对柳凌英。 柳凌英感受着发麻的双掌,心中甚是惊讶:她自觉对方之前那一击定是用尽了全力,所以她迅速绕着身后攻击,如果对方仓促硬接,其劲道也必然大为减弱,却不想一拼之下,居然还是不分上下…… 这个年轻人的内力深不可测!……柳凌英的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喊道:“停手!” 薛畅正要转守回攻,听到这话,稍作迟疑,还是收掌而立。 不得不说,这老妇人的做派虽然令薛畅有点反感,但是其实力却让他感到佩服,刚才只过手了几招,却让他处处被动,这种感觉只有之前在同贺泓蔚打斗时才产生过。这老妇人看起来五十岁多些,但她既然是洛阑梦的师叔祖,其年纪至少也有六十,如此高龄,身手还能如此敏捷,不能不令薛畅感佩,所以他目注着柳凌英,静等着对方说话。 “人老了,精力不济,就打到这儿吧。薛掌门如此年轻,身手却如此了得,实在令老身惊讶!”柳凌英的语气变得柔和很多:“如无意外,比武大会之后大周武林的巅峰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前辈过奖了!和前辈相比,晚辈还有所欠缺。”既然柳凌英说话客气,薛畅自然说话也变得谦虚。 “你的对敌经验和我相比自然要差一些,但在你这个年龄已经算很出色的了。”柳凌英一边夸奖着,一边走向场边。 在场边的众人立刻停止了窃窃私语,神情变得肃穆。 柳凌英转身坐下,看了看站立在一旁的顾诗婧,正色的说道:“薛掌门已经同我这师侄交手过两次,你觉得她的武功有什么问题?” 薛畅愣了,顾诗婧也愣了,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薛畅犹豫了好一会儿,柳凌英不耐烦的说道:“比武大会召开在际,当今的皇上不同于先帝,对此极其重视,我神女宫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作为,否则哪怕神女宫与皇室关系密切,若是表现太过差劲,给皇上留下了坏印象,不但无法获得朝廷更多的支持,就连曾经获得的也会失去!” 柳凌英神情郑重的说道:“俗话说旁观者清,薛掌门,你武功高强,想必眼力也不会差,若是能够发现一些她武功的症结所在,让她能够引起重视、并进行改进,即使时间紧迫,对她在武林大会中的表现应该也能有所帮助……” 原来这老妇人是想让神女宫在比武大会上有好的表现……既然柳凌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薛畅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可不止于顾诗婧较量过两次,还通过系统进行过多次实战训练,他对神女宫的武学有比较深的了解,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神女宫的武学很奇妙,有朝云暮雨神功遮蔽对手的耳目,依靠咫尺天涯轻功的迅捷,用水云掌和红叶指悄无声息的攻击……往往能够逼得对手手忙脚乱。但是我听说比武大会是在规定的场地内对战,比赛场地的范围应该不大,这使得顾宫主的武功无法充分发挥优势,而且顾宫主的武功轻灵阴柔,缺乏刚猛必杀的手段——” 薛畅停顿了一下,问道:“顾宫主应该是参加了个人比武吧?” 顾诗婧还未答话,柳凌英就接口说道:“没错!” “去皇宫比武的武林人士中内功深厚的高手不少,朝云暮雨神宫所起到的效果就会大大减弱,一旦战斗进入僵持,顾宫主近身搏击弱、内力又不太足的弱点就会明显的暴露出来……”说到这里,薛畅看向柳凌英:“我之前以为神女宫的武学就是注重于轻灵阴柔,但刚才跟前辈过了几招,前辈的掌力却是柔中带刚,而且极为凌厉,这难道也是神女宫的武学?” “神女宫武学的弊病,老身也是知道的,所以这几十年来老身在皇宫内翻看诸多武学典籍,苦心专研,方才大大的改进了朝云暮雨内功中的凝水化石之法,使其内劲刚柔兼备,更具威力。”柳凌英说着,目光锐利的看向顾诗婧:“在五年前你来京的时候,老身就已经将新改好的内功秘籍亲手交给了你,并叮嘱你好好练习,你可有照此去修炼?!” “有……有……”顾诗婧支支吾吾的回应。 “有?!”柳凌英冷哼一声,大声喝道:“我刚才为什么没看到!” 顾诗婧不敢回应。 柳凌英又看向颜冉伶和周婉瑶:“还有你们两个可有修炼?!” 周婉瑶低下了头,颜冉伶却认真的说道:“师叔,您的那本内功秘籍我看了、也练了,但确实很难,我修炼至今也没有一点进展。” “阴极而生阳,岂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你们原有的内功练了几十年,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必须得要有大意志、下大力气才行,但我都能够做到,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呢!”柳凌英一副怒气不争的神情,伤心的说道:“看来是我以前把你们庇护得太好了,让你们忘了自己曾经都是刀尖舔血的江湖人,哎,这么看来,我将来是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师姐呀!” “师叔,您快别这么说!是我们自己不争气,我们以后一定努力把那内功练好!”周婉瑶赶紧说道。 “现在才想要努力,来不及了。”柳凌英沉着脸说道。 “晚辈倒是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可不可行?”薛畅接口说道。 “薛掌门请说。”柳凌英面对薛畅时,神情略显缓和。 薛畅缓缓说道:“女子天生在力量方面就弱于男子,即使是练了武,这种差距依然存在,这是先天所致、难以避免,要想在正面对抗同等对手而不处下风,借助兵器之利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你是说用剑?”柳凌英立刻反应过来。 “听闻神女宫的巫山十二神剑乃是武林中一大绝学,若是配上锋利的宝剑施展出来,相信威力定然不小,或许在比武中能获得更多的优势。” “巫山十二神剑……”柳凌英若有所思,随后看向顾诗婧:“你觉得如何?” “弟子……”顾诗婧犹豫的说道:“弟子一直着力修炼掌法和指法,在剑法上……有些荒废……” 这一次柳凌英没有出言批评,因为这个原因出在她身上:巫山十二神剑乃神女宫开派祖师所创,剑招凌厉、繁杂多变、易学难精,当年柳凌英初出江湖,就是凭此剑法闯出威名,但她后来嫁于先帝,怕舞刀弄剑影响先帝对她的宠爱,于是弃剑、转而精研神女宫的其他武学,尤其是内功和掌法,有时在先帝面前施展开来,白雾缭绕,裙裾飘飘,更得其欢心,因此也更专注其中,对其做了不小的改进。 柳凌英跟随先帝之时,顾诗婧她们还是懵懂的少女,但当时的神女宫主、柳凌英的师姐却身染重疾,行动困难,自然难以亲自示范、为徒弟们指点武学,柳凌英想尽办法为其请良医、找好药,但她最终还是在大周建立后不久就撒手西归,柳凌英不得不替师姐承担起职责,将顾诗婧、周婉瑶和颜冉伶三位师侄接到了京都,就在这宅院里住了好几年,亲自照顾她们的生活、教导她们武功,所以柳凌英也算是这三人的师父,而她们三人出于对师叔的崇拜,也自然注重内功、掌法以及其他武功,而轻忽剑法…… 当然,以柳凌英的性格,已经过去的事她不会多做懊悔,只是稍作回想,她就沉声说道:“这不是还有10多天时间吗,抓紧时间把它重新熟悉起来,我会回皇宫找把好剑给你,比武大会的前一天我会来检验你的剑法,若是练得不好,有你好看的!” “师叔,我……我会尽力。”顾诗婧勉强说道。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做好!”柳凌英加重语气说道。 “是!”顾诗婧不得不提起精神大声回应。 第两百五十章 邀请 “还有……既然这一次咱们神女宫也要参加门派比武——”柳凌英的目光扫视着场边的神女宫弟子,就如同将军在巡视自己的士兵:“唐凌云、裴云烟,鹿灵韵要上场比武,冉伶要上场比武,还有婉瑶你也要上场。” 周婉瑶一听愣了,忙说道:“师叔,我是阑梦的母亲,我上场比赛不合适,所以之前师姐都没把我列入其中——” “你们之前制定的那个上场名单不对!”柳凌英毫不客气的驳斥道:“另外一个记名弟子实力太弱,根本就不可能获胜,所以婉瑶你必须上!现在皇上顾虑到先帝,没有恢复你的任何身份,你就是普通人一个,有什么好顾虑的!相反,如果你在比武大会上表现出色,说不定反而有好处。” “弟子明白了。”周婉瑶乖觉的说道。 “你们都要跟诗婧一样,在这十几天努力的给我把剑法练好,我回宫去多拿几把宝剑,但别让我失望!”柳凌英沉声说道。 “是!!”以顾诗婧为首的神女宫弟子们齐声回应。 “薛掌门。”柳凌英再次将目光转向薛畅,问道:“你对剑法可有了解?” “有过一些研究。”薛畅也不客气,直接说道:“秋荻,将你所学的剑法展示给前辈看看。” 胡秋荻兴奋的应了一声,抽出秋水剑,径直走向场中,就开始练剑。 只见她轻纵腾跃、闪转腾挪,犹如穿花蝴蝶,挥洒自如的将手中的秋水剑或点、或戳、或刺,犹如夜幕中的繁星洒下星星点点的寒芒。一套越女剑法练完之后,她的身法随之一变,轻灵飘逸,如天女下凡,剑法青光激荡,如落樱缤纷、四散而下,使到精妙处,更是幻化三个身影,难辨虚实,繁复奇幻…… 柳凌英看得很认真,待胡秋荻收剑之后,她才问道:“这是两套剑法吧?” “是的。”薛畅介绍道:“前一套剑法叫越女剑,后一套是落英神剑。” “第一套剑法虽然简单,但简单做到极致就会变得可怕;第二套剑法跟昆仑派的分光剑法有些相似,但更能惑人耳目,令人防不胜防啊!”柳凌英稍作点评,就问道:“这剑法是你所授?” “是的。” “你这弟子练剑多久?” “晚辈前年年底才开始收徒,去年年初开始传授剑法。”薛畅如实说道。 这话一出,不光是柳凌英,周围的其他神女宫人都感到吃惊,因为看刚才逍遥派女弟子剑法娴熟,尽展其精妙,仅仅练了一年多的剑法就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她拜入你门下之前可曾练过剑法?”柳凌英问道。 “我这弟子以前未曾学过武功。” 神女宫人更感吃惊,柳凌英以怀疑的目光凝视薛畅,但薛畅神情坦然,以她这双在宫廷中磨练了几十年的火眼金睛,竟看不出丁点对方在撒谎的痕迹。 “雨婷。”薛畅开口喊道:“你再上场演练一遍剑法。” “是。” 就在薛雨婷在场中练剑之时,薛畅对柳凌英介绍道:“她是我亲妹妹,比我刚才那个徒弟还要晚一点学武,但都是同时学剑。” 柳凌英没有说话,她难得如此认真的关注一名后生晚辈的表现,她看得出这个女孩和上一位相比在力道上是要差一些,但其剑法同样也登堂入室了,心里的疑虑又少了几分,沉默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在比武大会结束之前,薛掌门和你的弟子就住在这里吧。一来在这期间,可以天天和我神女宫弟子切磋交流,相互提高,有助于在比武大会上表现更好;二来可以让你少掉不少麻烦。” 薛畅有些犹豫,他没想到柳凌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能够跟洛阑梦在一起他当然开心,但是来到这里、结识天下英豪也是他的心愿,若天天待在这宅院里,显然是无法实现。 “薛掌门,老身承认,你和梦儿郎才女貌,若能结合,必是一件幸事。”柳凌英说完这话,洛阑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露出了璀璨的笑容,使周婉瑶不得不用目光示意她矜持一点。 柳凌英一脸严肃的继续说道:“但是你和梦儿能否结合,却是由皇上来决定。当然,凭借你的武功,在这次比武大会上表现出色,应该能够赢得皇上的青睐。可你应该知道,真正可怕的不是赛场上的拳脚,而是来自暗处的刀枪。 自从梦儿成为长公主之后,向皇室求亲者不少。因为你,梦儿强硬的拒绝了他们,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这其中甚至包括身份最尊贵的皇太后。他们拿梦儿没法,却可以对付你,就在你踏进这座宅院的时候,你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 他们有权、有势、有钱,或许你觉得你武艺高强可以应付,但你的这些徒弟们呢?而一旦在京城里闹出什么事来,别说是比武大会可能参加不了、梦儿可能娶不上,你甚至还可能去吃牢饭……” 柳凌英停顿了一下,给薛畅一个思考的时间,然后颇有底气的说道:“而你住在这里,不管是谁,都得给老身的面子,不敢擅自闯入。有了这么一处可以挡风遮雨的地方,也能助你在比武大会上走得更远。 到时候,我还会派出三辆马车,一辆每天送你和诗婧前往皇宫参加比武,另两辆送逍遥派和神女宫弟子前往门派比赛的场地,并且有我的随从陪伴,以保证安全,你觉得如何?” 薛畅虽然有时热血冲动,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执拗的人,相反很能随遇而安,否则当初也不会接受上官逸的帮助、引出后来的事端,所以他稍作权衡,立刻回答道:“晚辈听从前辈的安排。” “很好。”柳凌英满意的点点头,转头说道:“婉瑶,逍遥派弟子在这里居住的事宜交由你来安排。” 周婉遥看了一眼顾诗婧,回答道:“是。” “为了避免朝中众臣的非议,这段时间老身不能常来这里,所以还得请薛掌门费心指点她们的武功。”柳凌英又说道。 “前辈请放心,我们会互相学习交流,争取在比武大会开始前有一些提高。”薛畅比较谦逊的说道。 “好,那就这样。”柳凌英很干脆的拍了拍椅背:“老身也该回去了,梦儿,你跟我一块走。” 洛阑梦还在为柳凌英认可了她和薛畅的事而暗自欣喜,突然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师叔祖,我不走,我就留在这儿。” “放肆!”柳凌英立刻板起面孔,呵斥道:“你身为长公主,也该懂点皇室的规矩了!皇上为什么之前勉强同意你出来,那是因为他知道这座宅院里除了我神女宫弟子、没有男人,而现在逍遥派住进来了,你以为皇上还会放任你待在这里吗!即使我不这么做,他也很快会派人来接你进宫。皇家更要脸面,你不要因为固执,最后让皇上因此对薛掌门有了怨恨,那你俩的婚事可就——” 洛阑梦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发慌,下意识的看向薛畅。 “阑梦,跟前辈回宫吧。”薛畅神情坚定的安慰道:“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一起!” 有了薛畅的承诺,洛阑梦芳心稍定,轻声说道:“师叔祖我跟你回宫。” ………………………………………………………………………… 宣布退潮之后,泰祥帝回到后宫,还没有进勤政殿,就看到龙卫统领曹忠迎着他走来。 泰祥帝习惯性的挥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太监、宫女依言退下。 “曹老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朕?” “皇上,长公主所提到的那个逍遥派的薛畅今天已到总巡武司报道。” “哦?” “然后就被长公主派出的人接到了神女宫的府邸——” 泰祥帝原本饶有兴趣的脸上多了几分火气:“可有……发生什么不妥?” “这……倒未曾,因为紧接着太皇太妃也去了那里。” 泰祥帝松了口气:“有皇姨奶奶在,断不会出错!她一定是把长公主给带回来了。” “皇上英明!不过在这之前,她让神女宫顾宫主同逍遥派的那位薛掌门比斗了一场。” “喔,结果如何?” “逍遥派薛畅轻松的战胜了神女宫的顾宫主。” “……朕记得曹老你说过,神女宫的武学奇特,顾宫主的武功和唐门秋夫人、峨眉派静心师太各有所长……由此看来,这逍遥派薛畅的武功确实不弱?!” “不光是如此,此后太皇太妃还上场与他较量了几招,应该是使出了全力,却没有占到半分便宜。”老太监犹如亲眼所见一般,仔细的说道:“至此之后,她对薛畅态度大变,并且允许薛畅率领逍遥派弟子就居住在神女宫府邸……” “朕记得这个叫薛畅的好像只有二十一岁吧。” “准确的说是虚岁二十一,如此年轻却能练就如此高深的武功,在老臣的记忆中即使是当年的护国公在他这个年龄也未能有此成就。” 第两百五十一章 铁血长河门返洛阳 “这么说来,我的皇妹慧眼识英雄,居然看中了一位武学天才?!”泰祥帝说话的语气似在调侃,但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动容。 曹老太监没有接话。 泰祥帝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今天朝会时,朕得知北燕的使团已经从南京(今bj城)出发,大约10日后就能抵达京都,他们的主使是东方雄,朕看过有关他的情报,记得其中提到……‘北燕国主曾多次对其手下夸耀,说这东方雄就是北燕的叶大将军’,这事可属实?” “皇上,北燕国主曾经两次在朝堂上公开说过此话,断不会错!” “哼,北燕的叶大将军?这北燕国主野心不小啊!”泰祥帝冷笑一声,问道:“曹老,你觉得这个东方雄可能成为北燕的叶大将军吗?”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即使深得泰祥帝信任的曹忠也是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的说道:“护国公所创下的开国功勋无人能及,北燕国主此举不过是痴心妄想!不过那北燕国主确实很重用这个东方雄,龙卫探知北燕国主当初之所以能够重掌朝政大权,就靠着这个东方雄和其手下屠戮了慕容巍满门,才得以震慑群臣、逆转局势,之后他不顾众臣反对,强行赐封东方雄为国公,这是北燕建立以来的第一个汉人封爵,还让其担任过一段时间的禁军统帅。去年初,北燕建立白狼府,跟我朝的巡武司有些类似,由东方雄执掌。 据悉北燕国主还曾打算让东方雄出任南京兵马大元帅,统管汉人军队,但遭到朝中群臣和鲜卑贵族的强烈反对而暂时做罢,不过在这两年北燕所发起的战争中,东方雄都曾率领北燕的武林人和军队参战,并且立下了不小的功勋……” “看来北燕国主还真是依照着护国公的经历来不遗余力的培养这个东方雄!”泰祥帝的神情变得有点凝重:“曹老可知这个东方雄的武功如何?” “皇上。”曹忠说道:“据老臣所知,这个东方雄刚执掌白狼府时,北燕武林中人多有不服,认为他侥幸上位、不足以服众,于是他召集北燕武林各派高手于北狼府,公开宣称‘若是有人能够战胜他,他不但会辞去白狼府主司的职务,还会向北燕国主推荐由战胜他的人来接任’。于是,北燕武林人纷纷上场跟他比斗,一共持续了三天,最后全部落败,而他却没受什么伤——” 说到这里,曹忠加重了语气:“尽管北燕武林相比我大周要弱不少,但是如长白剑派掌门、阴山派掌门、漠北少林派方丈武功都很高强,老臣要想战胜他们中的一个,都得要费很大一番力气,而这个东方雄却可以连战连捷、自己不损分毫,其武功至少不弱于无怒禅师、杨通平真人,更重要的是他的年龄才四十多岁,比先帝钦封的五大护国武者中最年轻的苏候爷还要小十几岁,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泰祥帝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默然了好一会儿,才沉吟着说道:“北燕国主想让这个东方雄成为他的叶大将军……而谁又能成为朕的叶大将军呢?……曹老,你觉得这位只有二十岁、就能让皇姨奶奶另眼相看的薛畅如何?” “皇上,老臣未亲眼见过此人的武功,不敢妄下断言。”曹忠谨慎的说道。 “那就让朕接下来好好看看他的表现吧。”泰祥帝沉声说道。 ……………………………………………………………………………… “周师叔,咱们明明可以从南边直接进城,为什么偏偏要走这么一大圈冤枉路,绕到西边来?”上官逸不解的低声问周乞傲。 周乞傲正出神的欣赏着路边的景色,上官逸的突然问话打断了她的兴致,她颇有点不高兴的问道:“臭小子,你应该知道这是你师父的提议、门主批准的,你要问也得去问你师父,问我这个闲人干嘛?” 上官逸心有余悸的说道:“我当然有问过我师父,可是他根本就不说话,只是拿眼瞪着我,样子还挺可怕的,师叔你没发现吗,自从咱们进入洛阳地区之后,我师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有些怪异……” 听了上官逸的话,周乞傲没有立刻回应,她怔然望着前方那苍老的背影,片刻之后才喟叹道:“你师父一定是因为重返故地而想起了一些往事吧,毕竟我们在这里也住过好几年,当年为了夺回这个地方,铁血长河门可是死了不少人啦……至于为什么要从西面进城,那是因为——” 周乞傲咬着牙齿说道:“三十年前,我们就是从西面被赶出城、被迫流亡西域的!当年你还小,恐怕早已记不得了,皇帝老儿怕强行拆散铁血长河门、引起我们的报复,事先悄悄的让少林、武当、青城、峨眉、华山……几大门派的弟子进驻城内,监视我们的行动,我们就是在他们的威逼之下狼狈出城的,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当时看我们的眼神,要不是你师父劝住我,我当时都差点跟他们打起来……” 上官逸听完,脸色多了几分沉重,说道:“难怪唐师叔一提起青城、武当、少林、华山,就没有好脸色。周师叔你放心,这一次在武林大会上要是遇到这些个当年参与解散我铁血长河门的门派,我绝不会手下留情,好好的为师叔您出口恶气!” 周乞傲吐了口唾沫,不屑的说道:“要是遭遇到他们,还需要你替我出气吗,师叔我自会上场,让他们好好尝尝我铁血长河门的厉害!” 从周乞傲充满恨意的语气中,上官逸突然有一种预感:习惯游戏人生的周乞傲尚且如此,那么罗师叔、唐师叔恐怕更会借着这武林大会来发泄他们几十年来的怨恨! 铁血长河门一行人抵达洛阳西外郭城门口,并没有立刻进去,走在最前面的叶三停步仰望城门上那镌刻在墙砖上的“洛阳”两个大字,久久伫立,脸上漠然的神情渐渐的被回忆所替代而变得生动起来。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似乎想要将几十年的憋屈都通过这口气被吐了出来:“我们又回来了……” “是啊,叶老,我们又回来了,这一次得跟当年的某些人好好的算算账!”唐方卓冷声说道。 “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我们恐怕会遇到一些当年的兄弟,虽然当初他们没有和我们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是多年未见,见了还是应该好好的喝一场酒、聚一聚。”罗大锤既是在感叹、也是在提出建议。 叶三没有回应,而是转身对叶紫琼请示:“门主,咱们进城之后该如何安排?” 叶紫琼看着三位铁血长河门的老人,正色的说道:“虽然在途中我们收到了洛中李家的来信,李兴荣极力邀请我们到洛阳之后就住到他家,以叙往日的情谊,但我铁血长河门已经重获新生,正要借武林大会重新扬威武林,又岂能在此时寄人篱下。 徐大人曾告诉我,祖父的府邸一直被先帝保留,还专门派有人看护,既然我已承继了护国公的爵位,铁血长河门弟子理应入住那里,以告诉所有人,我们不是客人,本就是这里的主人!任何人想要来重述旧情,我们设宴相迎,热情款待,必不让他们败兴而归!” “说的好!”叶三大声赞道:“大家都听见了吗,都按门主说的,到总巡武司报名之后,直接就去护国公府邸,自己当家作主!” “是!”年轻一辈的铁血长河门弟子兴奋的回应。 ………………………………………………………………………… 逍遥派到了洛阳之后的这段时间,除了在太皇太妃柳凌英所派太监的引导下去了一趟武林大会门派比武赛场,好好的熟悉了一下场地之外,其他时间就一直待在神女宫府邸,整日同神女宫人一起切磋交流、专研武学。 这样的一种训练模式对双方助益很大,因为谁也不愿意表现差劲,给自己门派丢脸。尤其是对逍遥派的弟子们而言,毕竟从整体实力来讲,他们要差不少,可正因为起点低,所以进步就更明显。 而对于双方的高层而言,情况就反过来了,顾诗婧、周婉瑶、颜冉伶三人虽然都是三、四十岁之人,但一直在柳凌英的庇护下成长,又耽于安乐,实际上并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考验、战斗经验也比较匮乏(颜冉伶稍好一些),空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临阵时却往往只能发挥个六七分,如今天天要与薛畅对练,这位武力强悍的年轻人似乎不懂得怜香惜玉、尊老爱幼,总是在用多变的打法、想以最短的时间将她们击败。师姐妹三人每次都被逼得使出浑身解数,尽量不让薛畅如愿,到后来还相互较劲,不让自己成为表现最差的那个。 第两百五十二章 携手赴宫宴 正是在这样的训练环境之下,顾诗婧、周婉瑶、颜冉伶不但熟练的掌握了巫山十二神剑,而且打斗经验也大大增强。 而薛畅也通过同三人的对练,不但熟悉了神女宫武学,而且也通过对其武功阴柔一面的不断体会,增进了对《九阴真经》的理解。 不过,在这十几天里,洛阑梦再也没有来过神女宫府邸。 六月二十日黄昏,薛畅和顾诗婧坐上了太皇太妃派来的华丽马车,马车径直驶向内城。 “薛掌门穿上这身服饰,倒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顾诗婧看着坐在对面的薛畅,由衷的赞道。 这些天,在太皇太妃的督促之下,双方频繁对练、共研武学,增进了不少的情谊,顾诗婧对薛畅的态度大为改观,不像以前一样以蔑视的眼光看待他,而是把他视作一位难得的朋友。 “是吗?!”薛畅低头看了看自己,言辞恳切的说道:“对于穿着,我是一窍不通,这都是贵宫周长老的手笔,她悄悄让人为我做了这一身服装,并再三叮嘱我要穿着去皇宫赴宴,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她!” “在接下来的比武大会上好好表现,争取让皇上同意你迎娶阑梦,这就是她他最好的感谢。”顾诗婧认真的说道。 “这个不用多说,我也会拼命去达成。”薛畅说着,动了动脖子,伸了伸胳膊:“虽然说这身新服穿起来是好看,但就是有点儿……不太舒服——” 薛畅平时为了练武和行动方便,是怎么穿着舒服怎么来,即使是必须穿长袍,也是比较宽松,不像现在束发戴冠、内穿贴身缎子衣袍,并有银色镂空镶边,外罩轻薄丝绸,束腰带、系玉佩……完全就是一副武林贵公子的形象。 薛畅正一会儿扯扯领口、一会儿拉拉衣服,余光瞥见顾思琴脸上开始流露出的蔑视,他赶紧轻咳一声,再次坐正身体,眨着眼睛说道:“顾宫主原本就漂亮,穿上这身服饰更是耀花了我的眼睛,简直就象是阑梦的亲姐姐!” “身为一派掌门,怎可如此油嘴滑舌!”顾诗婧板起面孔,呵斥道,玉靥却染上了一层红晕,说起来她这前半生虽然生活安逸,但这二十年来还真没有一个男子当面夸她年轻漂亮的。 薛畅不以为杵,反而继续问道:“顾宫主,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如梗在喉、不吐不快,顾宫主国色天香,当年一定追求者甚众,为何却一直是单身呢?” “闭嘴!”顾诗婧勃然大怒:“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一脚踹你出去!” 顾诗婧这一声大吼居然吓得车外的马匹嘶鸣,整个车厢不停晃动。 薛畅仍旧端坐不动,只是耸耸肩,嘴里说道:“那好吧,咱们换个话题。” “闭嘴,不要跟我说话。”顾诗婧怒气冲冲的扭转过头,通过布窗,看向窗外。 薛畅这次是真的不说话了,然而他之前所说的话却在顾诗婧的脑海中萦绕不去,让她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柳凌英师叔领着一位身材消瘦、但风度翩翩的青年来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诗婧,快拜见太子!”她急忙想要行礼,却被太子拦住,并且说道,“早就听皇姨娘谈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国色天香,令人惊艳啊!”…… 时至今日,顾诗婧也忘不了那温柔的笑容、那动听的声音…… 薛畅睹见顾诗婧的侧脸流露出些许的伤感,知趣的没有再说话,也转头看向窗外:一座座威严肃穆的行政衙门不断的从眼前晃过…… 驮马踏着宽敞平实的路面,马蹄声格外清晰,马车内却是异常的静谧。 马夫很有经验,他驾驶的马车抵达宫门时天边尚有一丝余晖,还能够比较清晰的看到驻守在城门口的众多城卫,根据不同的装束可分为三类:一种是身穿银色铠甲、手持长枪伫立的士兵,这应该是皇宫禁军;一种是一身黑色制服、腰胯长刀的精干汉子;还有一种是身穿青色官袍、胸口绣有红色手掌标识的官吏,这应该是巡武司的属员。 薛畅和顾诗婧下了马车,一名巡武司官员就走了过来,恰好就是十几天前为薛畅登记注册的总巡武司官员,他面露微笑,显然是认出了薛畅和顾诗婧的来历,但还是礼貌的问道:“两位掌门可是来赴宫宴的?” 薛畅直接拿出掌门号牌和宫宴的邀请函(这是前天由总巡武司徐昭延统领亲自送到神女宫府邸,邀请函上专门盖有皇上的印玺)。 巡武司官员接过两人的号牌和邀请函仔细查验之后,又交于旁边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又一番查验之后,最后交给城门口的禁军统领。 三方查验确认之后,方才允许二人进入。 “两位掌门请跟我来吧。”另一名巡武司官员说完,就往前头领路。 望着徐徐打开的朱漆镶铁大门,薛畅顽心一动,将右手臂叉腰,朝旁边的顾诗婧使了个眼色。 顾诗婧不解其意,也没有理他,径直向前。 薛畅微微一笑,放下了右手:真是古代人不懂现代人的梗! 因为要参加一个王朝最顶级的宴会,薛畅今天穿着很考究,顾诗婧同样是一身冰蓝色宫装,流云裙裾、轻罗抹胸、长襟宽带,整个人尽显雍容典雅,要是两人再来一个走红地毯的仪式,俊男靓女,这真的是大大的满足了薛畅前世的梦想。 当然,这不过是薛畅想开的一个玩笑,事实上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根本不可能实现。 他俩接连通过三重门禁,每一处都是严格查验、方才放行。 两人终于进入了大周朝的政治中心——宣武殿。 只见前方三层台阶之上矗立着一座恢弘的殿宇,平日里皇帝就在这里召开朝会,与群臣商议国家政事,气氛是何等的庄严肃穆,而此时这座被烛火照的亮如白昼的殿宇却格外热闹喧嚣,远远的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笑声。 这时,就听到殿外响起高亢的喊声:“酉时七刻!” 领路的巡武司官员微笑着回头说道:“两位掌门来的正是时候,再过一刻钟,宫宴就将开始,皇上也会到了。” 薛畅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大人,我想请问这些身穿黑色制服的……呃,士兵,是隶属于哪个部门?” 薛畅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他注意到在进入宣武殿广场之后,沿途都伫立着腰挎长刀的黑衣人,他们个个气质沉凝、太阳穴高鼓,显然武功修为不低,这不能不令他感到好奇,因为在前世所看过的电视剧中皇宫大殿都是由禁军士兵守卫。 “这些都是龙卫,他们武功高强,负责保卫皇上的安全。”官员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因为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武林人都和他们打过交道,只有像薛畅这样的江湖新嫩才对此知之甚少。 “薛掌门今晚可千万别喝醉了,万一闹出事来,这些龙卫一涌而上,是完全有能力将你制服,并关进监狱的。”顾诗婧在一旁难得的开着玩笑提醒道。 薛畅哈哈一笑,说道:“我有神功护体,是喝不醉的,倒是顾宫主你要小心一些,喝多了会破坏你美丽的形象。” “我不喝酒。”顾诗婧冷冷的回了一句。 薛畅瞧她那脸色,在心中腹诽:开不起玩笑的女人。 薛畅转而问那官员:“大人可知今晚参加宫宴的有多少位掌门?” 那官员微笑着说道:“在皇上的新诏令未颁布之前,总巡武司登记注册的武林门派共有一百一十七家,时至今日,这些门派的掌门都已经全部率队到了洛阳,并报名参赛,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已经在我们巡武司人员的引领下入坐殿中,你两位算是来得比较晚的。” 薛畅略显惊讶的说道:“一百一十七家武林门派,还真是不少!” “看起来是不少,可是这几年始终是一百一十六家,没有什么变化,直到今年才多增加了一个逍遥派。”那官员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薛掌门,我看过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大人对你的评价,很期待你在比武大会上的表现。” 薛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大人过奖了,请问大人贵姓?” “免贵姓魏名致中,现任总巡武司密文阁从事。”那官员回答道。 “原来是魏大人,失敬失敬!”薛畅赶紧又抱拳行礼。 “薛掌门年轻有为,将来前途无量啊!”魏致中也作揖赞道。 “咱们能不能走快些!”顾诗婧不耐烦的催促道,打断了两人的相互寒暄。 魏致中显然知道顾诗婧的身份,于是不再多话,加快脚步前行。 刚走完汉白玉台阶,站在大殿前的一名太监就赶紧迎了上来,嘴里抱怨道:“怎么才来呀,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没等三人作出解释,他又问道:“都是哪个门派的?” “神女宫顾诗婧。” “逍遥派薛畅。” 第两百五十三章 玄阴教和五毒教 听到“神女宫”这三个字,太监心里一惊,如今后宫中太皇太妃权势很大,她出身于神女宫的事谁人不知,太监小心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顾诗婧,原本流露出不满的脸立刻被笑容所替代,献媚的说道:“两位一路行来,一定有些劳累,快跟咱家进殿入座,先喝些饮品,解解渴……”他一边说,一边往里领路。 迈过了高高的镶金门槛,进入大殿,首先映入薛畅眼帘的是多根红色巨柱,每一根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这些巨柱将大殿的穹顶高高的支撑着。在正前方的远处是一张金漆雕龙宝座,高踞于台基之上,那应该就是皇上的龙椅……这一切倒跟他前世参观故宫的太和殿有些相似,但是和太和殿的寂寥冷清不同的是眼前的这座大殿却是烛火通红、人影攒动。 原本朝臣站立的地方如今都摆放着一张张檀木餐桌,餐桌旁大多都坐着人,有僧、有道、有俗,但却没有一个官员,大多数武林掌门都见过世面,但绝大多数都没有接受过宫廷礼仪的教育,虽然刚进来的时候因为畏惧皇权而有些拘束,但时间一长可就都现了原形,坐得歪七扭八、相互间大声谈笑者居多,极少数还四下走动、问候旧友。 当然也就仅此而已,没有哪位掌门敢在这大周的政治中心做一些大逆不道之事,比如坐一坐龙椅,骚扰一下负责倒饮品的美貌宫女,或者在光洁的廊柱和地面上刻刻画画……不说周围虎视眈眈的龙卫,光是皇座之下负责维持秩序的无悲、无怒两位禅师就足以震慑某些个胆大包天的武林人,所以整个场面虽然热闹喧嚣,但还是比较守序的。 薛畅和顾诗婧一跨进大殿,无数双眼睛就聚焦过来,随即就有人叹气道:“我还以为是杨真人、独孤真人或者是苏神剑到了,没想到却是两个年轻人。” 更有人吹起了口哨:“这个年轻的姑娘倒是长得很不错,喂,你是哪个门派的?” 神女宫也算是武林中的知名门派,不过顾诗婧较少行走江湖,因此见过她的人并不太多,此刻她虽然心中恼怒,但也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也只能强制忍耐,假作未闻。 倒是那太监大声呵斥道:“大胆!这位是神女宫顾诗婧宫主,身份尊贵,岂容你等亵渎!” 这话一出,大殿内竟然安静了些,因为这些掌门大多知道当今大周武林并非只有六位顶尖高手,皇宫大院之内还有数位与之抗衡,最为知名的就是当年神女宫的巫山玉凤柳凌英、如今的太皇太妃,和无悲、无卢、独孤常慧他们相比,她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权势惊人,所以大周武林人一般都不敢去招惹神女宫。 虽然没人再敢说出无礼之语,但是窃窃私语之声却从大殿各处传来:“神女宫顾宫主原来长得如此年轻美貌!我怎么听一些人说她是一位相貌普通的老妇呢?” “你懂不懂什么叫易容?像顾宫主这样美貌的女人,行走江湖当然是得要谨慎一些。” “那倒是,可她今天怎么不易容?” “你真是个蠢货!今晚的宫宴可是要面圣的,易容来见皇上那是欺君,知道吗!” “哦!……顾宫主旁边的那位年轻人又是谁?” “这……我就不认识了。” …… 就在这些人的议论声中,薛畅按照太监的指引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之旁。 他的座位远离皇座、最靠近大殿入口。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在大周朝的这个政治中心里是最讲究等级次序的,文武百官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武林门派,作为最晚一个加入正统门派序列的逍遥派,即使其掌门人武功还不错,但其门派弟子才八九人,甚至都未成年,实力最为孱弱,这在总巡武司中都有详细记录,因此薛畅的餐桌只能摆在最后,这倒跟当初他在成都巡武司开会时的情形很类似,对此他倒没有什么怨言,神色平静的刚坐下,就有宫女移步过来斟倒饮品,但除了这个,餐桌上是空空如也。 薛畅伸长脖子,看向前方,他想仔细瞅瞅号称当今大周武林六大高手之二的无悲、无怒两位禅师到底长什么样,但中间隔着太多的宾客,他连点影子都没看到。 “喂,小子,你是哪个门派的?”侧后方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其口音跟中原地区大不相同。 薛畅扭头回看,只见说话者是一个身形瘦小、皮肤黝黑、眼窝深陷、短发塌鼻、露肩敞怀的中年汉子。 “在下是巴蜀逍遥派的薛畅。”薛畅拱手说道:“请恕在下眼拙,不知阁下来自哪里?” 那汉子咧嘴说道:“逍遥派?没听说过,看来是个不知名的小门派。我叫邢荣,是琼州火云洞洞主。” 琼州不就是海南吗,难怪说话如此直接。……薛畅心中腹诽,嘴里说道:“幸会,幸会。” 刑荣将身体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这位薛兄弟,你刚才同那个……那个顾宫主一同到来,跟她熟吗?” 薛畅不明其底细,含糊说道:“还算认识。” 刑荣露出笑容,讨好的说道:“薛兄弟,能不能把我介绍给顾宫主认识?” 薛畅一愣,还未答话,旁边一位满头银饰、上身窄袖短衣、下身百褶裙的俏丽女子却接口道:“就凭你这丑样,还想认识人家顾宫主,别痴心妄想了!” 刑荣被人揭了伤疤,气的哇哇大叫:“姓蒙的,你这是想找死!” “哎哟,奴家好害怕。”那女子以手捂胸,做出担惊受怕的样子,转而却回身喊道:“无怒大师,这里有人想要寻衅滋事!” 随即一个威严厚重的声音传来:“是谁?” 刑荣旋即伏在餐桌上,不敢说话了。 那女子“咯咯咯”的笑着,然后又语声清脆婉转的对薛畅说道:“薛少侠如此年轻,就当上了掌门,实在是令人钦佩!奴家是玄阴教蒙竹,很高兴能认识薛掌门!”说着她还有意无意的动了动双腿,她的下身就穿了一件短短的百褶裙,根本遮不住一双大长腿,那修长的双腿骨肉均匀、光滑雪白、耀人双眼。 薛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垂下双眼,行礼说道:“原来是玄阴教蒙教主,幸会幸会!” “薛掌门真是客气。”蒙竹一双桃花眼始终盯着薛畅的脸,笑盈盈的说道:“不知奴家能否有幸在晚宴之后请薛掌门单独一叙呢?” 薛畅到了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作风如此豪放大胆,不过他倒没有太大反感,毕竟在前世他所接触的重庆妹子就是以泼辣大胆闻名,但就算对方长相俏丽、身材不错、又很会撩人,心里已经有了洛南梦的他显然是不会动心,于是委婉的说道:“多谢蒙教主的邀请,但薛某已有妻子,还请教主见谅。” 蒙竹有点吃惊:“薛掌门看起来年岁不大,居然就已经结婚了?!” 她有点不甘心,想了想,还待再说,旁边一个人突然开口说道:“你就是曾经的成都府锦城镖局少镖头薛畅?!” 说话的男子五十岁左右、头缠青丝帕、身穿圆领短袍、系腰带、裹绑腿、一张细长脸、一双三角眼、颔下山羊胡、皮肤青白色,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怪异。 又是一个少数民族?……薛畅看到他,脑海里首先浮出这么一个念头,下意识的又看看旁边的蒙竹、刑荣以及周围,竟然有不少奇装异服的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被一群少数民族给包围了。或许……他们被安排在这个远离皇座的角落,并不一定是因为他们所代表的门派实力孱弱,可能是因为有失观瞻、可能怕影响皇帝情绪,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只是这样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薛畅正想着,说话那人有些不耐烦了:“嘿,小子,问你话呢!” 男子说话的语气让薛畅感到不悦,他冷冷回道:“在问别人之前最好先介绍自己,这是礼貌,懂不懂?” 那人顿时沉下脸来,眼神阴鹫的瞪着薛唱:“小子,你想找死?!” “是谁在找死还说不定呢。”薛畅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 “怎么,想欺负我薛兄弟?先问问我答不答应!”蒙竹插话道。 “姓蒙的,你我两教同属南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别多管闲事!”男子低声警告道。 蒙竹没有理他,水汪汪的目光放在了薛畅脸上,娇声说道:“薛兄弟的事就是我蒙竹的事,这事我管定了。” “好!好!”男人恶狠狠的看着薛畅和蒙竹:“咱们在比武大会上再见真章,到时候别怪我心狠手辣!”说完,他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二人。 短短一瞬间、因为一两句话就跟人结了仇,薛畅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就听旁边的蒙竹说道:“薛兄弟别担心,这五毒教的巫老儿武功平平,没啥可怕,到时候姐姐替你教训他!” 第两百五十四章 六大护国武者 五毒教?……薛畅心中一动,他对这个位于南疆地区的武林门派知之甚少,不过之前听尹彬提起过,四海镖局的毛吉春好像就是来自于五毒教,或许这并不是一场莫名其妙产生的仇怨。 想到这里,薛畅低声问道:“蒙教主,请向那人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使什么武功?” “那人是五毒教的掌门巫贤,武功没啥稀奇,就是会玩点毒,居然还自以为是的将一套招式平平的掌法取名叫五毒神掌……”蒙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嗔怪的对薛畅说道:“薛兄弟你怎么还这么见外呀,奴家都已经叫你兄弟了,你是不是也该叫奴家一声姐呀!” 薛畅不敢接话,他感觉他一旦答应,这位火辣热情的女子就会顺杆往上爬。 这时,大厅内一阵骚动,薛畅趁机和其他人一样转过身去,把目光投向了走进大殿的四人。 这其中的两人,薛畅都认识,武当派掌教青松真人和青城派独孤真人,这两位身穿金黄色道袍,红光满面,全然没有平日里的严肃强横,反倒是频频作揖,向两旁的各派掌门回礼。此外还有一位身穿金黄色道袍的道长,他虽然白发苍苍、白须飘飘,看上去年龄比独孤真人还要大一些,但精神矍铄,身形挺拔,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位老道长想必就是华山派的杨通平真人了……薛畅心里想着,再看向最后一人,险些吓了一跳:他一身素白衣裳,体型修长,相貌英俊,若腰间再配一把长剑,这装束、这身形,竟跟东海剑神贺泓蔚颇为相似。 但若细看,就会发现,他比贺泓蔚要年轻不少,相貌也相差不小,五官更为细致柔和,再配上温和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这就是江南一剑苏沐梵?! 这四人之所以联袂而来,那是因为他们并不住在指定的客栈,而是住在鸿胪寺里专门供给贵宾的馆舍,并且有专门的马车接送他们来此……这是朝廷给予先帝钦封的这几位武林顶尖高手的待遇。 他们入殿之后,在座的各派掌门纷纷站起,争相向其行礼问好,一时间大殿内变得更加热闹。 薛畅看在眼中,心中也不免羡慕:这真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啊!作为一名武林人,能得到天下群豪的认可和尊重,是一件足以自豪的事!而自己呢,被安排在角落里,无人关注…… 薛畅突然有些迫切的希望武林大会尽快到来。 四人走到皇座之下,向无悲、无怒两位禅师行礼问候之后,各自依照安排坐下,这一波喧闹方才退去。 薛畅刚刚坐下,就听到侧后方明蒙竹在轻喊:“薛兄弟!……薛掌门!……” 这个女人还真是挺执着!……薛畅颇感头痛,正假装没听见,突听殿外响起高亢的喊声:“戌时到!” 紧接着又响起更高亢雄浑的多人齐喊:“皇上驾到!!!”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在殿中太监的提示下纷纷站起身,躬身行礼。 然而首先进殿的却是几十名身穿黑衣的龙卫,他们在大殿通道两侧间隔站立。然后头戴二龙戏珠拆翼宝冠、身穿明黄色金龙袍的泰祥帝这才步履稳重的迈入了大殿,在他身后两侧紧跟着曹忠和另一位老太监,他俩警惕的观望四周,将泰祥帝护卫在中央,其身后还跟着多位年轻太监和宫女。 泰祥帝自即位以来还未举办过一次论法会,因此除了无悲、无怒等六人曾应召来洛阳拜见过之外,其他各派掌门都没有见过泰祥帝。甚至大多数掌门因为实力原因从未参加过论法会,别说是泰祥帝,连太祖皇帝都未曾见过,所以这些掌门可不会像官员那样顺从听话,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他们纷纷抬眼看向泰祥帝,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薛畅。 只见这位大周朝的皇帝身量较高,体型偏瘦,五官英俊,面白无须,三十岁左右的年龄,他昂首挺胸,气度不凡,一双大眼深邃有神…… 泰祥帝发现两侧的不少武林人在偷看自己,没有面露不悦,反而微笑着点头示意,就这样一直走到皇座之前,方才停下脚步,向两旁的无悲禅师、无怒禅师、杨通平、独孤常慧、青松真人、苏沐梵六人一一致以问候。而这六人恭顺的弯腰行礼,口呼万岁,全然没有之前超脱凡俗的淡然。 泰祥帝不疾不许的登上台基,缓缓坐上龙椅,俯瞰着殿中的所有人,轻声说道:“开始吧。” 于是,皇座之下的一名太监高声喊道:“传膳!” 话音刚落,大殿内的龙卫们就迅速的依序退出了殿门,只留下了曹忠和另一名老太监侍立在皇座台基的两旁。 紧接着无数彩衣宫娥手捧着盛装菜肴的器皿,排列成长队,持续不断的进入大殿,将菜肴摆放在每一张餐桌之上,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流畅自如,却又寂静无声,尽显皇家风范。 等到宫娥们全都退下之后,每一张餐桌上都摆满了菜肴,在薛畅的餐桌上摆着的是:一盘水果,一盘蜜饯,一盘腌肉,一盘时令小炒,一碗花炒鹌子,一碗三脆羹,一碗炖羊舌,一盘鸳鸯炸肚,一碗炖鹅掌,一碗鲜鱼烩汤,一碗鳝鱼炒鳖,一碗螃蟹清羹,一盘蒸青虾……另外还配有一壶美酒。 当然这样的菜肴主要是供给俗家掌门,而佛家掌门的餐桌上则完全是由豆腐和蔬菜制成的菜肴,而道家掌门的餐桌则是以素食为主。但也配有荤食,由此可见皇上对这一次的宫宴考虑的相当周到。 餐具华贵古雅、菜肴精美诱人,薛畅强自压抑着想要动筷的冲动,而周围人吞咽唾沫的声音却不断传入耳中,甚至有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桌上的菜品,但即使是来自缺乏礼仪的边疆之地的掌门们也无人敢动筷先吃。 这时,皇座下的礼仪太监高喊一声:“请肃静!” 大殿内刚刚泛起的杂声立刻消失。 泰祥帝轻咳一声,朗声说道:“今晚,能与来自大周各地的各位武林掌门相聚在此,朕非常高兴!自朕即位以来,一直都想见见各位,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朕幼时常听先帝谈起当年北蛮的残暴、战争之艰辛,而来自武林的英雄好汉在护国公的统率下成为我大周最强大的力量,才有了大周的开国,才有了今日繁荣的局面。 而在开国之后,武林各派又积极的协助巡武司,全力的维护各地区的秩序、保障民众的安全,因此先帝曾多次给朕说过,武林各派是我大周江山稳固最重要的一块基石,要始终关切和爱护,因此今日朕将你们邀请来,首先要向你们在这三十年来为我朝所付出的努力表示感谢!”泰祥帝说完,高举起金樽,微笑着向殿内所有人示意,然后扬头喝下。 武林人虽然有别于普通民众,各派掌门又是武林人中的佼佼者,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仍然免不了对皇权的敬畏,泰祥帝这一豪爽的动作极其接地气,一下子拉近了与他们的距离,不但赢得了好感,还让一些人情不自禁的叫起好来,这一次礼仪太监没有出声制止。 泰祥帝为自己的举动所产生的效果感到满意,他微笑着等待大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后,又接着说道:“如今天下看似安定,然而北燕蠢蠢欲动、在其北方屡兴刀兵,青罗的情况也同样如此,所以朕对武林颁布了新诏令,同时又举行武林大会,就是希望在座的诸位不要耽于安乐,而是要在武学一道继续精进、着力将弟子培养的更加出色,一旦国家有难,诸位能够率领门派弟子协助朝廷军队,守卫疆土、立下功勋!” 说到这里,泰祥帝环视大殿,大声说道:“朕希望将来诸位当中有第二个、第三个……如同当年护国公、范阳侯那样的英雄人物出现!朕也希望将来我大周的武林门派能够创下如铁血长河门那般的不朽功绩,从而被载入史册!为此,朕与诸位共饮一杯!” 泰祥帝的这番话引起大殿内一阵骚动,由于他没有做太多遮掩,各派掌门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位年轻皇帝的雄心和对他们的激励,不少人因此热血沸腾。 无悲禅师先举起空杯,沉声喊道:“敬皇上!” 在他的引导下,众人纷纷,举杯高喊:“敬皇上!!!” 一杯酒喝完,有人还意犹未尽的高喊:“皇上万岁!” 立刻殿内又此起彼伏的响起:“皇上万岁!皇上圣明!我等愿效犬马之劳……”诸如此类的颂圣之声。 虽然声音杂乱、有些言语还比较粗僻,泰祥帝却一点都没有感到不悦,他发现和城府老道的朝臣相比,这些武林掌门倒颇显真性情,也让他更感自在,于是他笑着说道:“诸位,酒菜都已上桌,大家也一定饿了,那就不必拘束,尽情享用吧。如果感觉不够,可随时告知殿中的侍者,他们会负责添加。”泰祥帝说完,首先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 第两百五十五章 嘉奖 于是,早就被美食诱惑的众人开始大口朵颐。 宫宴毕竟不同于普通酒宴,不可能允许赴宴者举着酒杯四处走动,觥筹交错,吆五喝六,众人都只能坐在自己的餐桌旁,比较安静的吃着菜肴,最多就是举杯遥相祝福一下,不过泰祥帝的那句“不必拘束”的话,倒是让某些掌门彻底放开了矜持,手抓肉食,满嘴流油,口中还啧啧作响,甚至直接对着酒壶喝酒…… 泰祥帝没怎么动筷,他凝神关注着殿内的宾客们,对于某些人的放肆作态,他不但不觉得恶心,反而感到有趣,还时不时的手指殿中的某位宾客,低声询问已经侍立在他身侧的曹忠其身份来历。 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泰祥帝起身走下皇座,他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正在吃喝的众人的目光。 泰祥帝走到杨通平真人身后的一张餐桌前,注视着起身行礼的人,虽然他在龙椅上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但走到近前还是大感惊艳:一张明丽无双的容颜却透着英气勃发的气质,是他在后宫嫔妃中所从未见过的。 泰祥帝定了定神,语气温和的说道:“皇妹,在三十年后你能带领铁血长河门重回大周,又在缉拿叛逆、剿灭羌乱的战争中立下大功,前不久朕还听闻你在封爵仪式上发下誓言,其忠贞之心天地可鉴,朕也深受感动啊!为此,朕要敬你一杯。”他说完,旁边的太监已经端上金樽,递了过来。 叶紫琼不卑不亢的回答道:“皇上,我不过是做自己该做的事,不值得皇上您如此夸奖。” “好一个做自己该做的事,护国公后继有人啊!朕相信,铁血长河门在你的带领下一定会再创辉煌!”泰祥帝凝视着叶紫琼娇美的面容,忍不住又轻声说了一句:“朕很庆幸能认你做义妹,只是后悔认识的太晚了一些!” 叶紫琼低下头端起酒杯,沉声说道:“多谢皇上厚爱!我定当率领铁血长河门卫护我大周,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泰祥帝高兴的又一口喝干了金樽里的酒,看着叶紫琼坐下后低头挟菜,这才又走到了旁边的餐桌。 叶三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抱拳行礼:“皇上。” “范阳侯。”泰祥帝看着眼前这位面容苍老的干瘦老头,有些感慨的说道:“朕小时常听他人讲起护国公和范阳候率领铁血长河门人与北蛮血战的英雄故事,时至今日能再亲眼见到故事中的英雄,朕很高兴看到你能回来!这一杯,朕敬你!” 泰祥帝说完,让随侍的太监拿了一个崭新的酒杯,他亲自斟满,恭敬的递给叶三,然后自己举起金樽主动与之相碰。 对待泰祥帝所做的这一切,叶三不惊不喜,坦然受之。 喝完杯中酒,泰祥帝接着说道:“朕希望范阳候你还能像以前一样为国效力,建立新的功勋!” “作为大周子民,为国效力自然是义不容辞。”叶三平静的说道:“只是臣已老朽,也只能辅助叶门主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泰祥帝哈哈一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范阳候太小瞧自己了。既然你刚才都说了‘为国效力、义不容辞’,将来朝廷有需要,你可千万不能推辞啊。”泰祥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回皇座。 大殿内的议论声又起:“铁血长河门的门主竟然是一个小姑娘,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她结婚了没有?” “你就别做梦了,人家可是叶大侠的孙女儿,前不久刚继承了护国公的爵位,还被皇上认为义妹,你以为她会看上你?!” “她……她身份再高贵,也是个女人,又身在江湖,武林之中强者为尊,想我哀牢山——” “你给我闭嘴!你孤陋寡闻想找死,也要先看清楚刚才那老头是谁。” “是谁?” “影子叶三啊,当年叶大侠最得力的手下,传闻其已尽得叶大侠的真传,武功不在少林两位禅师之下,我听总巡武司的人说,原本皇上是准备直接封他为第七位护国武者的,但被他拒绝,说是要通过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实至名归的获得这一头衔。” “那老头这么厉害?!” “铁血长河门里又岂止一个叶三厉害!彩衣神箭唐方卓、不破长墙罗大锤、飞天神蚱周乞傲、血厨子耿珀,这四位都是当年铁血长河门驰骋天下的风云人物,一等一的高手!就是那位年轻的女门主也使得一首绝妙的剑法,恐怕也非你一个小小的哀牢山所能敌的。” “你又是何人,对铁血长河门了解的如此清楚?” “在下是巴蜀寒山派掌门冷云天,去年曾与铁血长河门一道参加了平羌战争,亲眼见识过他们的实力。”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铁血长河门无论是参加门派比赛,还是个人比赛,实力都极其强大,定然能够在这次武林大会中一鸣惊人!” “什么一鸣惊人?!铁血长河门原本就实力强大,不过是这几十年来远离中原,大家将它遗忘,现在人家又重返辉煌而已。” “是啊,铁血长河门再现武林是好事,咱们也能一饱眼福,亲眼见识到叶大侠当年纵横天下的成名绝技,看一看影子叶山和少林的两位禅师,到底谁更厉害?” “没错,没错,相比他们之间的比斗会无比精彩!” …… 听着众人的议论,薛畅默然凝望叶紫琼所在的方位,心中暗想:刚才瞅了半天,没找到她的身影,原来是在自己这一侧的最里面。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的洛阳?明天是否会到皇宫参加个人的比武?…… 薛畅正浮想联翩,突然又听到殿内太监高喊:“请肃静!” 过了一会儿,殿内响起了泰祥帝的声音:“无悲禅师!” “皇上。”皇座之下站起来一位身披云锦袈裟、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和尚背影。 “少林是大周武林的名门大派,这三十年来始终谨遵法纪、服从朝廷指令,并且多年来还主动派罗汉堂高僧前往北部边境的各支军队,教授士兵武艺,提高其战斗能力,如今北疆稳固,少林功不可没,其所作所为实为武林各派之表率!故朕决定增加少林弟子的编制和赠地,并有其他的奖励,以彰其功绩。宫宴之后,总巡武司官员会给禅师讲述具体的奖励细则。” “多谢皇上!”无悲禅师万没有想到参加一个宫宴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尽管多年的禅修让他神情不变,但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喜意。 “禅师请坐。”泰祥帝伸手示意少林方丈坐下,然后又看向大殿的另一个方向,说道:“驱虏帮武召申帮主在吗?” 大殿中央左侧站起来一位中年汉子,瓮声瓮气的行礼说道:“皇上,我在。” “北燕虽与我大周一直保持着和平,但鲜卑人野蛮而不知礼仪,在边境各处时常有小的冲突发生,我善良的大周子民往往是吃亏一方,几十年来武帮主你率领帮众、积极救助受伤的民众,不顾艰辛的为他们讨还血债,闯出了偌大的名声,也让边疆民众感到安心,也因此减少了北疆的动荡,如此利国利民之举让朕很是感佩,故朕决定增加驱虏帮帮众的编制和赠地,并还给予其他的奖励。宴会之后,总巡武司官员会给你讲述具体的奖励细则……”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武召申大喜过望,连声称颂。 “铁胆马帮卜祥印帮主。”泰祥帝继续喊道。 “皇上!”一个长相粗豪、声音也颇粗豪的壮汉站了起来。 “西北边境向来盗匪横行,而且凶狠狡诈,往来如风,朝廷对此也没有太多办法,但卜帮主经过多方游走、不懈努力,联合了长安马帮、西风马帮、还有万通镖局,主动向这些凶残的盗匪宣战,经过多年的努力,西北盗匪再不像往年那么猖獗。鉴于你所做出的功绩,朕决定对铁胆马帮增加帮众编制和赠地,另外对长安马帮、西风马帮、万通镖局也均有奖励,宫宴之后,总巡武司官员……” 泰祥帝说完,大殿内又站起三人,一起向他行礼谢恩。 “玄阴教蒙竹教主。” “皇上,奴……奴家在这里。”蒙竹慌忙站起,还下意识用双手遮住了大腿,全然没有了刚才调戏薛畅时的轻佻。 薛畅感到诧异:这看上去不靠谱的玄阴教主难道也立了功? 却听泰祥帝朗声说道:“南疆蛮夷众多,不通汉化,玄阴教扎根那里几十年,孜孜不倦的教化当地土著,使其心慕朝廷,为南疆的稳定立下大功!南疆地广人稀,玄阴教不缺土地,向来也没有人员的限制,因此朕决定给予玄阴教大量的物资奖励。宴会之后,蒙教主可以与总巡武司官员进行商议,列出物资名单,交朕批准。” “皇上,您真是太好了!太慷慨了!”蒙竹激动的高喊。 第两百五十六章 约定 果然还是原形毕露了……薛畅看着手舞足蹈的蒙竹,心中暗笑。 泰祥帝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对他说话,不但没感到不悦,反而有些新奇,他面带微笑的示意蒙竹坐下,又接着说道:“东海帮……” 泰祥帝又接着表彰和奖励了好几个门派,在大殿内引起了很大的骚动,一些掌门在相互议论的同时,也暗中期盼着自己的门派也得到皇上的青睐,然而泰祥帝的声音却变得严厉起来:“霹雳堂雷震天堂主在吗?!” “皇上,罪人雷震天在……”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站起身来,又立刻弯腰行礼,头压得很低。 “霹雳堂利欲熏心,私卖火器给叛逆铁剑门,严重危害到巴蜀地区的稳定,违反朝廷的法纪,鉴于已经对霹雳堂进行过严厉的惩罚,朕在这里就不再另加处罚,但朕希望霹雳堂吸取这次教训,严守法纪,效忠朝廷,霹雳堂未尝没有洗脱罪责、重新崛起的一天。” “罪人雷震天谨遵皇上教诲!”霹雳堂雷堂主一鞠到底,久久不起。 “坐下吧。”泰祥帝神色稍霁,接着语气又变严厉:“阴都派掌门冯晏豪在吗?!” 有了上一位的示范,新任的阴都派掌门自然是有样学样,但是过于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罪……罪……罪人冯……冯晏豪在……在……” 薛畅瞅着他双腿都在颤抖,尽管知道阴都派所犯的错险些让自己命丧黄泉,但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同情。同时,薛畅也游目四顾,寻找唐门邱夫人之所在,并且很快找到:这位一向笑脸示人的唐门家主此刻却略显紧张,她低头看似在夹菜,实际却在侧耳倾听,一双筷子在菜肴里不停的戳着…… 可惜,泰祥帝叫起来了好几个掌门,但最终还是没有点邱秋夫人的名字,看着邱夫人如释重负的样子,这让薛畅既诧异、又有点失望。 “诸位。”泰祥帝双手负背,站立于龙椅之前,睥睨的凝视着大殿,语气威严的说道:“你们所执掌的门派是大周的武林门派,你们及其弟子也都是大周子民,遵守大周法纪、服从朝廷管制,乃是你们应尽之责!你们的所作所为,朕其实都很清楚!朕希望你们明白,从今往后哪一个门派拥戴我大周、积极为朝廷做事、守护国土、保卫民众、朕就重赏,以资鼓励!哪一个门派蔑视朝廷、胡作非为、扰乱治安,朕会重重惩治,绝不容情!……好啦,朕就说这么多,以后该怎么做,希望诸位细细思量。” 泰祥帝说完这番话,大殿内变得很安静,大家表情各异,但都若有所思。 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武林大会还未开始,这位年轻皇帝就来了这么一手,不愧是敢于改变实行了三十年的大周武林旧秩序、推行新诏令的政治强人!……薛畅心生感叹。 就在这时,他听到泰祥帝朗声说道:“逍遥派的薛畅来了吗?” 薛畅一愣,就听到旁边蒙竹小声提醒道:“薛掌门,皇上叫你呢!” 薛畅站起身,行礼说道:“逍遥派薛畅拜见皇上!” 泰祥帝略显诧异:“怎么坐得那么远?那么偏?” 吓得礼仪太监赶紧跪倒,想要请罪解释。 薛畅却洒脱的大声说道:“逍遥派刚刚建立,未参加过地区的比武会,没机会展露实力,所以被排在最后也是可以理解。” “听你这口气,你好像还有些不服气。”泰祥帝饶有兴趣的说道。 “既然是武林门派,嘴说了不算,拳头说了才算,武林大会之后自然会见分晓。”薛畅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嗬,你还挺自信。”泰祥帝翘起嘴角,手指台基前方,说道:“你到前面来。” “是。”薛畅应了一声,绕过几张餐桌,走入中间的通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他身上,要知道之前泰祥帝也点了一些人名,无论是夸赞、还是斥责,都没有将其叫到近前的,这还是第一个,而且还如此年轻,这真的是一派掌门吗?不会是某个权贵子弟吧?逍遥派又是哪里的门派?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诸多的疑问在众多不知情的掌门心中升起,使他们在关注薛畅的同时,也在小声的相互询问。 而对于认识薛畅的人来说,也同样感到诧异,不明白这个曾经籍籍无名的年轻人为何竟得到了泰祥帝的关注。 迎着无数诧异、疑惑、羡慕的目光,薛畅神情自若,他如闲庭信步一般施施然的走到了皇座前方,单凭这份气度就让泰祥帝另眼相看,再看其相貌:脸如雕刻一般五官分明,身如玉树一般修长挺拔,体形健壮匀称,刚毅之中却透着一股洒脱不羁的气质。 而薛畅也在抬眼细看泰祥帝,其相貌跟洛阑梦颇有些相似,甚至称得上“俊美”二字,真是男生女相,唯有那双幽深至极的黑眸闪烁着坚毅冷峻的光芒。 就在两人好奇的相互凝视之时,礼仪太监大声对薛畅呵斥道:“大胆!见了皇上,还不低头行礼!” “不必啦。”泰祥帝宽容的摆摆手,在大殿之内如此年轻的武林掌门除了铁血长河门的叶紫琼、就是眼前的薛畅,同样年轻的泰祥帝对薛畅的相貌和所表现出来的进取心感到些许满意。 “之前有一个人反复的求过朕,朕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够在武林大会的个人比赛中闯入最后的决赛,并且同无悲禅师、无怒禅师、杨通平真人、独孤真人、青松真人、富阳侯(苏沐梵的爵位)中的任何一位交手超过——”说到这里,泰祥帝停顿了一下,然后曹忠赶紧上前低语两句,他继续说道:“交手超过五十招,朕就可以允诺你一件事,你以为如何?” 泰祥帝此言一出,大殿内立刻一片哗然。 泰祥帝面带笑意的凝视着薛畅,想看他对此是何反应。 薛畅却不动声色,转头看向身旁两侧的六位护国武者。 华山派的杨通平真人之前对薛畅是完全陌生,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道长对薛畅这位武林新人却报以和蔼的微笑,眼神中也满是鼓励; 江南神剑山庄主人苏沐梵之前也同样对薛畅完全陌生,他同样也对薛畅抱以温和的微笑,甚至还举杯示意; 青松真人按理说有机会和薛畅有一面之缘,只可惜这位傲慢的武当派掌教在铁血长河门的封爵仪式上视他人于无物,脑海中自然不会有薛畅的印象,正如他此刻怡然自得的饮酒,完全没有将泰祥帝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正眼看薛畅是何许人; 与青松真人的性情有点类似的独孤常慧却神情严肃的看着薛畅,去年薛畅在开派考核上击败了甄有礼,让青城派的威望有所折损,她还寻思着找个机会当面教训薛畅,让他知道青城派好惹,却不曾想当今皇上似乎跟他还挺熟,心中顿时起了疑惑: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当薛唱的目光移到无悲禅师身上,这位相貌平庸的老僧却低首合十,歉然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为那日少林所犯的过错向薛掌门致歉!” “大师不必过责。”薛畅回应道:“我与少林颇有渊源,而且上一次是不打不相识,反倒是请大师不要怪责我才好。” “薛掌门乃是武林之俊彦,以后再来少林,老衲必扫榻相迎。”无悲禅师诚挚的说道。 “晚辈可不敢当。”薛畅赶紧回道。 “以前慧明跟我说过,薛海的儿子罗汉拳打得非常好,贫僧早就想见识一番。”旁边的无怒禅师接过话头,沉声说道:“没想到薛掌门竟然还能战胜已经快练成寂灭爪的慧通,贫僧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和你打上一场。” 薛畅看着这位少林寺罗汉堂首座,他身材伟岸、肤色古铜、豹头环眼、燕颔虬须,宽松的云锦袈裟披在身上,仍然被他的一身结实肌肉顶得凹凸不平。 “大师不用着急,我相信很快咱俩就能比斗一场。”薛畅笑着回应道。 薛畅和两位禅师的几句对话让众人听了为之一怔:这个逍遥派的掌门竟然能得到少林寺两位大师的另眼相看,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和少林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无悲禅师要向他道歉?” “无怒禅师说他打败了慧通大师,这不会是真的吧?” …… 耳旁萦绕着众人的议论声,薛畅抬眼看向已经有点不耐烦的泰祥帝,心里有些明白:这位年轻皇帝将他拎到众人面前,看似大度的向他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似乎是在展示对他的恩宠,但实际上却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但那又何妨!……薛畅心中豪气陡生,脱口而出:“皇上,五十招何足挂齿,等武林大会结束,你赐封我爵位之时,再允诺我一件事,如何?” 第两百五十七章 比武之前 泰祥帝心中一震,锐利的目光直视薛畅,神情威严的沉声说道:“朕最痛恨没有真本事、却只会随意夸口之人,你若是如此之人,朕会让你痛不欲生!”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薛畅言语铿锵的昂首说道。 “好!”泰祥帝猛然一拍龙椅,大声说道:“你若是真能做到,朕定会让你得偿所愿!” “多谢皇上!”薛畅泰然自若的弯腰行礼。 整个大殿里却骤然沸腾起来,因为人人都听明白了,这位年轻的逍遥派掌门说要在比武武林大会之后获得御赐封爵,那就意味着他想成为皇上钦封的大周武林第七位护国武者,因为他既非佛家、又非道家、若能跻身护国武者行列,必然只能封侯。 在武林大会还未开始之前,就敢当着皇上的面夸下这样的海口,此人何等的狂妄!!!……这一刻,绝大多数人都将薛畅视为了敌人,原本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只是疑惑和羡慕,如今全都转化为了愤怒,如同实质一般重重的积压在薛畅的身上。 薛畅却浑若无事,不紧禁不慢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旁,但是众人还时不时的盯向他所在的角落。 泰祥帝也感受到了殿内气氛的变化,虽然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但他不希望出现别的意外而影响到武林大会,因此在宴会快要结束之时,他指示薛畅可以先走。 由于顾诗婧跟薛畅是一同坐马车而来,因此她不得不起身恳请。 泰祥帝是了解情况的,当即同意。 当初两人联袂而来时,大殿内过于喧闹,而且多数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顾诗婧身上,而忽略了不知名的薛畅。此时两人联袂而去,众人才突然意识到:神女宫顾宫主原来跟这薛畅有一腿! 一个得到皇上恩宠、又得美女看中的年轻人让人更加忌恨。 叶紫琼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离去,浑然不觉的喝完了一杯酒,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薛畅什么时候跟神女宫走得这么近了? 出了皇宫,上了马车,薛畅和顾诗婧再次面对面坐下。 当马蹄声再次响起时,顾诗婧开口说道:“你刚才太冲动了,完全没有必要向皇上做出那样的承诺,你没看到那些个掌门已经对你怀有怨恨,恐怕会让你在武林大会中遭遇到很大的麻烦。” 薛畅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样很好啊,他们倾尽全力与我相斗,比赛才会变得有意思些,否则每次都太容易了,岂不是很没趣。” “狂妄自大!”顾诗婧杏眼圆睁,斥责道:“这次的武林大会对你来说不是儿戏!你别忘了,比斗的输赢可不止关系着你逍遥派的排名,更关系到阑梦的幸福!你若是如此的不经心,我还不如此刻就去见柳师叔,让她强行劝说阑梦打消对你的痴恋,也比你在武林大会上遭遇失败让她痛苦失望要好的多。” 薛畅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竟然引得顾诗婧的一通训斥,要是顾诗婧还保留着两人初见时的那副模样,薛畅的火气估计就该上来了。 但此刻坐在对面的她没有易容,虽已至中年,却皮肤娇嫩宛若少女、人比花娇,不愧是曾经被柳凌英瞩意嫁给前太子的最佳人选。俗话说人看脸、狗看舔,再说顾诗婧话虽难听,却是一番好意,所以薛畅生不出一丝火气,急忙解释道:“顾宫主,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皇上将还籍籍无名的我叫到大庭广众之下,原本就是想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给我在武林大会时中制造麻烦,既然如此,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我为什么不能把这赌注加的更大一点,至少最后皇上做出的允诺可比他第一次说出的时候要明确的多。” 顾诗婧想了想,在心里多少认同了薛畅的说法,但她却依旧哼了一声,继续斥责道:“你的武功是不错,本来要完成皇上最初提出的要求应该比较容易,但你偏要夸下海口,我和你打过,也和独孤常慧打过,我觉得你要想战胜哪怕是最弱的独孤常慧,恐怕也力有不逮。” 薛畅微微一笑:“顾宫主你确定我每次和你比斗的时候我是使出了全力的?” 顾诗婧一听这话、变了脸色。 还没等她发作,薛畅早有准备的赶紧岔开话题:“顾宫主,我听说你柳师叔也给你设定了在这次比武大会中要达到的目标,你可有把握?不如说出来咱俩好好商议一下,说不定会对你有所帮助。也算是我逍遥派这段时间受你照顾的回报。” “不用!”顾诗婧很干脆的拒绝,扭头看向车外,不再理会薛畅。 薛畅笑了,这段时间和顾诗婧的相处让他发现:虽然这个女人年龄大些、又是一派之长,但其心态有时还如孩子一般不够成熟,甚至还有些傲娇,还不及她的大徒弟唐凌云稳重,有时逗一逗她,还挺有趣,就当是练武劳累后的消遣。 蹄声哒哒,夜色沉沉,两人伴随着马车的摇晃,各自想着心事。 没过多久,马车就抵达了神女宫府邸。 走进庭院,远远的就听见后院传来的兵器碰撞声和吆喝声,顾诗婧和薛畅对视了一眼,疾步往后院赶去。 来到后院,就见练武场上烛火通明,逍遥派弟子和神女宫弟子都在场上对练和自练,见情况和自己所预想的一样,顾诗婧停住了脚步,薛畅依旧大步向前。 还没走到训练场边,就被樊獒发现,他兴奋的喊道:“师父您回来啦!宫宴的酒菜好吃吗?你看到皇上了吗?……” 他这一喊,场上所有人都暂停了练武,同样感兴趣的想知道答案。 “公宴的那些菜做的很好看,也很高档奢华,但是在味道上比我做的要差一些。”薛畅不是在开玩笑,他真是这么认为的。 而他说出这话时,他的徒弟们不觉得师父在吹牛,就连不少神女宫弟子也是这么认为,为何如此?很简单,薛畅住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亲自动手做两三道菜肴,最开始是来自鹿灵韵的强烈请求(她在戎州军营吃过薛畅做的菜肴,至今念念不忘),到后来薛畅做的菜肴成了两派弟子在每天刻苦训练之后最大的期待,所以他们才会觉得薛畅说的话是理所当然。 “师父,皇上呢?长什么样啊?”樊獒又追问了一句。 薛畅没好气的打趣道:“皇上还不是跟我们一样,一个脑袋、一个鼻子、一双眼睛、两只耳朵,难道他还能长出四个爪子不成?——” “不要张口乱说!若是让宫里人知道,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周婉瑶走过来,神情严肃地提醒道。 这些天薛畅在这里混熟了之后,他武功高、厨艺好、又幽默可亲,很快成为神女宫府邸特殊的存在,就连顾诗婧也拿他没辙,唯一能够让他有所顾忌的就是周婉瑶,谁让人家是洛阑梦的母亲、他未来的丈母娘呢,所以他赶紧把话题转开:“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训练?” “明天武林大会就开始了,孩子们想在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再好好的熟悉一下所学的武功,就当是为明天热身。”周婉瑶说道。 “是啊,薛大哥,一想到明天就要上场比武了,我们心里没底,所以想再练练,说不定还能再提高一点。”鹿灵韵心直口快的接话道。 对于薛畅这个特殊的存在,神女宫上下对他的称呼有点乱,顾诗婧师姐妹三人称呼他“薛掌门”,以示两派平等的地位;唐凌云、裴云烟、鹿灵韵三人则是称呼他“薛大哥”,这是由鹿灵韵先叫起来的,按她的话说,“洛阑梦是她的姐姐,将来薛畅娶了洛阑梦,就成了姐夫,叫姐夫不好听,所以就叫大哥”,可实际上唐凌云和裴云烟比薛畅还大几岁,但总不能叫“薛师弟或薛兄弟”吧,那样置她们的师父于何地,叫大哥好歹也表达出一种尊重,而且人家的武功确实很高,令她们由衷佩服。 薛畅在府里不但要帮助顾诗婧她们练好剑法,也指点唐凌云她们武功的不足,可若是有神女宫的记名弟子向他请教,他也会耐心的教导,这是他好为人师的毛病在作怪,可却赢得了神女宫记名弟子们的感激,要知道他们的师父从来没有这样和颜悦色的给她们耐心讲解过,而且确实帮助很大,所以在私下里她们都尊称“薛师叔”。 顾诗婧曾对此感到不满,认为神女宫对薛唱的称谓太乱、不成体统、要求统一,被薛畅制止,他觉得两派弟子大多是年轻人,不必过于计较,各论各的,反而轻松自在,所以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此刻,这位众人口中的师父、薛掌门、薛大哥、薛师叔却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众人说道:“瞎胡闹,武功的强弱来自于你们日积月累的训练和体悟,比武前才来突击训练能起什么用,只会消耗你们的精力,影响明天的比斗。赶紧都回房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到明天能以昂扬的斗志参加比武大会。” 第两百五十八章 比武之前(续) 薛畅站在场边这么一吆喝,场上的众人还真听他的话,立刻停止了训练,陆陆续续的往场边走,但一些人的心里还是不安,就听鹿灵韵说道:“薛大哥,就算我们回到房里,也睡不着啊,一想到明天万一……输了,就会给师门丢脸,那还有心情睡觉!” “鹿师姐,被你这么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胡秋荻紧跟着说道,两派之间的称呼就是这么乱。 薛畅哈哈一笑,挨个指了指自己的五个徒弟:“你们学武至今还不到两年——”又指了指鹿灵韵等几名神女宫弟子:“你们虽然是从小练武,至今为止可有出外历练过?可有经历过生死考验?——” 他环视众人,加重语气说道:“大周武林门派上百个,奇人异士何其多,能够被选拔到武林大会上出场的都是各门派杰出人物,不但身怀绝技、而且江湖经验丰富,你们不过都是些初出茅庐的新手,和他们相比根本不占优势,输了是正常,赢了才值得庆贺,所以你们要抱着平常心去上场比武,就当是朝廷特地为你们这些新手准备的历练,好好的学习和积累打斗经验,更有助于你们武功的提高,要把眼光放长远了。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受伤,否则就没法继续参加后面的比赛,也就没法继续提高了,明白吗?” “明白了!”众弟子齐声回应,明显感到他们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都赶紧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会去查房,谁要是没睡着,就揪出来打板子。”薛畅故作穷凶极恶样子,调侃道。 众弟子一阵哄笑。 “薛大哥,我睡觉前会开着房门,等你来查房,可你敢吗?”唐凌云突然开口说道。 “他哪敢呀,要是让洛师姐知道,可有他好受的。”鹿灵韵立刻接话道。 众弟子又是一阵哄笑,然后迅速的跑远。 “这些家伙没大没小,居然敢调戏我。”薛畅笑骂道,身后立刻传来有些愤怒的声音:“可以呀,薛掌门,大家都很听你的话。但谁允许你对我神女宫弟子说那样的话,教唆她们在比斗中贪生怕死、不全力出手,你是想让我神女宫在大周武林各派面前出丑吗?!” “我说顾宫主,你也太小看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了,在万众瞩目的场面下像她们这样的年轻人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全力出手,可是她们现在都如此紧张,到了赛场上会更加紧张,又如何能够在打斗中做出有效的应对,所以我让她们放下包袱、保持平常心,即使她们在比武中遭遇困难,想起我今晚说起的话,也能够冷静思索对策,充分发挥出自己的能力,你说对吗?”薛畅无视顾诗婧的愤怒,侃侃而谈,毕竟在前世作为一名体育生,从中学到大学他参加过多次的市运会、省运会,虽然没拿过什么太好的名次,但比赛经验可谓丰富。 顾诗婧哼了一声,接着嘲讽道:“你这个人口是心非,告诉她们说失败很正常,可之前却在皇宫里公开宣称要打败所有人、获得御赐封侯。” 薛畅立刻反驳道:“我这是实事求是好吗,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所以敢说这个话,我觉得她们还有所欠缺,所以让她们不要有压力、轻松上阵。再说,我也没有宣称要打败所有人,只是说要获得封侯而已,你可别误导大家。” “薛掌门,你在宫宴上公开说要通过这次的武林大会获取封侯?!”周婉瑶吃惊的问道。 “是啊,因为皇上说了,如果我能做到,他就会同意我跟阑梦之间的婚事。”薛畅回答道。 “可是——”周婉瑶还待再说,薛畅却不想陷入几个女人的嗦叨之中,紧接着说道:“天很晚了,我得赶紧去休息,好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比斗。你们也赶紧去休息吧,明天也都是要上场的,再说早点睡对你们的皮肤也有好处。” 薛畅说完,转身就走。 周婉瑶不好意思再叫住他,只得问顾诗婧:“师姐,你刚才所说的是真的吗?” “我难道还骗你不成。”顾诗婧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将薛畅在宫宴上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周婉瑶的脸上很快就流露出忧虑,抱怨的说道:“要想通过武林大会、并最终击败六位护国武者中的一两位,岂是那么容易的!他要是做不到,皇上就不能违背承诺,将梦儿嫁给他,再想通过其他办法,可就难啦!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周婉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将薛畅视为了自己的女婿,情急之下连称呼都变了。 “师姐,你别着急,这些天我们都看在眼里,薛掌门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我看他是有把握才跟皇上定下的约定,这样一来事情倒变简单了,他成功获得封爵,皇上赐下婚事,柳师叔和咱们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颜冉伶宽慰周婉瑶。 “可……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周婉瑶轻叹口气,还想说些什么。 颜冉伶又插话道:“师姐别多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现在也改变不了,还是先操心一下明天的事吧。说实话,刚才我也有些紧张,经薛掌门那么一说,还真是放松了不少,所以说呀,像咱们这样的女子门派,在关键时刻还是得有一个男的在前面撑着才行。” “颜冉伶,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顾诗婧一听,气得立刻质问道。 颜冉伶没有理会,转身走向卧房,还挥手说道:“大家赶紧去休息吧,养好精神,争取明天开个好头。” 半个时辰之后,神女宫府邸的烛火都已熄灭,完全陷入了夜色的静谧之中…… ……………………………………………………………………………… 第二日凌晨,薛畅依旧像往日一样,按时从系统的九阳神功修炼中醒来,感觉神清气足、浑身是劲,他翻身起床,推开木窗,立刻有金灿灿的阳光射进了屋内,将整个房间染成了金色,同时伴有清风吹拂面颊,让人心旷神怡。 今天还真是一个比武的好天气!……薛畅望着窗外湛蓝色的晴空,心情越发愉悦。 洗漱完毕,在吃早餐的过程中,薛畅碰见神女宫大弟子唐凌云,就说她“眼眶青黑,昨晚肯定没睡好,一定是心里胆怯害怕……”之类的云云。 其实练武之人偶尔一天睡不好觉,脸上是不会有如此明显表现,但他一脸认真,唐凌云又有些心虚、拼命辩解,反而被其他人看出端倪,纷纷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就连武功最好的大师姐都这样,我睡不好觉也很正常…… 众人紧张的心情顿时缓解。 早餐之后,太皇太妃柳凌英派来的三辆马车也到了,大家都收拾停当,准备出发。 薛畅看着站在面前的五名徒弟,他们身穿逍遥派劲装,配剑跨刀,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回想起刚收他们为徒弟时的寒碜模样,不禁大为感慨,于是一脸认真的说道:“这一次你们代表逍遥派参加门派比武,为师希望你们牢记——尽量别受伤。这一次的武林大会赛程很长,而咱们逍遥派就只有你们五人,伤了一个,都没人替换,所以在比斗中如果发现局势不妙,就赶紧认输,不要有什么羞愧。 为师坚信你们将来都能名扬四海,我逍遥派也能因为你们而威震八方,但是现在你们还年轻,就先把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当做是一个很好的试练,更多的参加比斗,更多的体会天下各派的武功,从中积累经验,将有助于你们武功的提升,明白吗?” “明白了,师父!”五名弟子齐声回应。 “另外,我无法跟随你们去赛场,所以你们到了赛场之后,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你们的大师兄的指挥,若是让我知道谁敢不听他的招呼、擅自乱来,我宁愿以后逍遥派少打一人,也绝不会再让他上场比赛,明白吗?!”薛畅说这话时,眼睛看着樊獒。 因此在回应时,樊獒的音量最大:“明白了,师父!” “师父,若是大师兄上场比赛或者因为其他事暂时离开,咱们四个人当中总得还有个人承担起带队的职责吧?”胡秋荻开口说道。 薛畅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想了想,点头说道:“你的这个提议很好。这样吧,小熙是队长,你就当副队长,他不在的时候你负责管好大家,明白吗?” “是,师父!”胡秋荻高兴的回应。 樊獒撇了撇嘴。 “小熙,到了赛场,若是遇到困难解决不了,就找神女宫的周长老和咱们巡武司的江大人帮忙,我已经给他们说好了。”薛畅提醒道。 由于各地区武林门派在这一次武林大会上的成绩好坏可能会影响到泰祥帝对各地区巡武司的观感,因此大多数巡武司统领也都来到了洛阳,江士佳也不例外,他还因为神女宫的特殊,特地登门造访,结果意外发现逍遥派居然也住在这个府邸,吃了一惊。他本身就肩负着照顾好进京的巴蜀武林各派弟子、让其能够在武林大会中夺取更好名次的责任,因此薛畅向他提起此事时,他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第两百五十九章 薛畅的对手 “师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带着师弟、师妹们安全返回!”徐熙沉声应道。 薛畅凝视着自己的大弟子,他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却透出一股沉着自信的气质,很有一番小大人的模样,着实让人啧啧称奇。从收他为徒到至今,交给他的事情总能圆满完成,因此薛畅对他也很放心,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言简意赅的说道:“好,上车吧!” 徒弟们一一同薛畅道别,上了马车。 周婉瑶、颜冉伶所率领的神女宫弟子已经坐上另一辆马车,整装待发,她们总共有八人,因此自己还多准备了一辆马车。 薛畅矗立在门前,目送着三辆马车慢慢走远,耳旁传来顾诗婧不耐烦的声音:“快上车,咱们该走了。” 薛畅这才回头,心中自嘲的一笑:此时的自己跟前世送孩子去高考的父母何其相似! 坐上马车,两人一路无话。 马车即将抵达皇宫附近时即被截停,这里由禁军设立了一个路卡,禁止任何人通行,再检查了两人的掌门号牌和参加武林大会个人比武的邀请函之后,一名总巡武司官员领着二人前往比武场地。 场地位于皇宫正门——平昌门前的宫庭广场,这里是朝廷用来举行重大庆典的地方,其广阔的面积用来举办武林大会绰绰有余。 此刻,上千名禁军士兵已经将平昌城门前的部分广场围起来,其间搭起了三十座方形木台,尽量沿着城楼一字排开。而在平昌门洞前聚集着上百名衣着各异的人,他们正是武林各派派出参加个人比武的人选。 之前总巡武司发布给各派的通知中并没有限定人数,按理各派可以派出一名以上的选手,但是在通知中还提到泰祥帝对这一次的武林大会非常重视,有别于以往地区的比武会和朝廷举办的论法会,在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之后将根据比武成绩对所有门派进行排名,其排名的高低将决定朝廷对其的重视程度。 自大周朝建立以来,各地区武林门派根据每次比武大会的表现在该地区的巡武司中是有排名的,但是在全国却没有类似的比武。而对于个人,论法会只是为了选出顶尖高手,当然根据论法会每位武林人的实力表现,总巡武司和龙卫在私底下是有排名的,但从不公开,这是因为太祖皇帝了解武林人好名重利,为了避免他们撕破脸皮、引发仇怨而破坏武林秩序的稳定,才故意如此。但是北燕局势的改变以及去年两国年轻武林人交流的结果导致泰祥帝决定采取这样的一个排名方式来改变如今的大周武林安于现状的局面,激励武林人勇于进取。 总巡武司的通告显然是引起了各派的重视,为了保证门派比武和个人比武都能获得好的名次,各门派都只派出了武功最好的一人参加个人比武,即使实力最为雄厚的少林也是如此。 在参加个人比武的选手中有一些就是该门派的掌门,他们对昨晚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还记忆犹新,自然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薛畅的到来。 薛畅恍若未觉,朝着人群中的一人拱手行礼:“郭大哥,没想到是你来参加这边的比武。” “我这是没办法,老韩非让我来凑数。”郭怀守洒脱的一笑,竖起了大拇指:“倒是薛兄弟你厉害,昨晚的事我都听老韩说了。” 薛畅笑了笑,又走向另一个人,恭敬的拱手行礼:“师太,好久不见!” “几月不见,薛掌门武功又有精进,可喜可贺!不过基于昨晚你在宴会上所说的话,今次的武林大会上一定要加倍小心!”静心师太关切的提醒道。 她说的话还比较委婉,寒山派的冷云天则更直接:“薛掌门,你昨晚说那样的话实属不智,只会加深其他门派对你的敌意!” 薛畅与寒山派、峨眉派、飞鱼帮的关系不错,与巴蜀的其他门派并无来往,甚至与青城派、阴都派、眉山寨、唐门还有小小的过节,但是不管心里怎么想,在这里青城派卢常才道长、唐门邱夫人、眉山寨江胜火、铁佛寺印空和尚、青牛派李守一……都给予薛畅笑脸,甚至有的还表露出关切。 虽然这里是个人比武的赛场,但毕竟他们都是来自巴蜀武林,江士佳曾经提醒过他们:皇上不仅是要看各门派和个人在武林大会中的表现,同时还要看各地区武林的整体实力,这或许会决定以后总巡武司对各地区关注的偏向。 正因为如此,上百名武林高手站在城楼前,依旧按照各自所属地区,聚集成十二个小团体。 薛畅和顾诗婧的晚来本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在听到他和巴蜀武林各派选手的对话之后,很快在其他人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原来他就是昨晚在宫宴上口出狂言的疯子啊!没想到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 “年轻人嘛,不知轻重,喝了几杯酒,看到皇上,心里一激动,说出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个屁,竟然敢说出那样的话,视我们于无物,那就拿出真本事来让我们服气,否则今天有他好看!” “说的没错,俺就希望跟这小崽子分在一组,今天就能跟他上场较量,一定把他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并且还要当众认错,才能饶了他!” 说这话的人嗓门很大,话语也难听,薛畅当即扭头看去,却见是一名长相粗犷的赤膊大汉。 “这是何人?”薛畅轻声问道。 “伏牛寨主牛顶天,一身横练功夫极其了得,尤其是其所练的金仲罩据说是以少林的金刚不坏体神功为基所练而成,非一般的护体硬功所能比拟。”邱夫人轻声说道。 “多谢夫人的提醒。” “你我都是巴蜀武林的一份子,本该守望互助,不用客气。”秋夫人微笑着回应。 牛顶天发现薛畅在看自己,当即咧嘴喊道:“老子刚才说的就是你,小崽子,敢藐视天下英雄,等到了木台上老子倒要瞧瞧你有多大本事!” 薛畅昨晚已发大言,今天不想再说狠话,所以看了牛顶天一眼,懒得多做回应,直接回转身来。 牛顶天得意的喊道:“瞧见没,这小崽子怂了!” 周围一阵哄笑。 郭怀守见状,安慰性的拍了拍薛畅的肩膀,轻声说道:“薛兄弟,伏牛寨的牛寨主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浑人,你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我明白。”薛畅点头,沉声说道:“所以我不想用嘴,如果真在木台上碰见了他,我会用手跟他说话。” 听着薛畅冷淡的话语,郭怀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在江神庙废墟上被薛畅的一双手掌打的坑坑洼洼的地面,忍不住可怜起牛顶天来。 这时,城楼上响起中气十足的声音:“各位武林同道,武林大会很快就要开始,在开始之前,本官再重申一下比武的规则。第一,严格的服从场内官员的指挥,如有违反,取消比武资格;第二,在比武中若对手主动认输或受伤倒地、无法再战,应立即停手,若是恶意伤人性命,不但要取消比武资格,巡武司还要对其进行拘禁和审讯,根据情节轻重判刑;第三,没有上场比赛的人请坐在规定的区域内,不要四处走动……” 说话的人是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龙卫,他强调了一遍比武规则之后,接着大声说道:“接下来龙卫们会将写有武林大会个人比武的分组情况和上场顺序的通告贴在城墙上,请大家仔细观看,已时一到,即刻开始比武!” 他话音刚落,平昌门打开,一队黑衣龙卫捧着一张张红色榜单出来,将其贴在城门两侧的城墙上。 众人立刻涌了上去。 眼尖的薛畅很快在标有丁组的通告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当今大周武林门派共有一百一十七个,参加个人比武的共有一百二十人,多出来的三人中有两人是来自龙卫、一人来自巡武司,恰好可分成十组、一组十二人,以十天干作为小组标号,以十二地支标记个人,并且还要尊照“尽量不将来自同一地区的选手放在同一组”的原则。 不过,武林大会虽然是由巡武司和龙卫来负责,但是门派比武和个人比武的分组却不是由他们来决定,而是由精力旺盛、且对武林颇感兴趣的泰祥帝亲自操刀,他以曹忠和徐昭延的建议作为参考,还吸取以往科举考试的经验,特地在比赛前才将比武分组的通告贴出,就是担心各门派事先得知之后预做准备、并且暗自串联,从而无法完全展示其真正的实力,由此就可以看出泰祥帝对这次武林大会的重视程度。 薛畅仔细瞅着通告上丁组所列出的比武选手名字:子、华山派杨元明;丑、嵩山派苏江泉;寅、衡山剑派邓斐;卯、洛中李家李兴荣;辰、八仙门何玉春;已、逍遥派薛畅;午、五毒教巫贤;末、金龙帮廖展信;申、雁荡派巴步云;酉、鹰爪门郝凌之;戌、黄山派张安堃;亥、太白谷吕原。 第两百六十章 首战对手 可以说写通告的人还想得挺周到,特地在每一位选手的名字前面列出了其所属的门派,但对于薛畅而言,这份细致周到简直是白费功夫,因为他对这些门派都不了解。 这时,桀桀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一个缠着头帕、身上带有异味的男子凑了过来,看着薛畅,露出渗人的笑容:“朝廷还真是挺照顾老朽,第一场比赛就能和薛掌门你对上了,哈哈哈……” 薛畅神色不动:“是啊,真是太巧了。” “薛掌门是要和无悲、无怒两位禅师比肩的高手,到时候可别让老朽失望啊。”巫贤语带嘲讽的说道。 “薛某定让你满意。”薛畅回应。 两人正用言语暗中较劲,郭怀守走了过来,大声说道:“薛兄弟,我运气不好,被分到了甲组,你猜那组里有谁?——叶老前辈啊!不用说,甲组的第一名肯定非他莫属!” “郭大哥,你刚才不是说你只是来凑数的嘛,又何必过于在意名次呢。”薛畅促狭的说道。 郭怀守愣了一下,讪笑道:“刚来只是玩笑话,薛兄弟不必当真。既然来了,就得要表现好些,尽量让飞鱼帮的名次多往上走一走,不然回帮里无法交代。好在叶老前辈跟我飞鱼帮关系非浅,相信他不会让我输得太难看。除了他之外,小组的其他对手都不算太强,我有信心和他们争一争。对了,你所在的小组情况怎么样?” “我在丁组,对组里的这些对手都不熟悉。”薛畅指着墙上的通告,说道。 “让我来看看。”郭怀守凑上前,扫了一眼之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所在的这一组实力都很强啊!虽然说没有像叶老前辈这样的顶尖高手,可是华山派掌门杨元明号称是‘除杨通平真人之外的西北武林第一人’,早就听说华山派想靠他获得第二位护国真人,从而与少林比肩,想来和叶老前辈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嵩山派苏江泉也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听说他是派中辈分最高的长老,内功极其深厚。少林、嵩山两派相距很近,据说经常切磋交流,除了无悲、无怒两位禅师和慧通等几位罗汉堂高僧,其他少林弟子没有谁能够在这位苏长老手中占到任何便宜。 衡山剑派掌门邓斐号称是‘荆湖武林第一剑’,不但剑法狠辣,脾气也强硬,是铁血长河门进驻荆湖地区之前唯一不怵青松真人的武林人,女中豪杰呀! 这个洛中李家的前任家主李泽厚跟我们飞鱼帮还有些渊源,他曾是铁血长河门人、叶大侠麾下的骑兵将领,立下不少功勋,后被先帝封为朱阳伯。铁血长河门被强行解散之后,李泽厚卸甲归田,往武林发展,创立洛中李家,现任的这位李家家主据说武功不弱于其父,曾经在京畿武林的比武会中让李家力压嵩山派进入前三,一手七十二路追魂夺命枪法很是厉害。 这位五毒教掌门巫贤——”郭怀守正要继续往下说,看到旁边一位身穿异服的猥琐老人在凑近偷听,立刻停顿了一下,转而轻声说道:“岭南八仙剑的何玉春是岭南武林年轻一代的翘楚,还不到三十岁,武功就远超八仙剑的掌门,据说岭南武林人都对其抱有极大希望,希望其将来能够得到皇上钦封爵位,说起来他倒像是岭南武林的薛兄弟——” “为什么不说薛掌门是巴蜀武林的何玉春呢?”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 薛畅回头,只见说话者是一位身穿华服的英俊青年,他身量颇高,犹如玉树临风,脸上带着笑意,嘴角却明显上翘,展现出几分傲气。 怎么连说两个人的名字,都接连碰到了当事人,这真是见了鬼!……郭怀守在心里腹诽,神情还颇镇静,拱手说道:“何少侠失敬失敬!” 何玉春压根没理他,眼睛始终看着薛畅,行礼说道:“薛掌门,我很佩服你敢在昨晚的宫宴上当众发下那样的豪言,希望你的武功也像你的言语一样,不要让我失望。” “我会尽力而为。”薛畅淡然回应。 何玉春转身离开,郭怀守也想要离开,却被薛畅拉住:“郭大哥,丁组后面还有几位,你还没有给介绍完呢。” 郭怀守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后面那几位武功虽然不错,但跟你没法比,我就不多说了。我只是奇怪你们这一组的武功整体水平高出其他组不少,听说这一天一个人至少要打三、四场,即使你武功高也要小心,不要在一场比武中消耗太大,以免影响后面的比武。” “多谢郭大哥提醒!” 郭怀守看着那个山羊胡老头走远,又低声提醒道:“薛兄弟,你在同五毒教巫贤比武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他的五毒神掌蕴含奇毒,要尽快在短时间内获得胜利,否则一旦让他将掌毒散发到木台四周,你恐怕连呼吸都不能。” “我明白。”薛畅慎重的说道,毕竟他对上官逸和毛吉春的那一场打斗还记忆犹新。 两人正说话间,突听城楼上传来高呼:“皇上驾到!——太后驾到!——众人恭迎!” 立刻就有巡武司官员过来提醒武林人弯腰行礼,不得挺身抬头。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城楼上传来熟悉的声音:“诸位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好汉,朕祝你们今日能够尽展所长、凯旋而归!” 在总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的带领下,众人陆陆续续的回应道:“谢皇上!……” 接着巡武司官员就立刻带领这一百二十位选手前往远离城楼的休息区。 薛畅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仰头瞥了一眼城楼,泰祥帝身旁坐着好几位身穿宫装的绝美女子,洛阑梦就在其中,她正急切的俯视城下,两人目光相触,她顿时嫣然一笑。 “长公主可是看见了你神女宫的师门长辈?”林皇后难得看到洛阑梦笑得如此开心,于是好奇的问道。 洛阑梦恍若未闻,目不转睛的望着薛畅跟随队伍一直走到广场的那一边。 旁边的刘贵妃轻笑一声:“姐姐,您还不知道吧,长公主的意中人就在这些武林人之中。” “哦,是吗?!”林皇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颇感惊奇,带着询问的表情看向泰祥帝。 泰祥帝轻拍她的藕臂,点头说道:“皇妹在认祖归宗之前确实曾有婚约,现在当然得从长计议,不过——” 泰祥帝看着痴望广场的洛阑梦,加重语气说道:“皇妹,朕这一次可是当众许下了诺言,若是他薛畅真能赢得爵位,就将你许配给他,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洛阑梦这才转过头来,不领情的回答道:“皇帝哥哥,可我听说是薛郎主动请求,你才答应的。” 泰祥帝翻了个白眼:“朕金口玉言,岂能轻易允诺,但既然答应了,自然是不会反悔的。不过,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所看中的那个薛畅能不能做得到?” “薛郎当然可以做到!”洛阑梦脱口而出,昨晚她听到宫宴发生的事情之后,非常紧张,特地赶去见了太皇太妃,柳凌英再三宽慰她说,“薛畅的武功不弱于自己,定然能够达成她的心愿”,她才心定下来。 “但愿如此。”泰祥帝微微一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侧后方的曹忠,他在昨晚同薛畅作了约定、回宫之后又特地将一帮武林好手同薛畅分在了一组,甚至还通过曹忠所获取到的情报,得知薛畅可能与五毒教、洛中李家有隙,还特地将这二人也列了进来,这完全是他个人的恶趣味。 在这样一个实力强劲的小组中,那个薛唱若是还能以第一名的成绩脱颖而出,那朕还真的对他另眼相看了!……泰祥帝暗自得意的想着。 一名太监疾步走来,向他禀报:“皇上,镇南王与各位将军已经到了,正在城下等候。” “还等什么呀,赶紧让他们上来吧,已时就快到了。”泰祥帝不耐烦的说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林皇后说道:“朕曾几次邀请你父亲前来观赛,可惜他一点都不给我这个皇上面子,拒绝前来呀。” 林皇后慌忙起身,欠身请罪:“臣妾父亲一向喜欢清静,不喜打闹,所以才没有前来,还望皇上恕罪!” “那么你呢?”泰祥帝问道。 “皇上喜欢的,臣妾自然也喜欢。”林皇后乖巧的回应道。 刘贵妃暗自撇了下嘴,洛阑梦则被林皇后的话所触动,再次望向广场远处。 “起来吧。”泰祥帝微笑着,扶起林皇后:“朕怎么会怪右相呢,若是没有他的支持,这武林大会恐怕都很难举行。左相不来,他也不来,其他文臣自然也不会来,这样也好,没了他们,也就没了聒噪,朕看这比武也顺心啊!” “皇上,臣妾以为几位相爷过于偏激了,俗话说得好,文臣治国、武将开疆,一文一武乃治国之道,是缺一不可的。”刘贵妃插话道。 第两百六十一章 北燕使臣东方雄 “爱妃说的不错,不过这话要是让那些迂腐的大臣们知道你说这话,又该唠叨什么后妃干政了。”泰祥帝哈哈一笑,问道:“你弟弟今天也会来这里观战吧?” 刘贵妃望了望广场,回答道:“臣妾兄弟应该已经到了。” 泰祥帝点了点头,正色的说道:“大周开国才三十多年,一些勋贵子弟已经忘了祖辈创业的艰辛,贪图享乐、不思进取,都快成一群废物了。朕之所以通知他们来看比武,就是想让他们看到什么样的大周男儿才是朕所赏识的,从而促使他们振作起来,同时也让他们熟悉一下这些武林人,因为将来他们有可能要与之并肩作战——” 泰祥帝的话让姜太后有些不自然,她下意识的认为皇上是在暗指自己的侄儿,忍不住大声说道:“皇上,为何未见太皇太妃呀?” 泰祥帝正说在兴头上,话语突然被打断,心中有些不悦,但他还是忍住气,皱起眉头说道:“皇姨奶奶去了蹴鞠社那边。” “看来太皇太妃虽然身处后宫,却始终是在关注着她那个神女宫啊!”姜太后阴阳怪气的发着感叹。 洛阑梦顿时感到不满,正要反驳,泰祥帝已经加重语气、沉声说道:“是朕让皇姨奶奶去的!两边同时开始比武,朕无法分身,所以托皇姨奶奶前去坐镇,以彰显皇室对武林各派的重视,母后不了解情况,以后不要乱说!” 姜太后虽然是泰祥帝的生母,但泰祥帝对她却很疏远,反而更喜欢亲近太皇太妃,这就是为什么姜太后刚才会说那话的原因,却没想到泰祥帝的回话会这么重,顿时让她脸色难看,却又不好反驳。 洛阑梦暗暗叫好。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林皇后正要出声圆场,又一名太监急匆匆的过来:“皇上,北燕使者已经到了。” “按照事先的安排,带他们去广场边坐着。曹老,让龙卫给朕看好了,禁止他们四处乱走!”泰祥帝刚发了火,气还没顺,脸色有点阴沉。 “皇上放心,龙卫都已安排好了,绝不会让东方雄乱来。”曹忠不紧不慢的说道。 ………………………………………………………………………… 在紧挨着三十个木台的南边、正对平昌门楼的区域:西侧是参加比武的武林人休息区,东侧是大周勋贵子弟和北燕使者观战的场所。 这里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其中就有越国公姜穆之孙、姜太后之侄新昌候姜骏,他长相还算英俊,但嘴唇薄,眼睛偏小,让人难以生出亲切之感。 此时他坐在木椅上,一直朝着西侧张望。 “我说姜侯爷,你一直在往那边看个不停,那些武林人中有你的熟人吗?”旁边一位年轻人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姜骏没有理会。 那位年轻人又压低声音,窃笑道:“该不会是在看美女吧。我刚才瞅了几眼,里面有几个女的长得很不错,那气质和咱们在彩凤阁所看到的完全不同,不知道一会儿打起来会怎么样?今天的这个武林大会还真值得一看!我听说长公主以前好像也是武林人,不知道和他们相比——” “唧唧歪歪的,烦不烦?!”姜骏突然一句话怼了过去。 那位青年的笑容僵在脸上,旋即面色铁青,当场就想开骂,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起身远离姜骏,坐到了另一边。 “我跟你说过,那姓姜的脾气古怪、不好亲近,你偏往他身边凑,这下吃瘪了吧。” “他姓姜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仗着是皇亲国戚……” …… 旁人的窃窃私语传入姜骏的耳中,他只当是放屁。作为大周开国功臣的第三代中最早封侯的勋贵子弟,他一向为自己高贵的出身而自傲,祖父是大周唯三的开国公、姑母是皇太后、当今皇上是他表兄弟,被封个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刚才之所以发火,是因为刚才那人竟然拿魏国长公主跟其他女人做比较。年前他进宫见了长公主一面惊为天人,当即就托姑母为他求婚,却没想到皇上直接否决了这场婚事,他虽心有不甘,但为了家族也不得不放弃,只是他不喜欢自己心爱之物被别人拥有,尤其还是一个身份低贱的镖局子弟。 当然,姜骏从太后那里得知薛畅的名字之后,并没有贸然去找麻烦,毕竟蜀王被贬一事才刚刚发生不久,他虽然行事嚣张,但还知道轻重,尤其他很清楚当今皇上对他没什么好感,如果因为他伤害一个武林掌门而影响到皇上极其重视的武林大会,那个狠心的皇帝表哥绝对不会让他好过。更何况他打听到那个叫薛畅的掌门到了洛阳之后立刻就被接进了神女宫府邸,甚至外出都由太皇太妃派出的马车接送,这让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但心中的不甘却越发浓烈:他倒要好好的瞧一瞧那个叫薛畅的武林人到底好在哪里,能被倾国倾城的魏国长公主看中,还能得到那位可怕的太皇太妃的垂青,甚至连皇上都跟他作出约定! 只是他的随从不被允许进来赛场,他本人并没有见过薛畅,那边的武林人很多,年轻的也不少,瞅了好一会儿,也无法确定是哪个。 姜骏没有胆子直接过去询问那些如凶神恶煞般的武林人,也提不起勇气去询问负责举办这场武林大会的龙卫们,不光是文官怕龙卫、就连武官勋贵也畏惧他们三分,到此刻姜骏发现没有了大批的随从和家将,孤身一人的他竟然什么事都做不了,这更让他感到焦躁。 ……………………………………………………………………………… 上百名禁军士兵很快在平昌城楼下又搭起了一个长木台,无悲禅师、无怒禅师、杨通平真人、青松真人、独孤真人、苏沐梵六人和两名身穿黑衣的中年龙卫稳坐其上,他们负责裁定各场比武的胜负、尽量防止死伤的发生,同时还负有守护皇上安全的重责大任。 他们的出场让场边观众席上的一位身穿左衽圆领窄袖长袍的年轻人忍不住说道:“师……府主,那些人就是大周武林的顶尖高手吗?人数还真是不少!” 被称作“府主”的是北燕使者东方雄,他双手扶膝,正襟端坐,正在闭目调息,远远望去犹如一尊雕像,听到年轻人的话,他才睁开双眼,幽深莫测的眸光扫了一眼远处的无悲禅师等人,淡淡的说了一句:“兵贵精而不贵多。” 年轻人眼睛一亮,忍不住又问:“府主,您一次能打败他们几——” 年轻人话刚说一半,被东方雄目光一扫,顿时浑身一激灵,赶紧住嘴。 “来之前我是怎么叮嘱你们的?!”东方雄冷声说道。 “府……府主,您让我们只带眼睛不带嘴……少说多做……”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着,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但还咬牙挺着:“府主,我错了,还……还请饶恕!” “知错就好,回去之后自已去领取责罚。”东方雄目无表情的说完,年轻人已经脸色煞白,他却望着木台又淡淡的说了一句:“大周人做事就是拖拉,这么久了还不开始。” 他话音刚落,赛场上骤然间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战鼓声,由慢至快,犹如雷霆震响,撼人心魄。 当鼓声停止时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无悲禅师站起身,这位相貌平庸的老和尚此时却双目如电,犹如实质般的目光穿越上百米的距离,扫视着在场边歇息的所有武林人,和煦如春风般的声音却十分清晰的传到广场及城楼上每个人的耳中:“武林大会正式开始!第一场由各组的子对亥、丑对戌、寅对酉进行比武,请各位符合要求的武林同道在比武场边官员的带领下上场比武。” 整个赛场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尤其是当龙卫们来到武林人的休息区,喊出要上场比武的人的名字时,更是引起了一阵骚动。 当顾诗婧站起身、准备跟随龙卫前往指定的木台时,心情瞬间变得紧张,要知道这可是在几千人的注视之下、在皇上的面前进行比武,别说是江湖阅历并不太丰富的她,就是城楼下端坐的那六名护国武者也从未经历过。 “顾宫主加油!祝你旗开得胜!”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诗婧回头,看见薛畅朝她微笑招手,心中顿时一暖:在这样一个气氛森严的地方,至少还有一个她熟悉的人。 她也下意识的朝他微笑点头。 薛畅却是一愣,和顾诗婧相处了这些天,他还是第1次见到这位傲气的女人微笑。 跟着龙卫走上木台,顾诗婧打量了四周:木台并不高,面积还算过得去,但按照落台两次即判负的规则,那些以轻灵腾挪见长的武林人来说,会相对比较吃亏。 想到这些,顾诗婧不由得对薛畅又多了一份感激,现在看来他之前的建议非常正确,至少让她有了正面对抗的凭仗。 第两百六十二章 薛畅VS巫贤 很快顾诗婧的对手也走上了木台,这同样是一位中年女子,只是她的面容略显老态,甚至发丝隐现白色,这才是符合绝大多数中年妇女的正常状态,像顾诗婧这般肌肤依旧弹性光滑、宛若少女的容颜是绝对的例外。 顾诗婧看着她的对手,回想着她的身份来历:此人叫祝凤仪,五凤门门主,五凤门是岭南武林的一个三流门派,实力很一般,想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门主也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 想到这些,顾诗婧不禁又对自己的师叔产生了感激:她所在的丙组中除了一两个选手之外,其他的都是来自一些三流的门派,也没有在武林中闯出什么响亮的名号,可以说她的这一组实力是比较弱的,师叔在其中显然起了不小的作用…… 那名龙卫对二人强调了一遍比武规则,就退下了木台。 祝凤仪也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大场面,而且一上来就面对丙组中名声不小的神女宫宫主,显得比较紧张,拱手行礼说道:“顾宫主久仰大名,还望手下留情!” 顾诗婧看到对方有些拘谨的样子,原本紧张的心情突然变得平和了,她信手抽出柳凌英给她的宝剑,口中喊道:“请接招。”说完,一招神女望霞,朝对方直刺过去。 ………………………………………………………………………… 一场场比武陆续开始,没在第一轮上场的武林人除了少部分在闭目养神之外,多数都在观看本小组其他对手在场上的表现,因此整个休息区显得比较安静。 薛畅也是同样如此,他先是粗略的的看了看同组三场比武的情况,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华山派杨元明对太白古吕原的这一场打斗中,他预感到这位华山派新任掌门或许是他在这个小组中将遭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根据武林大会个人比武的交手规则,今天薛畅是没有机会和他交手了,所以他可以先高度关注对方的打斗,让系统记录下来,回去之后通过实战训练,熟悉对方的招式,以做到有备无患,这也算是一种作弊。毕竟和当今皇上作出约定之后,他心中也颇有压力。 太白谷是北疆武林的一个门派,坐落在太行山中,其门派规模不大,但武功却有独到之处,以善使刀剑闻名,前任掌门木森龙以一手迅捷无伦的无痕剑法,使得太白谷能与实力雄厚的恒山派并肩称雄北疆十几年,但他二次参加论法会,两次都败于苏沐梵之手,而未能得偿所愿的再进一步、成为护国武者,却在前年底访友未归,后来被发现死在回家途中,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木森龙身上也无任何伤痕,他的死和温泉驿血案成了当年震动大周武林的事件,但由于其家人拒绝了让杵作解剖尸体的要求,温泉驿血案的真相已经解开,可至今巡武司对于木森龙是因为自然死亡、还是死于他杀都无法弄清,更别提追查出凶手。 现在在台上比武的吕原是木森龙的大徒弟、新任的太白古掌门,武功比其身份却相差甚大,很难逼迫杨元明展示出真正的实力,这是让薛畅感到遗憾的地方。 没多久,杨元明就轻松获胜,他还好心的安慰了吕原几句,并且和其一起走回休息区。 蓦然,他扭头看去,正好与薛畅的目光相触,他神色平和的朝薛畅微笑颔首,薛畅也微笑致意。 这时,一名龙卫急匆匆过来,大声喊道:“丁组李兴荣和何玉春在吗?” “在!” “快跟我前往木台比武。”龙卫说完,转身就走。 李兴荣起身之际,朝薛畅这边看了一眼。 薛畅立刻认出此人正是那日到达神女宫府邸时所遇到的那位紧跟镇南王的中年男子,想起刘永所说的话,不禁心中一动。 应该说武林大会的个人比武安排得紧凑有序,而参加个人比武的武林人在每个小组中并不是随意排列的,而是泰祥帝根据总巡武司提供的信息、尽量按照武力高低来排序,排在小组前几位的选手的武力通常要比后几位选手要强出不少,因此没过多久各场的比武都陆陆续续的结束了。 一名又一名龙卫不停的来到武林人休息区,叫喊着选手上场,薛畅也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丁组巫贤和薛畅在吗?” 薛畅还未回应,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人影迅速站了起来,有力的喊了一声:“在!”随即一双阴鹫的目光朝着他看来。 薛畅看也没看对方一眼,不慌不忙的站起身。 他这一起身立刻吸引了一众武林人的目光:终于能够看到这位口出大言的年轻掌门的手底功夫如何了! 而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姜骏也听清了龙卫的喊话,终于确定了谁是薛畅,于是就紧盯着不放,嘴里还喃喃念叨着:长得这么粗壮,哪有本侯爷英俊,长公主怎会看上他?!……他的对手比他大多了,想来武功也一定比他强,希望能打得他跪地求饶,让长公主看看他有多窝囊!……” “薛掌门。”一个声音从薛畅身后传来,他回头一看,只见坐在木椅上的顾诗婧向他用力的挥了一下拳头,显然是为了回报他之前给予的鼓励。 薛畅微微一笑,平伸出右手,翻过来、又翻过去,那意思非常容易明白:易如反掌。 不少人看在眼中,都觉得他过于狂妄,巫贤的脸色更是黑得可怕。 两人紧跟着龙卫走向了木台,他俩要比武的木台正好是最靠**昌城门的一个,薛畅不觉得这是巧合,他抬眼看向城楼。 而在城楼之上,泰祥帝已经得到曹忠的通知,正微笑着对洛阑梦说道:“皇妹,那个薛畅马上就要上场比武了。” 洛阑梦头也不回的凝望着城下,嘴里说道:“我已经看到了。” 泰祥帝又说道:“和他交手的是一个凶狠的南疆门派掌门,希望他能够像他所说的那样,轻松击败对手。” “他……一定会赢的!”洛阑梦虽然回应的语气在加重,但心里却有点忐忑,毕竟如今薛畅的武功好坏,她都是听别人说的,哪怕所说的人都是她所熟悉的师长,她没有亲眼见证过,难免还是不安。 能够逗一逗这位美若天仙的妹妹、看她着急,这让泰祥帝感到甚是有趣,他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见刘贵妃兴奋的说道:“长公主,你的意中人要上台比武了?!快告诉我是哪一位?!”不光是她,就连文静淑慧的林皇后也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放肆!身为宫廷嫔妃,怎能如此大呼小叫、不守礼仪,让外人耻笑!”姜太后的怒斥声破坏了这有趣的画面,让泰祥帝皱起眉头,但旁边的武官勋贵都到了,他不好当众对太后表示不满,也不想听姜太后如何教训刘贵妃,于是将注意力转向不远处的镇南王萧凌楠。 而此刻萧凌楠也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城下,泰祥帝清楚记得曹忠跟他说过:镇南王曾经帮洛中李家向神女宫求婚,结果遭到了拒绝,之后还特地找人调查过薛畅,她对这个家伙是不是也有点意见? 想来皇妹所喜欢的这个姓薛的来到洛阳不满一月,就已经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还挺能折腾,就是不知道最后该如何收场!……泰祥帝心中越发感到有趣,再次定晴望向城下。 龙卫已经退出,木台之上就剩下了薛畅和巫贤。 之前明显表露出敌意的巫贤此刻却没有立刻出手,反而开口说道:“薛掌门,成都四海镖局的镖师毛吉春是我的爱徒,原本我想让他将来接我五毒教的衣钵,他却想要去江湖上闯荡几年,我答应了他,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被人废了武功,还险些丢了性命,虽然不是你干的,但却是因为你而引来了铁血长河门的人,铁血长河门实力雄厚,我惹不起,但是你——因为我徒弟的要求,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当然你也可以直接认输,这确实是个聪明的做法,但我想你好歹也是一派之长,不会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吧……” 薛畅见他唠唠叨叨个不停,双手却拢在袖中,微微的抖动,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却没有去打断对方的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扬起头做了一个嗅空气的动作。 巫贤立刻停止了说话,大喊一声:“看招!”扬起右手,朝着薛畅当头击来,那手掌穿出衣袖,却是苍白如玉,和当初毛吉春的手掌肤色完全不同,手掌未至,一股甜香冲鼻而来,和刚才从空气中嗅到的味道相同。 薛畅立刻后退。 巫贤紧跟着左掌又击。 薛畅再退,然而身形却微微的晃了晃,双眼也隐隐有点失神。 巫贤看在眼中,脚下步伐加快,运足功力的双掌同时击向对手的头部,掌风所催发的甜香更是将薛畅笼罩。 薛畅的动作变得迟钝了,他没有再退,也没有挥手招架,站在原地呆愣的看着对方的双掌直击过来。 第两百六十三章 铁掌显神威 就在城楼上的洛阑梦紧张的惊叫出声时,薛畅失神的双眼陡然间焕发神采。 巫贤为其眼神所吸引,手脚略微一缓。 薛畅立刻挥出双掌,后发先至的迎了上去。 当巫贤感应到对手那排山倒海般的雄浑掌风时,想要闪避已经晚了。 双方都是全力一击,四掌相触,发出怦然巨响,紧接着就是一声凄然的惨叫,薛畅屹立原地未动,巫贤却被打得飞跌出去。 薛畅很难得的完全不留后手的将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全力使出,其产生的后果就是巫贤不止跌出了木台,还险些撞到了临近的另一个木台,导致在台上的两人暂时终止了比武。 巫贤飞出了足有六丈之远,而且双臂折断,连断骨都显露于外,如此惨象,他却没有再发出痛呼,反而是脸色迅速变黑,整个人陷入昏迷。 仅仅一招就将一派掌门打成这副惨样,这还真是前所未见!……不光是休息区的武林人们被惊住了,就连坐在长木台上观战的六位护国武者也神情变得凝重。 几名龙卫赶紧跑过去,查看巫贤的伤情,同时招呼专门的大夫进行紧急治疗。 一名龙卫走上木台,神情严肃的对薛畅说道:“薛掌门,你刚才出手未免太重了!按照武林大会的规则——”虽然他是在对薛畅提出批评,但语气并不太严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薛畅的刚猛出手把他给吓住了,只是他刚说了两句就感到胸口憋闷难受,身体像失去控制般的站立不稳。 薛畅立刻将他扶住,并及时的搀离木台,这才对赶来的另一名龙卫说道:“木台之上弥漫着巫贤散播的毒,他身上应该有解药,赶紧拿来给这位兄台服下。” 龙卫听了不敢怠慢,赶紧跑向巫贤处搜寻解药。同时另一名龙卫赶往长木台,向无悲、无怒等人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八人经过紧急磋商,最终认定:巫贤在未交手之前就暗中散布毒物,已经违反了比武大会的规定,薛掌门自感生命遭到威胁,因此才被迫全力一击,结果导致巫贤受创过重、毒气反噬陷入昏迷。 于是,无悲禅师站起来宣布:“丁组第二轮薛畅对巫贤,薛畅获胜!……呃,请薛掌门在以后的比赛中注意控制点力道。” 薛畅朝着长木台躬身行礼,这才停止了运转龟息功。他曾亲眼见过上官逸和毛吉春那一战,事先早有准备,站上木台之后就开始运转从《九阴真经》中所学到的龟息功,屏蔽了呼吸,明知对方在用说话拖延时间、暗中散布毒气,却故意装作不知,还假装中了毒,引诱对方放松戒备,从而一击奏功,大大的出了口恶气。 薛畅看到几名龙卫用布巾罩住口鼻,赶到木台上清理毒气,又抬头看了看城楼上,然后转身走回休息区。 城楼之上,由于刚才姜太后的训斥,洛阑梦没有欢呼,但喜悦溢于言表。 泰祥帝长吁了口气,认真的问道:“曹老,你觉得此人的武功如何?” 曹忠郑重的说道:“五毒教的巫贤虽然以毒掌闻名江湖,但其自身修为并不弱,虽然他刚才有些大意,但那薛畅一掌之威如此厉害,实在是出乎老臣的意料!……皇上,或许他还真能达到您的期望。”曹忠的最后一句话是压低声音说的。 泰祥帝露出一丝笑意,瞥了一眼旁边的洛阑梦,轻声说道:“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才敢当众与朕定下约定。曹老,这个薛畅和你相比如何?” 曹忠没想到泰祥帝会有此一问,稍作迟疑,回道:“薛畅仅出了一招,老臣难以作出判断。” “那就再慢慢看下去。”泰祥帝微微一笑,神态悠闲的招了招手:“给朕倒杯酒来。” 相比较泰祥帝的轻松,不远处的萧凌楠则是双眉紧皱,之前她替洛中李家向神女宫求婚,遭到回绝,在暗中探知长公主的意中人就是逍遥派掌门薛畅之后,李兴荣就向她表示:如果在武林大会中遭遇薛畅,一定会倾尽全力尽快将其击败,好让长公主知道她所中意之人不过如此,或许求婚一事就会有转机。 当时萧凌楠对此也是赞同的,但现在看了薛畅刚才的出手,她不免开始为李兴荣的安危而担忧。 至于说姜骏,刚开始他还因为巫贤打得薛畅连连后退而毫无顾忌的鼓掌欢呼,等到薛畅一掌击出、巫贤飞跌出去,那惨状正好映入他的眼帘,吓得他惊呼出声,旋即又捂住嘴,仿佛怕薛畅听到似的。当薛畅途径勋贵子弟们的观战区,他甚至低着头,不敢看对方一眼。 但是有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薛畅,薛畅似有所觉的回头,却见在这观战区的边角单独坐着装束与众不同的两人,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气势逼人,犹似猛虎卧岗,正是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薛畅。 此人正是东方雄,看到薛畅发现了他,他还颔首致意。 薛畅虽然疑惑对方是谁,但也礼貌的点头。 当他回到休息区时,几十双目光立刻聚焦在他身上,但目光中不再有不屑和蔑视,而是变成了慎重、畏惧和一小部分的跃跃欲试。 唯有一人与众不同,他仰靠着木椅,闭目养神,身旁站着两位随从,一位给他扇风、一位给他端茶。如此做派,却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因为他是叶三,大周开国元勋、武林老前辈,他能够参加武林大会、与众人一起竞技,已经是在场所有武林人的荣幸,更何况那两名随从是泰祥帝念及叶三年老,派遣来照顾他的,叶三无法拒绝。 武林中果然还是以实力为尊啊!……薛畅心中感叹,缓缓坐下。 由于薛畅在比武中获胜太快,第三轮比赛又轮不到他上场,这中间必然间隔比较长的时间,他干脆闭上双眼,假装吐纳调息,其实打开了脑海中的系统,进入实战训练,看到新加入的两个人“杨元明”和“吕原”,他选择了点击“吕原”,因为此人正是他的下一个对手。 原本郭怀守还想坐过来跟薛畅聊两句,可看到薛畅在“闭目养神”,也不好意思来打扰。 一转眼就到了中午,第三轮比赛也已基本结束,但没有紧接着进行第四轮,因为到了用餐的时间,为了让参赛的武林人能够吃饱吃好、又利于消化,给他们提供的是肉包子,看似简单,却出自御膳房之手,因此包子做得个大面白、肉多饱满,咬一口满嘴喷香,让人垂涎欲滴。由于不限量,有的人一口气吃了七八个,撑得肚圆,恐怕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比赛。 午餐让参加比武的人们感到满意,但是对另一方面就有怨言了:如今已是初夏,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尤其到了中午,阳光最是毒辣,但是龙卫竟然没有安排让他们先找个阴凉处歇息一段时间,避过这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再进行比赛。 其实这并不是龙卫或总巡武司的错,他们事先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并且也做了安排,只是泰祥帝看到奏折中的这一条之后,却将其删去,他给出的理由有两点:第一,武林人不应是温室里的花朵,而应是凶悍的猛兽,如果连天气炎热些就难以忍受,将来如何跟随军队跋山涉水、进行艰苦的战斗;第二,虽然朝臣们最终同意了武林大会的举办,并且也同意了在这段期间大朝会的延迟,但是如果让武林大会长时间占据宫廷广场,这必然会引起朝臣们的不满,从而影响到以后武林大会的召开,所以要加紧比武的进程,以便使武林大会的个人比武能够尽快结束。 在场的武林人尽管有不满,也只是小声的抱怨几句,当龙卫宣布第四轮比赛开始时,大家也都提起了精神。 走向木台的薛畅再次成为周围人关注的焦点,他自己却恍然未觉,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吕原在系统中所使的那些剑招。 薛畅站在木台之上才回过神来,听到龙卫又一次重申比武规则之后,还多强调了几句:“……如果胜券在握,不得下重手致人伤残,否则我们将取消其比武资格,还将以恶意破坏武林大会的罪名对其进行审讯,因此希望你们引以为戒!” 薛畅知道这话是特意针对自己而说的,他原本就没准备将这种暴力进行到底,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看到对手听完龙卫的话后,略显紧张的神情顿时变得释然,不免有点好笑。 太白谷的镇派绝学无痕剑法强调“意随剑走、剑在意先”,招招攻敌破绽,连绵不绝,却又无迹可循,故称无痕,所以特别重视悟性,缺少天赋,即使将这套剑法练的精熟,也依旧是平庸。 原本在木森龙的弟子中最具悟性的是他的儿子木纯平,其剑术也超出其他弟子一大截,众人心悦诚服的推选他就任新掌门,谁知由于巡武司一直没法给木森龙的死定性,而木纯平又坚信自己的父亲是被谋杀的,一心要追查凶手、为父报仇,于是留下一封信,让大师兄吕原接任掌门之职,自己悄然远去。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一剑分高下 吕原接任掌门之后,惮心竭虑的管理着门派事务,怎奈太白谷实力大降,声望大不如前,好在北疆虽地域宽广,武林门派却不多,相互之间没什么利益冲突,反而比较团结,因为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北燕的武林人。 这一次来京参加武林大会,吕原有自知之明,没抱有太大的希冀,但也不希望表现太过窝囊,弱了门派威名,第一场轻易败给杨元明,那是因为对方实力太强、没有办法,原本以为第二场对手逍遥派薛畅,这是一个来自新建门派的无名新人,他至少可以获得一胜,谁知在场边看到薛畅只一掌就将五毒教掌门巫贤打飞,惊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这哪里是个无名小卒,这明明是条过江猛龙! 但明知对手如此厉害,吕原也不愿意轻易认输,他定了定心神,看着只比自己的儿子大几岁的对手,郑重的拱手行礼:“薛掌门,请多指教。” 薛畅向来是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一尺,当即也躬身还礼,认真的回应道:“正要向吕掌门请教学习。” 吕原抬头看了一眼悬于头顶上空的烈日,右手抽出腰间利剑,横过头顶,左手呈剑诀前指,嘴里说道:“请教不敢当,请接招!” 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立即发起攻击,反而隐秘的用右手转动剑柄,光滑雪亮的剑身将阳光折射到薛畅的脸上。 薛畅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招,他正凝神等待对方出招,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吕原见战机出现,立即纵身前扑,手中利剑化作一道闪电,直刺薛畅前胸。 薛畅虽然上了当,心里却没有慌,在系统中他已经与“吕原”交手了十几次,熟悉对方的剑路,因此在睁眼的瞬间,他不退反进,双手钻入那一束电光之中,猛然一合,那柄利剑竟然被他夹在了手中。 从吕原用剑光耀眼、到挺剑直刺、再到薛畅用双手夹剑不过是兔起鹘落、短短的一瞬,但因为绝大多数武林人都在关注,因此看得真切,不禁为之乍舌,就连轻松战胜吕原的杨元明也大为震撼:吕原确实武功不太强,但无痕剑法却不可小觑,即使吕原未练得真髓,他之前与之对阵时也不得不认真对待,万万无法做到像此时的薛畅一样在阳光迷了双眼、失了先机的被动情况下,居然在一招之内反制了对方,这必须具备高深的武功、丰富的经验、强大的胆魄才可以做到! 杨元明凝望着木台上的那位年轻人,深吸了口气。 吕原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利剑会被对方用手给夹住,他下意识的往回拔剑、但没有拔不动,又再往前刺、也刺不动,想要转动剑锋逼迫对方撒手,同样转不动。薛畅的双手就如同是焊住利剑的两扇铁门,让吕原无计可施。 就在吕原气沮的时候,薛唱的双手猛然往回一夺,一股巨力从剑上传来,他完全无法抵御,不但利剑脱手而去,自己还被带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他顿时脸胀通红,怒吼一声:“老子跟你拼了!”说着抡起双拳,朝着薛畅当胸击来。 薛畅原想将夺来的利剑扔到一边,但想这么做是对对手的一种羞辱,于是左手反拿长剑,双脚一错,避开对方的双拳,右掌拍向其腰肋。 谁知吕原无视薛畅的反击,双拳依旧朝着薛畅搂头搂脸的击来。 太白谷虽然以剑法见长,但门内祖传的七步掌也算是一绝,但象吕原这样以伤换伤的打法,完全是违反了进四步、退三步的七步拳法真意。 薛畅见对手咬牙切齿的神情和这般拼命的打法,就知道:吕原定是因为恼怒过甚而昏了头,虽然他可以轻松将其击败,但这样一来恐怕就会同这家伙结仇。虽然因为昨晚的宫宴让一些武林人对他有意见,但除了巫贤对他有明显的恶意、让他心生厌恶之外,他无意多树敌人、将来给逍遥派制造麻烦…… 无数个念头闪过,薛畅很快有了主意。在避过吕原的几次攻击之后,他抓住一个破绽,猱身而进,抓住对方的双手,双脚蹬地,带着他落到了木台之下。 在木台下担任裁判的龙卫见此情形,愣了一会儿,才大声提醒道:“你二人各落台一次,下次再同时落台,将会被同时判负!” 龙卫的声音让落到台下的吕原恢复了清醒,这时他听薛畅说道:“吕掌门,咱们再上台重新比过。”说着,他将手中的利剑递给吕原。 吕原看着薛畅诚挚的神情,心中岂能不知这是对手在给自己台阶下,他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长剑,却没有转身上台,而是对龙卫说道:“这一场比武是吕某输了!” 说出了这句话,吕原顿觉心中释然,他对着薛畅躬身行礼:“薛掌门武功惊人,远非吕某所能及!吕某刚才过于乱来,多谢薛掌门的包容,吕某感激不尽!” 他这一番话倒是让薛畅对其的印象大为改观,想了想,忍不住说道:“吕掌门不必客气!我之前看你和杨道长的比武,感觉你所使的这套剑法快如闪电,却又变幻莫测,令人难以忖度,实在是上乘剑术。只是你……似乎顾忌太多,又过于执着,未能将剑法使得圆转如意,若是能够看开一些、再随意一些,或许使剑的效果会更好。” 这其实是薛畅在系统中同吕原多次对战时体会到的,但在此时说出来,却是他好为人师的毛病发作,未免有些交浅言深了。 但吕原却面露惊讶的说道:“当年家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吕某天资鲁钝,难以做到。” 吕原如此坦诚,让薛畅又添一分好感,他想了想,又说道:“吕掌门是不是不爱喝酒?” “喝酒误事,吕某从不喝酒!”吕原神情严肃的说道,似乎在这方面有过什么惨痛的教训。 “吕掌门可以尝试着喝一点。”薛畅认真的说道:“不要喝醉,而是达到半醉不醉的程度,这时候你的精神会比较放松,情绪会变得活跃,所有的烦恼都会被抛到脑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这时候再练习剑法,能够更随心所欲,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体悟。” 薛畅的话让吕原有些心动:这一年多来,他接过重担,苦心经营门派,然而因为武功不足以压服同门,甚至得不到师兄弟的全力支持,始终步履维艰,也难怪刚才一招失手就心态失衡。如果按照对方所说的方法,真能够有所感悟使得剑法精进,进而提升门派威望,打破一些习惯又有何不可呢? 想到这些,他郑重的鞠躬行礼道:“多谢薛掌门的指点!吕某如能有所收获,定感激不尽!” “吕掌门太客气了。”薛畅谦虚的说道:“薛某刚才行事孟浪,还望吕掌门见谅才是。” “哪里哪里,吕某刚才使诡计突袭,才是惭愧!……” “吕掌门能够合理利用环境,这是经验的体现,薛某在这方面才应该向你学习……” …… 之前两人还打生打死,如今竟有说有笑的返回休息区,让观战的武林人们甚感惊讶。 倒是坐在长木台上的无悲禅师一脸欣慰的说道:“逍遥派的这位薛掌门如此年轻,武功又如此厉害,上一场见他将五毒教巫贤打得那么惨,老衲还担心他过于年轻气盛,若是一贯依仗武力、自傲自大,将来并非是大周武林之福。但这一场,这位薛掌门能够巧妙的化解太白谷吕原的怒气,还宅心仁厚的指点对方的武功,使得这场比赛能够和气收场,实在是大出老衲的意料,看来武林之中又要出一位德才兼备的年轻高手了!” 由于上一场的惊艳,薛畅这一场的比武引起了六位护国武者的关注,而随后发生的事情更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们内功精深,薛畅和吕原又没有刻意掩饰,他们想要倾听两人的对话自然是轻而易举。 “五毒教巫贤行事狠毒,手底下已不知有多少条人命,只是因为他身处南疆,巡武司鞭长莫及,才让他逍遥至今,今日遭此报应,也算是大快人心。”独孤常慧说道,虽然她对薛畅是有所不满,但自诩为巴蜀武林领袖的她在外人面前却经常维护本地区武林人的利益。 “贫道听说真人的高徒曾败于这位逍遥派掌门的手下,以真人的个性不应该就这么算了吧?”青松真人在一旁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独孤常慧双眉一抖,冷声说道:“如果他最后能进入决赛,老身自会与他较量一场,但那也是公平公正的比武,无论谁输谁赢都无话可说,但至少我作为武林前辈,无论在何处遇见他,他都得规规矩矩的给我行礼。倒是青松道长你,如今铁血长河门落足荆湖地区,叶老前辈功勋卓著、德高望重,从之前的两场比赛来看,他武功深不可测,到时候你若和他对上,一旦输了,这荆湖武林第一的名头就得易主,不知真人你可否能够承受?” 第两百六十五章 怪才张安堃 独孤常慧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青松真人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好不容易压抑出暴怒的情绪,沉声反驳道:“独孤真人,你一把年龄,要是败给年纪轻轻的薛畅,不知道你是否还好意思在巴蜀武林里待下去。”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了起来,在一旁苏沐梵哪还有心情品茗香茶,干脆也转头对杨通平说道:“晚辈原以为这丁组之中会是杨掌门一枝独秀,没想到逍遥派薛畅异军突起,敢请教杨真人,若他二人较量,谁更有把握获胜?” 杨通平正闭目养神,听到苏沐梵的问话,他睁开双眼,手抚白须,慢条斯理的说道:“老朽只看了这位薛掌门的两场比武,而且都结束得太快,未见他展露太多武功,因此很难作出判断。不过仅从这两场比武中他的表现来看,此人内功深厚,掌力惊人,而且并不缺乏经验,实在是我儿的劲敌呀!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大周武林需要不断有优秀的年轻俊杰涌出,才能更蓬勃发展,才能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各种危机。不光是这个薛畅,还有少林慧武、你神剑山庄的司瑾瑜、鸣琴山庄练璇滢、神女宫顾诗婧、绣花楼花青锦、泰山派木灵子、驱虏帮武召申……今次真是让老朽开了眼界,皇上要求举办的这个武林大会真是高明之举呀!” “真人心胸开阔、见识高远,实在令苏某钦佩!”苏沐梵由衷的说道。 “不过是一个快入黄土之人的一点浅见罢了。”杨通平自嘲的说了一句,满是沟壑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凝重:“若是苏大侠也像老朽一样经历过北蛮围困华山派长达半年的经历,也一样会考虑的长远一些。如今天下暗潮涌动,我们也得有备无患才是!” 苏沐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在比武场边的观战区,东方雄目注着薛畅的背影,用传音入密对身旁的年轻人说道:“逍遥派薛畅,这个人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回去之后好好派人查一查他的身份背景、武功传承。” 年轻人心中一动,用传音入密回道:“府主,您莫非是想要?” “先看看情况再说。”东方雄不置可否。 实际上除了薛畅,比武的人中还有几位是观众们瞩目的焦点:铁血长河门大长老叶三,这位令人景仰的开国英雄依旧是雄风不减当年,每一次上场都能轻松的战胜对手,唯一令观众们遗憾的是至今未见他施展叶文博名震天下的绝学——铁血丹心掌和无影神掌; 少林慧武,慧字一辈最晚入门、却是最具习武天赋的少林弟子,二十岁刚出头就被选入达摩院,要知道达摩院是少林研究深奥武学的机构,非武学精深的高僧不得进入,由此可见其武学修为如何,少林这一次让他参与个人比武,显然是想再获护国禅师之位,而他在几场比赛中也赢得相当轻松,让人看不出深浅; 神女宫顾诗婧,这位年逾四十多却依旧风姿卓约、光采照人的女掌门,不光是靠容颜吸引众多观众的目光,还使得一手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的绝妙剑法,轻松击败多位对手; …… 当然众人更想看到的是薛畅的上场,毕竟前两场比武中他整出的动静太大,因此大家迫切的想看到下一场他又会做出点什么。 就在这样的期待中薛畅迎来了他的第三位对手——黄山派张安堃。 黄山派建立于本朝之初,几位酷爱丹青的江南武林人物因躲避战乱而隐居于黄山之中,经常在一起交流绘画心得的时候,产生了“融画于武”的念头,于是疯狂钻研而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创立黄山派。 黄山派在大周武林中名气不大,很多武林人不爱与之打交道,因为觉得他们举止疯癫、非正常之人,然而在文人学士、达官贵人中却名气甚大,一些人为求其一幅画而愿掷千金,更有不少画师不远千里赶至黄山,只求能拜在门下、学其画艺。 黄山派跟神女宫相似,不爱与武林各派打交道,但神女宫是自恃清高,黄山派则是嫌浪费时间,若不是因为朝廷强令,黄山派恐怕都不愿派队参加武林大会。 张安堃是黄山派掌门,不过他也很年轻,才三十多岁,他的师父、师伯、师叔们都健在,由于不愿被俗务烦扰而影响绘画,强迫他接任掌门。 这位黄山派的年轻掌门一副文士打扮,长得也文质彬彬,然而举止却有些奇怪,上台之后双眼就死死的盯着薛畅,看得薛畅都有点发毛。 等到龙卫下台,薛畅正要拱手行礼,他大喊一声:“兄台先别动!”把薛畅吓了一跳。 他伸出手掌,眯着眼睛,对着薛畅比划着什么,还不停的左看右看。 若是不知情的武林人定会觉得此人莫不是在羞辱自己,但薛畅看到这些,却突然想起了前世他在大学时所认识的一位美院妹子,竟然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张安堃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正色的对薛畅说道:“本派人人皆会丹青,但爱好各自不同,有人喜画景,有人喜画花,有人喜欢兽……吾爱画人。兄台气宇轩昂,英武非凡,吾见猎心喜,愿为你画一幅少年英雄登山图,可好?” 薛畅觉得有趣,于是说道:“求之不得。” “好。”张安堃点了一下头,抽出系于腰间的兵器——一支一尺多长的铁笔。 看来黄山派擅长使用短兵……薛畅心里想着,静待对手出招。 谁知张安堃却说道:“绘画须有意境,以情入画,方可动人,请再允吾酝酿片刻。” 薛畅耐住性子,想看个究竟,于是说道:“可。” 张安堃瞪大双眼,凝视薛畅,似乎要将他的整个模样都映入脑海,然后他闭上双眼,静静站立,唯有那只铁笔在微微的划动。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极其兴奋的喊道:“请兄台看我作画!”说着,他挺身直进,挥笔朝薛畅胸前点来。 薛畅不慌不忙用左手架住,感觉笔杆坚硬沉重,恐怕是特殊金属所致。 他这稍一分神,突见那一寸多长的笔尖往下一耷,点向了他手臂的曲池穴。 这竟是真的笔毛!……薛畅略感吃惊,急忙撤手退步。 按道理,张安堃此时应该持笔再刺,以占住先机,谁知他竟原地挥笔下划,这一招对薛畅没任何威胁,唯一能起的作用就是能防止薛畅的反击而已。 薛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低声说了一句:“有点意思。”于是也不反击,静待对方继续进攻。 张安堃的武功非常独特,他手中的铁笔可以当做铁锏用,可戳、可砸、可挡,铁笔沉重、他内功又不弱,挥动之间,威势惊人。而铁笔的尖端是真正的动物毫毛所制,在灌注内力的情况下,却柔韧灵活如手指,可以趁其不备、点其要穴,可以说这是一柄刚柔并济的奇兵,而张安堃使用它就如同自己手臂一般挥洒自如。 更重要的是张安堃所使的招式令人难以忖度,不时有大违常规的招法让薛畅颇感惊奇,当然也有一些明显的缓招。不过薛畅为了让张安堃尽情施展而从不反击,只用叶落莺飞轻功和醉拳的步法尽力躲闪。 张安堃沉浸于自己所施展的招式中,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这里还差一笔!……这山树木丰茂,着墨应该更浓,再多点几下……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仿佛他不是在比武,而是在绘画。 他的双眼虽然看着前方,眼眸却没有聚焦在薛畅身上,而是凝视着虚空,充满了灼热,到了最后神情却越发痴狂,手中的铁笔使得越发猛烈快捷,招数也更加奇妙,薛畅光靠闪避己难以支撑,不得不偶尔出招反击,方能得喘息之机。 突听张安堃高喊一声:“画人重在点睛,小心了!”话音刚落,就见他铁笔一甩,两道白芒从笔尖激射而出,朝薛畅的双眼打来。 虽然有张安堃的事先提醒,薛畅已有防备,但两人相距较近,薛畅仓促出掌,也只是将白芒阻了一阻,使其速度延缓,得以身体后仰,看着白芒从头顶掠过,这才看清原来只是两撮毫毛。 看来这铁笔还有一功能,可做暗器,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薛畅打了一激灵,自觉又长了见识,起身看向张安堃,期待他再出奇招,却见对方已经立足身子、收起铁笔,神情也恢复了清明。 “张掌门,你这是?”薛畅疑惑的问道。 “吾的画已经做完,多谢薛掌门成全!”张安堃神情平静的朝薛畅作了一揖。 “可我们的比武还没结束。” “要比丹青,你肯定不如吾;可要比武,吾有自知之明,差你远矣,能画完这幅画,足矣。”张安堃带着满足的笑容,回头对台下的龙卫喊道:“这场比武吾认输!” 第两百五十六章 拳击鹰飞 薛畅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次遇到视胜败如浮云、只为艺术追求的武林人,颇感兴趣的问道:“可是你的画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张安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这里,你当然看不到,呃……”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若薛掌门真的想看,改日吾画一幅送予你。” “那真是太好了!”薛畅微笑着说道:“不过张掌门有一句话说的不对,我对绘画还是懂一点的,比如如何用透视法和线条的明暗来让所绘物体变得立体,如何调节色彩使其更加接近自然……” 张安堃听得两眼发亮,激动的冲过去,一把抓住薛畅的手,问道:“透视法是什么?!线条的明暗怎么表现?!色彩能够调节的跟真实的一样吗?!” 虽然薛畅在前世也就是跟美院妹子相处时看人家画画和聊天,了解了一点皮毛,面对真正的丹青高手,他却一点也不心虚,反而微笑着说道:“这个……咱们回去慢慢再聊,不要影响下一轮比武。” “好,好。” “我很好奇你刚才所使的武功是黄山派的绝学吗?为何有那么多的缓招?” “不是,只是吾为了绘制新画而创出的招数。” “临时创出的?!那你也太厉害了!若是能将那些缓招都删改掉,绝对是一门很厉害的武功!” “那可不行!若是没有了那些线条,这幅画就不能称其为画!” 好吧,果然是艺术家的追求,与常人不同……薛畅对此表示理解,因为他前世有过经验,于是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张掌门武功不弱,为何我看你在前两次比武中会输的那么快?” “那两人又不会像薛掌门能这样让吾细细观察、以酝酿画意。再说他俩的形象也不足以让吾产生冲动,唯有像薛掌门这样独特的气质,才值得吾挥毫一画。” “啊……这个……我觉得张掌门很有眼光!呃……你能否给我详细说说什么样的气质才能让你产生冲动?” …… 场边的观众们惊讶的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回休息区,一些武林人想起上一轮薛畅比武后似乎也是类似的情况,不禁暗自腹诽:这个逍遥派的掌门不像是来比武的,倒更像是来交友。 对于一些对薛畅感兴趣的人来说,则有些失望:上一轮比武薛畅只出了一招就击败了对手,而这一轮他始终是在闪避,最终对手主动认输,始终没有完全展露他的武功,实在令人遗憾! ………………………………………………………………………… 到了第八轮,薛畅遭遇到的对手是鹰爪门掌门郝凌之。 鹰爪门是两淮地区的一个门派。两淮在大周武林的版图中是实力较弱的一个区域,帮派多而门派少,鹰爪门的实力一直稳居前三,该门派所传承的鹰击长空轻功、鹰爪功是武林中有名的绝学,只是过于凌厉狠毒,出手不是伤人穴脉、就是废人手脚,故而鹰爪门在两淮地区是让人惹不起的存在。 鹰爪门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色,它的掌门之位并非是由前任掌门指定或者由辈分高的接任,而是当掌门之位空悬时进行门内比武,谁武功高、谁就是新掌门,所以当大周武林大部分门派都过着温和安逸的生活时,鹰爪门却一直强调弱肉强食,这一点倒跟北燕武林有些相似。 郝凌之在七年前夺得掌门之位时意气风发,随后准备在洛阳的论法会上大展身手,谁知遭遇了无怒禅师,龙爪手vs鹰爪功,郝凌之大败亏输,待其返回门派驻地,对鹰爪门有怨恨的两淮武林人开始传出“……鹰爪不如龙爪……什么鹰爪!我看不过是鸡爪……”之类的谣言,郝凌之大受刺激,自此更加刻苦钻研武功,准备在下一次的论法会上一雪前耻,谁知新皇继位,论法会取消,改为了武林大会,所有大周武林的门派都会参加,不过这倒遂了他的心愿——可以在所有武林人面前证明自己。 他踌躇满志而来,却因为自己排名在丁组倒数第三位而不满,又因为即将面对的对手在前三场比武中都以戏剧性的胜利而引起众人关注、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新的笑柄,因此龙卫一下台,他连行礼介绍都懒得做,长啸一声,立即发起了攻击。 对手来势汹汹,薛畅却不慌不忙地将双手内收上举,隔开对方袭来的双爪,顺势一低头,顶向对手的中路。 郝凌之稍作后撤,随即踢出一记窝心脚。 薛畅屈腿格挡,还他一记侧飞踢。 郝凌之腾身跃起,右手五指如钩,抓向对手的天灵盖。 薛畅不避不闪,挥左拳迎击。 郝凌之暗喜,运足十成内力于手指,想要一击凑功。然而爪拳相触,他那可以抓裂砖石、废人筋骨的手爪抓住对方的拳头,犹如抓着一块无比坚硬的精铁,不但不能损其分毫,反而被拳头涌出的蓬勃劲道给击得飞起。 郝凌之这才想起对手曾一掌击伤巫贤的惊人场景,对手虽然年轻,但果然是内功深厚、非自己所能敌,不过他倒也不太慌,身体顺着对方的力道飘荡,待到这股力道削减,他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双臂张开,稳住身形,然后口中厉啸,双爪一前一后,扑击而下,加上重力的作用,其速度迅捷无伦,竟然发出了一串爆响声,其所蓄积的力量也必然惊人。 “有点意思。”薛畅话刚出口,对手已扑至头顶,他依旧不避不闪,但却快速运转九阳神功,大喝一声,再次举拳上击,不早不晚,正好迎上对方的鹰爪。 就听“轰”的一声震响,薛畅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双脚微曲,而郝凌之再一次被击向空中,甚至荡得比上次更高,但他很快就在半空中稳住身形,再一次扑击而下。 薛畅依旧不闪不避,再一次挥拳,正面迎击…… 在宫中嫔妃和不懂武功的勋贵眼中,郝凌之一次次被击得飞起、又一次次落下,就好像是风靡京城的蹴鞠一样,甚是有趣。有的人甚至还羡慕这位鹰爪门掌门能如鸟儿一样飞离地面如此之高。 但在武林人们的眼中,场上的这一幕多么的惊人。曾经与鹰爪门弟子交过手的人都知道,鹰爪门将鹰击长空轻功和鹰爪功融合起来而创出的这一招鹰蛇捕厉害非常,可以让使出这招的鹰爪门弟子出手的力道随着下落的高度而暴增,而且还不好闪避,因为它的速度快得惊人。 当然对于鹰爪门弟子来说,要想练好这一招并不容易,需要极好的身体素质、强大的心理、以及极佳的空间感,常常有鹰爪门弟子因修炼此招受伤的传闻,毕竟从高空急坠而下,身体失重、血液倒流对身体素质超强的武林人还勉强可以忍受的话,如何把握好时机、控制好落地则是更大的难题,而如郝凌之这般从四、五丈的离地高度反复施展鹰蛇捕,在鹰爪门中绝对无人能及,也因此在快要触及对手的瞬间此招所产生的力量和速度都暴增了好几倍,对地面的对手产生一种巨大的无形压迫。 然而,面对这样的威慑,薛畅却能够镇定自若的进行迎击,不但准确的挡住了郝凌之的鹰蛇捕,而且还能将其反击回去,这份胆识、反应和力量无疑更加可怕。 相比较观战区里传出的惊呼声,长木台上又是另一番情景。 “若是老朽没看错,这位逍遥派的掌门所使的应该是罗汉拳吧。”杨通平手捂长须,缓缓说道。 “真人没有看错,这位薛掌门确实使的是罗汉拳。”无悲禅师望着场上,感叹的说道:“说起来他和我少林还很有渊源……他父亲薛海是我少林俗家弟子,在巴蜀成都府创立锦城镖局,却在前年率队出镖时被铁血门叛贼劫杀——” “禅师说的可是温泉驿血案?”杨通平讶然。 “正是此案。”无悲禅师双手合十,低诵佛号,又轻叹一声:“本寺曾派慧明前往成都巡武司协助破案,他回来后急切的来面见老衲,说是‘薛海之子在血案当晚跳崖得生,他有极高的武学天赋,尽得罗汉拳之精髓,寺中少有人能及,虽然他不愿加入少林寺,但希望老衲能想尽办法将其收入寺内,将来必能光大少林武学’……佛门讲究缘法,但既然薛畅不愿入少林,那就是与少林无缘。 而且说来惭愧,老衲当时犯了多疑、怠慢的恶业,觉得慧明与薛海在寺中学艺时就关系甚笃,出于要照顾其子之心,说话未免夸张,一位俗家弟子的孩子所学的罗汉拳怎么可能比日日在寺中勤学苦练的少林弟子更得其拳法真谛呢?再加上当时朝廷与北燕举行了一次武学交流,寺中忙于处理其后继的事宜,这件事就被搁置下来,谁知今日一见……” “禅师能够不避错处、直视本心,不愧是高僧大德!”杨通平赞叹了一句,又安慰道:“不过,依老朽所见,此子所使的罗汉拳早已不是尽得精髓了,恐怕已经达到举重若轻、大巧若拙的境界。” 第两百五十七章 蹴鞠社 “确实如此!”始终在关注场上薛畅一举一动的无怒禅师沉声回应。 “既是如此,禅师又何必后悔,少林寺池子再大,恐怕也很难留住这样一条大龙。”杨通平看了看左右两侧的几人,微笑的说道:“看来我们要做好准备了,准备迎接这位年轻人的挑战吧。” 此言一出,青松真人和独孤常慧神色凝重,无怒禅师跃跃欲试,苏沐梵低头品茗、一脸无所谓,无悲禅师平静祥和。 在观众们的眼中郝凌之已经连续凌空扑击了七次,他们仍然不觉厌倦的期待他的第八次扑击,然而这一次郝凌之在同薛畅爪拳相击之后顺力而飘,在空中翻折之后,没有再加速向薛畅扑击,而是轻飘飘的落在了木台之外,在落地的瞬间,他竟然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郝凌之落台一次。”龙卫刚开口宣布,就听郝凌之说道:“我认输。” 勋贵子弟和禁卫士兵们一阵哗然。 然而在一些观战的武林人眼中此时的鹰爪门掌门无论是体力、还是内力恐怕都消耗殆尽,不然不会连站立都困难。 其实不光如此,郝凌之只觉自己这双多年修炼、坚硬无比的双手经过对手多次的拳击,早已麻木的失去了知觉,要知道他最后两次的扑击都是咬牙坚持的,如今双手缩在袖子里,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它的肿胀。 郝凌之仰头看着步履轻快的向自己走来的薛畅,有些不甘的直接说道:“薛掌门和我较量之后,难道不觉得累吗?” “是有一些累,郝掌门刚才所使的这一招威力颇大,我必须得全力应对。”薛畅嘴上这么说,可他纵身跃下、落地无声,无论是从动作、还是神态都看不出有任何疲惫的地方,这让郝凌之感到沮丧。 “不过,你这一招虽然威力颇大,但是直上直下,缺乏变化,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很难对其造成威胁,反而因为身处空中,容易受制于人。”薛畅继续说道。 可不就是嘛,我也不想做这么多次的扑击,实在是因为身在空中、身不由己,就连最后一次落下,都不敢落台上,就是怕被你继续当球打……郝凌之心里苦笑。 薛畅弯下腰来,很自然的挽住了郝凌之的胳膊。 郝凌之身体一僵,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薛畅将他扶起,并且搀扶着一起走向休息区。 “我知道要想在如此快速的下击中再做变化是很困难的,一不留神就可能失去控制……”薛畅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但是你也可以不必下击如此之快,速度慢下来,并不表示威胁就小了,相反由于可以蕴含更多的后继变化,反而可能让对手难以作出准确判断……” 郝凌之愣了,他没想到薛畅真的就他的这一招鹰蛇捕提出自己的建议,而且听起来还颇有道理。 就在他若有所思之时,又听薛畅说道:“我以前曾见过青城派的云龙九现轻功,这门轻功能让人在空中的身形变幻自如,你若是能多见识见识作为参考,或许对你改进这一招很有帮助。” “云龙九现……我倒是见识过一次——”郝凌之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又在心里接着说了下一句:只是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他猛然扭头看向薛畅,直截了当的问道:“薛掌门,你我只是初识,为何这般帮我?” “我并非是在帮你,只是觉得你这一招很有意思,完全可以将它练得更好。”薛畅回应道。 郝凌之看着薛畅一脸认真的神情,动了动嘴唇,却又默然。 等走到了休息区,郝凌之也恢复了些气力,他推开薛畅搀扶的手,却没有立刻走回自己的座位。 观战的武林人们惊讶的看到这位行事狠辣的鹰爪门掌门朝着薛唱鞠了一躬…… ……………………………………………………………………………… 当夕阳西下、天边只剩余晖之时,武林大会个人比武的第八轮比武已经全部结束,除了薛畅击伤巫贤导致丁组在之后的比赛始终有人轮空之外,龙卫在第一天的赛程安排还算比较圆满的结束。 尽管泰祥帝从头至尾都看得兴趣盎然,但为了保证比武的安全和让选手们能充分休息,他并没有要求继续挑灯夜战。 “起驾回宫!”在礼仪太监的高唱声中,泰祥帝率先起身,太后、皇后及贵妃都相继跟随其后,只有洛阑梦依旧向着城下凝望。 “皇妹,该走了,看了一天还没看够啊。”泰祥帝调侃道。 “没看够。”洛阑梦的回答很直接。 “真是不知——”姜太后沉着脸,刚要训斥,泰祥帝及时的插话道:“何必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看。” “啊!……”聪明的洛阑梦品出了这话里的意思,惊喜的说道:“皇帝哥哥,你同意了?!” “朕同意什么了?”泰祥帝眨了眨眼睛,戏谑的说道:“一切都得按照约定来。”若是在今天比武开始之前,他绝不可能以这样的语气说话,但现在他的心情是愉悦的,因为他的亲眼所见以及曹忠给出的判断让他意识到真有一位年轻的武学天才即将崛起于本次武林大会,而且还可能与皇室产生密切的联系。 ………………………………………………………………………… 在广场休息区,当龙卫宣布今天的比赛结束时,已经望到原本矗立在城楼上的黄罗伞消失的薛畅还有些怅然若失,耳旁却响起顾诗婧的声音:“还发什么愣,咱们得赶紧走了!” 她之所以如此着急催促,是因为看到郭怀守、张安堃等几人朝着薛畅走来,顿觉厌烦,不想多耽搁时间。 为此,薛畅不得不一一婉言谢绝他们一起吃饭细聊的要求,并约定了等武林大会结束、再相聚的时间。 薛畅上了马车,见顾诗婧已经靠着车壁在闭目养神,本想要说的话都咽进了肚里,坐到顾诗婧的对面,也闭上双眼。 马车安静的行驶了一会儿,顾诗婧悄悄的睁开了双眼,凝视着对面的薛畅,只见对方双目微闭、神情悠然的斜躺在坐榻上,这让她感到诧异:这家伙的四场比武打得异常轻松,不可能比自己更疲惫,怎么就累得睡着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薛畅的心神已经进入系统,正在心情愉悦的阅读着里面的新信息:逍遥派二徒樊獒击败峨眉派岳青黛,获得威望值80点。 逍遥派三徒胡秋荻击败青牛派李一心,获得威望值80点。 …… ………………………………………………………………………… 蹴鞠在前朝时就已经盛行。到了本朝,由于朝廷对武林的有力掌控,一些名声不好、危害百姓的门派被强行取缔,而新的门派要想建立又困难重重,因此江湖上多了很多流浪的武林人,为了生存,他们要么加入镖局、要么加入帮派、要么担当护院或者干些脏活,也有一些武林人选择去大城市中踢蹴鞠,这项对人的力量、速度、敏捷、体能要求很高的球类运动实际是很适合武林人的一项副业。身体得到充分锻炼的武林人在内力的辅助下创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踢球动作,因此吸引了更多的百姓观看蹴鞠比赛,毕竟普通百姓能够亲眼看到武林人的表演可是一件稀罕事。 蹴鞠的风靡导致了更多蹴鞠球队的产生,象京都洛阳就有多达近三十支球队,球队的增多也催生了专门的机构来规范球队、组织比赛、管理球市。京都蹴鞠社就是这样一个由洛阳衙门背书、达官显贵出资、各球队出人组建的负责管理洛阳蹴鞠比赛的半官半民机构。 由于一场蹴鞠比赛万千观众聚集,喧嚣吵闹不提,还容易滋生事非,为了维护京都秩序,避免惊扰朝廷和皇宫,十几年前洛阳知府就在西外廓城大集市北面、远离内城的位置划了一大块地,供京都蹴鞠社将球队集中起来比赛之用,到如今这里已经发展成为拥有15个球场、周围上百个商铺、其繁荣热闹不亚于大集市的场所,洛阳人称其为蹴鞠坊。 今天,蹴鞠坊内外人山人海,其火爆程度远胜以往,不光是因为洛阳第一次公开举办武林大会、允许百姓买票观看,更因为有铁血长河门参赛(蹴鞠社就是以此为噱头,对外宣传的)。 正因为如此,在等候进场的人流中多了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 “刘老,您怎么来了!您平时不是不看球吗,还经常说什么我们看球都是在浪费时间,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干点活、挣点钱!” “你小子,一天不骂你,皮就痒了是吗!今天这里是武林大会,老夫是来看铁血长河门的!” “您买到了甲场的木牌?!” “那当然,你瞧瞧。” “嗬,还是坐牌!我买的时候连甲场的站牌都没了,甲场的牌票也太抢手了!刘老,要不你这牌票卖我得了,我给你多一倍的价钱!……要不,两倍!……还不行啊,那就三倍!” 第两百五十八章 逍遥派VS峨眉派 “你给我再多的价钱也不卖,老夫这一次来这里,只是为了好好的看一看咱们洛阳的救命恩人啊!” “刘大哥说得没错,我们到这里来,不为别的,就是来看恩人的!” “哦,是萧家妹子啊,你也来了。” “我能不来吗?你是知道的,当年我家就住在铁血长河门府邸附近,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晚上很多官兵将铁血长河门府邸包围,还来了不少的和尚道士,府里面传出好大的骂声,一直骂到第二天天明,然后铁血长河门的人就背着包裹走出府邸、走向城门……我听父亲说他们要走,就站在路边一直哭,那个一向喜欢逗我玩的周家大姐姐过来安慰我说,他们还会回来的……三十年了,他们果然回来了,我想来看看那位周家大姐姐还健在不!” “妹子,铁血长河门人离开洛阳的时候,我也站在路边送过他们,今天他们回来了,我是来欢迎他们的!” “我们都是来欢迎他们的!!!” …… 在蹴鞠坊中央的甲号球场旁的大厅里,蹴鞠社的总球头张志会正坐立不安的焦急等待,售票管事李晚林急匆匆的走进来:“张头,今天的票全部都卖完了!民众在场外叫嚷着要进场,咱们是不是该开门了?” “再等一等,总巡武司刚才紧急通知我,太皇太妃要来球场观战,等他老人家来了之后,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再开门放人,明白吗?!”张志会郑重的说道。 “太皇太妃要来?!”李晚林一脸惊喜,连声说道:“恭喜张头!恭喜张头!您老就要飞黄腾达啦!” “别把事情想的太美,万一出了差错,你我就要倒霉!”张志会沉声提醒道:“赶紧去警告你的那些手下,今次非比往次,要给我严查牌票,不准私自放任何一个陌生人或者泼皮无赖进场,要是出了岔子,我倒霉,你也跑不了!” “明白,我立即去办!”李晚林连连点头。 “还有,把卖票的账都给我整明白了,不得有任何掺假,将来分利润的时候龙卫和总巡武司都可能会查帐的,要是让他们发现这其中有纰漏,我可保不了你,你可别忘了龙卫是干什么的?” 听到这话,李晚林额头的汗流了出来,他当即作出保证:“张头放心,这帐绝对会清清白白!” “希望如此。”张志会又说道:“另外,甲场的天字包房和丙场的天字包房都定出去了吗?” “早就有人预定了,这两个房间分别是由——” “我不管是被谁定的,立刻给他们退了,有贵人要用。” “可是为太皇太妃准备的?”李晚林小心的问道。 张志会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低声说道:“总巡武司的人说,太皇太妃她老人家要的只是丙场的天字包房——” “为何是丙场?现在最红火的是甲场,民众甚至强烈要求我们增加站牌票。”李晚林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为了安全,牌票是绝对不能增加的!”张志会强调了一句,又解释道:“你忘了坊间早有传闻太皇太妃来自巴蜀神女宫,而在这丙场比武的门派中就有神女宫,看来这传闻可能是真的。至于这甲场的包房,据总巡武司的人说,这是龙卫曹公公的要求——” “咝……”李晚林倒吸了口凉气。 “好了,赶紧去把这些事都落实!”张志会神情严肃的说道:“还有,把你的嘴巴闭严实点,别到处乱说,以免引得龙卫不快!” “张头,你放心!”李晚林作出保证后,赶紧离开。 张志会则转身看向窗外:全副戎装、手持长枪的禁军士兵正排着整齐的队列,环绕球场一圈,将球场和观众席隔开…… 这个阵仗还真有些大呀!……张志会咋舌的同时,也感到兴奋:但这不正显示皇上对这场比武林大会的重视吗! ………………………………………………………………………… 蹴鞠社的球场跟宫廷广场不同,每个球场之间还相隔有一些距离,因此参加门派比武的武林人早早的到甲号球场内聚集,总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在当众强调了比赛规则之后,就立刻宣布所有门派的分组,然后就让总巡武司属员带领着各门派弟子前往各自比武的球场。 由于神女宫和逍遥派并不分在一组,而且两派所在的场地相距还较远,因此薛畅想让周婉瑶能就近多关照一下他的徒弟们的期望已经是落了空,不过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士佳还是信守了薛畅事先的嘱托,跟随在逍遥派众弟子身边,当然逍遥派所在的戌组中还有巴蜀武林的大派——峨嵋,他可以一次照看两个门派,何乐而不为。 泰祥帝依旧是按照个人比武时的分组原则,将参加门派比武的一百一十七个门派分成了十个组,平均每组约十二个门派(门派比武中龙卫和巡武司没有派队参加),由于有些地区门派多、超过十二个,而有些地区门派远不及十二个,不可避免的会有同地区的两个门派分在一组。 不过对于刚刚成立的逍遥派来说,它跟任何门派都没有较量过,还是个新嫩。 到达指定的球场之后,各个门派就各自在场边占据一小块区域,开始分析接下来的对手,商讨如何排兵布阵,只有峨眉派和逍遥派门人在江士佳的招呼下,聚在了一起。 江胜火看了看左手边的静尘和静语师太,又看了看右手侧的徐熙和胡秋荻,一边已是花甲、一边尚未成年,年龄差距如此之大,他不免感到有点怪异:逍遥派还是太年轻了,在如此重要的武林大会上无人可用,只能派几个娃娃来凑数数! 心中虽然感到遗憾,江士佳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指着手中摊开的戌组赛程通告,认真的说道:“你们两派所在的戌组中有南禅寺、呜琴山庄、八仙派、绣花楼、伏牛寨、西风马帮、三湘镖局、洛东陈家、穷家帮、鄱阳水帮,加上咱们峨眉和逍遥两派,总共十二个门派,根据本官从总巡武司所了解到的以往各地区武林门派的实力排名情况来看,这份通告上的排名顺序大致没错,峨眉派实力最强,逍遥派最弱——” 说到这里,他特意扫了一眼逍遥派的两个小家伙,发现他俩神情平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服气,心里倒是略感异样,他当然不知道薛畅事先对徒弟们有过叮嘱,于是他又接着说道:“不过咱们这一组中,除了南禅寺和鸣琴山庄实力还不错之外,其他门派的实力都不太强,这有利于你们峨眉派能够较为轻松的以小组第一的成绩通过小组赛,而你们逍遥派即使无法通过小组赛,也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展示自己,所以都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江士佳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甚至在想:凭着现在逍遥派和神女宫的良好关系,皇上会不会是有意将这群孩子分到了实力较弱的一个小组? “江大人说的没错,我们所在的这一组是没有太强劲的对手——”峨眉派的领队静尘师太接过话头,说道:“不过我们也不要掉以轻心,毕竟总巡武司对武林各派实力的了解主要还是来自六年前各地区的比武会,即使没有像逍遥派薛掌门那样在一年多时间内就成为武林高手的奇才,但这六年时间也足够让一个门派发生不小的变化,我们要警惕这其中的某些门派暗中隐藏了实力,企图在比武中一鸣惊人!” “静尘师太说的很对,如此重要的武林大会是应该小心谨慎,还好第一轮比武是在你们两个门派之间进行,我看啊,你们两派的比武也不必太过认真,以保留更多的精力应对下一轮比武,同时也有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其他门派的表现,你们觉得如何?”江士佳的这番话主要是针对峨眉派而说的,他显然不认为就逍遥派的这群学武不到两年的孩子能够对峨眉派造成什么威胁。 “江大人所说正是我等所想。”静语师太神情慈爱的看向徐熙和胡秋荻:“逍遥派和我峨眉同为巴蜀门派,薛掌门又与我掌教师姐关系甚佳,两派本就应该守望互助,你们放心,这一轮的比武我们会尽量派出与你们武功相近的弟子出场,让双方都能尽情的一展所长。” “多谢江大人和两位前辈的照顾!”徐熙没有矫情,当即诚挚的表达了感谢。 “谢什么,你师父跟我杨师妹可是很要好的朋友,说不定哪一天咱们两家的关系会更为亲近!”金水蓉突然凑过来,笑嘻嘻的插话道。 “师姐你……你别胡说!”杨秀苓害羞的急忙辩解。 “金水蓉,也不看这是什么场合,净胡说八道!你再乱来,就不用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了!”静语师太一脸严肃的瞪视弟子。 “师父,我错了,下次不敢了。”金水蓉很乖觉的立刻认错。 第两百五十九章 樊獒VS岳青黛 徐熙和胡秋荻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把目光聚焦在杨秀苓身上,虽然身为徒弟不能随意的谈论师父的家事,但心中都难免好奇:难道我们逍遥派还要再多一个师娘? 过了一会儿,观众开始进场,一个球场上千名观众,很快就坐满了,由于有禁军护卫在场边,因此观众们还比较守序。 负责每个球场的总巡武司官员很快就宣布武林大会开始,观众们的注意力立刻聚焦在了场中搭起的三座比较紧凑的木台子上。 峨眉派与逍遥派的对决是在中间的那个木台,原本徐熙是想白己先上场,尽力为逍遥派开个好头,消除薛雨婷和薛五的紧张,但樊獒却争着要第一个上场,胡秋荻为此还斥责他不听指挥。 徐熙顾全大局,最终同意先让樊獒上场。 “师弟,别忘了师父所说的话。”徐熙在樊敖上场前又提醒了一句。 “放心吧,师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樊獒不以为然的回答,他拎着明月刀,迈着大步,走上了中间的木台。 过了一会儿,他就看到木台的另一侧上来一位身材娇小、容貌俏丽的姑娘,看起来年纪似乎比胡秋荻还要小些,于是脱口问道:“小姑娘你多大?” “十……十七。”那姑娘显得十分紧张。 也就比胡师妹大一岁,峨眉派该不会是把年纪最小、武功最弱的弟子派上来了吧……樊獒心里想着,目光扫向台下峨眉派的那一群弟子。 他还真是猜对了,即使不考虑薛畅与峨眉派的友好关系,面对逍遥派的这一群小孩,峨眉派也不好意思以大欺小,所以派出了年纪最小的弟子,先看看逍遥派的实力再说。 樊獒虽略感失望,但很快回过神来,拱手行礼道:“我叫樊獒,是逍遥派掌门薛畅的二弟子,未请教姑娘芳名。”他举止干净利落,话语虽故作成熟、但清晰流利,这是经历过几十次切磋交流所锻炼而成的。 “我……我叫岳青黛,师父是静语师太。”姑娘轻声回应道。 樊獒看着对方局促的模样,忍不住又问:“你该不会是第一次同外人比武吧?” “不……不是第1次,但是这里的人太……多了。”岳青黛低着头,声音颤抖,场边射来的无数双目光让她的脸颊微红。 樊獒觉得对方有些可爱,忍不住安慰道:“不用紧张,一会儿我俩动起手来就没事了——” “两位。”作为裁判的总巡武司官员大声插话道:“我先重申一次武林大会的比武规则——” “之前你们已经说过了。”樊獒不耐烦的说道。 “如果你不想听,可以换一个人上来比武!”总巡武司官员凝视樊獒,威胁道。 樊獒立刻噤声了。 等到官员下台,他才抽出宝刀,说道:“岳姑娘,我这刀非常锋利,你要小心了。” 岳青黛也抽出长剑,回应道:“我……我这也是宝剑。” 峨眉派百年积蓄,财力雄厚,自然是有能力给弟子们配备好的武器。樊獒自讨了个没趣,当即说道:“岳姑娘,请赐教。”说完,挥出明月刀,朝对方当头劈去,由于看到对方身材娇小,他下意识的只使了五成力。 在樊獒挥刀之际,岳青黛原本紧张的神情却很快变得严肃起来,她没有躲闪,而是出剑硬挡,竟轻易的将对手的长刀磕开,利剑反刺对方面门。 樊獒没想到对方功力不弱,出剑又如此快捷,略显仓促的转腕回砍。 岳青黛依旧没有闪避,当刀砍在剑上时,她借着一砍之力,身随剑走,转至对手身侧,长剑刺向腰肋。 “刚才岳师妹还说自己紧张得很,可真交起手来,还真是不含糊!逍遥派的这个黑小子要倒霉喽!”金水蓉称赞道。 “水蓉,我是怎么给你说的!哪怕对手再弱,也应该保持尊重!”静语大师神情严肃的说道。 金水蓉吐了吐舌头,勉强的回答道:“知道了,师父。” “岳师侄的这一招春风拂柳确实使得不错!”静尘师太夸赞道。 “青黛虽然性子内向娇弱,但在剑术方面还是有天赋的,柳絮剑法她已尽得精髓。”静语师太谈及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子,言语中颇有几分自豪。 “听说逍遥派上场的这个叫樊獒的少年是薛畅的二徒弟,而且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他的实力尚且如此,下一场我们又该派谁上去?”静尘师太望着在台上被动应付岳青黛进攻的樊獒,一脸的苦恼。 “不如悄悄告诉弟子们上场时收着点打,别让逍遥派输太难看就行。”静语师太建议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派谁上场恐怕也是一件麻烦事。”静尘师太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看到静语师太说话之后、原本凑在她俩身边的弟子们都躲得远远的。 在另一侧,徐熙、胡胡秋荻、薛雨婷和薛五四人神情凝重的望着台上。 “樊师弟怎会如此轻敌,被对手轻易就占得先机,再这样打下去,他必然会落败。”徐熙担忧的说道。 “我估计他是看对方是个娇巧的姑娘,舍不得下手,结果吃了大亏。”胡秋荻冷笑着说道。 “平时他和薛师妹对练时也不这样啊。”徐熙有点疑惑。 “这个你就不懂了,他跟薛师妹太熟了,但峨眉派的这位姑娘却是新鲜的。”胡秋荻调侃道。 “师姐,别瞎说!”薛雨婷不满的轻打了胡秋荻一下。 徐熙没把胡秋荻的玩笑话放在心上,他着急的望着场上,突然大声喊道:“樊师弟,你抢着上场,就是为了获得一场失败吗?!” 此刻的樊獒十分的后悔,后悔自己被对手娇弱的相貌所迷惑,全然忘了对方可是峨眉派弟子,即使年龄偏小,开始习武的时间恐怕也比他早得多,内功不弱、剑法精湛,即使全力一战,他也不一定获胜,结果他却因轻敌,导致陷入被动,无法尽展所长。 徐熙的喊话更是激起了他的羞怒,他大吼一声,无视对方刺向肋下的长剑,挥刀砍向对方的脖颈。 岳青黛见他突然面目狰狞,出招完全不顾及自身,心里顿时有些发虚,急忙中途变招,避开对手的刀势,转而刺向后背。 樊獒没有回挡,而是拧身横砍,寻求的就是一个“快”字,依旧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岳青黛无奈后撤。 樊獒终于凭借着无赖的打法缓过气来,他再一次大吼一声,接着就是一记跳劈。 岳青黛没有再后撒,挥剑迎上。 双方都是全力施为,岳青黛内力略强,但樊獒臂力占优,且刀身沉重,刀剑相碰之后,震的岳青黛手腕有些发麻,但她施展柳絮剑法,借力反击。 樊獒这一次有了防备,迅速跨步横砍,动作快而猛,企图封住了对手的进攻路线。 不服气的岳青黛再一次挥剑硬挡。 刀剑相碰,岳青黛提前借力,旋身突刺。 樊獒早有防备,他稍作转身,伸刀一挑,相比较之前的猛砍猛攻,这一招却使得相当精妙,正好架住对手刺来的利剑。 岳青黛的宝剑顺着刀背滑向刀柄,削向樊獒握刀的右手。 樊獒反转刀背,压剑反削。 岳青黛侧身顺势一引,回剑上撩。 樊獒之前留有余力,因此也紧跟着变招,再次封住对手的长剑…… 连续七八招,两人于近身处快速砍刺封挡,由攻转守、由守转攻,粗略看去一对刀剑就像粘住似的,但实则凶险无比。 岳青黛的剑法本就是以轻灵快捷见长,樊獒的刀法却能使得如此精巧,则完全得益于这大半年苦练重刀八法的结果。 台下的静尘师太看在眼中,略感惊讶:“逍遥派这名弟子的刀法使得相当不错啊!” “刚才我俩都看走了眼,他和青黛实力相差无几,若持续下去,青黛反而可能会吃亏。”静语师太之所以这样说,是考虑到岳青黛的体力较弱、在激烈的对抗中恐难坚持长久。 “听说逍遥派的这几名弟子都是薛掌门从温泉驿逃回来后才收的弟子,以前并未练过武?”静尘师太想起了什么,此刻不确定的问道。 “确实是如此。去年我看过薛掌门递交给巡武司的开派考核资料,并且还亲眼见过逍遥派这些弟子的武功展示,当时大家都为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就一身不错的武功而感到惊讶,没想到仅仅又过了一年,这名逍遥派弟子的进步会这么大。青黛十二岁上山习武,至今已有五年,却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静语师太感叹道。 “看来我们还真得慎重对待!”静尘市太说话的同时,扫了一眼身后的弟子们,去见她们专注于场上的打斗,再没有像之前一样东张西望,议论个不停。 但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场上的两人以快打快,连斗十几招之后,樊獒出招稍慢,岳青黛抓住机会,挺剑直刺。 谁知,这只是樊獒故意卖的一个破绽,他迅速避过刺来的长剑,借双方擦肩而过之际,偏头猛撞过去,正是罗汉拳中的撞钟式变招。 第两百六十章 徐熙VS杨秀苓 之前对手一直都是以刀对剑,岳青黛万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以头相攻,不及防备,被结结实实的撞中了右肩,顿时疼得大叫出声。 这一次樊獒没有怜香惜玉,迅速将手中长刀朝着对方直劈而下。 岳青黛被头锤撞中之后,没有立刻向后退避,此刻见长刀临头,躲闪已经不及,只能勉强举剑去挡。 樊獒是全力施为,岳青黛因右肩受伤不能完全使劲,当即被打掉了长剑。 樊敖的明月刀悬在岳青黛的头顶,然后又收回,轻声问道:“岳姑娘还打吗?” 岳青黛的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她迅速捡起地上的长剑,转身跑下台。 “峨眉派对逍遥派第一场——逍遥派获胜!”裁判的喊声引起了场边观众的一阵骚动。 实际上樊獒和岳青黛的比武不如另两场激烈,但谁让岳青黛是一位娇滴滴的女孩呢,洛阳民众在蹴鞠社可从未见过有女子在场上踢球,今天可是开了眼,场边的十二个门派中有两个是女子门派(峨眉派和绣花楼),而鸣琴山庄和逍遥派则有一半是女弟子,并且相貌大多姣好,所以观众们的目光大多集中在她们身上,而在第一场比赛的三个木台上唯有岳青黛是女子(绣花楼尚未轮到上场,鸣琴山庄派出的是男弟子),所以她和樊獒的比武成为了焦点,甚至有观众在场边大声抱怨“樊獒太过粗鲁,不懂得怜香惜玉……”云云。 “樊师弟,恭喜你!为我们赢得了第一场胜利!”徐熙对下场的樊獒夸赞道。 按照樊獒以往在薛府同外人切磋交流的表观,听了这话之后,他通常都要炫耀一番,但是在如此重要的武林大会中为逍遥派获得首胜,他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就站在旁边,朝着峨眉派那边张望。 “樊师兄,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胡秋荻盯着他,撇嘴说道。 “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樊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急了。 “那你为何明明赢了比武、却像输了钱似的哭丧着脸?”胡秋荻追问。 “樊师兄平时赢了比斗,可不是这样的表现,该不会是受了伤?”薛雨婷也紧接着插话道。 面对二人揶揄的目光,樊獒脸皮微红,怕她俩到处乱说,于是勉强辩解道:“你们懂什么!我只是……利用岳姑娘缺乏经验,先是用两败俱伤的招数吓唬住了她,挽回了劣势,后来在打斗中故意卖个破绽、才赢得了这场胜利,其实要真刀实枪的打起来……我……我不一定能赢,所以心里有点……有点愧疚。” “能让樊师兄感到愧疚,可真是难得。”胡秋荻语带嘲讽的说了一句,并没有完全相信樊獒的解释。 “好了,都别说了。”徐熙及时的制止住了有点恼羞成怒的樊獒,认真的问道:“师弟,你真没受伤?” “我没有。” “那就坐着好好休息,准备第三轮对伏牛寨的比武,接下来的这一场由我上。”徐熙说着,神情严肃的看向胡秋荻:“胡师妹,师父让你担任副领队,不是让你来斗嘴的。师父不在,我们本该团结一心,你若是当不好这个副领队,我可以让别人来。” 胡秋荻听了这话,俏脸微红,很干脆地朝着樊獒行礼:“樊师兄,对不起。” 徐熙的话对樊獒也起了作用,他大度的挥挥手:“没事、没事,这个场地的气氛太紧张了,开开玩笑,也有利于我们放松。徐师兄,接下来你要小心,峨眉派最小的弟子都如此厉害,接下来的对手恐怕更不好对付。” 徐熙郑重的点头,当他走上木台时,看到他的对手竟然是那位被戏称是他“师娘”的峨眉派弟子时,不禁愣了愣。 杨秀苓是峨眉派参加武林大会的弟子中年纪第二小的,静尘师太派她上场,可不是为了继续对逍遥派相让,而是因为杨秀苓虽然年轻,但无论是武功、还是经验都高出岳青黛一大截,而之前出场的逍遥派弟子樊獒年纪最大,她从常理来判断:在习武时间相差无几的情况下,逍遥派弟子的实力应该大致相当,岳青黛之所以输给樊獒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因为经验缺乏,所以她认为这一场有必胜的把握,没必要派一个武功更高的弟子出场,显得峨眉派输不起而失了风度。 别看杨秀苓在台下被金水蓉取笑时一脸娇羞,但站在木台之上却很是严肃认真,她看到徐熙空手上台,问道:“你不用武器?” “我擅长拳脚。”徐熙回答。 杨秀苓立刻将手中的长剑抛向台下,很干脆的说道:“我们就在拳脚上分个高下吧。” “好。”徐熙当即答应。 裁判下台之后,他抱拳行礼:“逍遥派徐熙,请前辈赐教!” 这一声“前辈”叫得杨秀苓一怔,估计可能是之前金水蓉的玩笑话让对方产生了误会,俏脸顿时染上一层晕红,她定了定神,右手往前一伸,说道:“峨眉派杨秀苓,请进招。” 徐熙迈步向前,右拳当胸击出,一招罗汉拳的跨步冲拳式,拳速不疾不许,拳风却显沉重,以试对方的应手。 杨秀苓同样迈步向前,左掌轻飘飘的迎了上去。 拳掌相触,徐熙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大步,心知对方的内力比自己高出不少,但他却也不慌,反而故意脚步虚浮的又往后退了半步。 别看杨秀苓平时纯真活泼,打起架来却是得理不饶人,她果然踏步追来,左右掌连环击出,掌风阵阵,正是峨眉派武学穿云飘雪掌的一招雨雪霏霏。 掌力尚未及身,徐熙却迎面跌倒,同时双脚贴地踹出,这是醉拳的招式。 杨秀苓未料到对方会有奇招,但她反应很快,急使云雀身法,提气轻纵,身子刚刚跃起,堪堪避过对方的双脚。 杨秀苓还来不及庆幸,徐熙双手撑地,上身弹地而起,撞向她的下腹,依旧还是一招罗汉拳的撞钟式。 杨秀苓身处半空,看似避无可避,然而她双臂一振,整个身体犹如云雀一般,忽然倒折而下。 两人一上一下擦身而过之时,杨秀玲翻掌击向对方,徐熙同样也双拳贴身击出。 拳掌再次相碰,徐熙被震飞出去,但他借漂移卸力,最终稳稳的落于台角,并无大碍。 双方开始交手的这几招颇为惊险,却赢得观众们的一片喝彩之声。 杨秀苓瞅着对手略显稚气的面容,万没想到其出招会如此古怪,却又令人难以防范,不禁暗暗提高了警惕。 徐熙却有些头痛:大门派的弟子果然非普通的镖师和流浪江湖人所能比,掌法、身法、反应都相当厉害,内力更是强劲,如何才能赢? 很快他的斗志变得昂扬:若是对这样强劲的对手都不敢战胜,将来如何替父亲报仇! 他大吼一声,再次主动发起攻击,然而当杨秀苓挥掌相迎时,他却没有与对方大开大合的硬拼,而是近身与对手相搏。 杨秀苓原本并不太在意,毕竟穿云飘学掌也算是一门小巧功夫,然而在交手了十几招之后,她却变得有些被动,因为贴身的快打无法让她的内力得以完全发挥。 而徐熙的百花拳却是游刃有余,虽然考虑到对方是女子,一些阴损的招式没有使出,但结合醉拳,却使他的全身上下都可短促发力、用于进攻,这让杨秀苓有些顾此失彼。 杨秀苓很快意识到近身搏斗自己不占优势,于是想要拉开与对手的距离。 但徐熙明白一旦对手得逞、自己就会遭遇麻烦,所以他竭尽全力施展叶落莺飞轻功和醉拳的古怪招法,甘冒被对方掌力击中的危险,也要拼命缠住对方,不让其脱身。 一时间,不愿下重手的杨秀苓竟被徐熙逼得有点手忙脚乱。 一不留神,杨秀苓还被徐熙的一个背靠撞了一个踉跄,她趁机想要多退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徐熙又怎么会放过这个良机,紧追而至,趁对方立足未稳,想要贴身肘顶。 谁知杨秀苓神态庄严的轻喝一声,单掌徐徐推出,如推动一块巨石,沉重而滞涩,与之前招式飘忽的穿云飘雪掌大不相同。 但徐熙立感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来,顿时一惊,急忙闪躲。 然而,杨秀苓始终面朝徐熙,稳步迈进,双掌立于胸前,交替推出,看上去宛若诚心祈祷的修女,然者其掌力如山、罡风不断袭向徐熙,让其避无可避,只能频频后退。 “师妹,你何时将天心掌传给了秀苓?”静尘师太微感惊讶。 “前年她不是在回成都的途中遭遇了唐方卓吗,我就传了她天心掌,避免将来再遭遇强敌时无力反抗。去年在得知皇上要举办武林大会之后,她练功更加勤奋,不久前静心禅功又有大进,已经能够自如的施展天心掌。”静语师太一脸慈爱的望着台上的弟子。 第两百六十一章 观战的赵先生 天心掌是峨眉派的一门劈空掌法,要想练好需要极高的天赋,而练好了天心掌,才有可能学习峨眉派镇派绝学——佛光普照。如今峨眉派中学会佛光普照的只有掌门静心师太一人,而完全掌握天心掌的弟子也只有寥寥数人,也难怪静语师太为弟子感到自豪。 “逍遥派这名年轻弟子虽然在拳脚方面很有如此天赋,但秀苓应该完全能够应付,没有必要如此早的就使出天心掌。”静尘师太有些疑惑,蹙眉说道:“她现在连续使出天心掌,内力消耗必然巨大,恐难长久支撑,要小心对方的反扑啊。” “师姐不用担心,秀苓秀外慧中,很少鲁莽行事。她学会天心掌后,还从未与人相斗过,这还是第一次用于实战,恐怕也是为之后的比武积累经验吧,我相信她应该有必胜的把握。”静语师太对徒弟甚有信心。 木台之上,杨秀苓已经将徐熙逼到了木台的边缘。 已经大汗淋漓的徐熙看着对方有点苍白的面容,心里想的是对手恐怕已经后力不继了,若是能够避开此招,或许还有获胜的希望。 就在他转念之间,杨秀苓再次发起攻击,只见她略一侧身,右腿如鞭子一般猛力抽出。 竟然是用腿!……这出乎了徐熙的预料,要知道在之前的相斗中对手几乎很少用腿。不过,不管对方如何进招,身处木台边缘的徐熙都是准备闪躲的,他脚尖轻点,施展叶叶落莺飞,身体斜飞而起,作势要避开对方的腿击、落到旁侧,实则是引诱对方跃起拦截之时急坠而下,迅速钻到对手的后方。 杨秀苓果然直冲而起,但她利用云雀身法中的浮翔,竟然在半空中作出连环侧踢,这正是峨眉派的腿法绝学:侧踢灵猿。 顿时,徐熙被对手施展出的漫天腿影所笼罩,失去了腾挪的空间,被一脚踢中,飞出了木台。 杨秀苓落地之后,立刻看向台下,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徐熙从地上爬起,揉了揉被踢中的胯部,感觉并不很痛,显然对方是收了力,他连忙说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没事就好。”杨秀苓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你的武功很好,若是内力再深厚一些,我可不一定能战胜你。” “多谢前辈的鼓励!”徐熙躬身行礼,他虽然落败,但心中并不沮丧,通过同杨秀苓这位峨眉派精英弟子的较量,让他更清楚了自己武功的优势和短板,再加上薛畅之前已经明确的跟他说过“等到武林大会之后,就会传授他九阳神功。”因此他对未来是更有信心。 峨眉派第三位上场的弟子是金水蓉,而逍遥派这边则是胡秋荻。 金水蓉虽然比杨秀苓大三岁,但实力相差无几,却更擅长剑术,不但将柳絮、流云两套剑法练的精熟,而且已经开始习练峨眉派剑法绝学——清音妙剑。 而胡秋荻经过一年多的刻苦修炼,已经将越女剑法、落英神剑练至大成,因此这一场是剑法的比斗。 双方都是妙龄女子,身法轻灵飘逸,剑法精准迅捷,在木台上打斗起来熬是好看,正应了“美人如玉剑如虹”那句话,赢得场边观众的阵阵喝彩。 只是胡秋荻虽然在剑术和经验上勉强能与金水蓉抗衡,但在内力上明显逊于对手,因此在几十招之后,她就以体力不支而落败。 轮到薛雨婷上台时,峨眉派出场的是一名近三十岁的俗家弟子,功力更为深厚,在她有意留手的情况下,薛雨婷也在斗了几十招之后落败。 薛五最后出场,对手已经是一名峨眉派女尼,年纪与金水蓉相当,却是从小出家,心无旁骛的练武二十年,与薛五以拳脚相斗,薛五又怎会是敌手。 五场比赛结束,最终峨眉派以4:1获胜,这本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逍遥派弟子们的表现让有些人也意识到他们也不是软弱可欺的菜鸟。 ……………………………………………………………………………… 在甲号赛场,场边的观众欢声如雷,他们的欢呼几乎都是献给中央木台的白衣女子——铁血长河门门主叶紫琼,她手持黑黝黝的玄铁短剑,刚刚战胜西风马帮的对手。 望着场边振臂欢呼的观众们,叶紫琼很清楚他们的欢呼并非仅仅只是为她,而是给予的整个铁血长河门,因为自从他们进场到现在,欢呼声就从未停止过,尤其是那一句“铁血长河门欢迎回洛阳!”的齐声高喊让唐方卓、罗大锤这样见惯生死、铁石心肠的人都有些动容,更别提当一位中年妇女亲切的喊出“周姐姐,我来看你了!”的话时,让这位漂泊异域多年、喜欢游戏风尘的老人居然红了眼眶,直接越过禁军士兵、飘到了观众席上,差点引起一阵骚乱…… 这一切的一切都对年轻一代的铁血长河门弟子触动很大,尤其是叶紫琼,更使她坚定了心中的目标。 叶紫琼下台之后,还郑重的对即将上台的高石枪说道:“高师弟,对手虽然弱一些,但你可不能懈怠,洛阳的乡亲们都在看着我们呢,万不能堕了铁血长河门的名声。” “门主你放心!”这位唐方卓的唯一弟子沉声回应。 在甲号赛场入口处的观众席后方有一栋二层的阁楼,在第二层面朝赛场的最中间房间就是天字包房,宽敞的房间内就只有一人,他身穿灰色的文士长袍,身形佝偻,头发花白,脸上戴着一个白色面具,正是曾多次被皇上召见的赵先生。 他没有像往常的天字号包房客人一样大大方方的坐在观景台上,一边喝着美酒、吃着美食,一边依着栏杆、大声欢呼助威,而是靠着墙壁,透过狭小的窗户,悄然向下俯瞰,其姿态颇显鬼祟。 场上十二个门派的弟子,他的目光却始终看向铁血长河们所在的方向,望见罗大锤、周齐奥和唐方卓时,白色面具上唯一显露出的那一双浑浊的双眼中有着浓浓的怀念;望见白衣胜雪、英姿飒爽的叶紫琼时,他的眼神纷繁复杂…… 最终,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一个人身上——叶三的唯一亲传弟子上官逸,看着他洒脱无羁的与同门说笑,看着他轻松潇洒的击败对手,看着他郑重认真的向观众道谢……赵先生的眼神犹如澎湃的河水一般不停的闪烁着,但是紧攥的双拳却在压抑着这种激动。 良久,他干涩的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叹,端起手中的水杯,流进喉咙的清水却异常苦涩…… ………………………………………………………………………………………… 相比较甲场天字包房的冷清,丙场天字包房则显得隆重。整栋阁楼都被禁军严密守卫,禁止外人进入,柳凌英独自坐在包房的观景台上,太监宫女在身旁伺候。而蹴鞠社的负责人张志会则像个下人一样,等候在阁楼前,随时听候召唤。 戌场的第一轮比武,神女宫的对手是破钵帮。 等到五场比赛结束之后,随侍老太监万翔恭维的说道:“娘娘,神女宫弟子个个武艺高强,连胜五场,可喜可贺!” 柳凌英不以为然的回答道:“这都是皇上的恩典,把她们分到了如此孱弱的一个小组里,若是在这样的帮助下,她们还不能有好的表现,那还真是白养她们这么多年了!” 柳凌英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派一个人下去告诉婉瑶,让她带着弟子们抓紧时间休息,如果有弟子在刚才的比武中受伤或者不适赶紧治疗,千万别影响了下一轮的比武。” “是。”万翔立刻命令一名小太监赶紧去办。 柳凌英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杯香茶,轻抿了一口,喃喃自语:“不过,在这一轮比赛中婉瑶和冉伶都没有上场就能够获得全取胜利,看来她们这段时间的苦练没有白费,薛畅的建议是对的,逍遥派还帮着对练,也算是帮了不小的忙啊。” 万翔看柳凌英心情不错,在一旁轻声说道:“这段时间,老奴曾去过神女宫府邸两次,每一次都看到那位薛掌门在监督两派的弟子练武,不管是谁犯了错,他都大声训斥,相当认真,一点儿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啦!” 柳凌英点点头:“他虽然年轻,倒确实有当掌门的气度,在这个方面诗婧就要差一些了。对了,宫廷广场那边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吧?” 柳凌英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禁卫的声音:“禀告太皇太妃,有宫中太监求见。” “娘娘真是神机妙算!”万翔立刻又恭维了一句。 “只不过是凑巧而已,倒是你这张嘴呀,年纪越老,嘴倒是越来越甜了。”柳凌英笑着说道。 “多谢娘娘对老奴的夸奖!”万翔躬身行礼。 “看来你嘴不但变甜了,脸皮也变厚了。”柳凌英打趣道。 第两百六十二章 逍遥派VS伏牛寨 自从柳凌英嫁给太祖皇帝之后,万翔就一直服侍她,至今将近四十年,两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所以其他太监宫女都得尊称柳林英“太皇太妃”,只有万翔得柳凌英的允许,还一直延用旧时的称呼“娘娘”,以显亲切。 柳凌英把茶杯递给侍女,慵懒的挥了挥手:“去把他叫进来吧。” “是。”万翔转身出门,很快领着一个年轻的太监进来。 “奴婢李玉拜见太皇太妃娘娘!”那太监恭敬的朝柳凌英鞠躬。 柳凌英脸上的笑容已然隐去、神情变得肃然:“宫廷广场那边的情况如何?” “启禀太皇太妃娘娘。”那太监事先受到万翔的提点,清楚柳凌英想知道什么,早有准备,于是言语流利的说道:“神女宫顾宫主的第一轮比武,对上的是海沙帮帮主陈坤龙,顾宫主和他交手了二十五招,轻松将其击败,自己毫发无伤——” “这个贩盐的陈坤龙贪图安逸,不思进取,武功实在平庸,诗婧完全可以在二十招之前就击败他。”柳凌英有些不满的说道。 被她这一打断,年轻太监有点发愣。 “你继续说。”万翔轻声点醒他。 “呃……逍遥派的薛掌门在第二轮比赛中上场,对手是五毒教掌教巫贤,他只用了一招,就将巫贤打下台,不但双臂折断,还陷入昏迷——” “只用了一招就将五毒教的掌教打晕过去?!”柳凌英有些惊讶,虽然五毒教巫贤还不入她的眼,可她清楚此人的武功比海沙帮的陈坤龙强不少,那五毒神掌有点难缠。 “太皇太妃娘娘,奴婢没有撒谎,那薛掌门确实是只出了一招,就将对手击出了四五丈远,当时场边的人都在惊呼!奴婢还听到城楼上的惊呼声,好像……好像还有皇上的声音……” “不要慌,给老身讲讲他俩是怎么过招的。”柳凌英语气温和的说道。 “听见了吗,好好说,说详细些。”万翔提醒道。 “是。”年轻太监定了定神,连比带划的讲述了打斗的整个过程。 “这个巫贤过于狠毒,悄悄散布毒气,一心想对薛畅下重手,活该遭此报应!”柳凌英武林经验何等丰富,仅仅听其描述,就大致判断出当时的情形,既是欣慰,又有些感叹:“但薛畅的掌力如此惊人,看来之前和老身过招时还是留了力啊!不知道皇上看了他的表现会不会后悔在宫宴上跟他做了那个约定?” “老奴以为皇上连铁血长河门都能重新承认,当然更会高兴能有武功如此高强的妹夫。”万翔凑近一步,小声说道。 柳凌英微微一笑,不做回应,对年轻太监说道:“你做的不错,有赏!” “多谢太皇太妃娘娘!” ……………………………………………………………………………… 中午,吃过赛场提供的午餐之后,戌号赛场第三轮比武开始,逍遥派对上了伏牛寨。 伏牛寨是京畿武林的一个门派,驻地位于伏牛山脉南麓,乃是前朝末年一位少林僧人还俗后结婚生子创下的家业。严格的来说伏牛派应该算是一个武林世家,其武功脱胎于少林武学,最初时少林高僧曾找上门来禁止伏牛寨传授少林武功,最终双方达成协议,伏牛寨奉少林寺为主,所传武功必须经过删减和修改……在当时的动荡时局中,这是少林寺立身保命之道。 大周建立之后,加强了对武林门派的掌控,京畿武林中的多个门派都不再奉少林为主,但是情谊尚在,还常有来往。伏牛寨也是如此,不过该派武功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演进,已经跟最初所传大不相同,除非是熟悉少林武学的人,否则很难察觉出伏牛寨的武功与少林武功的密切联系。 但第一个上台比武的徐熙很快就从对手的拳法中产生了一种熟悉感,并且灵活的使用罗汉拳、百花拳和醉拳,和对方斗的旗鼓相当,一度还占据上风。 他的对手是伏牛寨家主牛顶天的大儿子牛一北,他使的伏牛拳确实是糅合了少林寺的几种拳术。 徐熙在拳法运用上高于对手,但是在内功修为上却差不少,毕竟对手年逾四十。 牛一北修炼的莽牛功脱胎于少林的金刚不灭体神功,他十二年前开始修炼此功,已经有了不小的根基。徐熙几次打中对方却如隔鞋瘙痒,而象插眼睛、踢下阴等过于阴狠的百花拳招式,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出来又有损门派形象,有所顾虑的徐熙最终被牛一北硬生生的顶下了木台。 徐熙虽然落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若非是因为牛一北比徐熙大了近二十岁,最终获胜者恐怕会是这位少年。 正因为如此,樊敖上台后,看到对手相对年轻,信心大增,开始憧憬为逍遥派拿下今天的第二场胜利,好好的向场边的某人展示他的能力。 但是很快他就陷入了苦斗。 伏牛寨上场的选手叫牛一沐,是牛顶天的二儿子,很有练武天赋,虽然比其大哥小六岁,武功却胜出不少,在伏牛寨中拥有不小的威望。这两年牛顶天一直在为将来两个儿子中谁来接掌伏牛寨一事而犹豫不决,这番让两个儿子率队参加武林大会门派比武,是存了最终考查两个儿子能力的想法。 了解父亲心思的牛一沐一上台就火力全开,他所使的劈山刀法,名字虽然粗俗,其根基却是来源于少林72绝技之一达摩刀法,刚猛凌厉,杀气十足。 樊獒不甘示弱,以薛畅改进的少林刀法与之相抗,又以重刀八法相辅,因此他的刀法已经不再是单单只追求快与猛,开始向刚柔相济、快慢有序靠拢,所以一开始倒也能勉强相抗,但时间一长就有些不支了,问题依旧是在内力上。使刀最注重力量,力量不及对手,技巧再高也无法完全发挥。 最终樊獒被牛一沐一记猛砍,打落了手中刀。然而打得兴起的牛一沐并没有马上停手,紧接着又迅捷的劈出一刀。 若非是樊獒及时施展叶落莺飞轻功,堪堪躲过,他的一条胳膊恐怕就要不保。 吓出一身冷汗的他赶紧认输,台下裁判也及时宣布比武结束,这才让牛一沐停手,但他意犹未尽的挥了挥手中的长刀,看着对手,目光中透着凶狠:“小家伙,算你运气好,但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下一次,我会找回来的!”樊獒攥紧拳头,恨声说道。 “我等着。”牛一沐轻蔑的一笑,转身走下木台之后,却对着即将上台的李一心低声说道:“姐夫,逍遥派的这帮小孩武功不弱,不可大意。我刚才试着激怒对手,你可以继续尝试,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乱了方寸。” “明白,多谢!”李一心感激的点头。 在不远处的牛一北看着两人亲密的窃窃私语,脸色变得阴沉。 李一心走上台,发现对手是一名少女,想起牛一沐的话,心里就开始在琢磨。等裁判下台之后,他就阴阳怪气的说道:“小姑娘,到这里来比武可得小心了,万一衣服被划破,或者摔趴在地上,让这么多人看到,将来可不好嫁人啊。” 他的对手是胡秋荻,她可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大家闺秀,从小就混迹于饭铺,听惯了喝醉酒的客人说荤话,此刻不但没有因为羞恼而担惊受怕,反而一脸不屑的看着对方:“你该不会是身体不行,被你妻子嫌弃,长期无法同床,憋得难受,才会说出这样的昏话吧?你妈生你时也被旁人看了身子,难道她会因此就一直想不开?” 李一心是牛顶天的女婿,因为入赘了牛家,才得传绝技,平日畏妻如虎,在伏牛寨是出了名的,但寨中弟子即使背地腹诽,当面没人敢说闲话,今日却被一个小姑娘无意说中隐私,顿时大怒:“你他妈找死!”说着,他抖动手中的长枪,猛刺过去。 伏牛寨的鹿鸣枪法源自于少林派的72项绝技之一夜叉棍法,伏牛寨祖师改棍为枪,又融合了枪术的特点,创出了这项武学,其威力却比原来的夜叉棍法减弱了一些。 枪法一般是在中长距离最显威力,鹿鸣枪法也不例外,可偏偏李一心被怒火冲昏头脑,没有谨慎的保持距离,被胡秋荻轻易的近身。 长兵器一旦被近身,就容易显露空当,而胡秋荻所使的越女剑法最擅长的就是穿刺空挡,一时间逼得对手手忙脚乱。 等到李一心意识到不妙,想要拉开距离,胡秋荻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缠不放。 李一心虽然因厚着脸皮,入赘牛家而得了些真传,但他资质一般,未得鹿鸣枪法的真髓,也就内力比胡秋蝶强些,但是长枪却比刀剑和拳脚更难在近身处发挥内力的优势,导致他始终处于被动。 胡秋荻突然使出落英神剑的绝招,幻化三道剑影,分袭对手。 第两百六十三章 逍遥派首胜 李一心慌乱之下,冒然出枪封挡,被胡秋蝶一剑刺中右肩,顺势斜向一划,将他胸前的衣裳划破。 “现在你衣服破了,观众们都看到了,你该咋办呢?”胡秋荻戏虐的说道。 李一心又气又怒,更是乱了方寸。 “撕拉”一声,他后背衣服又被利剑划破。 “接下来我要划破了,可就不是上身的衣衫了。”胡秋荻的话让李一心一惊,匆忙喊道:“我认输!我认输!” 在场边的牛一北黑着脸,走到牛一沐身旁,语带责怪的说道:“一沐,若是没有你给他的建议,妹夫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简直是给我伏牛寨丢人现眼!” 牛一沐当即板下脸来,语带双关的骂了一句:“真是扶不起来的蠢货!”骂完,转身走到另一边,根本不搭理牛一北,气得牛一北将刚下台的李一心狠狠的骂了一顿。 伏牛寨第四个上台的是赵一铁,这位体格健壮的年轻汉子手持一根铁鞭,他主要习练的武功是老君鞭法。 这项武技并非来源于少林,而是当年伏牛派祖师剿灭伏牛山上强盗所获的鞭法秘籍,觉得其尚有可取之处,经过改进后成为伏牛寨普通弟子均可以修炼的一门武学,赵一铁是此中的佼佼者。 当他看到逍遥派上台比武的弟子是一位年纪更小、身形更显瘦弱的少女时,并不敢大意,毕竟有李一心的前车之鉴。 他没有冒然进攻,而是先护住自身、引诱对方来攻。 然而,薛雨婷经过几个月的切磋交流,已经不是江湖菜鸟,再加上她性格内向,能够耐得住性子,所以手持秋水剑,保持着距离,以对方为中心,缓慢绕圈,但就是不进攻。 两人的这番做法很快引起场边观众的嘘声,其中绝大部分是针对赵一铁:“你一个大老爷们的身量是人家小姑娘的两三倍,居然胆怯成这样,太给我们男人丢脸了!”诸如此类的嘘声让赵一铁脸色挂不住了,大吼一声,手中铁鞭朝对手狠砸过去。 薛雨婷身形一闪,铁鞭擦身而过,砸断了一块木板。 与此同时,她一抖手,秋水剑直刺对手咽喉。 赵一铁迅速后撤一步,挥鞭上拨。 薛雨婷没有硬挡,施展轻功,闪至对手侧后方,再刺对手后背。 赵一铁回身横扫,薛雨婷立刻后退、忽又疾进、转刺对手胸口。 赵一铁横鞭一拦,薛雨婷立刻抽剑而退…… 赵一铁力大臂沉,鞭法娴熟,步伐稳健,转折自如;薛雨婷轻功灵活迅捷,剑法轻灵多变,始终不与对手正面相抗,却又不时能逼得对手回鞭自护。 场边的观众只见木台之上的两人,一个体格魁梧,一个身形纤瘦;一个立于中央,挥鞭狠砸猛扫、威风凛凛;一个回旋于四周、来回闪躲、偶尔挥剑反击。如此鲜明的对比,就如同猫捉老鼠,大多数的观众都在为小姑娘担忧。 然而在交手近百招之后,场上局势就有了变化。赵一铁的进攻逐渐变少,防御开始增多,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有些后力不继了。 相比较赵一铁的鞭法,他的内力一般,所使的却是沉重的铁鞭,在这种快速激烈的对抗中耗力甚巨,已经有些跟不上对手的反应。可他的年龄却比薛雨婷大了十多岁,内力却比对手强不了多少,但这并非因为他缺乏修炼内功的天赋,而是作为伏牛寨的外姓弟子,得不到内功真传。 薛雨婷看出了对手的乏力,却依旧保持谨慎,只是在反击中逐渐加力。当她手中的秋水剑第三次划伤赵一铁时,赵一天终于开口认输。 在武林中,看似纤弱的女子战胜魁梧的汉子很是常见,但对于大多数普通观众来说,却是第一次看到,同情“弱者”乃是常理,而且比武双方在体格和气势上差距明显,因此当薛雨婷取得了胜利之后,他们给予了中央木台的胜利者十分热烈的欢呼。 薛雨婷环视着场边沸腾的观众,尽管脸上还有点羞涩,但观众们的认可却让她感到颇为兴奋,心中更是认定当初自己作出学武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 “徐师兄、胡师姐,我赢了!我赢了!”薛雨婷一下台就兴奋的说道。 “太好了,薛师妹,你为咱们门派赢得了一分!”徐熙先是夸奖,然后又关切的问道:“可曾有受伤?” 薛雨婷使劲摇头。 “不错哟,薛师妹。”胡秋荻走过去,搂住薛雨婷的肩膀,骄傲的对其他三人说道:“咱们逍遥派要想获胜,还得靠咱们姐妹俩!” 薛雨婷嘻嘻直笑。 “我之前可也是赢过一次的!”樊獒立刻提醒道。 “那是上一轮的事,不算!我现在说的是这一轮的比武。”胡秋荻摆手说道。 “呃,这怎么能不算!我可是咱们逍遥派第一个在这武林大会上获得胜利的弟子!”樊獒不服的说道。 “樊师弟当然也功不可没。”徐熙出言安慰了一句,接着又认真的对大家说道:“胡师妹提醒了我,这一轮比武咱们逍遥派真有可能获得胜利,根据之前的四场比武来看,伏牛寨出场的弟子实力是一个比一个弱,因此他们即将出场的第五名弟子应该不会比薛师妹打败的这名伏牛寨弟子强——” 徐熙的话说到这里,四个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薛五身上。 薛五被他们看得有些紧张:“师兄,师姐,我……我……” “我什么我,五师弟,咱们逍遥派这一轮能否获胜就看你的啦!”樊獒拍着他的肩膀,激励道:“可千万不要让这里的观众认为咱们逍遥派全靠女子撑着。” “樊獒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胡秋荻不满的回应。 “胡师妹,别忘了你作为副队长的职责。”徐熙沉声提醒。 胡秋荻一怔,旋即沉默不语。 “五师弟,你不用想那么多,就像你在成都的府邸切磋比武一样,上台认真打斗就行。”徐熙宽慰道。 “哦……”薛五应了一声,低头走向中央木台,走到半途却又停住,回过头来,脸上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师兄、师姐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师父失望!”说完,他大步走上木台。 伏牛寨第五名上场的弟子是崔一生,这同样是一名年轻的外姓弟子,擅长拳脚,只可惜未得真传,内功较弱,甚至还不如赵一铁。 伏牛寨弟子的上场顺序确实是按由强至弱排列,只是家族子弟和外姓弟子之间的差距较为明显。但他们万没有想到逍遥派上场的这5名弟子中除了徐熙略显突出之外,其他四名地址的实力差距并不明显,并且各有所长。 薛五作为薛畅的五徒,和薛雨婷一样,在这五人中是修炼武功最晚的,但他的内力却最为深厚。刚开始学罗汉拳时他笨手笨脚,始终做不到位,但在薛畅的鼓励下刻苦修炼,付出了比其他弟子更多的汗水,终于将其练至大成,打下了坚实的根基。百花拳非其所长,至今也只是小成。但罗大锤在少林拳法的基础上所创的醉拳却也被他练至大成,只是在打斗时不如徐熙能够更灵活的运用。 但薛五在比武中所展现出的稳重踏实却是让崔一生吃到了苦头,内力拼不过对方,拳脚又不如对方扎实,就这样硬生生的一步一步被薛五逼下了木台。 当裁判宣布薛五获胜的时候,徐熙等人欢呼雀跃,抱着学习态度来比武的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逍遥派仅仅在第2轮就战胜了一个门派! 该小组排名最末的逍遥派战胜了排名第六的伏牛寨,这个结果也让场上的其他门派感到吃惊。从比武大会开始到现在,各赛场上低排名门派战胜高排名的门派不时有发生,毕竟这个排名主要是根据六年前各地区比武会的情况,并不能真实反映各门派现在的实力,但逍遥派是一个新门派、上场比武的又都是一群娃娃兵,因此这个结果也让其他门派开始对逍遥派另眼相看。 一直在密切关注逍遥派比武的江士佳看到薛武战胜对手之后,也一反之前表现出的稳重,兴奋的叫喊起来。逍遥派的获胜消除了江士佳对它可能在武林大会中表现太差、给巴蜀武林丢脸的担心,而巴蜀武林的新军开了荤也让他坚信整个巴蜀武林在新皇举办的第一次武林大会上会有优异的表现。 “按道理伏牛寨能够在小组中排名第六,实力应该不弱吧,怎么会表现如此之差?”一旁的静尘师太好奇的问道。 “六年前京畿武林的比武会,伏牛寨派出的人中有两位是牛顶天的师叔,还有两位是他的同门师兄,加上他自己,伏牛寨最终名列第四,如果不算少林的话,他们当年甚至都能参加论法会了——”江士佳仔细的回忆着,这段时间为了能够帮助巴蜀武林各派获得好成绩,他可是在总巡武司的秘档中翻看了大周武林各派的相关信息,他停顿了一下,又低声说道:’过在这六年时间里,牛顶天的两位师叔相继去世,他的两位师兄似乎也身体不好,所以这一次的武林大会门派比武,伏牛寨只能派出年轻一代出战——” 第两百六十四章 传授神功 江士佳望着另一端牛一北正在训斥下场的崔一生、而牛一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情景,又颇有感触的说道:“伏牛寨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们坚持绝技不外传,家族子弟和外姓弟子区别对待明显,因此有条件、有天赋的年轻人不愿意去伏牛寨学艺,而伏牛寨又不能保证家族中人才辈出,今天的失败恐怕也有其必然。 皇上颁布新诏令之后,大周武林各派的竞争只会越发激烈,伏牛寨若不能有所改变,恐怕其实力还会继续衰落。同样都是武林世家,咱们巴蜀的眉山寨就做得不错,对家族子弟和外姓弟子基本能做到一视同仁,其实很值得伏牛寨学习。” 静尘师太若有所思的点头。 静语师太却又说道:“唐门也是绝学不外传,可却能始终保持着实力,甚至这些年实力还有所增长。” “唐门传承上百年,其家族子弟庞大,而他们在家族子弟培养方面早就摸索出了一套可行的办法,伏牛寨又怎能跟它相比。”江士佳感叹道:“更何况现在的唐门可是有一个好家主,邱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啊!” ……………………………………………………………………………… 马车抵达神女宫府邸,薛畅和顾诗婧先后下车。门房告知他俩:两派的弟子都早已经回到府中。 原来,在蹴鞠社举行的门派比武是一天进行四轮,各赛场每一轮比赛是六个门派捉队厮杀,因此一个门派一天至多进行两轮比武,逍遥派和神女宫都是在第一轮和第三轮出场,等自己的比武结束后就可以返回了。原本徐熙他们还想待在场内观看第四轮比武,多了解一下以后的对手。但负责任的周婉瑶亲自赶到戌场,催促他们一起离开,徐熙当然也不敢反对。 薛畅和顾诗婧来到后院,两派弟子全都聚集在练武场,有的在场上对练,有的在场边交流,场面十分热闹,看到两人回来,他们又立刻簇拥过来。 “师父,您回来啦,比武打得怎么样?!”樊獒还没赶到跟前,就抢先嚷起来。 “打了四场,全赢了。”薛畅说的简单,但语气中还是有些许自得。 徒弟们倒没感到惊讶,似乎觉得薛畅获得胜利是理所应当。 “你们呢,今天比武可有受伤?”薛畅先关切的问道,确认徒弟们都很好后,他才又问:“你们今天的表现怎么样?”其实他通过系统发出的信息,已经得知门下弟子获得了四场胜利,总共为他赢得了260点威望值。 “师父,我为咱们门派赢得了第一场胜利,打败的可是峨眉派弟子!”樊獒得意的嚷道。 “师父,我打败了伏流寨的李一心!”胡秋荻不甘示弱的紧接着说道。 “哥,我赢了一场,我打败了伏牛寨的一名弟子!”薛雨婷骄傲的说道。 “师父,我……我也赢了。”在这样的气氛下,薛五也显得有点激动。 等到师弟、师妹们都表功完毕,徐熙才说道:“师父,今天我们参加了两轮比武,第一轮对峨眉派,1:4,我们输了。第2轮对伏牛寨,3:2,我们赢了。” “你们表现的很不错,出乎了为师的意料,你们居然战胜了伏牛寨,为我们逍遥派赢得了荣誉!”薛畅一脸高兴,急切的说道:“小熙,你给为师详细讲讲你们今天比武的经过。” 于是,徐熙主述、其他四名弟子不时加以补充,持续了较长时间,薛畅才听完整个故事。 “师父,您也给我们讲讲您比武的经过呗?”胡秋荻请求道。 “这当然没问题——”薛畅刚说了一句,就听见顾诗婧的声音:“薛掌门,今晚咱们两派一起用餐,共同庆祝今天的获胜,可好?” “好。”薛畅毫不犹豫的同意。 “酒菜都已做好,咱们赶紧去客厅吧。” “好。” 客厅里摆了两桌,薛畅带着五名徒弟同顾诗婧姐妹三人、裴云烟、鹿灵韵坐一桌,唐凌云带着神女宫的记名弟子们坐另一桌。 虽然两派是第一次坐在一起用餐,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双方都比较熟悉了,因此气氛还不错,但考虑到明天还要比武,大家只是小酌了一两杯,更多的是在边吃菜、边聊今天的比武。 通过顾诗婧的简单讲述,众人才了解了“薛畅一掌击晕五毒教掌教、一招让黄山派高手败服、双掌夹住太白谷掌门快剑、逼迫鹰爪门掌门坐地认输”的光辉事迹。 神女宫门人之前见过薛畅两次击败自家掌门,知道他武功厉害,但感觉还不是太强烈,如今听到他在武林大会上大杀四方的凶悍表现,顿时心存敬畏,就连周婉瑶同薛畅说话时也变得亲切了不少,仿佛是认定他这个女婿似的。 逍遥派弟子们却个个摆出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十分自豪。 晚宴并没有持续多久,为了能让两派弟子能够以更好的状态面对第二天的比武,晚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大家各自回房歇息。 薛畅却将五名弟子叫到了自己的卧房中,认真的对他们说道:“今天的比武相信你们都已经意识到了,如今你们所身怀的武功足以跟一般武林门派的弟子放手一搏,这是你们这一年多来刻苦修炼、从不懈怠的成果!你们虽然年纪尚小,已经可以为师门挣得荣誉,为师为你们感到骄傲!” 薛畅一脸欣慰的看着每一位弟子,接着又说道:“通过今天的比武,相信你们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劣势,你们修炼时日尚短,缺乏真正的绝技傍身,内力尚显浅薄,遇上武功较强的对手,往往难以抗衡——” 薛畅说到这里时,看向徐熙,他是今天唯一未觅得一胜的弟子,所遭遇的两个对手杨秀苓和牛一北都比他强出不少,此刻他听得很是专心。 “你们不用沮丧,也不用着急,今次的武林大会既是考验你们之前所修炼的成果,同时也帮助你们增长见识、融会贯通,更加打牢你们的练武根基,为接下来学习更高深的武功做好准备——” “师父,我们还要学什么高深的武功?”樊獒迫不及待的问道。 薛畅没有怪责樊獒的插话,微微一笑,接过话头说道:“你们都已将少林吐纳法修至圆满,再继续修炼此功,内力的增加会变得极其缓慢,不利于你们的成长,因此必须转练更高深的内功。等武林大会结束、回到成都之后,小熙、小獒、小五,我会传授你三人九阳神功,此功修炼好之后内力自生奇快、无穷无尽,即使普通拳脚也可产生强大攻击力,而且至刚至阳,诸邪不侵,还可自动护体,反弹外力攻击……乃是天下奇功!” 听了薛唱这番话,徐熙再难保持脸上的平静、神情显得激动,木讷的薛五也是一脸喜色,樊獒更是抓耳挠腮,急不可耐的问道:“师父,为何不现在就传我们九阳神功?” 薛畅看了他一眼,神情严肃的说道:“九阳神功既然是天下奇功,又岂是那么好练的。而且你们所练的少林吐纳法虽然跟它有点渊源,但却并非一脉相承,要想顺利转化内力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刚开始修炼时稍有杂念,轻者功力受损,重者走火入魔,在异地修炼怎么保证安全!所以必须回到门派驻地之后,在宁静的内功房里、在为师的护持下、方能尽力帮助你们较为顺利的度过最初的导气入门阶段。” 薛畅并非是在故意夸大修炼九阳神功的艰难,他心里很清楚:若是没有系统辅助他极大的提高了练功的效率,光是完成九阳神功的一个呼吸循环就足够他修炼几个月都不得寸进。 听了薛畅的话,徐熙、樊獒、薛五三人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师父,您教他们三人九阳神功,为什么不教我和师妹?”胡秋荻不满的说道。 薛畅不慌不忙的说道:“九阳神功至刚至阳,不太适合女子修炼,若你强行要求,为师也不反对,不过我这里还有另一套适合你俩修炼的高深内功——” “是什么?!” “九阴神功。” “啊?就是您之前讲述的故事中郭靖、黄蓉所练的九阴神功?!” “没错。” “这种武功真的存在吗?!” 还没等薛畅回答,薛雨婷就忍不住说道:“师姐你糊涂了,既然大哥会故事中的降龙十八掌,所以这九阴神功自然也是存在的。” “对,对!”胡秋荻连连点头,急切说道:“师父,我就学九阴神功!” “我也要学九阴神功!”薛雨婷也紧跟着说道。 “你们俩不用急,回到成都之后我就会教你俩。”薛畅微笑的说道:“九阴神功讲究阴阳互济,但以阴为主,你俩之前因修炼少林吐纳法而积累的内力性质跟九阴神功有些不同,因此在转练它之后会有部分的损耗。另外,九阴神功经文晦涩难懂,一般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弄明白,而且九阴神功有特殊的修炼法门,和通常的内功修炼有很大不同…… 第两百六十五章 邀请 但这些都不用担心,有为师在(有系统的辅助),你俩应该能够比较容易的掌握它,而一旦掌握如何修炼之后,其修炼速度却是要超过九阳神功,更容易练成。虽然在练成之后,它不如九阳神功所产生的内力那样源源不绝,但也绝对算是浑厚无比,虽然它没有九阳神功那么强的攻击和防御,但它却有增强其他武功的功效,并且它还有一系列的配套武功,可以充分发挥它的威力——” “九阴白骨爪!”胡秋荻立刻喊道。 “九阴白骨爪只是梅超风读不懂《九阴真经》经文,不知修炼正法,而误入歧途。它真正的名字叫摧坚神爪,此绝学修炼得当,则是正而不邪,无坚不摧。”薛畅认真解释道。 薛雨婷和胡秋荻听了,心痒难耐。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继续利用这次的武林大会好好磨练自己,对你们将来的修炼更有帮助。”最后,薛畅为徒弟们打气。 “师父,被您这么一说,我今晚上肯定兴奋的睡不着觉。”樊獒脱口而出。 “睡不着觉可不行啊。”薛畅一脸为难的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说道:“为了保证你以后都能睡着觉,看来我只能不传你九阳神功了。” “不要啊,师父!我能睡着,能睡着!”樊獒赶紧辩解。 大家哈哈大笑。 弟子们离开之后,薛畅上床,盘膝而坐,心神进入系统。先是在实战训练中好好感受一番今天在宫廷赛场上让他印象深刻的几位选手的武功,接着又进入武功训练,继续对《九阴真经》的其他武功进行学习,最后他开始了九阳神功的修炼。 虽然九阳神功他已练至圆满,但他还尽量抽出时间来天天练习,不光是为了将内力练得更加浑厚更是为了将一身内力打磨得更加精纯,这对于提高他的武力和养生都大有益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锐利的看向床边紧闭的木窗。 过了一会儿,木窗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又过了一会儿,窗外传入一缕细微的男声:“逍遥派薛掌门在吗?” 薛畅沉声问道:“何人?” “还请打开窗户,容在下进去细谈。” 凭薛畅现在的实力,他不惧怕任何恶意,反而对深夜来访之人感到好奇,于是他扬起手,遥对木窗稍一发力,木窗无风自开,却不发出任何声响。 一个黑影如一缕清风飘进屋内,同样不发出一点声响。 薛畅略感惊讶,随即释然:若是没有一点能耐,又怎么敢夜探神女宫府邸。 薛畅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黑衣人,他身形瘦削,相貌普通,属于那种站在人群中没有人会注意的类型。 黑衣人在薛畅的打量侠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他急忙开口说道:“薛掌门,在下奉东方大人之命深夜拜见,是来向你转达他对你的——” “东方大人是谁?”薛畅打断他的话,沉声问道。 “东方大人姓东方名雄,乃是大燕一品将军,皇上的心腹爱将,曾任禁军统帅,如今是白狼府主,兼任南部汉军统帅。” “你是燕国奸细?”薛畅脸色微变。 “薛掌门这话差矣,燕周两国友好几十年,朝堂、民间往来频繁,若非是因为这里情况特殊、拒绝外人来访,我早就呈上拜贴,光明正大的登门造访了,何来奸细一说。”黑衣人理直气壮的说道。 薛畅知他在狡辩,也懒得与其争辩,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位东方雄找我有何事?” “东方大人担任大燕使者,出使洛阳,受邀观看了今日的武林大会,正好见到薛掌门你连败四人、英武不凡,因而起了爱才之念,想要邀请薛掌门率领门派弟子加入我大燕。在周国,薛掌门即使武功再高,最多不过是封侯、获得一点土地,名义上能得到朝堂官员的尊重,但实际无职无权,不过是周国皇帝画的一张纸饼,好看却不能吃,没有多大用处。” 黑衣人目光灼热,侃侃而谈:“但只要薛掌门来我大燕,东方大人允诺,他会恳请皇上为你封侯,而且提供蓟州以北的大片封地作为逍遥派驻地,并且还将任命你为南部汉军的千夫长,统帅上千名士兵。 这只是你进入军队的最初职阶,若是以后你能立下功勋,还能因功升迁,将来登台拜将、统帅千军万马、纵横千里、为国开疆辟土,创下象周国叶文博大将军那样的丰功伟绩,为后人景仰,彪炳史册,这绝不是梦想!大丈夫在世,本就应当如此,但在对武林人士管治甚严的周国却是难以实现,良禽择木而栖,薛掌门可得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黑衣人一番话说得自己都热血沸腾,却见薛畅未见激动,反而以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心里顿感一丝挫败,就听薛畅说道:“你说的这一切都太好了,可正因为说的太好,我怎么能确定你就是那位东方大人派来的?就算你是他派来的,空口无凭,他又如何能够兑现这些诺言?” 原来是担心这个……黑衣人心里松了口气,他对此早有准备,从容的回应道:“在下今夜拜访,只是先探探路,若是薛掌门有此意愿,我会回报东方大人,等到明天薛掌门去宫廷广场比武的时候,东方大人就坐在场边观战,到时候他会想办法当场与你联系。一旦双方达成意愿,他会再派亲信与你联系,双方细细商讨,最后将他的这些承诺达成协议……所以薛掌门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是在说大话骗你。” 听到黑衣人这番话,薛畅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他在白天比武时所见到的那位身穿异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所展示出的非同寻常的气质给他印象很深,应该就是此人所说的东方雄吧。 他心里想着,嘴上淡然的说道:“就算我相信你所说的是真的,只可惜我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大丈夫,对于统帅千军万马、杀得天下血流成河这一类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只想练好武功,教好徒弟,让逍遥派在大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如此而已。” “不想加官进爵当将军也没有关系。”黑衣人立即改口说道:“薛掌门想要专注于武林,在这方面东方大人更能给予你帮助。东方大人如今掌管我大燕的白狼府,哦,白狼府就相当于周国的巡武司,并且拥有的权力更大,他可以调用大量的资源帮助逍遥派加速发展壮大,将来逍遥派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是完全有可能的。 另外,东方大人是我大燕武林的第一高手,武功高深莫测,无人能敌。绝大多数武林人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薛掌门能得他看重实属难得,将来你加入大燕之后,若能求得他传授一两门绝学,定会终身受用不尽!” “终身受用不尽?……”薛畅对黑衣人的引诱不以为然,但却对他口中所说的东方雄更感兴趣了,于是问道:“你所说的这位东方大人真有如此厉害?” 黑衣人冷笑一声,傲然回应道:“在下知道你们周国武林人向来看低我大燕武林,以往我大燕武林的实力确实要弱一些,但也不缺乏武林高手,象阴山派掌门,漠北少林方丈,万马堂堂主……等豪杰不但是在我大燕有名,在你们周国也备受瞩目,更有长白剑派的林掌门是曾经的大燕第一高手,六年前南下于少林同无怒禅师比武交流,结果打了一个平手,天下闻名。 东方大人于去年初奉命组建白狼府,召集大燕各门派掌门前来报道,结果回应者不多,于是他发出通告,‘愿意向大燕武林挑战,若有人能战胜他,他就屈尊让贤。’于是武林各派蜂拥而至,结果均被他轻松击败,最后连林掌门也出马了,却在两百招之后败于他手,自此大燕武林人尽皆服气,愿听从其号今。” 两百招就击败了与无怒禅师实力相当的高手,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那他岂不已是天下第一?!……薛畅心里感到吃惊,嘴上却表示怀疑:“你所说的这位东方大人如此厉害,为何我从未有所听闻?” 黑衣人认真的回应:“东方大人在大燕武林扬名,也就是从去年开始,以前我们也从未听闻他的大名,很多人猜测他是皇上秘密培养出来的高手,直至慕容权臣一家被灭、皇上重掌朝政,才让他显露世间。直至今日,他也就是在这一场长达两月的白狼府挑战中展露锋芒,你们周国武林人一向不关心我们大燕武林之事,又怎会注意到他,恐怕也只有周国的龙卫、总巡武司和那位年轻的皇帝对他有些了解,也许是担心引起你们武林的恐慌,才没有对各门派进行宣扬吧。” 黑衣人一脸不屑的冷笑几声,转而沉声说道:“薛掌门,在下已经对你说了这么多,不管你是想要跻身朝堂、创立功业,还是想要练就绝世武功、称霸武林,东方大人都有能力满足你的要求,不知道你现在可否愿意加入我大燕?!” 第两百六十六章 薛畅vs东方雄 “我很感谢那位东方大人的看重。”薛畅正色的说道:“但是很抱歉,我已经习惯了巴蜀的山水,不想去北方感受冰寒。” 黑衣人原本以为对方会有所动心,却没想到薛畅会拒绝的如此干脆,顿时脸色一变,语气中带了几分怒气:“看来薛掌门早就有所决定,却为何问东问西、如此消遣在下?!” 薛畅缓缓站起,语气幽然的说道:“怎么,你有意见?” 此刻他运转体内的九阳神功,并将劲气外放,掌控住整个卧室的气机。 黑衣人顿觉对方如山一般的威压,让自己产生一种不敢稍有异动、就可能粉身碎骨的可怖感觉,他赶紧声音颤抖的说道:“不……不敢,在下只是……甚觉遗憾……在下……这就告辞,东方大人还等着我的回信。” 薛畅默然看着他,直至他额前见汗、差点跪下,这才说道:“慢走,不送。” 黑衣人顿觉压力一轻,立刻施展轻功,从窗户跃出。 薛畅之所以没有敷衍,回绝得如此干脆,就是不想跟那位东方雄有任何纠缠,以免引得泰祥帝不快,影响他和洛澜梦之间的婚事。而他之所以没有擒住黑衣人,向朝廷揭露北燕使者的阴谋,却是出自现代人的意识,就像公司之间的挖角,人家派人来发出邀请,是对你能力的赏识,即使不同意,也没必要恶了对方。 薛畅望着黑衣人犹如一只蝙蝠、身法诡异的飘出了府邸,左手微振,让木窗自动关闭,然后躺在卧榻之上,忍不住低语了一声:“东方雄……” ………………………………………………………………………… 第2天清晨薛畅和顾诗婧乘坐马车前往宫廷广场。 薛畅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顾诗婧,忍不住问道:“顾宫主可知道东方雄?” “东方雄是何人?”顾诗婧睁眼反问。 薛畅原以为顾诗婧担任掌门多年、又得太皇太妃关照,与皇宫有着密切联系,应该有机会了解到北雁秘辛才对,但瞧她玉靥上的茫然,才想起这位掌门可不是一位胸怀大志的女中豪杰,她连巴蜀武林的事务都不太关心,更别提千里之外的北燕武林了,于是简单的回了一句:“他是北燕官员,新近执掌白狼府,类似于咱们总巡武司的大统领。听闻他武功奇高,不弱于无悲、无怒两位禅师。” “哦?”顾诗婧略感惊讶,接着说道:“那又与你我有何相干?” 这说话的口吻像极了薛畅前世的母亲,记得他每次回家,跟父亲讨论时事,争论不停之时,母亲就会抱怨道:“那些世界大事跟咱家又没什么关系,天天浪费时间和口水,烦不烦嘛!”看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多数女人还是有着相同的特质。 说起来顾诗婧虽然比他前世母亲年纪要小些,但也四十多了,可瞧这肤如凝脂、艳丽脱俗的模样,却哪像是一位快年过半百的大妈…… 顾诗婧被薛畅一直盯着看,有些着恼,本想呵斥对方的无礼,却又见对方脸上流露出几分感伤、几分怀念,整个人有些神志恍惚的样子,虽不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却下意识的将骂人的话咽进肚里,转头看向车窗外,大声说道:“很快就到赛场了!” 薛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妥,悄悄撇了一眼对方的脸色,干咳两声,说道:“今天是比武的第2天,所遇到的对手肯定强于昨天,顾宫主可有信心?” “不管有没有信心,不都得上台去打,难道我还敢不打不成。”顾诗婧冷笑道,言语中竟带着些许怨气。 “说的也是。”薛畅干笑一声,见对方没有说话的心思,也只好默然看向窗外。 ……………………………………………………………………………… 等到薛畅、顾诗婧到达赛场时,又是跟昨天一样,绝大多数的武林人士都已经到了。 不过,跟昨天不一样的是,薛畅再没有遭受到像昨天刚到时那样的嘲讽和蔑视,一些武林人主动向他问候致意,还有一些武林人虽然没有同他说话,但偶尔与他的眼神相触却有了躲闪……昨天他的表现太过惊艳,让他们有了敬畏。 由于没有了比武大会正式开始的宣布规则、贴通告等繁琐程序,大家都坐在休息区,或静坐调息、或聊天放松,耐心等候着泰祥帝驾到,以宣布比武开始。 原本,薛畅在同郭怀守聊天,没想到黄山派的张安堃硬挤了进来。原来昨晚张安堃回到客栈之后,越想薛畅所说的话,越觉得心痒难耐,居然一晚上没睡好觉,将薛畅说好的“武林大会之后再细聊”的约定抛到脑后,恳求薛畅现在就跟他分说一二。 薛畅实在拗不过他,就简单的跟他讲了讲透视法。 张安堃听得兴奋,竟然拿起铁笔,就地比划起来,那笔豪也不知是什么异兽的毛所制,根根粗如铁针,黝黑发亮,加注内力之后,竟能穿透石板,画出一条条细线。 旁边的禁军士兵发现后过来制止,被沉浸其中的张安堃拒绝,因而还跟他发生言语冲突。 一名龙卫端来一碗清水,让张安堃蘸水书写,这才解决了问题。 薛畅从前世美院女友那里了解的西方绘画知识并不多,简单谈了谈透视法的基本原理之后,他就拒绝再讲,好在张安堃已经完全沉浸在思考中。 薛畅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侧的观众区,勋贵子弟们正在陆续到来。 很快,他的目光凝住:昨日他所见到的那位身穿北燕官服的中年男子已经出现在广场边缘,他看似步履悠然的走看,可是一眨眼间就走到了观众区,跟随他的那名年轻人因跟不上他,而落在了后面。 这轻功……薛畅心里微惊,下意识环顾左右,众人都在各顾各事,似乎并没注意到这一异象。 这时,那位中年男子朝着休息区这边望来,两人目光相触,薛畅点头致意,虽然昨晚他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但还是要感谢对方的看重,这是起码的礼貌。 然而,对方那双锐利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无边,犹如浩瀚星海,让薛畅的心神不由自主的想要投入其中…… 已经修习过移魂大法的薛畅立刻意识到不妙,正竭力想要闭上双眼,断开视线接触。 那双深邃的目光立时化作两把锋利无比的巨剑直刺过来。 薛畅意识到自己若是逃避,以后再见此人,心理上就会存在阴影,索性把心一横,强忍不适,急运移魂大法,真气注入双眼,幻化两座巍峨山峰,阻挡刺来的巨剑。 瞬间,山崩剑碎,幻象消失。 薛畅身体一震,感觉双眼刺痛,胸口烦闷,他忙定住心神,运气调息。 东方雄自从去年在白狼府战胜前来挑战的燕国群雄之后,他在北燕武林中的威望与日俱增,所发号令无有不从。薛畅是他第一次主动在大周招揽的武林人,给予了那么丰厚的条件,他原以为会比较顺利,没想到却遭到了拒绝,这让一向顺风顺水的他感到不快,今天一来就对薛畅施展摄魂秘法,一是想要给薛畅一个教训、出出恶气,二是想要让薛畅知道,他武功高深莫测,非其所能及,从而让其心生向往,改变主意。 但东方雄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也会类似的功法,将自己的攻击给抵御住。 显现在脸上的惊讶一闪即逝,东方雄在心中却对薛畅这个人又多加了一分重视。 薛畅更是感到震惊,他这是第二次见识到精神类武功,不过慧通皇上的寂灭爪还只是悄悄的影响人的情绪,可这个东方雄却可以将精神转化为实质,隔着四五丈的距离,直接对人攻击。 薛畅学了移魂大法,知道要想达到这种程度,其内功必须做到功参造化、气溢通玄,由此可见东方雄的实力确实正如黑衣人所说的可怕! 自从练成了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先后同顾诗婧、贺泓蔚、慧通等武林高手较量之后,薛畅自觉实力已然不错,虽然他依旧在天天修炼,但是心里的紧迫感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在此刻他暗生警惕,那股在异域挣扎求存的急迫再次油然而生…… “薛掌门,你没事吧?”一旁的郭怀守瞅见薛畅突然紧闭双眼、脸色煞白,于是关切的问道。 九阳真力在体内运转一圈,就将所有的不适驱逐,脸色重回红润,薛畅这才睁开眼,指着已经看向别处的东方雄,说道:“郭大哥可知道他是谁吗?” 郭怀守仔细的看了看,随机讶然:“这人穿着北燕的官服,气势很足嘛,恐怕武功不弱,他是谁?” “北燕南部汉军统帅,执掌白狼府的东方雄。”薛畅沉声说道。 郭怀守可不是顾诗婧,对北燕是有一些了解的,听了薛畅的话,有些疑惑:“我没听说过白狼府这个机构,难道是北燕新建的?” 第两百六十七章 洛中李家 “应该是吧,听说类似于总巡武司。”薛畅神清神情凝重的低声说道:“据闻此人武功高强,恐怕还高于无悲、无怒两位禅师!” “不可能吧!”郭怀守不禁失声叫道,立刻引来周围人的关注,就连东方雄也从远处投来了目光。 薛畅端坐身子,嘴唇微动,用传音入密对郭怀守说道:“你若不信也没关系,日后自会知道,他恐怕会成为咱们大周的麻烦!” 郭怀守见薛畅说得如此郑重,半信半疑的望向东方雄,却见对方同身旁的年轻人笑谈着什么,之前他所感爱到的那个威势也消失了,似乎那就是一种错觉,不禁又对薛畅的话有些不太相信。 这时,赛场中央响起高亢的喊声:“武林大会比武开始!” 在平昌城楼之上,泰祥帝俯望着广场,第一轮比武的选手都已站在了木台之上,他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那个薛畅还跟昨天一样,是在第2轮上场吗?” “是的,皇上。”侍立在一旁的龙卫统领曹忠回答道:“他的对手是雁荡派的长老巴步云。” “他会是薛畅的对手吗?” “皇上,老臣认为丁组中除了华山派的杨元明或能与之一战外,其他人难挡其锋。” 泰祥帝点点头,曹忠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的目光南移,终于在休息区望见了薛畅的身影,轻声说道:“曹老你可知道,昨天在蹴鞠社的赛场上薛畅那几个未成年的徒弟居然战胜了伏牛寨!” “老臣已经知道。”曹忠回答道:“据老臣所知,逍遥派的那几个徒弟是薛畅在前年末所收,学武至今还不到两年,由此可见薛畅不但是个练武奇才,而且教授徒弟的能力也很强,还真是一个全才。” 听了曹忠的话,泰祥帝看了看不远处正全神贯注凝望楼下的洛阑梦,微笑着喃喃自语:“这还多亏了皇妹……” 随后他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这个伏牛寨表现如此差劲,连一群孩子都打不过!朕听说伏牛寨这些年固步自封、敝扫自珍,实力急剧滑落,枉费朝廷赐予的那么多土地和钱粮!若是在之后的比武中伏牛寨依旧表现糟糕,你让龙卫好好查一查伏牛寨这些年的违法乱纪之事!朕得要让武林各派知道,拿了朝廷的好处,却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会是个怎么样的下场!” ………………………………………………………………………… 曹忠的判断没有错,雁荡派的巴步云阻挡不了薛畅连胜的脚步,金龙帮的廖展信同样如此,即使是岭南地区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何玉春一手醉八仙剑使得精彩绝伦,然而遇上早已深悟醉拳真意的薛畅,他的一些匪夷所思的招式却都不出薛畅的预料,最终也败下阵来。 由于出了东方雄这件事,让薛畅意识到自己昨天风头太劲,所以今天有意收敛,因此与三人的对战均交手在百招以上,最后稳稳当当的获胜,并无出奇之处,让一些想看热闹的观众感到失望,因此纷纷把注意力转向老当益壮的铁血长河门叶三,潇洒飘逸的神剑山庄司瑾瑜,文静儒雅的少林寺慧武,掌力威猛胜过男子的峨眉静心,一手暗器神出鬼没的唐门邱夫人,剑法凌厉、招式别具一格的东瀛剑派柳生明,打斗时若行云流水、气质恬淡适意的杨元明,貌美如画、各具风情的的神女宫顾诗婧、呜琴山庄练璇滢、秦淮会唐馨、绣花楼楼花青锦…… 姜骏趁机对周围的勋贵子弟们大肆贬低薛畅,说“其昨天之所以表现出色,是因为遇到的对手太弱,而今天对手强一些,他就泯然众人了,若是再遇上所在小组排名前几位的高手,恐怕就会遭遇败绩”云云,他的这番明显不靠谱的话居然还赢得一些想要讨好他的勋贵子弟的认同,居然还在观战席中开起了赌局:赌薛畅会在接下来的第几场比武中落败。 其中有几个人就把宝压在了接下来薛畅的对手——洛中李家家主李兴荣身上。 洛阳五大家——洛北孟家、洛南杨家、洛东陈家、洛西韩家、洛中李家均是由曾经的铁血长河门中人所建,五家同气连枝,以李家为首。 盖因洛中李家开创者李明哲是当年征北大将军叶文博麾下的重骑兵将领,一手龙凤呈祥枪法乃是叶文博亲传,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每逢大战关键时刻,他率重骑兵冲阵,屡屡大胜,威震敌胆,故鲜卑人畏惧而称其为“鬼骑”。后来大周建国,他因所立功勋被封伯,铁血长河门被朝廷强行解散之后,李明哲主动公开宣称“愿意为朝廷继续效力”,因而稳定了一部分铁血长河门人的心,太祖皇帝因此大悦,随后任命其为即将组建的总巡武司大统领。 五年之后,李明哲又以“年老体衰、旧伤复发,不能视事”为由,坚决请辞总巡武司大统领一职,太祖皇帝再三挽留后、无奈允准,但在随后的两三年之内巡武司中任职的铁血长河门旧人先后退休,他们所留下的职位全部由皇宫培养出来的龙卫转行替代,至此巡武司彻底掌控在太祖皇帝手中。 李明哲退休在家,不问政事,专心授徒传艺,一心往武林发展。而太祖皇帝对其圣眷不断,每逢佳节必有赏赐,宫中举办大宴时也必邀请其参加,座位还靠前。 正因为如此,太祖皇帝在位时朝堂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当朝众臣中最会为君父解忧、深谙进退之道者唯有两人,一是李明哲,一是萧凌楠,两人未能成为翁媳,实属遗憾”。 由于太祖皇帝的恩宠,又加上李明哲是前任总巡武司大统领,使得洛阳城勋贵富豪纷纷登门拜访,主动请求让自家孩子拜在李明哲门下。很会做人的李明哲纷纷接纳,但将这些弟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亲传弟子,得其真传,守其门规,一生都为洛中李家一份子;另一部分则是学些武功,但不得真传,也不必严守门规,随时可以离开,对外也可称是洛中李家弟子,这其中绝大部分是勋贵豪商弟子,他们之所以派孩子学艺,主要是想攀附李明哲的权势,不过也因此为大周军队培养出一些精通枪法战技的年轻将领,太祖皇帝乐见其成,洛中李家因此迅速发展成为洛阳及周边地区最大的门派,到最盛的时候朝中群臣有四分之一家中必有孩子在洛中李家学过艺,洛阳李家办事时各京都衙门也尽量给予方便。 洛阳李家曾经连续两次进入京畿武林比武会前三,在论法会上李明哲也有惊艳表现,因此在京都人口中洛中李家俨然成为大周武林第一豪门,酒肆饭铺闲人侃聊,话题总也离不了李家趣事。 然而盛极必衰,洛中李家收徒甚广,难免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即使有李明哲严格管束,但违法犯纪之事还是偶有发生,但有各衙门庇护,加之李明哲及时赔钱道歉,并且严惩犯错弟子,事情往往能和平解决。 七年前李明哲病重卧床,将派中事务完全交给儿子李兴荣接管,李兴荣对派中弟子的管束不如其父那般严格,派中弟子行事越发嚣张,终于导致出事。 那时,太祖皇帝也病重,久治不愈,于是皇妃柳凌英前往白马寺为其祈福。 洛中李家几名弟子在青楼寻欢作乐,听有人聊起皇妃柳凌英的传闻,说“她当年是武林第一美女,艳压群芳,如今虽已年老,但相貌身材还如少女一般”云云,喝醉酒的李家弟子色心涌动,竟然决定去白马寺偷瞧个究竟,结果于深夜潜入寺中,却被守卫的禁军发现,慌忙脱逃时还打伤了士兵,惊动了已经歇息的柳凌英,她亲自出手将其擒拿,倒也遂了这几名李家弟子想要见其一面的心愿。 太祖皇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下旨严惩李家。 李明哲得知此事,惶恐不安,抱病坐躺椅想要入宫请罪,却被禁止进入,在宫门外守候了一天,最后怏怏返回。没过多久,这位曾经威震北蛮、善于明哲保身的“鬼骑”郁郁而终。 而巡武司得了太祖皇帝的指示之后,将洛中李家弟子所犯的陈年旧案全都挖出来,挨个抓捕,关的关,杀的杀,其中还有一些李家的亲族,经过这一番雷霆打击,京都人都知道洛中李家失了圣眷,那些出身勋贵豪商的弟子大多躲回家中,朝中官员也立即与其断了来往,曾经如日中天的李家瞬间变得门庭冷落车马稀,庞大的弟子群也做鸟兽散。幸亏太祖皇帝念及昔日情谊,又顾虑到其他武林门派对此事的反应,最终手下留情,没有将李家彻底覆灭。 自此之后,第二任家主李兴荣专心经营门派,严格招收徒弟,又得父亲昔日好友的扶持,曾经一落千丈的洛中李家有了一些起色…… 第两百六十八章 薛畅VS李兴荣 当年白马寺事件发生时,泰祥帝担任监国理政,对洛中李家严惩不贷的旨意还是太祖皇帝经他之手下达的,对李家的起落自然十分清楚,此刻俯望着广场木台上相向而站的李兴荣和薛畅,心中感慨的同时也想起了一件事,转头对洛阑梦说道:“皇妹,朕听说这个洛中李家曾经有意向你求婚,还专门去过神女宫的府邸,不知可有此事?” 正凝神观看比武的洛阑梦被打断了心神,心里有点不悦,说道:“皇帝哥哥,洛中李家只是妄想!除了薛郎,我谁也不嫁!” 泰祥帝听她语气坚定,但瞪眼咬牙却别有一番动人神韵,忍不住打趣道:“皇妹你可知道,皇祖父在位的时候曾经还想将朕的一位姑姑下嫁给这位李兴荣,只可惜李明哲在解除了李兴荣与镇南王萧凌楠的婚约之后,又迅速与洛西韩家联了姻,皇祖父一直对此感到遗憾,如今朕倒是有机会来弥补祖父的遗憾。” 聪慧的洛阑梦没有生气,反问道:“难道当初李家的这个做法不是对皇家的羞辱吗!皇帝哥哥您一向硬气,怎么可能不去惩罚反而迎合。” 泰祥帝哈哈笑道:“还是皇妹了解朕!朕听皇祖父无意中说过,李明哲之所以不愿与我皇家结亲,那是因为他一心想往武林发展,若是洛中李家成了皇室亲戚,恐怕就会被其他门派排斥,就像你们神女宫一样……说到这个,朕有点为你担心啊,若是你真的嫁给了薛畅,逍遥派也会不会被其他门派孤立?” 洛阑梦听了这话顿时一惊,她依稀记得:自己以前曾问过母亲(师父)“神女宫为什么不与其他门派来往?”周婉瑶的回答是“宫主曾经参加过几次巡武司召开的掌门会议,但却遭遇其他门派的冷眼,所以就少与他派来往,免得再受这气。要是逍遥派将来也遭受这种情况,那…… 洛阑梦心里有些慌,但嘴里还是硬气的说道:“薛郎他……昨天他都能够跟几个对手成为朋友,他应该能够处理好这些。” 泰祥帝瞅见洛阑梦一双芊芊玉手紧拽着裙角,心中暗笑,嘴上自信的安慰道:“皇妹不用担心,以前朝廷得求着武林,以后武林必须服从朝廷,今非昔比啦!再有哪个门派胆敢故意疏远与我皇室有关系的武林人,朕定会给它好看!这个李兴荣就是个聪明人,他察觉到了这种变化,所以才会存了成为皇亲的心思,只是他以前不要,现在又要,真当我皇室这么好欺负的吗!不过,逍遥派的这个薛畅想要成为朕的妹婿,还得先把那约定完成才行。” “薛郎一定可以做到!”这一次洛阑梦就显得有信心多了。 泰祥帝笑了笑,转头看向城楼的另一侧,镇南王萧凌楠同样在专注的凝望广场。 其实泰祥帝很想问问镇南王:“李兴荣与薛畅的这场比武,她觉得谁会获胜?”但他深知萧凌楠可不是洛阑梦,其位高权重、又忠诚于皇室,自己这番开玩笑的话若说出口,恐怕会被其视为轻佻,即使不当场出口训斥,恐怕也会对自己有所失望,所以泰祥帝也只能想想而已。 …………………………………………………………………………………… 在木台上,李兴荣看着眼前的薛畅,心中浮想联翩。 之前逍遥派入驻神女宫府邸,在镇南王萧凌楠的提醒下他特意打听过,这个薛畅确实与魏国长公主相识,神女宫也确实有意招其为婿。但他认为魏国长公主的婚事是皇上和太皇太妃、太后才能决定的,而他洛中李家比名不见经传的逍遥派胜算大多了,而且他了解当今皇上看重有能力的人,因此决定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中让洛中李家获得一个好的名次,以加重砝码,再向皇上提亲。 谁知道在宫宴上泰祥帝竟然同这个无名小卒订下约定,并且在昨天这位曾遭人耻笑的竞争对手的表现惊爆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到如今已经连胜七场。身为洛中李家家主,他当然清楚这绝非侥幸所致,对手武功之高让他也感到心悸。可笑在刚看到通告之时,他还为同这个年轻人分在一组而感到欣喜,幻想着和此人比武时将其轻松击败,让这个无名小卒明白与皇室结婚不过是痴心妄想,但现在…… 李兴荣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的长枪,枪声传出的冰凉在冷却他心中紊乱的思绪。 这是一杆六尺长的银枪,通体雪白,枪尖坚韧锋利,寒光耀眼,乃是太祖皇帝御赐之物!先父驭使它在战场上无坚不摧,立下累累功勋,封伯授爵;后又使它在武林中大展威风,为洛阳李家创下根基,使“鬼骑”之名响彻江湖,武林人尽皆赞誉:洛中李家枪术大周第一。吾今日又岂能堕了先父创下的威名,更不能错失让洛中李家重返辉煌的良机!……李兴荣凝视着手中的银枪,胸中豪气陡升,他大吼一声:“看枪!”他抖动枪尖,就朝着薛畅当胸扎去。 薛畅刚刚行礼问候完毕,还等着对方的回礼,没想到对方突然出手,还好那一声喊,让他有了准备。他凝神一看,只见那银枪被李兴荣这一抖,竟化作几十点寒芒,犹如一朵盛开的梨花,朝着他罩来。 原本薛畅还为李兴荣的无礼出手而感到不悦,但其一出手却让他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须知,薛畅跟曾经的蜀江镖局镖师、后来的铁枪门门主王靖武切磋过多次,对枪法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抖枪花是使枪者必学的基础,但像对手这般轻松一抖手就化作几十个枪头,而且点点都似真非假,光靠苦练,没有天赋和秘技的传承是做不到的,至少练枪几十年的王靖武就使不出来。 不过薛畅学过落英神剑,知道招式幻化的诀窍,竟然原地不动、不闪不避。 眼看着银枪就要及身,城楼上洛阑梦都忍不住惊叫出声了,木台上的薛畅直到此时才真切的看清这一枪是刺向了右肩,他将右肩迅速往下一耷,锋利的枪尖贴着他肩膀的衣服穿了过去。 按理,此时薛畅趁机欺身,用百花拳进袭对手,或能占得先机,但他似乎迟疑了。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李兴荣双手再一抖,已经刺到薛畅身后的枪尖居然掉头而回,直扎其后心,整个枪杆赫然成了一个弯钩状。 当年太祖皇帝为了笼络李明哲,所赠的这把碧血洗银枪乃是特殊金属所制,在内力的灌注下可刚可柔。由于这把枪的这个特性,李明哲在叶文博的帮助下又创出了一些有别于普通枪法的招式,这招“龙回头”就是其中之一。 薛畅在场边观战时李兴荣是他在这一组观察的重点之一,毕竟如此精彩的枪法在个人比武中是只此一家,因此他见李兴荣之前偶尔使过这一招,此刻感受到后背处的气机被搅动,就知道对方果然又使出这一招,他不但不惊,反而停了一瞬,再猛然一侧身,枪尖错身而过,朝着使枪者本人倒刺而回。 他倒要看看对手会怎么应对。 李兴荣只是双手一翻,并未使力,枪尖依旧前刺,只是掉了一个方向。 对手这种顺势而为的使枪手法让薛畅甚觉有趣,他再次侧身避过。 李兴荣冷哼一声,运劲一抖,弯曲的银枪骤然绷直,横扫向对手,加注的内力合并枪杆自身的反弹,不但速度快,而且劲道奇大。 这一次薛畅来不及闪避,他运起九阳神功,竖左掌于胸前。 银枪枪杆击在其手掌之上,犹如击在一个充满气的猪脬之上,李兴荣只觉掌心一震,对手纹丝未动,银枪却被弹开。 他心中略惊,欲收枪回防,谁知对手并未趁机进击,站在原地说了一声:“好枪法!” 李兴荣觉得对手这话是对自己的讽刺,心中暗恨,一咬牙,银枪再抖,一记二龙出水,化作两个枪头,分刺对手左右胸。 薛畅凝神细看,待枪尖及身之时,他才发现这两个枪头居然都是真枪,来不及想为何会如此,他仰头便倒。 李兴荣紧接着一记飞踢,直取薛畅的下身。 在通常的枪法中使枪者在挥枪的同时,是很难做到凌空出腿的,洛中李家的枪法有其独特的心法秘诀,这一记“龙摆尾”出乎薛畅的意料。但他依旧不慌,整个身体直挺挺往木台一倒,双手后撑,双脚平行踹出,正蹬在对手踢来的脚上。 薛倡倒地侧卧呈醉酒状,李欣荣却是后退了半步,奋力轮枪下砸,薛畅侧滚而出…… 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拔……李兴荣使出浑身解数,那杆长枪被他使得犹如一条银龙,时而盘旋往复、变幻莫测,时而横冲直撞、尽展狰狞。 薛畅在对手的攻势下多数都在闪躲,偶尔出手相抵,也是一触即回,因此更彰显对手在台上的威风。 第两百六十九章 恼羞成怒 在观战区以姜骏为首的少数勋贵子弟大声为李兴荣叫好,部分或跟父辈、或在李家学过一些枪法的年轻人则看出了些许端倪,沉默不语。不管怎样,以洛中李家在这二十多年与朝中勋贵的渊源,李兴荣始终是他们最关注的焦点。 太祖皇帝虽然不准泰祥帝练武,但他从小常看龙卫们习武,并不缺乏眼力,此刻疑惑的问道:“这个薛畅为什么不全力还手?” 曹忠不假思索的说道:“从薛畅今天的几场比武来看,他都是相似的表现,老臣猜测……或许他因为昨日风头太劲,今天故意有所收敛。而且巴步云的刀法、廖展信的棍法皆有可取之处,而何玉春的剑法、李兴荣的枪法更是武林一绝,薛畅出道尚浅,也或许抱着增长见识的想法,有意的延长比武时间。” 曹忠不愧执掌龙卫多年,眼光毒辣,善揣人心,竟是将薛畅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 泰祥帝感到惊讶:“朕记得以前洛中李家威名显赫,皇祖父还曾夸赞其枪法天下无双,如此都不能让薛畅全力应付,他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 “皇上。”曹忠认真的说道:“据老臣所知,经护国公传授、新郑伯(指李明哲)中途改练的蛇龙变内功心法须得经千锤百炼、方能大成,新郑伯每战必争先、战后总是受创甚重,固然是因为他铁胆忠心、勇猛无匹,也有其所练内功的缘故,因此他最终能成为铁血长河门中护国公以下、与叶三并肩的第三人,是其用命换来的。 这李兴荣年少时也算是吃过苦,但之后却一直享受着荣华,他虽然不算纨绔,练功也还刻苦,但和其父相比相差甚多。龙凤呈祥枪法若有练至大成的龙蛇变内功辅助,枪尖所经之处劲风凶暴炸裂,即使是武林高手也不敢轻易徒手格挡。如今的李兴荣所练的蛇龙变内功还只是一条大蟒,距离大成还相差甚远,更多的是倚仗其招式的精妙和那杆银枪的特性……” “还只是一条大蟒吗?……”这句话让泰祥帝有所触动,他喃喃自语:“看来做任何事,都必须要历经磨难,方可由蛇变龙……” 曹忠假作未闻,神情严肃的说道:“至于逍遥派的薛畅,至今为止老臣还未见他全力出手过,但观其招法虽然简单,却屡屡能化腐朽为神奇,恐怕其拳脚功夫己致化繁为简、大巧若拙的境界,当然这也跟他内力强横有关,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的慢慢与对手周旋……” “如此看来他还真能与无悲、无怒禅师他们一战?”泰祥帝急切的问道。 曹忠回答:“从今天的这四场比武来看,应是可以。” 泰祥帝回头说道:“皇妹,你都听见了吧?” 正在侧耳细听的洛阑梦被发现后一点也不尴尬,反而笑逐颜开…… 相斗了上百招,一套枪法都快使完,李兴荣已经略感气喘,还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免有点着急,一记龙乘云,银枪如闪电,朝着薛畅当胸贯去。这一招迅捷无伦,虽然之前已经使过,但枪速又有增强。 薛畅的动作也同样在增快,不过没有像上次一样侧身闪避,而是迅捷矮身的同时右掌上顶。 灌满内力的一枪被这一托,不但枪尖上扬,李欣荣也因为用力过猛,而控制不住身体往前冲。 薛畅依旧像之前一样,尽管对手露出了破绽,他没打算趁机进击,正要退避。 谁知双手握银枪的李兴荣冲的太猛,己然近身,却见他握着枪杆后端的右手略作旋转,然后径直朝着对手的胸膛刺去,而他的左手刺向对手的右肩——他两手握的赫然是两柄短枪。 李兴荣等的就是这一刻,洛中李家的绝学“一龙化二凤、长枪变短枪”,乃是专门对付近身的敌人,这一招凤展翼,双枪夹击,劲风纵横,夹带着凄厉破风声,犹如张开双螯的螃蟹,对手已是它口中美食。 事发突然,但薛畅并不慌乱,对手是设了一个巧妙的陷阱,但陷阱太浅困不住猛龙。他双掌立于胸前,振臂发力,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鸿渐于陆变招。 双枪未至,掌风已出,如狂涛骇浪,排山倒海一般尽数击在李兴荣身上,他的整个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飘了出去,砸落到台下。 “好厉害的劈空掌!”不光是在休息区观战的武林人感到惊讶,就连在长木台上的苏沐梵、独孤常慧、青松真人也有些吃惊,之前薛畅在比武中还从未这样隔空出掌,而且打飞的还是武林知名的洛南李家家主李兴荣。只有无悲、无怒两位禅师神情平静,毕竟他们早已知道薛畅和慧通打斗的情形。 虽然说个人比武和门派比武不同,落台两次才算输,但李兴荣四肢朝天、摔了个结结实实,连翻身坐起都有点困难,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战斗下去,于是裁判当即宣布:“这一场比武逍遥派薛畅获胜!” 没有欢呼声,相反有叹息声和嘘声来自于观战区,学过李家枪法的勋贵子弟看到李家家主败得如此窝囊,有些感同身受。而对于以姜骏为首的勋贵子弟而言,他们所设的赌局成了笑话,有些羞恼。 真是糟糕,事出紧急,力道没有控制好,看来没法再见识洛中李家的双枪招法了……洛中李家的龙凤呈祥枪法在江湖中名气甚大,有“一根龙枪、两杆凤枪”的说法,而且这凤枪从不传记名弟子,较少在外界显露,薛畅之前曾听郭怀守简单提及,记在了心上,此刻甚觉遗憾,于是赶紧下了台,走向坐在地上的李兴荣,准备向其道声歉,然后再寒暄几句,想给人家留个好形象。 第一场对巫贤时,薛畅可没有这种想法,那是因为对手心怀恶意,他不过是以牙还牙,而与李欣荣却是无冤无仇,相反他挺佩服对方的枪法,还准备以后多切磋交流。 李兴荣坐在地上,心中羞愧难当,他没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惨,他能听到观战区那边传来的“师父,你没事吧?……”之类的喊声,那边肯定有他的记名弟子,这更让他难堪。 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扭头看见他的年轻对手正走近他,脸上似乎洋溢着得意的神情,得意于能够击败他,扬名洛阳,引得皇上重视,将来顺利求娶魏国长公主…… 愤怒和嫉妒在一瞬间充斥了李兴荣的大脑,他完全没有听清对方弯下腰说些什么,两杆短枪迅速合成长枪,手持长枪朝着对方狠狠刺去。 虽然变生肘腋,但薛畅见对方愤怒扭曲的神情、合枪的动作,心中已有防备,所以这突然的一枪被薛畅闪身避过,生气的他左掌用力向上一拍。 本就负伤在身的李兴荣哪里还把持得住,那根银枪从掌心震脱,打着旋儿的飞上了天。 薛畅这一掌将李兴荣打醒,他呆呆的仰望着飞在空中的银枪,心中一片茫然…… 裁判已经宣布了比武结束,李兴荣却突然出手偷袭,这一有悖江湖道义的行为顿时引起休战区武林人们的一片哗然。 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幕的泰祥帝更是勃然大怒:“混帐!这个李兴荣竟然当着朕的面做出这种事,视武林大会的规定如儿戏,真是——” 泰祥帝话还未说完,镇南王萧凌楠已经赶到他身旁,沉声说道:“新郑伯一向稳重随和、遵纪守法,一般不会做出如此有违身份的举动,或许是因为对手说了什么刺激的话,才会失了分寸,还请皇上原谅他这一回!” “嗯……”泰祥帝听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若是逍遥派的薛畅在获胜之后还羞辱对手,如此行径,朕绝不轻饶!曹老,去把负责他俩比武的龙卫叫上来,朕要问个明白。” 那名龙卫急匆匆的跑上城楼,跪拜泰祥帝之后,面对泰祥帝、镇南王、魏国长公主三人炯炯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怵。 “你不要慌。”泰祥帝让语气尽量变得缓和:“逍遥派薛畅下台之后对李兴荣说了什么,你在旁边应该听得清楚,如实的告诉朕,明白吗?” 那名龙卫瞥了泰祥帝身旁的曹忠一眼,见其微不可查的点头,于是说道:“启禀皇上,薛畅当时对李兴荣说,‘李前辈,真对不起,刚才你的招式太过凌厉,我情急之下出手太重,还请见谅!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与你过招!’……他说的就是这些,小臣还见他想要伸手去拉李兴荣起身,然后李兴荣就突然出手了……” 洛阑梦松了口气,随即大声说道:“我就说嘛,薛郎为人谦虚随和,怎么会做出如此下作的行径,他诚意道歉,那个李兴荣却趁机出手偷袭,这也未免太过卑鄙了!” 她这话显然是针对镇南王萧凌楠而说,萧凌楠却恍若未闻,朝着泰祥帝一躬身,恳切的请求道:“皇上,看在李明哲大人昔日为朝廷所立功勋的份上,还望原谅新郑伯这一次!” 第两百七十章 受伤 太祖皇帝在位的时候,镇南王萧凌楠谨小慎微、从不越雷池一步。到了泰祥帝继位后,昔日只能靠先帝扶持才能坐稳王位的萧凌楠已经是国之柱石,每次往朝堂中央一站,所拥有的气势不光是年轻的泰祥帝心里发怵,那些朝廷重臣也往往不会反驳她的提议。包括此次举办武林大会,泰祥帝也是得到她的大力支持,才得以在朝堂上通过。 此刻,这位军中统帅、女中豪杰难得的以这样一种姿态向泰祥帝恳求,让泰祥帝感到满足,但他还想让这种满足更持久一些,于是眼珠一转,故作认真的说道:“李兴荣的行为可恶,但既然王爷你为他求情,朕就原谅他一次。不过,朕听说武林中比武若是坏了规矩,也是要受到惩罚的,曹老,是否如此?” 曹忠正色的说道:“皇上所说没错,比斗结束还出手偷袭,那是武林大忌,即使未对对手造成伤害,那也要进行惩罚,重则废去武功,轻则断指挨拳。” “既然朕已经宽恕了李兴荣,断不会允许薛畅私下里再以此理由找洛中李家的麻烦,因此就由朕来化解他俩的恩怨吧。” 泰祥帝说着,指着那名龙卫:“你立刻去找薛畅,告诉他,就说朕希望他原谅李兴荣这次所犯之过错,不要再找他麻烦,朕会给予补偿。” “是!” “多谢皇上宽宏大量!”萧凌楠再一次躬身行礼。 洛阑梦却嘟嘴说道:“薛郎才不是睚眦必报之人!” 过了好一会儿,龙卫再次返回:“启禀皇上,小臣将皇上御言传达给逍遥派薛畅,他回话说,‘他原本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要以后洛中李家不找他麻烦,他也绝不会找李兴荣的麻烦,请皇上放心,也不必因为这无足挂齿的小事而给予奖励。’” “这个薛畅虽然年轻,却是个识大体的。”泰祥帝欣慰的笑了笑,随即又严肃的说道:“朕也希望李兴荣也是个识大体的,别年纪一大把了,还比不过年轻人!” “皇上放心,臣回去之后一定警告李兴荣,让其不可辜负皇上的好意!”萧凌楠当即郑重表态。 “好!”泰祥帝点头,语气温和的说道:“也请爱卿告诉李兴荣,虽然朕宽恕了他,但他毕竟违反了武林大会的规矩,不做处罚不足以告诫其他武林人,所以小组比武里的最后三场,他不用参加了,都判定他负。” “臣明白,臣盯会告诉李兴荣,相信他也会以此自省!”萧凌楠一脸肃容的返回自己的座位,望向广场,已经找不到李兴荣的身影:不知道他是去疗伤了?还是因为无颜留在这里而提前回家了?…… 当李兴荣出手偷袭的时候,萧凌楠同样也很吃惊,她有些不敢相信当年开朗热情、乐于助人的青年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几十年不见,真的让人变了很多…… 但是她必须得为李兴荣求情,不是因为挂念着当年与李兴荣尽的缘份,而是因为若没有李明哲的暗中提点,她萧凌楠很难安全走出当年的危机、拥有今日之地位,这一份情她是必须得还的! ……………………………………………………………………………… 最后这一轮比武出了这么大风波,休息区里议论纷纷,薛畅在见过泰祥帝派来的龙卫之后,也没多做逗留,匆匆的登上了停留在广场外的马车。 直到马蹄声响起,马车驶离广场,薛畅才放松下来,嘀咕道:“顾宫主,没想到这个洛中李家跟朝廷还有这么深的渊源,不比神女宫差,但愿像皇上说的,今天这事能和平解决,之后不会有什么麻烦。” 薛畅说完,却没听见对面的回应,抬头一看,却见顾诗婧紧靠着车壁,紧闭双眼,似在运功调息,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薛畅关切的问了一声。 顾诗婧没有回应。 “不会是你最后一场比武输了吧?”薛畅轻声问道,当时他忙于应付与李兴荣比武之后一些武林人的关切、愤慨和劝说,没有去了解顾诗婧最后一轮的比武结果。 顾诗婧睁开双眼,傲然回道:“谁输了?!我今日也是全胜!” “可你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妙。”薛畅婉转的说道。 “不过是不小心被玄阴教那狐狸精擦了一掌。”顾诗婧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淡然说道:“我已服过水云丹,只需在运功调息一会儿,就会……就会……没事……”他话还没说完,就连打了两个寒颤。 “你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好,不如让我给你看看,我对治疗内伤还是有一点心得的。”薛畅恳切的说道。他之所以敢这么说,那是因为他在系统的指导下修习了《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 但顾诗婧显然不领这份情,冷然回绝:“若不是你耽搁我运功,这点小伤早就好了。” 薛畅只好不作声了,看着顾诗婧重新闭目运功。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顾诗婧的脸上不但未现红润,反而越发煞白,并且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薛畅感到不妙,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恰逢车轮碾过路面的一道隆起,整个马车震动了一下,盘膝而坐的顾诗婧直挺挺的往前倒。 薛畅赶紧伸手扶住,刚碰触顾诗婧的身体,立刻感到入手处冰凉,顿时大惊,立刻问道:“顾宫主,你没事吧?” 顾诗婧费力的睁开双眼,说话时牙齿还不停打架:“我……我没事,你……你……快放开我……” 都这副模样了,还没事!……薛畅没有理她,扭头喊道:“顾宫主身体不适,麻烦你加快车速,赶快府邸!” 那车夫已经听见了车内的动静,立刻回应道:“薛掌门请放心,很快就到了!” …………………………………………………………………………………… 在洛阳城西的蹴鞠社戌号赛场,逍遥派今天的第一个对手是他们这个小组原排名第五的绣花楼。 绣花楼原名青衣楼,建立于前朝,是一个以刺探情报、暗杀而闻名的女子门派,一直传闻其就隐藏在洛阳的诸多青楼之中,但绝少有人知其准确之所在,其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暗杀了前朝后期一位勉力能够掌控朝局的丞相,从而导致朝局动荡十几年,中央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待鲜卑大军入侵时无力抵御而快速覆灭。 大周建国后,严格管制武林各派,青衣楼非常识趣,主动从隐秘的地下走到了台前,她们在巡武司登记注册,成为了京畿武林的一个门派,有了赠地和俸禄,她们也不再干以往那些违法的勾当,反而开启了刺绣织衣的成衣铺营生,其所制作的云锦刺绣乃是京城一绝、无人能及,生意非常红火,它也因此改名为绣花楼。 不过江湖也有传言绣花楼并未完全放弃过去的本行,她们与龙卫有合作,除了洛阳的各个青楼中依旧有她们的眼线外,甚至偶尔还接龙卫下达的暗杀任务……只是这些传言从未得到证实。 绣花楼武功擅长轻功、剑法和暗器,剑是两尺长的短剑,暗器是一寸长绣花针,均讲究快、准、狠,一击必杀,与其绣花剑法、穿针引线暗器手法的文雅称谓完全名不符实,倒是其所练的轻功轻盈、多变、行动无声,若是施展其轻功在花丛中舞动,或许真能不碰落一片花瓣,因此这花间舞轻功却是名副其实。 由于绣花楼出场的弟子个个貌美如花,而且年纪大的更显风情万种,更是吸引了场边观众的目光。 只可惜在台上比武的徐熙他们却没有这样愉悦的感受,昨日伏牛寨的失败给这一小组其他门派都提了个醒,为了避免阴沟里翻船,遭人耻笑,绣花楼将实力强横的三名长老先后派上场,之后派上的两名弟子也都是精英,她们个个巧笑倩兮,出手却凌厉无比,让逍遥派弟子们懂得了笑里藏刀的真意,最终逍遥派在这一轮比武中无一获胜,甚至樊獒还被绣花针扎中、薛五被短剑刺伤,不过对方出手较有分寸,经过简单的治疗并无大碍,而且在这一轮比武结束之后绣花楼立刻派弟子过来,奉上了其特制的伤药,并且还诚恳的道歉。这样一来,徐熙他们心中的一点芥蒂也消失无踪,还反过来表示感谢。 刚刚在台上打斗激烈的两个门派,在台下却表现的如此和睦,这让场边的有些观众感到惊讶。 一个立派近百年的门派向一个刚成立一年的门派示好,场边的其他门派弟子将其看在眼中,却没有人感到惊讶。 目注着这一切的江士佳立刻意识到:昨日薛畅在宫廷广场的惊艳表现已经被各派所知,武林人是最实际的,逍遥派的这些弟子开始受到他们师父威名的庇护。 去年那个还需要他庇佑的青年在今年居然就开始要名扬天下了!……一想到这些,江士佳就忍不住感叹其进步之速、让人望尘莫及。 第两百七十一章 疗伤 逍遥派的第二个对手是八仙派,这是山东地区的一个道家门派,本是蓬莱派的一个分支,三十多年前蓬莱派打着去北方传教的旗号,投靠了新建的北燕,最后因为带头率领北方武林人围杀叶文博而导致覆灭,八仙派拒绝跟随蓬莱派投靠蛮夷,留在了当地,反而发展壮大,成为了山东武林威震一方的大门派,其纯阳内功、吕祖剑法、玉箫音功、铁拐杖法均是一绝,而且如今派中人才济济,对战逍遥派时也丝毫没有大意,因此逍遥派五弟子依旧难觅一胜。 这让徐毅他们警醒:哪怕自己有了一些进步,但和其他武林各派的弟子相比,还相差很远,要想赶上他们,还需要不断的努力,而在这一天神女宫又是连胜两场。 两派再次一同返回府邸,在后院练武场一边切磋交流、一边等待两位掌门人的回归。 黄昏时,他们就听到了薛畅的喊声:“快来人!顾宫主受伤了!” 周婉瑶等人大惊,慌忙奔向院门,却见薛畅如大鹏一般在半空中纵掠,很快就来到他们面前,怀中赫然抱着顾诗婧。 周婉瑶来不及多想,急声问道:“师姐你怎么样了?” 顾诗婧此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身体不住颤抖,牙齿直打架:“咝……冷……咝……冷……” 颜冉伶此刻也不顾前嫌,伸手想要接过顾诗婧,谁知手刚碰触身体,一股寒意就直透掌心,吓得她赶紧缩手,嘴里惊叫:“怎么会这么冰冷?!” “他和玄阴教蒙竹打斗时,中了对方一掌,当时可能没有太在意,结果玄阴掌力渗入经脉,加上她本人可能又是……纯阴之体,如同火上浇油,才会导致伤情加剧。”薛畅所说的这些话是他在马车上用内力探查对方体内伤情时与系统探讨后所得。 周婉瑶一边听薛畅所说,一边伸手触摸顾诗婧的身体,果然是冷得吓人。别看周婉瑶、颜冉伶都是三、四十多岁的人,江湖经验还真不多,还从未遭遇过这样的事,当即也慌了手脚,齐声说道:“这……这该怎么办?!赶紧……赶紧去叫师叔!” “我想那名车夫应该已经赶回通知太皇太妃了。”薛畅沉声说道:“不过现在时间紧急,容不得耽搁,必须尽快用纯阳真气驱除顾宫主体内的玄阴劲气,然后再理顺她体内紊乱的经脉,就可以保其无虞。” 薛畅声音厚重瓷实,充满自信,当即安稳了在场所有人惊慌的心。 “对,对,是该先疗伤。”周婉瑶连连点头,随即又面现难色:“只是这纯阳内力——” “周长老忘了,我所修炼的九阳神功乃是天下至刚至阳的内功,正是阴寒真气的克星。”薛畅回应道。 这段时间两派切磋交流,周婉瑶当然清楚薛畅所练九阳神功的强大,她适才这一说只是言语婉转的请对方相救,得到明确答复后,她也不敢再耽搁,嘴里说着:“请跟我来!”于是就领着薛畅奔向内院。 在途中,颜冉伶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师姐是什么纯阴之体?” 薛畅本不想回答,可颜冉伶又追问了一次,显然在这个问题上还挺较頁,无奈之下,只好用传音入密说了几句。 颜冉伶听完,顿时脸皮微红,啐骂了一声。 原来,纯音之体云云是薛畅瞎编的,实际上是因为神女功功法偏重阴柔,顾诗婧身为女人,几十年来一直守身如玉,本身就阴柔过盛,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有助于容颜常驻、长葆青春,只是让同样是用阴寒之气练就的玄阴劲力入侵体内,才会让其如鱼得水,产生了倍增的效果……当着众人的面,薛畅不好意思直接说,才随便编造了一个词。 颜冉伶刚啐了一口,随即一怔:顾师姐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位中年男子的影像,她赶紧甩甩头。 且不论颜冉伶被触动心事,周婉瑶急匆匆的领着薛畅来到一个房间,就焦急的问道:“薛掌门,这是师姐的练功静室,你看就在这儿疗伤行吗?” 薛畅晃眼一扫:说是练功静室,更像是一间闺房,云床上铺有被褥、挂有华丽的帷幔、旁边还有梳妆台…… “地方没问题,只是——”薛畅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人,直截了当的说道:“还请其他人出去,我有件事必须得先和周长老、颜长老商议。” 周婉瑶一听,立刻说道:“凌云,你带着师妹们、还有逍遥派的弟子去吃晚餐,晚餐之后各自歇息,以应对明天的比武,你师父有我和你颜师叔,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唐凌云看着躺在云床上、已经快陷入昏迷的顾诗婧,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担忧,朝周婉瑶和颜冉伶,行礼说道:“师叔,那就辛苦您们了!” 然后又朝薛畅恭敬的行礼:“有劳薛掌门了!” “放心吧,明天你就能看见一个安然无恙的师父。”薛畅安慰了一句,又说道:“你出去之后见着徐熙,告诉他,我今晚没时间见他们了,让他照顾好师弟师妹们。” “好的。” 唐凌云出去之后,颜冉伶关上了房门,房间内只剩下薛畅、周婉瑶、颜冉伶和躺倒在床上的顾诗婧四人。 “是什么事?快说吧!”周婉瑶催促道。 薛畅此时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他下意识想要避开两人的目光,但转念一想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心虚,随即又正视二人,暗暗吸了口气,低声说道:“要给顾宫主疗伤,先得给她……给她将衣物全部……脱去……” “什么,要脱光衣服?!”颜冉伶当即就叫嚷起来,但马上又赶紧捂住嘴。 为了避免误会,薛畅紧接着解释道:“据顾宫主说,她只是被蒙竹擦了一掌、并无大碍,但从比武结束到现在没有多长时间,她就已经全身冰凉、陷入昏迷,由此可见侵入她体内的这股阴寒劲气的可怕,如果不能全部清除,一旦有丝毫残留,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若是她在接下来的比武中再发作,那可就麻烦了——” “就她现在的状况还能再比武?!”颜冉伶忍不住插话。 “根据我的判断,如果疗伤顺利,顾宫主明天仍然能以好的状态上场比武。”薛畅自信的说道。 “师妹多听少插嘴。”周婉瑶难得严肃的说道:“薛掌门,你抓紧时间继续说。” “我……我会全力运功,让九阳神功内力在顾宫主体内运转,逼迫阴寒之气通过她的……肌肤毛孔排散出去,若是有衣物包裹,这就会变得困难许多,而且极可能有残留。此外,顾宫主已经无法与我运功配合,再有衣物的阻隔,我很难保证能够始终顺利的将内力输送到她体内,并且还能够自如的操控……”薛畅越说越流利,神情越发自然,因为事实本就如此,当然这些缘由主要都是由系统告知他的。 薛畅说完,坦然的面对神女宫的两位长老。 球踢到了周婉遥这一边,该她俩做决定了,但要做这个决定有些难,偏偏当事人还无法做主,她几乎已经快要陷入昏迷,只有那细如蚊呐的“咝……咝……”声一直萦绕在两人耳边,也在告知她俩顾诗婧现在所承受的煎熬。 两人看着云床上颤抖不已的顾诗婧,又对视了片刻,有了决定。 “薛掌门,就按你所说的治疗吧。”周婉瑶语气沉重的说道,她停顿了一下,又犹豫的问了一句:“你……你也要……脱去衣物吗?” 这怎么可能!我只是治伤,又不是做其他事!……薛畅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不用,不用,我会穿着薄衫……呃,因为一会儿运功的时候会比较热,我怕出汗太多,沾着衣服难受、影响治疗……呃,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监督,还可以给我提供帮助……” 周婉瑶见薛畅拼命解释,心里又放心了一些,说道:“就按你说的做,咱们赶紧开始吧。” “好,我先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回。”薛畅说完,闪身出了静室。 屋里就剩下神女宫师姐妹三人,颜冉伶这才开口说道:“师姐,你说这事妥不妥当?” “既然顾师姐是跟玄阴教比武受的伤,现在又这个样子,肯定中的就是阴毒至极的玄阴掌,我记得以前师叔教授我们武功时曾说过‘玄阴教的武功特异,一定要避免与之对敌,否则—旦被其玄阴劲气侵入体内,药石效果不大,最好用纯阳内力化解……’。而前些天,师叔又说过薛掌门的九阳神功,至刚至阳、罕世难匹……所以刚才薛掌门说的没错,他是救顾师姐的最佳人选!”周婉遥沉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些,我是说我们没征得顾师姐的同意就这么做,等她好了之后会不会怪我们?” 周婉瑶一愣,看一看云床上的顾诗婧,正色的说道:“先救人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师妹,你快将她扶起来,我来给她脱衣。” 第两百七十二章 疗伤(续一) “好吧。”颜冉伶脱鞋跳上床,扶顾诗婧坐起。 周婉瑶一边给她褪去衣裳,一边说道:“自从师父病重卧床,我们姐妹三人就相依为命,后来有了师叔的扶持,你反而开始跟顾师姐不和了,这些年我一直操心自己的事,也没顾得上这些。听师叔说,以后武林的形势恐要大变,咱们神女宫人手本就不多,顾师姐是有些小毛病,但人其实很不错,你又是个懂事理的,我们姐妹三人还应该像以前一样抛弃前嫌、同舟共济才是。” 颜冉伶默然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原来顾师姐今天穿着师叔给她的这件金丝软甲,居然还是受了伤!” 只见被褪去外裳的顾诗婧贴身穿着一件金灿灿的背心,它是由南荒异域罕见的铁甲蛇王腹部的鳞片配以天蚕丝织成,可以抗刀剑、防硬伤,是柳凌英专门从皇宫宝库中取来,交给顾诗婧穿戴,以保障她的安全 周婉瑶小心的解开软甲,颜冉伶发出一声低呼,只见在顾诗婧的腹部正中赫然有一个淡青色掌印,在四周雪白肌肤映衬下,显得有些可怖。 周婉瑶伸手轻触,顾诗婧就仿佛被火烫一般,整个身体开始抽搐。 “好可怕的玄阴掌力,竟然能够透过软甲,伤及身体!”周婉瑶倒吸了口凉气,立刻缩回手,急声说道:“快去叫薛掌门来!”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薛畅的声音:“我可以进来了吗?” 薛畅早就换好短衫,怕周婉遥她俩还没准备好,所以一直在静室外等候。 颜冉伶开了门,将薛畅引进来。 薛畅一进门,就看到周婉瑶半跪在云床之上,双手扶着一位盘膝而做的女子,那女子脸朝墙壁、背朝向他,青丝乌黑如墨,肌肤莹白如玉…… 薛畅不敢细看,就听周婉瑶说道:“薛掌门,快为我师姐疗伤!” 薛畅不敢怠慢,脱鞋上床,在顾诗婧身后盘膝坐好,立时一股幽香扑鼻而来。 薛畅伸出双手,掌心贴住贴住顾诗婧后背,触手处平坦滑腻,却有颇具弹性,竟与那日在洞穴中碰触洛阑梦身体时的感觉不遑多让。薛畅并不是初哥,在前世也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在此刻竟有点心驰神摇,好在他一直修习内功,定力不错,当即收束心神,抱元宁一,调动体内下丹田的九阳真气,经任脉主干,逆行而上至膻中穴,再转至手臂经脉,至劳宫穴。 此时,薛畅的右手处于上方,掌心劳宫穴正贴住顾诗婧身体督脉的灵台穴,左手处于下方,掌心劳宫穴贴住了顾诗婧的命门穴。他并没有将九阳真气狂泻而入,而是按照系统的指示,将九阳真气收束成两股细流,犹如两条小蛇,谨慎的钻入顾诗婧的穴脉内。 由于故事情陷入半昏迷,无法主动配合,已经在其体内占据主导的玄阴劲力本能作出反应,立即裹挟着顾诗婧自身的内力,蜂拥而来,要将这两处火苗扑灭。 薛畅丝毫不慌,没有猛然反击,而是持续不断的徐徐输入九阳真气,与之对耗。 顾诗婧清醒时内力尚远不是薛畅的对手,更何况只是没有人控制的散乱劲气,消耗战并没有持续多久,九阳真气就在灵台和命门两穴中站稳脚跟。 接着薛畅继续缓慢输入真气,并引导在灵台穴的真气向下运行、命门穴的真气向上运行。他之所以敢分心二用,在于这一年多来修炼九年神功所锻炼出的强大精神意念,两股真气一边驱散途中的阴寒劲气,一边徐徐前行,最终在顾诗婧督脉的脊中穴汇合,从而使得这一段督脉为他掌控,与他的双臂及自身形成一个真气的循环途经。 然后以此为基,开始缓慢而稳定的向顾诗婧体内的各处催发九阳真气的热力,驱走玄阴劲气的阴寒…… 在这个过程中,既要仔细、不能有任何遗漏,又不能过猛过急,否则会伤及顾诗婧身体、折损经脉,因此在系统的提醒下、事关顾诗婧的性命,薛畅的精神极其专注、也极其的有耐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婉瑶扶住顾诗婧双肩的手已经感觉不到了明显的冰冷,顾诗婧不但停止了呓语,而且脸色也隐隐有了几丝红润。 周婉瑶心情微松,再看向薛畅:只见他依旧双目紧闭,身体姿势还如最开始那样端坐如松,只是额头已经微微见汗,从开始疗伤到现在至少半个多时辰了吧,她自己的双腿跪在云床上都已经有点酸麻了,更何况这个年轻人一直在输出真气给顾师姐疗伤,其消耗又怎能不大! 周婉瑶心生感激的同时,又感到了几分异样,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一个英俊如龙,一个娇美如花,又以这样一种比较羞人的姿态挨在一起……而这个年轻人将来还可能是自己的女婿,而自己还在为他俩提供帮助…… 周婉瑶突然感到有点不舒服,她抬起头,用传音入密对坐在云床边、都快睡着的颜冉伶说道:“师妹,你过来帮我扶着顾师姐,我出去休息一下。” 颜冉伶立刻过来接替周婉瑶。 周婉瑶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出了静室,又立刻关上,重重的吸了口气,然后就守在门外,一方面是怕有外人闯进,另一方面也是担忧顾诗婧能否康复。 她刚搬了个木椅,在门边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看见鹿灵韵领着柳凌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周婉瑶赶紧上前行礼拜见:“师叔,这么晚了,还劳您大驾过来,是我们的过错!” 柳凌英懒得与她客套,直截了当的问道:“老身听说薛畅在给诗婧疗伤,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周婉瑶见柳凌英有些着急,先说了一句、以安其心,然后又看看鹿灵韵、看看柳凌英身后的太监宫女,欲言又止。 柳凌英老于世故,怎么会不明白,立刻说道:“灵韵你赶紧回房休息!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鹿灵韵还有点不情愿,可同样老于世故的万老太监立刻回应道:“是,娘娘!”同时赶着其他人去到了大厅外。 周婉瑶这才将整个经过大致的说了一遍。 柳凌英听完,当即肯定的说道:“薛畅所做的是对的,也只有他能够帮助诗婧彻底治好玄阴掌所造成的内伤,老身也无能为力,所带来的那些丹药也最多是等诗婧治疗完之后,帮她恢复元气而已。” 说到这里,柳凌英突然感慨道:“现在想来,多亏老身当时存了惜才之念,有了成全阑梦和薛畅的心思,所以才会留逍遥派在这里居住,顺便让两派在大会前多进行练习……没想到也因此得了上天庇佑,让诗婧及时得到救治,一饮一啄,真是莫非天定!” 柳凌英又看向周婉瑶,低声说道:“薛畅这孩子很不错,武功又高,人品也好,听皇上身边的人说,皇上对他越来越满意,如果不出意外,他应当能登顶决赛、授封爵位,到那时阑梦和他就能喜结良缘,成婚之后阑梦必然跟随薛畅,你也就能和女儿随意相见了。” 周婉瑶终于露出笑容,患得患失的说道:“希望一切顺利吧。” 柳凌英看着周婉瑶,她比顾诗婧还要小几岁,当年两人是一对姐妹花,然而如今一位依旧宛若少女,一位却已皱纹横生、风韵犹存了,显然当年发生的那件事对她影响很大。 一丝愧疚从心底升起,柳凌英轻声说道:“婉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完这句话,她又将心底的那丝愧疚抹去,将话题转开:“老身没有想到,在武林中已经快成绝响的玄阴掌居然让玄阴教的那个年轻教主给悄悄练成了!这一掌是打在诗婧的腹部,以咱们神女宫的武学,这个位置怎么会轻易中掌,定然是你那个师姐急于获胜,仗着有软甲保护,硬挨了一掌,借此赢得先机……” 柳凌英的推测就如同亲眼所见一般,她叹了口气:“老身一直以为诗婧这孩子惯于贪图享乐、缺乏进取,没想到这一次竟表现的如此果敢,倒真是小瞧她了!” 周婉瑶忍不住提醒道:“师叔,师姐清醒后要是知道自己裸着身子,被薛畅疗伤,她恐怕会——” 周婉瑶没有说下去,但柳凌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以为然的说道:“都是江湖儿女,事急从权,诗婧多大个人了,这点还不明白吗!更何况仅仅是身体的接触,没什么大不了的。” “师叔!”周婉瑶加重语气提醒道:“师姐跟你我不同,她特别在意这些,当年……当年就是因为太子之事,他埋怨了我多年,这一次要是因为这件事,她心里很可能又会——” 周婉瑶没有说下去,柳林英沉默了片刻,笃定的说道:“有老身在这里,一切都会没事的。” 周婉瑶略感宽心,又问道:“师叔您要进去看看吗?” 柳凌英却摇头:“这种场合……老身就不进去了,还是在这里等诗婧苏醒吧。” 第两百七十三章 疗伤(续二) 顾诗婧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的前半段,她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河,刺骨的寒冷和无尽的黑暗让她感到无比恐惧和颤栗;而在梦的后半段,她却置身于开满鲜花的山腰上,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惬意的让她只想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好好的睡一觉…… 只可惜她的双眼却无意识的启开了眼帘,接着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女声:“顾师姐,你终于醒了!” 那好象是颜冉伶的声音……顾诗婧神志恍惚的呢喃道:“我……这是在哪儿?” “这是在你的练功静室。”颜冉伶立刻解释道:“你忘了你中了玄阴教蒙竹的一掌,全身冰凉、陷入昏迷,薛掌门正在为你疗伤。” 我刚才昏过去了?……顾诗婧顿时一惊,整个人变得清醒,顿觉有两个厚实的手掌抵着自己的后心,实打实的肌肤相接,掌心中有两股温暖的热流绵绵不断的流入自己体内,再流向全身…… 她下意识的低头一看:自己全身竟不着寸缕! 顿时大惊,她当即惊惶而愤怒的喝道:“薛畅你好大胆子!竟敢……竟敢——” 她话没说完,脸先红了,欲要转身挥掌向薛畅打去。 薛畅早有准备,迅速抽出左手,出指如风,连点顾诗婧好几处穴位,又迅速贴回她的后背。 顾诗婧全身酸麻,动弹不得,惊惶的骂道:“姓薛的,快给我解开穴道!不,你快给我滚出去!——” “你冷静些!”薛畅一声大喝,将顾诗婧吼得一愣,就听他说道:你身中蒙竹的玄阴掌,其阴寒掌力完全侵入了你的身体,导致你体温骤降、陷入昏迷,我正用九阳神功为你驱除寒毒,你若随意乱动,导致我输入的真气失去控制,到时候倒霉的可是你!” 顾诗婧愣住了,可当她低头看见自己果露的身体时,羞耻之心又起,当即喊道:“我不要你治!你出去!快出去!——” “诗婧!”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柳凌英推门而入,神情郑重而严肃,低声说道:“你所中的玄阴掌阴毒至极,若是不能彻底清除寒毒,将后患无穷!老身对此也无能为力,唯有薛掌门的九阳神功是它的克星,他已经尽心尽力的为你治疗了近一个时辰,耗费了大量的内力也亳无怨言,你不可辜负了他的努力!” 顾诗婧听完,默然片刻,声音细如蚊呐的说了一声:“知道了……” 柳凌英见事情已经平息,正要转身离开,顾诗婧急忙说道:“师叔,您能在这儿陪我吗?” 看到顾诗婧那渴求的眼神,就如同女儿在哀求母亲,柳凌英心中一软,在云床边坐下。 顾诗婧此时才心中方定,重新端正坐好。 薛畅趁机轻声说道:“顾宫主能否尝试着运转自身内力,看看体内有什么不妥。” 顾诗婧低低的应了一声,依言照做,但很快她就“啊!”的痛呼了一声。 “怎么了?”柳凌英关切的问道。 “师叔。”顾诗婧神情慌张:“我的经脉受到了损伤,而且……而且无法提聚内力!” “不要慌,这是正常情况,一会儿我有办法解决。”薛畅立刻接过话头,安慰道:“既然你无法运转内力,就全身放松,我会加大内力的输入,争取尽快驱除所有的寒毒,到时候身体会比较热,你要暂时忍耐一下。” 薛畅话音刚落,柳凌英在一旁紧接着说了一句:“诗婧,听他的。” 顾诗婧压抑住心中的慌乱,点了点头。 ……………………………………………………………………………… 周婉瑶一人在静室外守着,刚才室内一番闹腾,现在终于是恢复了安静,想来师叔应该已经安抚住了师姐…… 想到这些,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从屋内传来顾诗婧微弱的呻吟声:“……啊……啊……” 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大,周婉瑶作为过来人,不禁浮想联翩,忍不住轻轻推开了房门,眼前的情景完全不是她心中所想:只见薛畅依旧双掌贴于顾诗婧后背,只是脸色泛红,头顶白气升腾;而顾诗婧则完全被白气萦绕,仿佛是在修炼朝云暮雨神功一般,只是她的表情却成痛苦状,即使在拼命忍耐,还是忍不住发出呻吟声。 柳凌英望着薛畅头顶升腾的白气,同样感到吃惊:这个年轻人已经运用自身内力为诗婧治疗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能如此大量的输入真气,这内力真是—— 柳凌英原以为自己已经高看薛畅了,没想到还是有所低估。 但她却不知薛畅之前因顾诗婧昏迷,怕对其损伤而不自知,九阳真气虽然一直在输入,但量却不太多,始终是在稳扎稳打,直到顾诗婧清醒,有了她的主动配合,这才敢使出全力,以求彻底解决。 九阳真气大量涌入顾诗婧体内,不停的游遍其全身,隐藏在体内的寒毒无所遁形,不是被消融,就是被逼出体外…… “那掌印!顾师姐肚子上的掌印消失了!”颜冉伶突然惊呼,语气中充满喜悦。 而与此同时,薛畅头顶的白气也消失了,他如长鲸吸水一般的收回了输入在顾诗婧体内的九阳真气,又细查了是否还存在残留,确保无虞之后,这才将双手缩回。 薛畅一边伸手抹汗,一边扭头,同时睁开双眼,想要对柳凌英说话,谁知全身乏力又失去支撑的顾诗婧突然一头栽倒过来,他猝不及防,正要伸手去扶,顾诗婧的整个身体已经倒入他怀中。 一股浓烈的、掺杂着汗味的男子气息直钻口鼻,让正要准备骂人的顾诗婧感到身体更加酥软,等薛畅慌忙扶着她双肩、帮她坐起时,她面红耳赤,低头不说话。 柳凌英抬眼看着旁边的颜冉伶,眼中是无声的责备。 颜冉伶知道自己犯了错,吐了吐舌头,赶紧扶住顾诗婧,心里也有点委屈:刚才师姐自己坐得挺好,身体又那么烫,我只是想缓缓手,又不是诚心想让她难堪…… 柳凌英干咳了两声,说道:“薛……孩子,诗婧身上的寒毒是否已经去除干净?” 柳凌英叫得亲切,薛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一声“孩子”应该是在称呼自己,仔细想想:柳凌英身为太皇太妃,洛阑梦相当于是她的孙女,将来自己若娶了洛阑梦,就是她的孙女婿,人家大自己两辈,叫一声“孩子”合乎情理。 薛畅自动脑补,对柳凌英想要拉近关系的做法感到释然,认真的回答道:“顾宫主体内的寒毒已经祛除,只是她现在经脉受损、内力失控,若是不着急,可以慢慢运功调养,若是想明天还能继续参加比武,我有办法让她尽快恢复。” “孩子。”柳凌英第二次称呼薛畅就显得自然多了:“你用什么办法让诗婧尽快恢复?” “我新练了一门内功,名叫九阴神功,它对治愈内功有奇效,我可以将九阴真气导入顾宫主体内,帮助她修复经脉、引导内力运行。顾宫主所中的掌伤其实并不重,若不是她疏忽大意、没有及时治疗,断不至于变得如此严重,相信有了九阴真气的辅助,定可以很快恢复。” 柳凌英心中一动,问道:“这九阴神功……老身从未有听闻,听其功效倒是与华山派的长春功有些相似,它和你所练的九阳神功是同出一源?” “并非一源,九阴神功乃是道家绝学,两者名字相近,只是巧合,晚辈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学得此功。”薛畅说得含糊。 柳凌英微微点头,没有细究,看向正在颜冉伶的帮助下悄悄穿衣的顾诗婧。 顾诗婧感觉到了自家师叔的目光,抢先问道:“要是疗伤……还要……像现在这样吗?” 这话问得薛畅有些尴尬,他低声说道:“我刚开始习练九阴神功,九阴真气尚还浅薄,不如九阳神功那样——” 柳凌英正色的接口说道:“内功疗伤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可能疗伤不成、反致重伤,肌肤相触、经脉相接,真气更易过度和引导,这是常理……” 说到这里,柳凌英看到顾诗婧一脸不情愿的低着头,迟疑了一下,心中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要不然……这次的比武大会,你就不要再上了,慢慢的养伤吧。” “这样最——”顾诗婧立刻欣喜的抬头,但她看到柳凌英脸上略显失望的神情,顿时又把话语噎住,蠕动着红唇,出口的话却变成了:“那怎么行!我已经连胜了八场,只需要明天再胜三场,就能成为除那六位护国武者之外大周武林最强的十人之一,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半途而废!” “好,这才是神女宫的掌门!”柳凌英露出笑容,言语有力的说道:“那就这么办了!老身带来了御医署为龙卫特制的回元升灵丹和易气通窍丸,可以减缓疼痛,恢复内力,提振精神,对身体也大有好处,你俩可以先服食几粒,补充一些食水,再好好洗个澡,恢复一下精力,再来继续疗伤。” 第两百七十四章 疗伤(续三) 薛畅一听这话,赶紧劝道:“前辈,那些丹药还是等疗伤结束之后再服用吧,顾宫主体内真气紊乱,无法凝聚,若服食丹药,反而增加治疗难度。” “老身真是糊涂了,孩子你说的对,丹药就先不吃了。” 薛畅接着又说道:“我看我和顾公主喝些水就行了,吃了饭不利于运功,疗完伤还会再出汗,咱们就抓紧时间吧,这些事可以放到疗伤结束后再做。” 开玩笑,等女孩洗完澡再开始,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薛畅在前世可是有过体会的。 “说的也对,诗婧你觉得呢?”柳凌英问道。 “薛掌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呗。”顾诗婧直接表达着不满。 柳凌英没有再理会她,回头说道:“婉瑶,你去倒两大杯水来。” “是,师叔。”周婉瑶转身出门,很快又端水进来。 薛畅“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刚才他将九阳神功运到极致,蒸发了体内大量水分,口唇干渴,现在终于得到滋润,全身顿感舒畅。 周婉瑶见他如此,关切的问道:“再来一杯吗?” “谢谢周长老,已经足够了。”薛畅刚道完谢,就听到身后传来“嗝!嗝!”的声音,原来是顾诗婧喝了个水饱,经不住打起了水嗝,她赶紧用手捂住嘴,脸上羞臊无比:今晚上可是什么丢脸的事儿都遇上了! “冉伶,帮着扶住你师姐。孩子,接下来又要辛苦你了!”柳凌英语气温和的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前辈,请先等一等。”薛畅却叫住她,认真说道:“我修习九阴神功尚浅,为了保证疗伤能够顺利,还希望顾宫主能够配合。我这里有一个九阴神功的疗伤要诀,想请前辈一起来参详,以便顾宫主在疗伤时能够顺利的按照疗伤要诀,配合我的真气引导,运转自身内力,使身体的恢复能够事半功倍。” “哦。”柳凌英停住脚步,感兴趣的说道:“那就念来给老身听听。” 周婉瑶犹豫的说道:“我需要回避吗?” “不必,都一起来参详吧,集思广益嘛。”薛畅大度的说道,反正柳凌英和顾诗婧学会了,很可能将其传授给她俩,还不如自己先卖个人情。 颜冉伶听了这话,心安理得的坐着没动。 薛畅清了清嗓子,当即用缓慢的语速清晰的将《九阴真经疗伤章》的全文背诵出来。 柳凌英听着听着,面现惊讶,很快又变得激动,她事先想到了薛畅要说出的内功疗伤要诀必然不会简单,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一篇详细阐述真气运转与脉络相辅相生的精奥道家武学经典。 她正感到兴奋,薛畅又接着对这篇疗伤要诀进行了详细的解释,他的解释通俗易懂,四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要点。 柳凌英更感欣喜,她赫然发现薛畅所说的疗伤要诀并非只是疗治内伤而已,它甚至对于如何吐纳运气、炼精制纯、打通经脉也有着精辟的论述。她反复琢磨着,昔日困扰她十几年的几个修炼疑点也因此迎刃而解。 须知,神女宫开派祖师本就出身道家,但中途离开教派、独创神女宫,因而所学不全、所创的神女宫武学也存在缺陷,本想通过向其他道家学派请教,使其完善,怎奈上乘道家武学精义,各派都视若珍宝,怎会告知外人,这成为神女宫开派祖师逝去之前一直遗憾之事。柳凌英在宫中几十年翻看了无数道家典籍,想要完成祖师遗愿,怎奈她天资有限,道藏又浩如烟海,始终不得要领,今日通过这《九阴真经疗伤章》内容方得一窥门径,至此她所创的神女宫内功心法修炼可望再向前跨出一大步。 此刻柳凌英心里已经明白:薛畅所说的“参详”不过是虚言,恐怕本意就是想借此传给她们这一篇精奥的道家内功要诀。 想到这些,柳凌英心中升起万分感激,她虽然贵为太皇太妃,但内心深处仍视自己为武林人,当即站起身,整了整衣裳,郑重的朝坐在云床上的薛畅深深的鞠躬行礼。 薛畅吓了一跳:“前辈,您这是——” “薛掌门慷慨传艺,老身感激不尽!”柳凌英诚恳的说完,又看向三名师侄:“你们也一齐来谢过薛掌门!” 周婉瑶她们修为都不算低,自然能感觉到这份疗伤要诀的好处,先后依言照做,只是顾诗婧想到自己被对方占了便宜、还要感谢,心中多少有点不情愿,因此行礼也相对马虎。 其实薛畅当着众人解说疗伤秘法是存了其他心思,但见柳凌英如此慎重的表示感谢,他稍一忖思,大致猜到对方如此做的缘由,索性说道:“前辈不必如此客气,我这里还有一篇九阴神功的总纲经文,深奥难懂,等我与顾宫主疗伤完毕,想同前辈一起参详,不知前辈可否愿意?” 柳凌英刚接到一个天上掉下的馅饼,接着又一个更大的馅饼掉了下来,她嘴里假意推脱道:“这怎么可以呢?”但城府极深的她此刻脸上己难掩欢喜之色。 薛畅一脸正色的说道:“《九阴真经》总纲经文晦涩难懂,前辈愿意帮着参悟,晚辈才应该表示感谢才对。再说逍遥派来到京城之后,一直受前辈照拂,晚辈还一直没有表示感谢!” 《九阴真经》是武林顶尖绝学,但仅仅一篇内功总纲,没有具体的修炼法门,薛畅并不介意让柳凌英拿去参悟,如此玄奥难懂的武学理论,修为不到的人听了也是白听,只有到了柳凌英这等境界的高手,才会结合自身、有所补益,帮助其让神女功武学更进一步。 这是好事啊,既讨好了大周朝最有权势的太皇太妃,为自己将来迎娶阑梦铺好道路,还能让自己未来媳妇的武功再进一层……薛畅心里想着。 明明是传授武学,却被薛畅说成是“请对方帮着参悟”,薛畅的乖巧懂事让柳凌英老怀大乐,也很干脆的说道:“孩子,你就甭客气了!等你和阑梦结了婚,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也别‘前辈、前辈’的叫了,就跟着阑梦称呼老身‘柳奶奶’,可好?” 薛畅立刻顺杆上爬,叫了一声:“柳奶奶。” “哎,这就对了!”柳凌英笑眯了眼,整个房间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薛畅接着具体讲述疗伤时如何吐纳内息、经哪些经脉运转?与外来的助力如何配合?…… 以柳凌英为首的神女宫四人听得很认真,也不时的提出疑问,薛畅都一一作出解答。 等到他讲解结束,这才问了一声:“顾宫主都听明白了吗?” 顾诗婧是很有练武天分的,不然她的武功也不会高出两位师妹一大截,何况薛畅讲的如此清晰透彻,她当然已经彻底理解、只差应用而已,但她知道对方之所以特地问这一句,用意可不止于此。 她深吸了口气,俏脸再度泛起红晕,低声说道:“都明白了,开始疗伤吧。”说着,她慢慢褪下刚刚披好的衣裳。 薛畅却没有立刻转过身去面对她,之前说得很流畅的语声突然变得结巴起来:“是这样……顾宫主任督二脉未通,而我的九阴神功内力尚弱,此番疗伤……真气需要完全在经脉中运行,而顾宫主受损的经脉尽在任脉的要穴上,因此……因此,我手心的劳宫穴须得贴住……你的膻中穴和关元两穴……” 薛畅费力的说完,顾诗婧顿时傻眼了:膻中和关元……那岂不是……岂不是他的手掌会放在我的胸前和小腹?也就是说我要光着身子,跟他面对面进行疗伤! 房间内顿时变得安静。 柳凌英干咳了几声,沉声说道:“孩子你说的没错,疗伤要诀中其实已经讲得很明白了,你要是不说,我刚才还想提醒你这一点。” 薛畅松了口气,他刚才之所以当着柳凌英的面传授《九阴真经》疗伤一章,就是想要让她们知道:他薛畅绝非是借疗伤之由、行猥亵之事,而是确有理论根据,不得不如此。 柳凌英又看向顾诗婧,语气温和的劝道:“诗婧啊,薛畅这孩子光明磊落,为了给你治伤,不顾明天还要比武,真的是非常尽心尽力!都是江湖儿女,又都是一家人,事急从权,别太过在意,先把伤治好是最要紧的,啊!” 疗伤都进行一半了,师叔也明确表示支持,顾诗婧还能反对吗!更何况她现在能够安然无恙的坐着,全靠对方帮她祛除了寒毒,在驱毒完后,她也偷眼看到对方大汗淋漓的模样……因此在内心深处似乎也不那么抗拒……顾诗婧低声说道:“开始……疗伤吧……”说完话,面颊已经发烫。 柳凌英看着她,问道:“诗婧,你能独自盘坐吗?” “现在可以了……” “那我们都出去吧,以免影响她俩疗伤。”柳凌英说着,率先走出静室,周婉瑶和颜冉伶也紧跟着出去,房间内就剩下了薛畅和顾诗婧两人。 第两百七十五章 疗伤(续四) “呃……顾宫主……准备好了吗?” “好……好了……” 现在的情况和之前有所不同,顾诗婧之前昏迷、此时清醒,因此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薛畅动作生硬的转过身来,眼前的景色美不胜收:该挺拔的地方挺拔,该平坦的地方平坦,该纤细的地方纤细,哪有半分开始衰老的痕迹! 他扫了一眼之后,没敢再看,赶紧闭上双眼,双掌分上下,照着脑海中记住的位置,按了过去。 谁知道顾诗婧见对方闭了双眼,心中的羞涩少了几分,下意识将龟缩的身子重新挺直,于是薛畅的双手当即按错了地方,他立刻意识到不对,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又不好意思再睁眼,又不敢伸手去摸索,只见他双手僵在身前,双目紧闭,双眉紧皱,一脸紧张尴尬的样子。 顾诗婧颇觉好笑,一时间羞涩尽去,反而大着胆子,右手抓住薛畅的左手,将它轻按在自己的檀中穴处,左手抓住其右手,让其贴在自己的关元穴前,轻声说道:“好了……开始吧。” “多谢。”薛畅下意识的说了一声。 治病的大夫给患者道谢,这场景颇为奇怪。但薛畅没想太多,他凝神静气,迅速让灵台恢复清明,让体内经脉中残留的九阳真气各自回归丹田,待到脉络都通畅之后,意念进入下丹田深处,在磅礴的纯阳内力中提取出那一丝纯阴,让其沿任脉逆行而上,最终来到右手劳宫穴。 这时他沉声说道:“顾宫主,请凝神感应我右手即将渡入你丹田的内息。” 顾诗婧闻言,当即也闭上双眼,有些紧张的凝神往小腹搜寻,无需她费多大力,那一丝九阴真气犹如惊蛰时的春雨,清凉润泽,一进入她体内,原本散乱的内力就如同久旱的禾苗,从四面八方涌了过去。 顾诗婧顿感心慌,薛畅的声音适时响起:“不要慌,接纳它,将它视为你所有,引导它前往丹田。” 顾诗婧依言照做,很容易的就将薛畅控制着的九阴真气纳入了丹田……于是,那些追随九阴真气的紊乱内息也陆续的进入了丹田。 顾诗婧忆起薛畅之前所讲述的疗伤要诀,继续引导九阴真气在丹田内循环运转,渐渐的就将紊乱内息重新纳入掌控之中。 “做得好。”耳边响起薛唱低沉稳重的声音让顾诗婧更感心安:“现在你引导我的内息在你的脉络中流动,不要急,要尽量缓慢。 这一缕九阴真气犹如和煦的春风,它所经之处将经脉周围残余的内力吸附,将路径打通;这一缕九阴真气又犹如活泼的溪水,滋润着受损的经脉,减缓痛楚;这一缕九阴真气就犹如一盏风筝,薛畅和顾诗婧的意念是牵着它的两根线,使它在顾诗婧的经脉中自如平稳的流动着…… 薛畅原本以为这一缕九阴真气会在运转中被不断消耗,但他想错了,九阴真气进入顾诗婧的体内后就犹如龙归大海,每循环一周,它就壮大一分,而且薛畅从中获得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感。 当薛畅感觉到那一缕不断循环的九阴真气已经从一条蚯蚓变成了一条小蛇时,顿时产生了不安,当即分神问系统。 一声脆响,先扣掉了0.5点侠义值,系统机械般的声音响起:“九阴神功第一重须找阴气重的地方修炼,坟地并不是最佳的修炼地,此女才是。她体内玄阴极盛、淳而不邪,九阴真气在其经脉内运转就如同在修炼,自然事半功倍。” “那这岂不就是……采阴补阳?会不会对她自身有损耗?”薛畅有些担忧的问道。 又是一声脆响,系统作出回答:“损耗肯定是有些,毕竟九阴真气的壮大来自于她自身内息的补益,不过这对她也有好处,可以使其内力变得更加精纯,经脉更加通畅,有助于她内功的进一步突破,双方均有益处的事当然不是采阴补阳,更类似于道家的双修。” 我只是给人疗伤,怎么就变成双修了?!……薛畅吓了一跳,有些不放心的出声问道:“顾宫主,你有没有感觉到不适?” “我很好!”顾诗婧毫不犹豫的回答。 薛唱没有睁眼看,但也能轻易感觉到对方的语气轻快愉悦。 难道这真的是在双修?!……薛畅更感心虚。 随着九阴真气一次又一次的运转循环,顾诗婧体内的脉络越发的通畅而生机焕发,于是薛畅说道:“顾宫主,请引导自身内力跟随九阴真气一起运转。” 此刻,伤情几乎已经痊愈的顾诗婧对薛畅已经完全信服,立即照办。 在两三次的内息循环之后,薛畅突然说道:“请引导九阴真气和你的内力掉头往下,经中极穴和曲骨穴,前往会**。” 顾诗婧不是傻子,当机一愣:“你要在这时候过天地桥?” “对,在这时候!”薛畅语气坚定的回答,他通过疗伤发现对方居然还没有打通会**,当然打通百会和会阴两穴本就是内功修炼中的最大难点,只是薛畅以前一直觉得顾诗婧内功深厚、武学精妙、修炼日长、恐怕已经通行大周天,没想到居然还没有打通。他却不知顾诗婧虽然天资聪颖,但缺乏坚韧,始终没敢冒大风险、用大毅力进行突破,不过几十年的水磨工夫使得距离突破就差那么一线,薛畅在控制九阴真气运转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算是给自己用九阴真气撬人家墙角的事作为补偿、以求心安。 在薛畅的坚持下,顾诗婧稍作犹豫就顺从了,于是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之下,以九阴真气作为先绛、以顾诗婧的内力作为主力,浩浩荡荡的沿任脉而下,已经壮大了好几倍的九阴真气正是气势正盛之时,直接冲击会**却为之一阻。故事情的内力随后蜂拥而至,会**终于松动。小股内力通过了窍隙,进入督脉,随后不断扩大,终于一泻而入…… 顾诗婧先是一阵刺痛,她还没有痛呼出声,九阴真气的润泽就将痛楚消弥,只剩下顾诗婧难抑欣喜的欢叫:“破了!破了!” 薛畅也松了口气,但随即提醒道:“顾宫主,你内伤初愈,此时不宜让内息继续深入督脉,应该返回会阴,循环任脉,巩固所得。” 此时,顾诗婧对薛畅已是言听计从,不过在用功调息的同时,她却悄悄的睁开了眼。 凝望着薛畅那棱角分明的脸庞,顾诗婧心里泛起涟漪:自己这四十多年的人生,少与男子接触,在心中唯一有印象的竟是已经死了近二十年的前太子,但实际上自己同前太子尽管有过多次的接触,却是连手都没有碰过……而如今自己守身如玉的身子却被眼前这名男子长时间的碰触,他还治好了自己的内伤,帮自己冲破了玄关…… 当顾诗婧那一句“破了!破了!”的声音传到屋外时,在静室外守候的三人也不禁面面相觑。 柳凌英压抑住想要进去看一看究竟的冲功,面色平静的说道:“要相信他俩,你们也都听了疗伤要诀,应该不会有问题。” 周婉瑶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当初阑梦就是因为负伤后薛掌门给她疗伤,然后喜欢上了他。现在顾师姐负了伤,又遇上薛畅给她疗伤,要是——” “瞎想什么呢!”柳凌英板起面孔,训斥道:“阑梦和这孩子是天作之合,谁也休想破坏!你们的师姐你们还不了解吗,平时眼高于顶,谁也瞧不上,更何况她即将成为薛畅的长辈,年纪又大了二十多岁,怎么可能会产生这种心思!我都说过几次了,事急从权!事急从权而已!我提醒你们俩,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到肚子里,谁也不准说出去,明白吗!” 柳凌英神情极其严肃,让周婉瑶下意识的连连点头。 倒是颜冉伶突然蹦出一句:“其实顾师姐能喜欢上薛掌门也挺好,免得她一天到晚绷着一张脸,跟谁都有仇似的。” “你这丫头!”柳凌英凤目一瞪,扬起手来就想给颜冉伶一下,静室里突然传来顾诗婧的喊声:“师叔,不好了!快来!” 柳凌英一惊,急忙推门进去,看见顾诗婧和薛畅依旧相向而坐,似乎并无异样,心里稍松口气。 而顾诗婧看见她进来,却急声说道:“师叔,薛……薛掌门为我疗伤结束之后,似乎状况有些不对。” 柳凌英这才注意到薛畅双眉紧锁,牙关紧咬,似乎在忍受某种痛楚。她犹豫了片刻,伸出右手贴向薛畅的后背,准备一探究竟,谁知她从掌心吐出的内力还没有渡入薛畅体内,磅礴的九阳真气立即自动反击,将其轻易轰散。 柳凌英没敢再轻举妄动,口中说道:“先不要急,咱们再耐心的等一等,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柳凌英看来,薛畅的疗伤心法甚是精妙,就连被玄阴掌所伤的顾诗婧在他的治疗下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痊愈,他治疗自身岂不是更容易。 第两百七十六章 气蕴五脏 听了柳凌英的话,顾诗婧略微放心,但目光依旧注视着薛畅。 柳凌英看在眼里,轻咳了一声:“诗婧,你的伤都好了?” “已经好了!”顾诗婧兴奋的说道:“薛掌门的疗伤功法确实神奇!不但帮我治好了伤,还辅助我破了玄关,通了天地桥!” “师姐,我们刚才听见你说‘破了、破了’,是指的……打通了会**?”周婉瑶急问。 “是啊!我现在觉得内力非常充沛,明天一定能获得第一!”顾诗婧兴奋而自信的说道。 柳凌英这时才注意到顾诗婧肤色莹然,如有光泽流转,一双眸子神光四射,格外耀眼,显然是朝云暮雨神功突飞猛进的表现,当即笑容满面,大声说道:“诗婧,你因祸得福,武功大进,实是我神女宫的一件大喜事,值得庆贺!” 她笑的欢畅,又忍不住说道:“幸亏薛畅这孩子就要与阑梦结合,否则他帮了神女宫这么多,老身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他!” 顾诗婧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她低下头,伸手拿起放在身旁的衣裳,迅速穿上,嘴里说道:“我肚子有些饿了,周师妹,你去告诉仆人,将晚餐热一热,我想要吃。对了,薛……薛掌门他练功完毕后应该也饿了,多准备一副碗筷。” 周婉瑶应声而去。 柳凌英注意到顾诗婧的神情变化,心里蓦地一沉。 ……………………………………………………………………………… 此时的薛畅正处于运功的紧要关头,对身旁所发生的这些人情变化毫无所觉。 原来,在疗伤完毕之后,薛畅收回九阴真气,欲将其重新纳入下丹田,然而就在九阴真气刚进入下丹田的瞬间,原本沉寂的九阳真气却突然间沸腾起来,它们如潮水一般的涌上,企图将九阴真气吞没。九阴真气不甘示弱,在丹田内左突右冲,搅的整个丹田都鼓荡起来…… 薛畅突然间失去了对两种真气的控制,而丹田的震荡更让他感到难受。他竭力想要让丹田重新恢复秩序和宁静,然而按下葫芦起了瓢,动荡难以终止,焦头烂额的他不得不求助于系统。 脑海中一声脆响,在扣掉他的侠义值之后,系统作出了回答:“九阳乃阳之极,九阴乃阴之盛,两种真气同存于丹田中,必然会发生冲突,直至一方吞噬另一方为止。” “以前为什么可以?”薛畅当即追问。 “以前你的九阴真气太过弱小,又是逐渐修炼而成,九阳真气适应了它的存在,不足以引起它的警惕。而现在你的九阴真气突然间增强了好几倍,当然就会引起九阳真气的强烈反应。”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薛畅气愤的指责:“莫非就是想骗我的侠义值!” 系统不做回应。 强忍痛楚的薛畅不得不放弃抱怨,继续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九阴真气在我体内无处可去,难道要将其废弃?!” 一声脆响,系统继续扣侠义值,继续回应:“怎会无处可去?佛家参佛独修心,道家养生五脏神。道家内功善于用真气滋养五脏而得长生,因此丹田并不是内息的唯一去处,人体内也有五行,分别对应五脏,内息存于脏器之中,长久以往,自然也就拥有了该脏器的属性,不然一些道家内功所蕴含的金、木、水、火、土的特性从何而来……” 薛畅听到这里,心里了然,其实在《九阴真经》中对五脏的内功修炼也有较为详细的讲述,只是他刚才急切之下,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现在有了大致的解决方案之后,他首先要确定的是让九阴真气去往哪个脏器,为此他再次询问系统。 “九阴真气至柔,主生发,与水最为相近,当然是前往肾脏最佳。”系统的回答与薛畅所想完全相同,内心的兴奋已经让他忘却了丹田的痛楚,他回忆《九阴真经》里的内容,迅速的拟定了迁移计划。 首先要先将九阴真气从丹田中引出,由于两股真气的冲突导致丹田震荡、失去控制,要想重新恢复掌控,即使薛畅经过这一年多的九阳神功的刻苦修习,精神意念已经很是强大,也费了很大的劲才达到目的。 而九阴真气一离开下丹田,下丹田内的九阳真气就恢复了宁静,丹田不再激荡。也让薛畅更能集中精神引导九阴真气过会**,进入督脉。上行至命门穴后,将九阴真气分为两股,经左右通路到达肾俞穴,接下来就要尝试着让九阴真气融于肾脏之中,这是一个急需耐心的缓慢过程。 但好在肾脏主水、水溶万物,是五脏中最容易存储真气的脏器,而九阴真气至柔,两者相得益彰,加快了这融入的过程…… 薛畅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终于结束了运功调息。 他睁开双眼,赫然发现柳凌英、顾诗婧、周婉瑶、颜冉伶四人都在房内,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孩子,你怎么样?!”柳凌英关切的问道。 “刚才我只是运功岔了气,现在已经没事了,让柳……奶奶您担心,我真是——”薛畅露出愧疚的神情,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凌英打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没事就好!这是回元升灵丹和易气通窍丸,你赶紧吃几粒,以弥补消耗掉的内力。”说完,他就将好几个精美的瓷瓶塞到了薛畅怀中。 薛畅没有推辞,虽然他的九阴真气得到极大增强,九阳真气确实消耗了不少。再说这几瓶丹药千金难买,药效应该极佳,他得留着给徒弟们用。 “诗婧,薛畅这孩子可是你的大恩人,这份恩情你可要牢记在心!……”柳凌英语重心长的说着,却见站在门边的顾诗婧左顾右盼、心不在焉,当即沉下脸来:“给你说话呢,怎么回事!也不过来道一声谢!” 顾诗婧很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薛畅抬眼看去,眼睛顿时一亮:只见顾诗婧穿一件素白色丝绸衣裳,隐隐透出葱绿色亵衣,肩似刀削,腰如柳细,肌肤白里透红,双唇润泽似火,眉眼缱绻如雾般朦胧,青丝如瀑,紧贴于身后,凝脂般的玉靥上还有晶莹的水珠流动,显然是刚出浴不久,未做装饰,未施粉黛,却另有一番风情。 她走到近前,双手抱拳,头往下一低,脸却偏向一边,匆匆说了一声:“薛掌门,多谢了。” 薛畅先是闻到一股湿润的淡香,接着一片雪白映入眼帘,可惜顾诗婧身量颇高,坐在云床上的薛畅无法看到更多,压抑住心底升起的一丝绮念,说道:“顾宫主不必客气,行侠仗义、扶危即困本就是我大周武林同道应尽之责,更何况神女宫和逍遥派又将是一家人。” 薛畅说完这话,就见顾诗婧瞥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不满。 薛畅还待细看,顾诗婧已经起身回头说道:“师叔,薛掌门运功完毕,想必一定饿了,还是先去用餐吧。” “对,对,先去吃饭,吃饭!”柳凌英一经提醒,赶紧说道。 就在薛畅运功调息的这段时间,柳凌英还让府里的厨娘又多做了几样菜,餐桌就直接摆在静室外。 薛畅还等着大家一起就座用餐,结果顾诗婧告诉他:她们师姐妹三人都已用过餐了,这一桌饭菜是专为他准备的。 薛畅没有客气,他今晚消耗甚大,确实是有些饿了,当即坐下,风卷残云一般一口气吃了五碗米饭,十盘菜肴也大多见了底,这才揉了揉微鼓的肚子,抬眼看了看还坐在餐桌旁的柳凌英,不好意思的说道:“柳奶奶,让您见笑了。” 柳凌英反而笑道:“孩子,你能在老身面前不拘俗礼,可见是真的把我们视为了一家人,老身甚感欣慰啊!” 薛畅接过女仆递来的布巾,擦干净嘴边的油渍,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抓紧时间请柳奶奶您帮我参详九阴神功的经文。” 堂堂大周太皇太妃这么晚了还守在餐桌旁,关心小辈只是其次,挂念九阴神功经文才是主因,她原本还在想如何婉转的提醒一下对方,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却一直记得,因此她欣喜之余,很干脆的点头:“好!” 顾诗婧、周婉瑶、颜冉伶三人也都抖擞精神,准备侧耳轻听。 薛畅清了清嗓子,轻声诵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 ……………………………………………………………………………… 第二日清晨,薛畅一觉醒来,只觉精力充沛,更胜以往,心知是九阴真气滋润肾经,开始发挥功用。 吃过早餐,送别徒弟们,薛畅和顾诗婧依旧同乘一辆马车前往宫廷广场。 今日的神女宫宫主身穿华丽彩裳,蛾眉淡描,胭脂轻抹,头上珠钗摇曳,一身香气萦绕,显得格外雍容华贵。 第两百七十七章 薛畅VS苏江泉 只是薛畅一见她,昨晚疗伤时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因此压根不敢多看,两人都各自默然的望着车窗外,马车内的气氛竟然较前两日还要紧张。 快到达宫廷广场时,薛畅才忍不住问道:“顾宫主,你穿的这么……隆重,一会儿比武时能施展得开吗?” 顾诗婧有些凶狠的看了他一眼,语气生硬的挤出一个字:“能!” 薛畅被对方的眼神吓了一跳,犹豫了片刻,认真的说道:“你昨晚内伤刚愈,又刚通了督脉,根基还不稳固,今日若遭遇强敌最好不要过于勉强,保重身体为要。毕竟就算得了小组的二三名,你还可以通过后面比武的获胜,获得挑战的机会。” 顾诗婧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知道了。” 接着两人又无话了。 来到宫廷广场,走进休息区,众人看薛畅的眼神更为异样,一问郭怀守才知:洛中李家家主李兴荣弃权了今天的比武。 武林大会开始了两天,赛程很是紧凑,群雄中或多或少有受伤,但都通过治疗和休息,继续留在赛场,不愿错过这样一个展示自己、切磋交流的大好机会。只有这个丁组,第一天伤了巫贤,据说至今还未清醒,第二天又有李兴荣出丑,不再出现。丁组一下子少了两人,这都是同薛畅交手后的结果,这位年轻掌门的杀伤力太强,让有的人心里感到发怵。 但衡山剑派掌门邓斐显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尽管在铁血长河门的封爵仪式上,因为邓鱼的原因,衡山剑派与逍遥派在江陵相处的还不错,但在木台之上这位中年美妇柳目含煞,剑法凌厉,娇叱连连,招招不离对手的要害,竟是把薛畅当仇敌来打,甚至在处于被动的时候,屡屡使用两败俱伤的打法,想挽回颓势。 这让薛畅不禁感叹:湘女果然火爆! 邓斐的拼命打法虽然让薛畅有点头痛,却不足以撼动他拥有的巨大优势,最终落败。 薛畅接下来的对手是嵩山派的大长老苏江泉,这是嵩山派掌门木灵子的师叔,一身青色道袍,白眉、白须、白发,看上去与华山派杨真人颇为相似,其年龄也与之相当,是武林大会个人比武中年纪最大的选手。按道理,到了这个年龄应该是该看淡胜负才对,然而自大周建立、嵩山派在京畿武林中一直被少林寺压制,心态都有些失衡了,想要在朝廷召开的第一届武林大会中有更好的表现,就算不能最终获得“护国真人”的称号,能够引起皇上的重视也不错,因此请出了上一辈硕果仅存的苏江泉,想要搏一回。 苏江泉显然受到派中这种情绪的影响,同时也因为薛畅高深的武功所给他的压力,居然弃剑用掌(嵩山派的万岳朝宗剑法乃是武林绝学,其嵩阳掌法也威力惊人,嵩山派前辈高人还为此研究出了右手万岳剑、左手嵩阳掌的对敌招法,在武林中独树一帜,被称为掌剑双绝),要同已经用拳脚击败了九人的薛畅进行较量。 原本大家都认为这会是一场精彩的比武,谁知刚交手没多久,苏江泉就试图粘上薛畅的双手。第一次薛畅避过,当苏江泉第二次再来时,好奇的薛畅自持艺高,故意让其得逞。 苏江泉得手之后,立刻运内力相攻。 原来,他早就意识到薛超和杨明远是他在丁组里的劲敌,尤其是薛畅拳法的精妙、身法的灵活让他十分忌惮,毕竟他年老体衰,不利久战,所以才想利用自己修炼日久、内功深厚的优势,与这位年轻掌门比拼内力。 两人在台上突然静止,相对而立,四掌相贴,这一姿态顿时引起了场边的一片哗然,甚至如郭怀守等人直接开口骂,“苏长老无耻,居然使出这种阴损的招法,想要以大欺小……”云云。 但是骂归骂,两人内力相拼还在进行,要想强行终止比赛,却不是担任裁判的龙卫所能决定的。 当龙卫统领曹忠向在城楼上观战的泰祥帝请示时,这位年轻皇帝想了想,反问道:“这位老道长的内力比得上杨真人和无悲、无怒禅师吗?” “肯定是没法比。”曹忠回答。 “和独孤真人、青松真人、苏侯爷相比呢?” “那也不如。” “若是薛畅连他都战胜不了,又如何能够履行之前的约定呢!”泰祥帝冷声回道。 “皇帝哥哥!内力比拼相当凶险,万一因此让薛郎受伤……”洛阑梦的哀求声传入泰祥帝耳中,他稍作犹豫,即下达命令:“让他俩的比武继续进行,同时让无悲、无怒两位禅师全力关注这场比武,一旦发现不妥,立刻出手,保证其无事。” “是,皇上。” 薛畅没想到这位已入耄耋之龄的老道长居然是要与自已比拼内力,他虽然不怕,但也不敢小视,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因此当对方的内力透过双手、企图一涌而入时,他已经全力运起九阳神功,让真气在双手的劳宫穴筑起了坚固的堤坝。 刚开始,苏江泉的内力如同风暴中的海浪,气势异常惊人;然而薛畅的九阳真气却如巍峨的高山,任凭你如何拍打,始终屹立不动。 苏江泉猛攻了一阵之后,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自己反而后力不继,不得不改变策略,将狂风暴雨化为和风细雨,内力的输出明显减少,但还是一直在持续,显然是想通过持久战来耗尽薛畅的内力。 薛畅原以为对方还要再猛攻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就改变了打法,当即也减少真气的输出,保持与对方攻来的内力相当。 等到这一轮其他木台上的比武都已结束,薛畅和苏江泉依旧站立在场上,因此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他二人身上:只见薛畅身形伟岸、神情平静而苏江泉面目愁苦、越发佝偻,实则高下已分。 只有顾诗婧从两人内力比拼的一开始就认定薛畅会最终获胜,毕竟昨晚在疗伤过程中她可是亲身体会过薛畅无比磅礴而持久的至阳内力,不过即使深具信心,她也始终关注着场上。 明明苏江泉攻来的内劲已经由小河变成小溪、小溪变成沟渠,但他依旧在苦苦支撑。 薛畅感觉到他身体已经开始颤抖,实在有些不忍,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苏老前辈,咱俩同时停手吧,你是赢不了我的。” 苏江泉惊讶的抬眼看他,他没想到内力比拼都这么久了,对方还可以如此轻松的开口说话,而他却不敢,只怕一开口心里憋的这口气就泄了,对方的内力反扑过来,油干灯枯的自己只怕会受重伤,于是他埋头不应。 薛畅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顽固,实际上他完全有足够的余力将对方击垮而自己又不受伤,但是这样一来对方可就废了,如此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长倒在他面前,他于心不忍。 更何况从门派的利益来看,薛畅昨天让李兴荣备受羞辱、导致今天都没出现,恐怕他自此与洛中李家就有了仇隙,而以洛中李家为首的京畿五大家也会因此与逍遥派疏远。在前日的门派比武中,逍遥派一众青少年徒弟击败伏牛寨,使其成为笑柄,其寨主牛顶天本就对薛畅没有好脸色,此后一见薛畅更是面如锅底,如果不是顾忌薛畅武功高强,恐怕早就大骂出口了。如今他要是再将嵩山派的老长老给废了,又将得罪一个门派,这些全是京畿武林的门派,恐怕自此之后逍遥派弟子进入京畿地区会寸步难行…… 薛畅思虑再三,再次开口说道:“苏道长,这一场比斗,你我算平手可好?” 苏江泉一愣,随即眨了眨眼,又恐对方无法看见,又费力的点了一下头。 薛畅斟酌了一下言语,朗声说道:“龙卫大人,我和苏道长相斗如此之久,始终无法战胜对方,为了避免两败俱伤,希望能以平手结束这场比武。” 这话一出,观战区又是一片哗然。 从比武大会开始至今,还从未有一场比武是以平局结束的。更何况薛畅此时运功开声,场边众人个个听得清晰,而他的对手苏江泉道长已经开始身体抖得像有虱子似的,谁胜谁负,一望可知。 泰祥帝在城楼上也听清了薛畅所说的话,当即问道:“这个薛畅明明已可获胜,为何却要求平手?” “或许是为了顾及苏道长的面子。”曹忠回答。 “薛郎心肠可好了,定是怕那位老先生因战败而受重伤,先与其商量好了、让其放心之后才会说出这番话的。”洛阑梦此时见薛畅掌控着场上的局势,大为宽心,兰心惠质的她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看来这个薛畅还有点侠义心肠,朕要是不同意,反倒显得朕不通人情。”泰祥帝一抬手:“朕准了他俩平手。” “是,皇上。”曹忠回身对等候命令的龙卫嘱咐了几句,让其赶紧下去宣布结果。 第两百七十八章 薛畅VS苏江泉(续) “这样一来,薛畅是九胜一平。”泰祥帝想起了什么,向道:“他在这个小组的最后一个对手是谁?” “华山派掌门杨元明,他已经是十胜。”曹忠回答。 “杨元明……”泰祥帝念叨着这个名字,笑了:“薛畅要想拿到小组第一,就必须得战胜杨元明,否则他就必须再多战几场,才能同无悲、无怒禅师、独孤真人他们交手,这下有好戏看了。” 当龙卫到场正式宣布两人的比武结果为平局后,薛畅立刻对苏江泉说道:“苏道长,我从一数到三,咱俩同时收回内力,可好?” 苏江泉此时连做出点头同意的动作都困难,因为他一直在点头(颤抖),因此只能用眨眼来表示同意。 “一!……二!……三!”薛畅迅速将真气导回丹田。 然而,意外发生了,长时间的内力比拼让年近的苏江泉精神过度疲乏,反应变得迟钝,当薛畅数到三时,他不但没能及时的控制住内力,反而因为对手抵御的真气迅速消失,自身比拼的内力趁势一涌而出。苏江泉大惊,想要将其重新控制住,怎奈已力不从心。 就在他生出强烈不安之时,刚冲入薛畅手臂经脉的内力已然受阻,不过遭遇的不是巍峨的山峰,而是柔韧的江河。苏江泉的内劲不但未能冲破它的拦阻,反而被其所包容,并在其裹挟下,掉头而回。 苏江泉惊恐的感觉到对手的这股劲道已经冲入了自身的劳宫穴,当即脸色煞白:完了,对方要报复了! 谁知,这股劲道并没有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反而是循着经脉,一路顺利的到达膻中穴,方才将他的内力吐出,再按原路返回,所经之处,脉络均感清凉舒适。 苏江泉一脸讶然:对手的这股真气显然与之前的真气不同,前者浑厚刚猛,后者阴柔绵然,这位年轻人体内竟然有两股性质完全不同的强横真气! 苏江泉眼中钦佩、愧疚和感激交织,但他啥话没说,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用功调息。 苏江泉猜测的没错,为了控制住对手失控的内力,薛畅最后调用的是九阴真气,幸亏昨晚九阴真气得到很大增强,也幸亏对手拼到现在内力已经极度衰弱,薛畅才能轻易奏功,两人均得安然无恙。 看到苏江泉盘膝调息,雪场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从怀中掏出昨天柳凌英赠送的回元升灵丹和易气通窍丸,各服了一粒,这一轮内力比拼,他的九阳真气消耗也不少,考虑到下一场面对的是强敌,他须得全力以赴。 苏江泉理顺了体内紊乱的内力,又从怀里掏出丹药服下,以滋补几乎快要耗竭的丹田,这才有些缓过气来。他站起身,神情郑重的朝着一旁的薛畅抱拳行礼,还没等薛畅还礼,他就转身下台了。 薛畅未料到对方会如此,一时有些发愣。 在长木台上观望到这一切的无怒禅师却是冷笑着说道:“这个苏江泉还像以往一样的厚脸皮。” 无悲禅师轻颂了一声佛号,叹道:“苏道长为人不错,只是过于执着了。其实不止苏道长如此,整个嵩山派都是如此啊!” 由于同是道家一脉,杨通平抚须说道:“贫道认为如果其他门派都像嵩山派一样,与少林咫尺相望,恐怕都会有这样的情绪。” “阿弥陀佛。”无悲禅师双手合十,没有反驳。 无怒禅师手指高挂空中的烈阳,傲然说道:“有人觉之热,有人觉之暖,实则太阳每日自顾自运转,个人感觉不同而已。” 杨通平没有反驳,但同样都出身道家的青松真人、独孤常慧都有些不忿。 青松真人抢先说道:“少林真了不起,自比烈日,就不知皇上在宫中是否会觉得灼热?” 无怒禅师反唇相机:“我少林与各派和睦相处,全力护卫洛阳安宁,功绩有目共睹。却不知你武当在荆湖一手遮天、各派畏之蛇蝎,违背朝廷希望武林各派均衡发展的意愿,你可知当今皇上会怎么想?” 青松真人脸色一变,一时间竟想不出反驳之词。 “好啦,大家都别称口舌之便了,以免让皇上和大臣、以及场边的群雄看笑话,别忘了咱们在这里的职责是什么。”杨通平在此开口圆场。 无悲禅师也紧接着说道:“皇上要求将这一百二十名武林人按照武力高低做一个排名,虽然有比武作为佐证,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咱们必须得认真对待,否则出了差错、大家不服,咱们可就闹笑话了。” 两人这么一说,无怒禅师、青松真人、独孤常慧三人也不好再争吵。 这时,一直在喝茶的苏沐梵问道:“杨真人,接下来杨掌门将对战逍遥派薛畅,您老觉得杨掌门胜算几何?” 这句问话立即吸引了另外四人的注意。 杨通平神色平静,从容说道:“时至今日,我们都应该察觉到了,逍遥派薛畅拳法高妙,、内力深厚,而且对敌应变的经验也不缺乏,即使是我们与之对敌恐怕也要慎重三分,元明在这个小组里遇上他,贫道认为反而是好事。若是胜了,说明他已经具备了完全继承我华山派道基的能力;若是不胜,说明他修为不够,还需要继续磨练,这对他反而是一种激励。” “还是真人看得透啊!”无悲禅师感叹道:“浮名终究是外物,自身的修炼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一出,杨通平微笑点头,无怒禅师深表赞同,青松真人、独孤常慧不以为然,苏沐梵若有所思的喝了口茶。 在休息区,众人对苏江泉的行为颇感不耻,议论声四起。 苏江泉端坐在木椅上,双目紧闭,腰杆挺得笔直,恍若未闻,一心运功调息,以便尽快恢复功力,迎战下一个对手。 薛畅也同样如此,因此也没人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今日的第五轮比武相继结束,一个个龙卫先后来到休息区,邀请最后一轮比武的选手上台。 “丁组第十一轮比武,华山派杨元明对逍遥派薛畅!”龙卫洪亮的声音在休息区回荡。 薛畅缓缓站起,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杨元明。 而杨元明却朗声说道:“龙卫大人,薛掌门在上一场比武中因为内力比拼,恐怕耗力甚巨,我希望能多给他一点恢复的时间,我俩的这一场比武。能不能推迟一些再进行?” 薛畅听了,有些惊讶。 休息区内也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龙卫心里清楚泰祥帝对薛畅的重视,没有封驳,而是顺水推舟的问道:“薛掌门,你以为如何?” 薛畅认真的朝着杨元明抱拳行礼,言语诚挚的说道:“在下非常感谢道长的美意!只是我已经休息好了,无需推迟比武。” 杨元明微笑着还礼,表示明白。 龙卫当即说道:“既如此,请两位掌门立刻上台。” 两人都步履从容的跟着龙卫走上了木台。 待两人面对面站定,龙卫看了两人一眼,沉声说道:’位掌门应该早已清楚比武的规则,我就不多说了,请两位尽情施为吧。 薛畅仔细打量眼前的华山派掌门:虽然是杨真人的儿子,但年纪已过五十,不过却看不到衰老的痕迹,须发皆黑,肌肤虽显粗糙,但红润而紧致,一张方脸、短下巴、高颧骨、天庭饱满、两道浓眉、眼不大不小呈半弯月亮、鼻梁挺拔但鼻翼却宽、鼻尖略钩、嘴唇厚薄均匀……虽然看起来不英俊,却给人一种正直扑实的感觉,再加上身穿道袍的他有着一股飘然出尘的气质,很具有亲和力。 杨元明同样在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位近三天出尽风头的逍遥派掌门: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目顾盼生威、鼻梁高挺、薄唇紧闭、眉宇间隐隐透出傲然之色、长身如柳的身躯中勃发出昂然之气……这可是已遇风云、即将化龙之相啊! 略懂一些看相之术的杨元明定了定神,抱拳行礼,歉然说道:“薛掌门,贫道擅长剑法,空手对你很难获胜,故占了一些兵器的便宜,还望见谅!” 我当然知道华山派的剑宗、气宗、风清扬的独孤九剑,要不要给你说一说?……薛畅心中浮想联翩,对于杨元明的坦然颇有好感,当即举起双手,朗声说道:“杨道长,我这一双手掌不亚于神兵利器,可千万要小心!” “多谢提醒,还望薛掌门多赐教!” “请!” “请!” 双方一番客套之后,随即拉开了架式。 杨元明手持长剑,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反而是倒踩九宫步,绕着薛畅游走。 薛畅侧身而立,双掌立于胸前,身子随对方的游走而转动,却也没有首先发起进击。 在其他木台上的比武都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两人还一直在对峙着,看得场边的勋贵们都有些烦了,姜峻趁机大呼小叫:“你们这比的是什么玩意儿!不敢动手就赶紧下来,换能打的上去,别再丢人现眼了!” 第两百七十九章 薛畅VS杨元明 他的拥趸们也大声附和,只是部分勋贵子弟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姜骏对逍遥派薛畅始终看不顺眼的原因,虽然嫉妒薛畅能如此好运的被魏国长公主看中,但太皇太妃已经半公开的彰显对薛畅的支持,如今此人又表现得如此出色,难保不会被泰祥帝重视,所以都存了结交之心,没有跟着姜骏瞎喊,因此声势并不大。 倒是休息区这边,已经结束了小组十一场比武的群雄的目光大多聚焦在薛畅和杨元明所在的木台上,气氛颇显凝重。 “已经相持多久了?”郭怀守有点紧张的问道。 “大约一炷香时间。”黄山派的张安堃也不研究透视法了,目不转睛的望着台上。 “他俩都对峙这么久了,到底在等什么?”郭怀守忍不住问道,他毕竟武功较弱,看不出这其中的道道。 “等出手的最佳时机。”卢常才神情严肃的回答道:“华山剑法以快、奇、险著称武林,一旦让其占据先机,其后招会连绵不绝,让对手疲于应付,始终陷于被动而最终败下阵来。先帝在位时的最后一次论法会,贫道曾有幸跟随来京,同杨掌教私下里有过一番切磋。” 卢常才轻叹一声:“很惭愧,贫道不是杨掌教的对手,如今过了六七年,这两日在台下观杨掌教比武,其修为更加精深,已经锋芒暗藏,达到不温不火、不惊不怒的凝神境界,薛掌门遇上他,怕是有大麻烦了。” “这么说薛掌门有可能会败?”郭怀守面露担忧。 “不是有可能,落败是一定的。杨掌教可是除杨真人之外西北武林公认的第一人,早就传闻他会在下一次论法会上进封护国真人,如今没了论法会,武林大会也是一样。薛掌门武功精进神速,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在这两天的比武中也是屡屡有惊人表现,只可惜他还是太过年轻,碰到了正值鼎盛的杨道长,失败在所难免!不过哪怕他只是获得丁组的第二,也依然有机会向独孤真人他们请教。”眉山寨冮胜火似乎在为薛畅叹息,但实际上却在为薛畅即将遭遇麻烦而心喜。 江士佳在成都巡武司为前来赴会的巴蜀各派送行时曾经强调:各派参加武林大会,虽然是代表个人及门派,但实际也代表着巴蜀武林,因为皇上和总巡武司也在关注着这一块,所以各派到了洛阳要尽可能的互相帮助、保持团结。 由于出门在外,又面临其他地区武林各派的压力,巴蜀各派都自然或不自然的遵照江江士佳的指示,就像在这个人比武中巴蜀各派选手在休息区中都尽量坐在一起(其他地区武林人士也是这么做的,如黄山派张安堃这样硬要挤到别派的地盘里,只是例外),不过坐在一起,并不代表心就往一处使,比如顾诗婧就总是坐在边缘,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从不与他人搭话…… 而薛畅也是一个异类,两年前还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丧家之犬,同眉山寨和阴都派都小有仇隙,后来出人意料的通过开派考核,建立逍遥派,虽然让人吃惊,但逍遥派毕竟实力弱小,排名巴蜀各派的最末,各派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令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年之后这位年轻掌门会在武林大会上一鸣惊人、光芒夺目,让江胜火、冯幽寒(冯幽森的弟弟)等人赫然发现其武功之高强远非自己所能及。须知,即使逍遥派实力虽弱,但有一个武功超绝的掌门却足以改变巴蜀武林的格局,这是让已经习惯了现状的他们所比较难以接受的,所以心生记恨在所难免。 “是啊,是啊,小组第二已经是很了不得了,这已经为我巴蜀武林添光不少了。”冯幽寒也紧接着说道。 郭怀守看出他俩的心思,冷哼一声,正要出言讽刺,却见峨眉派静心师太高大的身影向前走了一步,凝望着木台,沉声说道:“我不认同卢道长你的看法,杨掌教确实厉害,但薛掌门未必就弱于他,甚至还可能强于他。” “哦?”卢常才略感惊讶,认真的问道:“静心大师作此判断,可有何根据?” 静心师太头也不回,语气有力的说道:“需要什么根据,睁眼看就是,谁输谁赢很快就会知道。” 卢常才正要回应,突然心有所感,低语道:“起风了。” 一股急风由东往西刮来,掀起满地尘埃。 正对风势的薛畅忍不住眨了眨眼。 就在这眨眼的瞬间,原本缓缓游走的杨元明纵身掠起,长剑一闪,犹如惊鸿,已刺到薛畅胸前,人借风势,竟是奇快无比。 “时隔六年,又再一次看到了这一招千尺一幢!”卢常才攥紧双拳,神情有些激动,他至今还忘不了当初接这一招时的狼狈。 “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快剑,华山六绝剑之一的千尺一幢?!”江胜火好奇的问道。 卢常才还未及回应,只见台上的薛畅原本垂在腰际的右手同样迅捷无比的挥出,竟然后发先至,赶在杨元明的长剑刺入胸膛之前,一掌拍在剑身上。 剑风如此凌厉的一剑,仅用肉掌去挡,不怕被割伤了!……观战的群雄中有些人不免会做此想,然而接下来的景象却让他们大跌眼睛,只听得“砰”的一声震响,杨元明的长剑不但被荡歪,而且整个人也斜飞出去。 难道杨掌教这第一招的气势只是中看不中用?!……不少人心中立刻升起一股荒谬感。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游走的杨元明在寻找时机,薛畅同样也在等待时机,没有时机,他就创造时机。风起时他故意眨眼,引诱对方进攻。 不管这是真是假,杨元明要的就是这一瞬,他相信自己的剑法,所以全力刺出这一剑。 薛畅同样相信自己的掌法,所以当对方刺出千尺一幢剑招时,他也使出了降龙十八掌,右掌倾注了十成十的九阳真气,同时还蕴含了乾坤大挪移的玄妙,这可是他在比武大会中第一次集两大神功全力施力。 杨元明只觉手中的长剑犹如被巨锤撞中,他越是想要用内力稳住身形,身体就越往外飘,好在他迅速冷静下来,顺势而为,在外人眼中他就像是被对手打飞出去似的。 薛畅急赶两步,左掌挥出,想要一鼓作气将对手彻底击出木台。 危急时刻,身处半空、还在外飘的杨元明突然之间倒转而回,手中长剑闪电般刺向薛畅,其剑尖颤抖不定,犹如毒蛇吐信,让人难辨其所攻,这正是华山六绝剑之鹞子翻身,败中求胜的一招。 薛畅虽然没有见识过,但他不相信威震西北的华山派掌教会如此轻易的就陷入被动,早有防备,对手身形倒转之时,他已经收回左掌,变为双掌向前平推,正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奇大的一招——震惊百里。 强劲的罡风从薛畅掌心喷出,将对手尽数笼罩。 杨元明自觉无法硬敌,身形往斜下方一窜,长剑往头顶一横,依旧是华山六绝剑中的一招百尺钻峡,竟似要从薛畅的裆下钻过去。 堂堂华山派掌教竟使出如此一招,出乎薛畅的预料,他右足轻点,身形纵起,堪堪避过剑光。 杨元明也随之弹起,全力挥出一剑,正对烈阳,犹如万道霞光,光芒耀眼,六绝剑中威力最强的一剑长空万剑。 薛畅毅然不惧,左脚点右足,追风逐月轻功让他的整个身形迅速又往上窜了一截,然后双掌凌空下击,正是飞龙在天。 杨元明没料到对手在半空无借力之处还能使出如此强横的掌法,对招之下,竟然力亏,被其掌风逼落。 当杨元明落地之后,立即一招老君犁沟,用长剑使出了类似扫膛腿一样的招式,再次出乎薛畅的预料,他稍一后退,杨元明紧接着使一招苍龙卧岭,持剑翻滚而来。此招剑藏于身、身寓于剑,身剑相合,端是厉害。 然而薛畅根本无需多做考虑,依旧是一招震惊百里,任你变化多端,我只以力破巧。 强劲的掌风将杨元明突击之势稍作阻缓,薛畅闪至对手侧面,一招双龙取水,右掌攻其前,左掌击其后,前后夹击,罡风激荡,让其避无可避。 杨元明无奈只能后撤。 薛畅得理不饶人,一招羝羊触藩,整个身体直撞而来,势不可挡。 杨元明见势不妙,奋力刺出一剑。 来的正好!……薛畅也不出掌,身体继续前冲,立于胸前、蓄势待发的双掌正迎上刺来的长剑,全身的冲力加上掌心蕴含的九阳真气,他原以为这一掌必能将对手击飞出去。 谁知杨元明看似惊人的一剑,被掌风触及之时却变得绵软无力,滑溜的避开掌风强劲的正面,斜刺向劲风相对薄弱的对手小腹。 薛畅全然不顾,如此绵软无力的剑招如何能破九阳真气在体表铸成的防御。事实也正是如此,就在长剑刺不透薛畅小腹之时,薛畅已合身撞上了持剑的杨元明。 第两百八十章 薛畅VS杨元明(续) 这一撞之下,薛畅顿觉对方仿佛不存在似的,感觉不到一丝阻力。 然而在一片惊呼声中,杨元明被撞飞出了木台,只是他身如一片飞絮,遇风而飘,无风则回,悠悠荡荡的折返到木台的另一角。 不过,杨元明并非如他表面所展现的那样平静,毕竟薛畅那一撞真如泰山压顶一般,破坏力惊人,即使他全力运转大觉长春功,使身化清风,也无法完全卸掉其力,故而受了些内伤。此刻他一边默运大觉长春功法,治疗体内伤势,一边手捏剑诀,面对踏步而来的对手。 集华山剑术精华而创的六绝剑都难以占到薛畅的便宜,其他像六合剑法、夺命三剑、快剑十三式等华山剑法绝学恐怕更拿对手无法,于是杨元明决定以清风剑法对敌。 该剑法与以快、奇、险著称于世的其他华山剑法大不相同,讲究无拘无束、来去随意、不争不抢、恰如清风,却是华山派开派祖师陈抟老祖所创。 早在前朝未建、天下大乱之际,华山来了一个邋遢道人,自称陈抟,开山辟府,独居山中,偶尔下山驱逐纵掠四周乡里的乱军和盗匪,分其所得于百姓,因此在华山地区广泛流传其事迹,称其为“睡道人”。有不少武林人士闻其事迹,上山拜访,陈抟嫌其打扰清修,常用武力驱赶下山,久而久之华山就成了武林禁地。 到了前朝初年,关中百剑门被灭,有一褚姓青年逃脱大难,为报灭门之仇,四处拜师学艺,听闻华山之上有一“睡仙人”,功参造化,长生不老(此时距陈抟上山已过百年),于是勇闯禁地,上山拜师。陈抟驱逐了他十次,哪怕手脚被打断,他照旧爬也爬到了山上。陈抟无奈,在洞府中酣睡不理。青年在洞府外跪了7天7夜,直至昏迷。最终陈抟感其至诚,收其为徒,道号褚清风。 陈抟仙逝之后,褚清风创立华山派,晚年隐居山巅,反复观摩奇险俊秀的华山,结合早年间在百剑门所习的剑术,而创华山剑法,为华山派后世的强大立下根基。他在去世前曾言:“先师所传之武学,以大觉长春功、清风剑法为最。然清风剑法与吾性子不合,始终难臻完满,甚以为憾。” 华山派传承几百年,唯一将清风剑法练至巅峰的就是杨通平真人,他不喜其他剑法的狠辣,独爱清风剑法的清淡,还曾劝儿子集中精力专练此剑法,对其所修的内功和道法都有补益。 然而性格肖似其父的杨元明却认为:华山武学博大精深,若自己只专其一,不及其余,将来如何传授徒弟。但在此时这个重要的场合,杨元明却被迫使出了他平时不常使的清风剑法……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杨通平竟然抚须点头,面露欣慰。 在一旁的苏沐梵忍不住提醒他:“杨掌教好像是受了些伤,持久战斗下去,怕是不能支撑。” 杨通平却微露喜色的说道:“无妨,无妨,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元明此次己是得过于失,又岂能再求更多。” 杨通明此话说的有些玄,但在座的都是高人,多少有点明白,再细看台上,只见杨元明在薛畅的猛攻之下时而揽剑自舞,时而凌空遨游,似乎完全无视对方的存在,然而剑与人似乎融为一体,化作一缕清风,自如的穿梭于罡风四布的狭小空间内,偶尔反击对方的薄弱之处,也只是缓一缓对手凶猛的攻势,却从不深入,完全不像是来比武分高下的选手,而是游戏人间的逸者。 无悲禅师看到这里,似有所悟,笑着轻声说道:“早就听闻贵派的清风剑法神妙异常,可惜真人吝啬,始终未能一见,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争?” 杨通平抚须说道:“不,应该是中庸。” 不争是佛家之语,中庸才是道家精髓。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而在另一侧青松真人直接对独孤常慧说道:“想不到这年轻人实力如此强横,恐怕武林大会之后,你很难再保持巴蜀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号。” 独孤常慧冷笑道:“我很高兴巴蜀武林会有第二位武林人得封护国武者,薛畅再厉害,他也是晚辈,见面总得客气。我倒是好奇青松道长你在荆湖每次见到叶三时是否毕恭毕敬的要称前辈?听你刚才的语气,你似乎很有经验啊!” “你——”青松真人被踩中痛脚,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独孤常慧得意的转过头,看着场上,神情却骤然变得凝重:是啊,谁会料到这小子的武功进展如此快速!一年前自己在成都巡武司会议上威胁他时,他怯弱的一声不吭,而如今再面对他,或许就真如青松所说,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她右手紧按桌面,内心略显紧张,但更多涌起的是豪气:来吧,想要成为巴蜀武林第一高手,得先看你够不够分量! 在木台上,薛畅全力运转九阳神功,尽情施展降龙十八掌,这是他第二次打的如此痛快,上一次还是在少林寺面对慧通和尚之时,只是相对上一次,经过这段时间的比武和修炼,以及昨晚长时间的疗伤,他的武功和内力均有不小的进境,这一番全力施为,罡风遍布全台,气机尽握手中,犹如张起了一张天罗地网,心中的畅快可想而知。只是对方在改变剑势之后,却变得滑不溜手,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既不很快、也不很灵活,却总能穿梭在网格的间隙,这罡风之网虽大,却似乎难以将其网住。 不过薛畅也渐渐的从对方的招式中找到了某些与九阴神功相似的影子,这让他倍感兴趣,所以一边维持攻势不变,一边仔细的观摩。 杨元明是真没想到打了这么久,对方的攻势依旧如此威猛,内力强度不但没变,还略有提升,心中不免赫然:看对方不过二十出头,这内力却深不见底,着实可怕,也不知是怎么练的。 只是他虽然震惊,心里却盼望着这场比斗能继续下去,因为正是在这样的强压之下他才能加深对清风剑法的理解,让大觉长春功和清风剑法这两门陈抟老祖亲传的相辅相成的绝学更深入的融合。 然而就在此时,却见薛畅长啸一声,纵身掠起,一飞冲天,时至半空,转而向下,双臂舒展,如金雕凌空俯瞰,朗声说道:“杨掌教小心了。”话音刚落,双掌下击,掌力如风雷,呼啸而下。 这一招飞龙在天威势惊人,不过攻击的不是杨元明,而是木台。 就听到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整个木台轰然倒塌,刹那间尘土冲天,木屑弥漫,碎木横飞,幸亏周围木台的比武都已结束,并未造成任何人受伤。 但即使如此,场边不少人也惊得目瞪口呆,那么一直在说薛畅坏话的姜骏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双股战战,只想要提前退场。 之前的比武中有一些木台遭受破损,但很快就能被修复,像这样将整个舞台毁掉,却是只此一家。 实际上薛畅在之前的进攻中逐步将九阳真气通过双脚涌泉穴,磕击台板,暗中破坏了木台的结构,最后这一招飞龙在天不过是引发了连锁反应而已。 在木台崩塌的同时,薛畅也急坠而下,扑向正仓促闪躲碎木的杨元明。 “这是……苍鹰扑兔?!”在休息区观战的鹰爪门掌门郝凌之失声叫道。 确实薛畅的这一招就是学自郝凌之,不过他用的不是鹰爪,而是双掌,九阳真气在体表形成防御,让弥漫的木屑无法对他自己造成伤害。 杨元明看对手奔袭而来,也顾不得再闪避碎木,急使清风剑法,护住自身。 谁知薛畅的双掌在击向对手长剑之时,却突然转作爪状,化刚为柔,从对手的剑光中钻了进去,从外人看来就好像是杨元明主动将喉咙送到了薛畅的手爪上一样。 杨元明一脸惊讶的看着悬在喉咙前的手爪:“你这好像是……道家武功?” 学长自得的一笑:“世间万法,殊途同归。”说完,不再多做解释。 事实上,他的九阴真气虽在昨晚得到增强,但是对于《九阴真经》中武功的具体运用还欠缺体会,直至刚才观摩杨元明的大觉长春功和清风剑法,才对道家的逍遥无为的真谛有所感悟。不过,他立时就将只在私下里演练、从未用于实战的摧坚神爪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初次使出、不怕失手,即使是凭仗着乾坤大挪移融通天下武学的特性,也确实足够胆大。 杨元明闻言,若有所思,然后他很干脆的说道:“薛掌门武功惊人,贫道自叹弗如,这场比武是贫道输了。” 薛畅刚想谦虚两句,杨元明又接着向薛畅躬身行礼:“多谢薛掌门的赐教,贫道受惠良多!” 薛畅也鞠躬还礼:“哪里,哪里,和杨掌教交手,我也学了不少。” 第两百八十一章 决赛的分组 这两人说的都是实话。 “日后若有机会,还望能再向薛掌门请教。” “没有问题,我也希望能与杨掌教再做交流,共同提高。 刚才还激战正酣的两人此刻站在一片碎木之中,竟然犹如朋友一般亲密交谈,着实让场边人感到诧异。 而在城楼之上,从薛畅开始与杨元明过招的那一刻起,泰祥帝就端坐不动,逍遥派掌门气吞山河、掌吐风雷、八面威风的形象牢牢的吸引住他的眼神,即使是木台炸裂也没能让他大惊失色,反倒是眼中神彩更盛。 待到比武结束,他才意犹未尽,略显兴奋的低声说道:“小时候悄悄听曹老你们谈起护国公在沙场上威风八面的英雄事迹,朕常常在想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但今天看到这场比武,朕觉得或许就该是这样。” 曹忠神情怅然的望着城下,片刻之后才幽然的回应道:“皇上,老臣刚才也恍惚是看到了护国公的身影……” 泰祥帝见自己的想法得到认同,更感兴奋,接着问道:“当年护国公号称‘只手擎天’,掌法天下无双,朕看这薛畅的掌法也威力惊人,他练的是什么掌法?” “好像叫做……降龙十八掌。”曹忠回忆着说道:“具体的出处尚不可知。” “如此威势,倒确可以降龙伏虎。”泰祥帝微微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曹老你可知,前日晚有人潜入神女宫府邸,企图劝说薛畅投靠北燕,被其拒绝……” 昨晚,薛畅传授柳凌英等人《九阴真经》总纲,双方交流心得,关系更近了几分,他就忍不住开口提醒这座府邸需要加强戒备。太皇太妃何等样人,立刻觉得薛畅说这话事出有因,在她的追问之下,薛畅才说出了前晚上有北燕奸细来访一事。柳凌英原本还准备暂时在府邸住一晚,听说此事后立觉非同小可,很快摆驾回宫,并找泰祥帝谈及了此事。 曹忠略感惊讶,躬身回应道:“此事老臣不知,还望皇上恕罪。” “这个东方雄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泰祥帝重重的一拳砸在椅臂上,恨声说道:“曹老,你得派人给朕把这北燕使团给盯牢了!若是发现这其中有人背着使者之名、行不法之事,务必将其人赃俱获,朕也好将这东方雄驱逐出境!” “老臣遵命!”曹忠犹豫了一下,又小声的说道:“潜入神女宫府邸的贼人也很可能是长期潜伏在京都里的北燕奸细。” “那就把他们都揪出来!”泰祥帝瞥了他一眼:“这不正是龙卫的职责吗!朕希望在这些北燕人离开前就有结果,到时候将这些抓获的贼子拉到午门正法,朕倒很想看看这个东方雄会怎么做?” “龙卫将尽全力而为!”曹忠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很清楚两国和平几十年,各自派往对方都城的奸细不知凡几,该抓住的早抓住了,抓不住的都是能力出众、潜伏很深的。 泰祥帝下达完命令之后,则陷入思索中:这个薛畅还真是一粒珍珠,之前埋在沙中,如今刚一显露出来,该死的北燕人就过来拉拢!他是过了一天才告诉皇奶奶此事,是不是对北燕人所给的优厚条件有点动心?…… 看来有些事情得抓紧了!……泰祥帝看着不远处一脸欢欣的魏国长公主,在心中对自己提醒道。 …………………………………………………………………………………… 而泰祥帝念及的东方雄此时也同样陷入沉思:薛畅在这场比武中尽显其内功雄浑绵长、掌法精妙霸道,让他感到惊讶,虽然之前他已经一次次的修正对薛畅武力的判断,但显然还是低估了。 更重要的是薛畅击败杨元明的那最后一招……东方雄在脑海中反复重现着薛畅挥爪的那一幕,最后他作出判断:驭使那一招的内劲极可能与之前的至刚至阳的霸道内功完全不同。 这小子修炼了两种内功?!……东方雄不敢确定,但这也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薛畅和杨元明结束交谈,返回休息区,所经之处无论是禁军士兵、还是勋贵子弟都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在他们看来,能一掌击塌一座偌大的木台,这位年轻人的武功简直太过可怕! 但在武林人士的眼中,薛畅击塌木台远不如他打败杨元明来得震撼。因此薛畅还未走进休息区,各派选手已经纷纷站起朝他拱手道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江胜火、冯幽冷等人,即使他们再嫉妒,心里也很清楚:如今薛畅所在的高度已远非他们所能及。 郭怀守更是双手竖起大拇指,笑着赞道:“薛兄弟,厉害,太厉害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会名扬天下,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薛畅笑了笑:“名扬天下?我才刚上路呢。” 郭怀守听了一愣:“上路?什么意思?” “没事。”薛畅不想跟他详细解释这个前世的梗,岔开话题问道:“比武都结束了吧?” “你和杨掌教的比武是最后的一场,却没想到——”郭怀守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是如此的惊天动地!” 薛畅故作谦虚的说道:“刚才打的兴起,一时没有控制住。对了,既然今天的比武已经结束,咱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薛兄弟不要着急,一会儿龙卫会过来宣告各小组选手的排名和下一步的赛程安排。”郭怀守提醒道:“这对你非常重要,对我来说倒是无所谓。” 薛畅知道郭怀守在寅组输了七场,排名肯定靠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重在参与嘛。” 郭怀守哈哈一笑:“我是真无所谓,在陆地上咱是不行,若是在水上斗,咱拼了命也要争个好名次——” 正说着,几名龙卫官员走到了休息区前,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排名,但同时也想知道其他人的名次如何?自己将会和谁对战?…… 当中的龙卫官员对众人抱拳说道:“各位武林同道,三天的小组比武已经结束,结果也已出来,由我来为大家宣读——” 他说着,从旁边的龙卫手中接过一张红色榜单,展开来,大声读道:“甲组第一名,铁血长河门叶三;乙组第一名,少林寺慧武;丙组第一名,峨眉派静心师太;丁组第一名,逍遥派薛畅;戌组第一名,唐门邱韵寒;己组第一名,龙卫陈忠义;庚组第一名,鸣琴山庄练璇滢;辛组第一名,神剑山庄司瑾瑜;壬组第一名,泰山派木灵子;癸组第一名,神女宫顾诗婧。 此十人为各组优胜,他们将通过抽签、捉对比武,获胜的5人将获得挑战杨真人、无悲禅师、无怒禅师、青松真人、独孤真人、苏武侯的资格,获胜者将得到皇上的钦赐,成为地位尊崇的护国武者,打平者还需再挑战一位,再次获胜或打平,才能得到同样的赏赐。” 龙卫官员的话说到这里,休息区里一阵骚动,“护国武者”这可是大周武林人士所追求的最高目标,这一次或许就会有人登顶,而他们将亲眼见证。 而龙卫官员所提到的这十人中除了顾诗婧神情平静之外,包括薛畅在位的九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紧张,就像薛畅所说的:对他们而言,获得小组第一只是刚刚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不过,薛畅微感紧张的同时,也有几分诧异,他没有想到顾诗婧居然也获得了小组第一,因为专注于同杨元明的较量,没有精力关注顾诗婧的最后一场比武,而据事先郭怀守的告知,她的对手也是一位强敌,没想到居然赢了! 他不由自主的扭头朝顾诗婧看去,顾诗婧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高高的昂起头。 龙卫官员干咳了两声,再次大声说道:“甲组第二名……乙组第二名……这10人也将进行抽签,捉对比武,获胜的五人将同小组第一名落败的五人抽签比武,但必须遵循原本在小组中较量过的就不再较量的规则,获胜后的五人将拥有向六位护国武者挑战的资格……甲组的第三名……乙组的第三名……” 龙卫官员的话还在继续,薛畅已经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小组排名越往后的选手要想获得挑战无悲、无怒禅师等顶尖高手的资格,所进行的比武就会越多,比如小组第二名还需要打两场,小组第三名则需要打三场……这固然可以防止因为各小组实力分配不均或者意外的原因,导致有些高手未能获得第一、有些则名不副实(比如杨元明,在其他小组他都可能是第一,只可惜在丁组遭遇了薛畅;还有顾诗婧,她所在的小组实力最弱,这是泰祥帝顾及太皇太妃而给予的照顾,在其他小组她不一定能拿到第一),以保证每位武林人士都能完全展示自己的实力,可对于那些排名很靠后的人来说,或许就不想再继续比武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 逍遥派同盟? 薛畅想到的问题,有人就直接说了出来,龙卫官员当即板起面孔,大声说道:“各位,你们承皇上恩赐,受朝廷俸禄,为百姓所供养,练好武功是你们的职责,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配做一名武林人吗! 在武林大会开始之前,皇上已明确的下达指示,要根据你们的比武表现进行最终排名,还要将这个排名和门派排名一起向天下武林人士公布,同时还要留存密档,和以后的武林大会进行比照。那些想要消极比武的人最好扪心自问一下,你还有没有资格继续享受皇上给予的恩赐?!” 龙卫官员这一番语含威胁的话让休息区变得沉寂。 …………………………………………………………………………………… 在长木台上听到这一切的杨通平抚须说道:“当今皇上确实锐意进取呀……” 无悲禅师轻叹一声:“世上哪有永恒不变之事!今日与当年已经大不一样了,世易时移呀!” “可不是嘛。”无怒禅师朝着观战区边缘的东方雄撸撸嘴:“现在的北燕人可是虎视眈眈啊!” 杨通平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转头看向独孤常慧:“这一次武林大会巴蜀武林表现相当出色,十个小组第一中你们就占了四位。” 独孤常慧面对杨通平这位道教老前辈,表现的还是比较谦虚:“杨真人过誉了!邱夫人和……静心师太的实力,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拿到第一是理所当然。薛掌门是事先谁也没有想到的,但获得第一却是实至名归,倒是杨掌门有点可惜——” “元明落败确实是实力不济,这对他武功的提升反而有帮助,再说后面还有机会嘛。”杨通平抚须说道。 “至于说顾诗婧……”独孤常慧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倒是没想到她会成为第一。” “八年前,老衲入宫说禅,正逢顾宫主在京都逗留,在柳贵妃的安排下,曾与其有过一番切磋……”无悲禅师悠然说道:“和那时相比,此次顾宫主的武功可是精进了很多,柳贵妃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其实卢道长的表现也很不错,十战十胜,最后和那名龙卫交手了五百多招,才以一招之差落败,实在是可惜。”无怒禅师认真的说道:“不过以他的实力,接下来很有可能会获得挑战我们的权利。” “老衲听说独孤真人的高徒甄有礼同样武功高强,可惜此次未能见识到,青城派真是人才辈出啊!”无悲禅师由衷的赞道。 “禅师莫要折煞我,你们少林寺才真正称得上是人才辈出!”独孤常慧嘴上谦虚,心里还有些得意。虽然说她平时一贯压制卢常才,避免其侵占自己的权利,但是在这一次武林大会个人比武派谁出战的问题上,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卢常才而不是自己的爱徒甄有礼,就因为卢常才的内力更强。独孤常慧再怎么强势,其内心深处依旧是以青城派的利益为重。 旁边的青松真人就有些郁闷了,他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是因为青城派在个人比武中表现不好,他派出的人选是他的儿子高清和,此人的武功在武当派中也不算拔尖的,结果只获得了癸组的笫四,所以当听到龙卫官员的那番话后,青松真人的心里有过几分后悔,但随后就将其掐灭:他青松在武当派吃了多少苦,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不传与子孙,造福后代,难道还要便宜外人? 这时苏沐梵问了一句:“大家觉得这一次会有谁最终和我们并列?” “最有可能的是薛畅。” “逍遥派薛掌门。” “薛畅的可能最大。” “薛畅吧。” 无悲、无怒两位禅师、独孤常慧、杨通平两位真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在看了其以绝对优势击败杨元明,任谁都会产生这样的判断。 甚至杨通平还悠然的说了一句:“大江后浪推前浪啊,这是好事。” ……………………………………………………………………………… “明日大会暂停一天,希望各位回去后养精蓄锐,在后天的比武中有更好的表现!”龙卫官员说完后,就有人长出了口气:“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这话可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连续三天比武,一天打三四场,大家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疲惫了。 “薛兄弟,晚上一起出去喝个酒,好好的庆祝一下。”郭怀守发出邀请。 薛畅婉言谢绝:“薛大哥,很抱歉,晚上还得指导徒弟们。” “明天呢?” “明天这里的比武是暂停了,可那边的门派比武还在进行,我得去看一看徒弟们的表现。说来惭愧,武林大会开始到现在,我这个做掌门的还没有到赛场去为徒弟们加油助威过。” “那就以后吧。”郭怀守表示理解。 “好——”薛畅还待再说,看见不远处黄山派张安堃朝这边张望,怕再被其纠缠,赶紧转身离开。 “怎么样?薛掌门同意了没有?”担山帮帮主李长乐凑过来问道。 旁边寒山派掌门冷云天也投来关切。 “薛掌门跟咱们不同,一个人要照看一群小徒弟,现在他没有时间,等比武大会结束,我再来安排吧。”郭怀守解释道。 “哦……那好吧。”李长乐略显失望,随后又抱怨道:“还是你们飞鱼帮有眼力,早早的看好薛掌门,跟他交上了朋友。可是……咱们两帮也算是世交,当初为什么不帮我们担山帮引见一下呢?” “李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是薛掌门惩戒了鳡鱼门的那帮歹徒,我们飞鱼帮出于感激,才和逍遥派交好,那时还不知薛掌门会如此厉害。”郭怀守赶紧小声解释道:“当时韩帮主确实曾有意向薛掌门引见你们担山帮,这样我们三家交好,从川东、川南、到成都就都有了照应。包括上次薛掌门去神女宫拜访、途经恭州的时候,我还想带他去你们担山帮总舵拜访,可是事情总是不凑巧,都没能赶上。” “唉,这事儿也怨我,上次在铁血长河门驻地,倒是同薛掌门吃过一次饭。”李长乐挠着自己瓦亮的光头,懊悔的说道:“可他妈的只顾着喝酒吃肉,啥事儿也没谈,下一次再聚一块,格老子,我要……少喝酒吃饭,好好谈事。韩帮主的提议我觉得很好啊,我们三家结盟,对大家都有好处。 还有啊。我听说那个……麻辣烫最正宗的就是来自逍遥派,跟你们飞鱼帮有合作,也可以跟我们担山帮合作嘛,在恭州、忠州、万州……也都开上他们逍遥派的饭铺,麻辣烫我吃过,那玩意儿好吃、过瘾,还可以解湿寒,对我们担山帮的帮众管用!” “对!对!”郭怀守连连点头。 “不介意让我们寒山派也加入其中吧。”冷云天凑过来小声说道。 李长乐和郭怀守对视了一眼。 郭怀守立刻说道:“冷掌门要加入是最好不过了!你的为人在巴蜀武林中有口皆碑的,薛兄弟以前也跟我说过你在平羌战争中对他颇有照顾,相信他要是听到这话一定会非常高兴。” “寒山派加入这是好事撒。”李长乐也跟着说道:“我们四家交好,自此——北面走山路去西北、东面走水路去荆湖就都很方便了。老郭,这个事可以搞,要赶紧整起!” “好,下一次我会跟薛掌门提及此事,相信他不会反对。”郭怀守郑重的回答道。 “这个事要是搞定,我也可以放一下心喽。”李长乐又摸着他的光头,叹气道:“日你个仙人板板,现在的巴蜀武林开始有点乱了哟,我们是得早做准备。” 李长乐的话,冷云天是深表赞同,因为成都府有巡武司坐镇的原因,逍遥派还感觉不明显,但占据着北面出川要道的寒山派已经感觉到了压力,从去年初开始在寒山派驻地附近已经陆续有好几个新门派出现,其中一个还是由一位隐居巴山的前辈异人所建,虽然碍于巡武司的再三严令,没有同寒山派发生正面冲突,但是这几个新门派联合起来抢寒山派生意的事却时有发生。 寒山派不是大派,实力也不太强,冷云天心里自然有紧迫感,他曾经犹豫着:干脆去找青城派结盟得了,吃亏是肯定的,但好歹有个强力的奥援。 但是这几天在武林大会上薛畅的强力表现让他改变了主意,相比较实力强大的青城派,薛畅虽然武功高强,但门派实力弱小,而且他通过在平羌战争过程中的了解,薛畅没有独孤真人那么强横,两派如果结盟,双方的地位可能会更加平等。 估计李长乐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冷云天望向薛畅离去的方向,不禁心生感慨:在去年,这位薛掌门还是一个需要他照顾、初出茅庐的江湖新手,而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已经成为一位耀眼的武林新星,即将持一方牛耳! 第两百八十三章 龙卫查案 已经坐上马车的薛畅还不知道一个以逍遥派为首的门派联盟正在悄悄的形成,此刻的他正看着坐在对面的顾诗婧:她一身劲装打扮,紧身的衣物将她身体的曲线完美的呈现出来。 “我记得……早上的时候你穿的好像不是这一身。”薛畅忍不住问道。 “我那件外裳被划破了。”顾诗婧随口应道。 “在最后一场?”薛畅见顾诗婧点头,略带责备的问道:“所以你今天还是拼命了?” 顾诗婧看向车窗外,没有理他。 “受伤了没有?”薛畅关切的问了一句。 顾诗婧斜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没有。” 见薛畅有些不信,顾诗婧迟疑了一下,居然又多解释了一句:“绣花楼的花青锦刺了我一剑,被宝甲挡住,我还了她一剑,她没有挡住。” “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冒险了。”薛畅尽量用和缓的语气劝道。 顾诗婧垂下眼帘,再一次看向窗外。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府邸,神女宫和逍遥派的弟子们又都早回来了,一问情况,跟昨天相似,神女宫两战皆胜,逍遥派两负,好在徐熙他们依旧很有斗志,未见明显沮丧,因此薛畅也没有多说安慰的话,而是在练武场上和他们一起探讨了这两轮门派比武的得失。 吃过晚餐,薛畅正准备回房修炼,没想到却来了两位客人。 “薛掌门。”柳凌英在正式场合不好用更亲切的称呼,而是微笑着说道:“这位是龙卫的徐振副统领,他奉皇上之命,来向你了解那晚潜入你房中的北燕奸细的情况。” 薛畅听完,看向旁边这位身穿黑色官袍、身形微胖、面挂笑容的中年男子。 虽然这三天都是龙卫在负责组织个人比武,但武林人士和龙卫之间似乎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并没有过多的交流,让薛畅恍惚觉得他们就是朝廷里普通的办事人员。但他也听说过龙卫的一些可怕传闻,感觉就象是前世明朝的锦衣卫一样。他心里倒不怎么发怵,只是有些嫌麻烦,开始后悔昨晚没管住嘴,把北燕奸细的事说了出去。 徐振看在眼里,还以为对方是被龙卫的凶名所吓而有点紧张,于是拱手行礼:“薛掌门,真是对不住,这么晚还来打扰!但是曹大人催得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厚着脸皮把太皇太妃请来,就是怕你多心,我们真的只是询问些情况,没有别的意思——” “徐猴儿,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办正事,别耽搁了薛掌门休息!”柳凌英不悦的看了徐振一眼。 “是!是!”徐振赶紧连声回应,看薛畅面露诧异,还特地解释了一句:“我年轻时很瘦。” 薛畅瞧着他滑稽的样子,忍住笑意,问道:“我要跟你们去龙卫的衙门吗?” “不用,不用,就在这里即可。”徐振赶紧说道:“这么晚来打扰已是过分,哪敢再劳烦薛掌门大驾。” 看着徐振这态度,想起当初刚入成都时被巡武司询问的情景,薛畅也不禁感叹今非昔比。 这时,柳凌英站起身,和颜悦色的对薛畅说道:“老身今晚就在府里过夜,如果他们在询问过程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薛掌门可来告知老身,老身为你做主。” “老人家您多虑了!有您的吩咐,就算再给卑职十个胆,我也不敢乱来呀!” “最好如此。”柳凌英说着,转身走出大厅。 徐振赶紧起身恭送,作为龙卫的副统领,他之所以对柳凌英如此毕恭毕敬,并非只是因为柳凌英是太皇太妃,更重要的是柳凌英是龙卫的缔造者。当初龙卫的建立就是她向太祖皇帝提出的建议,由于考虑到龙卫是保护皇室的特殊机构,太祖皇帝还曾任命柳凌英为龙卫的首任统领。象徐振这批龙卫的老人当初都是由柳凌英亲自选入龙卫的军中孤儿,在她的督导下成长起来的。即使到后来太祖皇帝因为某些原因让柳凌英卸去了龙卫统领一职,但象徐振这批受过柳凌英栽培的龙卫老人们一直牢记着这份情谊。 直到柳凌英和太监宫女的一众身影消失在大厅门外,徐振这才回转身,对薛畅说道:“薛掌门,咱们现在就开始?” “好。” 得到薛畅的回应,徐振朝门外一招手:“都进来吧。” 立刻有五名黑衣龙卫走进客厅,看得薛畅一愣。 徐振立刻解释道:“他们几个都有特殊的本领,擅长查迹寻踪,一会儿还请薛掌门将那晚北燕奸细潜入的情况说得更详细一些,以便他们能够更准确的作出判断。” “行。”薛畅应了一声,略显好奇的打量着这五人。 “开始做事吧。”徐振神情严肃的对手下们说道。 于是,这五名龙卫迅速搬茶几、椅子,很快就在客厅里形成了徐振和薛畅相对而坐、旁边一名龙卫执笔负责记录、其余四名站在了徐振的身后、正面注视着薛畅……这样一个场景,竟然让薛畅想起了前世在电视里所看到的访谈节目。 这时候,徐振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请薛畅讲述当晚的情景。 在薛畅讲述的过程中,龙卫们记录的记录、倾听的倾听,没有人出声打断,可等他一说完,就立刻有人开口问道:“大人,我能问薛掌门一些问题吗?” 徐振看向薛畅,薛畅点头:“可以。” “薛掌门还记得这位北燕奸细的长相吗?” “大约三十岁左右吧,没有蓄胡须,身体比较瘦削,个头嘛,不高不矮,皮肤比较白,相貌……”薛畅想了想,摇头说道:“印象有些模糊,好像没什么明显的特征,比较普通……” “记不起来很正常,能被派出来当奸细的基本都是这个情况。”那名龙卫表示理解:“我带来了几名手下,想请薛掌门仔细看一看,哪一位的相貌,你觉得会和那名北燕奸细比较像,或者说你觉得比较熟悉,请你告诉我。”说完,他朝门外喊了一声,立刻进来了八位身穿黑衣、长相各异但都比较普通的男子。 龙卫准备的还真是充分,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把那名北燕奸细给抓住……想到这些,薛畅也变得认真起来,开始在这些人脸上仔细审视。 经过一年多的内功修炼,薛畅的精神意念变得相当强大,记忆力其实是绝不会差的,现在有了实物做比照,脑海中的记忆立刻就变得清晰起来。 “他,有点像。”薛畅指着其中的一名黑衣人,比较肯定的说道。 “其他人都出去吧。”这名龙卫在说话的时候左手掌心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团白色粘泥,右手拿着一把手指长的小尖刀,指着留下的黑衣人说道:“请问薛掌门,哪些地方不像?” “眉毛没有这么浓……脸好像要稍微胖一点……下巴要短一点……”薛畅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回忆着那晚北燕奸细的模样,边思索边说道。 那名龙卫同样也在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但双手却不停的揉捏着白泥,然后又根据薛畅的描述,拿着小刀在白泥上刮削。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特细的毛笔,从旁边那位正在书写的龙卫那里沾了点墨,开始小心翼翼的画眼点睛。 “头发是怎样的?” “罩着黑布,看不清。” “有鬓角吗?” “没有。” “嗯,无鬓角无须。” …… 终于,他停止了动作,伸左手到薛畅眼前:“是他吗?” 展现在薛昌面前的不再是一团白泥,而是一个有鼻子有眼的泥人头像,还真是栩栩如生!关键是跟薛畅记忆中的北燕奸细还真有些象!这完全不亚于他前世在电视中所见到的罪犯肖像速写,甚至比那还厉害!看其他龙卫平静的神情,显然对方经常这么做,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有些像了。”薛畅伸起了一个大拇指:“这位兄弟真是神乎其技!” “我们龙卫靠着孙二的这手功夫,这些年抓住了不少他国奸细。”徐振略显得意的夸赞道。 但孙二却未显自得之色,而是冷静的说道:“这名奸细虽然相貌普通,不易被人记住,但仍有极大可能是易了容,薛掌门可曾发现他在说话时脸上是否有什么不自然之处?” 薛畅想了想,摇头说道:“未曾发现,那人表情甚少。” “既如此,就不排除他易容的可能。”孙二说着,又掏出一团白泥,边请教薛畅、边揉捏,很快将那奸细从头到脚泥塑出来,摆放在茶几上,嘴里说道:“如果他易了容,相貌就不能作为凭借,但是眼睛和身形却是依据。胖人好扮,瘦子却不好扮,除非他会收筋缩骨之法,但那是极高深的武功,若是他会,又怎会来做一个奸细——”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薛掌门,此人说话时牙齿白不白?手上的肤色是否跟脸上的一致?” “牙齿是白的,手上的肤色……跟脸上好像也是一样的。”薛畅回答道。 第两百八十四章 龙卫查案(续) “皮肤白皙、牙齿白,再加上这两个特征。”孙二朝正在记录的龙卫又说了一句,然后就退到了徐振的身后。 另一名龙卫紧接着走上前,拿起那份记录,对薛畅说道:“薛掌门,我会模拟那名奸细的说话,请你仔细辨别哪种口音比较像他。” “赵三嘴皮子利索,会各种腔调。”一旁的徐振强调了一句。 薛畅好奇的点头,然后就听见赵三用几十种南腔北调反复的说着相同的话,他不是在诵读,而是真正在模拟北燕奸细当时的语气。对方如此认真,薛畅也提起了精神。 “……呃,这个比较象。” “是这个吗?”赵三立即停下来,用刚才的腔调又重复了一遍。 “对,就这个,只是那人当时的音量要低一点,声音有些尖。” 赵三又反复调整了腔调。 “对,对,就这声音!”薛畅更感惊奇,对方还真把那人的声音给模拟出来了。 “大人。”赵三朝徐振拱手说道:“我刚才主要说的是咱们京都腔、但夹杂了少许冀北的口音,虽然这名奸细在说话时不带任何俚语,但仍可以判断他极可能是来自于北燕的南京(蓟州)一带、但在京都潜伏有些年头了。” 徐振点点头,顾左右说道:“你们都记住这口音了吧?” “记住了。” “钱五,你有什么要问薛掌门的?”徐振又对另一位龙卫说道。 “能否请薛掌门前往他的卧房?”钱五问道。 “没问题。”薛畅回答的很干脆,孙二、赵三已经让他颇感惊奇,他很想看看这钱五又有什么出奇的本事。 一行人很快来到薛畅的卧房里。 “这名奸细既然是用轻功进入薛掌门你的房间,又施展轻功离开,请问薛掌门可曾看清他是如何施展的吗?”钱五问道。 由于那人的轻功给薛畅留下了较深印象,他还记忆犹新,当即说道:“我看得很清楚,不如我给你施展一遍吧。” “这样最好。” 凭借深厚的内力和乾坤大挪移的神通,虽然薛畅并未获得那人的轻功要诀,但依然可以将从进窗、到出窗、到跃上院墙等动作模拟的分毫不差,所以钱五可以毫无迟疑的说道:“这是昔日神偷门的一溜烟轻功。” 但随即他又感到惊讶:“薛掌门可是以前曾练过此轻功?” “未曾。”薛畅回答道:“虽然说天下武功、诸途同归,但未得其轻功要诀,刚才施展的时候还是比较费力。” 薛畅如实的回答却让这五名龙卫面面相觑,感到很是惊讶:如此精妙高超的轻功,看一眼就能施展出来,这还叫费力?!我们学几年都不一定能使! 徐振当即轻声骂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平日里眼高于顶,天天待在衙门里做事,也不好好了解一下这几天武林大会中风头最劲的就是这位薛掌门,曹大人认为薛掌门这一次定能蟾宫折桂,就连皇上也对他非常重视!一个小小的神偷门轻功又怎能难住薛掌门!” “徐大人过奖了,武林大会尚未结束,胜负还未可知。”薛畅谦虚的说道。 “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徐振笑道。 五名龙卫看待薛畅的眼神多了几分尊重,钱五定了定神,接着说道:“神偷门曾经是天尊教下属的一个小门派,他的这个一溜烟轻功乃是天尊教的血影无痕身法的变种,前朝末年因为《玄元宝典》的出世搅得中原武林大乱,据说最终该书落入天尊教教主手中,引得各派围攻天尊教,最终天尊教死伤殆尽、导致灭门,《玄元宝典》也因此不知去向,而神偷门却躲过了一劫。 到了本朝建立,神偷门拒绝接受巡武司的管治,还在继续行鸡鸣狗盗之事,最终被历城巡武司率领山东武林各派将其门派驻地包围,强行解散。根据历城巡武司的情报,在十年前原神偷门弟子还剩三人,在山东一带游荡,而在九年前他们悄悄逃往了北燕,在渔阳附近重建了神偷门。据北面传回的消息,如今的神偷门弟子已经达到十人之多。” “冀北口音、会一溜烟轻功……这么说这个北雁奸细很可能是神偷门弟子?”徐振若有所思。 “大人,还有两点可以作为佐证。”钱五说道:“神偷门弟子擅长易容术,并且因为其功法特殊,所挑选的弟子多为瘦小之人,少有胖的。” “嗯……”徐振点点头,回头看了看:“李四,你还有要问的吗?” 李四走上前,朝薛畅拱手行礼:“薛掌门,在下想请教,那晚你见了这名奸细,第二天到宫廷广场,可曾与这位北燕使者东方雄有过对话?他知道你拒绝了他的邀请吗?” “未曾有过交谈。”薛畅神情肃然的回答道:“不过他应该是知道了我拒绝他的邀请,否则也不会试图用眼神来攻击我。” “眼神攻击?!”钱五插话道:“请问薛掌门,是否是运力于双眼、与之对视,就会产生错觉,甚至会伤及精神?” “没错。”薛畅有点诧异:“钱大人以前见过?” 钱五摇头:“没有,不过我看过密档记载,知道前朝曾有过这么一种奇功,需要人有极其深厚的内力和极强的意念控制,才可以进行修炼,到了本朝好象已经失传,没想到这个东方雄竟然会!” “我刚开始也险些中招,还好仗着内力深厚,抵御住了,后来再也不敢与之对视。”薛畅含糊的解释了一句。 “周大。”徐振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个东方雄会此异功之事必须着重记载下来,回去后立即告之曹大人,防备北燕使者凭此伤害皇上!” “是,大人。”正在记录的龙卫立刻回应。 “李四,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徐振催促道。 “薛掌门,你可曾看见这名奸细离开时是从哪里上的院墙?”李四又问。 “在那边。”薛畅伸手朝窗外一指。 李四看了看,又问:“薛掌门可知他离开时大约是在什么时辰?” “应该是快到四更了。”薛畅回答道:“因为在他离开后不久,我隐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打更声。” 李四听完,对徐振拱手说道:“大人,从薛掌门介绍的情况来看,那名奸细在离开这里之后,应该是直接就去鸿胪寺通知了北燕使团。这里是西城,鸿胪寺在南城,相距二十多里,白天从这里去鸿胪寺,即使再快也需要一个多时辰,更别提是晚上。 而且,这段时间由于武林人大量集中到京都,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京都巡武司派了大量人手在城区各坊市街道全天巡逻。来之前我问过巡武司,他们在当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见这名奸细了解巡武司人员的巡逻路线,熟悉从这里到鸿胪寺的地形,因此他不可能是北燕使团的人,而是在京都生活了很长时间才可能做到这一点。 再者,即使他轻功再好,要想不被这一路上众多巡逻的巡武司人员发现,这必然会耽搁他的行进速度,恐怕到达鸿胪寺就得超过两个时辰。现在是夏季,天亮得早,五更天之后天就快亮了,这名奸细如果住的地方离鸿胪寺比较远,就有被发现的危险,卑职觉得他很可能就潜伏在鸿胪寺附近。” “嗯,分析的有道理。”徐振赞了一句,环顾左右,问道:“还有要问的吗?” 无人回应。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吧。”徐振面带笑容的对薛畅说道:“薛掌门,耽搁了你这么久的时间,非常感谢您对我们龙卫的帮助!” “徐大人别客气,我很高兴能帮上忙。”薛畅也笑着回应。 这时,那位名叫周大的龙卫凑到徐振耳边,低语了几句。 徐振眉头微皱,随即一脸歉然的说道:“薛掌门,实在不好意思!由于你是唯一一个见过这名北燕奸细的人,从你刚才的讲述中可以看出你对他的印象还挺深,不管他是否易容,我相信你再见到他时不会觉得陌生,所以……我想请你能否抽出明天的时间陪同我们一起去指认这个奸细?” 薛畅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顿时面露为难之色:“徐大人应该知道,明天虽然个人比武暂停,但是门派比武还在继续。作为逍遥派的掌门,从武林大会开始到现在,我还没有去看过一场徒弟们的比武,所以明天我是必须——” “薛掌门。”徐振打断他的话,言辞恳切的说道:“我知道我提的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如果我们不能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前抓住这个北燕奸细,皇上盛怒之下,整个龙卫就会有麻烦!还请薛掌门伸出援手,帮我们一帮,若日后需要用到我们龙卫之处,龙卫上下定然全力相助!”说着,徐振朝着薛畅就要深鞠一躬。 薛畅赶紧伸手拦住,无奈的说道:“既然徐大人看得起我薛某,我明天就陪你们走一遭吧。” 第二天一早,众人刚吃过早餐,还没有出发前往蹴鞠社赛场,徐振就再次登门造访。 第两百八十五章 绣花楼主花青锦 由于事先已经同其他人通过气,徐熙他们尽管有些不舍,也只能同薛畅挥手道别。 薛畅坐进了龙卫准备好的马车,随后进来的徐振说道:“薛掌门,我们先去鸿胪寺馆舍,瞧一瞧北燕使团中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虽然说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但也要以防万一,为此曹大人还请动皇上特地给北燕使团发了一道诏书,以便这些北燕人能够聚集起来,便于我们观察。” “徐大人尽管安排,今天我的时间都是你的。”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薛畅索性说道。 “薛掌门真是爽快!”徐振面露喜色,说道:“不过今天也不需要你太劳累,就是去几处地方,看一看有没有你感到熟悉的身影。就算真的找到了他,我们也不准备现在就对他实行抓捕。” “放长线钓大鱼?”薛畅心中一动。 “薛掌门睿智!”徐振当即赞了一句,接着说道:“北燕使团一直受我们龙卫的严密监视,如果这名北燕奸细原本就一直潜伏在京城中,他们是如何瞒过我们的耳目、将消息传出和传入的呢?如果不将此事弄明白,将来说不定还会有麻烦。” “明白了。”薛畅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驶入洛阳南外郭城的一条偏僻小巷内停住。 在下车之前,徐振小声说道:“薛掌门进门之后不要说话,打手势即可,有什么话出来再说。” 薛畅点头表示明白,跟着徐振下了车。 旁边是一道高耸的院墙,只有一扇小门,门口站着两位黑衣龙卫,见到徐振只是抱拳行礼,没有说话。 徐振带着薛畅大步往里走,里面同样是院墙和过道,没走多久,前方又出现一道小门,门口站着的却是周大和孙二,两人同样默然行礼,然后轻轻推开身后虚掩的木门,待徐振和薛畅进去之后,又轻轻掩上。 里面是一个黑暗的狭小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物品,只是正面的墙上有两个小孔,透出两束光亮。 徐振打了几个手势,薛畅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将眼睛凑到小孔前,向里窥探,而孔二也同样凑到另一个小孔前。 只见墙的另一侧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内坐着两名大周官员和一名太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有身穿北燕服饰的人相继进入大厅,总共有九人,为首的正是东方雄,其余八人除了一人脚步虚浮之外,其他的个个步履沉稳、太阳穴鼓起,显然都是有武功在身。 双方一番寒暄之后,那名太监就拿出了圣旨,东方雄立刻率领众人肃立听旨,正好是面对薛畅这个方向,让他好好的看了个仔细…… 待到北雁使团的人离开大厅,薛畅的眼睛也离开了墙上的小孔,四人默然的走出黑房间,回到小巷。 在徐振示意一下,薛畅小声说道:“我感觉那些人中没有那晚的奸细。” “我也这么认为。”孔二紧接着说道。 徐振不但没有失望,反而舒展了眉头:“看来我们的判断没错,既然那名北燕奸细不在使团中,抓捕他倒是方便了许多。”说完,他招呼三人上了马车。 “我们现在去哪里?”薛畅好奇的问道。 徐振示意周大来解释。 周大说道:“薛掌门,根据你昨晚提供的情报,徐大人带领我们进行了详细的分析。由于北燕派往京都的奸细多是从冀北来的汉人,因此带有冀北口音的人一向是龙卫关注的重点。京都百姓曾经遭受北蛮人的荼毒,对此也充满警惕,如果发现口音异常,有时也会向衙门举报,因此这名北燕奸细要想在京都长期潜伏下来,同时又能比较靠近鸿胪寺的馆舍,方便联络北燕使者,他所能选择的居所有很大可能是在洛河码头、或者洛河沿岸的那几家女支院,这些地方鱼龙混杂,衙门也无法完全掌控,便于他隐藏。 其实考虑到他身材瘦弱、皮肤白皙,待在洛河码头的可能性较小,当然他也可能出任账房先生,不必在码头辛苦劳作,所以我们特地通知了黄河水帮在洛河码头的舵主。一会儿,老二将去码头,在黄河水帮的帮助下,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而薛掌门你得跟我们女支院,这是我们重点怀疑的对象。” “去女支院啊……”薛畅听了这话,倒不觉得兴奋,毕竟他有秀雅脱俗的未婚妻洛阑梦,有英姿飒爽的知己叶紫琼,还和国色天香的顾诗婧同车共坐了好些天,又怎会对红楼的庸脂俗粉感兴趣,不过前世只在电视中见过女支院的他有些好奇:真实的女支院会是怎样的? “薛掌门,咱们在女支院之前还得先去见一个人。”徐振说道。 “谁?” “绣花楼楼主花青锦。” 说是去见,实际上是坐等。 身穿便服的徐振带着薛畅和周大来到洛河北岸的一家茶楼,在包厢里悠然喝茶。 “嗒,嗒,嗒。”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徐振没问是谁,直接就让进。 房门轻轻推开,款款走进一位女子,她眉目如画、仪态万方,一双美目往屋内一扫,随后欠身向徐振施了一福,声音娇柔的说道:“拜见徐大人!” “花楼主好久不见。”徐振没有托大,而是站起身,抱拳还礼,然后指着旁边的薛畅说道:“相信这位你一定认得。” “小女子怎么会不认识薛掌门呢!”花青锦的俏脸上笑意盈盈,眼眸中流露出孺慕:“这几天在宫廷广场上,薛掌门可是所有武林人士瞩目的焦点,小女子对薛掌门可是倾慕的很啦!只恐怕薛掌门未必瞧得上小女子。” 此女说话如此直接大胆,让薛畅有些吃惊,他抱拳行礼,打了个哈哈:“花楼主说笑了,我在宫廷广场上可是瞧见花楼主一手短剑、一手绣花针,打倒多个对手,同样是威风八面。” 薛畅说的是真心话,花青锦的武功较为特别,引起过他的注意,但他没想到在广场上威风凛凛的绣花楼楼主此刻却完全是另一种气质,就像是换了个人。 听了薛畅的话,花青锦立刻面露惊喜:“哦,薛掌门还关注过小女子?!小女子还以为你的眼睛一直都放在神女宫顾宫主的身上呢!你不知道昨天我跟她比武时她有多狠,我都让着她了,她还一个劲儿挥剑猛砍,你瞧瞧我这里……” 花青锦说着,就要撩起衣袖、露出肩头。 “好了,花楼主,咱们今天是来办要紧事的!”徐振提醒了一句。 ‘这个也是挺要紧的事呀。”花青锦不依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在薛畅旁边坐下,依旧浅笑盈盈的说道:“薛掌门,那顾诗婧有什么好的,她都四十多岁了,小女子可比她年轻多了……” 薛畅来自于前世,自认为思想还算开放大胆,此刻也有些吃不消了,尴尬的咳嗽两声。 “花楼主,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徐振赶紧开口问道。 “六家妓院,有两家官办、四家私人,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徐大人您前去视察。”花青锦的话里依旧有调笑之意。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徐振说着,站起身。 “现在就去?也不多聊一会儿。”花青锦嘴里在埋怨,但也紧跟着徐振出了房门。 龙卫去调查女支院,却需要绣花楼楼主来安排?……薛畅却有点发愣,他突然想起了江湖上流传的有关绣花楼与龙卫之间的传闻。 徐振和花青锦没有主动说明,薛畅当然也不会傻到主动去问,大家都将明白揣在心里,赶往洛河河畔的一家女支院——月影阁。 没有薛畅所设想的推门娇声迎、满楼红袖招的盛景,他们又是乔装打扮,悄悄的从后门进入,同样是进入了一个密室,可以向外窥视月影阁大堂内的情形。 而此时月影阁的老鸨、管事、打手、账房、大茶壶、姑娘……各色人等齐聚在楼阁大堂内,莺莺燕燕之声充斥其中,倒并不让人觉得嘈杂。 不一会儿就有衙门的巡捕带着几名捕快走了进来,当众宣布:昨晚洛河河畔的两家富商被盗,不但丢失了大量财物,还有几人受伤,这等恶性事件惊动了朝廷,知府大人要求尽快破案,因此他带人前来询问,在这段时间内可有可疑人出没在月影阁?若有人提供有利线索,定会有重赏! 薛畅听到这里,就知道这定是龙卫的手笔,昨晚徐振他们离开神女宫府邸是在亥时,然后在短时间内就能锁定范围、并且迅速做出相关布置,龙卫这个朝廷机构的行动能力实在让人心惊。 大堂内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变得嘈杂起来,巡捕趁机说:他要一个一个的询问,并且还要留下记录,以便将来真抓住了盗贼,奖赏时也好有凭证。 于是,桌子摆好,笔墨伺候,众人排好队,依次上前接受询问,而询问之处就离密室不远,方便薛畅倾听声音、观察身形和神态。 第两百八十六章 北燕奸细 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薛畅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于是徐振又带着薛畅、花青锦、周大等人赶往第二家女支院。 如此不停歇的一连看了五家,均没有明显的发现。薛畅对龙卫所作出的判断都产生了怀疑,可徐振依旧是神情平静,带着众人继续赶往下一家。 这一家女支院名叫青云楼,坐落在鸿胪寺、四夷馆附近,乃是一家官办,楼内人员基本都是由历来的犯官家眷组成,姑娘们也多是清倌。 虽然已经到了下午,在往常这个时间段客人们已经开始陆续登门,但官办的就是不同,直接在大门外挂起“今日暂不接客”的牌子,客人们不会在门外大闹,楼阁内依旧保持清静。一切还按照之前的程序进行,大家都已经驾轻就熟。 只是看着大堂内被问讯的人越来越少,周大的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因为如果这一家也没有什么发现,就意味着他们的判断可能出了问题,甚至会扩大搜索范围,那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所以周大忍不住悄悄朝徐振又是使眼色、又是打手势,那意思是说:这位薛掌门的眼力恐怕是不行,不如明天换孔二来再看一遍。 徐振示意他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薛畅离开窥探孔,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们,用手朝外面指了指。 有发现!……周大大喜,赶紧凑近自己身前的眼孔,他看到接受巡捕问讯的是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 “是他?!”周大难以相信,忍不住小声质向。 “之前接受问讯的那个,现在正站在大门边。”薛畅用传音入密说道。 周大急忙定睛看去:大堂的门口站着一人,却是个半大少年,身形确实瘦削,个子却不太高,皮肤倒是白皙,模样却长得清秀,而且显得纯真扑实,甚至一位姑娘跟他说笑了几句,他都羞涩的脸红。 “是他?!”周大表示怀疑,因为与他们分析勾画出的北燕奸细的形象相差有些大。 “声音像吗??”徐振也用传音入密问了一句,显示出他不俗的武功。 “他声音清脆,跟那晚的声音完全不像,而且也没有夹杂赵三所展示的冀北口音。”薛畅认真的用传音入密回答:“但是他在回答完巡捕的问讯之后,转身的瞬间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得意之色却跟那一晚北燕奸细谈及东方雄的武功如何厉害时的神情非常相似。” “就只凭这一点?”徐振有些难以相信。 “忘其形而得其神,这是武学的真谛。”薛畅开了一句玩笑,然后又极其认真的说道:“我并不能完全确定,只是提了一个建议,但我希望徐大人您能够拿到真凭实据之后,再对他进行抓捕,而不是冒然对其实施处罚。” “薛掌门放心,你忘了,如果他真是,我们还得靠他钓鱼呢。”徐振笑着说道,转身看向一旁的花青锦:“赶紧去查一查这个少年是谁。” 花青锦离开之后,薛畅继续观察,但再无所获。 徐振等人离开青云楼,回茶楼等待,没多久花青锦赶来,没有了之前的风情万种,而是一脸严肃的说道:“徐大人,那个孩子叫汪舒南,是前户部侍郎汪瀚的嫡子。” “因贪污受贿而被斩首的户部侍郎汪翰!”徐震脸色一变。 “大人,汪瀚那个案子可是有个疑点至今还没解开!”周大提醒道。 徐振手抚胡须,陷入思索。 “请问这个汪瀚受贿一案有什么特别吗?”薛畅好奇的问道。 周大没说话,看向徐振。 徐振笑道:“事情已经时过境迁,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皇上即位那一年,有一天朝会上左相何书恒突然弹骇户部侍郎汪翰贪污受贿,并且还拿出一沓证据,皇上盛怒,当即将汪翰撤职查办。事后,何相求见皇上,说‘这些证据是有人悄悄潜入他府邸,将其放入了他的书房’,希望皇上能够找出此贼给予处罚——” “何相应该是怀疑我们龙卫所为。”周大插话道。 徐振点头:“没错,我们龙卫当然不愿背这个黑锅,怀疑是汪翰的政敌或者他的仇人所为,于是动用了大量人手,花费了一年多时间详细调查,结果却一无所获……现在想来,恐怕不是我们无能,而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汪翰之所以被揭发,是因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燕朝廷想将一枚钉子埋在京都,才将主意打到了跟他们毫无关系的汪瀚身上……” “大人,您的分析很有道理!”周大接口说道:“北燕人应该是早就挑好了潜伏的人选,利用汪瀚的嫡子与其长得相似,暗中进行了调包,从而顺利的达到了目的。这名来自神偷门的北燕奸细确实狡猾,他那晚与薛掌门见面时,不但易了容,穿了增高的鞋子,还改变了声音,甚至故意夹杂了冀北的口音,企图迷惑我们,只可惜他着急报讯,从而泄露了其潜伏的区域。” “不用自我吹嘘了,我们不过是误打误撞,多亏了薛掌门神目如电,及时的抓住了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在一瞬间暴露出的破绽,否则我们又会被其瞒过——” 徐振话还没说完,薛畅就谦虚的说道:“徐大人客气了,如果不是你们龙卫精准的判断出北燕奸细潜伏的范围,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他。” “徐大人和薛掌门就不要互相谦虚了。”花青锦笑盈盈的说道:“徐大人领导有方,薛掌门识奸有功,我小女子只是跑跑腿而已。” “若是确定此人就是北燕奸细,大家都有功劳,朝廷必有赏赐!”徐振开怀的哈哈笑道,随后他正色的对周大说道:“按照老规矩办,将这个名叫汪舒南的少年列为重大嫌疑,密切监视,先获取他就是奸细的实证,再争取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前挖出他与鸿胪寺、四夷馆连通的暗线,将其一网打尽,也好向皇上交代!” “是,大人。”周大出门去做安排。 “薛掌门,花楼主,多谢你俩的慷慨相助,可是帮我们龙卫解决了大难题!今晚我做东,咱们好好的庆祝一番,向你们表示感谢!”徐振满面笑容的发出邀请。 “能让徐大人请客,那可是稀罕事,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花青锦很干脆的答应。 薛畅却有些犹豫,倒不是担心喝酒太多、影响明天的比武,而是因为徒弟们在赛场上挥洒汗水的时候自己却在饮酒作乐,心中会感羞愧。 可他还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就听徐振说道:“薛掌门,今晚上我还准备邀请黄河水帮帮主隋海鑫和京城镖局总镖头邓金吉赴宴,薛掌门和我们京畿武林的头面人物多多接触,也有利于加深逍遥派与京畿武林之间的感情嘛。” 薛畅听到这话,心中一动:在之前的比武中他已经得罪了多个京畿武林门派,若是能够与绣花楼、黄河水帮、中原镖局的头面人物搞好关系,将来逍遥派的弟子游历江湖,来到京畿地区也好有个照应。 想到这里,薛畅当即说道:“徐大人如此盛情,我薛某又怎能推辞,一切听从徐大人的安排。” “好,好——”徐振很高兴,还待说话,却听花青锦说道:“徐大人,既然晚宴如此热闹,不如小女子叫来几位红艳京都的姑娘相陪,为大家助兴。” 薛畅听了,顿感有些不妥,跟徐振、花青锦他们吃饭还可以说是为逍遥派扩展人脉,可要让姑娘来陪酒,那就真成了寻欢作乐,自己心里首先就过不去。 他皱着眉头,酝酿着如何出言反对,徐振已经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不同于花青锦,徐振作为龙卫的副统领,是知道一些有关薛畅和魏国长公主的宫廷秘事,顿时以为薛畅是担心这么做会影响皇室对他的观感,于是笑着说道:“咱们自家人喝酒吃饭,不宜叫外人来,万一酒桌上喝多了,不慎吐露一些事情让她们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那好吧。”花青锦一副遗憾的模样,让薛畅感到有些奇怪:绣花楼不是早就转归正道、以织布绣花为生了吗?怎么这个楼主却是一幅老鸨的做为? 徐振请客吃饭的地方就是在龙卫衙门旁、自家人开设的酒楼里,其名字就叫“龙卫酒楼”,食客基本都是龙卫及其家眷和朋友,倒是将保密措施做到了极致。 酒楼专门为副统领徐振腾空了顶楼,来摆设酒宴,各种名贵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地上也放着十几坛美酒,徐振和他那五位手下全都到场作陪,借以彰显龙卫的诚意。 黄河水帮帮主隋海鑫和中原镖局总镖头邓金吉也早早的就到了。 隋海鑫虽然长相魁梧,却是一副员外打扮,说句话来彬彬有礼,与洞庭水帮费帮主的气质完全不同。身形略胖的邓金杰则完全是一副商人模样,说起话来谦恭平和。再加上一个像老鸨更胜于楼主的花青锦,让不了解其身份的人看了,还以为这是几个商人在吃饭谈事。 第两百八十七章 薛畅的请求 不过他们对薛畅都非常客气,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好,毕竟靠着这三天的比武,薛畅一鸣惊人,已经成为大周武林最炙手可热的年青俊彦,甚至有人断言他这次极可能晋升为护国武者。花青锦、隋海鑫、邓金吉三人虽然身为一派之长,但却从未有过机会能与现今大周的六位护国武者一起饮酒进餐、谈笑风生,如今拥有与一个很可能成为下一位护国武者的年轻掌门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当然得好好把握,毕竟对门派、对自己都是大有益处之事。 有这三人的刻意结交,再加上徐振及其手下的真心感谢,觥筹交错之下,薛畅真喝了不少酒,好在他九阳神功一运转,体内再多的酒液都被蒸发,始终能保持清醒。 随着酒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就连徐振他们也稍微松开了口禁,大家谈天说地,谈的话题是越来越广:从前年的温泉驿血案谈到同一时期发生的太白谷掌门离奇死亡一案;从西南的平羌战争说到北燕对其他草原势力的攻伐;从铁血长河门回归大周谈及西域大派昆仑;从李兴荣的比武出丑聊到他与镇南王之间的感情纠葛…… 大多数时候,薛畅都是在听他们谈论,从中长了不少见识。 因为考虑到第二天还要参加比武,酒宴并没有持续很晚。各自散去的时候,有些醉意的花青锦对薛畅说道:看在他的份上,她原谅了顾诗婧对她的伤害。如果将来他和顾诗婧成婚,她愿意为顾诗婧缝制最美丽的嫁衣。 薛畅听了这话,尴尬不已,看到对方走路都踉跄,也不好再解释什么。 而隋海鑫和邓金吉则热情的邀请薛畅以后若有空到他们门派做客。 薛畅都一一应承,然后坐上了徐振为他安排的马车,接着就看到徐振也跟着上来。 薛畅感到诧异,没等他询问,徐振就说道:“我可是向太皇太妃娘娘做出过保证,要亲自安全的送你回神女宫府邸。” 薛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感激的说一声:“多谢!” 马车前行,途经龙卫衙门的正门,徐振开口说道:“我刚进龙卫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衙门,我们一群孩子都是在皇宫旁边的一个大宅子里进行训练。从偏僻的乡下到繁华的京都,而且旁边就是最神圣的皇宫,可想而知那时候的我心里是多么的惶恐……” 徐振望着窗外,悠悠的说着,笑意渐渐的浮上面颊:“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太妃娘娘,她就像是天仙下凡,又那么亲切,让宫女安排我们去洗漱,带我们去就餐,还给我们分发了一套套好看的衣服……那时候,我们训练很苦,表现不好就要挨骂,稍不认真就会受罚,可要是罚的狠了,太妃娘娘知道后就会过来劝阻,还会给受罚的孩子安慰…… 等到我们学好了本事,开始做事,太妃娘娘每一次给我们分配任务总是要叮嘱小心行事、注意安全……每一次有同伴受重伤……或者死亡,太妃娘娘总是很伤心……虽然她不能一直掌管龙卫,但我们却一直把她视作是龙卫永远的统领……” 听着徐振的述说,薛畅心中却产生异样的感觉:据说龙卫多是吸纳军中孤儿培养,像徐振他们该不会是把太皇太妃视做母亲了吧? “薛掌门既然得到太妃娘娘的看重,以后只要不触犯国法,龙卫是不会与逍遥派为难的。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还可以找我们寻求帮忙。”徐振转过头来,正色的对他说道。 “多谢徐大人!”薛畅当即接口说道:“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想请大人帮忙,不知可否?” 徐振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截了当,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你请说。” “我听说龙卫消息灵通,了解天下诸多秘事,不知是否属实?” “这话有些夸张,不过龙卫确实知道的多一些,毕竟这是我们的职责之一。”徐振说着,把话一转:“不过很多事涉及机密,是不被允许对外泄露的。” 薛畅明白徐振话里的意思,但他今天之所以没有去蹴鞠社指导徒弟们比武、而是不辞辛劳的为龙卫奔忙,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为这,所以他没有迟疑的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一件事,应该不属于禁忌之列,不知道龙卫是否了解?” “既然如此,薛掌门你请说。” “本朝开国之后,由于巡武司的建立,一些武林人士不愿受管束而选择了隐居。在汉中的山谷之中就隐居着一个叫徐浩的武林人,所会的武功中有一门叫幻影身法的绝学,结果被人觊觎,十年前使用美男计引诱了其妻子,骗取了武功秘籍,导致其家破人亡……不知徐大人可曾听闻过此事?” “徐浩……”徐振想了想,问道:“薛掌门为何问起这件事?” “我的大徒弟徐熙是徐浩的遗孤,此贼人害他年幼就痛失双亲,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身为他的师傅,有责任为他调查真相!”薛畅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了。”徐振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薛掌门对门徒的爱护令我感佩,何况这徐浩还是我的本家,我会回去查看密档,看是否有这方面的记录。不过,龙卫平日收集的情报主要是针对北燕和青罗,以及监督百官,武林这一块主要是由巡武司负责。如果龙卫衙门里没有徐浩的信息,我会帮你到总巡武司去问一问。” “多谢徐大人!”薛畅大喜,当即拱手致谢。 “薛掌门客气啦,这点小忙不过是举手之劳,怎能抵得上你给予我们的巨大帮助啊。”徐振笑着回应。 马车抵达神女宫府邸,薛畅同徐振挥手道别。 徐熙、樊獒这五位徒弟一直在院门口等待,看到薛畅回来,急忙上前相迎,仿佛生怕薛畅被龙卫给扣住似的,看来龙卫的恶名是深入人心。 在同徒弟们的交谈中,薛畅知道今天的门派比武神女宫又都赢了,而逍遥派又都输了,逍遥派所遭遇的两个对手:南禅寺,乃是长江以南有名的佛家门派之一,其实力在岭南武林首屈一指,门派中人才济济,在戌组中实力排名第二,不是初出茅庐的逍遥派所能匹敌的,五场比武全败也是可以理解;鸣琴山庄,在门派众多的江南武林中声望仅次于神剑山庄,其实力可想而知,逍遥派能够在与之的五场比武中觅得一胜,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而这一胜却是源于徐熙。 在五人频遭失败之后,徐熙毅然颠倒了出场顺序,薛五首发、他自己最末。鸣琴山庄在连胜三场之后,出于锻炼新人的目的,派上了两名新秀,第四场就险些被樊獒击败,到了第五场徐熙凭借实力,稳稳的获得胜利,终于是在武林大会中开胡。 虽然今天弟子们的整体表现不佳,但大家的斗志并未衰减,精神状态也不错,因此薛畅也就没有画蛇添足的说一些鼓励的话。 由于天色已晚薛畅没有同他们探讨今天比武的得失,简单的讲述了一下他今天搜寻奸细的经过,然后就催着弟子们回房休息。 第二天清晨,送走徒弟们之后,薛畅踏上了前往宫廷广场的马车。 顾诗婧和前次一样,盛装打扮,仿佛是去赴宫宴,而不是去参加一场决定个人荣誉的激烈战斗,这样的放松心态倒是让薛畅感到佩服,因为即使是他自己在此刻也感到些许紧张,因为在第一场比武决出胜负之后,很可能在下午他就会同六位护国武者中的一位展开较量,以决定他是否有资格与他们并肩。 学唱闭上双眼,打开系统,面板上清晰的显示着: 逍遥派掌门人薛畅, 体质105,力量103,敏捷82,拳脚112,剑法47,刀法60,枪棍30,内功120,轻功85,医术15,暗器?其他? 内功:少林吐纳法五层(圆满), 九阳神功十层(圆满), 九阴神功一层(共十层), 乾坤大挪移六层(共六层) 移魂大法入门 拳脚:罗汉拳大巧若拙, 百花拳大成, 降龙十八掌大成, 醉拳大成, 落英神剑掌小成, 摧坚神爪生疏。 刀法:少林刀法大成, 重刀八法大成。 剑法:越女剑法大成, 玉箫剑法熟练 枪棍:少林棍法大成。 轻功:叶落莺飞大成, 追风逐月大成。 异术:移魂大法入门 壁虎游墙功入门 龟息功入门 …… 就在薛畅看着自己的系统信息、从中获取信心的时候,耳旁响起顾诗婧的声音:“今日各组的第一名抽签对战,若是你抽到了我,你会怎么做?” 薛畅睁开双眼,看向对面的顾诗婧,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而说。 但薛畅却认真的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我实在不愿在这种场合与顾宫主你交手,我会请求龙卫,重新抽签换一个对手。” 顾诗婧默然片刻,轻声说道:“如果你我真的抽签对上,我倒是很希望和你交手,让你看看我这段时间的进步,希望你认真对待。” 第两百八十八章 相让 面对顾诗婧严肃的眼神,薛畅只好应道:“那好吧。” 上午已时还未到,宫廷广场内参加比武的一百一十九名武林人(除了昏迷的巫贤)均已到齐,以镇南王为首的大周武将们相继在城楼上就座,勋贵子弟们也陆续到场。 经历了昨天烦人的朝会,泰祥帝已经迫不及待的下达命令:“开始吧。” 于是,叶三、慧武、静心师太、薛畅、邱韵寒、龙卫陈忠义、呜琴山庄练璇滢、神剑山庄司瑾瑜、泰山派木灵子、顾诗婧这10位小组的第一来到城楼下的长木台前,开始抽签。 手持竹签木桶的苏沐梵扫眼看去,神情最为轻松的无疑是叶三,即使是被大家所看好的薛畅也略显紧张,更勿论其他人。在他看来这很正常,毕竟如果运气不好,抽到与叶三对战,几乎就没有胜的可能,再要想或得挑战他们的资格,就得再多胜几场了。 “叶老前辈,您请!”苏沐梵将签筒拿到叶三面前,语含恭敬的说道。 叶三没有立刻抽签,而是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江南一剑苏沐梵?” “正是晚辈。” “听说你曾经受过贺泓蔚的指点?” “年轻时有幸得到过贺前辈的悉心指导。”苏沐梵坦然说道,并没有因为贺泓蔚是被朝廷列为的叛贼而唯恐避之不及。 “希望有机会能与你切磋。”叶三看着他,认真说道。 “能得叶老前辈的青睐,是晚辈的荣幸。”苏沐梵微笑的回答。 叶三点点头,抽出一根木签,上面所刻之字为“金”。 接下来其他人抽签,苏沐梵显然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薛畅抽到的是一根“火”签,前面的三人都没有抽到“火”,后面的五人也没有抽到“火”,还没等最后的顾诗婧抽签,他就已经感到了不妙。 果然,等顾诗婧抽出最后一根木签,龙卫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神女宫顾诗婧抽到的是火!” 还真是被她的乌鸦嘴给说中了!……薛畅在心里嘀咕着,感觉到顾诗婧的目光在向自己看来,他也抬眼望去,四目相触,对方竟展露出些许的轻松。 难道她以为我会放水?……薛畅心里想着,开始为此苦恼。 “抽签的结果——”龙卫官员大声说道:“铁血长河门叶三对龙卫陈忠义,少林寺慧武对唐门秋韵涵,峨眉派静心师太对泰山派木灵子,逍遥派薛畅对神女宫顾诗婧,鸣琴山庄练璇滢对神剑山庄司瑾瑜,请各位即刻上台比武!” “薛郎居然跟顾师伯对战!”洛阑梦听到城楼下的龙卫官员的宣告之后,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倒是有点意思。”泰祥帝笑了,为了不让无悲、无怒禅师等六人产生恶感,他没有擅自插手这十强的配对比武,但抽签出来的结果却让他感觉不错,此刻饶有兴趣的问洛阑梦:“皇妹,你是希望你的顾师伯获胜?还是希望薛畅获胜?” 洛澜梦稍作思考,就巧妙的回答:“皇帝哥哥,这不是我希不希望的问题,而是顾师伯本来就不是薛郎的对手,他俩之前交手过两次,师伯都输了,最后一次交手就在十几天前,我想这一次的交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哦,是这样。”其实泰祥帝早就知道,他在洛阑梦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惊慌,心里颇感无趣,扭头说道:“曹老,很可惜,你那名手下碰上了范阳侯。” “皇上。”曹忠正色的说道:“龙卫这一次之所以派陈忠义参赛,一是想要让武林人知道我们龙卫的实力,二是想要让陈忠义得到一些锻炼,有助于他武功的提高,将来能更好的为皇上您做事。至于成为护国武者,根本就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所以老臣认为陈忠义能够与范阳侯交手,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锻炼。” 泰祥帝听完,不禁感叹道:“在朕看来,你们龙卫才是真正的护国文者!” 就在泰祥帝说话的时间里,五对武林人已经各自站在了规定的木台之上。 薛畅看着站在对面的顾诗婧,大脑急速运转,盘算着如何才能让顾诗婧毫发无伤的落败、同时还能让旁观者察觉不到他是在作弊,以至于都没有听见龙卫在一旁宣布比武开始。 这时,他听见顾诗婧大声说道:“我不是薛掌门的对手!我认输!” 这话一出,薛畅愣了一下,他随即反应过来,急声说道:“顾宫主,前天龙卫刚刚强调过‘不能消极比武’,你好歹也跟我打一打,不然——” “留着你的力气,打那边的那几个家伙吧。”顾诗婧朝长木台那边望了一眼,直接转身就往台下走。 顾诗婧如此的干脆让薛畅有点手足无措,他总不能拦住对方,不让其下台吧。 不光是他手足无措,就连负责监督这台比武的龙卫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愣了一会儿,才跑去向负责整个赛场的龙卫官员汇报。 薛畅站在木台上,呆望着一身盛装的顾诗婧手提长剑,袅袅婷婷的走到休息区,无视其他人的诧异和疑惑,独坐在木椅上,闭目养神。 龙卫官员接到汇报,由于顾诗婧身份特殊,他不敢擅自作主,只得请城楼上的泰祥帝裁决。 还没等泰祥帝作出决定,洛阑梦就赶紧求情:“皇帝哥哥,顾师伯她……性格……性格直爽,两次交手都败给了薛郎,所以她可能觉得……没必要再比了。” “她觉得?!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样觉得,朕这武林大会就不必办了!”泰祥帝重重的哼了一声。 面对泰祥帝的怒容,洛阑梦依旧毫无惧色的哀求道:“皇帝哥哥,我师伯她——” “皇妹,你不要说了!”泰祥帝沉声说道:“武林大会第一次举行,要为以后树立榜样,谁也不能违反规则!……神女宫顾诗婧消极比武,罚她要多胜一场,才可获得挑战六位护国武者的资格!” 洛阑梦听到这话,放下心来,因为凭她对顾诗婧的了解,这种惩罚跟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泰祥帝这次还是手下留情了。 “皇上,薛畅的这场比武……”曹忠在一旁提醒道。 “就算他不战而胜吧。”泰香帝又来了兴致:“这样也好,马上安排他向六位护国武者发起挑战!” “是,皇上。” 在其他四场比武已经开始的时候,薛畅却被龙卫再一次引领到长木台前,无悲禅师拿着签筒,神色平和的对薛畅说道:“薛掌门请抽签吧。” 薛畅扫了一眼签筒中的6根签,信手抽出一根。 长木台上六人的目光顿时都聚焦过来。 薛畅拿起木签一看,上面刻着:独孤常慧。 他将木签递给一旁的龙卫官员,同时看向前侧方的独孤常慧。 “看来,薛掌门抽到的对手是我。”独孤常慧当即站起身,动作相当干脆。 “真人,能否打个商量,将这一场交手的机会让给贫僧?”无怒禅师开口说道。 旁边的龙卫官员居然没有劝阻,似乎在等待他俩商量出个结果,毕竟护国武者的身份与普通武林人截然不同。 “很抱歉,和薛掌门的交手贫道期盼已久,能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碰上,实在是上天的安排。”独孤常慧直接予以回绝。 无怒禅师不好再说什么。 龙卫官员这才高声宣布:“逍遥派薛畅挑战独孤真人!” 休息区一阵骚动。 “这位薛掌门可是抽了一个好签啊!”伏牛寨寨主牛顶天呵呵笑道:“如此重要的比武变成了巴蜀武林的内战,想来独孤真人为了成全后辈,定然会高抬贵手的。” “胡说八道!”郭怀守立即大声反驳:“独孤真人性情刚烈,与人打斗一向从不留手,何况比武尚未开始,阁下就胡乱猜测,如此诋毁独孤真人,不知是何用意!” 牛顶天也是一时嘴快,话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生怕被独孤常慧得知,以后来找自己的麻烦,干脆闷声不做回应。 洛南杨家家主杨昂却出口反驳道:“刚才你们巴蜀武林神女宫主顾诗婧还未开打就主动认输,让薛掌门轻松获得晋级的资格,这难道不是作弊!有此依据,我们难道就不该怀疑!” 郭怀守一时语塞。 “之前顾宫主和薛掌门的比斗已由皇上作出裁决,阁下不服,可以再向皇上申诉。”卢常才神情严肃的说道:“但你们无凭无据,却在此诋毁我青城派的清誉,若是接下来有机会,贫道定然会好好讨回公道!” “卢道长说的没错。”担山帮主李长乐大声嚷道:“格老子,你们不但羞辱青城派,而且还污蔑我们整个巴蜀武林,这是视我们巴蜀武林没人吗!今天你们要是不道歉,那是不得行啰!” “说的对,快道歉!”郭怀守立刻大声喝道。其他如江胜火、冯幽冷等人也紧跟着附和。 而这一边的京畿武林中洛阳五大家的人和牛顶天虽然不甘示弱,但其他如花青锦、黄河水帮帮主隋海鑫等却没有掺合,声势差了不少。 第两百八十九章 薛畅VS独孤常慧 就在这时,龙卫官员走了过来,运气开声:“请各组的第二名过去抽签,准备比武。” 三十个木台只用了五个,其余的当然不能空着,为了尽快的结束个人比武,避免被朝臣们诟病,龙卫对个人比武的时间安排是很紧凑的,因此一些人想要观看独孤常慧与薛畅的这一场比武是难以如愿了。 薛畅和独孤常慧比武的木台要大一些,就在城楼之下,正对着泰祥帝所坐之处。 木台之上,独孤常慧已经脱去了那一身彰显护国真人地位的金黄色道袍,换了更合身的青色道袍,手持天枢剑,神情肃然,显然对这场比武极其重视。 薛畅也不敢有任何轻忽,从怀里取出柳凌英赠送的一双天蚕丝手套,此手套不但柔软、不影响内力的吞吐,而且可以扛住刀剑的砍击,薛畅将其带在手上,朝独孤常慧拱手说道:“独孤前辈,还请赐教。” 独孤常慧冷哼一声:“接招吧。”话音未落,天舒剑裹挟着强劲风声,一片银光犹如飞流而下的瀑布,朝薛畅倾泻而来。 对方来势汹汹,薛畅身体微侧,脚尖轻点,不退反进,窜至对方近前,一招利涉大川,左掌直击对方的腰肋。 掌未及身,独孤常慧却已感到对方如巨石一般冲来的掌风,但她没有闪避,同样竖起左掌迎了上去。 双掌相碰,两人皆是一震。防御极强的离坤戊土掌对上攻击力天下无双的降龙十八掌,竟然不分轩轾。 在这一碰之下,薛畅立觉一股寒气直钻掌心,当即意识到这恐怕就是独孤常慧威震天下的九霄神功,他稍作意念,九真气立即将其驱散,然后反卷过去。 独孤常慧可是见识过杨元明的落败,不愿与对方内力相拼,右手天枢剑从下至上、斜劈而来,正是青城飞瀑剑法中的杀招——水帘倒挂。 薛畅迅速矮身,右掌向前一拖,又向后一引,这一招鱼跃于渊,还同时用上了乾坤大挪移心法。 独孤常慧只觉一股大力牵引着自己的剑往前冲,她急使千斤坠,稳住身形。 薛畅立刻用百花拳中的近身顶膝,攻其下盘。 急切之间,独孤常慧的左腿以一种不规则的弯曲踢出,稳稳的顶住了对手力道千钧的膝盖,正是青城派的绝学——盘根腿。 薛畅当即立起双掌,使一记震惊百里。 如此近的距离,已经很难闪避,独孤常慧横起左掌,以离坤覆土掌相挡,右手天枢剑随即横削出去。 一掌难敌双掌,独孤常慧被震退了一步,然而她挥出的剑气也阻止了薛畅的进一步追击。 独孤常慧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化作银光万点,朝着薛畅四周笼罩。 这一招可不比之前李兴荣所玩出的枪花,劲气十足、寒气深深,让薛畅不敢让其近身、再细作分辨,当即向后闪退。 独孤常慧扳回先机,继续以这招银珠飞溅,持剑进逼。 却见薛畅双掌急速挥动,骤然间分化出六七双手,分袭独孤常慧的上下左右。 这是要以攻对攻、正面相抗了!……独孤常慧冷哼一声,加注内力于剑上,维持剑招不变。 谁知,薛畅分化的手掌转眼消失,唯剩一双手掌朝对手当胸击去,正是亢龙有悔。他刚才所使的落英神剑掌只是想分对方之力,但心中自始至终都牢记一句:“任对手变化万千,我只以力破之的密决”,这一掌蕴含了十成十的九阳真气,掌力撕破空压,竟然产生刺耳的啸叫。 独孤常慧脸色一变,为了使银珠飞溅,她已然分力,仓促之间难以硬挡对方如此凶猛的一掌,忙折身闪避。 薛畅追前一步,全力再出一掌,依旧是亢龙有悔。 独孤常慧退身两折,再次避过。 薛畅继续追击,依旧还是亢龙有悔。他连续三次全力出掌,脸不红心不跳,足可见内力之强横。 独孤常慧依旧在退避,她的身形反复折返,在旁观人眼中产生一种忽隐忽现的错觉,这正是云龙九现身法。 只是身法虽然巧妙,但比武场地面积有限,独孤常慧已经被薛畅逼至台角。虽然比武规则还跟之前一样,坠台两次才算输,但哪怕落台一次,对独孤常慧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 当薛畅挥出第四掌之时,独孤常慧腾空而起,她矮小的身形在半空中辗转翻腾,竟是曼妙异常,躲过薛畅如狂风一般的掌力之后,她挥出了蓄力已久的一剑——瀑顶飞雪,长剑化成十几点闪耀的银光,凌空刺向对手。 这又是剑花?……薛畅凝神细看,顿觉不对,急使震惊百里,掌力倾吐而出,那些银光悉被击落,落在木台上发出脆响,竟是一根根冰棱。独孤常常慧竟然能以九霄神功凝气化冰,以做攻击之用,实在让他吃惊。 独孤常慧同样吃惊,她之所以到此时才出这招,就是想等对方连续出手而力竭之时,一击奏功,却不曾想对方在连番猛击之后,内力依旧强劲。 不过薛畅虽然击落冰梭,但独孤常慧使云龙九现,巧妙避过掌风,那一剑依旧落下,直刺眉心。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薛畅身体突然弯折,天枢剑堪堪擦过头皮之际,薛畅戴着天蚕丝手套的双手猛力拍击剑身。 独孤常慧这一刺倾尽了全力,再加上凌空落下的重力,力道自然非同小可。 薛畅仓促发力,即使有天蚕丝手套,也感到掌心刺痛,显然是被对方宝剑上所附带的劲气所划伤。好在他这一击蕴含乾坤大挪移,因势利导,独孤常慧身处半空,所刺出的力道越大,越受其牵引而无法控制其身形。 紧接着,薛畅的双腿倒踢而出,一记醉拳的倒踢紫金冠,踹向独孤常慧的小腹。 在这短短的瞬间薛畅奇招连出,出乎独孤常慧的预料,她在无法稳住身形的情况下,匆忙出左掌封挡,随其一声闷哼,斜飞出去,半空中一个翻折,天枢剑一甩,一点银光直射薛畅,阻止了对方的追击,这才双脚落地,竟然略微有些不稳。 薛畅拍落射来的冰棱,将对手的情形看在眼中,信心更是大增。刚才他之所以能将醉拳的招式使得如此迅捷自如,实在是得益于这段时间所研习的《九阴真经》的易筋断骨篇。 薛畅站在原地未动,让九阳真气在手掌经脉快速游走一圈,将对手残留的寒气消融,又迅速让其回归丹田,接着导出融于肾经的九阴真气,游走于双掌劳宫穴附近,尽力缓解脉络的损伤。 独孤常慧同样站着没动,刚才她没有完全挡住对方踹来的双脚,小腹被踢中,一股热力侵入体内,导致脉络气息有些紊乱,她不得不默运内功,以尽快调匀气息。 尽管其他场次的比武也很吸引人,但无疑这一场是最重要的,它的胜负决定了是否有一位新的护国武者诞生,所以场边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而场上激烈的战斗也没辜负他们的期待,只是双方的动作过于迅捷,在突然转为静止之后,一些修为较低的武林人看的有点懵懂。 “独孤真人和薛掌门打了这一会儿,到底谁占了上风哦?”李长乐摸着脑门,疑惑的问道。 他问的对象恰好是青牛派掌教李守一,李守一多少看出些端倪,但他和青城派关系甚笃,故而摇头表示不知。 坐在不远处的顾诗婧冷笑一声:“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当然是薛畅占了上风。否则以独孤常慧的暴脾气,要是占据优势,还不穷追猛打,现在站在台上不敢动,明显是有些惧怕。平日里独孤常慧仗着她那独特的九霄神功,别人和她较量时还得分神抵御刺骨的寒气,实力自然打了折扣,但是薛掌门练的是九阳神功,至刚至阳——” 说到这里,顾诗婧想起那晚疗伤时的情形,不仅脸皮微烫,说话的声音立时小了许多:“恰好是九霄神功的克星,因此独孤常慧占不到便宜,反受克制。” “哦,原来如此。”李长乐等人恍然大悟。 郭怀守还趁机问牛顶天:“牛寨主是否还认为台上的两位在假打?” 牛顶天作为一寨之主,武功不弱,见识也有,当然不能睁眼说瞎话,贻笑大方,当即装起了糊涂:“现在有这么多场比武,你在说哪一场?” 郭怀守双手抱胸、瞅着他呵呵直笑,笑得牛顶天脸皮微红,忍不住就要发作。 这时,龙卫官员再次走来:“各小组第四名请到前面去抽签,准备比武。” …………………………………………………………………………………… 独孤常慧的内息稍作平复,随即发起攻击。但是薛畅强横的掌力以及那神秘的牵引内力的手法让她颇为忌惮,因此留存了不少内力以做防备。 即使她没有全力进攻,攻势依旧不可小觑。 飞瀑剑法本算不得是青城派的最顶尖剑法,青幽剑法才是。但独孤常慧因个性原因独喜此剑术,经过几十年的钻研,结合自身的九霄神功,将此剑术的威力提升了好几个层次,反倒压了清幽剑法一头。 第两百九十章 薛畅VS独孤常慧(续) 此刻只见她每出一剑,就要轻喝一声。而伴随着天枢剑的挥动,在其运行轨迹上就会出现一至两枚冰棱,分袭对手的要穴。 即使冰棱所附着的九霄真气不多,而薛畅又有九阳神功护体,但他也是不敢大意,因为一旦穴脉被撞,真气运行必然不畅,在高手对决中出现这样的问题无疑致命,所以他不得不分神防备那神出鬼没般射来的冰棱,如此一来,就难以全力发挥降龙十八掌的威力。 两人剑来拳往,打斗依旧激烈,但却少了刚开始时各出奇招、互争先机的刺激。 时间慢慢的推移,最先开始的四场小组第一名的比武也已经陆续结束。 叶三对龙卫陈忠义这一场是最早分出胜负,胜者不出意料是叶三。 其次分出胜负的是峨眉派静心师太对泰山派木灵子这一场。令旁观者咋舌的是静心师太作为一个女子,其施展的武功却如此威猛,尤其是那一招佛光普照,光芒四射,令人难以抵御。泰山派武学以辉煌大气著称,然而木灵子在面对静心师太时,无论是气势、还是武功均被对方压了一头,让人咄咄称奇。 第三场结束的比武是少林慧武和唐门邱韵涵,慧武获胜不出大家的预料,但是邱韵寒的表现却让众人吃了一惊。她不但暗器使得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而且武功也变化莫测,一些奇招甚至连旁观的武林人也不识得,所以比斗才会持续这么久,原先大家还都认为她和龙卫会是最先两个败下阵来的。或许正因为这样,邱夫人下台之后,不但没有沮丧,反而笑意盈盈。 最后结束的比武是呜琴山庄练璇滢对神剑山庄司瑾瑜,鸣琴山庄的剑胆琴心和神剑山庄的飘渺剑乃是江南武林的双绝,而台上练璇滢和司瑾瑜则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打斗起来不像是在比武,更像是在翩翩起舞,好看是好看,但看得久了,不免厌烦。尤其是司瑾瑜几次获得胜机,却故意放过,惜花剑客之名果然是名副其实。 虽然苏沐梵也不禁摇头叹气,但心里对徒弟的这种行为却表示理解:以前鸣琴山庄和神剑山庄关系甚笃,常常相互切磋交流,一来二去司瑾瑜和练璇滢就有了情愫,但是鸣琴山庄掌门不愿意自己全力培养的接班人外嫁,而苏沐梵也不想自己的得意门徒入赘他家,结果两派因此生了间隙,断了来往,所以司瑾瑜才会在木台上借此表达自己的情意。 终于,龙卫官员来到木台下,大声警告:若再消极比武,双双逐出武林大会。 这才逼得台上两人动了真格,最终司瑾瑜获胜,他却没有获胜的喜悦,反而有些失魂落魄。 静心师太回到休息区,立刻就将目光投向薛畅和独孤常慧所在的木台,嘴里问道:“多少招了?” 郭怀守因为在小组的排名很靠后,所以还没轮到上场,一直在场边观战,当即回答道:“大约六百五十招了。” “差不多了,独孤真人应该支撑不住了。”静心师太沉声说道,她同独孤常慧相争多年,很是清楚对方的根底。 “确实,薛掌门快赢了。”一旁的叶三也表示赞同,话语中还有几分惊讶,他还清晰的记得去年初这位年轻人被铁剑门人一掌打伤的情形,没想到仅过了一年多,居然就能够傲视群雄,进境如此之快,甚至超过了当年的老主人! 此刻他也不禁庆幸之前在小主人成年封爵仪式的宴席上薛畅发出了“不与铁血长河门为敌”的誓言,否则若是此人对铁血长河门始终心怀仇恨,还真有些麻烦了。 此时,独孤常慧和薛畅所在的木台子上被白雾笼罩,此白雾却非如神女宫的朝云暮雨,而是独孤常慧的九霄神功所致。战斗至今木台上洒落了难以计数的冰棱,它们或被薛畅的九阳真气所化,或被已升至天空正中的烈阳所熔,因此白气弥漫,却是寒意森森、冻彻筋骨。 然而薛畅有九阳神功护身,丝毫不受阻碍,动作一如既往的敏捷。 倒是独孤常慧的招式有所减缓,头发眉毛已经挂上了白霜,并且开始向脸上蔓延,这显然是她已经无法正常的控制体内的九霄真气在经脉内运行,开始外溢的表现。 薛畅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他的内力消耗了大半,此刻却趁着对方势弱的良机,全力出掌。 独孤常慧依旧是轻喝一声,天枢剑化作一道匹练直迎上去,然而却再没了冰棱,剑到中途,是突然向下划了一个圆弧,悄无声息的刺向了薛畅的小腹,正是青幽剑法中的一招寻幽探密。 只可惜,薛畅的右掌先一步击到对方胸前。 独孤常慧依旧是左手使离坤戊土掌相挡,然而双掌相碰,她却退了一步。 薛畅紧追一步,再出一掌,掌力依旧犹如狂风。 “咳!”独孤常慧面容狰狞,喊出的声音都有点变了,挥出的天枢剑却再次恢复之前的凌厉,携带着两根冰棱,分袭薛畅的右眼和胸口。 薛畅迅速低头,身体和双掌一道前冲,正是羝羊触藩,接着双掌重重的拍在天枢剑尖之上。 若是在比武开始之初,哪拍此招威力极大,独孤常慧也可以凭借全盛的九霄真气和天枢剑的锋利,冲破坚韧的天蚕丝手套和九阳真气的防御,刺伤对手的手心,然而此刻她内力已衰,掌剑碰触之下,竟连退了多步,靠着长剑杵地,这才稳住了身形,然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薛畅见状,主动停手,关切的问道:“独孤前辈,你没事吧?” “咳咳咳咳……”回应薛畅的是一连串的咳嗽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独孤常慧拿起天枢剑,抹去剑身上的冰霜,将其插入剑鞘,转身走下木台,整个过程中都没有看薛畅一眼,尽管她昂首挺胸,竭力想表现出一种傲然,但极其缓慢的步伐却将她的虚弱显露无疑。 杨通平看了看旁边桌上摆放的独孤常慧常带的大水囊,抚须轻叹:“独孤施主若不是因为急切练功,留下隐患,断不至于败得如此惨烈。” “阿弥陀佛,有所得必有所失。”无悲禅师喟叹道:“大江后浪推前浪,安知你我上去就能比她表现的更好?只是以武林大会这样的方式来选出新的护国武者,也未免过于残酷了些。” 无悲禅师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以前的论法会是由各地区巡武司推选的实力前三的武林人,加在一起不过几十人,而且是在总巡武司内部举行,除了皇上及龙卫、总巡武司的统领等几人,再无其他外人,由于胜负很少外传,交手时大多也和和气气,而不像现在在皇室、官员、将领、勋贵子弟、武林人、士兵等上千人的注视之下,胜者固然荣耀,败者又何其悲催! 无悲禅师这话说得苏沐梵心有戚戚,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蹒跚走来的独孤常慧,忍不住叹了一声:“今日的武林大会豪杰辈出,恐怕独孤真人不会是第一个!” “豪杰辈出个屁!”青松真人双眼一瞪,豪气干云的说道:“谁人想拱翻贫道上位,贫道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无怒禅师则笑着说道:“贫僧倒觉得这个武林大会办的不错,各方豪杰聚集一处,难得碰上几个实力相近的对手,痛痛快快的打几场,岂不快哉!” “大师不尚名利、向武之心如此执着,令人可佩!”杨通平抚须赞道。 …………………………………………………………………………………… 就在五人说话之际,台下的龙卫呆看着独孤常慧快走回长木台时,才仿佛反应过来,仰看还站在木台上的薛畅,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一场独孤真人对逍遥派薛畅……逍遥派……薛畅获胜!” 休息区爆发出一片喧哗声,有的欢呼,有的惊叹,有的议论,就像是烧开的水都沸腾起来。 “厉害呀,薛兄弟!果然说到做到,二十岁就成为护国武者,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是郭怀守无比兴奋的高声叫喊。 “这下巴蜀武林可是变了天了!听说这个薛畅在成都府的风评还不错,我眉山寨要是主动与逍遥派交好,他应该也不会拒绝。”这是江胜火在喃喃自语。 “阿弥陀佛,薛掌门可是开了一个好头。静心,你当坚定信念,勇往直前!”这是静心师太在自我激励。 “我说牛寨主怎么样啊?人家薛掌门和独孤真人激战了近七百招,赢了哟,这以后你见面得叫侯爷啦!”这是李长乐调侃牛顶天的声音。 “这下可好,巴蜀武林有了两个护国武者,实力跟我们京畿武林相当了!”这是一名京畿武林人的惊呼。 “这有什么,很快我们荆湖武林也会再有一位护国武者,不会让京畿武林和巴蜀武林专美于前的!”此人指的显然是叶三。 …… 第两百九十一章 勋贵子弟 观战区这边同样喧嚣,只是相较于武林人热论薛畅成为护国武者对武林格局的冲击,这些勋贵子弟们谈论的却是另外的问题。 “听说这个薛畅才二十岁出头,居然就要封侯了,实在是令人羡慕!” “唉,想当初我父亲本准备将我送往洛中李家学艺的,可我母亲坚决反对,否则说不定现在我也会跟他一样成为护国武者、受皇上钦封!” “练武得要有天赋,还要看吃苦,你看姜家和刘家那几个去李家学艺那么些年,也没见他们能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上场,也就是平时打架的时候耍耍威风而已。唐昊,不是我小瞧你,就你这打架时躲一边儿、出点血就喊妈的懦弱性子,还想成为护国武者,简直是笑话!” “苏梓安,我他妈……我跟你拼了!”那位叫唐昊的青年被揭了短,恼羞成怒的作势要上前厮打。 “行了,别瞎闹!”旁边一个相貌威武的青年轻喝一声,就让两人停了手,他面色不愉的沉声说道:“什么护国武者,简直是笑话!想我父亲当年为大周出生入死,最终才被封候,一个低贱的江湖人只要会几手功夫,就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侯爷,这是何道理!” “尉迟兄,噤声!”旁边一位相貌俊雅的青年神情郑重的提醒道:“你别忘了我大周之所以能够击败北蛮,武林人可是出了大力,先帝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用此法来笼络他们,否则如果我们不重视,自会有人重视。”说这话时,他还特意用手指了指坐在观战区边缘的东方雄。 此人正是镇南王萧凌楠的嫡子萧谦,在勋贵子弟中颇有威望,但尉迟焕照样反驳道:“可当年击败北蛮之功主要是因为有护国公,没有了护国公,这些武林人再凶猛,在战场上也不过是一盘散沙,抵挡不住千军万马的冲击。” 刘贵妃之弟刘彦谨接话道:“太祖皇帝何等英明,所以才会建立巡武司,将武林各派管冶起来。去年的西南羌乱之所以能被迅速平息主要就赖巡武司所率领的武林军队之力——” 他话还没说完,尉迟焕就诧异的问道:“我怎么听说西南羌乱之所以能够快速平定,是因为新任荣州将军李柏松率军强渡蜀江,背水一战,击溃叛军主力,又马不停蹄的围困来附城,冒雨强攻一个多月,才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那是朝廷为安民心、军心,才对外这么公布的,实际上背水一战,独自击溃叛军主力的巡武司率领的武林军队,攻破来附城的也是他们,据说最先攻上城头的就是铁血长河门的新门主。” 萧谦说完,尉迟焕愣了:“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皇上为何要举办武林大会。尉迟兄,你也别一天到晚都待在军营里,消息太闭塞啦!你知道吗——”刘彦谨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真的?!”尉迟焕打吃一惊。 “我姐告诉我的还会有假。”刘彦谨低声说了一句,又看向萧谦:“萧兄想必也知道吧?” 萧谦点点头:“有所听闻。这个薛畅在宫宴上同皇上订了约定,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们应该感觉到了在这几天的比武中皇上对他有诸多维护,如今他完成了约定,皇上定会如他所愿,到时候他可就不只是一个江湖侯爷,而是真正的——” 萧谦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皇亲国戚!如今北蛮换了主子,野心又起,伯父镇守北疆,你应该比我清楚,那里的局势一年比一年紧张,若大战爆发,正是你我建功立业之机,这个薛畅年纪轻轻就将成为护国武者,将来必是大周武林的一方人物,若能得其臂助,我们领军出战也能多增加几分胜算,你觉得呢?” 尉迟焕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咱们找机会和他认识一下?” 萧谦笑了:“尉迟兄,看来彦谨刚才说的不对,你虽然天天在军营里打混,可这脑子还是很灵光的嘛,哈哈……” …… 观战区这一侧在商议如何结识这位武林新贵,另一侧以姜骏为首的勋贵子弟们则对薛畅的获胜表示不屑:“一个江湖侯爷罢了,不能治理万民,也不能统帅千兵,不就多些土地和钱财吗?跟城里的那些富商有什么差别!” “护国武者,说起来好听,但就凭他一个人就能护住我大周?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 “都他妈给我闭嘴!”姜骏瞪视周围,直至大家都闭上嘴,他才恶狠狠的收回目光。 他虽然行事骄横,但心里却清楚有些事情是绝不能做的:一群蠢货,像这样公然诋毁先帝所设立的护国武者,拿皇上郑重举办的武林大会取笑,是嫌命不够长吗! 望着站在木台上、傲然四顾的薛畅,姜骏浑身不舒服,只想立刻转身离开这个让他感到十分难受的地方,然而他却不敢,因为泰祥帝就在城头,一旦他在中途离开,只会更增加泰祥帝对他的恶感,所以他只能憋着一肚子闷气,继续呆坐着。 而在观战区的边缘,东方雄神情平静的用传音入密对手下说道:“以前有传闻说这位青城派的独孤道人年轻时练功伤了内腑,看来是真的,回去之后将此事记在秘档上,将来可以利用。” “是,大人。”年轻人嘴唇蠕动,同样用传音入密好奇的问道:“大人,那个薛畅呢,他的武功可有什么缺陷?” 东方雄沉吟片刻,本想说:“此人内功过于刚猛,刚过易折,或可利用。”但又想起前天薛畅击败华山派掌门所使的最后那一爪,又犹疑了,到最后才说道:“他的内功再强横,修炼的也是后天内力,可用先天真气凌压。” 年轻人一听,直想吐槽:师父您说的容易,可先天真气岂是那么好修炼的,自己修炼了这么多年,连影子都没摸着。 他望着木台上的薛畅,心中既有不服,也有渴望:没想到这次到南朝,竟然能见识到如此厉害的年轻武林人,真想和他较量一下,看看到底差他多少! 东方雄无心关注年轻人的想法,刚才萧谦他们说话声音虽小,但以他的耳力却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顿时了然:难怪这个薛畅会拒绝自己的招揽,原来是想成为大周的驸马,如此看来他是绝不可能为我所用了! 他凝望着台上的薛畅,眼中寒光直闪。 ……………………………………………………………………………… “太好啦,薛郎他赢了!”洛阑梦欢呼雀跃了好一会儿,又转头看向泰祥帝,提醒道:“皇帝哥哥,薛郎他赢了!” “朕都看到了,不需要你来强调。”泰祥帝板着脸,斥责道:“皇妹,你贵为公主,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平时教的礼仪都去哪儿了!若是太后在此,定会将你重重责罚!” “我……我只是太过高兴,一时难以抑制嘛。”洛阑梦强自辩解道:“再说太后也不在……” 泰祥帝冷哼一声,对曹忠说道:“薛畅虽然胜了独孤真人,但他俩同属巴蜀武林,有上一场他与神女宫顾诗婧的前车之鉴,朕认为这场比武可能有些蹊跷,还得再给他安排一场比武,要是再胜,才可被封为护国武者。” “皇帝哥哥,我错了!我愿意接受处罚!”洛阑梦立刻哀求道:“薛郎和独孤真人的比武真的是拼尽了全力,你看他都有点气喘了,哪里还有气力再打一场!” “皇上,长公主说的没错,薛掌门和独孤真人都没有留手,确实都使出了全力。”曹忠正色的劝谏道:“皇上您金口玉言,若是真让薛掌门再比一场,不但会坏了您定下的规则,还会给独狐真人和薛掌门留下不好的……印象。” 泰祥帝原本就是想开个玩笑,吓一吓洛阑梦,见曹忠说的这么认真,心中顿觉没趣,意兴索然的说道:“行啦,把薛畅招上来吧。” ……………………………………………………………………………… 薛畅跟着龙卫进入城门甬道,接着又踏看石阶,上了城楼。 途经一群官员,他们纷纷扭头看他,为首的一人正是那日初至神女宫府邸门前时所见到的那位中年妇女。薛畅记得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南王萧凌南,此刻正神情和善的向他点头致意。 薛畅急忙抱拳还礼,但没作逗留,大步向前,来到城楼中央。 黄罗伞下端坐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泰祥帝,在其身旁有三位凤冠霞帔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其中一位正是和他有婚约的洛阑梦,而另两位想必都是皇上的妃子。 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是洛阑梦清澈的眼眸中透出的是欣喜和娇羞,而另两位则是好奇。 “小民薛畅参见皇上!”薛畅恭敬的鞠躬行礼。 别看泰祥帝之前似乎是被逼无奈才招薛畅上来,当看到这个年轻人气宇轩昂的站在自己的时候面前,他的脸上还是难以掩饰的流露出欣赏之色:“薛畅,知道朕为何招你上来吗?” 第两百九十二章 叶三VS青松真人 “是因为小民赢了独孤真人?” “在几天前的宫宴上,朕和你有过约定,还记得吗?” “记得。” “真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完成了约定,朕金口玉言,当然也要兑现承诺。”泰祥帝面带微笑,嘴里说着诱惑的话语:“说吧,你想要什么?是可以练成高深武功的武学秘籍?还是拥有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或者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只要你说出来,朕都可以满足你。” “皇上,小民只请求能娶魏国长公主为妻!”薛畅神情坚定的立刻回应道。 “魏国长公主啊……”泰祥帝皱起眉头。 原本因薛唱的话而欣喜万分的洛阑梦此刻却又紧张起来。 泰祥帝回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又露出微笑:“朕同意将皇妹下嫁与你,七月二十一日是黄道吉日,就在那一天举行大婚吧。到那时武林大会也结束了,正好和封爵仪式同时举行,你认为如何?” 这么快?!……薛畅莫名的有些慌张,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洛阑梦。 此刻的洛阑梦尽管满面娇羞,但仍旧偷偷的望向薛畅,那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眸中蕴含绵绵的情意。 “……小民听从皇上安排!”薛畅沉声说道。 “好,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泰祥帝心情愉悦的说道。 当薛畅转身离开之时,他听到身后另两名女子的道贺和打趣之声,脑海中悄然浮现叶紫琼的身影,脚步变得有点沉重…… ……………………………………………………………………………… 比武还在继续,有胜利者、就有失败者,于是欢喜与沮丧不断在这个广场上重现。 过了中午,在场的所有武林人都已上场过一次。吃过午餐,又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休息,当门卫宣布比武继续进行后,所有武林人的精神都提振起来,因为已经获得护国武者挑战权的四人正在走向长木台,“在继逍遥派薛畅之后还会有谁能成为新的护国武者”无疑成为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抽签很快结束,龙卫官员高声宣布:“青松真人对铁血长河门叶三,苏沐梵对少林寺慧武,无悲禅师对神剑山庄司瑾瑜,杨通平真人对峨眉派静心师太,四场比武开始!” 由于独孤常慧已经比过一场,所以不在这一次的抽签中,只是这个抽签结果还是让休息区的武林人士感到惊喜,惊喜的重点是叶三居然抽到了青松真人,这又是一场同地区的内战。 不过来自荆湖的武林人显然与之前巴蜀武林人的复杂心情有很大不同,他们大多期望叶山能获胜。 而了解荆湖武林内幕的其他地区武林人或出于对荆湖各派的同情,或出于对叶三这位铁血长河们老英雄的敬佩,也大多希望他赢。 因此比武还未开始,场边几乎是一边倒的为叶三助威,这让青松真人憋了一肚子气,走上木台之后,他神情傲然的对叶三说道:“叶前辈,原本皇上特许你不用参加武林大会就可以直接成为护国武者,可你拒绝皇上的好意、要亲自上场比武,好展示你铁血长河门的实力。贫道敬你英雄,但可惜岁月不饶人,只怕你的一世英名今日会付之东流!” 叶三神色淡然,没做反驳,而是抬手说道:“你是晚辈,先进招吧。” 青松真人顿时火起,二话不说,抽出宝剑,就要动手,突然听到广场上响起无怒禅师的声音:“薛畅薛掌门,贫僧无怒,想与你切磋一番,咱们只动拳脚,不用内力,不知可否?” 薛畅坐在休息区,正准备观看即将开始的比武,突然听到无怒禅师的喊话,不禁一愣,随即感到意动:看别人比武,哪有自己交手来得畅快,更何况对手还是号称“拳脚第一”的无怒禅师,有多少武林人想得到这样切磋交流的机会而不可得。 他当即喊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泰祥帝在城楼上听到两人的喊话,有些惊讶:“无怒禅师没轮上比武,看来也是坐不住了。这个薛畅也是好武成痴,上午才刚跟独孤真人长时间交手,又要同无怒禅师较量,身体能撑得住吗?” “所以无悲禅师才选择不使用内力,仅仅是切磋拳脚,他定是见薛掌门武功精妙,心中有所触动,才会主动发出邀请,主要是为了印证武学、提升境界,这对薛掌门也有好处,他俩不会全力相斗的。”曹忠神色平静的安慰道。 洛阑梦暗中松了口气。 泰祥帝也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通知下去,为他俩安排一个木台。” 不一会儿,薛畅和无怒禅师就站在了木台之上。 “无怒禅师。”薛畅恭敬的行礼说道:“晚辈前段时日还曾拜访少林,只可惜禅师不在寺中,所幸今日还能与禅师交手,晚辈就没了遗憾。” “薛掌门如今你也将是护国武者,不必如此客气。”无怒禅师说话很是直接:“你上少林之事,贫僧早已听说,得知你打败了慧通。当时贫僧还感到惊讶,这几日看了你在场上的表现,他的落败就理所当然了。说实话,你父亲学武资质一般,当年学习达摩刀法,还费了贫僧好大一番力气,所以去年初慧明从巴蜀回嵩山,谈起你资质超群、乃是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之时,贫僧还有些不以为然。 然而贫僧大错特错,你的罗汉拳不但尽得精髓,而且还能化繁为简、运用自如,而你使的另一种拳法也有少林拳术的影子,却能自出机杼,屡现新奇,实在是令贫僧叹服。俗话说得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今日贫僧不是以长辈或前辈的身份站在这里,而是以平辈的身份与薛掌门你切磋拳脚,望能不吝赐教。” 无怒禅师这番话让薛畅对这位面相威严的大和尚心生尊敬,当即说道:“晚辈明白了,无怒禅师,请!” “薛掌门,请!” 两人同时低头含胸,双手合十,竟然同时使出了罗汉拳的起手式。 另一张木台之上青松真人和叶三激斗正酣。 脾气火爆的青松真人一上来就使出了北斗七星剑,这是武当派的剑法绝学之一,和另一套剑法绝学太极剑法恰好相反。 太极剑法讲究以慢制快,剑招绵绵不绝,以不变应万变。而北斗七星剑则号称脚踏七星、剑出惊神,讲究神在剑先,以气导剑,则神鬼莫测,无人能挡。 只见青松真人在木台子上穿棱游走,不时刺出一剑,这一剑光芒大盛,簌簌作响,竟似有剑气纵横,剑未及地,而木屑纷飞。 叶三怡然不惧,无论对方从任何角度刺来的剑,他都不闪不避,只用双掌迎之。只见他这一双手掌鲜红如血,掌出如风,没有任何花巧,直往直来,以肉掌硬憾对方的利剑,居然能够不落下风。 而战斗越往后延,叶三的气势越盛,他面色赤红,白须飘扬,罡气环绕身体,导致衣袖鼓荡,每出一掌,如掀狂风,怒号不绝,令人心悸。 “曹老,这难道就是当年护国公纵横天下、令北蛮丧胆的铁血丹心掌?!”泰祥帝手指城下,一脸兴奋的问道。 “正是!”曹忠望着木台上大展神威的叶三,神情也略显激动:“护国公集百家之长所创出的铁血丹心掌,配以浩然正气功,遇敌时施展出来,不能闪躲,只能硬拼,斗志会越来越盛,威力会越战越强,敌越多它就越强横,直至将对手全部击败,这是护国公专门为两军杀伐所创的武功,非大毅力、大胆魄之人不能修炼。他曾传授多人,最后也只范阳候一人练成而已。” 泰祥帝听得悠然神往,不禁感叹道:“壮哉!今日见范阳侯之威势,朕方能真切感受到当年护国公之神采!” 他感叹了片刻,又问道:“这么说范阳侯已经赢定了?” 曹忠谨慎的说道:“若是范阳候再年轻十多岁,老臣敢作此断言。然而如今他年纪已高,气血已衰,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最后,而且青松真人还有绝技未出。” “哦?”泰祥帝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场上。 青松真人所挥出的七星剑气尽数为叶三所挡而不得寸进,而叶三原本干瘦的身形在此刻却宛如天神下凡,在无形之中震慑着他的心神。到了此刻,青松真人已经意识到自己上了叶三的当,被对方的一句话激怒而贸然选择了强攻,却正中了对方的下怀,显然正面硬悍是叶三的强项,若是以太极剑法与之周旋,慢慢消磨对方的精力,无疑胜算更大。 但这想法刚一闪念,就被青松真人抛到了脑后,且不说太极剑法因与他相性不合、素来少被他使用,而且他青松是何许人也,岂能被这一点小挫折给吓住! 你要硬拼,那我就给你硬拼,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想到这些,青松真人大吼一声,振奋起精神,左手合上右手,同时握住剑柄,猛然一分,竟然从长剑中又抽出一柄短剑。 第两百九十三章 叶三VS青松真人(续) 只见青松真人右手持长剑,左手是短剑,长剑主攻,短剑出守,一攻一守,相辅相成,运转自如。 若是薛畅此时瞧见,定然会惊讶的发现青松真人所使的赫然就是武当派的两仪剑法。两仪剑法本是两人同使,那日薛畅在客栈中所遭遇的就是如此,但青松真人苦研多年,经历无数挫折,终于练就这一人使双剑的两仪剑法,才最终在论法会上大显威风,晋升为护国武者。 此刻,他攻中有守,守中带攻,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双剑搅动风云,抵住对手快速增长的强横霸气,并以自身的平衡去导致对手的不平衡,从而将战局导入均势。 无悲禅师对神剑山庄司瑾瑜则是另外一番风景。 司瑾瑜剑法飘逸轻快,犹如江岸春风,不带丝毫杀气,让旁观者不自觉沉醉其中;而无悲禅师却不为所动,站立在木台正中,保持灵台空明,不时朝某处伸出一指,隔空将无声无息袭来的剑气击散,正是被誉为“少林第一指”的一指禅功。 来自少林达摩院的慧武虽然也主要是研修指法,却不像无悲禅师那样气定神闲,他面相清秀文雅,动起手来却攻击性十足,以强横霸道、威力惊人的无相劫指作为主攻,不时掺以更为灵动、更富有变化的多罗叶指,偶尔换以拈花指做近身攻击,要想施展这三种指法,都需要有极为深湛的内力为基础,由此可见这位少林慧字辈高徒的内功修为。 而江南一剑苏沐梵却不像他徒弟司瑾瑜那样将长剑肆意挥洒,他主要靠着轻功和身法来躲闪对手的攻击,慧武攻势凶猛,他却犹如闲庭信步,偶尔才出一剑,这一剑却是直指对方的弱点,逼迫对方不得不全力防御,从而将之前赢得的先机又如数返还。 杨通平真人与静心师太的对战却与众不同。 静心师太神情庄严,运金顶神功、施峨眉金刚掌对战,此金刚掌非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而是当初峨眉派祖师日夜观想普贤菩萨法像所创。峨眉乃普贤菩萨道场,传闻普贤菩萨的法相如满月童子头戴五佛顶棺,右手持金刚杵,左手持召集金刚铃,做千叶宝莲华,华下有白象王,象王足踏金刚轮,轮下有五千群象。峨眉派祖师是寄愿该掌法汇聚百象之力,助其行走天下,弘扬佛法。当然这只是夸张,但也足以显见该掌法的威力巨大。 而杨通平真人却持一柄普通的木剑,心态平和的站在静心师太的面前,运大觉长春功,舞逍遥清风剑,看似一株腐朽的老树,在狂风暴雨之下,却如同坚韧的青竹,越是弯折,其反弹的力量就越是强劲。 场边的杨元明一眨不眨地望着台上的父亲尽情施展清风剑法,对陈转老祖所传下的道家绝学又产生着新的感悟。 就在这时,广场上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吼,这吼声发自叶三之口,犹如万千人齐声呐喊,撼人心魄。 青松真人即使心志坚定,此刻也不禁为之一沮。 而就在他出招稍缓之际,叶三却大踏步向前,铁掌挟带风雷,朝着他轰来。 掌未及身,其磅礴的气势已如山岳般压来,让青松真人骤感呼吸困难,他原本还想正面相抗,此时却改了主意,长剑稍作偏转,斜刺向对手的肩井穴。 那知叶三根本不管不顾,长剑刚刺及其肌肤,其手掌已经印到了胸前。 青松真人慌忙使短剑封挡,但毕竟是仓促发力,而对手的这一掌威力远胜以往,致使他胸口如遭重锤,不但短剑脱手,而且体内气血翻腾,难受至极。 但他根本没有缓气调息的时间,因为对手的攻击又至,似乎气势又涨了一分。 青松真人费力的挥长剑挡击,这也不过是做作样子,被叶三轻松击飞,而手掌则悬停在青松真人胸口。 青松真人脸色难看之极,他看了看对方冒血的肩头,冷哼一声:“亏你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这种两败俱伤的招式居然也在比武中使出!” 叶三沉声说道:“此招要求施展此掌法者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视任何的困难,将铁血丹心掌之前蓄积起的气势和功力一次性全部发挥出去,击毙敌首,故此招名‘擒贼先擒王’。铁血长河门的叶老门主当年在战场上多次施展此招,击毙敌首,获得胜利,但他自身也常常受创颇多……” 青松真人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贫道输了……” 叶三这才放下手掌,满脸的赤红慢慢褪去。 青松真人犹自不甘的又问了一句:“若是这一招失败了,你又当如何?” “毕其功于一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叶三语气坚定。 青松真人默然,竟然连掉在台上的长短剑也不去捡,转身走下台。 “叶三获胜!”龙卫话刚出口,场边响起一阵欢呼。 在欢呼声中,叶三强撑着快要虚脱的身体,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曾经征战天下、见惯腥风血雨的他对于太祖皇帝所设立的“护国武者”的头衔嗤之以鼻,但重建的铁血长河门需要这个头衔来重塑在大周武林的威望,他才不得不拖着衰老之躯战斗于此。 “范阳侯雄风不减当年,快,快宣他上楼!”泰祥帝激动的说道。 但陈转看出些端倪,赶紧劝阻道:“皇上,不如等范阳侯稍作休息、恢复体力之后,再召他上来。” 经陈转的提醒,泰祥帝才注意到城下的叶三正缓缓的走向休息区,他那佝偻的瘦削身形让泰祥帝不禁哑然。 东方雄的话恰好是说出了泰祥帝的心声:“铁血丹心掌果然是最适合战场厮杀的武功,只可惜这个叶三已经老了!若是那个青松道人不那么蠢,在这叶三使出杀招的时候,及时的退避,只怕落败的就是这老头了。但无论如何,这个叶三还是值得引起我们重视,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会使这铁血丹心掌吗?” 年轻人回答道:“暂时还未听闻。” “对铁血长河门还得要加强关注。” “是,大人。” ………………………………………………………………………… 又一位新的护国武者产生!尽管这个结果已经在观战武林人的意料之中,但仅仅大半天就连续产生两位护国武者还是让大家感到兴奋,要知道在以往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除了第一届论法会一次性封了无悲裨师、无怒禅师、杨通平真人三位护国武者之外(由于是在大周建国之初,武林各派实力并未恢复,有人曾认为此三人所得之护国武者称号名不符实),之后的三届论法会却是每届只有一人成功受封……现在大家都盼望着新的喜讯出现,让这首届武林大会能够媲美首届论法会。 继青松真人和叶三的比武之后,接着分出胜负的是无悲禅师和神剑山庄司瑾瑜这一场,司瑾瑜剑法虽妙,但年纪尚轻,功力不足,战斗越往后,越是被无悲禅师的一指禅所压制,最终被点中穴道而落败。 接着落败的是少林寺慧武,他的攻击虽然凌厉,却无法对苏沐梵造成真正威胁,相反苏木凡的每一剑,他都得全力应付,虽然以他的心性,不至于心浮气躁,但他所施之武功都极耗内力,战到后来,苏沐梵剑法的威力逐次增加,而他却因后力不续而最终落败。 战斗持续时间最长的是杨通平真人对静心师太这一场。静心师太攻的凶猛,杨通平真人舞得惬意,甚至于静心师太施展出峨眉派镇山绝学佛光普照也没能打破杨真人所营造出的悠闲意境,但杨真人除了在遭受攻击后本能地做出反击以维持均衡,却从不主动攻击,导致这一场比斗一直未能分出胜负,直到各小组第二名的胜者与各小组第一名的败者的比武都结束了好一会儿,龙卫才介入这场比武,以比斗超过八百招为由,宣布平局结束。 场边的武林人一阵喧哗,这可是与护国武者的比武中出现的第一场平局,意味着静心师太还需要再战一场,才有可能成功登顶。 不过,他们观台上的两人:静心师太大汗淋漓,杨通平真人气定神闲,谁强谁弱已然明了,都对静心师太明天的比武不抱希望。 “杨真人,我战至后来,内力已近耗竭,为何您仍不主动进攻?”静心师太并未因获得平局而庆幸,相反她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清风娱人,而不杀人,老朽若好勇斗狠,则有违此剑真谛,欲取胜利易、固守本心难啊!”杨通平手抚长须,正色的说道。 静心师太品味着对方所说之话,肃然起敬,忍不住又问道:“真人觉得我的武功有何缺陷?” 杨通平手捂长须,沉吟片刻,说道:“师太内功深厚、掌力威猛,在女子中甚为少见,刚才你的攻击若能再强一些,老朽就很难抵御了,但是你已经竭尽全力了,对不对?” 第两百九十四章 自创拳法 杨通平见静心师太点头,又继续说道:“女子受先天所限,要想与男子在武林巅峰一争雄长,无疑会困难很多,老朽平生只见过三位女子可以做到。一位是昆仑派掌门华皓月,她惊才绝艳,气魄宏大,非常人所能及;一位是当今的太皇太妃柳林英,她身份尊贵,天才地宝垂手可得,本人也刻苦努力,所以修炼极速;还有一位就是独孤真人,她没有华掌门那么高的天分,也没有柳太妃那么强的财力,但她却有着大毅力、大恒心,百折不饶而最终登顶巅峰,但有得必有失,她也因此伤了内腑,再难有精进……师太可对照上述三人,该如何走自己的路,相必内心已有计较。 不过,老朽想再给师太一句忠告,此三人修炼的都是道家武功,道家讲究阴阳平衡,故而女子修炼起来还较为容易,但佛家武功却重在刚猛,却与女子的本性相悖,要想练至巅峰,无疑会更加困难。但老朽希望师太你能够成功,为武林创出一条新路,让日后习武的女子能多一种选择。” 杨真人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如同给静心师太加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她在倍感压力的同时也焕发出了斗志,于是双手合十,语气坚定的说道:“多谢真人教诲!” 两人正要转身下台,却听见旁边的木台传来无怒禅师的声音:“你刚才所使的这一招好像是……好像是……” 接着又传来薛畅的声音:“禅师的感觉没错,这是撞钟式的变招,怎么样,没想到吧。” “阿弥陀佛,撞钟式是用头顶,而你却敢用屁……屁股撞,真是岂有此理!” “这有什么区别吗?用头是撞,用屁股也是撞,而且我认为头骨虽然坚硬,而内里却脆弱,长时间的撞击所产生的反力,会对脑子产生坏影响,相反屁股就安全多了,多肉有弹性,甚至可以造成两重冲力,对敌时威胁更大。” “荒唐!头部乃六阳之魁首,屁股那是什么地方,你这样胡乱篡改,是对罗汉拳的亵渎!” “一套拳法创出来不就两个目的吗,强身健体和克敌制胜,我这样一改不但没有违背,反而效果更好,有何不可?” “你这是邪道,身为护国武者,怎能如此不要脸面,臀撞提顶,成何体统!” “禅师,你也太顽固不化了,难怪刚才数次败于我手,要是少林僧人都是如此不知变通,我看这少林拳法第一的牌子,要不了多久就得让人了。” “你说什么?!要不是见你内力消耗太多,贫僧才有意让你,若是全力施为,早就将你锤扁了。” “禅师,若是真用上内力,你只会输得更惨。” …… 杨通平和静心师太面面相觑,在比武之初他俩都听到了无怒禅师的喊话,但由于一直专心于比斗,却没想到无怒禅师和薛畅之间的较量竟然持续到现在,而且还在木台上争吵起来。 原来两人一开始均是用罗汉拳对招,在不使用内力的情况下,身高体壮的无怒禅师自然是占着些优势,但当薛畅将百花拳和醉拳的招式缠杂进来之后,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同了:罗汉拳是大开大合、力道沉雄的拳术,百花泉则是近身短打、快准阴狠的杀招,醉拳灵活多变、常出人意料,这三种拳法被薛畅自如的揉和在一起,就渐渐的当回劣势、开始占据上风。 无悲禅师一看形势不妙,当即也变换招式,接连使出少林三十三路神拳、神掌八打、大摔碑手、龙爪手、如影随形腿等少林寺秘技,于是双方你攻我防,拳来脚往,争斗激烈,却始终难分轩轾。 薛畅自从内功大成、拳法大进之后,很难逢得这样一场能让他将拳脚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比斗,而就是在这样一种高强度、高水平的对战中,他从系统中所积累的上万次的实战经验、从乾坤大挪移、九阳神功、《九阴真经》中所学到的武学至理也在此刻有了更深的领悟。 于是,罗汉拳、百花拳、醉拳这三门各具特色的拳法渐渐的开始了融合,看似罗汉拳的架势,可打到身前却是百花拳的阴招,看似百花拳的连续炮锤,却实际只是醉拳搅杯自饮的虚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搅得无怒禅师难以作出正确的判断,因此屡屡错过时机而陷入被动。 偶尔中一掌、挨一拳、受一撞,虽然力度都不大,未对无怒裨师造成任何损伤,但他何曾受过这番羞辱,憋了一肚子火,更加凶猛的进攻,却因此失去了理智判断,只会更陷入被动,所以才会导致因薛畅这一个罗汉拳和醉拳融合的变招而发生争吵。 就在无怒禅师怒火上涌之际,他耳旁突然响起:“无怒师弟,你过于着相了!”的声音,犹如梵钟低鸣,让无怒禅师警醒,他静站片刻,方才语气生硬的说道:“薛掌门,今日你我之间的切磋就到此为止吧。” 薛畅微笑着拱手行礼:“多谢禅师的悉心指教!”他是真心的感谢,因为在这场切磋中收获颇大。 无怒禅师冷着脸,说道:“薛掌门招法灵活多变,贫僧所罕见。然而随意篡改拳招,让前辈的心血付之东流,这种做法——贫僧不敢苟同!”说完,他僧袍一甩,转身下台。 无怒禅师的动作有些无礼,但薛畅并不在意,此刻他心中充满喜悦,回到休息区,面对其他人诸如“恭喜薛掌门,你又击败了无怒禅师!”等等此类的祝贺之语,他也赶紧谦虚的说道:“无怒禅师不过是为了指点我拳法,才故意让着我,连内功都没使,哪里谈得上击败!” 匆匆应付完他们,薛畅就赶紧坐下,闭目养神。 是的,他需要静下心来,细细的体会刚才对拳法的感悟,将其巩固和完善,或许能从中创造出一种新的拳法,一种不拘泥于成见、不拘泥于形式,只要有效,拿来用之,随心所欲,任意挥洒,不如就叫逍遥拳……薛畅的这个念头刚起,脑海中立刻一声脆响,随即出现一条新的信息:系统使用者首创武功逍遥拳,完成度1%。 薛畅心中一动,在心底问道:“我若创此拳法,系统是否会有奖励?” 那熟悉的、如同机械一般的声音随之响起:“系统会根据你所创武功的威力强弱,给予你不同数量的威望值,就如同你在商城里购买武功秘籍一样。” 薛畅又想起一个问题:“门派建筑中的闭关静室是不是对创建武功有所帮助?” “那是当然。”系统回答:“在闭关静室中,你可以将创建的武功交给模拟人影来修炼,观察他体内的内息运行和身体动作,避免多走弯路,加快创建武功的进度。你还可以让他以此武功与实战训练中的武林人物进行对战,从中发现该武功的利弊和缺陷,以便做进一步的改善。” “除了创建新武功,改进旧武功是否也可以使用闭关静室?”薛畅随口又问了一句。 “不能。”系统回答得很干脆。 虽然花费了1.2点侠义值,但薛畅觉得物超所值,如今他的武功已经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也是时候开始着手创建一些将来有利于弟子们修炼、属于逍遥派自己的武功,这才是一个想要长久传承下去的门派该有的样子。 想到这些,薛畅决定回到成都之后就立刻启动闭关静室,让自己创建新武功的过程事半功倍。 此后,薛畅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完全融合三种拳法而创出自己独有的逍遥拳,直到坐上马车还是有些神思不属,就连顾诗婧有意的连声咳嗽也恍若未闻,气的顾诗婧狠狠的一脚朝着薛畅的小腿踹去。 谁知薛畅陷入沉思,而没有去控制在体内缓缓流动的九阳真气,当外力袭来,它本能的就筑起防御。 顾诗婧原本只是气不过,站起身来想要踢醒对方,不曾想这随脚一踢,一股大力从对方身体反弹而出,她猝不及防之下仰面就倒。 薛畅听到对方的惊叫声,抬眼一看,正见顾诗婧向后摔倒,眼看着头就要磕到车壁上,他急忙伸手一拉。也许是刚回过神来,对力道掌控不好,急切之下用力过猛,使得顾诗婧整个人从对侧直撞过来,为怕其受伤,薛畅不得不挡在其身前,结果将顾诗婧抱个满怀,一起跌坐在车座上。 薛畅只觉得怀中丰润绵软、幽香盈鼻,低头一看,恰与顾诗婧眸光相触,只见一抹红色迅速浸染白皙娇嫩的面颊,并很快蔓延至脖颈间,竟是格外的诱人。 但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顾诗婧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叱道:“还不放开!” 薛畅理亏的依言照作,但因马车摇晃,担心对方在站起时再跌倒,他好心的托了一把对方的细腰,却被顾诗婧一手拍开。 不过顾诗婧回到自己的车座上后,没有打算继续追究此事,而是冷声说道:“你薛大掌门如今是武林中的大人物了,怎么,就开始不爱搭理我们这些普通的武林人了!” 第两百九十五章 欢庆 你算哪门子普通武林人!……薛畅在心里腹诽,但也知道自己理亏在先,赶紧道歉:“顾宫主,真是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时入了神,没有听到你在喊我,实在是抱歉,不知道有什么事吗?” “哼,我只是想说一声恭喜,祝贺你成为了护国武者。”顾诗婧说这话的语气不像是在祝贺,更象在骂人。 不过薛畅知道她的脾性,倒也没太在意,反而认真的回道:“谢谢!其实我更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主动认输,让我节省了体力,否则不会那么轻易的击败独孤真人。你还因此受到多比一场的惩罚,我……我很抱歉!” 顾诗婧愣了愣,片刻之后才又哼了一声:“我不和你打,只是不想让自己再出丑而已。对了,是什么事让你想的这么入神?你和……阑梦的婚事?” “没有,只是在和无怒禅师的切磋中有了一些新的感悟,一直在想如何改进自己的拳法。”薛畅如实的回答。 “哦。”顾诗婧脸色稍霁,应了一声之后就不说话了。 “顾宫主,你和小组第二名胜者的比武……胜负如何?当时我同无怒禅师一直在切磋,很遗憾没有看到。”薛畅主动的问道。 “输了。”顾诗婧神情平静的吐出一句,或许是不想听到薛畅的安慰,她又接着说道:“输了是好事,连续打了这么多场,早就有些累了,能够获得小组头名,已经足以让师叔开心了,这一次就这样吧,回去好好的休息休息,然后再花几年时间继续打通督脉,再仔细钻研你讲述的那篇武学经文,等到下一届武林大会再争取更好的名次……” 换做其他处于个人比赛前二十名的武林人都会竭尽全力再拼一拼,争取获得向护国武者的挑战权,即使无法战胜,也能在与顶尖高手的交手中有所收获,同时还能让自家门派在大周武林的排名往上升一升。 但像顾诗婧这样快到终点、却选择放弃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薛畅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太皇太妃的严厉督促,顾诗婧恐怕是连武林大会都不愿来参加,她多半觉得她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毕竟在小组赛中的连番激战应该是她的前半生所遭遇到的最激烈的比斗了,她还为此受了伤,对得起柳凌英的教诲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对此薛畅不好多说什么。 在后半程的路途中,两人又恢复了在马车里惯常的相处方式——相对无言。 马车抵达神女宫府邸,掀开车帘的薛畅惊讶的发现门口有一群人在等候,还没等他下车,樊獒就在人群中高喊:“师父,有没有和护国武者交手?!赢了没有?!” 是啊,他们都知道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薛畅的目光扫过每个徒弟,紧张和期待在他们脸上完全展露无遗。 “赢了。”薛畅微笑着吐出了这两个字。 徐熙、樊獒他们虽然有所期待,但当听到这个好消息时,他们竟有些难以置信:护国武者,大周武林最顶尖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是何等的遥不可攀,如今却被曾经纨绔而不务正业、曾经跟他们一起流浪、曾经被恶徒打上门来而险些无家可归……的师父给击败了?! 薛畅没有听到令人期待的欢呼,再一看他们的神情,顿时明白,笑着又进一步说道:“我打败了青城派的独孤真人,受到皇上的召见,他说要在七月中旬给我封爵。” “我师傅是护国武者啦!”樊獒兴奋的大喊引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这欢呼声不光发自逍遥派的弟子们,也有神女宫的弟子。 两派共处的这段时间里,薛畅虽然年轻,但武功高深、学识渊博,而且谦虚随和,无论谁向他请教,都会耐心的为其讲解,神女宫众弟子自觉受益很多,此刻也在真心为其喝彩。 唯一没有发声的是周婉瑶,她站在原地发呆,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薛畅赢了,成为了护国武者,完成了与皇上的约定,那他岂不是…… 薛畅在徒弟们的簇拥下,走到周婉瑶身前,轻声说道:“周长……呃,伯母,皇上亲口承诺,将阑梦许配给我,大婚之日就定在授爵的那一天。” “是……是吗?”周婉瑶听到这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己生的女儿,她的婚事自己是一点都做不了主,辛辛苦苦将其拉扯大,转眼间就要嫁归他人…… 虽然周婉瑶在听到薛畅获胜的消息时,心里己有所准备,但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所以脸上也没有笑容。 “哥,是真的吗?!”在一旁的薛雨婷兴奋的问道。 “这种事怎么敢随便乱说!当然是真的!”薛畅白了她一眼。 “哦——长公主要当我的嫂子、哥你要当驸马啰!”薛雨婷高兴的手舞足蹈。 “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别出去到处乱说,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传得满城风言风语的,终究是不好,知道吗!”薛畅赶紧郑重的提醒徒弟们。 “知道了,师父!”徒弟们齐声回应。 周婉瑶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这个……未来的女婿至少还明白事理、知道轻重…… “师父,你成了护国武者,又当上了驸马,咱们逍遥派以后可就扬眉吐气了!”樊獒兴奋的说道。 薛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弟子,神情郑重的勉励道:“这是为师我挣来的名声,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你要想扬眉吐气,好好的刻苦习武,将来在武林大会上一鸣惊人,引万众瞩目。” 紧接着他的语气又变得严厉:“以后若是有谁敢冒着我的名头,到处胡作非为,为师定然依照门规、严惩不贷,你们须紧记!” “师父,我只是高兴的开个玩笑,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傻事!”樊獒委屈的辩解道。 “你就是有可能。”胡秋荻立刻接话。 “三师妹,在这么高兴的时候,你非得跟我较劲是吧?”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得要提醒你。” …… 两人又开始如往常一般斗起嘴来。 “师傅,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你和独孤真人比武的经过?”徐熙的话让樊獒和胡秋荻停止了争吵,众弟子都齐齐看向薛畅。 “这当然没有问题。嗯,当时为师——”薛畅话刚开口,就被走过来的颜冉伶打断:“薛掌门,一会儿到宴席上再讲吧,我们大家都想听一听。考虑到今天的比武对你俩都非常重要,而以你的武功很可能会给我们一个惊喜,所以我们事先让厨子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以示庆祝,看来还真让我们赌对了。” “真是麻烦你们了!”薛畅连忙道谢。 “客气什么,咱们现在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不是吗!”颜冉伶微笑着说道,本来张罗吃饭的事儿是由周师姐负责,可她现在情绪有点不对,作为师妹的她只好出面代为张罗。接着她又催促道:“走吧,咱们也别在门口久站了,赶紧去客厅边吃边聊。” 薛畅扭头看向后方:顾诗婧刚下马车,唐凌云、裴云烟、鹿灵韵三个女弟子也围上去问寒问暖。 薛畅忍不住说了一句:“颜长老不去问问顾宫主今天表现的如何?” “有什么好问的,她平日都被你轻松战胜,怎么可能在今天会有惊人表现。老实说她能成为小组第一,我都已经很是吃惊了。”颜冉伶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让薛畅一时无语,这三个师姐妹相互间还真是太过了解。 尽管颜冉伶催促,但薛畅还是坚持要等顾诗婧她们一同进府比较好,而顾诗婧显然没有心情同徒弟们多说活,所以很快大家就坐上了宴席。 晚宴开始之后,薛畅首先举杯,当着众人的面,敬顾诗婧的酒,感谢她在今天的比武中相让。 周婉瑶和颜冉伶对此并不感到吃惊,倒是顾诗婧露出了笑容,很干脆的同薛畅碰杯喝完。 接着大家又纷纷向薛畅敬酒祝贺,薛畅来者不拒,一一碰杯喝干,使得酒席的气氛很是热闹。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薛畅谈起了他和独孤常慧交手的经过,客厅中不时响起惊叹之声。 而在讲述完此事之后,薛畅也问起他们今天在蹴鞠社的比武情况,方才知道之前一直连胜的神女宫在今天遭遇了麻烦,她们赢了一轮,输了一轮,胜是险胜,胜负都只差一场比赛。想来也很正常,神女宫原本排在所在小组的第一,按照武林大会的规则它一开始是对战所在小组实力排名靠后的门派,而到了这第五天它的对手已经变成了排名前几位的门派,双方的实力接近,所以失败也就没什么好吃惊的。 逍遥派居然也获得一输一赢,却是给了薛畅惊喜。不过逍遥派的情况恰好与神女宫相反,它原本在小组中的实力排名是最末,一开始是与该小组排名最靠前的门派比武,到现在就轮上了该小组后几名的门派了。 第两百九十六章 真相 洛东陈家和穷家帮是逍遥派今天的两名对手。 洛东陈家开派祖师是铁血长河门旧人,曾因战功被太祖皇帝封开国子爵,铁血长河门被解散后,他听从李明哲的劝告留在了洛阳,但并未在朝廷任职,而是早早的就开门建派、一心要往武林发展,只可惜因在战场上多次受伤而英年早逝,严重影响了陈家的发展,导致它的实力反而排在了洛阳五大家之未。但既是如此。它仍然是以3:2战胜了逍遥派。 来自两淮武林的穷家帮,据说是被前朝剿灭的丐帮的残余所创,但该派所传承的武功实属一般,反倒是经营有道,占据着南北大运河两淮一段的大部分水运,不但不穷,反而富有。逍遥派众弟子以一个3:2将其击败,获得了第二个门派比武的胜利。 薛畅听完徐熙讲述的获胜经过之后,非常高兴,将五人好好的夸奖了一番,并且鼓励他们再接再厉,争取在明天与小组的最后一个对手鄱阳水帮的比武中再创佳绩。 晚宴结束之后,薛畅本来准备同周婉瑶商议迎娶洛阑梦的事宜,但门房进来禀报:前晚曾来过的那位龙卫统领徐振在门外求见。 “此人又来干嘛?”顾诗婧面露厌恶之色。 薛畅心中一动,说道:“估计还是来谈有关北燕奸细之事,我先出去瞧瞧。” 说完,他大步走出去,刚出院门口,就见徐振满面笑容的迎上来,抱拳行礼:“薛掌门,恭喜恭喜啊!俗话说得好,‘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所做的可比这话好上几倍,从今往后,薛掌门可是名扬天下啦!” 龙卫不愧是专门打探消息的机构,泰祥帝在城楼许婚应该还未公开,而徐振这一语双关的话就表明他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薛畅也没掩饰,还礼说道:“多谢徐大人!你这次来就只是为我道喜的?” “当然不止。”徐振回答道:“你昨天托我去查的那件事,已经有了结果——” “太好了!”薛畅大喜。 徐振却收敛起笑容,将薛畅拉到了远离院门口的马车旁,小声说道:“我今天特地去总巡武司调看了巴蜀武林这二十年来的密档,确实是有徐浩这个人的记载。不过,你先别激动,安静的听我说完。” 薛畅点了点头。 “这个徐浩出身于前朝武将世家,北蛮南侵、前朝覆灭之时,徐浩的哥哥徐明时任恭州水师将军,先帝起兵攻占成都之后,巴蜀各地相继归顺,唯徐明在恭州拒不投降,反而率军继续与先帝作对,制造了不少麻烦,后来是恭州官员顺应大义,在城内发动兵变,将其杀死,其全家也遭乱兵屠戮。 徐浩早年间也为前朝官员,因个性太直、得罪权宦,而被抓捕入狱,流放南疆,其妻儿在流放途中染病去世。前朝覆灭后,他暗中逃回巴蜀隐居,有知道此事的官员向先帝汇报之后,就有将领向先帝请求,要将其抓捕治罪,防止其与朝廷作对、为其兄报仇。先帝不许,夸徐浩刚正不阿、敢于反抗奸佞,是难得的忠贞之士,反而派人去招揽。谁知徐浩严词拒绝,称自己已不想为官、只想作为一个普通的江湖人。 但是在北蛮人入侵巴蜀的时候,很多巴蜀武林人都加入了军队、反抗侵略,他没有;当不少武林人加入铁血长河门,随军队远征荆湖,他也没有。他倒是在这期间娶了一个妻子,生了一个孩子,不过那孩子一岁多就染病去世,他因此怪罪妻子,还将其休掉。 本朝建立之后,天下初定,民众初安,这个徐浩已经四十多岁了,又娶了一个年轻的妻子。后来巡武司建立,通告天下的武林人到巡武司登记注册、以方便将来的管治,而徐浩不愿被巡武司管治,举家搬迁到汉中,隐居在山岭之中。之后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就是你的大徒弟——” 说到这里,徐振停顿了一下,看向薛畅。 薛畅没有插话,因为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候来了。 “徐浩自以为他遁居山中、不与外界接触,朝廷就会忽略他的存在,他哪里知道巡武司不光是要管治这些愿意与朝廷合作的门派和武林人,同时也在关注着那些游离在朝廷之外的江湖人,因为他们都可能是威胁地区稳定的存在。” 薛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徐振看在眼里,继续说道:“当然关注到徐浩的不只有巡武司,也有巴蜀的一些门派,毕竟负责去担任监视任务的都是隶属于巡武司领导的各门派弟子……十二年前,某一门派派出一名弟子伪装成山下猎户遭猛兽袭击负伤,被徐浩所救,留在其山中小院内养伤。在此期间徐浩年轻的妻子却与其好上,还将徐家的祖传秘籍偷来给了这位情夫。徐浩得知奸情之后怒不可遏,想要将其杀死,反被其所伤,连妻子也跟那人跑了,徐浩绝望之下自焚而死……薛掌门,我所说的与你所知的是否相同?” “基本差不多。”薛畅表情严肃的看着他,沉声问道:“到底是哪个门派?” 徐振轻轻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唐门。” “果然是它。”薛畅没有感到吃惊,他之前心里早有猜测,只不过现在是得到明确证实而已。 但徐振接着说道:“其实由此遭遇的并非徐浩一人,在这二十年里还有多名隐居的武林人被唐门盯上,而遭此厄运……” “既然巡武司都知道唐门所做的这些肮脏的勾当,为什么不对其进行处罚?!”薛畅忍不住质问道。 “这些人中有的是像徐浩一样妻子出轨、偷献秘籍;有的沉迷于赌博、输光了拿秘籍抵债;有的流连于青楼、拿秘籍换钱,以博美人一笑……唐门的做法虽然卑劣,但它并没有强取豪夺,不过是利用这些人的缺点骗取武学秘籍而已,并不算触犯国法。 当然,它是违反了巡武司所制定的一些大周武林法纪,比如不得觊觎他人的武学秘籍、不得使用任何方法进行抢夺……等等。但是像徐浩这些江湖人,他们没有在巡武司登记注册,拒绝与巡武司合作,甚至不纳税、抵触朝廷,他们都不算作大周之民,朝廷又怎愿意为他们讨回公道呢。” 薛畅一时哑然,沉吟片刻,幽幽的说道:“这样看来,巡武司是在纵容唐门。” “谈不上纵容,应该算是补偿吧。”徐振的神情依旧平静,语气依旧沉稳:“当年护国公在巴蜀建立铁血长河门,帮助先帝驱除北蛮,巴蜀各大门派冷眼旁观,等到先帝夺得荆湖,薛掌门可知第一个向朝廷靠拢的门派是谁吗?” “唐门?”薛畅脱口而出。 “没错,是唐门。当时的唐门家主唐方远行事乖张,见识短浅,只是因为直系血脉,才勉强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唐家很多人不服,但他的妻子邱夫人却极有智慧,正是在她的强力推动之下,唐门才公开宣布支持朝廷,从而使得其他观望的门派也陆续向朝廷靠拢。在进攻岭南、威慑南疆的过程中,唐门还派不少弟子跟随军队,解决了士兵们最害怕的毒瘴蛇虫之苦…… 后来护国公被北燕人杀害,铁血长河门及属下军队私自调动,犯了大忌,先帝决定要将其解散,但铁血长河门实力强大、武力惊人,一旦控制不好、闹将开来,刚刚恢复一些元气的洛阳就会瞬间糜烂,甚至刚刚建国的大周也会再次陷入战火,于是先帝暗中派人向各派求助,一些门派认为这是朝廷的内部纷争,不愿意介入。你可知道是哪个门派首先表态,并且立刻带着大半弟子入京?” “唐门?”薛畅皱起了眉头。 “正是唐门!当时唐方远已经去世,他与邱夫人所生的独子却有先天疾患。唐方远行事荒唐,在唐门乱搞女人,最后甚至是死在女子的肚皮上,若是让别人接了唐门家主之位,这母子俩在唐家的日子将会不好过,于是秋夫人以协助儿子、管理唐门为由,强行接管了族内大权,这引起了不少唐门长老的不满,唐门内部闹起了纷争。邱夫人积极主动的响应先帝的号召,当然有向朝廷寻求支持的私心。最后朝廷顺利解散铁血长河门,邱夫人也顺利坐稳了唐门家主之位。 后来先帝下令建立巡武司,想让大周武林恢复稳定秩序,剿灭臭名昭著的魔教残余、取缔扰乱秩序的杀手组织等等,这些都还相对好办,难办的是对一些门派赖以为生的行当进行限制,比如有的帮派善造船只,不加区分的出售给海盗水匪;有的门派善铸武器,甚至向盗贼出售;有的门派擅造火器,大肆向江湖人出售……他们的这些做法严重的危害到朝廷对天下的治理。薛掌门,你觉得是不是应该对其进行限制?” 徐振说着说着,突然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而灵魂来自前世的薛畅则毫不犹豫的点头。 第两百九十七章 真相(续) 徐振看在眼中,心里有数,接着说道:“唐门也在被管制之列,毕竟它所制造的奇毒天下闻名,若是随意流向民间,必会造成极大危害……但这些门派都拒绝接受巡武司的管制,因为这动摇了他们的根基,即使朝廷做出了相应的补偿,但这些补偿要长时间才能见效,而限制措施却会让其在短时间内实力明显下降,就在这项措施在武林中推行艰难的时候,有一个门派站了出来,公开宣布愿意接受巡武司的监督,你知道这个门派是谁吗?” “唐门!”薛畅神情凝重的沉声说道。 “没错,正是唐门!”徐振脸上竟显露出钦佩之色:“唐门凭仗暗器和使毒,称雄武林,限制其用毒,无疑就将唐门废掉了一半。邱夫人虽是女子,但屡屡在关键时刻为大周武林各派作出表率,其胆魄、眼光、智慧均羞煞多少男儿,不过也因此她再遭唐门长老的反对,家主之位受到威胁。 一个一心为国着想的唐门家主若是因此被唐家人赶下台,这将置朝廷的脸面于何地,又会让其他门派怎么想!所以先帝曾让成都巡武司统领持他的手谕赶往唐门,公开表示对邱夫人的支持,这其实已经算违反了先帝与大周武林各派所达成的协议,唐门的长老们自然屈服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若是根本问题不解决,将来还会起纷争。不过看来邱夫人找到了另一条路,既然被限制用毒,那么就加强自身的武功修习,所以才会有你所说的这些事情的出现,而唐门内部自此也再没有出现任何风波。” 徐振叹了口气:“巡武司早就知道此事,却一直对其不理不问,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欠了唐门的情,又见唐门没有太过逾矩,所以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而且即使成都巡武司想要处罚唐门,以当年先帝对唐门的支持,也绝不会允许!” 薛畅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徐大人,你刚才说唐门一直把掠夺的目标对准不肯归附本朝的流浪江湖人,而且还尽力做到不伤人命,我很愿意相信。但是在平羌战争期间,我曾经被唐门弟子唐天舒暗算,囚禁于山洞之中,频繁使用酷刑逼迫我说出武功秘诀,险些命丧他手!这又怎么说呢?!” “这件事我也从密档中看到了。”徐振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神情严肃的说道:“成都巡武司江士佳统领在知道此事之后,就立即对唐门展开了调查,甚至还审讯了邱夫人……我看了审讯记录,邱夫人自称不知道此事,她说很可能是这些年唐门弟子习惯了这种做法,所以唐天舒看到你在短短时间内就武功大进、你偏偏是籍籍无名、无门无派的武林小辈,又恰逢战争、你与他同属一队,唐天舒才贪心大起,没向唐门其他长辈汇报此事,就想独自下手。” “徐大人相信邱夫人所说?”薛畅的声音略冷。 徐振不慌不忙的说道:“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没有证据表明是邱夫人或者唐门其他长老指使所为。唐天舒死在你手中,没留下任何证据。 江士佳统领甚至审讯过冯幽深,冯幽森说唐天舒是主动找到他,要求将他分配到你所在的侦查小队,冯幽森考虑到唐天舒和他儿子冯晏豪相熟,所以就同意了,并没有唐门的其他人向他打过招呼。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这些年来,除了你所遭遇的这件事,唐门并没有对在巡武司注册过的其他武林人下过手,所以巡武司只能认定是唐天舒的个人所为。不过,铁剑山庄的中毒事件和你所遭遇的这件事己经激起了皇上的极大不满,下令对唐门作出严厉处罚,相信你已经知道结果了。” “是啊,是挺严厉的。”薛畅的话里带着几分戏谑。 “薛掌门。”徐振正色的说道:“你我相识不过一两日,但有些话我却如梗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 薛畅从对方严肃的神情中感觉到什么,也变得认真起来:“你请说。” “我刚才所说这些事都是龙卫和巡武司的机密,我冒着风险跟你说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太皇太妃,一方面是因为我做出的承诺,更重要的是因为你!” “我?” “薛掌门,你即将成为大周的护国武者,获封侯爷,还将迎娶魏国长公主,成为当朝驸马……你已经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人,你已经成为大周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你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眼中将不再只代表你一个人,你不光代表着逍遥派,还可能代表大周武林,代表着皇上,因此你考虑问题也不能只从自己出发,需得站在更高的高度去思考。 就拿唐门的事情来说,若是你执意找唐门报仇,最终搅起两派大战,巡武司不知该如何处理,皇上也会觉得难办。到时候巴蜀武林陷入混乱,整个大周各派都会惶恐,恐怕就会有谣言传出,比如‘朝廷先派逍遥派清算唐门,接下来就该轮到其他门派了……’。偏偏今年初皇上刚刚颁布新的召令,你说武林人信还是不信? 到时候大周武林人心惶惶,有的门派北逃北燕,有的即使留下,也会对朝廷有了贰心,等到北燕大军再次南侵之时,朝廷恐怕再也组织不起一支武林军队……” 薛畅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满的说道:“徐大人,这不过是我门派的个人复仇,却被你说的好像关系到国家的生死,没有这么严重吧?” “没有这么严重?”徐振冷笑一声,提醒道:“武林大会召开,京都戒备森严,在这样的情况下北燕奸细还冒险前来引诱你,你以为是为啥?你可知道,自从去年开始北燕军队就一直在草原上征伐,今年它又陈兵三韩边境……二十多年来北疆的驻军从未像今天这样紧张啊!我朝军队在战力上并不比北燕强,唯强在武林,若武林动荡,则优势不存,所以不可不慎啊!” 听到这些话,薛畅想起了他在来京城途中所遭遇武当派青风道长险被劫持一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么说我和我徒弟之仇就没法报了?” 徐振听他口气略有变软,赶紧又说道:“薛掌门,你如今身份非同小可,若是亲自出手,只会引人遐想,唐天舒已经死在你手中,你也算是报了仇,就不必再深究了吧…… 但是你那徒弟还是可以向成都巡武司提起上诉,以江湖规矩向当年的那个唐门弟子进行生死决斗,毕竟事涉辱父辱母之仇,巡武司不能不作出回应。若他想要找邱夫人报仇,恐怕就不行了,最多只能通过一场比斗折辱对方,还得看邱夫人答不答应。如果他想要回祖传秘籍,可以私下商议,但不能公开。 但是有件事情我得先向薛掌门你坦白,此前巡武司并不知道你的徒弟徐熙是徐浩的儿子,他的身份信息一栏中标记着孤儿,是抄写自你之前初建门派时向巡武司呈交的资料——” “我之前也不知道,后来有一次徐熙看到唐门弟子施展类似他祖传武功的招数,才向我提及此事。”薛畅解释了一句。 徐振神情郑重的说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已将此事告知了总巡武司,你的徒弟徐熙是徐浩的儿子,而且他也知道了他父亲死亡的真相,那么他将来会不会因此怨恨巡武司?甚至怨恨朝廷?这才是巡武司最关心的问题。” “我敢保证我的徒弟徐熙绝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大周武林和朝廷的事情!”薛畅毫不迟疑做出承诺,以维护自己的徒弟。 徐振再作提醒:“巡武司当然也希望如此,但他们会一直保持对你徒弟的关注。而且由于你徒弟的这个出身,他最好是为朝廷立下一些功劳之后,再向巡武司提出以上的要求,会更容易得到巡武司的支持。” 薛畅沉默了片刻,回应道:“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的考虑这事……对了,徐大人,北燕真会对我大周发动战争吗?” 徐振斟酌了一下语句,神情郑重的说道:“从现在的迹象来看,重掌朝政的北燕国主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北燕这两年也确实在不断扩军作战,不过我大周毕竟是强国,两国一旦开战,牵涉极大,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但不管怎样,要有这个准备,让你的徒弟们好好的修炼武功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派上战场了。” “多谢徐大人一番肺腑之言,这份恩情我薛畅铭记在心!”薛畅情真意切的表示感谢:“徐大人忙碌了一天,想必也十分疲乏,且随我进院里吃些便饭,稍作歇息。” 徐振婉言谢绝:“不了,今晚还有要事要忙,我就不多留了。来的匆忙,也没准备贺礼,等薛掌门你大婚之日,一定奉上!” 薛畅赶紧说道:“到时我一定邀请徐大人来喝杯喜酒,但贺礼就免了吧,徐大人告诉我的这些事比贺礼要珍贵百倍。” 第两百九十八章 召见 徐振哈哈一笑:“贺礼是一定要送的,因为这是我们一干同僚对薛掌门共同的感谢!” 目送马车消失在夜色中,薛畅转身进入院内,来到后院厢房。 为了明天的比武,徒弟们已经各自就寝,薛畅在徐熙的卧房前默然站了好一会儿,才悄然离去。 ………………………………………………………………………………………… 武林大会个人比武的第五天,薛畅按照要求再次出现在宫廷广场,但实际上这一天的比武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已经登顶的他更像是衣锦还乡的状元,接受着其他武林人士的羡慕和恭维。 当然,既然不用上台比武,薛畅就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观摩比武之上。 开局的五场比武,最吸引人的无疑是无怒禅师对峨嵋派静心师太这一场,静心师太已经获得了一场平局,只需再获一场平局,她就能成为下一个护国武者。 不过无怒禅师在原来的六位护国武者中一向进攻最为凶猛,虽然在昨天与薛畅的切磋中出了丑,但毕竟双方没用内力、打斗犹如儿戏一般,而今天他会不会让静心师太过关呢?众人都拭目以待。 比武开始之后,静心师太依旧如昨天一样,一套峨眉金刚掌恢宏大气、劲道十足;无怒禅师却以大力金刚手应战,丝毫不因对手是佛门同道就手下留情,出招刚猛凌厉,招招不离对手要害。 同是金刚,到底谁胜一筹? 三百招之后,无怒禅师开始占据上风。 静心师太不得已转而使出穿雪飘云掌,以这套更为灵活省力的掌法周旋,再偶尔以佛光普照突袭。 无怒禅师以千手如来掌对应,此掌法迅捷凶狠,攻守兼备。 战至五百回合,静心师太终因不敌而落败。 场边武林人士在为之惋惜的同时,也意识到昨日的平局或许有杨通平真人相让的原因。 静心师太心中有沮丧,但更多的是释然:算上之前的两届论法会,她总共三次冲击护国武者之位,都以失败告终。或许正如昨日杨真人所说,现今的峨眉武学过于刚猛,并不太适合女子,既然走这条路难以登顶,不如下定决心试试其他的路…… 静心师太落败时,其他如卢常才等向护国武者发起挑战的四人早已认输,回到场边休息。过了这一轮,已经再难有武林人士通过几次考验,最终获得护国武者的挑战权,整个赛场的精彩程度大幅下降,不过薛畅却看得很认真,他需要更加丰富系统里的实战训练,为他将来研造新的武功准备素材。 不过,泰祥帝却看得有点索然乏味,扭头问旁边的曹忠:“还有几天结束这边的比武?” 曹忠想了想,回答:“应该只剩两天了,皇上。” “关于北燕奸细的事,你们弄明白了吗?”泰祥帝转而问道。 “多亏薛掌门,前天龙卫就已经确认的那名北燕奸佃,并且对其进行了监视,昨天还特地放出了一个假消息,结果此人在当天晚上就主动与北燕使团联系,龙卫因此找到了四夷馆的内奸,如今他们都在龙卫的监视之中,想看看还能不能再顺藤摸瓜,找到更多。” “不用再等了,立即实行抓捕。”泰祥帝果断的下令。 “是。” “等今天的比武快结束时,将北燕的那个使者东方雄召上来。”泰祥帝继续说道。 “是,皇上。” 到了下午,泰祥帝让皇后、贵妃以及洛阑梦提早回宫,曹忠和另一名另一名武功高强的老太监侍立两旁,又多调了一群龙卫上城楼、担任护卫,这才召东方雄进见。 “燕国使臣东方雄参加周国皇帝陛下!”东方雄不卑不亢的说着,躬身行完礼后,就起身看向泰祥帝。 “无礼!怎可直视君王!”曹忠出声喝道。 “身为人主,应该有大气魄,怎会怕被人看。”东方雄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屑,朝北面抱拳拱手:“我国至尊就从来不怕人看。” 东方雄的眼神过于锐利,更何况刚听说他练有一种奇功,可以通过目光来伤人,对此泰祥帝是有点心悸,可被对方言语相激,好胜之心顿起,当即说道:“朕若是没气魄,又怎会允许你来此观看武林大会。” “在这点上,臣使佩服皇上的气度。”东方雄坦然说道。 泰祥帝面色稍霁,接着问道:“使者已经观看好几日了,觉得如何?” “贵国武林确实高手云集,在这一点上我燕国有所不如。”东方雄说着,话风一转:“但是其中的大部分暮气沉沉,抱残守缺,无进取之心,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 虽然泰祥帝知道对方所说的有些是事实,这也是他为何急切的颁布新诏令的原因,但对方直接当面打脸,却让他感到很是不悦:“既然使者瞧不上我大周武林,为何又几次三番暗中派人引诱他们投靠北燕呢?” 东方雄不慌不忙的朗声说道:“皇上,这几十年来两国商贸繁荣、文化交流也颇多,武林人之间相互学习又有何不可呢。相比周国,臣使觉得我燕国能够提供给武林人更好的修炼条件,帮他们突破关隘,更进一步。毕竟,武林人,武林人,武功好才是根本……” 泰祥帝听不下去了,挥手打断他的话:“武林大会已经让使者观看了五日,朕想这已经足够了,就不想再多留你们了,明天就请返回吧。” 泰祥帝直接下逐客令,东方雄扬了扬眉,旋即说道:“皇上要是不说,臣使也准备提出来,这武林大会确实不值多看,臣使明日就率使团返回,多谢皇上这几日的盛情款待,日后必有回报!”说完,他拱手行礼,然后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泰祥帝重重的锤击椅臂,愤恨的骂道:“这厮可恶!曹老,让龙卫将那几名抓获的北燕奸细立即处决,明晨将首级挂在北燕使团要经过的北城门上!” 曹忠稍作迟疑,回应道:“是,皇上,老臣这就去通知徐振。”虽然他觉得泰祥帝此举太过强硬,恐会刺激到东方雄,但东方雄如此嚣张,若不坚决给予回击,只怕会让北燕觉得大周软弱可欺。 下达完命令,泰祥帝望向广场,轻声说道:“去把薛畅招上来吧。” 一连两天都受泰祥帝召见,薛畅不知道在场的武林人有多羡慕,他自己倒是没了最初见的紧张和激动,心情越发平静:“小民参见皇上!” “小民?”泰祥帝面露微笑:“再过段时间你就不能用这个称呼了。朕知道你们武林人做事喜欢简单、怕麻烦,但是呢,公主出嫁是国之大事,虽然朕已经尽量的缩减了一些繁琐的礼仪,但是如指婚、纳采、出降、归宁这些个公主出嫁应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不知你可有准备?” “小民……呃,小民……”薛畅瞠目结舌,无论是他、还是原主,对婚姻大事都是一无所知的,更何况昨天下午刚得泰祥帝的承诺,晚上又在思考徐熙的事情,今天一早就来观看比武,心思还没有放到婚礼上来,顿时羞愧而不能言。 泰祥帝看在眼里,没有感到不满,语气越发和蔼:“你和你的弟子们如今还暂住在神女宫的府邸,在京都没有你自己的住宅,公主出嫁之后住哪里呀?所以朕要赐你一栋宅子,作为你迎娶公主之用。” “多谢皇上的恩赐!”薛畅赶紧拜谢。 “你不用谢,实际上朕是占了点便宜,你晋升护国武者,封侯之后朝廷本就应该赏赐住宅,而作为驸马,皇室也应该赐于住宅,这样算起来朕还省了一栋宅子。”泰祥帝开玩笑的说道。 薛畅只能生硬的笑了笑。 泰祥帝收敛起笑容,正色的说道:“明天这里的比武会暂停一天,朝廷要召开大朝会,其中一件大事就是宣布将魏国长公主下嫁于你,所以你也要参加,得让朝中众臣见一见你,知道朕的妹婿长什么样。 之后呢,朕会派遣内务府的人员帮你打理婚房以及婚礼的其他事宜,你就不用操心了,也不用再来武林大会,安安心心的新房里待着,直至将长公主迎娶回去……” 薛畅听完,松了口气,随后又疑惑的问道:“皇上,小民不能去看武林大会门派比武吗?毕竟小民门下弟子已经在蹴鞠社那边辛苦比斗了好几天,小民若一次都没有在赛场边指导他们、为他们助威,身为逍遥派掌门,实在是心中有愧!”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等明天朕在朝堂上的指完婚后,你成为驸马的消息在半日之内就能传遍全城,洛阳民众好热闹,到时候去蹴鞠社的民众不是去看比武,而是围观你,整个赛场的秩序恐怕都难以保证,你想想这会给你的徒弟们带来多大压力…… 还有其他武林门派的人恐怕都会争着来与你结识,包括那些京都的富商也会想尽办法与你结识,虽然朝廷有严令官员不得与武林人密切来往,但你作为本朝第一位武林人出身的驸马,若是那些官宦子弟请你赴宴,朕也不好斥责他们……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朕是希望你与长公主的大婚能够顺利进行而不出任何事情。” 第两百九十九章 激怒 经泰祥帝这一说,薛畅才开始意识到与洛阑梦的这场婚姻会对他以后的生活造成多大的改变,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小民明白了,在大婚之前小民会尽量少外出……皇上,小民有一个请求,还望皇上能够允准!” “你说吧。” “小民与公主成婚之后,希望能够回返巴蜀的逍遥派驻地!” 泰祥帝惊讶之余,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可知魏国长公主是朕唯一的妹妹,朕好不容易与她相聚,你就要朕又与她远离?!” 泰祥帝一表现出不悦,薛畅顿感压力袭身,好在如今他已非刚来这个世界的新嫩,身怀绝世武功的他胆气自然豪壮,神色不变的再次恳求道:“皇上,小民是逍遥派掌门,在成都府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基,回巴蜀之后能更有利于逍遥派的进一步发展,以便能够更快的培养出更多、武功更好的弟子,为朝廷效力!” “难道在京城就不行?”泰祥帝不悦的反问道。 薛畅言辞恳切的说道:“小民在京畿武林没有根基,要将门派迁移至京城,并站稳脚跟需要时间,而且皇上刚才也说了,京城繁华,人情往来过于频繁,这实在不利于小民与弟子们专心习练武功。 小民听闻北疆局势不同以往,将来或有战事发生,小民希望能尽快帮弟子们提升实力,一旦朝廷需要武林各派投入战争,逍遥派弟子能够杀敌立功,这也是小明的一点私心,还望皇上成全!” 昨晚刚听徐振谈及北燕的事情,薛畅今天就拿来用了,他确实也有此想法,不过不是为了让弟子们立功,而是为了让他们保命。 泰祥帝听他这么一说,有些意外,眉头略微舒展,说道:“你倒是有心了,这件事情朕还得想想,你先下去吧。” 望着薛畅离开的背影,泰祥帝若有所思的问道:“曹老,这个薛畅想要在大婚之后带着长公主返回巴蜀,你认为如何?” “这是皇上的家事,老臣不敢置喙。”曹忠毫不犹豫的回答。 “既然他谈到了门派的发展和为国立功,那可就不止是朕的家事了。”泰祥帝认真的说道:“武林之事,你应该比较清楚,是否如他所说的那样、在京城内建派不利于发展?” 曹忠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皇上,如今在京城内的门派有洛中李家、绣花楼、中原镖局、以及黄河水帮的一个分舵,在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中被寄予厚望的洛中李家无论是个人比武还是门派比武,都表现的令人失望,中原镖局同样如此,黄河水帮洛阳分舵中没有一个帮众被选入个人比武或门派比武,只有绣花楼表现好些,但也不过是排在中游。 实际上不光是城中的这几派,洛阳周边的其他门派至今为止在武林大会中的表现都不太好。练武如同习文,需要全身心投入,所以一些名门大派都喜欢远离尘世喧嚣,隐入深山之中……” 曹忠虽然没有明说,泰祥帝已经听明白了,他神情严肃的说道:“过于安逸容易让人丧失进取之心,这也就是朕为何要颁布新诏令、召开武林大会的原因!——”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逍遥派如今在小组中排名第几?” 曹忠稍作思索,就回答道:“他们已经胜了伏牛寨和穷家帮,今天应该对阵最后一个对手——鄱阳水帮,以他们之前所表现的实力,应该能够获得胜利,最后大概能排到小组倒数第三。” 泰祥帝有些感慨:“朕记得曹老你说过,薛畅所收的这些弟子,在两年前都是不会武功的,可仅仅过了两年,这些还未成年的孩子竟然就能够战胜那些练武十几年、几十年的武林人,让一个仅仅建派不到两年的新门派压倒了已有几十年历史的帮派,排名倒数第三!虽然有这些帮派的不思进取,但也说明这个薛畅很善于教授徒弟!” “是的,皇上。” 泰祥帝又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问道:“对了,这一次武林大会中巴蜀武林的整体表现如何?” “如果排除掉新加入荆湖武林的铁血长河门,巴蜀武林应该是各地区中表现的最好的。” “一个实力最强的巴蜀武林偏偏出了这二十年来本朝最大的叛乱!”泰祥帝颇有意味地叹了口气,沉吟着说道:“让朕的妹夫回巴蜀看住这些门派,护住我大周的龙兴之地,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了这小子……” …………………………………………………………………………………… 第二日清晨,北燕使团九人在鸿胪寺官员的欢送下,骑上马,离开四夷馆,出了城门,发现城门边聚集了不少人,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 看到东方雄他们身穿燕国服饰,有人甚至手指上方、嘲讽的喊道:“嘿,北燕人,来到我们大周就要规矩点,否则就会像上面的奸细一样、去见阎王!” 东方雄扭头回望,顿时脸色微变:城头上赫然悬挂着四颗人头,还往下滴着血,显然是刚斩首没多久。 “大人,那其中一个就是在四夷馆里和我接头的清道夫,难怪昨晚没见到他,原来……”年轻人有些不忿的小声说道,他武功不弱,耳清目明,将城楼上的首级看得清清楚楚。 东方雄脸色阴沉,他心里当然明白大周在此时杀了燕国潜伏在洛阳的人,无疑是在向他示威。 “把他们抢下来,带回去!”东方雄低声说着,语气中含着怒气。 年轻人打量四周,小声提醒道:“大人,你看城头上的那些士兵,他们应该身具武功,恐怕是龙卫所扮。周国人早有准备,这是专门针对我们设下的陷阱!” “那又如何!”东方雄冷笑一声,目光中尽显睥睨。 就在这时,九人使团中身穿文官服饰的中年男子赶到了东方雄身边,沉声说道:“东方将军,不要节外生枝,我们应速速离开周国、返回南京!” “王大人,我才是正使!”东方雄冷声说道。 这位叫王大人的男子不甘示弱的回应道:“那你尽管去做好了,但我要提醒你,皇上让你来洛阳是为了让你了解大周武林的虚实,不是要让你在此时引发两国间的冲突,若是事情闹大了,周国兴师问罪,皇上恐怕也很难保住你!” 王大人这话让东方雄脸色突变,刹那间他想起了自己冤死的父亲,怒火一阵上涌,但他终究是压抑住了,恶狠狠的看了王大人一眼,说道:“我们走!”说完,策马前奔。 王大人被他锐利的目光刺得心头发紧,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却见其他人已经奔出了老远,不由得心头大恨:不就是一个低贱的武林人吗,得意什么!我这堂堂的南院中书舍人当副使,专程陪着来一趟洛阳,居然还受这般对待!姓东方的,等着瞧,你擅自启用潜伏在洛阳的人手,导致密谍司多年来在洛阳的努力付之一旦,我定要狠狠的参你一本,即使皇上不处罚你,拓跋大人也不会让你好过!” 东方雄当然不会知道王副使正在盘算着如何弹劾他,他策马急奔了一顿,已经到了洛河边,眼望着不远处的码头,胸中依然有怒火未消:“魏庚!” “大人。”年轻人忙赶了过来。 “原本我还想着在周国人举办武林大会之时只给他们添点小麻烦,但既然他们如此的不客气,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东方雄戾声说着,眼中闪着凶光:“尽快通知铁周平他们,把事情给我闹得大一点,让周国的那个年轻皇帝知道惹了我东方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大人!” …………………………………………………………………………………… 就在北燕使团离开洛阳之时,薛畅在宗正寺卿的带领下,进入弘武殿,躬身肃立于正殿门外,殿内已有一些官员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时,皇座之下司礼太监展开圣旨,高声宣读:“今以魏国长公主配新任护国武者薛畅,钦此!” 大殿内一片哗然,很多官员都大感惊讶:魏国长公主是当今皇上唯一的骨肉至亲,自从去年回返皇宫之后,就甚得皇上恩宠,据说很多王公大臣都向皇室求婚,但都均遭拒绝,没想到却下嫁给一个……一个武林人!薛畅,何许人也?!护国武者不就是无悲、无怒禅师等六人吗,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 只有左相何书衡、右相林宗鸿等少数已经通过特殊渠道事先得知消息的官员还显得比较平静。 公主出嫁,毕竟是皇室家事,既然宣旨就说明已经得到了皇室内部的一致认同,官员们即使再有异议,也无法反对,只能纷纷将目光都投向了殿外所站之人。 这些目光中不再只含有好奇,还有羡慕、嫉妒、不屑、鄙夷……不一而足。 第三百章 纳彩订婚 薛畅全都视若未见,由于没有官身的平民是不能进入神圣的朝会,所以在宗正寺卿的示意下,他只能跪倒在原地,叩拜行礼:“小民薛畅谢皇上隆恩!” 薛畅这句话乃是用内劲催发,在他有意的控制下,这声音犹如一阵春风,将大殿内的喧哗尽数扫去,在每个人耳边无比清晰的震响,仿佛一条游鱼硬钻进了心里,却又让人不觉气闷。 除了极少数懂行的,大多数官员不知道薛畅所展露的这一手有多么惊艳,不过这句话还是将殿内的群臣给震住了,大殿内顿时变得极其安静。 泰祥帝开口说道:“朕希望你能与长公主琴瑟和鸣、共度一生!起来吧!” 薛畅起身之后,就跟随宗正卿出了宫门。 宫门之外除了乘坐的一辆马车,还有一辆则是装载的聘礼。薛畅带着弟子们来洛阳参加武林大会,哪会想到这么快就成婚,再加上天天忙于比武,根本就没时间准备,更何况他自己完全不懂这个时代的婚嫁礼仪,好在太皇太妃柳凌英想到了这些,一听到皇上要在朝会上指婚的消息,立刻就让下人去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并且在今天一大早就将其送到了神女宫府邸。 而现在薛畅就带着这一车的聘礼,前往皇宫的后门,将其恭迎入皇家。帝王家富有天下,当然不缺这点聘礼,但这是传承了上千年的汉人习俗,以展现嫁娶双方对结婚的重视、对婚姻的美好祝愿,即使是皇家也是不能省的。 纳完彩之后,薛畅还不能离开,按照出嫁的礼仪,他还得要见女方的家人,所以在宫门外等待了半个多时辰之后,皇宫里就有一名老太监领着两名太监出来。 薛畅一看,还是熟人,太皇太妃柳凌英的随侍太监——万翔,而他身后的这两位太监步伐沉稳有力、双目有神、太阳穴高鼓,显然怀有不错的身手。 万翔向宫门禁卫展示了皇上的手谕,在经过一番搜身之后,薛畅被允许进入皇宫。其实像搜身、派有武功的太监监护等手段对于薛畅这种超绝高手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例行程序。 跨进了传说中的皇宫大内,薛畅还有点小兴奋,但在万翔的提醒下,他也只能目不斜视的前行,避免因东张西望而被宫里人视为轻佻无行。 也不知走过多少庭园、转过多少楼阁、途遇多少宫女太监,终于来到一座气势庄重的宫殿前,殿内不时传出女子的说话声。 薛畅抬头看殿门上方的匾额,上写三个大字-慈宁宫。 “娘娘,薛畅来啦!”万翔站在殿门口,躬身说道。 “让他进来吧。”殿内响起柳凌英的声音,顿时里面变得安静起来。 在万翔的嘱咐下,薛畅略低头,视线向下,缓步走入殿内,余光瞥见大殿内坐着四位宫装贵妇,他朝着坐在正中央的老妇人行礼说道:“小民薛畅拜见太皇太妃娘娘!” “你可是来晚了,害我们在此久等,快平身吧。”柳凌英这一开口就透露出一股亲热劲,让其他三位妇人立刻就感到了不一样。 薛畅挺直身子、抬起头来,看向柳凌英的时候,立刻就感觉到有点不一样:对方双目清而有神,满面红光莹然,脸上的皱纹似乎少了,而且鬓角发根隐隐发黑…… “看出来了?”柳凌英笑得甚是欢悦:“自从得你传授那篇玄奥道经之后,这几日老身都没有去蹴鞠社看比武,只顾苦苦钻研经文中所讲述的道理,终于是有了一点收获。” 柳凌英说得谦虚,其实何止一点收获,她最近十年卡在关隘上始终不得寸进,但毕竟钻研了大半生的道藏和武学,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而《九阴真经》总纲经文却是一下子帮她捅开了困惑和犹豫,照亮了前路,所以这几日她一直忙于炼精化气,毫不吝惜的要将几十年来一边靠苦练、一边靠吃灵药所获得的磅礴但又驳杂的内力该剔除的剔除、该转化的转化,并且已经有了一些成效,才会出现薛畅所看到的异象。 “恭喜太皇太妃娘娘!”薛畅诚挚的祝贺道:“此乃娘娘多年苦修的成果,晚辈不敢居功!” 薛畅说的也是实情,但柳凌英听后,脸上笑容更甚,手指左侧,说道:“这位是当朝皇太后,长公主的嫡母,还不快来拜见!” 这段时间与神女宫诸女相处,薛畅可算是了解清楚了洛阑梦身为神女宫弟子、为何又成为了长公主的真正原因,眼前的这位皇太后可是与洛阑梦的母亲有着不小的恩怨,薛畅控制住情绪,尽量平静的上前行礼参拜:“小民薛畅拜见太后娘娘!” 姜太后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薛畅:此人正是她侄儿无法成为驸马的罪魁祸首,而作为堂堂当朝太后的她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因为太皇太妃维护他,皇上也重视他,就连她父亲——越国公姜穆在昨天还给她带来口信,告诉她‘皇上所选中的这位驸马如此年轻就成为护国武者,将来在武林之中必然执一方牛耳,如今北方局势紧张,将来骏儿很可能会被派出去领兵打仗,所以最好还是要与之结好’…… 姜太后心念千转,淡淡的说了一句:“免礼,平身吧。” 接着薛畅又分别拜见了林皇后和刘贵妃。 按照婚礼习俗,未来的姑爷来走访娘家人,是要唠唠家常的,所以柳凌英面带微笑,对身旁的太监说道:“给他搬一个椅子。” 椅子端来,薛畅坐在了下首。 柳凌英和蔼的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这话一问,林皇后有些疑惑,刘贵妃见状,向她低语了几句。和来自书香门第的林皇后不同,身为秦国公女儿的刘贵妃对武林之事有更多了解,还专门托弟弟刘延谨去打听过薛畅的身世。 得知薛畅乃是前年震惊朝廷的温泉驿血案的受害者,林皇后明白了太皇太妃为何有此一问,目光中不禁多了一份怜悯。 “还有一位姨娘、一位妹妹和被小民视作长辈的老管家。”薛畅认真的回答道:“另外小民的那些个徒弟都可算作是亲人。” 太皇太妃略带歉意的继续说道:“这次大婚的时间相对较紧,主要是皇上向来注重承诺,想要及时兑现,以避免给那晚参加宫宴的武林各派掌门造成不好印象。另外,你和长公主的生辰八字都已让钦天监用紫薇斗数测过了,七月二十日乃是你俩上上大吉之日,所以才定在了那一天。不过,这样一来,你的那位姨娘怕是赶不上这场大婚了。” 对此,薛畅也不好多说什么。 “听长公主说,你和她是在平羌战争中认识的,你还救了她一命,是吗?”刘贵妃好奇的问道。 “不,实际上是长公主先救了小民一命。”薛畅纠正道。 “哦,到底是谁救了谁的命,能详细说来听听吗?”刘贵妃更觉好奇,就连林皇后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果然女人都爱八卦,即使身份再尊贵。 薛畅只好把他和洛阑梦相识的经过简要地讲述了一遍,当然省去了那些不宜的情节。 ………………………………………………………………………………………… 而在此时,洛阑梦带着侍女正漫步于御花园,只是置身于争奇斗艳的奇花异草中,洛阑梦不但没有陶醉,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终于她忍不住问道:“曦月,薛郎今日入宫纳彩,应该和皇祖母见面了吧?” 那名叫曦月的侍女回应道:“算着时辰,应该是已经见着了。” 洛阑梦立刻转身往回走,嘴里说着:“我去看一眼,就悄悄的看一眼就回来。” 曦月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长公主,大婚之前男女双方不得见面,这是规矩!再说太皇太妃神通广大,公主您就算再隐秘,也别想瞒过她老人家,到时候太皇太妃的责罚下来,奴婢……奴婢恐怕就再也无法服侍公主了!” 曦月被分配到瑶华宫还不足一年,不过洛阑梦生性善良,若是处罚她自己,她倒不惧,可要是让这位一直尽心服侍自己、让自己在宫里不感觉到孤单的侍女,洛阑梦却是于心不忍,有些焦躁的跺脚说道:“行了,起来吧,我不去了。” 她话刚说完,就听见旁边的一株海棠树顶一只银灰色的大杜鹃翘动着尾巴,叽叽喳喳的叫起来。 洛阑梦莫名的感到不悦,脚尖轻点,施展咫尺天涯轻功,转瞬即掠至海棠树上。 那只大杜鹃正叫的欢,突然被人捏在手中,顿时吓得懵了,甚至都忘了用尖喙啄人。 洛阑梦见手中杜鹃的呆样,不禁莞尔一笑,用手指轻敲它的头:“下次可不准乱叫了,知道吗。”说完,手掌张开,大杜鹃立刻扑棱着翅膀,逃也似的飞得无影无踪。 洛阑梦拍了拍手,身体轻飘飘的落到地面。 第三百零一章 宫中家宴 曦月立刻迎了上来,一脸仰慕的说道:“长公主,您刚才就像是天仙下凡一样,一眨眼就飞到了树上,真是太好看了!” “我这点武功又算得了什么。”洛阑梦倒没有因为曦月的话而沾沾自喜,反而说道:“薛郎的武功那才是精才绝艳!” “长公主,我听说驸马爷这几天在宫廷广场接连击败了好多位武林高手,甚至连独孤真人和无怒禅师两位护国武者也都败在了他的手下!驸马爷跟公主您,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侍女这一夸奖,洛阑梦不禁高兴起来。 曦月观察着她的神情,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公主您大婚之后,奴婢也会继续服侍你。不知道驸马爷的脾性怎样?奴婢怕一不小心,犯了禁忌,会惹他不高兴。” “你不用担心,薛郎的脾气可好了,真的。”洛阑梦立刻认真的对侍女说道:“我记得在平羌战争的时候,他和我都待在戎州军营里……” 洛阑梦谈起她和薛畅相识的那些日子,清丽脱俗的玉靥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已将之前想要去偷会薛畅的冲动抛到了脑后。 ……………………………………………………………………………… 等到泰祥帝下了朝会、来到慈宁宫时,发现殿内的气氛还比较热闹,原来薛畅再跟太皇太妃和林皇后、刘贵妃讲述一个从未听闻过的神话故事(其实是《西游记》的大闹天宫),本来已经有些不自在、准备离开的姜太后受故事情节的吸引,居然也留下来继续倾听。 有些疲惫的泰祥帝在殿外听了一段,觉得很有意思,进殿之后就示意薛畅继续讲述,一直讲到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方才结束。 此时已是下午,宫中悬彩设宴,准备招待薛畅,这也是习俗之一。本来还应该包括薛畅的男性家人,只可惜他是孤身一人,不过这也方便了泰祥帝与他谈事。 偌大的勤政殿中只摆了三张餐桌,正中坐泰祥帝,左侧下首坐薛畅,右侧下手坐曹忠。 泰祥帝还特地手指右侧,问薛畅:“你可知他是谁吗?” “小民不知。” “薛畅,今日朕已指婚,你又见过了太皇太妃和太后,这门婚事就已经定了,从此你就是朕的妹夫,不必再自谦,称臣即可。” “是,皇上。” “都是自家人,不必紧张。”泰祥帝宽慰了一句,又介绍道:“他是龙卫统领曹忠,武功高强,其实力并不亚于少林的两位禅师。” 原来如此,我说为何每次见到皇帝时此人总待在一旁,在这个武学昌盛的世界确实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保镖时刻护卫,才能保证一国之主的安全……薛畅心里想着,朝着对面的老太监行礼说道:“曹大人,久仰大名,失敬了!” 曹忠也还礼说道:“薛掌门帮龙卫立下大功,老夫在此表示感谢!” “为国效力本是应该的。”薛畅谦虚的回了一句。 泰祥帝眼睛一亮,然后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直接说道:“朕听闻巴蜀地区的羌乱平息之后,巴蜀武林中曾有一个流言,说铁剑门苗无恨叛乱是情有可原,只怪当初皇祖父起兵的时候……杀戮太狠,对此你怎么看?” 薛畅心头一紧,思索了片刻,方才谨慎的回答道:“先帝起兵之时正值天下大乱,中原沉沦,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而巴蜀在先帝的治理下很快就成为唯一一个不再遭受战乱、可以庇护百姓的乐土,这是先帝的功德。 之后先帝不惧北蛮的强大、毅然率兵出川,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历经十多年的艰苦鏖战、无数人为之壮烈牺牲,方才驱逐北蛮、恢复中原,先帝的救世之功彪炳史册,不是任何人可以抹杀的!任何人想要诋毁先帝、扰乱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安宁,都应当受到惩处!” “说的好!”泰祥帝大赞了一声,举起酒杯,朝薛畅稍作示意,双手捧杯至唇间,一口喝下。 薛畅也随即相陪。 “经过龙卫的彻查,在巴蜀武林散播谣言的人有北燕奸细在作祟。”泰祥帝神情严肃的说道:“想来你也已经知道,北燕对我朝的敌意越来越明显,战争随时可能发生。昨日你对朕说,在大婚之后,你想要回返巴蜀,以便让逍遥派更好的为朝廷效力。朕想知道你准备做什么来让逍遥派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薛畅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动,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皇上,小……臣回巴蜀之后,会多收门徒,更加严厉的监督他们练功、以提升武力。同时带领他们积极参加巡武司组织的每一次军事训练,尽快熟悉战阵杀伐的技能,积极配合巡武司维护巴蜀武林的秩序,追捕不法之徒和他国的奸细……” 说到这里,薛畅偷眼看了看神情漠然的泰祥帝,又接着说道:“臣还准备将逍遥派驻地周围的精壮男子组织起来,定期传授他们一些基础的武学,指导他们练功,其中表现突出者还可以将之收为记名弟子……” 泰祥帝来了兴趣,说道:“这好像是少林在登封城的做法。” “是的,皇上。”薛畅坦然回应:“臣来洛阳之前曾去过登封、拜访过少林,认为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很有意义,传武功于民众,锻炼其体魄、增强其精神,若再遇外敌入侵,民众就不会束手就缚,而会奋起反抗,正所谓民越强则国越强,就可使外敌不敢轻侮。” “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见识,朕很高兴!”泰祥帝露出微笑,说道:“朕同意你同长公主成婚之后可以回返巴蜀。” “多谢皇上!”薛畅大喜。 “不过朕还有条件。”泰祥帝正色的说道:“回到巴蜀之后,你要将你所说的这一切付诸于实施……还有,三年之后的下一届武林大会,逍遥派必须在门派比武中至少名列小组第四,你可敢与朕再作一个约定?” “皇上。”薛畅自信的说道:“臣愿意接受这个约定,不过希望稍作修改。” “怎么修改?” “将小组第四改为至少小组第二!” “哦?!”泰祥帝原本以为薛畅要将约定的难度降低,没想到他还大大提高了,吃惊之余,也不禁反问道:“你当真要这样改?须知,经过这次的武林大会之后,各派必然会更加重视,也会奋发进取,而逍遥派本是新建,你的徒弟们有如此年轻,恐怕……” “臣有信心!”薛畅语气坚定。 “好!好!果然是武学奇才、少年英雄!那就这么定了,三年之后,朕就等着看逍遥派再创佳绩!”泰祥帝此刻也是神采飞扬,举起酒杯,高声说道:“为此,朕先预祝你一杯!” “多谢皇上!” 泰祥帝喝完这杯酒,转而问道:“听说你与铁血长河门关系不错?” “臣在落难时得到铁血长河门的多次慷慨帮助,一直心怀感激。”薛畅如实回答。 泰祥帝正色的提醒道:“朕知道武林中讲究恩怨分明,铁血长河门也是朕所倚重的一个门派,不过你现在身份不同以往,还是不要与之过多来往,以免引起旁人的无端猜疑。” 薛畅只能回答一声:“是。” “如今我大周的潜在敌人可不知北燕一个呀。”泰祥帝一连喝了几杯酒,略有点酒意,他看了看右侧的曹忠,想起前些日子龙卫与昆仑派的崔克颜密谈的经过,不禁说道:“青罗的赞普在喇嘛教的支持下,加强了对国内封臣的控制,企图建立一个地上佛国,也表现出了勃勃的野心……巴蜀挨着青罗,你在那里也要多做留意。” “是。”薛畅听了这话,想起了那日在铁血长河门驻地所见到的那名喇嘛,有些心惊,忍不住问道:“皇上,我大周的东面是否也可能有麻烦?” “东面?一些前朝余孽而已,不过是疥癣之患。”泰祥帝不以为然的嗤笑一声,看着薛畅正在认真倾听,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今天是喜庆之日,老谈这些事情煞风景,菜都快凉了,这可是朕特意让御厨特地准备的,你别光顾着说话,赶紧尝一尝。” “是。”薛畅忙动筷吃菜。 “味道如何?” “好吃。” “一听就言不由衷。”泰祥帝微笑的说道:“朕听闻你厨艺很好,不知和朕的御厨相比如何?” “这些食材都极其珍贵,所做的菜肴臣都未吃过。不过臣擅长做家常菜,而且善于创作新菜。”薛畅委婉的回答。 “朕听出来了,你是觉得自己比御厨要强。”泰祥帝微笑着打趣道:“很快你就将是长公主的夫君,朕的妹夫,要是还时常出没于厨房,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臣不觉得。”薛畅坦然说道:“衣食住行乃是人类的基本需求,是我们人类摆脱蒙昧、文明发展至今的基石,也是我们汉家文明比周围蛮夷先进的外在体现,光是这一个美食就凝聚着我华夏上千年的历史和文化,岂能将其贬低! 单就个人而言,一个喜欢钻研美食的人必然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必然会懂得照顾妻儿、善待朋友、关心国家,这样的人应该更受欢迎才对!” 第三百零二章 易容 薛畅侃侃而谈让泰祥帝都有点愣了,虽然话中的一些词语让他感到陌生,但意思他能听懂,他面带惊讶的打量着薛畅:“一个‘食’字竟能让你说出这么多道理,我看你也不必再练武了,到翰林院当个博士吧。” “皇上说笑了,臣不过是由感而发。”薛畅谦虚的回应。 “好个有感而发!看来阑梦是得遇良人,朕也就放心啦!”泰祥帝微笑着说道:“听你这一番说辞,朕都想待你俩成婚之后去你府上,品尝你做的美食。” “皇上若肯赏光,臣必竭尽全力做出一桌皇上您从未尝过的美味佳肴,一定让您满意而归!”薛畅自信的说道。 “嗬,那朕还真的去尝一尝你的手艺。”泰祥帝开怀的笑道:“曹老,到时你跟朕一道去。” “是,皇上。” …… 家宴结束,泰祥帝允准薛畅告退,而薛畅还得返转回慈宁宫,再次向太皇太妃和皇太后请安道别,如此这般,整个皇家的纳彩礼式才算结束。 待薛畅看到前方的宫门,心中并没有一种“终于结束了”的轻松,想起之后的大婚,想起与泰祥帝所做的约定,想起他所讲述的大周所面临的严峻局势,他只觉得:自己建立逍遥派、原想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却没想到反而被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越发的不得自由,但是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话又说回来,在这世上又有谁能真正做到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呢? 薛畅一边感叹,一边跟随万翔走出宫门。 薛畅看到自己乘坐的马车前站着洛阑梦的随侍太监刘永,不由一愣。 在一旁的万翔开口说道:“内务府已经任命刘永负责操办驸马你和长公主的大婚事宜,在这段时间内你有任何需要,可尽管吩咐他去操办。” 待万翔走后,刘永立刻上前来躬身行礼:“奴婢参见驸马爷!” “我和公主还未成婚,还称不得驸马。”薛畅忙摆手说道。 “皇上亲口指婚,太皇太妃和皇太后娘娘都作了认可,这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奴婢先叫顺口,免得以后出错。”刘永奉承的说道,和那日初见时的态度截然相反。 不过薛畅想起那时自己还是籍籍无名的武林人,洛阑梦贵为长公主,私下与自己接近,这家伙站在维护洛阑梦的角度,其行为倒也无可厚非,如今自己成为护国武者,又得泰祥帝重视而亲口许婚,他自然就转变了态度,前倨而后恭。 想到这些,薛畅也懒得与他计较,而是关切的问道:“长公主这段时间还好吗?” “因为驸马爷这段时间在武林大会上连战连捷,长公主一直很开心。”刘永微信着回答。 “那就好!”薛畅放下心来,又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要辛苦你了。” “驸马爷说哪里话,能够负责筹备您跟长公主的大婚是奴婢的荣耀!”刘永激动的说道:“驸马爷请上车,奴婢先带你去看看皇上赐给您的府邸。” “皇上赐给我的府邸?!”薛畅感到惊讶。 “对呀,听说昨天皇上就给内务府下达了谕旨,还是太皇太妃让万公公去专门挑的,离神女宫的府邸不远。” 薛畅霍然想起泰祥帝昨天所说的话,感觉到这位年轻的皇帝确实有够雷厉风行的。 到达这座府邸,大门上的匾额还空着,听刘永说:这要等他受封爵位之后,才会将刻有他爵位的匾额摆上去。 府邸内已经有了不少人,他们都是由内务府派来重新修缮、布置和打理这一座空置了许久的宅子,尽快能做婚房之用。 薛畅匆匆的逛了一圈,因为这些侍女和仆役们都在好奇地向他观望,而刘永则不时的训斥他们要好好干活。 出了院门,薛畅不禁感叹:如今自己也算是在京城有房的人了,而且这房子的面积和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神女宫的府邸,果然还是当皇亲国戚比较吃香! “驸马爷,你对这房子还满意吧,还有什么建议吗?”跟在他身后的刘永热情的问道。 “都很好,我很满意!”薛畅话刚出口,又改口说道:“哦,要是能有一个练武场就更好了。” 刘永忙问道:“驸马爷您希望建一个什么样的练武场?” “就跟神女宫府邸里的那个差不多就行。”薛畅想到大婚之后,就会回返巴蜀,京城的这座住宅恐怕也很少使用,也就随口说了一句。 “奴婢明白了。驸马爷,这栋宅子以前荒废较久,才刚刚开始打理,您暂时还无法入住,还得委屈您在神女宫那边继续再住几天。” “没关系,我不着急。”薛畅说的是真心话,在神女宫那边吃饭、住宿不用操心,两派弟子还时常可以切磋交流,还有就是……薛畅一时也难以分辩神女宫那边还有什么让自己有所眷恋。 回到神女宫府邸时,神女宫和逍遥派的弟子们都已经在府中了,薛畅问他们才知道在结束了最初的小组比武之后,总巡武司将各小组同一名次的门派重新组成一组,继续进行单循环的比赛。 神女宫是小组第三名,和所有第三名的门派分在了一组,今天上下午总共比了两轮,却都输了,总共获得四场胜利,却是惜败,有点遗憾。 但薛畅以为神女宫的个人最高战力顾诗婧还值得引人重视之外,其门派的整体实力确实有点拉胯。周婉瑶早年嫁入宫中,又经历一些挫折,武功荒废多年,如今只能算平庸;颜冉伶武功、剑法不错,但其年轻时性格过于活泼,又缺乏严师管教,难以静下心来修炼内功,结果至今内力不是太强;至于顾诗婧的三位女弟子,裴云烟过于娇柔怯弱,鹿灵韵年纪太小,只有唐凌云沉稳大气,武功修炼的不错,而且也是神女宫中主动向薛畅请教武功最多的人;至于那些记名弟子,不提也罢。神女宫要想在门派比武中如顾诗婧一般取得比较耀眼的成绩,恐怕在这一次的武林大会上是很难入愿了。 逍遥派是小组倒数第三名,同其他小组第十名的门派分在了一起,今天同样是获得了4场胜利,门派比武结果却是一胜一负,给了薛畅惊喜。可惜在欢喜之下,他却越发为自己不能亲自到现场观看徒弟们的表现而焦躁。 这时,颜冉伶给他出了个主意:为什么不易容前去观战? 这提醒了薛畅:对呀,这是个好主意。而且神女宫就擅长易容,她们在外露面一向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如果不是这一次武林大会有严格规定,以避免有人冒名顶替,她们还会这么干。 可当他向顾诗婧她们寻求帮助时才知道:她们之所以能够易容得如此惟妙惟肖,关键在于她们所佩戴的脸皮,而这些精致的脸皮却是太皇太妃给她们的,一人一副,没有多余,而且是专供女子所用。 据顾诗婧所知,这些脸皮实际是由龙卫中的巧手大师所制,其所用的材料昂贵,而且耗时甚多,制成不易。 不过,好在太皇太妃非常看重薛畅,而龙卫与薛畅的关系也不错,因此要借到一张脸皮应该并不难。但如何将这要求及时告知太皇太妃似乎有点困难,或许可以让柳凌英派来的每天接送两派弟子前往蹴鞠社的马车车夫转告,若是行不通,就只能赶去新赐的府邸,让在那里负责筹办婚礼的刘永想办法了。 显然,马车车夫的身份并不普通,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太皇太妃的随侍太监万翔就拿来了一张脸皮。 等到两派的弟子们返回,徐熙告诉薛畅:如今逍遥派所在的这个场地由于是供小组第十名的门派比武,昨天来的观众还不太多,洛阳民众大多去看排名更靠前的门派比武,但是在今天,这个场地却观众爆满,他听到场边观众的议论,才知道他们都是听闻了师父要娶魏国长公主的消息,才赶来看热闹的,甚至有人还直接问他,‘薛畅是哪一位?’…… 听了这话,薛畅暗自庆幸今日没有冒然前去蹴鞠社。 今天的比武,逍遥派两战全输,共获得三场胜利;而神女宫终于是获得一胜,周婉瑶他们的神情不再那么沮丧。 在得知薛畅已经拿到脸皮之后,颜冉伶主动提出要教他易容,他当然求之不得。 等到薛畅易容结束,再看铜镜中的自己,赫然变成了一个相貌普通、面色沉郁的中年男子,而且说话、微笑、做任何表情看不出丝毫的不自然。 薛畅啧啧称奇,虽然完全遮盖住了他英俊的相貌,但为了去看徒弟们的比武,只能暂时付出些牺牲。 他甚至童心大起,想去骗一骗徒弟们,结果被胡秋荻她们一眼认出,原因很简单:神女宫的这座府邸里除了逍遥派,再无其他男子,即使有客人前来拜访,也得要经过顾诗婧、周婉瑶她们的同意才行,哪能像薛畅这样大模大样的突然出现在弟子们的面前,不是师父是谁! 第三百零三章 观看弟子比武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餐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薛畅没有跟着徒弟们一起出发,而是单独坐了辆马车。

武林大会门派比武召开以来,在洛阳民众中就迅速的形成了一股风潮,大家都争相前来观看,票早就售光。不过薛畅要进入蹴鞠社观看比武,却是不需要票,只需走后门。

马车绕了一个大圈,来到蹴鞠社的后门,这里居然也排起了队。

车夫对排队人的怒视和漫骂视若无睹,直接领着薛畅来到门口。

“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得按规矩到后面去排队,审核通过之后才能进入!”门口的巡武司护卫大声吆喝着。

车夫从怀中掏出一份谕令,递给护卫,同时说道:“请徐大人出来一见。”

护卫看完一惊,瞅了薛畅好几眼,忙说道:“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徐昭延匆匆走来,同样用目光打量着薛畅。

还没等他开口,薛畅抢先说道:“徐大人,好久不见。”

这声音确实跟当初徐昭延初见逍遥派薛畅时所听到的声音一致,他心中再无疑惑,脸上露出笑容,抱拳行礼说道:“贵客上门,有失远近,快请进!”

薛畅和车夫跟着徐昭延进了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徐昭延才又说道:“薛掌门,恭喜恭喜呀!你可是让我们都大吃了一惊,江士佳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薛畅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晋升为护国武者,还是成为驸马,或者是两者皆有,当即含湖的说道:“我最初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想着尽力的拼一拼,没想到老天保佑,竟然成功了。”

徐朝炎却夸赞道:“薛掌门太过谦虚了,你是人中俊杰,如此年轻就成为护国武者,受长公主青睐、得皇上重视乃是情理之中的事,说起来这也是我们巡武司的荣耀,以后巡武司还得仰仗薛掌门的关照!”

薛畅到此时才听出点味来,当即认真的说道:“徐大人太客气了,不管我薛畅身份如何,我始终是大周的武林人,是巡武司辖下的兵,以后巡武司该怎么管治逍遥派还怎么管治,我逍遥派绝不搞特殊!”

想当年原总巡武司大统领、新郑伯李明哲创建洛中李家之后,京畿巡武司缩手缩脚不敢管治,结果闹出大事,总巡武司也遭朝廷重罚,这可是惨痛的教训。而如今薛畅既是护国武者,又是当朝驸马,其身份甚至比当年的李明哲还要重要些,偏偏他又如此年轻,所以徐昭延担心逍遥派会成为第二个洛中李家,让巡武司不好管治。但听了薛畅的这番表态,徐昭延心里松了口气,他由衷的说道:“薛掌门如今身份贵重,却还能如此通情达理,实乃朝廷之福!徐某衷心希望巡武司能跟逍遥派携手合作,维护好大周武林的秩序,不让皇上失望!”

“徐大人过奖了。”薛畅谦虚的说道:“逍遥派人少力弱,还得仰仗巡武司的扶持。”

“咱们共同努力,共同努力。”徐昭延当即回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达成了一定的共识。

“贵派弟子虽然年纪小,但表现都很出色,很难相信他们只是才习武两年。”

“主要是孩子们都很努力,训练也极其刻苦。”

“今天逍遥派的对手是五凤门和洛北孟家。五凤门是岭南武林的一个门派,实力比较弱,估计不会是贵派的对手。但骆北孟家……从之前的表现来看,整体实力要强于贵派,恐怕这轮比武会输。”

“孩子们都是初出茅庐,参加这次武林大会主要是为了从中得到锻炼、获取更多的经验,输赢倒在其次。”

“薛掌门心胸豁达,教徒有方,难怪贵派弟子进步神速。”徐昭延走到蹴鞠社的总部楼前站定,想了想,又说道:“其实今天有一轮比武非常引人注目,若是薛掌门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薛畅见他说的认真,好奇的问道:“是谁对谁?”

“是第一名小组的一轮比武,铁血长河门对少林,这两个门派都是这次武林大会的夺冠热门,谁获胜,谁就有可能最终成为大周武林第一……”

徐昭延话还没说完,薛畅就已经心动了,他环视周围高耸的木墙,问道:“逍遥派比武的场地和铁血长河门比武的场地应该是分在两处的,我要两边都看,恐怕有些麻烦吧?”

“不会太麻烦。”徐昭延解释道:“你去看了就知道,蹴鞠社的这些赛场之间都有通道,只要你换上巡武司的装束,我再给你一副腰牌,你就可以来往于这些赛场之间通行无阻。”

“那就多谢徐大人了!”薛畅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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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畅穿着巡武司属员的服饰,来到逍遥派所在的赛场,站在入口处,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先环顾四周。

蹴鞠球场有大约前世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是木质围栏,约两米高,围栏之上是观众的席位,正如昨晚徐熙所说,已经坐满了观众,喧嚣热闹,不少人甚至站着挥拳助威,大喊大叫,全然没有半分京都人的优雅。

场中立有三座木台,场边围绕木台摆了一圈木椅,坐的都是这一组各门派的弟子。而徐熙他们就坐在中央木台南侧,和其他门派十几、二十人相比,逍遥派的这廖廖五人未免显得形单影只。

噢,实际上并不是五人,和逍遥派弟子们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人——成都巡武司统领江士佳。

此时比武还未开始,薛畅远远的望见江士佳在对着徐熙他们说着什么,或许是在给他们讲述接下来的对手五凤门的情况,徒弟们都在认真倾听。等到江士佳说完,他们才开始进一步的咨询。

接着江士佳就退到了一边,徐熙对着师弟师妹们连比带划的说着什么,其间也无人插嘴、直到他说完,樊獒、胡秋荻他们才依次发表自己的意见,到了最后商议结束,徐熙坐着闭目养神,樊獒擦拭自己的宝刀,胡秋荻和薛雨婷坐着聊天,薛五在一旁活动手脚……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每名弟子都显得沉稳有度,看不出明显的紧张和焦躁,看来这几只没有长辈撑腰的雏鸟被迫置身于危机四伏的丛林,在这些天独自生存的重重压力的逼迫下,潜力被极大的激发出来,他们确实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这让薛畅既感到很是欣慰,同时又有点莫名的失落,那种感觉就像是只有几天没跟孩子在一起、他们就突然长大了。

薛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暂时不与徒弟们见面,因为他觉得徒弟们现在的状态很好,有利于他们成长,自己若是出现让他们产生了依赖,或许这种全身心对抗压力的状态就会被打断。

很快他就看到一名巡武司官员走上中央木台,高声宣布今天的第一轮比武开始。

薛畅看到徐熙不慌不忙的走上木台,即使他面对的是一位中年女子,他也沉稳的先向对方抱拳行礼。

薛畅赞许的点头,须知自从徐熙那一次颠倒出场顺序、终于亲自获得一胜之后,薛畅就对他提出了建议:逍遥派这一次参加武林大会,并不在乎输赢和排名先后,主要是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来锻炼他们,因此要勇敢的以硬碰硬,即使是输了,也对他们的成长有更大的帮助。

徐熙显然是听进去了,之后的每一轮比武,他再没有改动过逍遥派的出场顺序,每一次都是第一个上台,面对的都是对方最强的一人,再也没有获得过一场胜利,但他却再未露出一丝沮丧,反倒是越发的斗志内敛。

双方还未动手,一些场边的观众就开始大喊:“逍遥派的小家伙加油啊,争取再赢一场!”这显然是从最初的小组赛一直跟到现在的逍遥派拥趸,才会如此了解情况。

也有观众在疑惑的问:“逍遥派的掌门不是要迎娶长公主吗,那对方还不得让着点儿?”

“你是刚来看比武的吧?我告诉你呀,武林人才不管你官大官小,只讲拳头轻重,动起手来根本就是六亲不认。”

“唉,说实在的,这个逍遥派的掌门也忍心将一群孩子扔在这里,一直不管,也不露面,就算是娶了公主,我看也是个天性凉薄之辈。”

“不知道就不要瞎说,这个逍遥派的掌门在皇宫那边参加个人比武,已经连胜了好多场,成为了像无悲、无怒那两位少林高僧一样的护国武者,所以才会被皇上看中,把公主下嫁给他……”

“啊!我还想看看这位武林人出身的新驸马长什么样呢,看来是见不到了!”

“听说皇宫那边的个人比武马上就要结束了,这边的门派比武还得要好几天呢,放心吧,他肯定会出现的。”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见着了,回去喝茶聊天就有的说了。”

……

听着身后观众们的说话,薛畅有点啼笑皆非。

第三百零四章 再见叶紫琼 木台上的徐熙显然没有受到这些嘈杂之声的影响,比武开始之后并没有贸然发起进攻,而是使用叶落莺飞与对方谨慎周旋。 反倒是年龄大了徐熙两轮多的对手渐渐忍耐不住,首先发起了猛攻。 五凤门建立于北蛮入侵之前,当时岭南八仙剑派的一名女弟子因不满师傅重男轻女、不传绝技于自己,于是负气出走江湖,在闯荡江湖期间结识了四位志同道合的武林侠女,五人商议决定自建门派,不再受他人之气。 但是这五人各有师门传承,要想自建门派岂是那么容易,为了躲避各自门派的追讨,她们一直躲到了岭南地区的南边,这时恰逢北蛮入侵,武林各派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再找她们麻烦,于是这五人就在雷州定居下来,创建五凤门,专收女弟子。 同时这五人将自己所学的武功都毫无藏私的拿出来,相互学习融合,创建出了一些独属于五凤门的武功。只是此五人都未能得传原属门派的绝学,尽管之后她们一直在努力钻研,但因为底子不厚,发展到现在其实力在岭南武林各派中也始终排在下游。 从这名使剑的中年女子的招数中就可以看出,她的进攻看似凌厉,但变化不多,攻守的衔接做的并不太好。 徐熙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因此在躲过对方的进攻之后,他的反击快捷而准确,总是能逼迫对方不得不回剑自保,从而打断其进攻的节奏,而一旦对方仗着功力深厚扳回先机之后,他又果断的放弃进攻、继续游斗,绝不恋战。 很难想象这样一种沉稳老道的比斗策略会出之一位还不满十六岁的少年之手,他显然是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更多的消耗对手的内力,增加自己的胜算。对手到后来也意识到这一点,其后突然增强攻击力度,让徐熙频遭险境,但他都冷静沉着的灵活运用醉拳的诡奇招法和叶落莺飞的轻灵迅捷一一避过。 而过猛的攻击必然会带来更多的内力消耗,而一旦对手无法持续进攻,徐熙的反击就随之而来,他大胆的突进,使用百花拳与对手进行近身攻击,让其长剑的威力无法充分施展。比斗到此时,对手的体力和内力都消耗不小,已经在动作速率上开始有点跟不上徐熙的进攻节奏,渐渐的处于下风,最后落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是一场持续时间较长的比武,薛畅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这一场对徐熙来说极其重要的比武,看到他在战胜强敌之后终于再难保持冷静、兴奋怒吼的情景,薛畅也不禁感到激动:十几场打斗的煎熬,小熙终于有了不小的突破,不容易啊! 五凤门最强的战力都败了,按理说其他四场比武,逍遥派应该更无问题,但薛畅还想看看其他几位弟子是否也有突破,因此就十分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先离开,毕竟逍遥派的比武还有好几轮,可是铁血长河门与少林寺的比武却非常难得,错过了就没有了。 在赶往第一名小组赛场的途中,就已经听到了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等薛畅到了之后,发现连入口的通道都满是人,他只能奋力往前挤,也因此遭受到辱骂,他也不还口,甚至有人气愤的给他来两下,他也不还手,不过有九阳神功自动护体,倒霉的只可能是对方。 好不容易挤到赛场入口,十几位巡武司护卫在此把守,看到薛畅进来,虽然一身巡武司装束、但相貌陌生,当即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门的?” 薛畅将腰牌一亮,护卫们立即为他让出一条路。 薛畅进了场,抬眼一看,场边的观众席上连过道都站满了人,密密麻麻全是人头攒动,真让人担心这木头架设的场地会不会崩塌。 场中的人员也不少,为了保证安全,禁军士兵绕着场地边缘围了两圈,而且成为各小组第一的基本都是大派,在场上每派至少10人以上。 靠近入口这一侧的木台上是青城派与神剑山庄的比武,此刻在台上的青城牌弟子是薛畅曾经见过一面的花有蕊,她的对手同样是一名女子。 薛畅看了几眼之后,就立刻将目光移向中间的木台,在台上打斗之人是薛畅所熟悉的铁血长河门长老周乞傲,她的对手是一名年过五旬的老僧。 两派的人都在台边聚精会神的观看,在这些人中竟然还有无怒禅师。 叶三在此很正常,毕竟他已经完成了个人比武、成为了护国武者,但无怒禅师作为个人比武的“评委”之一,个人比武还没有完全结束,按理说他不能擅自离开,不管他是否得到了泰祥帝的允许,也足以见得少林寺对这一轮比武的重视。 入口处这里人太多、又嘈杂,对场上比武的细微处看不真切,薛畅想要走近了看,但是人群中那个熟悉的倩影却让他有些踯躅。相信他即将大婚的消息已经被她所知,这让他有些怕见对方。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走了过去。 尽管铁血长河门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台上,但薛畅的突然靠近还是引来了几名铁血长河门弟子的注意,即使他身穿巡武司的装束,对方还是挡住了他的去路,嘴里说道:“嘿,这里是我们铁血长河门休息的地方,闲人不要靠近。”此人边说,还边用手抛掷着几颗珠子。 薛畅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曾经在龙门镇让他吃了点苦头的唐方卓的弟子高石枪,上次在铁血长河门驻地没有见到他,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薛畅此刻倒无心与他计较,反而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并无恶意,然后嘴唇微动。 在前方观战的上官逸立刻回头,东张西望,看见薛畅在向他招手,马上大步走来。 尽管薛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上官逸在打量了他一番之后,还是不确定的低声问道:“薛畅?” 薛畅点头。 尽管上官逸声音很小,在旁边的高石枪还是听见了,顿时脸色一变。 薛畅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低声说道:“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 “我……我才不怕呢。”高石枪嘴硬的回了一句,立刻转身回到人群。 这时上官逸走上前,给了他胸口一拳,嘴里低声说道:“你小子,可以呀,这下可是天下闻名啦!虽说你成为护国武者这事很让人吃惊,但前段时间在江陵我们都知道你武功大进,还可以理解。但是你居然要娶公主、当上驸马,这事还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个……人太优秀了,所以有些事来了,想躲都躲不掉。”薛畅故作轻松的低声说道。 上官逸脸色一沉:“臭小子,你还得意,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家门主什么感受?得知这个消息,她可是茶不思、饭不想,就连觉都睡不好!” “真的?!”薛畅一急,声音不免大了点儿。 这下轮到上官逸做出噤声的手势:“当然是假的。我家门主巾帼不让须眉,怎会被这种儿女私情所困扰,倒是你错过了我家门主,将来有的是后悔!” 薛畅稍作沉默,低声说道:“……叶门主可是当众宣布过,以门为家,不考虑儿女私情的。” 上官逸显然忘了这一点,顿时言语一窒,支吾的说道:“这个……这个你本可以再等等嘛……她所做的那个承诺又不是……不能实现——” “上官师兄,你在说什么呢?”身后突然响起叶紫琼的声音,上官逸浑身一抖,然后转过身来:“门主,没……没说什么,我正在跟这位……呃——” 叶紫琼没有理他,看向对面的薛畅,虽然他易了容,但她似乎已认出了他:“薛掌门?” 薛畅看到这熟悉的容颜,暗自吸了口气,露出笑容:“叶门主,好久不见。” “恭喜!恭喜!”叶紫琼也绽放出笑容,拱手说道:“听闻薛掌门技压群雄、成为护国武者,同时还得皇上指婚、要娶公主的大好消息,我们都很为你感到高兴!不知大婚之时,能否邀请我们去喝一杯喜酒啊?” 薛畅见她笑的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一丝的沉郁,心情在放松的同时又有一点失落,他随即说道:“你们能来,我肯定扫榻相迎,不过先说好啊,贺礼可不能少!” “我们就要空手去吃,你还能将我们打将出去不成!”上官逸在旁边插话道。 薛畅哈哈笑了几声,赶紧把话题移开:“我刚赶过来,你们跟少林寺的这轮比武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已经是第三场。”叶紫琼介绍道:“第一场罗师叔赢了,第二场唐师叔也赢了,现在是第三场,周师叔对少林达摩院的无痴大师。” “原本这一场是没打算让周师叔上的……”上官逸叹气道:“当年朝廷强行解散铁血长河门,当时大周武林各大门派由少林寺带头,率领上百名和尚围住了我们铁血长河门的总部,还和铁血长河们发生了一些冲突,周师叔他们这一辈人对此始终念念不忘,所以她坚持要上场报仇,大家又怎好拒绝——” 第三百零五章 周乞傲VS无痴和尚 “上官师兄,周师叔不过是一时技痒,想要上场同少林寺较量,哪有说什么要报仇之类的话!”叶紫琼语气略显严厉的纠正道。 “门主说的对,是我记错了。”上官逸赶紧改口。 这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但叶紫琼作为一门之主,时刻需谨慎,不能授人以柄。 薛畅深深的看了叶紫琼一眼:初见时还显稚气的少女如今是越来越有掌门风范了! 薛畅心中感叹着,将目光移向木台之上:“所以这一场比武对少林寺来说至关重要,要是再输,少林寺可就将‘天下第一门派’的名号输给你们了。” “就这几场比武可决定不了谁是天下第一门派,但如果这一场赢了,至少说明我铁血长河门实力不弱。”叶紫琼正色的说道。 薛畅赞许的点点头:叶紫琼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接着他又问道:“台上的这位无痴大师是什么来头?” “听卞金林大人说,这个无痴大师同无悲、无怒禅师乃是同辈,只是入寺较晚,年纪也小些,一直在达摩院专研武学,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上官逸接话道:“打斗经验想来是比较缺乏的。” “可是……一力降十会啊!”薛畅望着台上,面露担忧的说道。 在木台上,神清木讷的无痴大师站在中央,很少进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防御,但他偶尔挥出的直拳,却能逼迫远距离的周乞傲不得不闪避。 薛畅离得这么远,都还能感受到拳劲破风引起的气机震荡,不禁感到惊讶:“这是什么拳法?” 叶紫琼和上官逸同样不知,但随后传来的声音回答这个疑问:“这是百步神拳,没想到少林寺中居然还有人会这种拳法。” 薛畅抱拳行礼,恭敬的说了一声:“叶老前辈。” 叶三没有像前两次见面那样自恃身份,同样抱拳还礼,而且看到对方易容而来,他还特地压低声音说道:“薛掌门,恭喜。” 薛畅不想在此谈论自己的喜事,赶紧问道:“叶老前辈,少林寺的这百步神拳,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百步神拳是少林寺第二任方丈神秀所创,据说练至大成,可在百步之外仅凭拳劲就能杀伤敌人。但是该拳法招法简单,容易被闪避,而要修炼好它,却需要极其深厚的内力,难学、难精、难伤人,所以历来少林寺僧人很少有人习练它。 不过当年北蛮入侵、跟随老爷一起南下的武林豪杰中倒是有一个人会此拳法,每一次遇到北蛮追兵,他总是主动要求断后,靠此拳法打死打伤了不少北蛮人——” “三爷爷,此人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叶紫琼诧异的问道。 “老爷还没有入川之前他就死在了荆湖——”叶三轻叹的口气,低声说道:“在那些日子里,为了杀蛮子而死去的武林人不少,好多我连名字都不记得了,给你说那么多干嘛。再说,你罗师叔跟他关系很好,两人当初是不满少林寺无视北蛮人在京畿地区烧杀抢掠而躲在山中的怯弱做法,一起愤而离开,后来追随的你爷爷。 此人死后,你罗师叔伤心了很久,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喝酒的……所以以前我从未对你提起过此人的名字,就是怕你因为年轻在无意中将其说出来,让你罗师叔听到而勾起他的伤心事……”说这话的时候,叶三的目光始终放在了不远处正聚精会神望着台上的罗大锤身上。 “三爷爷,您现在能把那人的名字告诉我了吗?”叶紫琼问道。 “当然,你如今已是我铁血长河门主,应该知道这些曾经跟随你爷爷、战死沙场的英雄的名字。”叶三神情肃然的说道:“我已经忘了他的法名,只记得他的俗家名字,他叫张小青。” “张小青?” “听起来像个女孩的名字,长得也秀气,可谁知道他面对北蛮人的时候却凶狠的像只猛虎……”叶三再次轻叹,随后迅速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回忆中抽回,望着木台之上,担忧的说道:“这个无痴可不光是练成了百步神拳,他还将金刚不坏体神功练到了高深境界,因此即使他缺乏对敌经验,小周也很难对他造成伤害,继续打下去,输的只会是小周。” “确实如此。”同样是刚晋升为护国武者的薛畅当然也能看出此战的玄奥。 别看在台上周乞傲围绕无痴和尚上下纷飞,手中短刃所幻化出的银光始终将对手笼罩,甚至因为速度太快,在观众眼中仿佛幻化出多个人影而引得阵阵惊呼,但实际上她即使利用虚招骗得对手露出空挡,砍向对方身体的短刃却还是难以突破由金刚不坏体神功所形成的护体罡气,归根结底周乞傲的内力还是不够深厚,也缺乏真正能够攻坚拔寨的杀招。 无痴和尚知道自己应变不足的缺点,所以他稳居中央,近靠金刚不坏体神功防身,远用百步神拳攻击,从而达到持续消耗对手的目的。 “有什么办法可以增加胜算吗?”叶紫琼忙问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早点认输,开始下一场。”叶三冷静的说道,他对周乞傲的实力很了解,除非对手的内力消耗的比她还快,但这个无痴和尚既然能够学会百步神拳、练就金刚不坏体神功,内力定然远胜周乞傲,所以他不抱有任何侥幸。 他刚说完话,脸色突变,急声说道:“小周竟然使出了这招,这太冒险了!” 只见飘到台角的周乞傲突然间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并且向着中央的无痴和尚快速移动,就如同是一个小型的龙卷风。 无痴和尚不但不慌,反倒欣喜,因为对方在如此强烈的旋转之下,恐怕是很难再改变方向,更有利于百步神拳的命中,所以他低喝一声,挥拳直击,拳劲轰在一丈外的对手身上,却并没有将对手轰飞出去,反而如泥牛入海、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只是周乞傲前进的路线发生了一些偏移,但很快又纠正过来。 无痴和尚当即又发一拳,情况还是如此。 无痴和尚有点慌了,他运足内力,还待再发一拳。 周乞傲已经转至他身前,一路旋转的劲气倾注在刺出的短刃之上,剌向无痴和尚惊慌的双眼。 然而就在快要触及之时,周乞傲的手却停住了。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无痴和尚的百步神拳轰出,正正击在周乞傲身上,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小周!” “老乞婆!”两个人影从台下飞起,在半空中将其接住,落地之后,铁血长河门的人都围了过来。 周乞傲双眼无神的看向一脸担忧的罗大锤,语气无力的说道:“罗大个……我刚才想起了小青……我没忍心下手……我……还是太仁慈了……” “我知道……”罗大锤难得的红了眼眶。 周乞傲又看向同样一脸担忧的叶三,脸上浮现出笑容:“叶大哥……你还是第一次这样抱着我……早知道……我……就该像现在这样多受几次伤……” “别说话,赶紧运功疗伤!”叶三急声说道,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淡然冷静:“上官逸,快把雪参回春丸拿来!” 他话音刚落,周乞傲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就止不住的往外吐血,瞬间就把胸前的衣裳染成一片血红,可脸色却苍白如雪。 铁血长河门人人惊呼,叶三更是焦急的用手顶住周乞傲的后心,想要将内力输渡过去,帮对方先稳住心脉。 谁知却迎来周乞傲更剧烈的喀血,这让叶三也慌了手脚。 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叶三,周乞傲反倒显得平静:“叶大哥……去帮我把螳螂刀拾回来吧……那是主人给我做的……可不能丢……我要去陪主人了……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不,你会没事的,相信我,你会没事的!”叶三急忙从上官逸手中接过雪参回春丸:“快,先把这个吃下去!”他话音刚落,周乞傲喷出的鲜血就染红了他手中的药丸。 “没用的……叶大哥……你知道这些年我最开心的……是什么时候吗?……”周乞傲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眼皮似乎沉重的快要闭上,但脸上却露出了微笑:“……那是多少年前……主人让你……教我练武的那段时间……” “只要你把这丹药吃下,好好运功疗伤,我以后……还会教你……教你练武!”叶三面露焦急、沉声说道。 “真的?!……”周乞傲的眼睛骤然睁开,声音中也含着惊喜,然而随后喀出了鲜血又再次将她脸上浮现的光彩淹没。 “让我来吧,我能稳住周前辈的伤势!”薛畅也顾不得再隐藏身形,站出来大声说道。 “你?”叶三稍作迟疑,薛畅脸上的自信和坚定就让他点头说道:“好,有劳了!” “谁呀?”周乞傲将头转向薛畅说话的方向,此时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神志恍惚,竟未能听出薛畅的声音。 第三百零六章 叶紫琼VS慧可和尚 薛畅没有答话,走到周乞傲身旁盘膝坐下,沉声说道:“帮我将周前辈扶起坐好。” 叶三和罗大锤一左一右,立即依言照做。 薛畅双掌贴住周乞傲后心,调运九阴真气,将其缓缓的渡入。 此时薛畅体内的九阴真气早非之前同顾诗婧疗伤时那般孱弱窘迫,已经精纯雄厚很多,尽管周乞傲体内的真气几乎完全紊乱,但九阴真气就如水一般遇阻则绕、遇塞则渗,很快就流到了周乞傲的心脉附近,在此驱逐异力,修复心田…… 在叶三等人焦急关切的目光下,周乞傲的咯血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停止…… 叶三看到周乞傲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后,心里终于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有没有补血益气的丹药?”薛畅开口问道。 “有!有!”叶三连声回应。 “先给周前辈吃两粒。” 早就有所准备的叶紫琼当即将丹药递给了叶三。 已经清醒过来的周乞傲却趁叶三伸手喂药之际,“啪”的亲了一口他的掌心,嘴里说道:“叶大哥……既然我还活着……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叶三黑着脸,沉声说道:“先把你的伤治好再说。” 两位受人尊重的老前辈当众秀恩爱,一干铁血长河门弟子都有点尴尬,但又不能避开,否则岂不是将其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于是机敏的叶紫琼反而暗中指示其他人将这圈子围得更大、更密一点,只有罗大锤默默的走出了人群。 “是薛小子吗?”周乞傲再次开口说道,此时她已经听出了薛畅的声音。 “是我,周前辈。”薛畅说道:“请你凝神调息,将自身的内力都重新纳入丹田。” 周乞傲却没有立即照作,而是说道:“要不是你这小子救了我一命……今天我见着你非骂你不可……我家门主有什么不好……你却要去娶那个什么公主。” 这话一出,薛畅和叶紫琼都感到尴尬。 “小周,说什么疯话,还不赶紧疗伤!”叶三沉声说道。 谁知周乞傲反而把眼一瞪:“我说的不对吗?……当初门主你就不该发什么誓……结果你瞧……把薛小子给吓走了……现在人家婚都快结了……不如这样,薛小子,你干脆把两个都娶了得了。” 叶紫琼虽非一般女子,听了这话,也不禁霞飞双靥。 薛畅也差点儿运岔了气,连声咳嗽。 “小周,你还有完没完!”叶三完全黑了脸,生气的瞪视周乞傲。 周乞傲有点心虚了,赶紧说道:“完了,我就说这么多……你俩好好想想……对了,你们别挡着我……一帮朋友来看我的比武……要是看不见我还活着……怕是要出事。” 周乞傲的预感没错,其实已经出事。在周乞傲对面的观众席上一些观众叫嚷着要跳入场中,被禁军士兵拦住,双方相互推搡着。 周乞傲及时的向那边挥动手臂。 “太好啦,周大姐还活着,她没事!”一名眼尖的观众大声喊道,随即观众们齐声发出欢呼,才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此情此景让薛畅有些愕然,他没想到就这短短几天里周乞傲居然就收获了一批拥趸。 他却不知道周乞傲在比武大会开始的第一天认出在场边大喊她名字的中年妇女就是当年她孰识的小姑娘之后,只要没轮到她上场,她就会施展轻功,跑到观众席上同她的熟识们聊天,进而认识了一批洛阳观众。 因为之前周乞傲生死未卜,负责这场比武的巡武司官员一直没有宣布结果,这时看到她似乎没事了,这才高声喊道:“第三场比武,少林寺无痴大师胜!” 一直站在木台上发呆的无痴和尚听到这话,突然间回过神来,慌忙摆手说道:“不!不!是贫僧输了,是周施主胜了!” “无痴大师,您别谦虚,我看得很清楚,是您胜了!”巡武司官员认真的说道。 “不,你没看清楚,周施主她让了我,她最后手下留情,没有用刀刺破我的眼睛,而我……而我却恩将仇报,趁她缓手的时候,给了她重重的一拳……阿弥陀佛,请佛祖原谅,贫僧该下地狱,该下地狱呀……”无痴和尚一脸悔恨,缠着巡武司官员,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巡武司官员没法了,向台下的无怒禅师投去救助的目光。 无怒禅师纵身掠至无痴和尚身旁,沉声说道:“师弟,你确定你要认输?!你可知你要是认输了,少林可就输给了铁血长河门,输掉了大周武林的第—!” 无怒禅师的话音中含有醒心咒,无痴和尚陷入沉默,但随后他再次坚定的说道:“师兄,真的假不了,这场比武是我输了!回到少林之后,我愿面壁十年,以赎罪过!” 无怒禅师凝视着他,最终叹了口气:“就按师弟你说的,这一场我们少林又——” “这一场少林没输!”一个声音响起,却是叶三掠上了木台:“无痴大师,即使周乞傲没有收手,短刃刺破了你的眼睛,你蓄积的百步神拳也会击中她的身体,到时候也是两败俱伤,我看就不如算平手如何?” “这……”无痴和尚还在犹豫,叶三又说道:“你刚才说过真的假不了,如果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就应当按照事实说话。” “好吧,就算平手。”无痴和尚朝叶三双手合十:“还请允许贫僧前往探望周施王,并向其忏悔。” “探望没问题,忏悔倒不必,你和她公平比武,受些伤痛实属正常。”叶三说道。 “多谢叶施主!但若不如此,贫僧心中不安!”无痴和尚认真的说道,转身走下木台,朝着坐在地上疗伤的周乞傲走去。 “无痴。”一个声音从旁侧传来。 无痴和尚扭头看去,却见是铁血长河门的罗大锤,当即立住身子,恭敬地喊了一声:“无嗔师兄。” “我刚才在比武时已经说过了,世上早已没有无嗔,只有罗大锤。”罗大锤淡然的说了一句,接着又安慰的说道:“你刚才做的不错,不必过于自责!” 无痴和尚没说话,朝着罗大锤施了一礼,继续向周乞傲走去。 在台上叶三淡然说道:“无怒禅师,如今才二胜一平,少林还有机会。” 无怒禅师双目一瞪:“叶老英雄尽管出招,我少林接着就是。” 在巡武司官员高声宣布“第4场比武开始”之后,正在关注周乞傲疗伤的叶紫琼站起了身,她整了整衣裳,迈步向前。 “门主,薛掌门在这儿,你可要好好——”周乞傲话还没说完,护住她心脉的九阴真气倏地一窜,导致她胸口一痛,就将后面的话语噎住了。 薛畅朝叶紫琼投去激励的目光。 叶紫琼微微点头,在众人的助威声中步履轻盈的走上舞台。 在这次武林大会中各大门派暗地里都实行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则:上场比武的双方都尽量安排是同一年龄段,如此方显其门派的实力底蕴。 叶紫琼年方二十,按道理少林寺的明字辈正好与之对应,可通过前面的比武,少林寺已经知晓这位正值妙龄的叶文博孙女实力不俗,或许明真、明实能与之匹敌,只可惜在去年一个伤残、一个身亡,而现在是最关键的一场比武,无怒禅师不想输,所以他派出了慧可。 “慧可是少林慧字一辈年纪最小的几名弟子之一,不过他既不属罗汉堂,也不在达摩院,而是火工房的一名执事,他也甚少行走江湖,不过总巡武司档案有关少林寺的记载中讲述他擅长棍法,号称是少林寺中棍法第一。”荆湖巡武司统领卞金林的话让铁血长河门弟子一惊:少林寺号称拳脚天下第一,其实棍法同样也冠绝天下,由于身为佛门弟子戒杀,少林寺和尚几乎人人都会一手好棍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慧诚和尚还能脱颖而出,可见其棍术之了得。 “有什么好担心的。”上官逸自信的说道:“他棍法第一,我家叶门主在门内剑法无人能及,一会儿他就知道厉害了。” 上官逸的话得到铁血长河门弟子们的一致认同。 慧可和尚三十岁出头,面相老成,身材精悍,或许是常年在火工房待着,皮肤呈红铜色,手持一根手腕粗细的熟铜棍。 叶紫琼青丝绕肩,白裳飘飘,犹如画中人再现,却又英气勃发。场边观众欢声如雷,绝大多数都是为她所发,但她毫无所觉,一双明眸凝视着眼前的对手,手中所持并非薛畅所赠的玄铁剑,只是一柄普通的精钢长剑,她朝慧可和尚颔首示意:“大师,请赐招!” 这并非是叶紫琼不懂江湖礼仪,她虽然年纪远小于慧可和尚,但身为铁血长河门门主,却不能自降身份,让人看轻。 慧可和尚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神色平静的持棍行礼:“叶门主,贫僧得罪了!”话音刚落,手中的铜棍迅捷无伦的平直向前一戳,正是烧火棍法招法——中平刺势。 第三百零七章 叶紫琼VS慧可和尚(续) 棍还未至,劲风已近身,足见此招的凶猛,叶紫琼轻叱一声,提聚内力,同样将长剑向前刺出,不偏不倚,竟正好刺中铜棍的棍头,铜棍、长剑瞬间连成一线,叶紫琼剑法之精准可见一斑。 但无怒禅师之所以皱眉,却并不在于此,而在与剑棍对抵之后双方都纹丝不动,须知棍重而剑轻,慧可还占了进攻的优势,居然未能迫退对方,实则在内力比拼上已经输了半分。 这姑娘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内功修为,之前也没见她完全展现过,看来是我大意了!……无怒禅师看了一眼在另一侧的叶三,压下心里的一丝不安,再一次将注意力转到木台上。 慧可没想这么多,前刺的铁棍受阻,他整个人顺势向前一翻,抡起铁棍的另一端,砸向对手。 这一砸气势惊人,叶紫琼的应对却甚为巧妙,之前她的剑顶住对手的铁棍之后,手腕一翻,长剑就压在了棍头之上,贴着棍身向前滑动,当铁棍翻转砸来之时,长剑已经快削到慧可的手掌。 慧可立即松开双手,铜棍坠地,却正好落在他的双脚之间,他迅速将双腿一绞,铜棍当即贴地扫出一个圆来。 这一招由双手使棍改成双脚,别出机杼,令人防不胜防。 但叶紫琼反应很快,腾身前跃的同时,刺出的长剑陡然发出震鸣声,正是铁剑门的雷霆剑法。 慧可为剑声所慑,不但脚下的棍速减慢,整个人也愣了一下。 这一愣,剑光就已及身,他急使一招铁板桥,身体弯腰后倒。 长剑贴着他的胸膛划过,将他的僧袍划开。 频临险境,慧可倒也不慌,他身体后倒之时,脚尖却将地上的铜棍挑起,单脚一踢,铜棍夹带风声砸向对手。 正准备再出杀招的叶紫琼不得不回剑将其荡开。 慧可和尚趁机挺身跃起,接住铜棍,大吼一声,拦腰横扫。 这一招势大力沉,叶紫琼没有硬挡,暂时后退一步。 慧可和尚再进一步,旋身横扫。 叶紫琼再退一步。 慧可和尚进步,旋身再扫。 已快退至台角的叶紫琼冲天而起,跃至半空,挥剑刺下。 慧可和尚早料到对方会有此一招,正待持棍相迎,却见半空中袭来的并不是一人一剑,而是无数人影、剑光一片。 身处台中的慧可和尚感到惊愕,站在场外的薛畅都看得清楚,他好奇的问道:“叶门主这是使出了昆仑派的分光剑法,同时借用了阳光,才产生了这样真假难辨、压迫力极强的招数?” “不光是如此,这一招还糅合了昆仑派幻剑的剑理,这可是叶门主自创的剑招,当年她使出这招的时候,就连昆仑派华掌门都感到惊讶。”上官逸有些自豪的说道。 “叶门主在剑术上的天赋确实令人惊艳!”薛畅由衷的感叹道。 慧可和尚见此情形,只能飞速转动铜棍,将其舞成一个圆盘,正是烧火棍法中的招式——风火轮。 谁知凌空压下的无数人影转瞬间又凝聚成一人,叶紫琼美目含煞,十成功力倾注在这长剑之上,借着俯冲的惯性,重重的击在这圆盘的中心、对手两手轮动的中间。 这一剑正是伏魔剑法中的绝招——慧剑斩魔,端的是气势雄浑。 慧可和尚因为难以分清对手所制造的幻像,而不得不采取大面积的防御,待看到对手重新恢复正常,他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 叶紫琼力聚于一点,而慧可和尚力分于各处,因此当剑棍再次相碰时,慧可和尚自然是抵御不住,他身体止不住的连退几步,体内气血翻涌,手心发麻,差点连铜棍都没能拿住。 叶紫琼得理不饶人,根本不会给对手喘息之机,继续发动进攻,手中长剑犹如一道道电光,迅捷无伦的闪向对方,大有连绵不绝之势,这正是铁剑门的电闪剑法。 慧可和尚大吼一声,激起心中的悍勇之气,忽略掉身体的不适,面目狰狞,犹如疯虎,将一根铜棍狂舞乱打,看似乱招,却恰恰挡住了对手刺出的每一剑。 叶紫琼并没有被对方疯狂的招式和模样所震赫,她沉着冷静的继续施展电闪剑法,想要牢牢的把控住先机。 叶紫琼剑若惊鸿,慧可和尚棍如游龙,两人以快打快,眨眼工夫就能对拼四、五招,而这样的出招速度却在一直持续,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看的观众是心醉神迷,却又个个紧攥双拳,屏住呼吸,赛场周围竟然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光是场外观众紧张,台下的两派弟子同样紧张,因为在这样快速对招的情况下,一旦一方速度跟不上,那么很可能就会完全陷入被动而落败。而且在如此快的出招速度之下,也很难控制住力道、在获胜时不伤及对方。 在台上双方的快速对招持续近百招之后,两派的尊长担忧更甚,因为惯势一旦起来就很难刹得住。 而就在这时,叶紫琼的长剑却突然间减慢了速度,剑身剧烈震颤,发出悦耳长鸣。 这是雷霆剑?……薛畅之所以疑惑,是因为这剑鸣声有些不同。 “雷霆剑糅合了昆仑派的音剑。”上官逸解释道。 此音一出,慧可和尚精神为之一震,那股疯劲顿时骤减,但手中的铜棍却延续着之前的速度继续挥出。 但叶紫琼的出剑速度却主动变慢了,这一个节奏的突然改变,使得对手挥出的棍虽快,都落在了空处,而她看似缓慢的将长剑向前一刺,剑尖竟然轻松穿过重重棍影,直接抵在了慧可和尚的下颌处。 剑光棍影尽皆消失,慧可和尚的脸虽然皱成一个苦瓜,说话倒还干脆:“叶门主果然厉害,贫僧……输了。” “慧可大师,承让了。”叶紫琼收回长剑,尽量不让心中的自得显现出来。 “铁血长河门对少林寺的第四场比赛,叶紫琼获胜!”巡武司官员高声宣布比赛结果之后,场边的观众才如梦初醒一般,爆发出如雷震耳般的欢呼声。 慧可和尚下了木台,沮丧的对无怒禅师说道:“师叔,我——” “没事,你已尽力了,赶紧运功调息,恢复伤势,避免留下隐患。”无怒禅师安慰完慧可和尚之后,看向对侧欢呼雀跃的铁血长河门人,皱起眉头:看来铁血长河门这一次真的要开始复兴了,只是今日已非往昔,他们恐怕也再难有建国初时的威势……只是少林的年轻一辈去年败于北燕,今年又在武林大会上丢了第一,回寺后一定得加强整顿、重振旗鼓才行!哼,佛法武功,要让有些人明白,少林是靠武功立足于本朝,若是偏重佛法,只会和其他寺庙一样,默默无闻! 此时薛畅已经初步给周乞傲疗伤完毕,周乞傲的伤势算是稳住了,相比失血过多,她内伤不轻、经脉受损却不是短期就能治好的,需要长期的运功调养修复。 等到叶紫琼下了木台、同周围的铁血长河门人一番热情交谈之后,薛畅这才走了过去,向其表示祝贺:“第一次见叶门主施展武功,简直令我大开眼界!叶门主精通多门剑法,又能融会贯通,化为己用,该快则快,当慢则慢,快慢结合,变化无穷,实在是已得剑法真髓!” 叶紫琼微笑着,伸手捋起额头前一缕湿发,轻声说道:“薛掌门过奖了,我能打败对手,这还得感谢你!” “感谢我?” 叶紫琼笑容可掬的说道:“在江陵你送我那一对玄铁剑,又向我展示了什么叫‘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虽然以我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做到那一点,但这一个月来我反复琢磨,却也明白了剑招不是越快越复杂就越有威力的道理,所以今日在对战时,我才能在关键时候慢下来。” “这么说我还是你获胜的最大功臣?”薛畅眨了眨眼睛。 “怎么?想让我欠你人情?”叶紫琼似乎知道薛畅的这一癖好,别有意味的一笑:“所以我才决定在你大婚时去喝杯喜酒……这算不算是还你人情?” 薛畅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紫琼又是一笑,看向旁边的上官逸:“上官师兄,下一场该你了。” “门主既已获胜,我铁血长河门就赢了少林寺,这最后一场我就当是热热身吧。”上官逸伸了个懒腰,慵懒的说道。 “随你。”叶紫琼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她没有周乞傲这些老辈人的切身感受,对少林寺并无多少憎恶,而且作为一门之长,她也要考虑到铁血长河门在大周的发展,没必要一开始就同少林寺恶了关系,但是有罗大锤、周乞傲等老人在旁,她只能用这一声含糊的回应来暗地支持上官逸:没必要往死里打,给少林寺留点颜面。 上官逸闻言,已经明白了叶紫琼的话中之意,神情更显轻松,回身问道:“薛畅,你今晚有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主要就是陪徒弟们过过招,准备明天的比武。” 第三百零八章 上官逸的邀约 “咱俩好久没聚了,上次在江陵我一直在忙,也没跟你喝痛快,今晚咱俩好好的聚一聚、聊一聊,你觉得如何?”上官逸说这话的时候,还朝薛畅使着眼色。 所以薛畅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好!” 上官逸走上台,少林寺派出的是与他年纪相当的慧悯和尚。 上官逸虽然师承叶三,但其打斗风格却与叶三不同,他不喜硬打硬拼,因此基本不用铁血丹心掌,在近身的对打中施展的是一套十分精妙灵动的掌法与慧悯和尚的神掌八打对抗而不处下风,这显然也是叶三所传,两人相距较远时他就用无影神掌攻击,应对这种无声无息的劈空掌,慧悯和尚就显得有点狼狈了。 上官逸相貌英俊,身形挺拔,动作潇洒飘逸,赢得场外观众阵阵欢呼,然而打到最后,他却仿佛后力不继,动作逐渐变得迟缓,最终不慎被对方掌风扫中而翻倒台下认输。 少林寺终于赢了一场,但无怒禅师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尽管上官逸尽力想演得逼真一点,但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这个铁血长河门的年轻人是在相让。 而上官逸回到铁血长河门这边,叶三虽然没说什么,罗大锤和唐方卓却对他有所抱怨。 上官逸的这种做法导致他两边都不讨好,他却显得无所谓,一阵东张西望之后,愕然问道:“薛畅呢?” “他已经走了,说是下午比武结束后会来找你。”叶紫琼停顿了一下,低声说道:“上官师兄,你辛苦了。” “我倒不辛苦。”上官逸将头往对侧一偏,低声说道:“就怕少林寺不领情啊。” “不领情没关系,知道我们的心意就行了……周师叔之前就做的很好。”叶紫琼正色的说道。 “周师叔不是因为这个才手下留情的。”上官逸纠正道。 “虽然不是,但结果是一样的。” 上官逸看着叶紫琼,突然轻叹一声:“师妹,这一年多来你的变化真的很大!” 叶紫琼神色平静的说道:“以前我是受你们照顾的师妹,而如今我是要看顾整个铁血长河门的门主。” “真是辛苦你了!”上官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师兄我有些羞愧,以后一定多帮你做些事,否则要真把你累垮了,有人会责怪我的。” “上官师兄!”叶紫琼不满的娇喝一声,终于露出小儿女般的一丝羞态。 上官逸哈哈笑着,转身走开。 叶紫琼扭头凝望赛场入口处,左手轻扶剑柄,怔然出神…… …………………………………………………………………………………… 薛畅回到逍遥派所在的赛场,第一轮的比武已经结束,逍遥派第一次五战全胜,望着徒弟们在台边笑逐颜开的模样,薛畅也是心中欢喜, 吃过总巡武司提供的午餐之后,薛畅站在入口处看完了逍遥派的第二轮比武,洛南杨家的整体实力明显要高出一筹,逍遥派五战皆墨,战绩恰好与上一轮相反,不过徒弟们并没有神情沮丧,反而个个斗志盎然,这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第五场比赛薛五在完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开口认输,作为他对手的一位年轻人却还不停手,薛畅差点都忍不住要飞身上场阻止了,还好台下洛南杨家的长辈厉声喝止。相比较一心想为亲戚出头、给逍遥派一点难堪的年轻人,在人事复杂的京畿地区生活多年、世事通达的杨家长辈显然很清楚如今的逍遥派掌门是如何的受泰祥帝看重,他们犯不着为了亲戚,去贸然得罪一位武林新贵。 甚至他还严令那名杨家子弟向薛五道歉,此人道歉是道歉了,但说话的语气却像是在施舍,因此风波虽然平息下去,但逍遥派中弟子却同仇敌忾、气愤不平。 愤怒有时会促人奋进,因此薛畅也就没出面安慰。 待到今天的比武结束,薛畅也没有去与徒弟们会面,而是回到铁血长河门所在的赛场,与上官逸会合。 上官逸还特地花点时间装扮了一下,两人方才悄然出了蹴鞠社,用他的话说:如今他在洛阳也算是名人了,若是不化妆出行,到时被人认出来,恐怕就没法安静喝酒了。 两人没有在蹴鞠社附近的街坊停留,因为上官逸觉得这些地方因为武林大会的召开,人流嘈杂,而且聚集了不少江湖人,过于热闹,影响喝酒的气氛,所以他俩走了近半个时辰,来到一个较为僻静的街巷。 上官逸经过反复比较,才走进一家客人较为稀少的酒馆,到此时薛畅基本可以确认上官逸不是专门请他来品尝洛阳特有的美食和美酒的。 上官逸点了以牡丹燕菜为主的简单版洛阳水席(四个热菜两个冷盘),又特地要了一小盘洛阳名酒——杜康。 两人小酌了一会儿,薛畅就忍不住问道:“上官大哥今日请我喝酒,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请你喝酒了?”上官逸看了他一眼,举起酒杯:“此酒芳香浓郁、口味至醇,不愧是酒中之祖,我在昆仑时就早有听闻,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来,来,你我兄弟再喝一杯。” 薛畅对喝酒其实并无太大兴趣,又陪喝了一杯,接着问道:“对了,我今日怎么没在你们铁血长河门中见到刘姑娘?” “哪个刘姑娘?”上官逸伸筷子夹了一口菜。 “就是叶门主的师姐,你喜欢的那位。”薛畅说得更直接了。 “她呀?回昆仑了。”上官逸若无其事的回道。 “你就让她就这么走啦?” “难道我还能拦着!她是昆仑派弟子,不是我们铁血长河门的人,她之所以跟我们来大周,是因为叶师妹初任门主,又身处异乡,昆仑派华掌门怕她不适应,也为了她的安全,所以才让亦凝相陪,如今叶师妹已经能够完全胜任盟主,亦凝已经没有再陪伴的必要,所以就跟着昆仑派的崔克颜,他们一道回去了。” “不过——”上官逸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音量加大了几分:“她走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她将那枚梅花玉佩戴在身上!师父还告诉我,若是那事达成,他就会为我向华掌门求婚,相信华掌门一定不会拒绝!”说完,他自得的举起酒杯。 “恭喜恭喜!这样的大好事,一杯不够,我得敬上官大哥三杯呀!”薛畅闻言大喜。” “那是当然,也不能好事都专美你一人。”上官逸哈哈笑道,很干脆的和薛畅连干三杯。 薛畅放下酒杯,好奇的问道:“上官大哥,你说的‘那事达成’是指的什么呀?” 上官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赶紧认真的说道:“那件事关系重大,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你自己就会知道了。” 薛畅尽管好奇,也没继续追问,转而说道:“我原以为你是因为感情问题找我喝酒解闷,现在看来不是——” “喝酒就喝酒,哪需要找什么原因,来,接着干。”上官逸又举起酒杯。 两人觥筹交错,没多久酒坛就见底,菜也吃了大半,薛畅见状问道:“上官大哥可尽兴?要不要再来一坛?” “酒很不错,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上官逸站起身:“走吧,接下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你不是说今天光喝酒,没其他事吗?”薛畅诧异的问。 “喝酒时没事,喝完酒有事啊。”上官逸振振有词。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次陪到底吧……”薛畅也想开了,接着问道:“我们去哪儿?” 上官逸没有马上回答,他出了酒馆,沿着巷道继续向东行,薛畅紧随其后。 过了一会儿,才听上官逸问道:“薛兄弟,你知道我是哪里人吗?” “中原人。”薛畅随口回了一句,见上官逸目光深沉的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心中一动:“你的老家是洛阳?” “准确的说祖籍是洛阳伊阙镇,上官家在镇中是大家族,以诗书传家,祖上在前朝还有些显赫,曾有多人出任过丞相,而家族中担任其他官职的不知凡几。到了我父亲上官策这一辈,因厌恶朝廷腐败昏庸,不愿出仕,一直闲居家中……”上官逸声音低沉的说着:“后来北蛮入侵,前朝军队无法抵御,导致北蛮大军跨过黄河天险,攻破洛阳,由于其进攻神速,上官一族来不及脱逃,尽遭屠戮…… 我父亲运气好,逃得一命,在南逃的途中,又被叶老门主所救,后来就一直跟着他,为他出谋划策,协助其管理铁血长河门,成了叶老门主最可信赖的两位心腹之一——” “另一位最可信赖的心腹是?”薛畅忍不住问道。 “我师父。” 果然……薛畅点点头,继续侧耳倾听。 “我父亲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这里——”上官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自豪的说道:“无人能及!他帮助叶老门主做出很多关键的决定,还制定过不少周密的作战计划,叶老门主能够率领铁血长河门将北蛮人逐出中原,我父亲也应该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当年太祖皇帝被北蛮大军围困襄阳,叶老门主突围求援。在我父亲的协助下,当时率领荆湖前朝残军的萧弘最终同意救援,但我父亲觉得救援力量还不够,于是建议叶老门主去悄悄说服北蛮人的盟军——青罗国派出的、来自雍凉地区的军队。叶老门主同意了,就在他与青罗国军队首领悄悄接触时遇到了当时年轻的华掌门——” 第三百零九章 身世疑惑 “华掌门?!”薛畅有些惊讶。

“没错,就是现在的昆仑派掌门华皓月。”上官逸压低声音,微醺的脸上露出几分神秘的笑意:“昆仑派华家与青罗国凉王有通家之好,华掌门和当时的凉王世子、如今的凉王从小是青梅竹马,还有婚约,而奉命率领雍凉军队、被迫加入北蛮大军的将领就是凉王世子。华掌门当时随军前来中原,只是想顺路见识一番中原的大好河山,结果所经之处见识到的却是北蛮人对汉人的血腥屠杀,她心中早有不满,恰好又见到风华正茂的叶老门主,顿时心生爱慕,于是就主动表达爱意——”

“啊?!”薛畅大感惊讶。

“华掌门不同于凡俗女子,做事干脆果断,以后有机会你会见识到的。”上官逸笑了笑,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叶老门主的妻妾都丧生于北蛮人之手,但他顾虑较多,一时没有接受华掌门。我父亲十分着急,因为时间紧迫而机会难得,于是他就瞒着叶老门主,同华掌门悄悄商议,然后暗中给叶老门主下药……叶老门主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和华掌门同处一床,已经是生米煮成了熟饭……”

“啊?!”薛畅瞪大了双眼:“这也……这也太那啥了吧!”

上官逸没有理他,继续说道:“华掌门跟叶老门主好上之后,主动去说服了凉王世子,相约当叶老门主率领的救援军队进攻北蛮大军之时,青罗军队就会从后方发动袭击,引发北蛮大军的混乱……最后,事情的发展也正是照此进行的,北蛮惨败,大周太祖皇帝因此在荆湖站稳了脚跟,整个战局也因此逆转。

而青罗军队的背叛导致鲜卑汗国与青罗国关系破裂,青罗赞普盛怒之下,藩属之地雍凉面临危机,凉王世子不得不率军尽快返回。华掌门作为始作俑者,当然不能让自己幼时的好友独受责难,也跟着回了青罗,后来又因为她父亲病重,从而接掌了昆仑派,一直忙于派中事务,直到叶老门主逝世,都再未与其相见,算起来她和叶老门主朝夕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多月而已……”

薛畅听了,不胜唏嘘,但突然意识到什么:“那叶门主——”

上官逸眨了眨眼:“华掌门与叶老门主相处时间虽短,却怀了身孕,这也是她后来没有返回中原与叶老门主相聚的原因之一,不过也因此让叶老门主的血脉等以延续,叶师妹应该要很是感谢我父亲才对。”

薛畅翻了翻白眼,问道:“这都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我师父才不会说叶老门主的任何家务事,但这些事在昆仑派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只要有心打探,就能知道。”

“哦。”

上官逸突然住嘴不说,目光凝望着街道边一位妇女,她一边在吆喝着卖梨,一边低声哄着背在身后的幼儿,虽然额头被汗水浸湿,眼中却满是爱溺。

他大步走过去:“大婶,梨多少钱一斤?”

“十五文一斤,孟津梨,好吃,甜着冽!”妇女堆起笑脸。

上官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她手中,嘴里说道:“给我来一斤。”

“客官,你给的这个太多了,俺找不开呀!”妇女急声说道。

“不用找了。”上官逸说着,伸手从竹筐中抓了几个梨,扭头对薛畅说道:“快走!”然后撒腿就往前跑。

薛畅只好跟着跑。

那妇女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嘴里不停喊:“客官,你的银子!你的银子!……”

“大嫂,别追了,把孩子照顾好!”上官逸回头喊了一声,带着薛畅,转瞬就跑过了街角,看到后面没了妇女的身影,这才放慢了脚步。

“上官兄,真有你的,做好事跟做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偷了她的梨子。”薛畅抱怨了一声。

上官逸微微一笑,拿着梨子在身上擦了擦,抛给薛畅,然后自己又拿起一个。

薛畅咬了一口,随即赞道:“那大婶说的没错,这梨子确实很甜。”

上官逸却是在小口小口细细品味,那陶醉的模样,彷佛他吃的不是梨,而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我母亲原是河北地区一个小门派弟子,北蛮入侵后她在南逃途中加入了叶老门主的队伍,后来又加入了铁血长河门,得到叶老门主亲授武功,跟随其征战天下,当时叶老门主麾下两大轻骑兵将领,唐方卓弓射无双、郝莞逸追亡逐北,这位郝莞逸就是我的母亲,我姓名中的逸字就来自于她……”

“哦……”薛畅轻轻的应了一声。

“据说我父亲早就喜欢我母亲,却一直惭愧自己不会武功而不敢表达爱意,是叶老门主发现之后,亲自为他俩撮合并主持了婚礼。但结婚之后,两人也一直忙于战事而聚少离多,直至大周开国前才生下了我,我母亲也因功被封为永宁伯,不过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照顾我,一直跟随叶老门主继续征战,所以我有关她的记忆并不多,其中一次就是她牵着我的手逛街,买了孟津梨,切成小块喂我的情景,至今还记得……后来叶老门主率军收复山东地区,我母亲战死沙场……”

薛畅默然。

两人静静的走了一会儿,薛畅才轻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拜祭伯母大人吗?”

“不是。”上官逸狠狠的咬了一口梨子:“铁血长河门战死的人都葬在了洛阳北面的黄河河畔,我们之前已经去拜祭过了……”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上官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我母亲死后,我父亲非常伤心,还曾经因此和叶老门主大吵了一架,但叶老门主遭受北蛮人伏击而身死,他同样非常伤心,所以才率领愤怒万分的铁血长河门弟子和部分军队,向邻近的北燕军营发起的进攻,为叶老门主报仇,谁知对方早有准备,双方经过激战,铁血长河门因敌众我寡而溃退,我父亲也战死在乱军之中……至今尸体也未寻回……”

薛畅默默的听着。

“铁血长河门被强行解散,我师父与我父亲情谊甚深,怕成为孤儿的我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在离开时特意带上了我……”说到这里,上官逸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迟疑了片刻,才又轻声说道:“我在青罗的时候,我师父、罗师叔,唐师叔,周师叔、李师叔……他们在我面前一谈起我父亲,总是夸赞他如何如何神机妙算、帮助铁血长河门解决了多少多少难题,那时候我还很自豪,可随着我长大了,我就渐渐的感觉到罗师叔他们对我父亲是有不满的……

你想想,当时叶老门主遇害,我师父还在昆仑,整个铁血长河门和所属部队的临时负责人就是我父亲了。但是在整个局面出现混乱的时候,以他的能力,他本应该安抚住手下,但他……他却没有稳定住局势,反而响应了部下愤怒的要求,未得朝廷命令就擅自调动军队,向北燕发起了进攻,最后导致……”

上官逸嘴里喃喃的说着,声音却极其细微,完全听不清,他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这疑惑让他的神情呈现出痛苦,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薛畅对此也无法做出评判,只能轻声安慰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我都不清楚。或许正因为令尊不懂武功,受到失去理智的属下的裹挟;也或许他辅左叶老门主多年,情义甚深,叶老门主遇害让他万分悲痛,所以愤怒之下……不管怎样,令尊是为叶老门主报仇而死,他死的壮烈!你我若妄加猜测,就是对他的不敬,你明白吗?!”薛畅说完,还用力拍了拍上官逸,以做提醒。

上官逸重重的呼了几口气,又用手使劲揉了揉脸,神色稍霁,他看向薛畅,挤出一个笑容:“对于这件事,我闷在心里很久了,从未对他人说过,每次一想起,就难以入睡。这一次来到洛阳,心里始终是沉甸甸的,刚才跟你这么一说,这才好受了些。你说的没错,不管怎样,我父亲是为叶老门主报仇而死,他死得壮烈!”

“对!”薛畅重重的点头。

“看来我叫上你来这里的决定是对的!”上官逸的笑容变得更加自然,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更快,他大声说道:“走快些,我们就要到了。”

“到什么地方?”薛畅忍不住又问。

“到我父母的住宅。”这一次上官逸给出了回答。

他俩身处的地方正是洛阳东外郭城与北外郭城的交界,继续往北,走过了横跨阳渠的东石桥,这里的屋舍就更为稀疏,也更为僻静。

虽然正值夏季,太阳落山较晚,两人从蹴鞠社出来时,时辰还尚早,但走了一路,又在酒馆喝酒吃菜,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到了此时已经快夜幕降临。

第三百一十章 上坟 走在昏暗无人的僻静巷道,凹凸不平的石缝中长着参差不齐的荒草,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绊一跤,不时吹来的热风将路面的枯叶刮起,翻滚碰撞,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让薛畅心中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尤其是当上官逸随口说道:“据说我父亲喜欢安静,当年太祖皇帝迁都洛阳,给各位功臣赐下住宅,我父亲没有要靠近内城的大宅子,而选择了这个僻静的地方,这里靠近邙山山麓,就整个洛阳城区来说,是人烟最稀少的地方。” “邙山?”薛畅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有着很多前朝皇陵、贵族古墓的邙山?” “没错,就是这个邙山。”上官逸手指西北方,说道:“不过你所说的古墓群离洛阳城还远着呢,在山脉深处,那里不但有古墓群,还有邙山派,要是再倒退几十年到前朝末年,那里还有曾经让江湖胆寒的天尊教——” “天尊教?” “我也是听师父说的,当年的天尊教被各派视为魔教,他们的武功霸道而利于速成,但却易走火入魔,其派中人行事也大多性格乖张凶戾,天尊教教主皇甫邪经常自诩‘整个中原武林唯他独尊’,动不动就派教众杀戮江湖同道、毁灭其门派传承,因此被武林各派所憎恶。 当时《玄元宝典》现世,各派争抢,最终落入皇甫邪手中,各派担心皇甫邪得此宝书之后更无人能治,于是联合起来,围攻天尊教,最终导致其覆灭,而《玄元宝典》也不知所踪……” 薛畅听得入了神,这段江湖轶事他还真没听说过:原来这个世界也曾经有过魔教啊! 薛畅正浮想联翩之际,耳旁响起上官逸低沉的声音:“到了……” 薛畅循着上官逸的目光看去:在他们前方不远有一栋破旧住宅,长满青苔的院墙已经是残垣断壁,透过断缝看到的院内也是荒草丛生…… 站在那扇腐朽的都快要从门框上脱落的木门前,上官逸看了看那把已经满是铁锈的锁,默然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刚来到洛阳时,我曾经找过来一次,就站在远处看了看,没有进去……我们从旁边进吧。” 上官逸说的“旁边”是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院墙豁口,两人跨过它,发现在半人高的荒草丛中有一条可供通行的小道。 上官逸边走边四处张望:整个院内不但荒草丛生,而且还有大大小小的树木,甚至有两棵树直接就从屋内长出。那几栋屋子只剩下框架,门、窗、甚至墙壁、屋瓦都已没有,能一眼从外看到里,而且就连这屋架子也衰朽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垮掉了…… 这已经不算是一栋住宅,而可以叫做废墟,上官逸从这里找不到一丝儿时的回忆,一股浓浓的悲凉从心底升起…… 最终他搜寻的目光停留在了侧前方的不远处:那里有一座隆起的土包,土包前竖着一个木碑,整个土包及周围也没有荒草存在,因此特别的显眼。 上官逸急步走了过去,只见那木牌子上刻着:友上官策衣冠冢,叶三泣立。 上官逸伸手轻抚着那木碑,低沉的语气中含有几分欣喜:“……我听师父说我父亲殁于乱军之中,紧接着铁血长河门又被强行解散,因此尸体未能被寻回,就连这衣冠冢也是我师父在离开洛阳时匆匆立的。还好,它没有遭到破坏,几十年过去还一直都在……” “看样子是有人对令尊的墓地进行了维护。”薛畅提醒道。 上官逸没感到奇怪,点点头说道:“可能是我父亲昔日的战友吧,毕竟铁血长河门旧人中留在京畿地区的可不少。” 上官逸蹲下身子,开始用手拔除墓地周围新长出的小草,薛畅也跟着帮忙。 拔完了草,清除了其他垃圾,又仔细的将坟包的土压实…… 修缮完毕之后,薛畅略显抱怨的轻声说道:“上官兄,你要早告诉我这次来是为伯父上坟,我也不至于空着手,应该买些祭品来的。” “以后有的是机会。”上官逸说了一句之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飞身掠起,在一棵柳树上折了两根树枝,方才落下,递给薛畅一根,然后将另一根小心的插上坟头。 按照习俗,坟头插柳枝有安魂寄哀思之意,薛畅在成都府扫坟时薛福也是教他这么做的,所以他没有多问,也将柳枝插了上去。 做完这些之后,上官逸神情肃然的在坟前三跪九叩首,薛畅也都一一作陪,然后就见上官逸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嘴唇微动,或许正与他九泉之下的父亲在诉说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毅才睁开双眼,伸手抓了一把泥土,轻轻的洒在了坟包上,这才站起身,对薛畅说道:“天色已经晚了,咱们先回去吧。” “好。”薛畅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苍老声音:“是谁在那里?” 两人忙循声望去,只见院墙豁口处亮起了一盏灯笼,这盏灯笼朝着他俩慢慢的移近,等到视线不再被树木和荒草遮挡,他俩方才看清手持灯笼之人是一位耄耋老者,他白发苍苍,皱纹满脸,身形佝偻,步伐蹒跚。 “我俩是福昌伯故人之子(上官策的封爵),刚才是在为他扫墓。”上官逸开口说道。 “难得呀,难得!”这老者的声音嘶哑刺耳,他借着烛光,用浑浊的双眼先看了看薛畅,然后就落在了上官逸身上,再未偏离:“这年头还有人能记得福昌伯!这几年已经少有人来这里上坟啦!” 听了这话,上官逸顿感一阵酸楚,他吐了口气,有些激动的问道:“请问老伯贵姓?是福昌伯的什么人?” “老朽姓赵,不是福昌伯的亲人,只是当年叶大将军麾下一名普通的士兵,退役之后就住在这附近,因受过福昌伯的救命之恩,所以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看护一下他的墓地。” 上官逸当即感激的行礼说道:“老人家的义举实在令人感佩!” 老者呵呵笑着摆手:“什么义举不义举,老朽倒从未想过,只是求个心安而已。不过,老朽所说的救命之恩,并不是说福昌伯真的救过我的命,而是……” 老人停顿了一下,或许是在斟酌语句:“……当年叶大将军率领我们收复山东之后,我们接连苦战,死伤不少,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可叶大将军还想要继续进攻河北,我们还没怎么休整,就准备向北开拔,我和一些战友都已经请军中的读书人帮着写遗书了,结果没几天又说不打了,后来才知道是福昌伯坚决反对,还因此跟叶大将军吵了一架,这才让叶大将军暂时取消了继续进攻的计划。 再后来我也因此顺利的退役回家,没有像我的那些战友一样……早早的就埋进了黄土……老朽觉得不光是我,当年幸存下来的士兵如果还活着,都应该来拜祭一下福昌伯……” 上官逸听了这话,心中情绪翻腾,跨前一步,急切的说道:“可是……有些人却觉得叶老……叶大将军死后,福昌伯未能控制好军队,反而未经命令、擅自率军进攻北燕,是导致军队惨败、铁血长河门被解散的罪魁祸首……老伯以为这种说法……对吗?” “老朽当时戌守山东,没有参与那一次的行动,但后来听一些战友们说起过……叶大将军遇害的消息传回之后,铁血长河门的人万分悲痛、也非常愤怒,他们叫嚷着要为叶大将军报仇,福昌伯——” 老人看了看薛畅,又将目光转回上官逸,叹气说道:“哎,不过一介书生,又不会武功,相貌跟你一样长得英俊秀气,平时跟人说话都是温言细语的,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些发起火来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的铁血长河门人。年轻人,不要听风就是雨,有些事你只要多想想就能明白……” 上官逸若有所思。 老人没有再说话,提着灯笼,绕过上官逸,想要走到坟前,脚却被荒草绊了一下,踉跄着就要摔倒。 上官逸赶紧将其扶助,老人的身体似有些虚弱,一只手在上官逸身上撑了又撑,方才站起,嘴里叹道:“说起来这福昌伯的身世还真是凄凉,听闻他整个家族都被北蛮人杀死,妻子战死沙场,儿子也不知所踪,自己死后还背负着擅调军队的罪名,不敢有人来公开祭奠……唉,同样都是为国立下大功,却落得这般下场……” 上官逸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其父的衣冠冢,牙齿紧咬着嘴唇,整个五官渐渐的拧成一团…… “上官兄。”薛畅忍不住提醒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上官逸没有回应。 薛畅连喊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朝着老人恭恭敬敬的长揖一礼:“老人家,多谢您多年来一直看护福昌伯的墓地!晚辈今日来的仓促,改日再登门拜访,听您讲述有关福昌伯的事情,不知可否?”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阳指 “欢迎之至!”老人嘶哑的声音在微微颤抖:“老朽就住在前面巷头的一间草屋里,门前栽有几簇竹子的就是。不过老朽不喜人多,下次你可一人独来。” “好。”上官逸再次朝老人行礼,然后和薛畅一起离去。 老人凝视着上官逸离去的背影,即使对方已经消失于夜色中,他还依旧一动不动的伫立,烛光照着他凝重的脸色,明灭不定…… …………………………………………………………………………………… 薛畅回到神女宫府邸,却没想到府内已经乱成一锅粥。 原来他跟着上官逸悄悄的离开蹴鞠社,忘了告知在外面一直等待的马车车夫,车夫久等不见人,闯进蹴鞠社内询问巡武司人员,也无人知其去向,后又赶回神女宫府邸,结果府邸内也没见薛畅身影,逍遥派众弟子竟茫然不知师父竟然到过赛场…… 众人都有点慌了,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未见薛畅回来,车夫立刻赶回皇宫,将此事告知太皇太妃。 柳凌英可是知道薛畅在这次武林大会中表现惊人的同时可也得罪了一些武林同道,为防意外,她立即通知龙卫帮助寻找…… 薛畅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然会惊动这么多人。 坐镇神女宫府邸的柳凌英一反之前对他的亲切态度,将其狠狠的斥责了一番,还因此完全禁了他的外出,以保证大婚的顺利。 薛畅再三请求无效,最后只能无奈接受。 到了第二天,武林大会个人比武结束了,参与比武的一百二十名武林人士的武力排名也已经全部列出,由于铁血长河门大长老叶三和逍遥派掌门薛畅已经晋升为护国武者,而并未列入其中。 排名第一的是峨眉派静心师太,第二名华山派杨元明,第三名少林慧武,第四名神剑山庄司瑾瑜,第五名龙卫陈忠义,第六名唐门邱韵涵,第七名泰山派木灵子,第八名青城派卢常才,第十名西禅寺铁木和尚,顾诗婧排名第十一,呜琴山庄的练璇滢成了第十二名…… 排在前十的武林高手中,来自巴蜀武林的就有三席,再算上晋升护国武者的薛畅、第十一名的顾诗婧,巴蜀武林在个人比武中表现惊艳。 个人比武结束,门派比武还在继续。 蹴鞠社的赛场是越来越热闹,全洛阳的民众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在赛场上厮杀的各派武林精英,而薛畅及其逍遥派众弟子也是他们热论的对象。 民众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态,蹴鞠社的门派比武中逍遥派是唯一一个轮轮比武派上的都是徐熙、樊獒、胡秋荻、薛雨婷、薛五这五位未成年人的门派,而他们面对的几乎都是练武多年、身高体壮的对手。但他们却从不畏惧,招式娴熟,打法灵活,不时还能获胜,因而赢得了民众的喜爱,即使是不练武的人都能感觉到年纪尚轻的他们将来大有可为。 而能教授出如此佳徒的逍遥派掌门就更让他们感兴趣了。虽然薛畅成为护国武者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他在宫廷广场个人比武中屡有惊人之举的故事也开始在官宦子弟中流传,但这位以前从未听闻、却突然闪耀武林的逍遥派年轻掌门却一直未现身蹴鞠社,这种神秘让民众更为好奇,因此有一些好事者甚至到薛畅的新住宅附近蹲守,以期能亲眼目睹这位大周驸马爷的风彩,好回去与人吹嘘(皇室派人修缮新宅、布置婚房的动静太大,早就引起了洛阳民众的注意,而皇室也没打算保密,因此薛畅的新宅已经被民众所知)。 薛畅不知自己和众弟子已经成为洛阳民众口中的热门话题,由于太皇太妃的禁令,一直待在神女宫府邸的他干脆静下心来,仔细钻研要自创的逍遥拳,而在闲暇之余他还准备再修炼一门武功。 从离开成都府到现在,系统中的威望值已经超过了4000点,这其中他的贡献只占了少数,逼退贺泓蔚、击退武当二弃徒、打败慧通、击败独孤常慧、拳脚切磋胜无怒禅师,总共就为他赢得了四百点威望值,其余大部分的威望值都是由徐熙他们在登封城擂台切磋和武林大会门派比武中获得。尤其是在门派比武中,由于战胜的对手大多实力相当,有的甚至还要强一些,因此获胜后所赢得的威望值几乎没有低过80点,有的甚至超过了100点。 4000多点威望值足以在系统的武学商城中购买一本深奥的武功秘籍,不过薛畅如今所拥有的武功已经不少,《九阴真经》中还有一些武功没有习练,所以他这一次原本是想为将来教授徒弟预做准备。 是选一门高深的剑法,将来传授给薛雨婷和胡秋荻?还是选一门威力奇大的刀法将来传授给樊獒?还是选一门精妙的棍法将来传授给余之鲜?……薛畅并未拿定主意,所以他在用意念翻看武学商城里的秘籍图标,也还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突然间他停止了翻页,心神聚焦在一个图标之上,上面清晰的写明“一阳指”三个字。 如今的薛畅不缺玄奥的内功心法,不缺精妙威猛的拳脚功夫,不缺飞来窜去的轻功,他缺的是中远程攻敌的手段,降龙十八掌虽然也可以用作劈空掌攻敌,但一来太耗功力,二来攻击距离不能太远,一旦目标过远,威力就会有较为明显的减弱,因此不能作为一种中远程的常规攻击手段,由于暗器暂时还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因此一阳指无疑是弥补他这一缺陷的最佳选择。 在金庸先生的小说中一阳指是大理段氏的家传绝学,练成之后可以运劲点穴,出指可缓可快,变化多端,令人难以防御,而练至大成、且内力深厚,还能将内劲化为无形剑气,激射出去,伤敌于一丈之外,威力极大。同时,它还是习得段家的另一门神奇武学——六脉神剑中一脉的基础,而在一阳指图标的旁边紧挨着就是六脉神剑。 薛畅很是心动,至今为止在武功方面他着重练习的就是拳脚功夫,掌法、拳法、爪法都有了,缺的就是指法。之前在宫廷广场看无悲禅师和慧武用指法对敌时的从容潇洒,他就有所羡慕,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咬牙:如今威望值的获取已经比较容易,传授徒弟们新的武功又不太着急,还是先完善自己吧。 作出决定之后,他用意念点击一阳指的图标,立即弹出一个方框:使用者修炼的九阳神功与该武功心决相契合,需花费2400点威望值,是否要购买? 2400点啊!要是在没翻倍之前可只需要1200点……薛畅尽管肉痛,还是毅然点击了“是”,随后就看到自己所拥有的武功列表中多了一行信息:一阳指未入品(共九品)。 该武功与其他武功竟然不同,是按品位来划分其武功境界,这更增加了薛畅修炼的兴趣。 他立即打开武功训练选项,点击一阳指进入。 依旧是那个虚拟空间,依旧是那个透明人影,但多了一个穴位木像。 修炼阴阳指有几个难点:第一,熟知全身各穴位、并且有极其深入的了解;第二,对自身内力操控自如;第三,精神意念强大;此外要想达到无形剑气伤人,还必须是内力十分浑厚。 这些对于薛畅来说都不是难题。 为了教授木棉医术,他可是专门学了金针刺穴术,对全身穴位的位置及功用可谓了如指掌;如今的他任督二脉打通,三丹田形成,九阳神功圆满,九阴神功也略有小成,对自身的内力掌控十分自如,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七经八脉随意运转,没有任何阻滞,故而方能在比武中极其快速的切换各种武功;至于说精神意念,但凡能将高深内功修炼有成的人在这方面都不会差,更何况薛畅曾受到七煞封穴术的长时间折磨,其精神异力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再加上这段时间又研习移魂大法,这是少有的一个可以持续锻炼精神意念的武功,所以薛畅精神意念的强大早已超过了一阳指的要求;至于说内力浑厚,在当世武林之中能够与薛畅功力相当,甚至超过者屈指可数。 此外,有集武学道理大成的乾坤大挪移、有善于融会贯通各种武学俯拾可用的九阳神功作底,薛畅跟着透明人影练了几遍之后,就已经对一阳指的内力运转的脉胳、运劲方法了然于心,已经能够将整套招法完全施展出来,只是尚欠熟练而已。 系统信息中一阳指后方的标记很快就由“未入品”变成了“九品”,在薛畅继续演练了半个时辰之后,又由“九品”变成了“七品”。 薛畅决定开始尝试将内力化作剑气射出,此时真气在体内的运行脉络是一致的,只是在真气射出手指的那一瞬有了额外的要求,“以意导气、气旋而出”这是一阳指的玄功要诀,按照系统的解释,那就是用意念引导真气,让其高速旋转再发射出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武林排名 对于来自现代社会的薛畅来说这很好理解,高速旋转的物体飞行稳定,在一定距离内不会发生偏转,保证了其飞行的距离和准确性,而且高速旋转的物体力量更凝聚而不容易消散,这就是为什么步枪、大炮要有膛线的原因,看来发明一阳指的武林前辈虽然不懂物理,但却从实战中摸索到了规律。 虽然道理很好理解,但是要做到却并不容易,在极短的时间内引导真气快速旋转射出,这确实需要强大的精神意念和对真气的自如操控。 即使薛畅具备了很好的条件,但也很难一蹴而就,但万事俱备就差临门一脚,对此兴趣甚浓的他又怎会轻易放弃。 继续反复演练和尝试了将近一个时辰,已经感到有些精神疲惫的薛畅伸出右手食指往前一点,蓄足于手心穴脉的真气一泻而出,紧接着就听到“波”的一声轻响,窗户边的墙上扬起淡淡的尘灰,出现一个浅浅的印痕,在印痕旁边不远处的一只苍蝇吓的展翅飞起。 薛畅微微摇头,他刚才攻击的目标就是这只苍蝇,结果偏离了不少,看来还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来提高精准度。 薛畅弹出这一指后,立即调息,只觉体内真气依旧充沛,未感明显损耗,看来对身怀九阳神功的他来说全力施展一阳指,用无形剑气点穴伤人,应该是不成问题。 薛畅再将心神沉入系统,有关一阳指的信息又有了变动,由原来的七品连跨数级,变成了闪烁的“四品”。 又多了一个克敌制胜的利器!……薛畅信心大增,继续沉浸于修炼中…… …………………………………………………………………………………… 又过了两天,武林大会门派比武第二阶段结束,逍遥派九轮比武,三胜六负,排名第七,失去了继续比武的机会。 因为根据门派比武的规则,每一组排名前三的门派可以与上一级的后三名再进行比武,如果都获胜,排名第四的门派也可以向上一级发起挑战,以此类推。但这样的情况估计不会出现,毕竟总巡武司基本是按照各派的实力强弱在第一阶段进行的分组,各小组的实力相差不大,因此再按照比武后的名次进行第二次分组后,基本杜绝了下一级小组中多数门派反而胜过上一级小组的异常情况。 逍遥派位于第十小组的中下游,两边不靠,自然没了再比武的机会。 而神女宫则排在第三小组第八名,还将面临着第四小组前三名门派的挑战。 尽管徐熙他们的比武已经结束,但薛畅还是鼓励他们不要错过武林大会提供的大好机会,继续前往蹴鞠社观看其他门派的比武,增长见识,从中获取经验。 徐熙他们遵照了他的要求。 又过了两日,武林大会门派比武结束。 最终,铁血长河门获得第一,少林寺获得第二,华山派获得第三,青城派获得第四,泰山派获得第五,峨眉派获得第六,大风堂获得第七,八仙派获得第八,武当派获得第九,唐门获得第十,神剑山庄获得第十一,崆峒派获得第十二,恒山派获得第十三……令人吃惊的是以前默默无闻的南疆玄阴教这一次居然窜到了第十五名。 由于比武规则所限,其实并不能完全真实的反映大周武林各派的实力强弱,比如尽管铁血长河门的名气很大,但少林寺的整体实力要强过其很多,如果少林寺真的派出的是武功最强的五人,它是一定可以战胜铁血长河门的…… 不过就算如此,这个排名对判断各派实力强弱依然是一个很好的参考。 在前十名的门派中,巴蜀武林占了三个,其在个人比武中也同样占优,成了这次武林大会的大赢家,江士佳因此心情非常愉悦。 而独孤常慧多少有点不服,她认为:如果不是因为派中的精英弟子大多因为中了金风玉露之毒而导致功力衰减,否则一定不会输给华山派而落到第四。 从排名前十的门派来看,基本都是传承悠久的门派,有着完整的武学体系,没有明显的短板,而且弟子众多,实力皆不太弱。对神剑山庄、鸣琴山庄这样拥有绝顶武功的门派,却因为对资质根骨的要求甚高而很难做到普及,导致整体实力偏弱。而像绣花楼、衡山剑派、神女宫等这些有着鲜明特色的门派,却也有着自身明显的短板,容易被有所针对,所以也就难以更近一步。 最终,逍遥派排名第九十七,处于大周武林的下游。不过作为一个刚刚成立不到两年的小门派,就能够在实力上压倒近二十个门派,这足以让薛畅感到高兴,为此他将徐熙他们大大的夸奖了一番。 第二天是整个武林大会结束之日,所有参与武林大会的门派弟子都将汇聚到宫廷广场,朝见当今皇上,因此薛畅也不可能再待在府邸内,一早就和徒弟们坐着马车前往内城。 因为要去朝见皇上,五个徒弟都有点激动,尤其是樊獒更是坐立难安,向薛畅问东问西,薛畅都很有耐心的一一作答,连续比武了十多天,孩子们也都辛苦了,就当是给他们放松吧。 跟之前一样,马车进入内城之后,经过哨卡的仔细盘查,薛畅带着徒弟五人步行进入宫廷广场。 跟之前一样,宫廷广场四周满布禁军士兵,不一样的是还有两三百名身穿黑衣的龙卫列队于平昌城门之前,足见朝廷的慎重。毕竟这可不是之前的个人比武,广场上只有一百二十名武林人士,如今这里将容纳来自近一百二十个门派的两千多名武林豪杰。 薛畅上一次出现在宫廷广场还是他晋升为护国武者的时候,随后当薛畅要迎娶魏国长公主、成为当今驸马的惊人消息在武林人中传播时,已经找不到他的人影,所以当他再次出现在广场时,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簇拥过来,争先恐后的向他问好。 薛畅不自禁的想起了武林大会开始的第一天多数武林人看他的目光是蔑视,当他连战连胜、最终击败独孤常慧的时候,他们的目光转变为了敬畏,而如今这些目光中更多的是讨好,人嘛,都喜欢趋利避害,即使是武林人也不例外。 在这些祝贺的人中有韩叶秋、郭怀守、李长乐等跟他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是真心的表示祝贺,同时还抱怨他有这样的大好事一直瞒着不早说,并且还倡议:等一会儿仪式结束之后,大家找个地方好好的庆祝一番。 也有象静心师太、冷云天这样的熟识,他们的祝贺也是真诚的,只是话不多说,行礼问好,简简单单,如此而已。 当然也有像独孤常慧、邱韵寒、江胜火、冯晏豪等跟薛畅有过间隙的人前来祝贺。 独孤常慧会过来问好,是薛畅没有想到的,他跟青城派的恩怨纠葛还不少,刚来这个世界就同青城派精英弟子郭有信发生冲突,之后又因为武功评定之事导致郭有信挨罚,在开派考核中击败青城派掌门继承人甄有礼,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上击败独孤常慧本人,可以说青城派十几年来建立的威望被薛畅一个人给折损了不少……但独孤常慧依然过来祝贺,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薛畅还是恭敬的表示了感谢,并向其发出婚宴的邀请。 独孤常慧很干脆的答应了。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其他人没有出言干扰,在这些巴蜀武林门派首脑们的眼中,这两人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所代表的意义却非同寻常。一向傲慢待人的独孤常慧主动找薛畅说话,意味着称雄巴蜀武林十多年的青城霸主对崛起的逍遥派新贵的承认,自此之后巴蜀武林的局势或许将由一人独霸变成双雄并立的场面,当然前提是逍遥派还将在巴蜀发展。 薛畅看到邱韵寒来向自己道贺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略显不自然。 邱韵寒却仿佛忘记了曾经与薛畅的那些纠葛,笑容是那么自然,道贺是那么诚挚,甚至还主动请求在大婚时能受邀请参加。 一个堂堂大派掌门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请求,薛畅还真不好拒绝,想起徐振给他讲的那些秘密,心中不禁感叹:邱韵寒能够以外来媳妇的身份坐稳唐门家主的位子,其手腕还真是非同一般。 在答应其要求之后,薛畅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旁的徐熙:这孩子神情平静,并未对邱夫人流露出任何爱憎,看来这一次的武林大会很好的锻炼了他的心性,或许可以将告诉他真相的时间提前…… 看到江胜火过来道贺时,薛畅感觉有点怪怪的,因为他清晰的记得去年年初拜访神女宫时颜冉伶告诉过他,“江胜火也曾经到神女宫求婚,为儿子求娶洛阑梦”……他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了向江胜火询问今日江一峰可曾到场的冲动。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议论 巴蜀各派首脑一个个主动过来道贺问好和大半年之前薛畅作为新晋门派掌门参加成都巡武司会议却备受冷落的情景成了鲜明对比,这意味着巴蜀各派对逍遥派真正的认可和接纳,对于准备继续在巴蜀发展的薛畅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在个人比武中同薛畅交过手的武林人中除了还在养伤的巫贤之外,其他人虽败于薛畅手下,但敬佩其武功和为人,有的甚至受其指点、受益匪浅,全都过来真诚的道贺问好,这其中包括地位不低的华山派掌门杨元明和辈分很高的嵩山派长老苏江泉,甚至黄山派的张安堃还激动的说:等薛畅大婚之后,他会运用薛畅所传授的新技法,为他们夫妇画一幅画,作为贺礼。 在其他过来道喜的武林人物中,令薛畅没想到的是竟会有鸣琴山庄的练璇滢,这位江南武林后起之秀眉目如画,气质淡雅,声音清脆悦耳:“小女子听闻长公主琴技高超,能否请薛掌门告知长公主一声,允我登门向其请教?” 大周皇室虽然没有刻意隐瞒魏国长公主就是神女宫弟子洛南梦,但也没有对外公布,所以这个消息一开始只是在朝廷高层和地位尊崇的勋贵子弟中流传,武林人不会留意到,可是当“薛畅要迎娶长公主”的消息传遍参加武林大会的各门派子弟之后,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再加上消息灵通的京城民众四处传播,武林人士才大吃一惊:原来皇上的亲妹竟然是神女宫弟子! 此刻薛畅听了练璇滢的请求之后有些纳闷,虽然他在戎州军营的时候听过洛阑梦弹琴,确实好听,却不知她的琴技竟然出名到能够打动号称“琴仙子”的练璇滢,于是好奇的问道:“练女侠是从何处得知长公主琴技高超的?” “上一次的论法会后,我师父曾受太皇太妃邀请,为皇室嫔妃弹琴。太皇太妃曾谈起长公主琴技天授,小小年纪就能用琴声让鸟兽汇聚而不愿离开,所以小女子想向长公主请教,还望薛掌门成全!” 是请教还是比试?……薛畅听出练璇滢话语中的不服气,淡然说道:“我会向长公主转告你的请求,至于她同不同意,那我可做不了主。” “多谢薛掌门!”练璇滢不再多说,欠身行礼离开。 薛畅感觉到有点异样,扭头看去,却见神剑山庄的司瑾瑜在不远处凝视着自己,眼中充满警惕,立刻想起之前看他与琴仙子练璇滢比武时频频相让的情形,看来这位多情剑客对练璇滢是早有情意,只是琴仙子虽好,我已有巫山神女洛阑梦远胜于她,不会与你争风吃醋…… 薛畅心里想着,朝司瑾瑜点头致意。 司瑾瑜却没有回礼,直接背过身去,完全没有了之前在比武场上的洒脱。 “薛掌门,恭喜恭喜啊!奴家真没想到,之前宫宴上坐我身旁的你竟然是武林中的大人物!”说话的人是玄阴教主蒙竹,她俏脸含笑,媚态横生。 对于这位曾在宫宴上对他施以援手的女子,薛畅还是有所感激的,当即拱手行礼道:“蒙教主,好久不见!” “其实在广场比武的时候天天都见着,只是我见你常跟神女宫的那个顾宫主在一起,所以就没过来打扰。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所以在台上跟她比武时我用玄阴掌打了她一掌,但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这位异族出身的玄阴教教主说话大胆直接,让薛畅有点吃不消,同时也大感吃惊:就因为心里不舒服,你就用玄阴掌打了顾诗婧!若不是我全力相救,她恐怕就成了残废!…… 就在薛畅感叹眼前的女子看似娇柔、实则行事狠辣之时,蒙竹又娇笑着说道:“奴家还以为你会娶那位顾公主为妻呢,没想到竟然是当朝公主!奴家可争不过公主,只好向薛掌门讨杯喜酒喝了。” 这话说得薛畅更是尴尬,他下意识的扫视周围:幸好顾诗婧不在,否则以她的脾气,两人非打起来不可,到时候可就闹大笑话了! 神女宫弟子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看到这么多人涌向薛畅,她们就自然而然的远离逍遥派,退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不过注意力还是主要放在了逍遥派身上。 颜冉伶望着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当中的薛畅,很是感叹的对周婉瑶说道:“师姐呀,你瞧瞧你未来的女婿如此风光,该不会再有什么怨言了吧?!” “我自已从来就没有对薛畅有过怨言,还不都是皇家的原因。”周婉瑶轻声说道,语气中多少透露出些许不满。 “师姐呀,阑梦得到皇上承认、封为长公主,还嫁给了如此有前途的武林俊杰,这是上天对你的补偿!”颜冉伶继续感叹的说道:“听柳师叔说,皇上已经允许阑梦在大婚之后跟随薛掌门回到巴蜀,这样一来你就又能和阑梦在一起生活了!师姐,这回你总算是熬出来了!” 颜冉伶的这番话让周婉瑶想起往事种种,心中不禁也感慨万千,但嘴上却说道:“阑梦嫁到薛家,就是薛家的人了,我一个外人哪能一直待在人家家里。” “师姐,瞧你说的,你怎么可能一直待在逍遥派呢,当然还得时不时的回神女宫嘛。”颜冉伶给她提建议:“等到阑梦有了孩子,你再以照顾外孙为由,在那边多待。” “就你这丫头鬼点子多。”周婉瑶脸上浮现笑意:“你别光说我的事,说说你自己,你和那位飞鱼帮的郭舵主进展的怎么样了?” “师姐,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江湖朋友,你别想多了!” “普通江湖朋友?我可是听薛畅说——” “行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当着小辈的面说这些无聊的事情!”顾诗婧的斥责声传来,让颜冉伶不服气的柳眉一扬,就想要反驳。 周婉瑶朝她摇头。 “好吧,听你的。”颜冉伶撇着嘴,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她心里也不想同顾诗婧争吵,尽管这几天顾诗婧的脾气特别不好,动不动就发火,但她和周婉瑶觉得很可能是因为那日顾诗婧中了玄阴掌,虽然经过薛畅的疗伤得以痊愈,但自身修为肯定是未能完全恢复,才会导致随后两天的比武接连败北,落到了个人武力排行榜前十名之后,未能圆满达成柳师叔的期望,所以才会发火撒气。 对此她俩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这一次两人更感到几分羞愧,因为在她俩的带领下神女宫最终在门派实力中的排名仅仅是第三十一位,可以说神女宫在这一次武林大会中的表现全靠顾诗婧一人在独撑,所以底气不足的两人都在尽量让着顾诗婧。 顾诗婧即使是在训斥两人,视线却从未偏离过逍遥派之所在,那双毫不掩饰的显露出烦躁的明眸中清晰的倒映着薛畅的身影…… 神女宫弟子们右侧的不远处是铁血长河门人,他们也是另一个没有派人过去向薛畅表示祝贺的门派,毕竟在几天前他们已经做过了。 此刻门中的不少人也都望着被无数人簇拥的逍遥派掌门薛畅而大发感慨。 之前受了伤的周乞傲也在其中,原本叶三是想让她待在客栈里好好养伤,但喜欢热闹的她还是强行跟来了,此时她咳嗽两声,开口说道:“记得我们到薛府赴宴之后的有一天我跟耿胖子喝酒,他喝醉了无意中跟我吐露了一件有关薛小子的事——”周乞傲说了一句,就卖起了关子。 罗大锤立刻问道:“是什么事?” “在龙门镇的时候,耿胖子跟薛小子打了一个赌,薛小子说‘如果在五年之内他能够名扬天下,耿胖子就得为他做一件事’……耿胖子那天喝醉了跟我说,‘别说是五年,薛小子能在十年之内扬名巴蜀武林就很不错了’。哈哈哈……等这一次回去之后,我看他还怎么说!”周乞傲摆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这也怨不得耿胖子,任谁来跟薛小子打赌,恐怕都得输!”罗大锤感叹的说道:“我也听耿胖子说过,当初在龙门镇,他几乎不用内力就能将薛小子打败,现在也就过了不到两年吧,这小子就已经站在了武林巅峰之上,不说是打败他,能够和他战成平手的人恐怕只有寥寥几人,这个……小子武功的进境速度也太快了!我不知道当年叶老门主年轻时是否也如他一般——” “有所不如。”站在前面的叶三突然回了一句。 “那……恐怕就只有传闻中的前朝玄元子可以与之媲美了,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呀!”罗大锤不禁感叹。 “这么说薛小子也是一位武学奇才!嗯,别忘了我曾经教授过他武功,严格说起来,也算是他的半个师傅吧。”周乞傲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我也教过他武功呀。”罗大锤紧跟着说道。 “我还打伤过他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让两人一愣,回头看去,正是一直默不出声的唐方卓。 第三百一十四章 泰祥帝的决定 被两人用怪异的目光紧盯着的唐方卓认真的说道:“那是在龙门镇我奉命去请耿厨子出山的时候,无意中打了他一掌……在江陵门主封爵那天,我已经跟他喝酒化解了误会。” 罗大锤调侃的说道:“或许将来你将薛畅打伤的这件事可以作为一种夸耀,跟门中弟子去说。” “说起来还是小逸眼光好,我听说当初他第一次去见了薛小子,就发现其极有武学天赋,回来就要求我们将其收入门中,可惜我们没有接纳他的意见。”周乞傲有些抱怨的说道。 “老乞婆,你这话有些偏颇啦,上次我们去薛府赴宴,你又不是没有见到门主向薛畅正式发出邀请,只是人家不愿意而已,人家志气高,想要自创一派当掌门,你有什么办法。”罗大锤提醒道。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啊。”周乞傲耍赖不承认,干脆将话题一转,问叶三:“这些天我看见小逸几次神神秘秘的出去,大半晚才回来,你知道他干啥去了?” “我不知道。”自从周乞傲受伤之后,叶三对她的态度较以前要温和多了,但说这话时却显得有些生硬。 “你做师父的,也不好好关心一下徒弟。”周乞傲抱怨了一声,猜测道:“他该不会是有了新的相好了吧?这样也好,那个刘亦凝我可看不顺眼,这次要是换了个新的,咱们可得好好的瞅瞅,先替他把好关。” 她的话得到了罗大锤和唐方卓的齐声赞同。 叶三没有理会周乞傲他们的闲聊,他心怀忧虑的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叶紫琼,自从“薛畅将迎娶长公主”的消息传入铁血长河门之后,他就感觉到一向开朗的叶紫琼有了些变化,就像现在一样静静的站着,时不时将视线投向人群聚集的中心。 耄耋之龄的叶三感情经历较贫乏,但即便如此他也能感觉到叶紫琼对薛畅是有些心意的,视叶紫琼如自己亲孙女一般的叶三不希望她真如誓言中所说的那般孤独到老。 看来得找个机会赶紧实施了!……他在心中提醒自己。 在广场的另一侧,峨眉派的弟子中杨秀苓也在静静的伫立,凝望着人声鼎沸处。 金水蓉突然凑到她身前,盯着她看个不停。 “师姐,你干嘛呀?!”杨秀苓仿佛秘密被人发现似的,俏脸顿时绯红一片。 “我看你哭了没?”金水蓉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哪有——”杨秀苓话刚说了一半,眼圈却突然红了,竟真的“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水蓉,你又在欺负秀苓!”静语师太严厉的声音传来。 “师父,我没——”金水蓉本想要反驳,但见杨秀苓哭的梨花带雨,于是赶紧道歉:“师妹,真对不起,是我的错!” “师姐……不怪你……我只是心里有点难受。”杨秀苓哽咽的说着。 静语师太走过来,将爱徒拢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语气温和的说道:“情之一字,相思最苦。你和薛施主总共就没见过几面,远谈不上相思,不过是一种朦胧的喜欢,就犹如是一场梦,天亮了,梦自然就该醒了。你感到心痛,这是好事,说明你的心已将其放下。任何事都讲究缘,徒儿,你的缘既然不在薛施主身上,那么就不必强求,总有一天属于你的缘分自然会到来……” 杨秀苓若有所思的点头。 …… 随着泰祥帝出现在城楼上,广场上变得安静了许多,各门派弟子迅速回归龙卫划定的区域站好,这是多年来巡武司组织武林各派进行军事训练的结果。 泰祥帝看到广场上武林各派排列得比较整齐,内心感到满意:朝廷对武林的掌控如何单从这上面就能看出一二来。 接着由龙卫统领曹忠来宣读泰祥帝的旨意,在简单的夸奖了一番武林各派在此次武林大会中的表现之后,重点在于奖励排名前十的门派和排名前十的武林人。 对于门派,给予的奖励主要是增加弟子名额,扩大赠地面积,给予一定数量的物质资源(比如一些珍贵的药草种子,稀有的矿石等等)。对于个人,同样也有增加弟子名额,增加自身的朝廷俸禄,提高其官阶(为此,泰祥帝创建了巡武卫一职,四品武职,与地方巡武司统领级别相同,虽然有职无权,但无疑可以得到各地官府的更多礼遇和帮助),赐以名贵的武具…… 以往的论法会也有类似的奖励,只是力度没有武林大会这么大。但不同的是接下来宣布的对排名倒数十位的门派的处罚:减少门派弟子数额,减少赠地面积,需缴纳一定数额的税赋…… 对于排名倒数十位的个人,对于其的惩罚是加注在所属的门派之中,依旧是减地、减弟子名额、加税赋…… 当这些惩罚的内容宣布之后,广场上出现了一阵骚动。 泰祥帝见状,站起身来,扶住城垛。 “肃静!”曹忠气沉丹田,高喊一声,将刚刚要泛起的喧哗声压了下去。 泰祥帝俯望城下,神情严肃的开口说道:“这些年来考虑到武林各派经历战乱、衰落凋零,所以朝廷给予了极大的扶持,从而让我大周武林重现繁荣。但一味扶持纵容的结果也产生了一些积弊,一些门派享受着朝廷给予的好处,却消极配合巡武司做事,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在武功上不思进取,都快要从一个武林门派蜕变成一个专司务农的员外府、一个商团组织,朕还养这样的门派有何用!” 泰祥帝最后这一句重声呵斥让场中众人心中一震。 “武林大会开始前的夜宴中朕已经提过了,今天朕再着重提醒一次!”泰祥帝加重语气,高声说道:“吃朝廷的俸禄,理应为朝廷做事。朕向来是赏罚分明,从今往后大周武林也不例外,积极为朝廷做事、在武林大会中表现优秀的门派将得到奖励!不愿为朝廷做事、在武林大会中表现差劲的门派将受到处罚!由于这是首次举办武林大会,为了让各派适应,参与者都是传统的门派,到了下一届,所有大周的门派都可以参加——” 这话一出,场上又是一阵哗然,但迅速又安静下来,广场上没有一丝杂音,倒不是因为他们过于畏惧皇权,而是他们意识到泰祥帝所说的话十分重要,生怕给听漏了。虽然练武者大都耳聪目明,但泰祥帝毕竟是个普通人,在如此空旷的平地上必须得集中精力才能听清。 “朕已经同龙卫和巡武司商议过了,在京都三年举行一次大周武林大会。而在京都武林大会举办的前一年,各地巡武司将举办地区武林大会,该地区的所有门派均可以参加。等到大会结束,总巡武司将按照该次武林大会各地区门派参会名额,邀请各地区排名靠前的门派参加。 但这个名额并不是一成不变,在下一次京都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各地区武林也要进行排名,排名前两位的地区将增加名额,排名后两位的将减少名额,有些地区整体实力原本比较弱,但若是较这一次取得明显进步,也将增加名额,有些地区整体实力原本很强,但却未能保持住优势者,则会消减名额…… 在下一届武林大会结束之后,朕还决定允许表现优异的门派和个人进入神武阁,阅读部分藏书——” 广场上顿时引发更大的骚动。对于武林人士来说,土地、资源是练武的需要、不可或缺,俸禄、官职代表着他们社会地位的提升,代表着生活稳定安全同样非常重要,但是武功秘籍才是绝大多数武林人士最为渴望的。 而神武阁是天下最大的武学宝库,不但收藏了历朝历代的道教、佛学典籍,还有上千本武学秘籍,是大周皇室几十年来花费人力物力从各地搜寻所得。据传当年叶文博就是阅遍了皇室所收藏的武功典籍,才使自己一跃成为天下第一,并且教授出很多武力强大的铁血长河门弟子,而且所擅长的武功各有不同……所以即使是淡泊如杨通平,听了这话都有些心动,更别提其他人。 泰祥帝很满意场上武林人的热烈反应,他制止了曹忠想要立刻让众人安静下来的冲动。 但泰祥帝不知道的是在激动的人群中只有薛畅听了这话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的系统中就有一个不亚于神武阁的武学宝库,理论上说只要威望值足够,他可以看遍系统中的所有武学,因此没必要觊觎神武阁,须知贪多嚼不烂。 泰祥帝等了好一会儿,才又语气激昂的说道:“年初朕对大周武林颁布了新诏令,现今又举办了武林大会……几十年来大周武林还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改变。但朕想要你们知道,朕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大周武林更加繁荣、让武林各派更加强大,因为只有你们强了,我大周的安全才能更有保障! 三十多年前,护国公率领铁血长河门的一众豪杰,为本朝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而今后,我大周能否长久屹立中原、傲视四夷,就得依靠你们的努力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邙山派事件 泰祥帝的一番话说得年轻的武者热血沸腾,让年老的武者仔细品味着话中的深意。 场上又喧闹起来,这一次曹忠没有等待它自动消停,就吐气开声:“宣铁血长河门叶三、逍遥派薛畅上前!” 事先已经得到礼仪太监提醒的薛畅走出人群,不急不缓的走到平昌城门之前,在叶三身旁站定。 曹忠继续开口诵道:“范阳侯叶三乃本朝开国元勋,曾立下不世功勋,却不愿坐享往日荣光,亲自参与大会比武,力克群雄,晋升护国武者,当为大周武林人的楷模,故诏令其爵位不变,食邑三百户,铁血长河门在原有门派弟子名额的基础上再增加五十人,其赠地再增加十倾。” “谢皇上隆恩。”叶三弯腰行礼。 “逍遥派薛畅以弱冠之龄建门派、败群雄、武资天授,乃我大周之福!故诏令,封其为华阳候,食邑三百户,增加逍遥派弟子名额至三百,逍遥派所得赠地增加至五十倾。” “谢皇上隆恩!”相比较神情平静的叶三,薛畅则显得有些激动:三百弟子名额和50倾赠地,他这一次来京参加比武大会的目的不但全部达到,而且获得了更多。 广场上又是一阵骚动,但少有人表示不服,毕竟逍遥派的表现虽差,但薛畅成为护国武者,代表大周的最高武力,其所属门派自然也会获得奖励,当年神剑山庄苏沐梵崛起时也是如此,这就是武林中流传的“一人抵一派”的说法。 薛畅恭敬的接过太监呈上来的一套崭新的公侯袍服,在无数武林人的注视下,返回队列。 “师父,能让我看一眼这衣服吗?”樊獒在身后好奇的低声说道。 “先别说话,回去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哦。” 泰祥帝看着薛畅和叶三回归队列,又扫视了一遍广场上成百上千的武林豪杰,想起自己即位以来首次操办的这场武林大盛会圆满落幕,心中颇有些志得意满,刚准备大声宣布这次的召见结束,位于后方的总巡武司大统领徐昭延急忙上前,低声说道:“启禀皇上,洛阳巡武司刚发来急报。” “急报?”泰祥帝接过徐昭延呈递上来的密函,信手翻开,随即脸色一变。 接着曹忠在宣布朝见结束之时,就多加了一句:“请八位护国武者立即前往总巡武司,有要事相商!” 在听到曹忠的话时,薛畅感到有些苦恼,他苦恼的是要不要穿上这身刚发的袍服去赴会,毕竟这属于公务场合。可是,这套袍服看起来有些繁琐复杂,而此时他根本没时间向人请教,万一穿错了,闹出笑话,恐怕转眼之间这种糗事就会传遍全京城,所以薛畅最后下定决心还是穿便服前往。 等到了总巡武司大堂,见到其他几位护国武者,除了独孤常慧和青松真人穿着那一身代表护国真人的杏黄色道袍,其他人也都是一身便服,薛畅这才放下心来。 算起来这应该是薛畅第二次参加巡武司的会议,上一次还是在他建立逍遥派后不久,参加会议时几乎坐到了门口,被多数巴蜀掌门给忽视,而这一次参加大周最高级别的武林会议,客厅内木椅、茶几围成了一个大圆,没有头、也没有尾,这意味着没有名次的排列、没有强弱之分。想想也可以理解,护国武者个个武功高强、地位尊崇,硬要分出个谁坐前、谁坐后,反而容易引发矛盾,激起冲突,使其对巡武司不满,所以干脆一律平等。 茶几上沏着香茶、摆放着新鲜的瓜果,这也是对护国武者的礼遇,使整个客厅的气氛看上去更像是找大家聚会聊天。 徐昭延早早的赶回客厅等候,这位堂堂的正三品武官非常客气的将每一位护国武者迎进来、请其坐下,当看到薛畅时他还笑着说道:“华阳侯,恭喜恭喜呀!那日长公主的随侍太监来这里,点名要带你去神女宫府邸时,本官就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些故事,只是没想到华阳侯您竟获皇上赐婚,即将与长公主喜结良缘!哈哈,这真是美人配英雄,天作之合呀!” “徐大人,过两日我会派人送婚礼请帖至贵府,还望到时赏光啊!”薛畅微笑着回应。 徐昭延一脸惊喜:“多谢华阳侯的邀请,这杯喜酒我是一定会去喝的!” “薛掌门,不知老朽可否去喝一杯喜酒啊?”杨通平笑着问道。 “各位前辈,到时晚辈都有请帖送上,还望你们能够拔冗参加!”薛畅朝着杨通平、无悲禅师、无怒禅师、独孤常慧、青松道长、苏沐梵、叶三七人挨个行礼,语气甚是恭敬。 “阿弥陀佛,薛掌门乃我少林故人之子,这杯喜酒老衲是一定会去喝的。”无悲禅师首先作出回应。 独孤常慧紧跟着说道:“薛掌门和长公主的大婚,是逍遥派和神女宫的联姻,这是我巴蜀武林的幸事,贫道一定会带青城弟子前往祝贺!” “薛掌门与我铁血长河门关系甚笃,我们事先已有承诺,到时定不会缺席!”叶三神情看似平静,话语中却透出不寻常。 “元明这几天一直在跟老朽念叨,多亏薛掌门和他的一场全力比斗,让他开始领悟清风剑法的真谛。这一次婚宴,老朽和元明必将前往祝贺!”杨通平抚须说道。 苏沐梵温和的笑道:“刚才徐大人已经说过,薛掌门与长公主乃天作之合!余以为你俩的大婚更是整个武林的幸事,余将携鸣琴山庄秦庄主,共奏一曲凤求凰,以作祝贺!” 薛畅当即惊喜的说道:“久闻秦庄主弹琴天下无双、苏前辈吹箫武林一绝,若能在婚宴上听到两位前辈的琴箫合鸣,实在是晚辈与长公主、以及赴宴宾客的福气!” 苏沐梵微微摇头:“秦妙吟确实是琴技无双,不过余吹萧只能说是勉强凑合,实在惭愧。” 薛畅刚想说:“苏前辈您太谦虚了!”就听青松道长语气生硬的说道:“贫道尚有要事,到时无暇参加,只能先在此预祝薛掌门的大婚了。” 青松道长说祝贺,也只是简单的拱手作揖而已。 独孤常慧斜眼看他,心知:“尚有要事云云”不过是托词,这一次武当派在武林大会中表现糟糕才是正因吧,在广场朝见皇上之后,她偶然发现对方脸色有些难看,恐怕是认为皇上所批评的那些不思进取的门派就有暗指武当派……在这样焦躁情绪的影响下恐怕很难有心情去分享别人的喜事。 独孤常慧在心里哼了一声,有点心灾乐祸。 薛畅却似乎毫无所觉的微笑着回应:“多谢真人的祝福!您的缺席会让晚辈和长公主都深感遗憾!” “这也是没有办法。”青松道长又生硬的回了一句。 “好了,各位,言归正传。”徐昭延及时的插话,打破场面的尴尬,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一次请各位前来,是因为我大周武林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这一说让在座的众人都提起了精神。 “由于武林大会尚未结束,我巡武司属员还在全天不间断对城区进行巡逻,昨日傍晚在西外郭城外截住了一名全身浴血、神志恍惚的男子,他说他是邙山派弟子,邙山派驻地的人员已经全部被恶魔杀死,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啊?!”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几位护国武者听闻此事,也很是吃惊:自大周建国以来武林中屠门灭派之事可再未有发生过,没想到在武林大会召开之际竟有人还敢行此恶事,来激怒皇上! “那人原本是嚷着要进城见邙山派的汪掌门,被我巡武司属员强行羁押到洛阳巡武司衙门,并封锁消息,避免了此事被传扬出去,而引发京城内的骚乱。”徐昭延面色凝重的继续说道:“之后洛阳巡武司王顺清统领亲自进行了询问,并经手下证实此人确系邙山派弟子。 据他自述,两天前他离开邙山派驻地,上山去打野味,在返回的途中遭人偷袭,晕厥过去。等他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邙山派大殿的广场之上,整个大殿满是尸体,而且死状甚惨。他吓坏了,慌忙逃出了邙山派驻地,在途中还跑迷了路,直到昨晚才赶到洛阳…… 王统领在得知此事之后,立即派人通知了我,同时还派出了几位巡察紧急前往邙山派驻地,以便证实此人所言属实——” 说到这里,徐昭延看向无悲禅师:“这几名巡察都是京畿武林各派的后起之秀,其中就有贵派的明心和尚。” 无悲禅师感到几分不安,忙问:“不知明心现在如何?” “他们是昨晚骑马紧急出发的,按理现在就应该返回了,而且为了尽快得到消息,王统领还让他们带上了信鸽,但是至今为止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兹事体大,本官不敢耽搁,不得不将此事向皇上禀报。皇上得知此事后震怒,要求我们巡武司尽快查清真相,将凶手捉拿。” 第三百一十六章 邙山派事件(续) “既然如此,王统领应该尽快组织京畿各派的高手,前往邙山派驻地,查明真相,缉拿凶手,救助幸存者!”无怒禅师急声说道。 “师弟别急,事情恐非如此简单,否则徐大人也不会召集我等。”无悲禅师温声劝道。 “禅师睿智。”徐昭延神色变得更为凝重,他沉声说道:“据那名邙山派弟子讲述,他的那些同门死状甚是奇怪,有的人脖子被咬了一个口子,有的人则是头颅爆裂,还有的人身上没有伤口,但却是赤果的……” 他这话一出,无悲、无怒两位禅师脸色尽皆一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难道是血饮魔功、裂头魔功和活色生香所造成的?!” 其他几人听后也都大吃一惊,只有薛畅有些茫然,孤陋寡闻的他没有听说过这些名字古怪的功法。 “难道是天尊教又重现江湖了?!”就连一向稳重的叶三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薛畅这才恍然,原来是几十年前凶名赫赫的天尊教,他前些天才刚听上官逸说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听到了它的消息,这也真是太巧了!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昭延身上,他却谨慎的说道:“只凭那名氓山派弟子的一面之词,目前尚不能确定,不能排除有人故意伪装来混淆视听。” “当年天尊教覆灭之时,老衲尚是一名小沙弥,未能参加剿灭该魔教的行动,但据我师父说,当时各派同心协力将天尊教驻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未曾放一人逃脱,天尊教应该是早已灭亡……”无悲禅师有些疑惑的说道。 “各派合剿天尊教的时候,老朽倒是曾有参与。”杨通平接过话头:“不过未参与厮杀,主要是负责搜寻是否有躲藏起来的天尊教教众,我记得当时除了天尊教的驻地,连带着附近的山岭,我们都进行了搜查,一共搜寻了七天,直至确认没有残余,各派方才陆续散去。 当时传闻山西以北的山岭里还有天尊教的一个秘密分舵,各派还曾派人前往搜索,但也没有什么收获,距离天尊教覆灭已近五十年,在这五十年里江湖上再也没有任何天尊教的消息。按照天尊教的行事作风,若是真有教徒得以逃脱,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总会忍不住出来兴风作浪,所以老朽同意无悲禅师的意见,这天尊教应该是早已灭亡了。” “所以真人的意思是……邙山派弟子的死状是有人在故布疑阵?”苏沐梵紧接着问道。 “由于目前为止我们所获得的情报较少,尚不能确定。”徐昭延说话依旧谨慎:“不过有一点,我想提醒诸位注意。在武林大会进行期间,北燕奸细在京城内大肆活动,结果被龙卫一举抓获,就地正法,人头就悬挂在城门之上,这应该刺激到了正要离开的北燕使团,若是他们恼羞成怒,派遣北燕武林人潜入我大周境内,肆意破坏以扰乱武林大会的进行,这也是有可能的。” “这不是可能,而是肯定!”青松真人斩钉截铁的说道:“邙山派虽然只是一个二流门派,但实力并不太弱,要想将其驻地弟子全部干掉,可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做到了,如今我大周武林各派皆遵纪守法,唯一有此实力、而又敢这么做的,就只有北燕武林!以往他们不是没这么干过,不过都是在边境,而这一次居然到京都附近来行凶了——” “青松真人说的没错,应该就是北燕武林人做的好事!”独孤常慧义愤填膺的说道:“他们还故意留了那名邙山派弟子一命,让他回来报信,这是对我们大周武林的挑衅,我们不必再多考虑,正好各派精英都在京城,让大家一起赶往芒山,可不能让北燕人溜了!” “咳!咳!”叶三轻咳了几声,缓缓说道:“独孤真人说的对,这帮凶人放这名邙山派弟子回来报信,显然就是有恃无恐。我们现在不了解那里的情况,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仓促的派出大量人手前往,就算最后抓住了凶徒,但死伤不少武林精英,那也是得不偿失…… 徐大人之前的安排是正确的,先派人弄清楚邙山派驻地的情况,才能做出相应的布置,只是派去的巡察欠缺经验,恐怕已经着了那帮凶徒的道,老夫向徐大人推荐我的弟子上官逸,让他前往,应该可以顺利的探知邙山派驻地的情况,并且安全返回。” 徐昭延还未回应,薛畅就急忙插话道:“我了解上官逸,他武功确实不错,但要让他孤身前往情况不明的邙山派驻地,恐怕也是力有不逮吧,万一有个闪失——” “看来薛掌门对上官逸了解的还不够,他虽然是老夫的弟子,可从小跟着周乞傲学了很多东西,轻功、易容术、口技、搜寻探查的经验……等等,昔日在西域的时候,他就经常一个人出去游逛青罗各地,每一次都能安然无恙的返回。” 叶三看了一眼薛畅,对徐昭延说道:“当然,我派的长老周乞傲应该是最佳人选,只是她在武林大会中受了重伤,无法前往。” “既如此,就请范阳侯尽快派贵门弟子上官逸前往邙山探查,皇上督促要尽快抓住凶手、保京城安宁,因此这事可拖不得!”此刻,徐昭延也没了客气,说话很是直接:“在上官逸前往探查期间,还请各位坐镇京城,稳住武林各派,让其暂时不要离开,当然本官也会派人通知他们。一旦了解清楚情况,巡武司会立即制定缉凶计划,到时若有劳烦在座各位,还望不要推辞!” “徐大人说客气话了,为国效力乃是我武林各派的本分,更何况击杀这些破坏武林秩序的凶徒更是义不容辞,到时候徐大人只要支呼一声,我青松绝无二话!”青松真人抢先回应道。 薛畅没想到青松道长会是如此嫉恶如仇之人,心中有点感慨。 而其他几人相视一眼之后,都已了然:武当派在这次的武林大会中表现不佳,青松真人也只能在为国效力这一条上拼命找补了。 其他人也相继向徐昭延作出肯定的回应。 徐昭延这才微露喜色,又接着提醒道:“还请各位回去之后严守秘密,不得对他人说,以避免消息传开后,引发京城的动荡。” 众人点头答应。 无悲禅师问了一句:“不知邙山派的汪掌门现在如何?” “京城巡武司已经派人去将汪掌门及参加武林大会的邙山派弟子都接进巡武司馆舍里暂住。” “阿弥陀佛!”无悲禅师面现悲悯,不再说话。 薛畅看了看叶三,本想要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始终面色平静的叶三坐上马车,回到护国公府邸,特意对门房说了一句:“若是有人来找老夫,不用阻拦,直接带他进来。” 这座护国公府邸是叶文博封爵之时太祖皇帝所赐,后来叶文博身死,太祖皇帝却一直将这座府邸保留,并着人一直维护打理,直至叶紫琼继承爵位,当今皇上又将这座府邸又还于她。叶紫琼没有拒绝,将其作为铁血长河门在京城的一座分院,这一次铁血长河门进京比武,就直接进驻了这座府邸。 叶三进入院中之后,没有直接去见叶紫琼,告知她今日之事,也没有招来上官逸,让他立即前去邙山派探查,而是直接回了卧室,坐在木椅上安静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瞅着就过了酉时,叶三平静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差错时,房门敲响。 “叶侯爷,有一位小乞丐指明要见您,我按照你事先的吩咐叫他带来了。”门房恭敬的说道。 叶三顿时精神一振:“让他进来吧。” 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局促不安的走进了屋内。 叶三尽量语气和缓、但语速又显得有点急促的说道:“你找老夫何事?” 小乞丐虽神情紧张,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你……你就是叶三?” “大胆!竟敢对叶候爷无礼!”门房大声呵斥。 叶三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我就是叶三,找我何事?”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小乞丐被门房这一吓,慌忙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张被折叠成方块的纸张,叶三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行字:酉时四刻,铭心茶楼见。 没有署名,但这清秀隽永的字迹,叶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终于是等到了!……叶三万分激动之下,竟不自禁的将手中的纸条捏成了粉末,还好纸条中的内容他都牢牢的记住了。 “那人还说你看了字条之后……会……会给我赏赐。”小乞丐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 叶三泛着精光的双眼看了一下小乞丐,吓得小乞丐赶紧摆手:“报酬……我就不要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叶三却对门房说道:“你带这孩子去洗个澡,给他换身新衣服,让他吃饱饭,给他几两银子,再让他离开。”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叶三赴约 “是,侯爷。” “多……多谢叶……侯爷!”小乞丐听了喜出望外。 叶三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俩出去,甚至都没有询问指使小乞丐来的人长什么模样。 他也没有询问门房铭心茶楼在哪里,既然那人没有指明位置,显然这是京城内一个比较有名的地方,他不想让铁血长河门内的其他人知道他的去向。 他整了整衣着,推开房门出去,远远的还听见周乞傲的声音:“咦,从哪里跑来的一个小家伙!” 叶三悄然出了府邸,走到大街上询问行人,知道了铭心茶楼的位置。 半个时辰之后,他来到了东外郭城北面的阳渠。 在东石桥的南面矗立着一座造型典雅的楼阁,挂着醒目的牌匾——铭心茶楼,然而大门却是紧闭,外面悬挂着一块木牌:今有要事,提前打烊。 叶三愣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敲门。 敲了一会儿,门内传来声音:“客官很抱歉,今日酒楼有事,不再接客,还请见谅!” “我与人有约,在此见面。”叶三回应道。 门内又传来声音:“约在何时?” “酉时四刻。” “客官贵姓?” “姓叶。” 门迅速被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叶三,然后急忙招手:“快请进。” 叶三进去之后,他又急忙将门关上,并且解释道:“客官莫怪在下举止奇怪,这都是赵先生的要求。” “赵先生的要求?” “是啊,他说他今日要与叶先生在此喝茶畅谈,不希望有他人在场,所以在下就提前打烊,否则你这时候来,这楼中早就坐满了茶客。” “那你还舍得这么做?” “赵先生是在下的恩人,救过在下的命,而且正是有了他的提点,在下的茶楼才会如此红火。别说是为他关上半天,就是关上一个月,在下也无二话。”男子这话说得诚恳。 叶三不动声色的又问道:“听你口音,你来自江南?” “客官好耳力,在下来自杭州,铭心茶楼所奉之茶也主要是以西湖龙井和碧螺春为主——”男子还待继续做介绍,叶三却有点不耐烦了:“赵先生可曾到来?带我去见他!” “酉时四刻很快就到,赵先生向来准时,应该就在来的路上了,客官请先上楼等待。”男子说着,率先往楼上走,叶三跟随其后。 上了三楼,走进一间空旷的包厢,当中摆放一张檀木抱石桌,两侧是竹编软塌,又有两个古木桩似的矮圆凳。对面是镂空的雕花窗,夕阳和煦的光芒透过窗桕射入,将整个包厢照的亮堂。靠窗一侧摆着一张琴桌,桌上的七弦琴弦丝晶亮、琴体生辉,显然是常有拂拭,并非摆设。而与琴桌斜对面的入门右手处则立有一张花梨大案,案上摞着多本字帖,以及几方墨砚、一个笔筒,笔海内插有多种型号的毛笔……包厢内古香古色,和谐自然,又兼有文雅之气。 叶三扫视了一圈,心中冷笑:那人的喜好果然还是没变。 “这是本酒楼最好的包厢,远可眺望苍翠的邙山、近可俯瞰热闹的阳渠,为喝茶聊天增加雅兴,不知客官可还满意?” “不错。”叶三淡淡的回了一句。 “客官请在此捎待,在下这就去备茶。” 男子离开之后,叶三手按着檀木桌,慢慢盘膝坐下,开始闭目养神,即使男子进来奉上热茶,他也没有睁开眼。 过了没多久,“嗒!啪!……嗒!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像是一个人杵着拐杖在慢慢行走,等这声音在近处响起、并且消失时,叶三睁开双眼,仰头看去,只见一个满面皱纹、身形佝偻、手杵拐杖的老人站在门口。 两人四目相望。 叶三浑浊的双眼中闪烁起两束火苗,火苗越燃越旺,似乎要透过视线将对方点燃。而那位老人的双眼却犹如一望无际的沙漠,原本就没有生机,叶三眼中炙热的火焰投入其中,却激不起任何波澜。 但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赵先生,请问——”茶楼男子急匆匆赶来,也被这森然的气氛所震慑,本待说出的话也戛然而止。 那叫赵先生的老人回身说道:“顾楼主,给你添麻烦了,还请不要让人上楼打扰,我和这位叶先生有要事要谈。” “哦……好……好的。”顾楼主连连点头,却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坐在屋内、让人不敢直视的叶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看来此人待你不错,还在担心你的生命安全。”叶三冷冷说道。 “顾春这个人是挺重情的,当年我救了他的命,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想着如何回报。”老人叹了口气,一边说话,一边走进屋内,将拐杖搁在木凳上,慢慢的坐下。 “这位顾楼主还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你呢!良心都给狗吃了!!”叶三一声怒吼,犹如平地生雷,整个房间都在颤动。 那老人却是处变不惊,轻声说道:“我这次叫你来,早已做好了死在你掌下的准备,你动手吧。”说完他闭上双眼,一副任人宰割的神情。 叶三怒视着他,太阳穴青筋暴起,双拳紧攥,但最终还是没有挥出去,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右拳落在了木桌之上。 “嘭”的一声响,那厚实致密的檀木石桌瞬间断为两截,“哗啦啦”茶具全摔在了地上,茶水流了一地。 那老人一点不吃惊,只是轻叹道:“这样造型别致的檀木抱石桌世所罕见,被你一拳毁之,实在太可惜了。”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卖弄风雅!”叶三怒瞪着他,突然间露出一丝冷笑:“你若是真想寻死,又怎会在这段时间内几次乔装打扮骗小逸去见你。” 那老人的神色终于起了波澜,他抬眼看向叶三:“看来你早就把主意打在了逸儿身上,别忘了他是你一手带大的徒弟,我和你之间的恩怨请不要放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叶三只是冷笑,却不做回应,转而问道:“你改了名字、变了声音,甚至连相貌也变了,恐怕就是假死还生、隐姓埋名,想要逃脱我铁血长河门为主人报仇!——” 叶三停顿了一下,几十年的仇恨再一次涌上心头,使他不由自主的又扬起手掌:“上官策,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听到这话,老人神情有些恍惚,他喃喃说道:“上官策,这个名字已经有几十年没人叫过了,真是很陌生啦!” 他长叹了一声,看向对面的叶三,神情平静的手指自己的脸,坦然说道:“这张面皮之下是一张满是刀痕的脸,是当年我自己用刀划的,我这沙哑的嗓子也是我自已弄的,当年我确实是想要躲避你们,同时也是因为内心确实羞愧——”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知道羞愧!”叶三狠狠的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上官策任由唾沫粘在脸上,嘴里却发出一声轻笑:“狼心狗肺?叶三,我跟你们不同,你们要么是叶大将军的仆人、要么是他传艺的徒弟,而我不过是他的同僚。是,他是救过我的命,但我已经十倍还予了他——”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叶三怒斥一声。 这一次上官策没有默然承受,而是朗声反问:“当年我们在荆湖受到北蛮人的追捕,生死不定,是谁提议冒险救援陈旭庭、并投靠其麾下?” 叶三冷哼一声,正要反驳,上官策紧接着反问:“当年北蛮大军围困襄阳,叶大将军突围求援,是谁提议他说反青罗援军,还用计让华皓月和他有了姻缘,才使我们赢得关键的大胜,并且才能有今日的叶紫琼?!又是谁在叶大将军率军进攻洛阳的时候,建议他放弃强攻,而用计诱敌出城,并最终获得大胜,减少伤亡?!又是谁在叶大将军率军进攻山西的时候,提醒他在河北的北蛮军队极可能来援,从而避免了被敌军突袭而全军覆没的危险?!……这样的事情还有不少,需要我一一列举吗?!” 叶三神情依旧冷峻,他厉声喝道:“你是为我们出过一些好计策,但那是你身为军师的职责!你所立的这些功劳抵消不了你出卖主帅、陷害战友的罪责!” 上官策神色不变的坦然说道:“我承认,但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别想用你那狡辩的唇舌来混淆黑白!”叶三冷眼看他,却并没有阻止对方往下说,显然他也很想解开这个困扰了他几十年的疑惑:曾经生死之交的战友为何会突然背叛? “四十年前,从我们跟随陈旭庭从巴蜀出征荆湖开始,就从未停止过战斗,襄阳破围,荊南歼敌,洞庭水战,突袭赣西,北进汝州,三破慕容炜,洛阳大战,中原大追击,挺进河中,伏击慕容骧,强攻晋阳城……七八年的仗打下来,曾经一起逃难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就连莞……莞逸……她也多次险死还生、伤痕累累……”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上官策的辩解 提起妻子的名讳,上官策的话语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沉重:“谁知道叶大将军收复山西之后,并没有停军休整,马不停蹄的要进攻山东——” 叶三忍不住插话道:“那是因为当时已有消息传来,山东地区的北蛮军队不稳,开始大量北逃,此乃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真是良机吗?!实际上我们却遭遇到了自襄阳大战之后最艰苦的一场战争,山东地区的北蛮军统帅是慕容巍,是北蛮人中难得的颇有韬略且精通汉学的将领,我劝过叶大将军要慎重行事,可他一意孤行,最终我们是收复了山东,但士兵伤亡大半,就连莞逸她……她……也死了…… 我后来才知道,她当时也怀有身孕……她居然将此事瞒了下来,还不让军医说出去……我还清晰的记得……她不顾我的阻止,坚持要跟随叶大将军前往山东作战时所说的话,‘叶文博是我师父,师父之命,徒弟又怎能不从?’……” 上官策惨笑两声,语气中充满恨意:“为了这个叶大将军,我妻子将她的丈夫和孩子抛下不管,在战场上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还有我第二个孩子的命,这可是一尸两命啊!……” 叶三还真不知道郝莞逸怀有身孕上战场一事,他听了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但随即又沉下脸来,看着双拳紧攥、眼眶微红的上官策,沉声说道:“你就是因为这个而恨上老爷的?!” 上官策没做回应,他仿佛已经沉缅于往事,嘴里喃喃说道:“山东这一战,我军算是伤筋动骨,我原以为叶大将军受此教训,会熄了进攻北蛮之心,让士兵们好好休整,但我万万没想到他攻敌之心越发强烈,因为自身兵力不足,竟要求陈旭庭将镇南王、越国公、秦国公麾下的军队都召集起来,由他指挥,向北蛮再发起进攻,以收复河北——” “经过那些年的苦战,北蛮连战皆北,实力急剧下降,就剩这最后一战,我们就能恢复旧土,以雪前耻,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叶三忍不住驳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让北蛮缓过劲来,我们就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后来发生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当时叶大将军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但是你们只看到有利之处,却没看到当时的朝廷已经没有余力再发动一场大的战争。”上官策轻声说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仗首先打的是国力,虽然西北、中原、两淮、山东、山西先后被收复,但这些地区被北蛮蹂躏多年,经济糜烂,尚需时间恢复。军队所需主要是由巴蜀和荆湖供应,而这两地区已经民力耗尽,难以为续。更何况岭南未平、江南又有前朝叛逆作祟,朝廷连官员俸禄都难以发全,何书恒上书要求暂停对北蛮作战、着力恢复民生、稳定国内秩序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朝官的赞同……如果说在那时陈旭庭还有些犹豫,还就北伐之事同叶大将军商讨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两件事恐怕让他下定了决心。” 叶三没说话,但心中有些好奇,当年他全力辅佐叶文博,一心扑在军务上,对朝中之事确实没有太多关注。 “当时南方已经平定,但镇南王却上疏说,‘他获得消息,南方土族首领频繁聚集密议,有进犯荆湖之心,实不宜在此时将大军调离。’因此委婉拒绝了陈旭庭让他带兵到北方作战的命令,实则有了拥兵自重之心。” 上官策看着默然不语的叶三,伸出第二根手指,缓缓说道:“第二件事……前朝旧臣、大周首任礼部尚书向陈旭庭上奏折,希望他能循历代旧例,礼遇前朝皇室,封前朝皇孙为安乐公,以示大周气度,安定人心。 这还真是个笑话!以往的王朝是从前朝手中夺得的天下,所以才会有此惯例,而本朝却是从蛮人手中恢复的中原,前朝皇室却是让我汉人蒙难的罪魁祸首,如今还在江南一带兴风作浪,但礼部尚书的提议居然得到了多数文官的支持…… 国力贫乏、朝政动荡、军队不稳、后方不定……这些是让陈旭庭最终下定决心,停止对北门进攻的原因。” 上官策停嘴不说,捡起地上一个完好的茶杯,起身走到书案前,拎起摆放在那里的一个瓷壶,那是顾楼主为他留的温水,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转身问道:“你要来杯水吗?” 叶三冷冷看他,不耐烦的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到底想要说什么?” 上官策用水润了润喉咙,轻声说道:“那时我明显感到叶大将军对陈旭庭做出的这个决定很是失望,所以没多久他就第一次带着叶征北擅离职守,私自潜入北蛮所占据的蓟州,去给其父亲上坟——” “昔日老主人得知北蛮大军突破边境、入侵河北的消息,忧愤过度,吐血而亡。当时事情紧急,主人只能将其草草埋葬,又担心自已将来杀敌过多、导致北蛮人挖坟泄恨,连墓碑都没敢立,那些年又一直忙于杀蛮,始终未能回去拜祭。主人至孝,对此一直有愧在心,既然朝廷严禁主人再进攻北蛮,勒令部队休整,主人难得有了空闲,去偷偷上一下坟,并没有影响军务,有什么不对吗!” 叶三忍不住反驳了几句之后,语气变得森然:“倒是主人偷偷上坟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他在第二年再去上坟时却遭到了北蛮人伏击而身死,除了是你泄密,不会有别人!” 上官策没有反驳,低头又喝了一口水:“叶大将军偷偷上坟,是人之常情,我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他回来之后更加执着的坚持要继续北伐,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在上坟期间是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叶三的怒火又被激发出来:“你们的家乡靠着主人不懈的努力,从北蛮的铁蹄下被解救出来,可我们的家乡还在北蛮人的统治之下,我们的乡亲还如奴隶一般的艰难度日,你们可曾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像你、像李明哲、象杨佰……你们这些人开始不断的劝主人不要着急北伐,什么军粮不足、兵力不足、士兵疲惫、需要好好休整……你们真的是在为战士们考虑吗?!我看不过是贪生怕死,想贪图享乐而已!所以主人心里才越是着急,因为他知道大家胸中的这口气如果泄了,再想提起来可就难了!” 上官策没有争辩,轻声说道:“或许叶大将军的考虑也有道理,不过他用的方法却值得商榷,他使用陈旭庭给予的特权,频繁进宫直谏,弄得陈旭庭最后只好靠装病来躲他。唉,我觉得那段时间叶大将军过于执着北伐而着了魔,见陈旭庭始终不给予他明确答复,他接着做了三件大错特错之事——” “你也配评论主人所做之事——”叶三嘲讽的话才刚开口,就听上官策大声说道:“第一,大将军请求陈旭庭将武林各派弟子全部编入铁血长河门——” “你应该知道铁血长河门在以往的战争中损失太大,急需加强实力,以保证在接下来对北蛮的战斗中占据绝对优势以减少伤亡。”叶三解释道。 “但这却让武林各派感到紧张,铁血长河门成了大周武林的公敌,而且所有门派都并入铁血长河门后,那大将军成了什么?”上官策冷笑一声:“武林至尊吗?武林军队已经在对北蛮人的战争中显示出它的威力之后,你让陈旭庭会怎么想?” “这不过是暂时的措施,一旦彻底击溃北蛮、完全恢复旧土,各派弟子从哪里来、还会回哪里去。”叶三解释道。 “由暂时措施最后变成了常规定制,这样的事还少吗?!咱们铁血长河门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上官策反驳了一句之后,又紧接着说道:“这第二件事,大将军悄然南下,去跟镇南王密谈——” 说到这里,他撇了叶三一眼,叶三脸上一闪而没的愕然被他看在眼中,他幽然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将军自以为做得隐秘,连我也没告知,但是我还是从陈旭庭口中得知了此事。” “陈旭庭?”叶三愣了愣,当即说道:“主人去见萧弘,是想让他上奏折支持继续北伐,同时也希望萧弘能够抽调部分军队,参与到对北蛮的战争中,但萧弘那人却十分油滑,始终不给予明确的答复。” “大将军不比铁血长河门的其他兄弟。”上官策神情严肃的说道:“他出身官宦世家,幼年学文时还中过府试头名,他应该非常清楚,掌握着大周两支最强大军队的统帅私下见面密谈,而且这萧弘还有拥兵自重的嫌疑,如此做法对于朝廷而言会有多大的忌讳!即使陈旭庭之前对大将军万般信赖,此刻恐怕也对其有了猜疑。”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上官策的辩解(续) 叶三黑着脸,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上官策得理不饶人,继续加重语气说道:“你刚才说萧弘没有同意大将军的提议,这或许就是促成了大将军迈出了最错误一步的原因,他私下里同意了与贺泓蔚进行比武较量!虽然说是私下,但实际上并没有像之前面见萧弘那样行踪隐秘,看上去像是一场基于武林规矩引发的公平比武,是大将军要给予前朝叛逆一个有力的打击,但实际上熟知政事的大将军不可能不清楚,贺泓蔚作为前朝皇室,又是前朝叛逆的核心人物,大将军在朝局动荡的特殊时刻与之见面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更何况,传闻他与贺泓蔚打成平手,两人还谈笑风生……这个消息传入陈旭庭耳中,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对一直信赖的大将军有些疑惑的话,现在恐怕就只剩下愤怒了!——” “主人当时只是……只是想——”叶三忍不住要反驳,然而话语却有些结巴。 “只是想以此来要挟陈旭庭,想要告诉他,你如果不答应我北伐的要求,我还可以找别人合作,是不是!”上官策接过叶三的活头,越说脸上越显气愤,他将水杯往断成半截的木桌上重重的一放:“如果说之前大将军只是对北伐着了魔,那么敢做这件事的他就完全已经发了疯!作为大周臣子,本该忠于朝廷、忠于皇上,怎能以下犯上、要挟威逼皇上!大将军如此跋扈、目无君上,完全是权臣作风,试问陈旭庭怎么会不怀疑大将军有谋反之意!范阳候,你也算知书达理之人,你应该知道大将军如此做法有多么的荒谬,而在当时能够劝止住他的也只有你,你为什么不制止他!” 叶三没做回应,他仰起头,望着楼阁的屋梁,片刻之后才幽幽说道:“就因为这些,陈旭庭和你合谋喑害了主人?” “你们一定很奇怪,这件事之后朝廷为何很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是因为陈旭庭将所有弹劾大将军的奏折留中不发。不过自那之后大将军再也无法直入宫中,以大将军的聪慧,他不会察觉不到这其中的危险,但他却没有做任何改善与陈旭庭关系的举动,反而跑去山东募兵,这在有心人眼中难道不是大将军想要继续与朝廷对抗的罪证吗?” 上官策用手轻敲了一下木桌,沉声说道:“所以在你离开京都、前往昆仑之后,陈旭庭乔装打扮到我府邸见我,见面第一句话就问,‘福昌伯还是我大周臣子吗?’这句话诛心啊,由此可见大将军的所为让陈旭庭对铁血长河门人都产生了怀疑! 我也出身官宦世家,从小就深知天地君亲师、君为臣纲,我虽在大将军麾下,但我身为大周臣子,自然得忠于陈旭庭,更何况在北伐这件事情上,陈旭庭并没有什么过错,反而是大将军步步相逼——” 叶三愤恨的说道:“好一个没有什么过错!当年陈旭庭可是亲执主人之手,当众约为兄弟,并承诺将攻伐北蛮之事尽数交予主人,而他将全力做好保障……这些话原来都他妈是放屁!” “时移事易,国事艰辛,千头万绪,远非是你我这等只专注军务之人所能体会到的。”上官策只是简单的辩解了一句,又接着说道:“陈旭庭先跟我谈起了对叶大将军的担心和对铁血长河门的担忧,我再三向他保证大将军和铁血长河门绝无反叛朝廷之心——” 叶三冷哼了几声。 “接着陈旭庭说朝中百官群情激奋、强烈请求撤销叶文博征北大将军之职,他已经按压不住,不得不予以批准,但他担心此举会激起大将军的强烈反抗,甚至引发内乱,导致十多年来辛苦努力所创造的大好局势毁于一旦……就我对当时大将军的状态了解,这事情还真有可能发生——” “上官策,你对主人了解多少,就凭此妄下断言!”叶三目光如刀,直刺上官策的双眼,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就凭此,你就跟陈旭庭密谋。趁主人再次上坟时施计暗害!” 叶三双目精光四溢,作为普通人的上官策怎能抵御,但他没有躲避,而是闭上双眼,嘴里说道:“当时我是想到了大将军上坟一事,以他现在的焦躁,很有可能会再次潜入敌境上坟,所以确实是我……向陈旭庭提出建议,趁着大将军上坟之际暗中向北蛮人透露这一消息,使其派兵伏击大将军。 在我看来,大将军武功盖世无双,叶征北武功也很强,而北蛮虽然也招募了一些武林人,但当时除了蓬莱派,并无其他名门大派投靠,也没有武功十分高強的好手,就算士兵再多,绝对难以留住全力回返的两人。 不过在北蛮人精心准备之下,大将军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到时候陈旭庭就可以大将军负伤为由,逼其回朝休养,从而顺利成章的拿回兵权。而大将军也可在疗伤期间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以往的睿智……我当时提出这个建议,陈旭庭欣然同意……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 上官策有意的停顿了一下,但叶三却没有接话,上官策犹豫了一下,没有贸然睁眼,只得继续说道:“大将军父子遇害的消息传来,铁血长河门内大为震惊。北蛮人甚至将他俩的首级挂在了大名府城头,更是激怒了大将军麾下的将士,以罗大锤为首的众将叫嚷着要为大将军复仇,夺回他俩的首级安葬…… 当时的情况,你后来应该也听说了,大部分将领都吵嚷着要为大将军报仇,尤其是李明哲,他是大将军手下第一大将,在士兵中威望甚高,在他的带动下军心激荡,我用尽手段连压了两天,已经是精疲力尽,就在这时候陈旭庭派人给了我这手谕——” 上官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折叠得很好、但却满布霉点的发黄旧纸,伸手递了过去。 叶三接过,打开一看,偌大的一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字:顺势而为。 叶三仔细的看了又看,冷声说道:“这可不是陈旭庭的笔迹,而且也没有盖宝印。” “陈旭庭做事谨慎,怎可能授人以柄。”上官策苦笑道:“当时是曹忠亲手将这道手谕给我,这必然是先帝的意思,肯定没错。更何况,我后来专门查过这笔迹,这应该是出自当时的贵妃、如今的太皇太妃柳凌英之手…… 看到这份手谕,我才明白陈旭庭之前的忧虑克制全是伪装,他下了一盘好棋,但当时我已骑虎难下,只能放任李明哲他们召集兵马渡过黄河,进攻大名府。在那时我就知道此战必败,而我也无法洗清大将军身死、军队败亡的罪责,于是我决定假死还生,但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我会提前回来?!”叶三语气冰冷,犹如寒霜:“正如你所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陈旭庭私下见面之事早被小周看在眼中,她将此事告诉了主人,你知道主人说了什么?——他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担心。’他信任你,之后也并没有对你采取任何手段,这你应该很清楚。” 上官策有点讶然,他低头端起水杯。 “但小周终究有些不安,除了主人之外,她最可信赖的就是我,所以她以休假之名离开军营,施展轻功一路西行,到昆仑派找到了我……可惜……等我赶回洛阳,主人已然身死,而军队在大名府城下溃败的消息也已经传来……” 叶三捶腿长叹,脸上流露出深深的遗憾,接着他的语气又骤然间转冷:“事先有小周的提醒,再说主人是在上坟时遇敌身死,这肯定与你脱不了干系!虽然人人都说你死在乱军之中,但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狡猾如狐、事先做下这等恶事的人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更何况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在当时铁血长河门已经处境危急的情况下,我没有时间去搜寻你,所以我让小周潜入你的府邸,抱走了逸儿,连夜将他送到长安府附近的一户农户家暂时喂养,直到我们离开了洛阳前往青罗的途中,才将他悄悄的接走…… 当时我想,如果你真的战死,我们会好好的抚养这个孩子长大,而如果你是假死还生,我虽然暂时无法为主人报仇,却也可让你备受骨肉分离的煎熬!” “一念之差,悔不当初啊!……这些年来,我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日日都在煎熬,生不如死!……”上官策枯瘦的十指紧紧的拽住苍白的头发,神情痛苦扭曲,又渐渐的变得有些狰狞:“这一切都怪大将军,若不是他一意孤行,事情远不该如此!一切都应该是圆满完好!” “住口!”叶三怒目而视,犹如愤怒的雄狮:“上官策,任你巧舌如簧,说你是如何的无辜和冤枉,但你终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主人的死是因你而起!整个征北军队无数将士和铁血长河门无数兄弟的死也是因你而死!——” 第三百二十章 约定 “我承认我是犯了错!但是我不认为我应该承担起这全部的罪责!”上官策不甘示弱的回瞪叶三,愤然喊道:“至少大将军也应该承担部分罪责!叶三,如果你当年效忠朝廷是真心的,那你就该扪心自问,如果照大将军那样一意孤行下去,他会不会被朝廷视为叛逆?!到时候整个铁血长河门会不会被视为他的同党而一并被锁拿?!到那时大将军会不会反抗?!大周会不会爆发内乱?!整个中原百姓还会不会重新经历当年我们所经历的那种苦难生活?!已经被打的跪地求饶的北蛮人会不会趁机再起、卷土重来?!……你回答我,会不会?!” 叶三双眼如利剑,直刺上官策的内心,眼中闪烁着一团无法遏制的怒火,他咯咯的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上官策,这么说你出卖主人、导致征北军队覆灭,我们反而要感谢你?!!” 上官策伸手指向窗外,不甘示弱的说道:“看看苶楼外悠闲的民众、看看阳渠上繁忙的船运……我是对不起大将军,也对不起铁血长河门和征北军的将士,但我没有对不起大周民众,万家哭不如一家哭!……” 说到这儿,上官策长长的吐了口气,逼人的气势迅速褪去,重新恢复了那份淡然从容:“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几十年,今天一口气说出来,我也就没有遗憾了。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说过,我是赎罪而来,叶三兄,请尽管出手吧。”说着,他闭上了双眼。 接着他听到了叶三幽幽的声音:“怎么,你悄悄见了两次自己的儿子,就心愿已了,不想活了?” 上官策心中一震,睁开眼,就见叶三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继续说道:“你今天来见我,难道不是为了劝阻我不要让逸儿单独前往芒山派驻地冒险吗?” 上官策神色不变的叹了口气:“叶兄为了引诱我出来可是用心良苦啊!” 叶三似笑非笑的缓缓说道:“早年间,小周潜入洛阳,就己经从那些铁血长河门旧人中探知常有一个名叫‘赵先生’的怪人手持陈旭庭的谕令,来总巡武司找李明哲密议,听说此人甚得陈旭庭器重,指点江山,出谋划策,进皇宫就如同进自己家一样,日子过得甚是得意……哦,唯一有一点不足,都说他无儿无女,注定要孤苦一生。” 上官策却仿佛没有听见他所说,轻声说道:“叶兄将逸儿抚养成人,又传授他一身好武功,而且他的学识水平也不低……你比我更像是他的父亲,我相信你会看顾好他,让他娶妻生子,将来成就一番事业。” 叶三却冷笑着说道:“上官策,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一生只为一人而活,其他人都不重要。” 上官策默然,片刻之后他轻声问道:“你故意向巡武司建议,让逸儿孤身前往邙山派驻地,诱我出来,若真要取我性命,不会容忍我絮絮叨叨说这么久,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赎罪!” “赎罪?”上官策愣了一下:“我说过……我的命你可以拿走。” “杀死你只会便宜了你。”叶三冷哼一声,义正词严的说道:“你既然毁了主人的北伐、断了铁血长河门其他人的期望,那么你就必须把这个给重新拾起来,才能证明你是真心的赎罪!” 上官策的神情第一次动容了:“你是想要让大周和北燕开战?!想要全复前朝旧土?!” “我虽然刚回弟子,但也知道如今北蛮的国王可是一位闲不住的主,当今的皇上如果不是感受到了压力,怎么会又颁布新招令、又举行武林大会!让两国开战并不困难,恢复旧土你得动点脑筋,别告诉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对此无能为力。能给陈旭庭当谋士,我就不信当今的小皇帝会将你抛到一边。” 叶三的话堵住了上官策可能找的借口,上官策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周和北燕都是大国,一旦战争爆发,几十年的和平安定就将毁于一旦,成千上万的人将为之丧生,叶兄你真忍心?” “我说过我这一生只为一人而活!”叶三语气冷硬的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主人当年不该着急北伐,应该等政局稳定、民生恢复、再起大军。哼,如今大周国力强盛,也该是让我河北的乡亲脱离苦难了!” “你和大将军的乡亲们现在可不一定愿意回归大周啊……” “我就不信在蛮人的统治下汉人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别说这些废话了,你做还是不做?给个痛快话!” 上官策沉吟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好吧,不过我需要时间去准备开战。” “多久?” “五年。” “太长!” “四年。” “太长!” “二至三年吧,你我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战争之事变幻莫测,就算我们想打,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也或许到明年北燕就突然开战。至于说全复前朝旧土,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如今的北燕不比当年,实力同样不弱。而战争一旦开始,我也只能向皇上提些建议,听与不听可是他的事,而就算他听了,前方的将帅能否执行也是个问题。” “我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叶三却不为所动的说道:“上官策,我看你的样子,也活不了几年,但愿在你有生之年河北能完全收复,到那时我们铁血长河门的所有人或许会想办法,让逸儿堂堂正正的叫你一声‘父亲’。而你现在最好不要再与逸儿见面,须知他从小到大从我们口中所了解到的他的父亲始终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叶三不屑的笑了笑:“若是他突然得知他的父亲竟是出卖铁血长河门的叛贼时,恐怕他之后的一生都将被痛苦所折磨……” 上官策的脸上难得的呈现出愤怒,他瞪向叶三,然而双方在片刻的凝视之后,他最终颓然的低下了头:“……好吧,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关于让逸儿孤身去邙山之事——” “放心,我不会让逸儿去的,小周训练了一批擅长搜索探查的弟子……” “我听闻大将军的孙女叶紫琼在江陵曾公开宣称,‘除非实现铁血长河门建门时的誓言,否则她将一生不嫁不娶’……你今日之所以设计找我,恐怕是为了她吧。” “全力完成你自己的承诺,别的事少管!” “叶三兄,你我相识多年,我有句肺腑之言一直想对你说,你为大将军操劳一生,也该关心一下你自己啦,小周等了你那么多年,你也该给人家一个——” “闭嘴,上官策!”叶三急忙打断他的话,厉声喝道:“做好自己的事,别人的事少管,还要我说第三遍吗!” 看到叶三略显囧态,上官策心里略感舒畅,他轻声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逸儿他……可有相好?” “你俩见面的时候没问他吗?” “叶三兄,我跟逸儿只是……陌生人,怎么可能会问这样的问题?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不至于不满足我吧?” “早些年我们就考虑着回到中原,没想着要在西域长久定居,所以婚姻大事也都没怎么考虑。不过,逸儿一直钟情于昆仑派的一位女弟子——” “昆仑派弟子刘亦凝?”上官逸脱口而出。 “看来你一直对我们铁血长河门非常关注啊!”叶三面带嘲讽的说了一句。 上官策没有回应,他手指轻敲着损坏的木桌,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俄而他端起水杯,将杯里剩余的水一口喝干,目光坚毅的看向叶三:“我答应你的,我会尽全力做到!但是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还有……我得提醒你,一旦我大周与北燕开战,铁血长河门免不了上战场,现在的铁血长河门远不是当年可比,恐怕在战争中发挥不了什么大的作用,所以我劝你回到江陵之后尽力扩张铁血长河门的实力,最好学习一下少林是怎么做的。千万不要小看北燕武林的实力,他们恐怕不像看上去那么弱。最后,叶三你记住了,照顾好逸儿,若是他有个好歹,这份赎罪恐怕就会变成愤怒!” “你的话我都记着了。”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叶三返回护国公府邸之后,立即召集门中的几名年轻弟子于第二天前往邙山派探查,并且还派唐方卓暗中保护。 到了晚上,弟子们都安然无恙的返回,据他们所述:唐山派驻地内确实死尸遍地,其伤势也确如之前的邙山派弟子所说,只是由于正值夏季,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苍蝇乱飞,腥臭难闻。但除此之外,驻地之内没找到任何活人,也未见其他异常的痕迹,不过在邙山派大殿广场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地洞,其内有石阶一直延伸向下,似乎深不见底……几名铁血长河门弟子原本想下去探查,但被唐方卓及时出现制止。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婚前夕 当晚,铁血长河门就将他们所探知的情况汇报给总巡武司。 徐昭延急召手下商议,最终初步决定:请无悲、无怒两位禅师,独孤、青松两位真人前往坐镇,由京畿巡武司派出大量人手会合邙山派汪掌门及其剩余弟子,全面细致的搜查邙山派驻地,重点在于那个地洞。 只是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第二天早晨就有流言传遍了大周各个门派弟子集中住宿的几座客栈:“邙山派驻地遭人突袭,留守弟子全被杀光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 “听说是天尊教的人,当年天尊教被灭,邙山派将人家的驻地据为己有,现在人家回来了,杀邙山派的人不光是为了报复,更是为了打开地宫!” “什么地宫?” “天尊教的地宫啊!当年天尊教不就是因为得到了《玄元宝典》遭到各派围攻的吗?结果天尊教覆灭之后,各派并没有获得《玄元宝典》,甚至连天尊教自已的武功秘籍也没有找到,那时好多人猜测恐怕是天尊教的那个疯子教主在绝望之下将所有的秘籍一把火烧了……可现在看来,《玄元宝典》和其他武功秘籍可能都藏在了地宫之中,邙山派那帮蠢货占据天尊教的地盘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发现!如今天尊教的教徒将其打开了,就在邙山派大殿广场,好大好深的一个地洞!天尊教所收罗的武功秘籍、金银珠宝恐怕都在里面!”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知道为什么巡武司的人让我们在客栈里多待几日,就是因为出了这件事,他们还想瞒着我们,可是有聪明人通过他们可疑的行动发现了这个秘密,现在这件事在各派都传开了,你没看到那些门派弟子都在收拾行当、准备出发吗!咱们也别傻愣着,赶紧收拾一下,跟着一块去!” “就算真有武功秘籍、金银财宝,就咱们这几个无门无派的散兵游勇,争得过那些名门大派吗?别做美梦啦!” “知不知道什么叫……武林秘籍……有……有德者居之,反正现在有巡武司管束,那是名门大派再强也不敢动剑杀人,再说巡武司不也有法令吗?不得觊觎和抢夺他人的武功秘籍!我们跟着去浑水摸鱼,万一运气不错,拾得一两本武功秘籍,甚至获得一两页《玄天宝典》,回去之后练得神功、创立门派,到了下一届的武林大会咱们就不再是观众席上的看客,而是到场上与其他各派一较长短!” “杜胖子,你说的有道理!咱俩就跟你干了,赌一赌我们的运气!” …… 这样的一幕在洛阳城内不断的重现,无论是参加武林大会的各派、还是来观看比武的流浪江湖人都被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内心躁动,争先恐后的要出城赶往邙山。 虽然武林大会已经结束,但由于出了邙山派这件事,巡武司不但没有减少对洛阳城内的巡逻,反而还增加了人手,因此当这流言传出时巡武司属员立刻察觉到不对,迅速将此情况回报给徐昭延。 徐昭延大惊,果断作出三个决定:第一,立即请人赶往各城门口,通知城卫,暂时禁止任何武林人出城;第二,让京畿巡武司统领汪道顺火速赶往武林各派所住的客栈,联合无悲、无怒禅师等六位护国武者,说服武林各派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第三,自己赶往皇宫,向泰祥帝汇报此事,以求能得到其批准,获得临机处置权来尽快平息这场风波。 ……………………………………………………………………………… 洛阳城内武林人的骚动并没有波及到逍遥派和神女宫。 在昨天,泰祥帝赐给薛畅的宅子已经修缮完毕,华阳侯府的牌匾也正式挂上了大门。内务府的人来请薛畅入住,尽快适应新府邸的生活,以便迎娶长公主。 薛畅带着弟子们当天就住了进去,同时入住的还有神女宫的周婉瑶和颜冉伶,在她俩的再三劝说下,顾诗婧极其勉强的带着神女宫弟子们也入住进来。她们可不是因为逍遥派在神女宫府邸入住太久,所以现在要讨回来,而是因为薛畅及其弟子不但人少,而且年纪又轻,根本无法操持得住这么大一座新宅,偏偏大婚在即,为了避免出乱子,神女宫的这些娘家人决定集体过来帮忙。 曾经是大周前太子妃子的周婉瑶征得薛畅的同意,以未来丈母娘的身份暂时接管了华阳侯府,在刘永的全力协助下很快就能指挥内务府招来的仆佣,让整座新宅运转起来。 同时,在她的监督下樊獒、胡秋荻等人也变得循规蹈矩,避免在即将到来的重要场合给师父招惹麻烦,惹人耻笑。 而薛畅根本无心享受新府邸的豪华,甚至连修炼武功的时间也大大缩短,因为皇宫派来女侍要向他讲授大婚期间所应遵守和执行的一系列礼仪。 而到了今日,已经是七月十九日,距离大婚只有一天,内务府率领銮仪校抬送长公主的嫁妆至华阳侯府,薛畅率领弟子们至门口恭迎,随后内务府管领命妇还要负责陈设和检查婚房。 实际上,在这一天还有一道重要的程序——那就是自前朝就传承下来的试婚。 一般是由皇太后或皇后在宫女中挑选精明貌美者充当试婚侍女,任务是在大婚前一天同驸马进行同床试婚,以检验驸马身上有无隐疾以及那方面的能力如何等等,试婚之后即派人将查验结果回报宫中,如无异常,大婚如期举行,反之则另议。 但是,太皇太妃和皇太后就这个问题起了争执。 柳凌英认为:作为大周武林最杰出的年轻俊杰,薛畅身体不可能有问题,没必要多此一举,反而惹其不快。 而姜太后则坚持认为: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人而异,更何况武林人也是人,不能保证那方面就没有问题,毕竟这关系到长公主一生的幸福。 平时有点畏惧太皇太妃的姜太后难得的与对方争锋相对,作为长公主的嫡母,她确实拥有指派试婚宫女的权利,而试婚后的宫女在公主大婚之后一般都是留作驸马的侧室,少数留作公主的女侍。 姜太后之所以坚持,倒不是存了什么坏心,而是在得到其父提醒之后,想要利用试婚之机,让自己的心腹侍女担当此任,从而达到长久拉拢这位新晋的武林侯爷的目的。 太皇太妃明了对方的心思,所以坚决反对。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闹到泰祥帝那里。 泰祥帝之所以如此仓促的为长公主举行大婚,主要就是为了拉拢前途无量的薛畅,当然不能因为一件小事而让对方不快,使之前的付出大打折扣,所以泰祥帝做出了最后的决断:试婚虽是皇室惯例,但自前朝以来还从未有驸马是武林人,既然大周开了先例,其大婚程序也自然要有所改变,可先派人去征询华阳侯的意见,是否需要先试婚。 这个决定其实有些荒唐,但太皇太妃表示同意,姜太后也无意见,不过提出:征询薛畅意见的人须由自己指派。 姜太后派去华阳侯府之人就是她想要派去给长公主试婚的心腹侍女——姜芷言。 此女乃是姜太后远亲,选秀女时入宫,原本姜太后是想让其成为泰祥帝的皇后或妃子,只可惜那时太祖皇帝还在位,亲自为泰祥帝指定了皇后和贵妃,泰祥帝一直与二人感情甚笃,效娥皇女英之事,姜太后几次向泰祥帝推荐自己的这位侍女,泰祥帝始终没有对她有过心思。眼看着姜芷言年岁渐大,成为皇帝妃子已然无望,姜太后遂想让其担任长公主的试婚侍女,虽有自己的私心,但也有不想让其老死宫中的照顾之意。 姜芷言作为姜府培养起来竞争后妃的秀女,相貌、身材、气质、修养都是一等一的,虽然不及洛阑梦的钟灵疏秀,但自有其成熟妩媚的风韵,姜太后觉得薛畅血气方刚,必会被其吸引。 在前往华阳侯府之前,姜芷言还精心打扮,并且盛装出行,按理这是违规,但她是姜太后心腹,没人敢在此时挑刺。 然而当姜芷言出现在薛畅面前时,薛畅却没有惊艳的感觉,原因很简单,若论相貌,她比不过洛阑梦,若论风韵,府里的顾诗婧更胜一筹。 对于姜芷言所提到的试婚一事,薛畅感到有些惊讶,随即婉言拒绝,哪怕姜芷言隐晦的提及试婚者将会是自己,薛畅也无动于衷。 姜芷言失望而归。 但她的到来却让薛畅猛然间意识到:到了明天,他不再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将有一人陪伴他荣辱与共,白头偕老。 这一日晚上,他难得的早早停了修炼,躺在床上却是思绪激荡,一时难以入眠。也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才终于沉沉入梦……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婚 在梦中,薛畅与人激情相拥、被翻红浪,与之缠绵之人先是柔情如水的洛阑梦,没多久却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叶紫琼,到最后竟然是成熟妩媚的顾诗婧…… 在薛畅醒来之时,梦中种种犹自记忆清晰,心中不禁有些恍惚。 上午,全府上下都在紧张的准备,早早的吃过午餐之后,在刘永的督促下薛畅重新沐浴更衣,用金冠束发,穿大红吉服,告别徒弟和神女宫众人,出门骑上骏马。前有内务府的銮仪校手举黄伞红牌、鸣锣开道,后有刘永领着内务府的一众太监、仆役所组成的队伍以壮声势。道路是通畅的,但整个队伍却以缓慢而稳重的速度朝着皇宫行进。 在洛阳城闹出偌大威名、却始终未见其真实面目的护国武者、当朝驸马薛畅终于出现在大庭广众面前,立时引得无数洛阳民众簇拥到街边围观,见其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棱角分明,肩宽背厚,身高腿长,挺立马上犹如玉树临风,顾盼之间却又虎虎生威……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大周以武立国,至今不到四十年,前有被蛮人蹂躏的耻辱、后有太祖皇帝的倡导,民间尚武之风甚重,长相柔美的男子遭人鄙视,而如薛畅这般英武不群的豪杰才备受推崇,所以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华阳侯府邸距离皇宫并不太远,但足足走了快一个时辰,队伍才行进至皇宫侧门前,就不得不停止行进了,因为前方静立着一支队伍,队伍前方是几十名宫女太监,中间是三顶凤鸾大轿,后面又跟着几顶小轿,再后面是无数内务府的仆役所抬放的长公主嫁妆…… 薛畅下马,来到宫门前站定,刘永赶进去禀报。 又等了一个时辰,在薛畅紧张且激动的注视之下,一个窈窕的倩影出现在宫门,她穿着一身真红对襟大袖衫裙,肩上搭着云纹霞披,身后拖着长长的凤羽织绵,显得典雅高贵。唯一遗憾的是一张绣有鸳鸯戏水的红色喜帕盖在了头上,让薛畅无法看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薛畅疾步迎了上去,一个人影突然挡在了他身前:“驸马爷,请止步!” 说话的人竟是姜芷言,她刚才一直牵着洛阑梦的手,只是薛畅的目光聚焦在洛阑梦身上,而没有注意到。 洛阑梦听见姜芷言的说话,意识到薛畅就在身旁,激动的也想要迎上前,却被姜芷言制止:“公主,请先上鸾车。” “薛郎——”洛阑梦站着没动,话刚出口,身后就传来太皇太妃威严的声音:“婚姻乃人生大事,须循礼而行,不可轻忽!” 洛阑梦这才朝着薛畅所在的方向微微欠身,在姜芷言的牵引下,上了不远处的鸾车。 太皇太妃柳凌英第一次穿着华贵礼服出现在薛畅面前,尽显雍容威严,但神情却颇显和蔼:“薛畅,今日你与长公主大婚,本宫将与太后一起为你俩主持婚礼。” 啊,还有皇太后!……薛畅心里一惊,脸上却露出激动的神情:“皇恩浩荡,小臣万分感激!” 柳凌英对薛畅的反应感到满意,没有多说,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上了后一辆鸾车。 接着宫门处又涌出一干人,当中的正是姜太后,她朝着薛畅微笑示意,薛畅赶紧又躬身行礼,待其登车之后,刘永这才过来提醒薛畅可以上马出行了。 薛畅骑上骏马,来到长公主銮车之前,队伍最前方的銮仪校这才高声喊道:“升舆!出宫!” 于是一直静止的队伍开始向前移动了,和薛畅来时相比它无疑变得更加的庞大。 最前方是仪仗开道,其后是男女童子各十二人、手持灯笼和花篮,再其后有宫人几十人,打着罗伞和团扇,还有执着行障、坐障的;再其后是长公主、太皇太妃和皇太后的三座鸾车大轿均由内务府校尉抬行;再其后是一些朝廷命妇的小轿和宗正寺的官员,最后是为长公主台送嫁妆的仆役…… 这样的一支队伍已经足够浩大,但当其出了皇宫、来到大道之上,早就等候在道旁的禁军士兵迎了上来,将整个队伍又围了一圈,这当然是应有之举,毕竟太皇太妃、皇太后、长公主都在一个队伍中,若是出了些差错,可是谁都担当不起的。 不光是回去时的队伍更加庞大,就连道旁围观的民众也如人山人海一般,很多都是闻讯之后从城区各处赶来的,一眼望去,仿佛所有区域都被堵塞,只留着唯一的一条通向华阳侯府的大道。 在嘈杂喧嚣声中,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弯月初现于天际,千家万户的灯火陆续点燃,月色灯火相互映照之下,一条更加耀眼的红龙在城区内欢快的游走,最终抵达华阳侯府门前。 薛畅翻身下马,来到长公主鸾车之前,但此时长公主还不能出轿,先得将太皇太妃和皇太后引进府邸,同时还要再做一番布置。 听着府邸内传来的一片“恭迎太皇太妃和皇太后”之声,看着宫人们将红毡一直铺到鸾车前,薛畅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鸾车,他感觉到了大轿内洛阑梦的安静,估计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感到紧张了吧。 宫人将一副马鞍放在鸾车之前,位于轿旁的姜芷言伸手掀开了轿帘,洛阑梦扶住她的手,姜芷言小声提醒道:“长公主,请注意脚下。” 洛阑梦出了轿,跨过马鞍,就有宫人过来递上红丝绸,洛阑梦牵这一端,薛畅牵那一头,中间坠有一绣球。 千里姻缘一线牵。 洛阑梦扭头看来,虽然隔着喜帕,薛畅仍然能从影影绰绰的眸光中感受到其中的娇羞和喜悦,他随之报以温柔的微笑。 两人手持红绸,踩着松软的红毡,缓步前行。 正门口红毡之上有点燃的红烛摆放成的“囍”字,洛阑梦跨过之后,两人就进入了府邸,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偌大的庭院,无数宫人手持红灯笼将其照得亮如白昼。 两人沿着廊道前行,渐渐的步伐节奏趋于一致,渐渐的心思情绪变得安稳,虽没有互相对视,但手持红绸,却仿佛心都连在了一起……这种感觉让洛阑梦很是陶醉,让她在这一刻竟产生一种两人就这样永久走下去的期盼…… 只是当廊道走完、步入正院的外厅时,迎面而来的欢呼就打破了温馨的静谧。 来参加婚礼的男宾都聚集于此,人数并不算多,薛畅看到了徐熙、樊獒、薛五三个徒弟,看到了上官逸、郭怀守、黄山派的张安堃等薛畅所结交的武林好友,看到了一些他并不熟悉、但曾在宫廷广场上所见过的一些勋贵子弟,还看到一些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此刻每一个人都面带微笑,向他俩献上祝福。 通过前两日对这场婚宴礼仪的学习,薛畅才知道皇室公主的婚礼与寻常不同,在大婚之日是自己唯一能见到宾客的时刻,所以尽管他手持红丝绸无法行礼,也尽量向每一位到场的宾客微笑着点头致意。 在众人关注之下,洛阑梦感到羞涩,她忍不住想要加快脚步,但丝绸那端传来的轻轻拉扯,让她明了薛畅的心意,即使羞涩,她也随之放慢了脚步。但前进的速度再慢,两人的步伐却不能停止,很快就通过了外厅,步入正堂。 正堂之内,除了宗正寺的皇室长辈,全是女宾:胡秋荻和薛雨婷、神女宫众人、朝廷命妇…… 和外厅的喧闹相比,正堂则显得庄重多了,虽然女宾们个个面带微笑,但却都显得很安静,因为正中两侧坐着太皇太妃和皇太后。 正堂之上供奉着天地神位和薛家列祖列宗牌位,并摆放着香案和贡品,薛畅、洛阑梦最终来到香案前立定,担任傧相的中官高声喊道:“新郎、新娘就位!” 随即另一傧相喊道:“献香烛!……明烛!……燃香!……上香!” 薛畅、洛阑梦按照指示一一照做。 傧相接着喊道:“跪!” 薛畅当即跪倒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并侧身用手护住随后跪倒的洛阑梦。 多数女宾将此看在眼中,都赞许的点头。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薛畅、洛阑梦起身之后,傧相接着高喊:“一拜天地!” 两人照做。 “二拜高堂!” 按婚俗,一对新人本应拜男方的父母,但薛畅的父母双亡,唯一的长辈远在巴蜀,所以现在高堂之上坐的是太皇太妃和皇太后。 待两人在太皇太妃身前站定,柳凌英还特地解释道:“今日大婚,华阳侯长辈无法赶至,暂时由老身和太后代替,请华阳侯勿怪!” 按照婚俗,如此重要场合,新郎新娘是不能开口说话的,所以薛畅只能微笑着点头,以示自己不介意,然后同洛阑梦一起向着太皇太妃恭敬的躬身叩拜。 柳凌英一脸欣慰的点头:“好!好!……” 接着二人又朝着皇太后躬身叩拜。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入洞房 姜太后露出稳重的微笑:“祝你俩婚姻幸福,百年好合!” 在下首,颜冉伶用极其轻微的声音不忿的说道:“师姐,你才是阑梦的亲生母亲,居然让这个恶婆娘高踞堂上,真让人感到气愤!” 在一旁听见颜冉伶为自已鸣不平的周婉瑶倒显得平静:“她毕竟是阑梦的嫡母,按皇室规矩就该如此。但不管怎样,只要阑梦幸福就好!” 傧相的喊声继续响起:“夫妻对拜!” 看着面对自己的洛阑梦在姜芷言的搀扶下朝自己盈盈下拜,一时间薛畅竟有些恍惚:曾经无数次在电视剧中看到的经典画面竟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当他再次起身之后,就听傧相喊道:“礼毕!……请新郎、新娘入洞房!” 终于结束了!……薛畅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宫人过来,收走了红丝绸,然后引领两位新人从侧门出,因为根据婚俗是绝不能走回头路的。 出了正堂,通向洞房的廊道旁只有寥寥的执灯宫女,薛畅彻底的松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与他并肩而行的新娘,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滑腻娇嫩的小手。 洛阑梦下意识的挣了一下,随后反过来紧握住薛畅的手。 薛畅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渍,可以想见她之前的紧张,当即童心一起,伸出食指轻挠其掌心。这一挠是有些技巧的,附带着些许内劲,在劳宫穴附近轻轻拔动。 洛阑梦顿感一阵痒意,忍不住笑出声,身后立即传来姜芷言的提醒:“长公主——” 话还未说完,就被薛畅打断:“阑梦,累了吧,为夫背你走。”说着,他大跨两步,蹲在了洛阑梦身前。 “驸马,不可,这有违礼仪!”姜芷言再次出声制止。 “闭嘴。”薛畅看了她一眼,语气虽轻,却含有些许移魂大法之意,姜芷言不会武功,受其震慑,呐呐而不能言。 洛阑梦毫不犹豫的趴上了薛畅的后背。 薛畅立刻感应到了她身体的轻盈和绵软,伸出双手托住那更绵软之处,兴奋的想着:昔有猪八戒背媳妇,今日我薛畅驮公主! 当即施展追风逐月,犹如一缕青烟,眨眼间就飞入了洞房。 姜芷言见了,不禁赫然。 洞房内囍字高挂,红烛摇曳,红床红褥红帐……红色映满眼帘,喜气充盈心间。 薛畅将洛阑梦放于床榻边,洛阑梦却轻呼了一声,原来薛畅大意,竟然没有看见床褥之上撒了一些果仁和花生。就在他想要清理之时,一名宫女走了进来,盈盈下拜,将手中的玉如意递给薛畅:“驸马,请揭喜帕。” 薛畅持玉挑落喜帕,洛阑梦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展露在眼前,此刻在烛光映照下,眸含春波流盼,面如红霞尽染,更显千娇百媚。 她见薛畅有些发怔,娇羞的一笑,玉颊之上顿现深深酒涡,更让薛畅沉醉。 “长公主。”宫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深情的对视。 “曦月,原来你在这儿!”洛阑梦一脸惊喜。在大婚之前姜太后强行让姜芷言成为洛阑梦的陪嫁侍女,将曦月换掉,今日这一路都未能见着曦月,洛阑梦有些想念,还想着大婚之后找师叔祖将其要来,没想到曦月竟早被派到了这里。 “是太皇太妃娘娘的恩典,让奴婢继续服侍公主!” “太好了!”洛阑梦很是开心。 “请驸马和长公主结发!”曦月呈上一把金剪和一个玉盒。 洛阑梦剪下一缕青丝,薛畅也剪下来一缕黑发,曦月手指灵巧的将两人剪下的头发打成一结,放入玉盒之中,转身出房,很快又进来,手中端着餐盘,放在了床前的红木桌上,盘中有八个精致银碗盛放的菜肴以及一小壶美酒伴两个酒杯。 “长公主、驸马,请喝交杯酒。”曦月说着,拿起酒壶,给酒杯斟上酒。 薛畅正要伸手去拿酒杯,却听洛阑梦说道:“薛郎,我想请母亲过来,敬她一杯酒,行吗?” “当然可以。”薛畅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可!这不合规矩!”姜芷言推门进来,想要阻止。 薛畅一眼瞪过去:“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再唧唧歪歪,我立刻就将你赶回宫里去,你信不信!” 姜芷言被吓住了,乖乖的退出了洞房。 “薛郎!”洛阑梦感激的看向薛畅。 “岳母辛苦将你抚养长大,我俩是该好好的感谢她!”薛畅诚挚的说道。 ………………………………………………………………………………………… 自拜堂仪式结束之后,正堂和外厅已经摆上了婚宴。外厅主要是刘永负责张罗,徐熙樊獒、薛五协助;正堂则主要是由周婉瑶、颜冉伶负责照应,胡秋荻和薛雨婷协助。虽然人少,但有太皇太妃柳凌英坐镇(姜太后已经离开),宫中所派人员的全力协助,整个婚宴进行得有条不紊,所有宾客也都照顾周全。 周婉瑶听到曦月传来的消息,还有点犹豫,早年间在宫中的经历让她知道这是不合规矩的。 “师姐,还犹豫什么,这是阑梦的孝心。快去快去,这里有我!”颜冉伶在一旁的催促让周婉瑶终于转身离开正堂。 坐在高堂之上的柳凌英早已听清了两名师侄的窃窃私语,但她只是看了一眼正从侧门离开的周婉瑶,没有出言制止,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婉瑶轻轻推门,进了洞房,就见烛光映照下、红色罗帐前并肩坐着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他俩神情亲密、耳鬓厮磨,心中很是宽慰。 洛澜梦见周婉瑶进来,急忙松开薛畅的手,迎上前去,亲切地叫了一声:“母亲!” 薛畅紧跟着略显生硬的也喊了一声:“母……亲……” 之前在婚礼时周婉瑶看似平静,内心其实也颇有怨怼,但是这两声喊(尤其是薛畅那一声喊)却将其尽数化去,她忙不迭的回应着:“唉……唉!” 洛阑梦拉着周婉瑶坐下,然后捧起早已准备好的温茶,动情的对周婉瑶说道:“母亲,感谢您这么多年寒心如苦将孩儿养大,在孩儿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母亲!” 听了女儿的这番话,周婉瑶只觉眼眶发热,多年来所受的屈辱和辛苦似乎都值得了,她接过茶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薛畅捧起另一杯温茶,献到周婉瑶身前,情真意切的说道:“我父母双亡,您是阑梦的母亲,以后也就是我的母亲!感谢你将阑梦许配于我,我会永远都对她好的!” “好!好!”周婉瑶的眼泪终于是流了出来,她也顾不上擦,接过茶杯来喝了一口,嘴里激动的说道:“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以后也一定要相亲相爱、好好的生活!” 洛阑梦连声应着,又拉着薛畅要给周婉瑶叩拜,却被周婉瑶制止了:“好孩子,母亲已经感受到你的心意,不必再多做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得赶紧出去了,在这里待久了,让别人知道,影响不太好!” 说完,她紧紧的拥抱了一下女儿,颤声说道:“孩子,你长大了!” 洛阑梦看着母亲急急的走出洞房,不免有点埋怨:“母亲也真是的,可能以前在皇宫里呆久了,总是怕这怕那……薛郎,你说要是我在皇宫里待久了,会不会也会变得跟母亲一样?” 洛阑梦说完话,没有听见薛畅的回应,她回过头来,看见薛畅痴痴的望着自己,有些害羞的又喊了一声:“薛郎?” “阑梦,你真美!”薛畅情不自禁的赞道,或许是之前喝了交杯酒的原因,洛阑梦面色桃红,眼波慵惓,别有一番美态,让他恨不能伸出双手将其紧紧拥入怀中。 洛阑梦却紧张起来,扭身闪过,急声说道:“薛郎,你……你劳累了大半天,定然也饿了,先吃一些东西……” “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只想……吃你。”薛畅戏谑的说着,纵身扑了过去。 洛阑梦再次扭身闪过,紧张的说道:“薛郎你……你别急……等一下……” “今晚是你我新婚之夜,还等什么?!”薛畅说着,又纵身扑去。 两人竟在这洞房之内你追我逐起来。 在洞房外间的姜子牙和曦月听得屋内传来“噼啪”的声音,似乎是有东西摔在了地上。 “要不要进去看看?”曦月忍不住问道,她之所以征询姜芷言的意见,那是因为姜芷言才是被太后任命的长公主的陪床侍女。 姜芷言一想起刚才薛畅呵斥他时的神情,心里就有些发虚,摇头低声说道:“长公主没有出声叫唤我俩,应该是没事。” 尽管话虽这么说,姜芷言还是站在门边,侧耳倾听洞房里的动静,因为这是她的职责,很快她就听到了长公主的一声惊叫,接着是薛畅戏谑的声音:“阑梦,新婚之夜居然敢跟为夫捉迷藏,必须得好好的打屁股!” 接着传出一阵“啪,啪”的声响,伴随着长公主的娇呼,姜芷言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臀部在发紧。 第三百二十四章 婚变 “奴婢什么也没听见!”太监和宫女们齐声回应。 柳凌英神情严肃的点点头,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都把嘴给我闭紧了!要是我在宫中听到什么不好的言语,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好过,明白吗?!”万翔厉声威胁道。 “小的明白!”众人又齐声回应。 万翔这才紧追着柳凌英而去。 柳凌英在府邸仆佣的引领下赶到顾诗婧的卧房,却发现房门大开,屋内烛光通明,却空无一人,床上全是杂乱的衣裳。 她顿时心里一惊,忍不住大声喊道:“诗婧!诗婧!……” 四周一片寂静,没人回应。 很快万翔赶了过来:“娘娘,老奴刚问了负责这排厢房的婢女,她说她看见顾宫主跑进了卧房,很快就用剑挑着一个包裹,跑了出来,她见顾宫主神情激动,也没敢阻拦,就看着顾宫主像鸟一样飞进了前面的花园,然后又飞过了院墙……娘娘,顾宫主怕是已经走了,要派人去把她找回来吗?” 柳凌英正要说话,看见周婉瑶和颜冉伶急奔而来。 “师叔,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异口同声的急切问道,她俩刚才在外厅看到顾诗婧两眼通红的疾奔而出,接着柳凌英也追了过去,心中甚感疑惑。 “刚才我就你们的师姐在婚宴上大失礼仪一事批评了她两句,谁知她喝多了,竟然跟我顶起嘴来,我一时恼怒——”柳凌英很是懊恼的摇头:“打了她一巴掌,结果她就……跑了。” “师姐跑了?!”周婉瑶和颜冉伶吃惊的对视了一眼。 周婉瑶观察着柳凌英的脸色,小心的问道:“师叔,咱们要不要赶紧派人去找她?” “今天是阑梦的大婚之日,无论是皇室、还是整个洛阳民众都十分关注!你们的师姐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识大体,还惹人笑话,我说了她两句,她还来了脾气!”柳凌英冷哼了一声:“她要跑就跑吧,暂时不要管她,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别把今天喜庆的气氛给影响了!” “是。”两人只能躬身回应。 柳凌英接着又说了一句:“今晚我就在此暂住,先不回宫了。” 周婉瑶虽然对顾诗婧影响女儿婚礼有点不满,但毕竟是多年的师姐妹,还是有些担心,听了柳凌英的这句话,心里松了口气:师叔看似愤怒,但还是关心师姐的。 待到二人走后,柳凌英没有离开而是进了顾诗婧所住的卧房,坐到床边,轻声对万翔说道:“你一会儿派人去通知徐振,让他明天一早就派手下去搜寻诗婧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来告知我。” “是,娘娘。”万翔躬身回应。 柳凌英看着床上散落的衣裳,又问道:“万翔呀,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有三十五年了,娘娘。” “三十五年……也就是先皇迁都洛阳之后,你就一直跟着我。”柳凌英回想着,轻声说道:“那你应该很清楚我是怎么对待这三个师侄的……” “老奴当然清楚了。”万翔立刻说道:“娘娘您入驻淑娴宫之后,就派人去将顾宫主她们三个接来,老奴还记得那时候她们都还是孩子呢,娘娘您怕她们刚来洛阳不适应,不顾宫里的规定,几次请求先帝允许您将她们接到宫里来照顾,先帝最后也同意了——” “那时也是因为本朝初建,宫里还没那么多的讲究。”柳凌英感叹了一句。 “娘娘您对她们三个的照顾那真是无微不至啊!冬天怕冻着,夏天怕热着,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都要亲自过问,生病了就一直守在床边,直到她们病情好转……老奴记得先帝好几次说过娘娘您是把她们仨当做亲生女儿来养啊!”万翔动情的说着:“在这三人当中,虽然娘娘您对顾宫主最为严厉,但老奴看得出来您其实对她是最为关心的,每一次训斥她之后自己反而要难受好一阵,每一次吩咐她去做事,总要派人暗中盯着,就生怕她出什么事…… 老奴记得娘娘您让顾宫主回巫山重建神女宫之后,即使周良娣就留在太子府,也常来看您,您还是一直闷闷不乐,后来老奴瞒着您,偷偷的派人将顾宫主叫来京城。您见了她之后,把她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却让她留在京城一个月,而且自那之后您的心情就好多了,每一两年就会叫顾宫主来京城住上一段时间……” 柳凌英感叹的说道:“这件事老身记得,万翔呀,当时老身还训了你,说你擅作主张,但是心里却是很感谢你的,到现在老身还欠你一个道歉啊——” 万翔赶紧接话:“娘娘您别这么说,把您服侍好是老奴的职责,只要能让您开心,老奴愿意做任何事!” “万翔呀,这些年多亏了你呀!”柳凌英感激的说了一句,随后又叹气道:“要是诗婧能有你这一半心就好了,她可从来没有让我省心过!……哎!当年我初入江湖,路遇一群强盗围攻当地一家很有名望的顾氏家族,攻破院门之后就大肆杀戮。我武功低微,无法阻止,只能趁乱救走了还在襁褓之中的诗婧。我见她身世可怜、又长相可爱,就擅自做主将她带回山中,求师姐将她收留。 师姐虽然答应,但那时她忙于闭关练功,照顾孩子的事都是我来做的。我那时年轻,什么都不会,可为了照顾好她,到后来我什么都会了,诗婧就是这样被我一手带大到五岁,师姐出关后收她为徒,但基础武功还依然由我来教授…… 到后来,师姐下山去寻找武功进境的契机,正逢北蛮入侵、中原大乱,她路遇北蛮人屠杀逃亡民众,一时义愤出手,救了婉瑶和冉伶两名孤女,却也让自己负了很重的内伤,回山后没多久就病倒了…… 我整日在外奔波,为师姐寻找续命良药,门派中诗婧带着宛瑶和冉伶一边照顾我师姐,一边照顾好她们自己,那时候的诗婧还真像个大姐姐的样子……万翔,你没看错,诗婧是我从小抚养长大,我对她的感情确实要比婉瑶和冉伶要深得多,真的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柳凌英摸挲着散落在床上的衣裳,痛心的说道:“我是真心的希望她好啊,所以才对她要求严格些……可是她居然说我从来都不为她着想!太子纳妃那件事,万翔,你也是清楚的,我当然知道诗婧喜欢太子,我也想让她嫁给太子,可是太子偏偏就看中了宛瑶啊,明确的跟我说他要娶婉瑶,难道我还能不同意吗,他可是未来的皇上——” 万翔赶紧劝导:“娘娘,您别生气,顾宫主肯定心里也是明白的,这么多年也从未在这件事上埋怨过您,今天肯定是喝多了,失去了理智,顺口胡说罢了,您也别放在心上!” “还是有埋怨的。”柳凌英轻声叹道:“要不然这些年除了来京城看我,她就不会一直待在神女宫里,不出去走动,尤其是在太子病逝之后……她呀,做事一根筋,爱钻牛角尖,对我给她介绍的那些年轻人从来见都不见,有主动上门的还被她给打出去,后来我也就歇了这份心思……可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居然又喜欢上了人,而且还是自己师侄的夫君!” 说到这里,柳凌英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和畅儿相差那么多岁,还差着辈分,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这简直就是荒唐!”说着,她还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榻。 “娘娘,薛掌门人中龙凤,遭姑娘们喜欢是人之常情。”万翔小心的宽慰道:“顾宫主年岁虽大了些,但老奴瞧她的相貌跟她二十年前第一次离开京城时并没有什么变化,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就像娘娘您现在跟老奴当年服侍您时的相貌也没有什么变化一样,是不是神女宫的武功都有容颜不老的神奇功效啊!——” “你这张嘴呀,是越老越油滑喽。”柳凌英嘴上嗔怪,脸色却稍霁:“我是真的老啦!诗婧吧,天天在巫山的水雾里泡着,练的又是朝云暮雨功,平时又无忧无虑,容颜衰老缓慢倒也正常。” 万翔继续小心的说道:“是啊,娘娘,顾宫主心思单纯,这率性的脾气跟年轻时没什么两样,她跟薛掌门天天同处一个马车,薛掌门还为她疗过伤……在老奴印象中,还没有哪个男子像薛掌门一样跟顾宫主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的,她对薛掌门有好感是可以理解的。”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老糊涂了,总觉得论辈分、诗婧比薛畅大一辈,论年龄、她又比薛畅大二十多岁,两人坐一辆马车不存在什么问题,反而可以互相交流武功,互相鼓劲,有助于他俩在武林大会上取得好名次,却忘了诗婧在心态上还很年轻……”柳凌英用手捶腿,懊悔不已:“如今错误已然铸成,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柳凌英的请托 “娘娘,依老奴之见……”王煊斟酌着言语,谨慎的说道:“薛掌门和长公主很快就会回返巴蜀,不如将顾宫主留在京城,双方不见面,娘娘您再多给顾宫主介绍几位武林俊杰,说不定时间一长……” “倒是可以一试……”柳凌英双眉拧结,面现忧虑的沉吟道:“不过……诗婧这孩子的性子一根筋,当年她就跟太子见了几次面,这二十年就一直对其念念不忘,如今她跟畅儿在这段时间里朝夕相处,感情更深,恐怕不但没法消除,反而会更落下埋怨啊……” 王煊一听,没敢再说话,毕竟他只是个太监,对男女感情之事是不太明白的。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畅儿身份特殊,诗婧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我本应该高兴才对……”柳凌英长叹一声:“造化弄人哪!……等明天把诗婧找回来了,我跟她详谈之后再说吧……” ……………………………………………………………………………… 清晨,薛畅从睡梦中醒来,整间洞房已经被透过纱窗的明媚阳光照亮,他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居然这么晚起床,而且没有进行晨练! 这样难得的偷懒让他感到不适,但当他扭头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婷婷倩影,心中的几分不安顿时又被满满的柔情代替,他当即打消了翻身起床的冲动,静静的凝视着新婚娇妻婀娜的背影:只见洛阑梦坐于绣墩之上,身穿绣花夹裙,露出光滑细嫩的削肩,银丝罗带束腰,衬出腰肢纤细和臀部圆润,她白如美玉的双臂正盘弄着如云丝滑的秀发,准备挽起发髻,将凤冠戴在头上…… 洛阑梦身姿的曼妙让薛畅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上的颠鸾倒凤般的几番欢好,顿时心头一阵火热,翻身下床,几步走上前,伸出双臂,将其轻轻搂住。 洛阑梦丝毫不惊,她回转头,容色绝丽的脸上有着新承雨露的娇艳,明眸善睐的眼中荡漾着令人沉醉的春波,她对着薛畅嫣然一笑,微笑中满是柔情:“希腊,你醒了。” “我太困了,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可你醒的这么早,害我也睡不着了。”薛畅抱怨道。 “谁叫你……谁叫你昨晚那么……那么疯……”洛阑梦越说声越小,一脸的娇羞,伸出手指,使劲掐了薛畅一下:“天都这么亮了,别睡了,咱们还得去拜母亲和师伯她们!” “不行,你得先赔偿我。”薛畅将头搭在洛阑梦的香肩之上,涎着脸说道:“咱们夫妻俩先温存一下再去。” “不要——”洛阑梦刚想要拒绝,就被薛畅噙住了红唇:“……嗯……嗯……” 在外屋守候的姜芷言和曦月原本准备大清早就进屋去伺候,但被醒来的洛阑梦拒绝,只好又在外面守候,没想到再次听到了令人脸红耳热的靡靡之音…… 两人红着脸对视了一眼,姜芷言壮起胆子,大声说道:“长公主、驸马爷,太皇太妃娘娘正在大厅等候您俩前去请安!” “呀,师叔祖还没回宫!”屋里传来洛阑梦的惊呼:“希腊,你别闹了,咱俩得赶紧去!”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又响起洛阑梦的声音:“芷言、曦月,你俩快进来帮我们收拾!” “是。”两人推门进去,就见洛阑梦发髻凌乱,衣裙半掩,脸色绯红,薛畅身穿单薄内衫,脸上还残留着几个的胭脂印,两人并肩坐在床边,却偏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按照婚礼习俗,成婚后的第二天,新婚夫妇要身穿吉服,按照辈分大小依次到男方各长辈家中行礼问好,只是薛畅的长辈并不在此处,于是改成了拜女方的长辈。而柳凌英将周婉瑶和颜冉伶都叫到正堂里,这倒是方便了这一对小夫妻。 按理说婚后拜长辈本是一件欢喜的事,但是正堂里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薛畅和洛阑梦很快就感觉到了异样。 “母亲,师伯她怎么没在?”洛阑梦问道。 “你师伯——”周婉瑶欲言又止,下意识的看了看柳凌英。 柳凌英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晚上。老身对你师伯的表现不太满意,训斥了她几句,没想到她一气之下,居然离家出走了——” “啊?!”洛阑梦一听愣了,没想到自己入洞房之后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老身想着昨晚是你俩大喜之日,就没有派人出去寻找,今天凌晨老身接到龙卫的秘报,你师伯去了邙山派驻地,准备和其他各派一起去探查那所谓的天尊教地宫……” 薛畅听到这里,也感到有些惊讶,这几天他也听闻了“邙山派出现天尊教地宫”的流言,因为有系统,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记得当时顾诗婧对此似乎也没有多大兴趣,怎么现在又兴冲冲的跑去参加了? 柳凌英看看薛畅,又看了看洛阑梦,一脸正色的说道:“不管这天尊教地宫是不是真的,但有危险是肯定的,昨天就有一些武林人在探查的过程中受了伤,我怕你师伯有危险,所以想请……畅儿前去保护一下你师伯的安全。” “啊?!”洛阑梦再次感到惊讶,她没想到柳凌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心里顿时就有些不乐意,当即就回应道:“师叔祖,您既然担心师伯的安全,就应该立刻派人去把师伯叫回来,或者叫别人去保护师伯也行,干嘛一定要让薛郎去!” “阑梦你怎么跟师叔祖这么说话!”周婉瑶轻声的斥责自己的女儿。 “没事。”柳凌英摆摆手,一脸歉然的说道:“你俩刚新婚,老身就把畅儿叫走,确实是非常不应该!但是啊,老身听龙卫说,你师伯已经以神女宫的名义参与了这次天尊教地宫的探察,若是半途将其叫回,一来有损神女宫的威望,二来以你师伯的脾性,她反而还会对着干,所以只能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再叫她回来。 可是探查天尊教地宫毕竟有危险,你师伯势单力薄,其他各派又都觊觎地宫里可能存在的武功秘籍和财宝,不会对你师伯特别关照。若是派凌云、云烟和灵韵她们前去,又怕不但不成助力、反成累赘,只有你夫君武功高强,可以保障安全。而且他还救过你师伯的命,等事情结束,应该也能够顺利的劝你师伯回来……” 师伯也真是的,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我大婚的时候整出事来!……洛阑梦在心里埋怨,可看到柳凌英如此高的辈分,此刻却面对自己、一脸恳求的模样,她实在无法说不,只能看向薛畅:“薛郎,你说呢?” 薛畅刚刚享受了一晚温柔乡的美妙,实在是不乐意被打断,但见正堂中的几人都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就明白这件事他恐怕无法推脱,稍作沉吟后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一次对天尊教地宫的探查要持续多久?” “据老身所知,这次参加武林大会的所有门派弟子2000多人都聚集到了邙山派的驻地,探查一个传闻中的小小地宫应该不需要多久,最多两三天就能结束。”柳凌英回答道。 “那我就走一趟吧。”薛畅略显无奈的说道。 “畅儿,真是辛苦你了!”柳凌英感激的说道。 “阑梦的师伯也就是我的师伯,应该做的。”既然都已经答应了,薛畅当然不介意将场面话说的更漂亮些。 果然,洛阑梦握住薛畅的手,动情的低唤一声:“薛郎。” 柳凌英抖了抖双眉,对众人挥手说道:“你们都赶紧去帮畅儿准备一下……对了,畅儿你单独留一下,老身还要叮嘱你几句话。” “哦……”薛畅应了一声,朝着恋恋不舍的洛阑梦示意:自己一会儿就赶回去陪她。 洛阑梦、周婉瑶、颜冉伶三人离开之后,柳凌英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认真的打量着薛畅。 薛畅被她看得有点发毛,忍不住催促道:“师叔祖,您有什么话要叮嘱我?” 柳凌英不动声色的轻声问道:“畅儿,很多人都告诉老身,诗婧性格古怪,很难相处,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薛畅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不这么认为,顾宫主只是平时少与他人接触,因此不习惯与人相处而已,但若是和她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只是性格率直,其实人很不错……” 柳凌英露出微笑,欣慰的点头:“老身也是这么认为,只是你和她相处才几天,就能发现她的真性情,确实是用了心……” 薛畅听着这话,觉得有点怪。 “看来前段时间你和她相处的不错,老生也就没有什么好嘱咐的了,只是希望邙山的事情结束之后,你能够劝说她回来。”柳凌英重重的叹了口气:“老身和她争吵的时候,一时没有忍住,打了她一巴掌,她从小到大,老身这还是第一次动手打她……畅儿,你要告诉她,老身现在后悔得夜不能寐,就盼着她回来,向她道歉……你救过她的命,她对你的印象也不错,相信一定会听从你劝说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邙山派 薛畅没有细想,当即答应道:“师叔祖,我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她,并尽力劝她回来!” “好!好!”柳凌英微笑着点头:“你快去准备吧。” 薛畅转身离开。 看着薛畅远去的背影,柳凌英响起王煊所说的“薛掌门人中龙凤。年轻姑娘谁不喜欢”的话语,神情变得复杂起来,忍不住轻叹一声:“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这手心毕竟连着心啊!……” “师叔祖都跟你说什么了?”洛阑梦一边在给自己的丈夫收拾衣物、打理包裹,一边好奇的问道。 “也没什么,就说她因为生气,打了你顾师伯一巴掌,现在非常后悔,所以让我一定要将你顾师伯给劝回来。”薛畅靠着梳妆台,随口回应着,双眼却始终在欣赏在床边忙碌的妻子的动人身姿。 “师叔祖打了师伯?!师叔祖以往对师伯可好了,我可从未见她对师伯这么凶过,昨晚师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将师叔祖气成这样?!”洛阑梦既吃惊、又疑惑,然而薛畅给她的回应却是用强壮有力的双臂再次将她搂住,嘴里急切的说道:“管她昨晚发生了什么,趁着还有时间,阑梦,咱俩再好好的温存一番。” “薛郎,不要!母亲和师叔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啦!”洛阑梦娇羞的用手拦住薛畅凑过来的脸,急声提醒他。 但薛畅可怜巴巴的说道:“阑梦,我马上就要离开你两三天,两三天啊,我一定会想你想的要死!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在新婚燕尔的时候离开你身边!所以我想趁现在跟你再好好温存一番,以慰我之后的相思之苦!难道我离开的这几天你不想我吗?” “……想!”洛阑梦被薛畅的这番情话说得心都酥了,于是很快沦陷。 洞房内再次响起令人心跳加速的呻吟声…… …………………………………………………………………………………… 传说远古时候西海之中有一条通天巨蟒,听闻玉帝下界巡视,前来讨封不成,恼羞成怒而窜入中原大河兴风作浪。到了禹王时期,大禹率众治水,发现巨蟒在河中作怪,挥剑与巨蟒大战七天七夜,终将恶蟒斩杀,蟒血流进大河,竟将河水变浑而成黄河,百里蟒身卧于黄河南岸而化为蟒形山岭,故称其为蟒山,到后来逐渐演变为邙山。 邙山北有黄河天险,南枕洛河而眠,东俯京都洛阳,西望古都长安,实在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再加上邙山土质厚实,坚固致密,适于营建墓茔,因此古往今来不少帝王将相都选择死后埋葬于此。 而对于武林人而言,这里古木森列,苍翠如云,可观黄河咆哮,察山岭绵延,实在是修身、练武、悟道的好去处,因此自古就有一些门派建立于此。到了前朝中期,天尊教在此立派,逐渐壮大。到了前朝后期,它展露出强横暴虐的个性,其门人四面出击,周围的门派不是被灭就是逃亡,自此天尊教独霸邙山。 据闻当时天尊教在山中大兴土木、营建宫殿,还派人四处挖掘古墓、盗死人财,如此行为可是犯了朝廷大忌,可那时朝廷的实力已经明显衰落,有心而无力,但在后来各派围剿天尊教时,据说朝廷给予了不小的支持。 武林各派灭了天尊教,还一把火烧了其驻地,朝廷也趁机颁下禁令:禁止在邙山内建立门派。 只可惜没过几年,前朝就覆灭于鲜卑汗国之手,这条禁令就此作废。 在战火连连的岁月里,有一个北方小派悄悄迁来了邙山,就在天尊教的废墟之上,利用其断木残砖,建起了自己门派的驻地,并且还将门派名字改为了邙山派。到了大周建立、开始实施对武林门派的管治之时,邙山派积极响应,并主动向巡武司靠拢,从而得到朝廷承认,而最终完成对邙山的合法占据…… 薛畅一边骑马,一边倾听柳凌英派来给他带路的龙卫讲述邙山的前世今生。 他刚开始听闻邙山派位于邙山南麓深处,还以为路比较难走,但事实并非如此。由于邙山之中有很多墓地,京都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普通民众常去扫墓,所以通向邙山南麓深处的是一条较为宽阔的道路,与洛河相伴而行。平时路上行人不少,他们除了去扫墓,有的还会去邙山派的殿宇内祭拜(因为邙山派是道教门派,香客供奉是其收入来源之一)。 但是在今日,大道之上却看不见行人,薛畅很快就知道原因所在。 前方出现一个临时哨卡,几十名士兵把住了路口,为首之人高声喊道:“站住!奉京师北营统帅之令,所有闲杂人等禁止进入邙山,两位莫在此逗留,赶紧回去吧!” 领路的龙卫翻身下马,径直上前,亮出自己的腰牌,大声说道:“吾奉命带华阳侯薛畅,进山去见徐昭延大人。” 这话一出,所有士兵的目光都聚焦在薛畅身上:这位年轻人就是近来震动洛阳的新晋护国武者薛畅?!他不是刚刚大婚吗?!不在府邸里宠着长公主,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嘛?! 薛畅看出他们心中的疑惑,信手掏出作为护国武者的信物,这是一枚手掌大小的九龙玉佩,其中央之龙口含一枚夜明珠,珠上刻有“薛畅”二字。 为首的军校上前细查之后,忙抱拳行礼:“见过华阳侯!” 薛畅抱拳还礼,显然还没有养成当侯爷的派头,不过倒让士兵们感到亲近,还没等军校发令,就主动的拉开了拦路木栅。 薛畅道谢之后,同龙卫继续驱马前行,疾驰了一段路之后,就不得不下马爬山了。而在山脚,薛畅再次碰到官兵设立的哨卡,这一次的人数更多,并且旁边还立有不少军帐。 “徐昭延大人向皇上请令,调来了京师北大营的三千精兵,将邙山派所在的整座山岭包围,以防止杀害邙山派弟子的凶手悄悄逃脱。”领路的龙卫向薛畅解释道。 “如此兴师动众有必要吗?”薛畅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听说邙山派血案发生好几天之后,徐大人才带各派赶到这里,凶手恐怕早就跑了。” “邙山派距离京师北营并不远,这支军队驻扎在此消耗并不大,就当是军事训练吧,不算是兴师动众。而且徐大人他们认为凶手很可能就躲在那地洞之中……”龙卫接着解释道,当然他隐瞒了没说所派驻的这支封锁山林的军队同样还肩负着防止聚集到山上的武林人中有人偷拿地宫珍藏、偷偷跑掉的事情发生。 邙山南麓的山岭并不算高,也不陡峭,虽然道路崎岖,但薛畅施展追风逐月,踏山石如履平地。过了一会儿领路的龙卫就因为后力不继而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薛畅干脆一手搀着他,踏步向前依旧是轻松自如。 到了下午,薛畅就抵达了邙山派驻地。 邙山派虽然不是大周武林中的名门大派,但背靠邙山这个胜地,又有天尊教当年打下的基础,其驻地顺着山势,从下至上依次是山门殿、灵官殿、三清殿和玉皇大殿,重重殿宇,颇为壮观。 而驻地之内到处是游逛的武林人,认出上山的薛畅的真实身份之后,个个都面露好奇,纷纷交头接耳。 薛畅全不在意,在龙卫的引领下只顾向前,很快就来到玉皇大殿前的广场。 广场之上立着很多帐篷,环绕着中央的一小块空地。 事先得到消息的徐昭延已经来到广场边上迎接:“华阳侯,恭喜您成了驸马!我没能前去赴宴,还望见谅啊!” “徐大人,客气啦。这边是突发事故,你没法赴宴完全可以理解,何况你还派人送来了贺礼,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之前我们还谈及您,没想到您就来了,您的到来可是让我们如虎添翼呀!” “徐大人不嫌我过来添乱就好。” “华阳侯客气了,请先跟我来。” 两人寒暄着,走向广场中央的一个较大的军帐。 “武林各派弟子都在这广场上宿营?”薛畅观察着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好奇的问道。 “这广场上可住不下这么多人,大部分人还是被安排住在各殿的厢房中。”徐昭延解释道:“这几天我们搜索了整座山岭,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踪迹,但是没有找到活人,如果凶手还躲藏在这里,只可能在那地洞之中。只是我们在探查地洞时遇到些麻烦,为了防止凶手悄悄从地洞中逃走,也为了防止有些不守规矩的武林人悄悄潜入洞中,所以我们才经过商议,由巡武司牵头,少林、武当、青城、华山四大门派的弟子分别驻扎在这广场上,看守住这地洞……” “原来如此。”薛畅了然。 此时他俩快走到广场中央,薛畅已经能隐约看见前方空地处那个传闻中的地洞,周围建有木栏,并且有持械的少林弟子守在四周,一副戒备森严的景象。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见面 “华阳侯请往这边走。”徐昭延领着薛畅走进正对地洞的一个大军帐。 军帐之内有无悲、无怒两位禅师,叶三、独孤常慧、杨元明(杨通平以年老体衰为由,没有参与对邙山派驻地的探查,直接回了华山,徐昭延不会因此忽略华山派,因此让华山派掌门杨元明参与武林高层的商议),此外还有一位是邙山派掌门王春阳,毕竟作为此地的主人,徐昭延他们的行动是需要邙山派的积极配合。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众人都坐了下来,徐昭延开口说道:“华阳侯新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两天我们在地洞中发现了一些情况。” “好。”薛畅点头。 “这个地洞的洞口是石砖铺砌,内里有石阶,可供两人并行,还略有富余。石阶斜行向下,长达几十丈,然后转为狭窄的甬道,弯弯曲曲,这其中有一些陷阱,伤了我们几个探路的人,主要的麻烦是在这里——”徐昭延指着一张地洞的草图,神色凝重的说道:“走过了狭窄的甬道之后,道路不但变宽,而且地面铺有大理石地砖,墙上还挂有夜明珠,路似乎变得好走了。 但这条路上暗藏着各种各样的陷阱,有突然射出的毒箭、有突然滚出的巨石,有突然喷出的烈焰,有突然弥漫的毒烟……有些地段还会从石壁中冲出装有机括的铁人进行偷袭,甚至还有石壁会突然向内挤压,变成挂满刀锋的铁板……这些陷阱都隐藏的很巧妙,很难被发现,我们探路的人大多受了伤,还因此死了几个,就连无怒禅师也中了毒箭——” “阿弥陀佛,说来惭愧。”无怒禅师双手合十,插话道:“当时我少林的一名弟子探路时遭遇铁人偷袭,他刚将其敌住,前方又滚来一颗巨石,老衲忙上前封挡,谁知旁边的石壁中又射出了毒箭,老衲为了弟子的安全,硬挨了一箭,如果不是邱夫人及时为老衲解毒,恐怕今日老衲还躺在病榻之上。” “这一次多亏了唐门和神农帮,否则我们死去的绝不止几个。”徐昭延沉声说道:“不过我们也因此知道在地洞之中确实藏有敌人,而且绝不止一个。” “哦?!”薛畅提起了精神。 “因为在地洞中的陷阱再厉害,五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再厉害的毒药也会失效,再锋利的箭矢也会腐朽生锈,然而在地下所遇到的毒箭却是崭新的,显然是刚被人换过,而且那些陷阱处处针对我们探路的人,其引发的时机让大家较难避让,显然是有人操控。” “看来杀害邙山派弟子的凶手就躲在里面,你们可曾有抓到?”薛畅感兴趣的问道。 “别说是抓了,我们连人影都没看到一个。”独孤常慧恨声说道:“一直在原地打转!” “迷宫?!”薛畅听到这儿,脱口而出。 “很可能是。”徐昭延将手中的地洞草图递给薛畅,叹气道:“我们费了很大力气,自以为闯过了这段路,结果发现回到了这段路的起点,然后又重走了一次,这一次走得更加小心,但还是引发了各种陷阱,又伤亡了一些人,却没有任何发现,最终又回到了起点……为了避免再遭伤亡,我们暂停了探查,去请来了龙卫中擅长机关术的高手破解这个迷宫,找出前方的通路。” 薛畅低头细看着宣纸之上用墨笔描绘的弯弯曲曲的地宫路线,嘴里问道:“他们能找到前进的通路吗?” “华阳侯知道七巧门吗?” “不知。” “该门派据传是先秦时期匠师之祖鲁班所创,不擅长武功,却擅长机关术,其门人所制造的器械神工天巧,匪夷所思,甚至犹如活物。该门派传承了几百年,驻地就在洛阳,当初曹大人想尽办法才将七巧门纳入龙卫。 不过即使进了龙卫,七巧门人也自成一派,平日里听调不听宣,很难请动他们,但我派去的人跟他们讲述了这里的情况之后,他们很是兴奋,认为这很可能是七巧门先辈所设计的,于是急匆匆的就赶来了,现在正在下面忙碌,有苏侯爷和青松真人率领弟子保护,进展比较顺利,相信到明天就能找到迷宫的出口!” “那真是太好了!”薛畅所表现出的欢喜并非作伪,但却是因为探查地宫有了进展,这里的事情很快就能结束,他也就能很快回家度蜜月。 薛畅将地宫草图还给徐昭延,嘴里说道:“徐大人如果有需要我出力的,请尽管吩咐。” “好的。”徐昭延没有推辞,面露喜色的说道:“根据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地洞下面还真可能是天尊教的地宫,要想彻底的将其探查,恐怕也并不容易,有华阳侯您的加入,我们又多了几分成功的把握。到时如果真的发现了天尊教的珍宝和秘籍,按照事先的约定,华阳侯您也会分有一份。” 薛畅听到这话,扫了一眼帐内几人的神色,知道他们恐怕是认为自己在大婚之后的第一天就急匆匆的赶来,必是贪图这地宫中的宝物。 薛畅也懒得多做解释,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问道:“不知我的住处在哪儿?” “哦,薛侯爷,按照之前的约定,你们几位护国武者都要住宿在广场上,以便……防止藏在地洞中的凶手出逃!”说话的人是邙山派王春阳掌门,他脸色憔悴,眼中血丝密布,话语中带着恨意,显然派中弟子大半被杀的惨象对他打击甚大:“我们已经腾出了一间帐篷,一会儿我让弟子带你过去。” “不如就由徐大人带我过去吧,我正好有件私事要跟你说。” 徐昭延愣了一下,随即回应:“好。” 两人出了军帐,薛畅这才用传音入密对他说道:“我这次之所以来邙山,主要是太皇太妃的要求,她希望我能够保护好顾宫主的安全,并且在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能够带她返回洛阳。” 听了这话,徐昭延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当日顾诗婧匆匆赶来邙山时的狼狈情形,心中立刻有了一些猜测,但他什么也没问,而是主动说道:“顾宫主就住在玉皇殿后面的厢房里,来了之后就一直待在房中,华阳侯想要去见见吗?” 薛畅之所以在私下里悄悄对徐昭延提及此事,就是不希望神女宫的家事被武林人所知而传得沸沸扬扬,同时也希望徐昭延在接下来探寻地宫分配任务时能够将他和顾诗婧安排在一起,便于保护。此刻见徐昭延明白他的用意,当其说道:“那再好不过!” ……………………………………………………………………………… 顾诗婧躺在床榻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屋顶…… 屋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我已经说过了,除非是安排我去探查地洞,否则别来打扰我!”顾诗婧没好气的吼道。 “顾宫主,是我,薛畅。”一个熟悉的男声传了进来,顾诗婧一激灵,翻身坐起:他怎么来了?! 她心里狐疑,脚却不由自主的走向木门,伸手过去想要拉开门栓,但到半途,却又停住。 敲门声还在继续,顾诗婧站在门边犹豫,但最终她还是开了门。 “原来你在里面,敲了半天没有回应,我还以为你出去了。”薛畅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怎么来了?”顾诗婧直接问道,语气甚是不善。 薛畅认真的说道:“太皇太妃让我来的,她说你独自一人跑来邙山派,很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让我过来,相互间好有个照应。” “我不需要她派你来照顾,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顾诗婧毫不客气的说道。 “当时我也是这么对你师叔说的,可是她还是很担心啊,你不知道她昨晚就留宿在我府上,没有回宫,听说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早上我见她的时候她脸色很差,还有些咳嗽,我怕她因为过于担心你而弄坏了身子,所以才答应过来的。”薛畅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练了你所传的内功密诀,这段时间精力都好于往常,怎么可能会坏了身子。”顾诗婧轻哼了一声,语气确实缓和了不少。 “你师叔武功再高,毕竟已是高龄,一旦生活不规律,又忧思过甚,身体变差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 薛畅说完,顾诗婧不说话了,右手下意识抚摸着腰间所挂的宝剑,薛畅记得这剑还是武林大会开始前柳凌英从皇宫中带出来给她的。 “顾宫主,我可是为你大老远的赶过来,你就这样把我堵在门口,也不让我进去坐坐?”薛畅趁热打铁的说道。 顾诗婧没说话,转身走进屋内。 薛畅跟着走进来,不客气的主动找了把椅子坐下。 顾诗婧则坐在床榻边,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师叔让你过来帮我,你居然就来了,也舍得把新婚妻子抛在家中?” 薛畅愣了一下,随即洒然一笑:“虽然顾宫主你长我一辈,但我把你视做朋友,过来帮朋友的忙是理所应当的。再说,处理完这里的事也要不了几天,很快咱俩就能回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加入探查队 “朋友?”顾诗婧神情复杂的轻声念着这个词。 “是啊,在武林大会的那些天里你我可是互相帮助来着,我能成为护国武者,这功劳中也有你的一份。” 薛畅所说的话有点夸张,但顾诗婧的目光却变得柔和起来。 薛畅见此,自觉安慰的目的已经达到,起身说道:“顾宫主,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等下去探查之时我俩再一起行动。” “等一下——”顾诗婧叫住正要出门的薛畅,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薛畅问道。 顾诗婧一咬牙:“你……你知道我跟师叔是为什么争吵吗?” “不知。”薛畅摇头:“我只知道你师叔冲动之下打了你一巴掌,至今还后悔不迭。对了,你俩为啥争吵啊?” 顾诗婧凝视着他好一会儿,却没有作出回应,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我要睡了。”说着,就要去关木门。 站在门口的薛畅伸手抵住,嘴里说道:“之前在武林大会的时候,你都是以真面目示人,大家也都知道你长什么样,没必要再戴上面具,让我真有些不习惯,我还是喜欢见你不带面具时的样子,呃,这是一个小建议,听不听随你。”话说完,他手一松,“砰!”木门关上。 薛畅转身离开。 但过了一会儿,木门重新打开,顾诗婧站在门口,凝望着远去的薛畅,嘴里轻声的念叨着:“朋友……” 直至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顾诗婧这才转身进屋,拿了铜盆,出去打来清水,回屋后小心的取下了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用水洗净之后,坐在窗前,对着铜镜,梳妆打扮,整理仪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鸣锣之声:“各位武林同道请注意,总巡武司徐大人请大家立刻前往三清殿的广场集合!” 在几番鸣锣叫喊之后,屋外顿起一阵喧哗:“是不是地下的迷宫被打通了,准备选人下去再行探查?” “肯定是这样啦,要不然怎么会通知所有人前去广场集合!” “我不想去,下面太危险啦!之前那么多人受伤,还死了好几个,我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要想获得武学秘籍,哪有不冒风险的,你这么贪生怕死,就别来凑热闹了,赶紧回家吧。” …… 顾诗婧听到这些,立刻将铜镜收进包裹,打开木门,也跟着人流,一起前往三清殿。 三清殿的广场比玉皇大殿的要小,两千名武林人聚集在此,挤得满满当当。 若是按顾诗婧以往的习惯,找个角落一站,任他人如何折腾,自己都袖手旁观。但今次有所不同,她先是走到整个队伍的最前面,放眼看去,瞅见薛畅之所在(护国武者地位尊崇,自然是要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于是就走了过去。 她身穿紫色百褶长裙,外披淡蓝色薄烟轻纱,镶有和田美玉的银丝缎带束腰,头上云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于青丝之上,玉额上还绘有淡淡的梅花妆,再配以她天香国色的容颜,着实令人惊艳。若不是她腰间悬着宝剑,恐怕会被人误认为是某位宫中嫔妃来到了民间。 她在队伍的最前面这么横着一走,顿时无数目光顿时被她所吸引,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这位美貌的少女是谁呀?”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声也随之响起,她神情肃然,内心却有些高兴,脚步不停的径直走向薛畅。只是行至半途时,她的眸光稍作偏转:她的侧前方站着一位花容月貌的少女,却显英气逼人。 铁血长河门的叶紫琼……顾诗婧记得在平羌战争中见过这位年轻的铁血长河门门主,一年未见,竟然气质大变,宛若两人。她还记起薛畅曾率徒弟参加过她的成年封爵仪式,由此可见薛畅与这位姑娘的关系甚是不错…… 这些念头在顾诗婧的心中一闪而过,她不动声色从其面前走过。 叶紫琼同样感到诧异,武林中美女并不少见,但是气质如此雍容华贵却极为少见,而且此人虽然看起来陌生,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于是她好奇的问身旁见多识广的叶三:“三爷爷,她是谁呀?” “你见过她,不过那时她易了容,神女宫宫主顾诗婧。”叶三说道。 叶紫琼恍然:原来是她! 随即又感到惊讶:“神女宫顾宫主的年纪怎么也在四十岁以上吧,怎会看起来如此年轻?!” “应该跟神女宫的功法有关。”叶三看了一眼叶紫琼,又强调了一句:“其实任何正宗内功只要练到深处,都有益寿延年的功效。” 叶紫琼点点头,看着顾诗婧款步姗姗的走到一个人身旁,顿时眨了眨眼睛,心中更感诧异:他怎么来了?!他不是昨天才刚跟神女宫的洛阑梦结婚吗?! 昨日因身处邙山,未能前去赴宴,叶紫琼其实内心大大的松了口气,却不曾想今日又见到了薛畅,一时间本已沉寂的心绪又翻腾起来,她强行又将其压抑住,转而看向前方。 薛畅看着顾诗婧走到自己身前,眼露欣赏之色,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这就对了,顾宫主风华绝代,不展示出来实在有些可借。” 顾诗婧没说话,走过去,站到了薛畅的身后。 薛畅回头还想对她说点什么,前方站在三清殿门前的徐昭延已经运足内力,高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在七巧门主鲁大师及其门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已经找到了迷宫的出口,为了防止事久生变,我们需要立刻再组织一支探察队,继续往前探查。由于地下道路狭窄、前方又情况不明,下去的人太多了,不但发挥不了作用,反而容易引发混乱,所以还跟之前一样,各派只出一人,无门派的武林人可以报名三十人,请大家抓紧时间,我们争取到明天之前将整个地洞的情况探查完毕。” 徐昭延话音刚落,整个广场就热闹起来。 其他各派还在商议人选之际,顾诗婧直接就朝三清殿门走去。 薛畅见状,立即劝道:“顾宫主,刚才徐大人说的很清楚,虽然迷宫出口找到了,但前方情况不明,不如等其他人探查完毕之后,我们再下去看也不迟。” 顾诗婧斜瞥了他一眼:“薛掌门这么胆小吗?下面很可能藏有天尊教收藏的武功秘籍,甚至还可能有那本《玄元宝典》,你难道就不想下去看一看?” “秘籍再好,也不如人的性命重要。”薛畅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所谓的武功秘籍,他诚恳的劝导:“顾宫主,咱们还是不要着急下去,等一等再说吧。” 顾诗婧没有理他,脚尖轻点,纵身跃起,跨过石阶,落在殿门旁的书桌前,朗声说道:“神女宫顾诗婧加入探察队。” 负责登记的巡武司年轻吏员被她的容颜所惑,一时竟看得发呆。 顾诗婧顿时着恼,柳眉倒竖,叱道:“嗨,你听见没有!” 吏员被她运功一震,只觉心中翻腾难受,哪里还敢多看,赶紧登记上名字。 “逍遥派薛畅加入探察队。”随后赶到的薛畅轻声说道。 “你不是不打算下去探查吗?”顾诗婧瞥了他一眼。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徐大人告诉我,作为护国武者,我有带队的责任。”薛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朝她笑道:“顺便跟顾宫主也有个照应,以便完成师叔祖的嘱托。” “我才不需要你照顾,你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顾诗婧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在铁血长河门的队伍中,上官逸抢先说道:“这一次该轮到我去了吧?我轻功好,躲得快,不会像李师弟那样容易受伤。” “你不能去。”叶三当即否决。 “为什么?!上次不让我去,这次又不让!”上官逸很是不满。 但叶三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我下去吧。”叶紫琼沉声说道,探查地洞肯定风险很大,不然上一次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受伤,但她觉得自己身为门主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应该挺身而出而不是躲在后面。 “你一派之长,不能以身犯险,而且我们这么多人身处异地,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还需要门主你来拿主意、解决问题,所以你必须坐镇后方。” 叶三的解释合情合理,叶紫琼没有再坚持。 “还是我去吧。”唐方卓开口说道,这一次没有人表示异议。 看着唐方卓走上三清殿门,上官逸心情有些低落,叶紫琼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三爷爷没让你我去,也是因为担心你我的安全,毕竟从现在得到的信息来看,那地洞下面确实非常凶险。唐师叔经验丰富,而且武功也高,比我们能够更好的应付可能出现的危险。” 上官逸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倒不是对这人选有意见,而是……这几天老头子对我的态度怪怪的,感觉……感觉就像换了一个人。” 第三百三十章 下地洞 “其实何止这几天,自从我们来到洛阳之后,三爷爷、周师叔他们就跟往常有些不同,可能是因为几十年前那桩事件的影响吧,咱们没有亲身经历过,难以体会他们的感受。”叶紫琼语重心长的说完安慰的话,又使劲拍了一下上官逸:“上官师兄,你就别多想了,赶紧打起精神来,小妹还得靠你来撑腰呢!” 上官逸被她这一激,当即将心中的失落抛到脑后,拍着胸脯说道:“师妹放心,我上官逸什么时候拉垮过,有事尽管吩咐!” …… 在徐昭延的催促下,各派很快就推出自己的人选,其中有一些还是薛畅所认识的,比如青城派盖有仁、峨眉派灵玉、铁血长河门唐方卓、飞鱼帮郭怀守、少林寺慧可、眉山寨江一峰…… 考虑到地洞中依然存在较大风险,各派掌门一般不会亲身涉险,但也有极少数参加的,这其中竟然多半为薛畅所熟识:太白谷吕原、阴都派冯晏豪这两位都属于匆匆上位,难以很好的掌控门人,只好亲自出马以赚取威望,这还可以理解;但唐门的邱韵寒不同,稳坐家主宝座多年的她居然也亲自出马,即便是这其中可能有徐昭延的请求,但她所展现出的魄力也不能不让对其有嫌隙的薛畅另眼相看。 在上一次组建的探查队中,徐昭延给予了流浪武林人四十个名额,但报名者甚众,后来又增加了十个,结果伤亡最惨重的就是他们,使得他们的积极性遭受重创,所以这一次不少人退缩了,导致三十个名额居然都没报满。 此外,这次探查队虽然有薛畅这位护国武者在内坐镇,徐昭延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邀请了无怒禅师、青松真人加入其中。 于是,这一支由京畿巡武司统领汪道顺作为领队、约一百三十人的探察队就组建好了。 ………………………………………………………………………… 站在地洞之前,薛畅仔细的打量着洞口,其形状四四方方,边长足有两米,切口处光滑平整,不免心生疑惑:这么大的一个洞口,邙山派当年修殿宇的时候居然就没有发现? “据王掌门说,邙山派当年迁来这里的时候,这个广场就是现在这样,铺的石板都是现成的,而且质地坚硬厚实,陷地很深,很难将其拔起,所以就干脆没动、直接用上了,却不曾想这其中藏了这么大个秘密。”在一旁的汪道顺解释道,这位京畿巡武司统领长相普通,看起来十分和气。 “是啊,几十年都没有被发现,这个地洞相当隐秘,瞧那痕迹——”薛畅手指着地洞切口的下方,叹道:“可以想见这封洞石有多么厚实!” “鲁大师查看过这洞口,说这封洞石后面是有设计巧妙且坚固的机关将其顶住,才能保证其与周围的石板紧密贴合,几十年都没有往下陷落,这一次洞口突然出现绝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从里面打开了机关,否则它还可以再坚持个几十年——”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将洞口打开,引我们过来,恐怕是有所图谋。”薛畅看着他,沉声说道。 汪道顺倒也没有回避,坦诚回应:“徐大人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我们必须要把它彻查清楚!” 薛畅回头说道:“听见了吧?这恐怕是个阴谋,里面必然会有很大风险,你还决定要下去吗?” 站在他身后的顾诗婧一脸不屑的说道:“你要是害怕,你可以回去!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是一定要下去看看!” 顾诗婧啊顾诗婧,我还不知道你!之前的武林大会你都是不甘不愿的参加,现在却对一个地洞表现的如此积极,我不信仅仅因为太皇太妃打了你一巴掌,就把你的性格都改变了!……薛畅在心里腹诽,嘴里却正色的说道:“那行吧,前面的人已经走得够远了,该咱俩下去了。” “我不要跟你走一块儿。”顾诗婧摇头表示拒绝。 薛畅毫不客气的说道:“要么咱俩一块走,要么我俩现在就回去!” “顾宫主,地洞之下危险颇多,所以我们要求必须至少要两人并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汪道顺在一旁解释道。 顾诗婧哼了一声,纵身跃下洞口,稳稳的落在石阶之上,随后她看似无意的往旁边略微挪了一下。 紧接着薛畅飘然落下,站在了她旁边。 石阶斜行向下,坡度还不低,即使巡武司人员在石壁之上、每隔十米都插了火把,将下行通道照得通明,薛畅也无法一眼就看到这石阶的底部,由此可见这地洞有多深。 两人并排着,小心翼翼的往下走,“哒哒”的脚步声在通道中回荡,格外的清晰。 “啊!”顾诗婧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整个身体踉跄了一下,往前栽倒。 薛畅眼疾手快,伸手将其拽住,嘴里揶揄的说道:“要是真让你一个人走,这可就摔下去了。” 顾诗婧没有反驳,而是扭头看向身后。 原来这石阶应该是直接在岩石上凿成的,凹凸不平,有不少棱角,而顾诗婧的长裙几乎拖地,结果被其勾住。 顾诗婧拽了几下,也没能使其脱离。 薛畅不得不弯下腰来替她解开,同时提醒道:“这地洞里面条件糟糕,你穿着长裙恐怕会时时遭遇这样的情况。” 顾诗婧稍作犹豫,就一手拎起裙角,一手抽出宝剑,旋动手腕,转眼间就切下了一截长裙,露出匀称藕白的小腿。 她这一果断干脆的做法倒是让薛畅另眼相看。 两人终于是走完了石阶,扭头回看,却又无法看到洞口所在。 石阶之下是狭窄的甬道,只能供一人通行,薛畅主动走在了前面,对此顾诗婧没有反对。 正是因为甬道的狭窄,洞壁上没有插火把,所以这一段路就变得漆黑一片,还好薛畅事先在汪道顺的提醒下带了火把,并在走完石阶前点燃,他持火把摸索前行,顾诗婧紧跟其后,在一些道路更窄、光线更暗的地方,两人甚至是后背贴前胸,顾诗婧吐气如兰,直灌薛畅后颈,如此旖旎的情景让薛畅感到不妥,但他考虑到顾诗婧是女人、在这狭窄黑暗的洞穴中可能有些害怕,所以也就没有出言提醒,以免伤其自尊。 好在这段甬道虽然弯弯曲曲,但并不很长,没过多久两人就穿出了狭窄的甬道,站在了一条宽阔的地下通路中:它足有三米宽、两米多高,地面铺的是平整的青砖,两侧是绘有云纹的石壁,顶部还镶有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荧光…… 薛畅打量着四周,忍不住说道:“顾宫主你有没有发现,之前的石阶、甬道极其粗糙,而这条通道则显得古朴典雅,完全是不相搭配,却被强行凑在了一起……” 顾诗婧还没有回应,后方就传来汪道顺的声音:“华阳侯的判断没错,之前我们也分析过,认为天尊教很可能是在挖地道的时候发现了古代某位王侯的地下寝宫,于是将其据为了己有。” “有道理。”薛畅点点头,挥手说道:“汪统领、无怒禅师,这里道路宽敞,你们没必要拖到后面了。” “华阳侯有所不知,上一次我们的队形过于密集,当前方射来密集的毒箭或者有巨石滚来的时候,大家闪避不及而受伤颇多,所以这一次才提出这样的要求,以便出现危险的时候,让大家有时间闪避或者救援。”汪道顺解释道。 薛畅一想也有道理。 这时前面传来郭怀守的声音:“薛掌门,别停下呀,请赶紧跟上,有你在后面,我们就放心多了。” “我们走吧。”薛畅对顾诗婧说道。 在火光的映照下,顾诗婧娇嫩的脸颊上透着几分红润,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人踏着坚实的地面,信步前行,走了好一会儿,瞅着前方的通路依旧看不到头,薛畅又忍不住问道:“汪统领,你们可知道这条路是通向何方?” “根据我们这几天的标记,它大体上是远离洛水,朝向西北方向……” 薛畅想了想:“也就是说这条路是通向邙山深处?”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地宫的具体位置还没有发现,但肯定已经超出了邙山派所在的这座山岭的范围,徐大人已经让京师北营的部队向山岭的西北方仔细搜寻,争取早一些发现地宫的出口,防止凶手脱逃。” 薛畅沉吟着说道:“这里山岭连绵,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出口,恐怕是不容易。” “是啊,可惜皇上给予徐大人的权限,也只能调动这么些士兵。”汪道顺沉声说道:“所以还得靠我们加快对地宫的搜索,争取在地宫之中就将这些凶手一举成擒。” “这些凶手敢明目张胆的诱我们前来,恐怕是有恃无恐,要想抓住他们并不容易。”薛畅提醒了一句之后,又转而问道:“无怒禅师,您年轻时应该跟天尊教打过交道吧,你觉得他们的武功如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溶湖 “贫僧当年只是一名小沙弥,虽然和天尊教同处京畿地区,但打交道极少,不过贫僧听寺里的长辈说起过,其实天尊教的武功而当时的几个被武林所摒弃的门派有些类似,其内功的修炼都放弃了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的正统路子,而选择精猛突进的捷经。 这样虽然修练极速,但是对自身的损害也很大,走火入魔的极多,不过天尊教和那几个门派有所不同的是,它的门人修炼成功的不少,因此往往年纪轻轻就有不错的内功修为,不过由于迅猛修炼在身体所造成的隐患使他们的性格往往比较乖戾,这恐怕也是造成天尊教行事霸道暴虐的主要原因。 此外,由于身体上的隐患也使他们信奉一些骇人听闻的歪门邪术,比如人的血液中含有旺盛的精气,喝之可以延年益寿……杀人可以刺激自身内力的勃发,以造成境界的突破……等等。” 无怒禅师神情严肃的说道:“所以当年各派连起手来将天尊教这颗毒瘤铲除,无疑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要是这一次他们真的再一次重现,我们也必须要尽快将其剿灭!不过与其对敌时要小心应付。听我师伯说他们的内劲古怪,而且各有不同,有的刚猛如虎,有的却阴冷如蛇,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旦被其侵入体内,则会造成很大破坏。而且他们的武功招式也很怪异,不能用常理去忖度……” 薛畅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后看了看顾诗婧。 “怎么了?”顾诗婧瞪了一眼。 “一会儿如果出现敌人,咱俩最好在一块儿。”薛畅说道,却没发现这其中的语病。 顾诗婧脸色微红,扭过头去,却看到石壁上刻着一排血红大字:前方系本教重地,非本教之人禁止进入! 薛畅感觉这看似警告、却更像是蛊惑。 汪道顺在后方喊道:“前面就是迷宫。” 薛畅定睛看去,很快就发现了不同:通路变窄了近一半,地面铺的不再是青砖,而是大理石,两侧不再是石壁,而是由一块块生绣的铁板严丝合缝的铺就……脚踏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会儿发出“哒哒”的沉闷之声,一会儿却传出“空空”的脆响,显然下面是空的…… 薛畅心里微惊,当即提醒道:“顾宫主,小心一些。” 顾诗婧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华阳侯不必担心,这段迷宫已经被七巧门处理过了,不会有任何危险。”汪道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薛畅将信将疑的与顾诗婧小心翼翼的前行,很快他们就看到前面的路中央有木栅围住,还醒目的标记了“陷阱”二字,接下来一处墙壁的铁板被撬掉两块,露出里面被破坏掉的机括,还有一根铁棍插入了地砖之中,一摞装满土的麻袋堵住了一面墙……等等诸如此类,在这些被破坏的陷阱旁边往往都伴随着暗红色的血迹……薛畅能够想见之前探查的武林人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薛畅走了一段路之后,看到侧前方墙壁同样醒目的标记着“迷宫出口”的字样,他谨慎的回头问道:“汪统领,出口是在这儿吗?” “没错。” 这是一个不大的出口,在其下方还放置着一块坚硬的岩石,将其卡住,似乎是担心门会再次闭上。 出口处有风迎面吹来,清新而湿润,使薛畅的精神为之一振。 跨过出口,前方的通道很快又与之前一样,平坦宽敞,只是道边多了一些石马、石羊等雕像。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传来青松真人的喊声:“汪统领,这一路上都没有陷阱,只是这里出现了一个湖,把我们都堵在了这里,请快一些过来。” “咱们赶过去。”薛畅一听,拔腿前奔。 顾诗婧气得狠跺了几下脚,她多希望就这样跟薛畅静静的走下去。 前方通路上已经拥堵了很多人,几十根火把将那里照得异常明亮。薛畅奔掠而至,因为其护国武者的身份,一些武林人主动让出路来,薛畅挤到最前面一看,当即吃了一惊: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广阔的地下空间,高高的穹顶满布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下方是一个很大的溶湖,静谧得犹如一面大镜子,只有那偶尔从穹顶落下的水滴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又很快消失。 薛畅借着火光,仔细观察这湖周围湿滑的峭壁,很快就判断出这绝不是人工所为,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它像一个倒扣的大碗,完全罩住了这溶湖,但现在大家都无心欣赏这神秘的地下美景,因为这湖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薛畅望向对岸,那里散落着几根燃烧着的火把,显然是探察队的人扔过去的,正好将出口照亮,只是这湖面约有七八丈远,要想轻松渡过,却不是太容易。 这时,汪道顺已经赶至,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立在岸边的两根铁柱,沉声说道:“看来这里原本是有桥的,但现在被人拆了。” “……不,不一定是被人拆掉的。”无怒禅师同样举着火把,摸索着满是锈斑的铁柱,并从中间的孔洞中抽出一小段绳索残渣,轻轻用手指一捻,就化成了粉末:“这应该是座索桥,若是几十年无人维护,再加上这湿气的常年侵蚀,最终断掉、沉入水中,也有可能……” “咱们别浪费时间来讨论什么桥是被拆的、还是自己毁掉的,贫道记得汪统领你让人带了绳索,赶紧架一道绳桥,咱们也好继续向前探查。”青松真人不耐烦的催促道,由于武当派在武林大会中表现不好,所以青松真人在这次的地宫探查中表现积极,想通过此来改善一些朝廷对武当派的不好印象。若是在第一次探查时就遇上这地下溶湖,七八丈的距离虽然较远,以他的修为完全可以施展轻功,掠水而过,但是之前的迷宫陷阱众多,让人防不胜防,就连无怒禅师也着了道,让他不得不怀着三分小心。对岸的出口晦暗不明,万一身处半空时突遭袭击,哪怕只是落入水中,在这么多武林人的目睹之下也是件极丢人的事,所以他才会按奈住性子,等后继的人赶来。 汪道顺没有立时回应,而是先问了一句:“这水有多深?” “我刚才用石头试着测了一下。”汪道顺的熟识、黄河水帮帮主隋海鑫抢先说道:“这湖里的水深至少三丈。” “我也觉得水深至少有三丈,而且水也甚是冰凉刺骨,即使身具内功,也不宜在水中待太长时间。”郭怀守也说道。 “是谁负责带着绳索呢?”汪道顺回头问了一声,因为是要探查地洞,为了预防万一,绳索是必备的。 “是我。”一个洪亮生硬的声音在通道内响起,说话的人身穿兽皮裙,右膀赤裸,头发短粗,脸上还坠有一个鼻环,长相粗豪,肩上扛着一大捆绳索,站在众人身后,犹如一尊铁塔。 “原来是仲长老,辛苦你了!”汪道顺认出说话的人是哀牢山的仲峦,拱手问道:“不知这绳索是否够长?能不能在这湖上架起索桥?” “一个……肯定不够,但接上就够了……”仲峦乃是异族,汉话说得不流利,但大家都能听明白,只见他招呼身后另一位扛绳索的武林人,然后手脚麻溜的迅速将两捆绳子接在了一起,又给绳头套上铁钩,接着就不客气的命今大家往后退,自己站在岸边,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对岸,就开始慢慢甩动着绳钩。 由于甬道空间狭窄,绳钩不可能大幅度的甩动借力,所以仲峦只甩动了几下,右臂奋力向前一挥,“呼”的一声响,铁钩带着绳索如同箭矢一般,飞掠溶湖上空,朝对岸直射而去。 薛畅在后方看得清晰,这位哀牢山的长老投掷绳钩时,既没用内力,也无法助跑借力,单凭臂力就能造出这样的声势,其硬功的造诣恐怕不低。 绳钩快飞临对岸时开始下落,最后准确的缠上对岸通路中央的一根铁柱上,还绕了好几匝。 仲峦使劲往后拉了拉,感觉稳当了,又开始将绳索的这一头绑在了岸边的一根铁柱上,很快一根绳索就连通了溶湖的两岸。 “哀牢山的绳技果然厉害。”汪道顺夸赞了一句,让一些武林人暗中腹诽:不就是山里蛮子登山攀援的日常技能,又不是武功,有何可夸耀的。 仲峦显然不懂谦虚,立刻接口道:“俺在山门里攀援抛绳最厉害,每一次出去狩猎,都是俺带队,带的绳索可比这长、比这粗——” “别说废话,弄好了就赶紧让开!”青松真人不耐烦的说道,右手一甩,袍袖打在仲峦身上,这位雄壮的汉子不由自主的连退了好几步,手捂肩膀,有些畏惧的看着比自己瘦小的青松真人,乖乖的闭上了嘴。 “贫道先去探探路。”青松真人说着,轻轻一跳就踩上了绳索,其实他的身材也显魁梧,可绳索在他站上之后竟然没有一点晃动。 第三百三十二章 怪鱼 他没有腾跃,而是踩着绳索,径直向前走去,绳不晃、人不晃,仿佛他脚下所踩的是平坦大道,袖袍飘飘,神态悠闲惬意。 “青松真人的太极内功着实厉害!”无怒禅师忍不住赞道。 “传闻武当的太极内功不但可以化至刚为至柔,还可以粘人拳脚、顺势而为,青松真人走这一趟绳索,可是将太极内功的特性尽展无疑啊!”薛畅跟着夸赞,心中却有些腹诽:好个一贯行事霸道的青松真人,现在居然也懂得搞这种展示形象、宣传自己的噱头了! 青松真人踩着绳索、缓步向前,快走到溶湖中央的时候,脚下平静如镜的湖水突然间翻动起来,一个硕大的红影冲出水面,张开大口,咬向青松真人。 事发突然,但青松真人反应不慢,双脚往绳索上一压,整个人向上弹起。 岸边的众人这时才看清那个红影居然是一条长达一丈多的大鱼,浑身鲜红似火,一嘴利齿,尾鳍和胸鳍长而大…… “这湖里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鱼!” “这是什么怪鱼?!” ……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这条怪鱼咬了个空,身体下坠、快落回湖里时,它的尾巴往湖面一拍,激起冲天浪花,整个身体借力弹起,再次咬向半空中的青松真人。 “该死的孽畜!”青松真人怒吼一声,抽出腰间长剑,迎着上冲的怪鱼信手一挥。 眼看就要将其斩中,谁知那鱼快速闪动胸鳍,整个身体加速斜向前窜,不但避过了剑斩,而且还咬向青松真人的脚。 青松真人完全没想到此怪鱼居然能在空中转向加速,匆忙缩腿,但还是慢了些,竟然被这怪鱼咬住了右脚,利齿深陷脚面。 青松真人痛哼一声,整个身体被这怪鱼拖着,坠向湖中。 青松真人须发怒张,全力刺出一剑,溶湖上空犹如划过一道闪电,怪鱼感觉到了危险,匆忙松口,想要逃回湖中,但已经晚了。 锋利的剑尖刺中了它的脊背,竟被大如铜钱的红色鱼鳞阻了一阻,但鱼鳞再坚硬,也难抵青松真人几十年的精纯内力,长剑透背而入,将怪鱼刺了个对穿,鱼血溅在青松真人身上,他顿觉皮肤犹如火烧一般的灼痛,当即痛呼出声,原本准备借这一刺之力而跃回绳索之上,但此刻整个身体却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跟着怪鱼坠入湖中。危急时刻他的左脚闪电般向后伸出,堪堪勾住了绳索。 “砰”的一声巨响,那怪鱼砸入湖中,溅起冲天的浪花。 青松真人翻立而起,脚尖猛点绳索,向后掠起,想要暂时退避,身体刚跃至半空,突觉被咬的右脚胀痛难受,并有一股麻痹感迅速向上方传递。 他大吃一惊,急忙运功抵御,同时也不再自持身份,费力的向岸边招手,整个身体却从空中直跌下去。 “不好!”无怒禅师腾身而起,朝着湖中掠去。 湖水又是一阵翻腾,落入湖中的怪鱼竟然还未死去,它穿水而出,张开大嘴,再次咬向青松真人。 事情出乎意料,在岸边众人纷纷准备救助之时,薛畅也伸出右手,想要一指点出。 突听身后“咻”的一声锐响,一道白光疾射而出,眨眼间就钉在了怪鱼身上。 到此时薛畅才看清那竟是一支箭支,在贯穿了怪鱼的身体之后,箭矢强劲的冲力还带着它,飞了一丈多远,方才落入湖中。 薛畅回头一看,唐方卓正将一张绘有彩纹的铁弓挎回肩上。 果然是没有叫错的绰号,只有取错的名字!……薛畅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唐前辈,好箭法,今日终于见识了什么叫彩衣神箭!” 唐方卓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毕竟如今武当派和铁血长河门的关系有些僵,他不想让别人误解自己是在施恩或者别的什么。 再受重创的怪鱼落入湖中之后仍旧未死,还在湖里挣扎,掀起阵阵浪花。 而无悲禅师已经拎着青松真人掠回到岸边,他刚一放开手,青松真人连站立都困难,直接坐倒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着:“我……我中毒了……伤口在右脚……”说完,他闭上双眼,费力的运功调息。 只见他脸上星星点点的红疤,那应该是鱼血造成的结果,脸色却开始泛青,并且不自觉的轻微抽搐…… 汪道顺有些慌了,急声喊道:“邱夫人!牟帮主!” 不需要他多喊,唐门家主和神农帮帮主牟其中已经赶至青松真人身前,一个先掏出几粒解毒丸,让青松真人先服下,另一个则小心的为他褪下右脚的鞋袜,只见他的右脚已经肿得如同一个饱满的萝卜,尤其是被咬破的伤口四周一片乌黑,让人触目惊心。 “好厉害的毒!”牟其中倒吸了口凉气,要知道从青松真人被咬到现在不过很短的时间,就发展成了这样,可见毒性之烈。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伤口处做了一个十字切,然后双手紧捏着青松真人肿胀的右腿从上至下用力挤压,一股股乌黑的脓血从切口处涌出…… 邱夫人小心翼翼的用戴手套的右手粘了一点,凑近闻了闻,就赶紧移开,但她接着用手指捻了又捻,又继续放近鼻尖细闻,双眉越皱越紧…… “邱夫人、牟帮主,情况怎么样?”汪道顺见状急切的问道。 牟其中谨慎的说道:“我们不知这怪鱼的来历,无法在短时间内有针对的进行解毒,只能先紧急的排出毒血,减轻毒素在真人体内的蓄积,而真人应持续运用内力抵御,阻止毒素的进一步蔓延……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寻找和制作解药。” 邱夫人则沉吟着说道:“……妾身闻这毒血的气味跟在迷宫中所得到的毒箭的气味有些相似,而且真人被咬中之后伤口肿胀,脸色发青,身体微颤,这些表现跟之前中毒箭的症状也相似,妾身怀疑毒箭上的毒素就是取自这怪鱼身上的毒。 只是真人所中之毒更为剧烈霸道,让咱们专门为之配置的解毒丹难以发挥效用……妾身担心一味的放血和运功逼毒会让真人很难长久支撑,一旦坚持不住,使毒素入脑,可就麻烦了……” “嗯……”牟其中缓缓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问题。他和荆湖武林的其他掌门不同,与青松真人的关系很不错,因此他双手推挤着毒血,感觉着青松真人越来越冰凉的体温,心中越发忧虑,抬眼看向青松真人的脸,感觉其面色越发的乌青,当目光扫过脸上星星点点的红斑时,突然间愣了一下,一道灵光从脑海中划过:“……这些伤疤应该是鱼血溅到脸上造成的……血溅在皮肤上,能灼烧成这样,说明鱼血亢阳……而这鱼毒却极阴……医书常云,‘万事万物、相克相生。’毒药解药往往也相伴而生……这怪鱼身具阴寒剧毒,若无亢阳鱼血相平衡,恐怕很难长得如此巨大——” “牟前辈高见,妾身明白了。”邱夫人精神一振,对汪道顺说道:“汪统领,现在有一个冒险的办法,或许可以及时救得青松真人的性命,那就是将怪鱼捞起来,取其血液,给真人喝下——” “不,最好是取其心头之血,应该最有效果。”牟其中又强调了一句。 汪道顺一听青松真人有救,立即抖擞精神,看向周围的武林人,还没等他说话,薛畅开口说道:“我去吧。” 话音刚落,就感觉衣服被扯了一下,他回头一看,顾诗婧脸转向旁边,嘴里却轻轻说了一声:“小心些。” “华阳侯,你还是坐镇——”汪道顺是不想让薛畅去冒险,毕竟其身份非同小可,可话还没说完,薛畅已经双脚往地面一蹬,虽然使的是莺飞,整个身体却犹如一只大鹏扶摇而起,直冲溶湖上空。 当旧力快耗竭之时,他加速运转内息,在半空之中连续几个跨步,转瞬之间就越过了大半的湖面,这时他才慢而有序的控制着内息的流动,让身体犹如落叶一般轻飘飘的滑行落下,当他的双脚踩在绳索之上时,绳索只是晃了一晃,随即就被他运劲定住。 青松真人在绳索之上潇洒行走,无怒禅师在绳索之上纵掠如飞,都不及薛畅这一番完全不依赖绳索借力的空中表演更吸引眼球,不但飘逸快捷,而且距离也最远,因为已经快接近对岸,足可见其轻功高超、内力深厚,让岸边一众没有亲眼见过薛畅在宫廷广场连战连捷、晋升护国武者的武林人们大开眼界,心中些许的轻视和怀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畅望了一眼前方昏暗的通道,没发现任何动静,又转而看往脚下:那条怪鱼已经停止了挣扎,整个身体完全漂浮在了湖面之上,晃眼一看就仿佛一条丈长的红绫飘在水面。 考虑到这怪鱼毒性猛烈、生机旺盛,薛畅不敢大意,右手食指向下一点,一束劲气激射而出,正好击中怪鱼翻白的眼睛,“波”的一声轻响,眼球碎裂,怪鱼依旧一动不动,看来确实是死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宝藏 薛畅这才双脚勾住绳索,探下身子,伸手抓住插在怪鱼身上的剑柄,猛然运劲,竟然只用一只手就将这看似瘦长、实则重达四百多斤的怪鱼尸体拉了起来,只是绳索因此而剧烈晃动,生锈的铁柱也开始打弯,薛畅不得不松开剑柄,回头大喊:“扔条绳索过来!” 不一会儿,一团绳索准确的飞至薛畅身前,正是出自唐方卓的手笔。 薛畅将绳索的一头拴在剑柄上,另一头抓在手中,双脚踩着绳索,手中拖着怪鱼,如同拖着一条小船,飞速回奔,很快就回到岸边。 飞鱼帮郭怀守、黄河水帮的隋海鑫和洞庭水帮的费帮主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怪鱼尸体抬上岸,然后各自抽出刀具,戴上准备好的皮手套,按照神农帮牟帮主的吩咐,要开始剖心取血。 其他武林人也都围拢过来,好奇的打量着这条怪鱼。 百兽山庄庄主罗虎雄蹲下身子,一脸惋惜的抚摸着怪鱼的身体,嘴里喃喃自语:“瞧这通体火红的鱼鳞,很像是古书中所说的丹水所出的丹鱼……但它的胸鳍长达三尺,犹如两只翅膀,刚才见它在半空中好象还可以飞行,又像是传说中的文鳐鱼……也可能是个杂种,但不管怎样它都是远古异种,如今的江河大泽中已经很难见到,咱们能在此见到,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居然还将其杀死,简直是暴珍天物!——” 洞庭水帮费帮主与其相熟,朝其连使眼色,才让罗虎雄意识到自己说失了口,这一番话得罪了众多人,更担心伤愈之后的青松真人会因此报复自己,赶紧捂住嘴,但心中还是忐忑。 原来这条怪鱼竟是活化石啊!……薛畅听了他这一番话,对着怪鱼倒是有了些兴趣,对郭怀守轻声说道:“郭大哥,回头能不能将这怪鱼的鱼皮剥给我?” “没问题。”郭怀守爽快的回答。 其他人包括汪道顺对此都没有异议,在他们看来这怪鱼即使是远古异种,但体内有剧毒,鱼血也有问题,似乎没什么价值,没必要为此得罪一个武林新贵。 倒是邱夫人紧跟着说道:“郭舵主,等你们取出心血之后,能不能帮妾身找一找这鱼的毒腺,妾身必有重谢!” 邱夫人说出这话后,也没有人出言与她争,毕竟大周玩毒的门派并不多,而唐门远超其他。 “没问题。”郭怀守再次说出同样的话。 怪鱼尸体虽大,但三人都是杀鱼高手,很快就剖开鱼体,找到心脏所在,就如一颗大桃子一般。 郭怀守割断血管筋膜,将鱼心捧在手中,虽然戴着是皮手套,仍然感到很是烫手。 牟其中知道后,反而面露喜色:“这说明鱼血活力尚在,能用!” 邱夫人则端着一个盛着清水的药碗,让郭怀守滴了几滴鱼血于碗中,又从青松真人的伤口处弄了一点污血放入其中,只见碗中的水一半鲜红、一半乌黑,但过一会儿,乌黑之色开始变淡…… “看来这鱼血确实有效!”邱夫人面露喜色,将药碗拿给牟其中看。 “既然有效,那就赶紧调和鱼血,给真人服下。”牟其中赶紧说道,他已经感觉到青松真人的体温还在下降,身体的颤抖变得剧烈,救治是刻不容缓。 邱夫人来不及细看,直接从药箱中再拿出一个药碗,让郭怀守倒了一些鱼血在碗里,然后拿着水囊往碗里倒水,倒了大半碗方才感觉不那么烫手,这才给青松真人灌下。 与此同时,牟其中的右手掌心贴着青松真人的额头,细察其体内的变化,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再给真人灌一碗。” 一连灌了三碗,旁观的众人清晰的看到青松真人的肚子明显鼓起,但他身体的颤抖停止了,吐纳的气息变得稳定而悠长,不用牟其中说,他们也知道青松真人的情况出现了好转。 邱夫人仔细摸了摸青松真人的脉搏,又翻看了他的眼睑,说道:“真人身上的毒应该是被遏制住了,但要想将他的身体的毒素完全清除干净,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而且他现在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妾身建议最好将他抬回地面,好好调养治疗。” 汪道顺终于是松了口气,当即说道:“邱夫人、牟帮主,两位掌门辛苦了!我马上让人将真人抬回厢房,后面的治疗还得仰仗两位!” “这是自然。”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青松真人在此时也睁开双眼,费力的朝牟其中和邱夫人点了点头,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汪道顺让自己的几个手下抬着青松真人沿着原路返回,牟其中主动跟随,邱夫人则留了下来,她还在意着那怪鱼的毒腺,再说两人都离开了,接下来再有人中毒怎么办。 汪道顺扫了一眼地上的一大滩污血和怪鱼的尸体,然后环视众人,沉声说道:“各位,我们探察了这么久,外面估计天色已晚,不如先返回休息,明日再探。” 其实探查队下来的时间并不长,可就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就重伤了一位护国武者,汪道顺感到压力巨大,已然心生退意,所以征询众人的意见。 “时间并不长啊,这才刚下来就要回去,不太好吧。”果然就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是啊,这么早就回去了,其他人会认为咱们是胆小鬼的。”虽然有些人确实因为青松真人的受伤而有些担心,但他们宁愿在通道中多待一会儿,也不愿上去受同门的鄙视。 看到多数人都表示反对,汪道顺只好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无怒禅师和薛畅身上。 在离开还是留下的问题上,由于薛畅对这天尊教地宫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无所谓,他耸了耸肩:“我听无怒禅师的意见。” 无怒禅师显然已早有主意,他回身指着溶湖,认真的说道:“汪大人,这个湖显然是这通道中的一个重要的区域,我们好不容易清除了障碍,就应该乘胜前进,说不定传闻中的地空就在前面。若是就此打道而回,明天再来时,万一这湖中又有了新的麻烦,阻碍我们前行,再有人手折损,岂不太亏了。” 当年各派合剿天尊教,少林就是主力,因此无怒禅师对于这地洞中可能藏有天尊教余孽一事显得有些操切,不过他的话也让汪道顺改变了主意:“禅师说得在理,咱们确实应该继续向前探查。不过为了防止再出危险,大家到达对岸之后先不要冒然行动,等人都聚齐了,再继续前行,行吗?” 众人一致同意。 探察队中多数武林人都是各派推选出的精英,踩着绳索过湖不是难事,但也有少数轻功比较差,过湖困难,汪道顺干脆叫他们守在湖岸边、保护绳桥。 等到众人都聚集在对岸,上百个火把将周围照得通明,前方依然是一条铺满青砖的通道。 探查队谨慎前行,时不时将火把插在两侧石壁的青铜灯柱上。 走了一小会儿,突叫前方的人高喊:“前面有一栋房子!” 众人精神一振,一起向前奔去,只见前方的通道向两侧扩张,又出现了一个面积较大的穹洞,穹顶镶嵌着多颗夜明珠,莹莹的光芒映照着下方一栋石制小屋。 小屋的木门已经腐朽倒塌,木门上方有一横匾,被无数重重叠叠的蛛网包裹,完全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阴都派冯晏豪抢先一掠而上,用火把燎去蛛网,扫落尘埃,牌匾上的字迹显露出来:珍宝阁。 立刻就有人不屑的说道:“就这么一个破烂的房子里能有什么珍宝?” 派进去探查的几个人也证实了大家的看法:除了厚厚的尘埃和墙角发现的几锭金元宝,再无他物。 众人虽有些失望,但却增强了他们继续探查的信心。 又走了一小段路,前方再次出现一个穹洞和一个相似的石屋,石屋匾额上写有“神兵阁”三个字。 众人对此没有什么期待,但是探查的结果却让他们感到意外:屋内确有一些武器,虽然因为几十年无人维护而导致生锈腐朽,但仍然可以辨认出是前朝末年一些有名的武林人所使的兵器,这其中有少林寺遗失的神秀祖师遗物乌木禅杖、青城派的天机剑、唐门的暴雨梨花针筒、华山派的银丝拂尘……等等。 虽然说在大周建国之后巡武司统管武林,改变了以前武林人自己铸造兵器的习惯,让朝廷允许匠作署和兵器监与武林门派合作,为其量身打造兵器,同时也极大的促进了自身的兵器铸造能力,如今的大周武林各派可以很容易的获得心仪的武器,自然对前朝武林中流传的神兵利器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珍宝阁内这些武器的发现却极大的增强了众人继续探查的期望,而且也证实了这里确实是天尊教的地宫所在。 汪道顺让人暂时封存神兵阁,先让巡武司属员对其进行清点登记,待地宫探查结束,再进行分配。 第三百三十四章 声音 以无怒禅师、薛畅为首的武林各派对此没有异议,其他流浪武林人即使对这些兵器有垂涎,也不敢出言反对。 探查队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前方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穹洞和一个更大的石屋。 这一次石屋的牌匾上没有蛛网缠绕,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清晰的写着“武学阁”三个大字。 匾额下的木门半掩着,火光透过门缝渗透进去,显露出书架的轮廓。 “小心一些。”无怒禅师提醒道,因为从这栋石屋的外观来看,明显是有人清理过。 慧可和尚点点头,带着九名负责最先探查的武林人小心翼翼的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其他人都站在通道上,警惕的关注石屋及其周围,以防止有异常发生。 然而,他们已经进去了好一会儿,石屋里依旧安静异常。 无怒禅师忍不住喊了一声:“慧可,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里面没有回应。 无怒禅师担忧的又大喊了一声:“慧可!”声音中蕴含着少许的狮子吼真力。 石屋内终于响起慧可的声音:“啊……师叔,这里面有好多武林各派的武功秘籍!还有咱们少林的《易筋经》!” “什么?!”无怒禅师脸色大变,一个踏步,飞速掠向石屋。 其他各派弟子也紧随其后,那些流浪武林人见状,也跟着往里跑。 “请大家不要着急进去!先等一等,确定事情是否属实,再做计较!”汪道顺想要劝阻,但这一次却无人听从,急得他不得不大声喝道:“我命令你们都给本官站住,听到没有!” 各派弟子稍作停顿,但看到无怒禅师已经冲进石屋,也就假装没听见汪道顺下达的命令,跟着冲了进去。 无怒禅师进了石屋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书架,铺满灰尘的书架之上摆放着一个个木盒,木盒上都写有字迹:峨眉派飘雪穿云掌,青城派清幽剑法,华山派快剑十三式,快刀门狂沙快刀,武当派太极拳法、鸣琴山庄十面埋伏琴曲…… 无怒禅师的目光扫过这一个个木盒,盒盖上所写的字迹不但有当今各派的武学,还有一些已经消亡的门派武学,他很是心惊,真想打开一个木盒,看看里面是否真有其盒盖上所写的武学秘籍,但他控制住了这股冲动,喊了一声:“慧可。” “师叔,在这里。”慧可和尚在一个书架后面露出头来,朝无悲禅师招手。 无怒禅师大步走过去,途中看到好几个之前进屋的武林人捧着从木盒里取出的书卷看得入神。 “师叔,您看!”慧可和尚神情激动的将一本书卷递给无怒禅师。 看着封面上写的“易筋经”三字,无怒禅师急忙翻开书页,只见第一页上清晰的写着:佛祖大意,谓登正果者,其初基有二,一曰清虚,一曰脱换。能清虚则无障,能脱换则无碍,无碍无障,始可定出定矣。知乎此,则进道有其基矣。所云清虚者,洗髓是也;脱换者,易筋是也…… 慧可和尚没有修习过《易筋经》,以他在少林的地位也不可能有翻阅《易筋经》的权利,他在石屋中发现了这本书名,出于好奇而翻看,不知其内容是否为真。 但是无悲禅师却是在少林藏经阁中看过《易筋经》原文的,虽然他因为错过了最佳的修炼时期而最终放弃了对其的专研,但其经文的大致内容还依稀记得,而他现在所看的书中内容竟和他记忆中的一般无二,心中大感震惊。 他正待继续往下翻看,耳旁却响起了喧嚣争吵之声:“喂,八仙门的小子,你拿的可是我嵩山派的剑谱!” “真是笑话!这个地宫是你嵩山派的吗?这是曾经的天尊教的东西,现在都是无主之物,谁先看到了谁得!” “赶紧放下,听到没有!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哼,你为什么不将你手中的木盒放下?武-当-派-太-极-心-法,好哇,你不也在一样偷看别派武学,若是让青松真人知道,恐怕嵩山派危矣。” “你……你他妈找死!” “姓柳的,你竟敢拿剑刺我,我跟你拼了!” “嘿,刚才是谁在念我武当派的太极心法,赶紧将秘籍交出来,贫道会原谅他的无礼,否则——” …… 石屋较大,木盒众多,冲进屋内的武林人看到盒盖上所写的各派绝学的名字,很难忍住不去翻看,因为最先进来的十人已经做了坏榜样,哪怕是再谨慎小心的武林人看到写有自己门派的武学的书卷被别派的人捧着阅读,也很难保持冷静,因此这样的争吵在石屋内各个角落发生,甚至已有人为此发生冲突,“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响起,石屋内开始乱起来。 最后冲进石屋的汪道顺见此情形,心中大急,厉声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这是敌人的阴谋,咱们可不能上当!……” 汪道顺的喊叫起了一点作用,少数人停止了争吵,但当他们看到其他人没有停止翻看木盒,甚至一些流浪武林人直接将盒中的秘籍揣入怀中时,他们又再次的加入到争抢的队伍中。 作为整个探查队中威望最高、负有压阵职责的无怒禅师见此混乱的场面,也意识到必须要采取行动,可就在他要用狮子吼镇住全场之时,却又听到慧可的惊呼:“师叔,这里还有一有写有‘金刚不灭体神功’的书卷!” “什么?!”无怒禅师又是一惊,相比较易筋经,修炼了金刚不灭体神功的他对此更为关切,沉声说道:“快拿予我看!” 混乱还在持续,并有扩大的趋势…… 当探查队的人都涌向石屋的时候,只有两个人站在原地没动。 薛畅自身就拥有一个武学系统,他正愁着没有足够多的时间去修炼,又怎会去觊觎他派的武功秘籍。 顾诗婧这半生都是被人推着前行,她对武学的兴趣其实并不大,更何况看到薛畅没有进去,她下意识的将心中仅有的一点冲动也打消了,只是忍不住问道:“你不进去?” 薛畅洒然一笑:“总得有人在这里站岗放哨,万一有敌人从前面的通道冲过来怎么办?” 顾诗婧听得出这是薛畅在调侃,语气中透露出对探察队其他人的些许不满,她看向火光晃动、喧嚣声渐起的石屋,不屑的哼了一声,正要说话,突然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喜欢你身旁的这个男人……” 这声音虽轻,却如同惊雷在顾诗婧心中炸响,将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掀了出来,她在大赫之下忍不住喊了一声:“谁?!” “怎么了?”薛畅回头看她。 那娇柔的女声又在顾诗婧耳边响起:“别紧张,同样身为女人,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肯定经常问自己,‘我这么喜欢他,可他喜欢我吗?’要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很简单,沿着这路往前走,很快你就能知道答案……” 这声音在顾诗婧耳边娓娓道来,犹如丝丝春雨,润入心底,顾诗婧为其所动,不由自主的沿着通道往前走。 “顾宫主,你要去哪儿?”薛畅见状,忙问道。 “瞧,他问你了,说明他对你有关心,咱们再走快些,看他会不会追上来。”那声音继续在顾诗婧耳边细语,悄悄的把“你”换成了“我们”,顾诗婧竟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反而开始感觉这声音就是自己内心所想,于是她施展咫尺天涯轻功,飞速向前奔去。 “他追上来了,这很好,说明他真的关心你,他喜欢你,你的付出没有白费……”听着耳边的细语,回头看到薛畅紧追而来,顾诗婧感到内心满是喜悦,因此当那声音说道:“推开这扇木门,你需要一个房间和他单独相处”时,她毫不犹豫的照做了。 但薛畅却停了下来,通道的前方被两扇大木门挡住,木门之上还挂着一个“美人阁”的匾额,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怪异,但是顾诗婧进去了,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薛畅稍作犹豫,也不得不推门进去。 木门后应该是一个穹洞,却被布置成了一间卧室,四壁之上画着各种撩人的春宫图画,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铺着鸳鸯戏水的床单,挂着粉红色的帐幔,四周是一袭一袭的流苏,轻轻摇曳…… 薛畅还闻到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类似檀香,却让人一闻之下,心跳开始加速…… “不好,有毒!”薛畅心中一惊,立刻屏住气息,冲上前去,想要拉走站在床前的顾诗婧。 谁知顾诗婧猛然转身,将他紧紧抱住,往后一拉,两人同时摔倒在柔软的大床之上。 “对了,就应该这样,这个年轻的男人害羞,所以我们就要主动。现在他就在我们怀中,瞧他多么的英俊!吻他,使劲的吻他!他是我们的,再也不要让他离开……”那声音不再轻言细语,而是充满激情诱惑,听得顾诗婧血脉喷张、欲念倍生,她翻身压住薛畅,一只手撕扯薛畅的衣服,鲜艳的红唇贴向薛畅的面颊……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伏击 薛畅正要用力挣脱,耳旁却突然响起一个妩媚诱惑的声音:“瞧瞧你身边的这位女子,她是真的很喜欢你,愿意为你奉献身心,你可不要伤了她的心哟!看看她那美丽的眼睛,娇嫩的脸蛋,红艳的嘴唇,丰腴的身体……我若是你,我定然会将她狠狠的拥在怀中,使劲的——” “无耻的狗贼给我滚出来!”薛畅扭转头,朝着一个方向,运尽内力,发出怒吼。 尽管这声音充满诱惑,能动摇人心志,但薛畅内功深厚,又修炼过移魂大法,在他有心防御之下,根本无法撼动其情欲,但他之所以还倾听了好一会儿,就是为了先判定传音入密之人所在的大致位置,这一声怒吼虽然不及音攻类绝学——狮子吼,但蕴含九阳真气,威力也非同小可。 就听见大床前方、木墙后面传出一声惨呼,即使是惨叫,那嘤咛之声也很荡人心魄。 但薛畅不为所动,右手用力一拔,将压在身上的顾诗婧拨开,翻身坐起,沉声喝道:“顾宫主,给我清醒些,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薛畅连续运劲开口,那香气自然被再次吸入体内,又正瞧见顾诗婧倒在身侧,衣裳松落,酥胸半露,不禁心神一荡,在这神识恍惚的瞬间,危险悄然来临。 而顾诗婧被他这运劲一喝,如同冷水浇脸,恢复了几分清醒,正要撑床坐起,却突然看到薛畅后方的石壁隐没,一个红脸大汉突然显现,伸出钵大的拳头,朝着薛畅的后背击来。 危机时刻,顾诗婧来不及出声提醒,她用手撑床,整个身体横着越过薛畅的头顶,右掌刚刚探出,一股强横的劲力就顺着手掌猛撞过来。 顾诗婧仓促应对,内力提聚不足四成,完全无法抵御,当即被击得飞了出去,撞向薛畅的后背。 薛畅看到顾诗婧横身掠起时,就感到不妙,他急忙运转九阳神功,让神智恢复清醒,随后就听到顾诗婧一声痛呼。 当顾诗婧的身体撞向薛畅时,坐在床上的他上身旋动,左手伸出,将顾诗婧揽在腋下,右手呼的一掌向前拍出,正好迎上红脸人再次击出的一拳。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只听砰的一声震响,红脸人向后跌撞向石壁,薛畅也被对方打得向后仰倒,他顺势一个倒翻,站立在床上。对方拳头所发出的凶暴劲力很是古怪,顺着他的内力就一个劲往劳宫穴里钻,若非他九阳神功自成罡气护体,险些让对手得逞。 薛畅不及多想,沉声问道:“顾宫主,你怎么样?” “我……我有些不舒服……”顾诗婧的声音有些异样,还伴随着轻微的喘息。 实际上薛畅不用问,都能感觉到对方情况有点不对,因为他左手揽抱着顾诗婧,掌心正好贴着对方的小腹,能感觉到丹田处不均匀的颤动。 薛畅已顾不得许多,双手扒住顾诗婧的身体,往身后一抡。 顾诗婧一声惊呼,就已经翻趴到了薛畅的后背。 “快屏住呼吸,搂紧我,咱们冲出去!”薛畅说完,顾诗婧居然没有反对,而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一双手抱紧薛畅…… “想跑?可以,等我先把你两个的脑袋拧下来!”红脸大汉恶狠狠的声音破坏了这旖旎的画面,他狂冲几步,挥拳再次击来,劲道更胜前次。 但薛畅腾出了双手,准备较上次更为充分,向前跨了小步,右掌划了个圆圈,迎着对手的拳头击去,正是亢龙有悔。 “砰”的又一声震响,红脸人再次被击飞出去,薛畅也感到掌心微麻,胸口微闷,轻轻的吐了口气,若是平时与之对掌,薛畅完全可以用侧身或借力后撒等方法来缓解对方拳力的冲击,但此时身背顾诗婧,他没敢乱动,怕破坏身体平衡,因此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拳。 击倒了红脸汉,薛畅脚步轻点,纵身往来路掠去,却听身后“哈哈哈哈哈”的一阵狂笑。 “好久没有打过这么爽的架了,真他娘过瘾!”红脸汉翻身而起,嘴角还渗着血丝,脸上却显得兴奋,他边说、边腾身而起,半空之中大吼一声,右拳猛力击出。 虽然红脸汉与薛畅还有几步距离,但这一拳有破风之声,若薛畅继续前奔,其拳风就会击在顾诗婧身上。 薛畅不想让顾诗婧再受伤,当即顿住前冲的身形,拧身回摆,反手横拍,正是神龙摆尾。 两人又拼了一记,红脸汉连退好几步,学唱则有点站立不稳,他惊讶的察觉对方的拳劲又叫之前强了几分。 这家伙居然越挫越勇?!……薛畅略有心惊,当即紧追两步,双掌迅速平推,正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奇大的一招震惊百里。 红脸汉的须发甚至都因对手强劲的掌压而向后飘起,他却不但不惧,反而更显兴奋,双拳立刻迎上,当即被打飞了出去。 薛畅没有就此罢手,施展莺飞,紧追而至,一记双龙取水,双掌击向对手的腰部。 红脸汉正从半空中摔落,很难闪避,也无法出拳相挡。 就在这时,薛畅察觉身后有细微的风声,他立即停止进击,迅速往旁侧一闪,一个人影与他擦肩而过,挡在了红脸汉身前。 薛畅定睛看去,只见此人身穿黑衣,肤色也黝黑,长得瘦小精干,双手套了一对锋利的钢爪,一双不大的眼睛中迸射出嗜血的光芒,他跃跃欲试的正要扑向薛畅,身后传来红脸汉的骂声:“吸血鬼,老子打的正高兴,不需要你来插手,赶紧滚开,否则我连你一块揍!” 薛畅大感惊讶:这家伙硬扛了我一招震惊百里,居然没事? 黑脸人根本不卖账的厉声回道:“腥蛮子,现在不是你单打独斗的时候,咱俩必须得留下此人,否则若是让他逃出去,坏了计划,师傅绝不会轻饶你!” 黑脸人说完,红脸汉骂了一声:“滚你他娘的!” 计划?师傅?……此人的话让薛畅心中一紧,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脚尖一点,带着顾诗婧,向后飞退。 “想跑?”黑脸人冷笑一声,纵身扑上,交叉的双手向外一分,两个钢爪划出一道“x”的轨迹,袭向薛畅。 薛畅等的就是他的主动进攻,当即停止后退,踏步向前,蓄积内力的右拳猛然轰出,罗汉拳的马步冲拳式竟被他打出了赫人声势。 黑衣人的爪击正迎上薛畅的拳劲,眼见着就要正面相撞,黑衣人的身形骤然加速,就见人影一闪,居然从薛畅的视野中消失了。 随后薛超就察觉身后传来撕裂之声。 此人竟然瞬间就闪到我身后去了!……薛畅有些吃惊,他正要转身回击。 “再吃我一拳!”偏在此时红脸汉又从正面攻来。 面临前后夹击,薛畅倒也不慌,他往侧前方进步,运转乾坤大挪移,将红脸汉往后一引,红脸汉的拳头不由自主的迎上了黑脸人的钢爪。 黑脸人急忙纵身上窜,避过红脸汉的拳头,却迎上薛畅紧跟而来的一掌,眼瞅着其面部就要结结实实的挨上一掌,他的细长脖子倏地往下一缩,整个陷入胸腔之中,身子凭空矮了一截,薛畅的手掌擦过其头发,落了个空。 而黑脸人却趁机往前一窜,钢爪直插薛畅小腹,想要来个开膛破肚。 薛畅万万没想到对手的身体会如此怪异,如此短的时间、如此近的距离,想要闪避或正面抵御已经是不可能,但他丝毫不慌,右膝上顶,左肘下压,若对手继续进击,就要冒着胸膛后背被击碎的危险。 黑脸人没有两败俱伤的勇气,整个身体往旁侧闪避,但右手的钢爪却顺势一带,“撕拉”一声,薛畅的衣服被划破,小腹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 听着黑脸人“桀桀”的笑声,薛畅立刻感到伤痕处有一丝麻痒,他暗叫不好,好在之前为了教徒弟,研究过几本医书,当即左手食指闪电般连点伤痕附近的几处穴位,以封闭此处血液的运行。同时右掌迎向红脸汉从侧后方击来的拳头,在相触的瞬间乾坤大挪移转换阴阳二气,大大减弱对方的拳劲,薛畅轻松的牵引,让红脸汉的拳头再次击向了黑脸人。 这一次黑脸人有了防备,边闪避边骂:“腥蛮子,你到底是哪边的,不打那男的,专来打我?!” “有趣,这白脸小子的武功有古怪!”红脸汉不怒反喜。 借着红脸汉阻隔黑脸人之际,薛畅向后飞退,眼见着已经接近了木门,“啊……”一声呻吟在这屋内响起,这声音妩媚妖娆,让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女子在床第上被亲抚爱摸的旖旎画面。 薛畅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恍若未闻,但在其背后的顾诗婧却受其影响,猛然一抖。 这一抖险些让薛畅失去平衡,待他稳住身形之时,红脸汉和黑脸人已经赶至,一个正面强攻,一个从侧后偷袭。 第三百三十六章 脱险 薛畅面对两人的联手,虽然两人的武功怪异,功力也不弱,而且其打法跟当初薛畅去洛阳时所遭遇的那两位叛离武当的道长相似,但产生的效果却相差甚远,那两位相互配合了几十年,且正反两仪剑法又专门是为两人联手所设,所以力量得以倍增,可眼前的这两位单打独斗惯了,虽然联手,却缺少配合,在攻防进退之间破绽不少,所以薛畅使用乾坤大挪移,左牵右拉,屡屡让二人互斗,颇显轻松。 但是红脸汉体质特异,屡打不倒,越挫越勇;黑脸人轻功鬼魅,身体怪异,几次不可思议的躲开了薛畅的攻击。 当然最麻烦的是那藏着的人,她发出的呻吟声一直不停,而且越叫越欢畅,就如同抵死缠绵的妇人,让人听了欲念翻腾、血脉喷张,薛畅内功深厚,尚且也感到些许的不适,更别说受了伤的顾诗婧, 这荡人心魄的声音勾起了她心底的情愫,让她心驰动摇,情难自禁,再难屏住呼吸,从而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多的香气被吸入体内,导致欲火焚烧,理智渐失…… 她抱紧薛畅,身体使劲磨蹭着其后背…… 薛畅几次提醒没有效果之后,也只能强制忍耐。 “呼”的一声,红脸汉的拳头再次当胸击来,薛畅挥掌迎上。 红脸汉拳到半途,突然身体下蹲,拳头下沉,避开薛畅的手掌,从下往上,来了一句兜击。他也是害怕再受薛畅手掌的牵拉,不再直来直往而主动求变。 只可惜这显然不是红脸汉的风格,为薛畅一眼看破,身体微侧,右手圈住对方的拳头,往旁边一送。 红脸汉的拳头再次对上了黑脸人刺来的铁爪。 黑脸人对此已经习惯,他施展轻功,闪现到薛畅身后的另一侧。 薛畅反手一掌。 黑衣人再闪至半空,经过几次过招,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的掌法精妙难挡,但是掌风再强却不能及远,况且还背负一个女人,行动不便,因此其上方是最好的闪避缓冲的去处,而且还可以避免再受红脸汗的干扰。然后他就看到了薛畅出左掌硬抗红脸汉攻击的同时,右掌向上挥出。 来的正好!……黑脸人暗笑对手的妄自尊大,当即双臂一展,准备旋身而下,趁对手双掌尽出之时,贴身突袭。可就在他开始行动之时,却见对手的右掌曲起四指,伸出的食指微动。 黑脸人立觉一股锐利的气流直刺额头,他再次施展缩骨之法,堪堪避过,旋即胸口一痛,接着下腹又是一痛,膻中穴和关元穴相继被点中,顿时内息淤塞,血流阻滞,全身麻木。 一指笼三穴,乃是一阳指的绝学,薛畅这些天勤练不缀,方才掌握。之前之所以未曾使出,那是因为薛畅觉得红脸汉体质特别,光是点穴似乎不太保险,而黑脸人轻功鬼魅,来去如风,一旦一击不中,对方就会有防备,所以薛畅先摸清黑衣人的闪避规律,并使其误以为自己只会拳脚,才创造出这一有利时机,最终一击奏功。 看到黑衣人从上方直落而下,薛畅正要给其一掌。 红脸汉大吼一声,猛冲而至,双拳齐出。 与此同时,那呻吟之声骤然提高音量,犹如行房时的亢叫,让薛畅心神一震,而顾诗婧则急剧颤抖起来。 薛畅狠咬一下舌头,提振起精神,双掌平推过去,一记震惊百里,再一次将红脸汉打跌出去。与此同时,薛畅右脚一记罗汉拳的侧踢式,狠狠的踹中了落下来的黑脸人的胸膛。 黑脸人像破麻袋一样飞撞在石壁上,狂喷鲜血,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 紧接着,薛畅一指点出,一股劲气激射出三丈之外,将大床前方的屏风穿了一个小洞,随即响起一声惊呼,呻吟声戛然而止。 连续的出招,尤其是这一阳指,对内力和精神的消耗都极大,薛畅感到了几分疲惫,他没敢再停留,转身撞开木门,背着顾诗婧冲了出去。 翻身跃起的红脸汉正待要追,身后有人喊道:“蛮子,别追了,这小子太过厉害……恐怕就是周国新晋的护国武者薛畅,咱们远不是对手……快抱起吸血鬼,咱们赶紧撤退……”说话的是一位娇媚的妇人,一双妩媚的眼睛充满撩人的春情,穿着甚少,果露在外的肌肤光滑白皙,只是右肩处有一个很浅的圆形血痕……她手扶着屏风,娇喘嘘嘘,似乎也受了些伤。 一心只想厮杀的红脸汉居然听从了这位妇人的话,返身回来,抱起倒在地上的黑脸人,走到妇人身边。 “吸血鬼,你还活着吗?”妇人问了一句。 “还……还活着……但是我感觉很不好……必须得喝点味道上佳的人血……否则怕是支撑不住……”黑脸人有气无力的说道。 “先忍一忍,现在没时间给你弄人血,蛇老大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咱们得赶紧同他会合,离开这里。”妇人说道。 “这么快就离开?师父让我们做的事——”红脸汉有些不甘。 “师父只是让我们给大周武林一个教训,可没让我们在这里拼命,我们杀了那么多人,已经足够了,若是有人过于贪功、陷在这里,我想师父绝饶不了他!”妇人冷着脸,沉声说道:“咱们赶紧走!” 红脸汉不敢争辩,乖乖的听从。 薛畅冲出木门,几个起落之后再也闻不到那香气,他这才放慢速度,转身看向木门。 没有人追来,这让薛畅有些失望,其实之前为了避免香气的吸入,他运转了学自《九阴真经》的龟息功,停止了呼吸,如此也影响了他不能完全发挥九阳神功和降龙十八掌的威力,此刻他倒是想看看那个拥有怪异功法的红脸汉能不能挡得住他全力的一击,可惜对方怂了。 “顾宫主,你怎么样?没事吧?”薛畅关切的问道。 回应薛畅的依旧是顾诗婧急促的呼吸和嘴手的乱动。 由于担心顾诗婧的伤情,薛畅不敢在这甬道内多做停留,他拔腿狂奔,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那个穹洞。 然而眼前的场景让他大吃一惊:那个武学阁的石屋倒塌了一半,里面火光熊熊,在石屋之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着许多探查队的队员,一些人头发衣服有被烧灼,还有不少人身上插着弩矢,呻吟声此起彼伏…… 薛畅扫了一眼之后,略作迟疑,就朝着正在给无怒裨师看伤的邱夫人奔去。 “邱夫人,你不用管贫僧,先去治疗其他人。”无悲禅师正跟邱夫人说道。 “禅师您太高看妾身了,说起用毒解毒,我还过得去,但要说治伤疗伤,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邱夫人安慰道:“不过禅师您也别太担心,妾身已经仔细看过了,这些弩矢上的毒跟之前在迷宫里那些箭上的毒一样,这一次下来我带有足够多的解药,已经让唐方凯和唐天昭分发给大家。妾身还让飞鱼帮的郭怀守舵主赶回地上,去通知徐大人,相信很快徐大人就会派人下来,救援大家。” 听完这些话,无怒禅师心中稍定,随后他脸色又变得沉重起来,双手合十低声叹道:“阿弥陀佛!贫僧真是羞愧,这明显是敌人的圈套,贫僧却被贪念蒙蔽了心智,没能够及时制止,导致这么多同道遭受苦难,实在是难辞其咎啊!” “禅师!”邱夫人再次安慰道:“这实在是敌人太过狡诈,各派弟子担心本派武功流失,所以才会都着了道,妾身若不是因为缠着郭舵主他们寻找怪鱼的毒腺,来晚了一些,也一样会上当!而且全靠禅师您击塌了石屋,才救了大家的性命,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无怒禅师心中的负疚稍减,他将邱夫人给的解毒药吞了下去,正要说话,看到薛畅急奔而来,当即诧异的问道:“薛掌门——” 话还没说完,薛畅就急切的说道:“邱夫人,顾宫主中了毒,还请你帮忙看看!”说着,他蹲下身子,想要将顾诗婧放下来。 顾诗婧却紧搂着他不放,一张滚烫的俏脸使劲贴着他的脖颈。 薛畅顿觉尴尬无比,正想要使劲将其拽下,邱夫人观察着顾诗婧那绯红如火的面颊,开口说道:“顾宫主中的应该不是毒,而是春药一类的东西。” 邱夫人的话印证了薛畅心中的猜想,他忙问:“这个有解吗?” “春药不需要解。”邱夫人说起这个,神清也略显尴尬:“要么通过男女之间的……嗯,要么熬到药劲过去就没事了。” “熬到药劲过去要多久?” “一般两三个时辰。”邱夫人不是太确定的说道,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傲雪宁心丹,可以缓解她体内的燥热,让她恢复一些神智……哦,你还可以用冷水不停的给她擦脸,加强对春药的抵抗。” 第三百三十七章 疗伤 “多谢邱夫人!”薛畅伸手接过瓷瓶。 “薛掌门,你要是不方便的话,要不……等妾身给其他人解完毒,由妾身来照顾顾宫主。”邱夫人又善解人意的说道。 “那太好了!多谢邱夫人!”在这一刻,薛畅完全忘记了以往的芥蒂,真心的感激邱夫人伸出援手。 在一旁的无怒禅师突然开口说道:“薛掌门,顾宫主可不只是中了春药,她应该还受了不轻的内伤,而且这内伤有些奇怪……” 这话提醒了薛畅,让他想起了顾诗婧之前替他挡的红脸汉的那一拳,当即伸手强行掰住顾诗婧搂住他脖颈的右手腕,渡了一丝真气过去。 很快薛畅就感觉到在顾诗婧的体内有一股异常的内劲,与他之前为顾诗婧所疗伤时接触的朝云暮雨神宫练就的真气完全不同,它凶狂霸道,在顾诗婧的脉络中横冲直撞。顾诗婧自身的内力不但无法将其压制,反而是散布在脉络中、无法凝聚。当薛畅渡入的真气贴近它时,它竟然迅速的涌过来,缠住并吞食。 这吓了薛畅一跳:难怪明明没有了源头的这股怪异劲气居然在迅速的增大,原来它能吞噬他人的内力,壮大自己,就如同被孕育的生命一般,直至最后鸠占鹊巢。也难怪顾宫主一直在颤抖,我还以为是那香气在作怪,没想到竟然是那个红脸汉古怪的内力…… 薛畅心中非常内疚,他很清楚如果不是顾诗婧为他挡了那一拳,恐怕现在受苦的就是自己,他立刻将心神进入系统,急声问道:“如何才能治疗好她的内伤?” 系统并没有立刻回答,或许正在通过薛畅渡入顾诗婧体内的真气了解情况,过了一会儿,就听着“叮”的一声响,扣出了一点侠义值:“两个办法,一是将你的九阳真气渡入她体内,以刚克暴,摧毁这股劲气的锋锐,再辅助她慢慢将其彻底消除;二是将你的九阴真气渡入她体内,以柔克刚,将其驯服,最后用九阴真气引导这股劲气进入你的体内,由你来将其彻底消除。不过考虑到它的增长速度,你的九阴真气还比较弱,不足以对它形成压制,所以建议你选第一种。 但要注意的是你必须在第一时间尽快将九阳真气大量渡入她体内,不然可能反过来会被这股劲气吞食,这就需要你俩全身心的配合,而且还不能有外人打扰,否则一旦失控,她很可能失去生命。” 无怒禅师见薛畅脸色大变,当即关切的问道:“薛掌门,顾宫主的伤情如何?” 薛畅松开顾诗婧的手腕,顾诗婧立刻就用手搂住了薛畅的脖颈。 薛畅定了定心神,神情凝重的急声说道:“顾宫主的内伤非常严重,我必须得马上返回地面为她疗伤!无怒禅师,刚才你们进入这个石屋的时候,我跟顾宫主沿着通路继续前行,在前面不远进入了一个屋子,里面弥漫着春药的香气,有一个女的躲在暗处施展媚功。 还有一个红脸汉,他拳法凶狠,内力古怪,顾宫主为我挡了他一拳,结果就受了较重的内伤,而我多次跟他对掌,将他打翻,他都好像没事似的,反而越打越凶狠。 后来又杀出来一个黑脸人,他的轻功迅捷鬼魅,还练有某种柔功,可以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 他们三人围攻我和顾宫主,想要将我俩留下。后来我将黑脸人打伤,也可能还伤了那个藏在暗处的女人,为了怕顾宫主出事,我赶紧跑了回来,他们没有追出来,很可能会逃跑,我建议你们一会儿赶紧带人过去察看。” “原来薛掌门你已经发现了敌人!”无怒禅师一双虎目光芒闪烁,含着怒气,沉声说道:“那还等什么,贫僧现在就去查看,可别让这帮宵小之徒跑掉了!”说完,他就大踏步的朝着通路前方走去。 邱夫人赶紧劝道:“禅师,您现在受了伤,最好先别独自去探查,等徐大人派人来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去!” “不过是一点小小的擦伤而已,毒都已经被你解了,对贫僧再没有一点影响。”无怒禅师边走边说,语气坚定:“更何况薛掌门和顾宫主已经将那些宵小打伤,贫僧如果连一群受伤的宵小都怕,那还当什么护国禅师!这群凶手既然已经露了面,说明前面就是他们的巢穴所在,他们设计了这么多的陷井,很可能也准备好了退路,贫僧得赶紧过去查看,防止他们跑掉,否则我们死伤了这么多,还什么都没抓着,可就真成了武林的笑柄了。” 听了无怒禅师的话,邱夫人扭头看了看已经在朝着来路狂奔的薛畅,又扫了一眼躺了一地、呻吟不断的探查队员们,她咬了咬牙,大声说道:“禅师,我跟您一起去!” ………………………………………………………………………… 快些!再快些!……薛畅背着顾诗婧,全力施展追风逐月轻功,在地下通道中一路狂奔,在途中还遭遇赶下来增援的武林人,面对带队的郭怀守的呼喊,薛畅都没有回应。 直到他窜出了地洞口,看到守在外面的徐昭延,没等对方说话,他就抢先说道:“徐大人,顾宫主受了严重的内伤,我得赶去她所住的厢房,紧急为她救治,不希望有人打扰!哦,对了,还得麻烦你派人赶紧给我端一盆冷水来!”说完,薛畅右脚一跺,腾身而起,朝着三清大殿后方的厢房飞速掠去。 徐昭延还没弄清楚是怎什么个情况,薛畅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三清大殿的广场前。 徐昭延有些发慌,先是青松真人被怪鱼咬伤中毒,到现在也没有明显的好转。接着又听闻探查队上百名武林人同时被困于石屋之中,遭到弩矢的攒射和火焰的焚烧,绝大多数人受伤(包括汪道顺),还有六人身死。现在薛畅又告诉他,神女宫顾宫主遭受重伤…… 接连传来的坏消息让徐昭延感到了压力,这一次若不能抓住背后黑手,恐怕他将难辞其咎! 他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让紧张的情绪显露在脸上,对手下说道:“快,去打一桶井水,送到顾宫主所住的厢房外。” 薛畅赶到顾诗婧所住的厢房,想将顾诗婧放下,可是顾诗婧却将他缠得紧紧的,怎么也不肯松手,薛畅不得不点了她的麻穴,这才将她放倒在床榻上。 这时,木门敲响,巡武司的人送来了一桶井水。 薛畅忙将水桶拎进屋,迅速将门别上,然后找出顾诗婧的汗巾,放进水桶里浸了浸。虽然是在盛夏,但夜间山上深井里的水却很是冰凉,薛畅稍微拧了拧,就拿着湿漉漉的汗巾,轻轻贴在顾诗婧的脸上。 原本神志恍惚的顾诗婧被这冷水一激,顿时睁大了双眼。 薛畅赶紧拿出邱夫人给的那个瓷瓶,对她说道:“顾宫主,这是唐门秋夫人给的傲雪宁心丹,服下它能够克制你所中的春药,然后我再帮你治疗内伤,好吗?” 顾诗婧看着他,一双美丽的凤眼又渐渐泛起波澜。 薛畅赶紧从瓷瓶中倒出几粒药丸,喂给顾诗婧服下,当他的掌心与顾诗婧的红唇相触时,顾诗婧的呼吸声立刻又变得急促起来。 但是很快傲雪宁心丹起了作用,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低沉,神情也恢复了几分清明,嘴里发出的不再是呻吟声,而是冷淡的声音:“你点了我的穴道?” 薛畅尴尬的解释道:“啊……那个……刚才你神志不清——” “还不快给我解开!” 薛畅赶紧照做。 顾诗婧闭上双眼,细查体内的伤情,身体难以控制的颤抖能让她多少感觉到体内伤情不妙,但她没想到会是这么糟糕,瞬间花容失色,颤声问道:“你准备怎么给我疗伤?还像上次一样?” “和上次有些不同。”薛畅略显尴尬的回答道:“只需要你我盘膝相对而坐,手掌相抵,劳宫穴相通。顾宫主你需要凝聚精神,努力抑制住体内内部异常劲气的躁动,同时放开体内的脉络,全身心接纳我在短时间内渡过去的大量内力,如此方能一举击散那股怪异的劲力,然后你我的内力再相互配合,将它彻底消除。 听完薛唱的这番话,顾诗婧心中竟有点失望,她勉力压抑住情绪的波动,故作冷漠的说道:“就按你说的,赶紧开始吧。”说完她就翻身坐起,盘起双腿,闭上双眼,意守丹田,同时平伸双手。 薛畅做着相同的动作。 只是当两人的手掌相触之时,肌肤相摩,感觉到薛畅掌心传递过来的温热感,顾诗婧忍不住浑身一颤,情不自禁的睁开了双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薛畅: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浓黑的剑眉,饱满的前额,挺直的鼻梁……他要是我的夫君该有多好! 原本被勉强压抑住的情潮突然间翻腾起来,同时刺激了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异常劲力,它沿着任脉猛然上冲,顾诗婧顿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了薛畅一脸。 薛畅睁开眼,只见顾诗婧再次躺倒在了床上,嘴角一抹血红。 薛畅大惊,急问:“顾宫主,你怎么样?!” 这一口血喷出让顾诗婧又恢复了几分清醒,她只觉内力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在那股异力的裹挟下在她体内乱冲乱撞,撕扯着她胸前的经脉,导致她全身乏力,连动动手都有些困难…… 这一刻顾诗婧万念俱灰,看着一脸关切的薛畅,依稀回想起自己在中了春药之后所做的那些羞人之事,在此刻她终于抛开以往的矜持和故作的冷漠,声音微微颤抖着,紧张、兴奋、柔情、忐忑交织在其中,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柔:“薛郎……我能叫你一声薛郎么?……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心里有了你,……看到你和澜梦成亲……我十分嫉妒……跟师叔吵了一架……偷跑来此处……我……我不行了……但我很高兴……在最好的时刻……能够跟你在一起……薛郎,你能再抱抱我……亲亲我么?……” 说到这里,顾诗婧已是满面娇羞,却还想要费力的伸出手去,抚摸薛畅的脸……然而情潮涌动再次淹没了她的理智,使她眼神迷离,呻吟声再起,甚至她还想要抱向薛畅,只是她已经无力坐起…… 顾诗婧的话让薛畅大为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一向傲慢、惯用冷眼看人的神女宫宫主居然暗恋上了自己! 但此刻他没有心情去多想此事,赶紧抓住顾诗婧的右手,强行渡了一丝真气过去,探查其体内的情况,同时急问系统:“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救她?!” 系统没有马上回应,就在它思索之际,薛畅输出的那一缕真气已经被异力吞噬。 就在薛畅心急如焚之时,系统那毫无生气的声音响起:“告诉你拯救的方法需要扣除你100点侠义值,是否同意?” 狗日的系统居然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虽然薛畅有些恼怒,但为了救人,他也顾不了许多了:“行。” 脑海中一声脆响,接着就听系统说道:“你眼前的此人受雌激素的影响,已经完全无法凝神聚气,从你刚才的探查中应该已经知道她体内的怪异劲气正在胸前的脉络中四处吞食并迅速壮大,甚至还有一小缕劲气正向上冲撞,试图进入她头部的脉络,如果她体内的劲气都一起涌入头部,很可能会导致颅压的急剧升高,而产生爆裂——” 听到这话,薛畅吓了一跳,想起之前在总巡武司听徐昭延谈及氓山派弟子被杀的情景,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难道这就是一些氓山派弟子被爆头的原因?! “快告诉我怎么救?!”他心情更为焦躁的催促道。 “既然她无法作出配合,要单靠你自己一人,唯有施展双修之法,才有可能救她一命——” “双修?!”薛畅一愣。 “这不是你之前为她疗伤时碰巧进行的那种似是而非的双修,而是真正的道家双修秘术,首先……” 听了系统简单的讲述,薛畅明白了:施展这种双修既可以立刻解除顾诗婧所中的春药之毒,同时可以更为顺畅的在短时间内渡入大量的九阳真气,而且还可以迅速壮大自身的九阴真气,引导顾诗婧的内力更快的修复经脉的创伤…… 这些听起来都很好,但问题是这个双修秘术要求两人紧密的结合!……薛畅凝视着躺卧在床上的顾诗婧,往昔气质高华、倾国倾城的武林贵女如今犹如一朵在暴风雨中随时都会折断的娇花,她的脸色越来越酡红,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呻吟声却越来越弱…… 薛畅想起在宫廷广场她故作不屑的主动让输,想起在之前她奋不顾身的替自己挡住红脸汉的那一拳,想起刚才她真情流露的话语……刹那间,爱怜充溢心间,他绝不允许一个爱他并为之付出许多的女子就此香消玉殒! 拿定主意之后,薛畅俯下身子,伸手抓住顾诗婧那双已经不受控制的、在胸前划出道道血痕的双手,轻轻的却又颇为坚定的对已经完全丧失神智的顾诗婧说道:“顾宫主——不,诗婧,别怕!有我在,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说着,他轻轻的压在了顾诗婧身上,而顾诗婧的双手本能的将他抱住……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三年之后 大周泰祥九年春,巴蜀绵州城北部龙门镇的官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两旁的商铺酒肆鳞次栉比,顾客盈门。其中有一橦酒楼尤其引人注目,不但里面坐满了食客,外面也排起了长队等候,楼外挂着一个很大的招牌,正中写着“锦城饭铺”四个大字,左上角还写有“逍遥派”三个小字,右下角则标有“龙门镇分店”的字样。凡是背刀挎剑的行人经此,都会下意识的瞅上一眼。 而在锦城饭铺的大堂之内四个身穿绿色劲装的汉子正围坐着一张饭桌,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嘿,还真别说,这锦城饭铺号称是巴蜀第一饭铺真不是吹牛的,这些菜的味道确实很不错!尤其是这个——”其中一人一边夸赞,一边将筷子伸向其中的一个看似满满一盆油水的菜碗里,夹了几夹,随即骂道:“曲老三,你嘴也太黑了,这碗里的肉片全让你给吃光了!也不给我留点儿!” “我就吃了几块。”姓曲的汉子立刻辩解道:“是这菜里的肉片本来就少!” “行了,行了,你两个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看上去年纪最大的汉子招手喊道:“伙计!” “客官,您有何吩咐?” “请给我再来一份这个……这个——” “水煮肉片。” “对,请给我再来一份水煮肉片。” “好的,客官请稍等。” 店小二离开之后,刚才与曲老三说话的汉子忍不住说道:“孔老大,难得见你跟一个店小二说话这么客气。” 姓孔的汉子瞪了他一眼:“赵平,你是狗记性啊,刚才进店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们,这锦城饭铺是逍遥派的产业,背后站着的是巴蜀武林第一高手薛掌门,出于尊重,咱们不应该客气点么,难道还想在此闹事、让逍遥派找上门来!” 赵平挨了一通训,还有点不服气的嘀咕道:“逍遥派的薛掌门也不能算是巴蜀武林的第一高手吧,不是还有峨眉派的独孤真人吗,两人都是护国武者呀。” “我说你赵平不了解就不要瞎说,那薛掌门为什么能够被朝廷封为护国武者?不就是因为在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上连战连捷、最终打败了独孤真人,才被皇上封侯的吗!你说说薛掌门不是巴蜀第一高手,那还会是谁?!” 赵平不说话了。 “难怪这两年青城派的人不像以前那样骄横了,原来是逍遥派的薛掌门把独孤真人给教训了。”曲老三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好奇的问道:“孔老大,我听说那年的武林大会你也去看了,可有看到薛掌门和独孤真人的比斗?” “武林大会的个人比武是在京都内城的宫廷广场上举行,除了参加比武的人,其他武林人根本不允许进入,我看的都是门派比武。” “哦,原来是这样。” “孔老大,听说武林大会结束以后帮主和你参加了武林各派对天尊教地宫的探查,还从地宫里一个珍藏了很多武学秘籍的石屋中弄到了一本武学秘籍,回来之后才创建了咱们绿水帮,这事是不是真的?”曲老三仗着酒意,小声的问道。 孔老大变了脸色,瞪视对方:“你这是听谁说的?” 曲老三顿感心怵,赶紧说道:“前几天帮主的小舅子吕浩跟我们喝酒时候说的,赵平你也在,你说吕浩是不是这么说的?” 赵平连连点头:“没错,孔老大,吕浩当时是这么说过,我们当时还问‘既然那个石屋里那么多的武学秘籍,为什么帮主只拿了一本?’,他说‘怕拿多了,被其他门派弟子发现’——” “啪!”孔老大气得一拍桌子,把周围的食客吓了一跳,他气愤的说道:“吕浩那个混蛋小子什么时候说过人话,他胡说八道,你们居然也信!” “客官,请小声些,千万别影响到其他客人。”店伙计赶紧过来提醒。 “对不起。”孔老大点头致歉。 “孔老大,你说吕浩是在瞎说,那当年帮主跟你到底有没有去参加天尊教地宫的探察?”曲老三小声的问道。 赵平紧接着说道:“孔老大,有关天尊教地宫之事这两年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你跟帮主真的参加过天尊教地宫的探查,就给我们讲一讲那次天尊教地宫探查的真实情况呗,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是啊,孔叔,您就给我们讲讲嘛。”四人中最显年轻的男子恳求道。 孔老大扫了三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年轻男子清秀的脸上,说道:“好吧,这件事本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告诉你们也无妨,只是当时我们大周武林吃了点亏,因此各派不愿意对外宣扬,反而导致流言满天飞,你们三个听了之后也别出去到处乱说,知道吗?” “孔老大,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像吕浩那小子嘴里不把门、还胡编乱造。”曲老三立刻回应,另两人也点头附和。 接着孔老大露出一丝诡笑:“想让我给你们讲这件事,你们仨先干一杯再说。” “孔老大,你这人真是——” “怎么,不想喝呀?不喝我就不讲了。” “别,别,我们喝,我们喝!” “酒得倒满啊,不满可不算啊。” 看到三人干完之后,孔老大这才开口说道:“那年武林大会刚刚结束,我们都准备离开洛阳了,结果听到一个消息,‘邙山派驻地遭人洗劫,留守的弟子全被人杀了,而且死状极惨,据说是天尊教的余孽干的,同时天尊教驻地广场上还出现一个很深的地洞,传闻下面就是天尊教的地宫,里面有天尊教所珍藏的众多武功秘籍,甚至还包括那本让无数武林人疯狂的《玄元宝典》……’ 帮主劝说我们去冒险探一探邙山派驻地,万一真有其事,万一运气好,真能弄到几本武学秘籍,那大家就翻身了……我们被帮主给说动了。可事实上,当时所有在洛阳城内的武林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也都有类似想法。 可是巡武司的人带着军队赶来,不允许我们离开,后来巡武司和在京都的武林各派达成了协议,共同探查邙山派驻地,共同分享探查中可能获得的所有财物和秘籍,而且还允许我们这些无门无派的武林人参加。当时我们都还挺高兴,都说巡武司和武林各派现在终于有点人情味了…… 到了邙山派驻地之后,我们就发现那个流传的消息是真的,邙山派留守的弟子确实全被杀了,广场上也确实有一个很大的地洞,我们搜寻了整座山也没有发现凶手,然后就开始探查地洞,为此还专门从各派抽调人组成了一支探查队,帮主和我主动报名参加…… 结果下到地洞之后,我们才发现里面到处都是陷阱——” 说到这里,孔老大将左腿的裤脚往上一撩,露出结实的小腿肚,然后指着上面一道显眼的伤疤,心有余悸的说道:“这就是我在探路的时候不小心触动机关,被毒箭射中所留下的伤疤,当时两侧的墙上同时向我射出了六支毒箭,我当时都吓傻了,完全忘了躲避,幸亏身后跟着无怒禅师,他及时出手打落了五支箭,就剩一只箭没来得及打掉,射在了我的小腿上……当时我就感到小腿发麻,心想,‘完了,完了,这剑上有毒。’好在邱夫人就在探察队中,她及时给我吃了解毒的丹药,后来又专门配置了毒箭的解药,我吃了之后这才没事。” 说到这里,孔老大叹了口气:“那地下的通道中陷阱太多了,探查队中有很多人受伤,甚至还死掉了几个人,帮主比我运气好,他没有受伤。后来巡武司见受伤的人太多,赶紧终止了探查,找来精通机关暗道的人,先拆除掉地下通道中的各种陷阱,然后又组织了一支探察队,继续探查地洞。 我当时还在养伤,而帮主也学乖了,没有再报名参加。后来我听其他武林人说,这一支探查队下去之后,先是遇到一个地下湖拦路,湖里还藏着一条很大的怪鱼……他们在通道前方看到一个石屋,石屋上写着珍宝阁……他们又看到了一个石屋,牌匾上写的是神兵阁……” “客官,这是你们点的水煮肉片,请慢尝。” “多谢。”孔老大指着刚端上桌的热菜,说道:“赵平,你要的菜来了,还不赶紧多尝几口。” “哎呀,菜一会儿再吃,孔老大你先继续往下说呀。”赵平催促道。 看到三人都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孔老大心中升起一股成就感,他也没再拖延,继续说道:“……后来探察队又看到了一个更大的石屋,石屋的牌匾上写着‘武学阁’三个字,里面确实有很多武学秘籍,而且大多数是武林各派的绝学——” 三人都放下碗筷、倾着身子,全神贯注的倾听。 “你想啊,探察队大部分都是由各派弟子组成,得知此事哪里还忍得住,几乎全都跑进石屋查看,就连队中的无怒禅师也不例外,可就在他们都在翻看石屋秘籍的时候,石屋木门两侧弹出铁栅,将出口封住,石屋内四周的墙壁里先是射出很多带毒的弩矢,接着又喷出了火油,探察队里的那些人都带着火把,结果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逍遥双剑 “啊!这原来是陷阱,那岂不是进了石屋的那些人全都死了?!”三人大感震惊。 “没有,绝大部分都活着。”孔老大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吊足了三人的胃口,这才绘声绘色的继续说道:“在那个危急的时刻,幸亏有无怒禅师在,据说石屋的陷阱发动之后,他立刻就运起了少林绝学——金刚不灭体神功,身体顿时坚硬如铁,让那些射向他的弩失无法射穿他的身体,他立刻又施展少林的另一个绝学大力金刚掌,朝着身边的石壁全力出掌,只打了两掌,就轰出了一个大洞,紧接着整个石屋就垮塌了一半,屋里的所有人这才跑了出来。” “少林寺的无怒禅师这么厉害!”那个青年忍不住惊叹道。 “小声些。”孔老大提醒了一句,然后说道:“能够成为护国武者,当然都是大周最顶尖的高手,而在这几位护国武者中。无恕禅师又是以防御最坚固、攻击最刚猛著称——” “不是说逍遥派的薛掌门才是武林中掌法最刚猛的吗?”曲老三忍不住插话道。 孔老大瞪了他一眼:“在武林大会之前大家都是这样称誉无怒蚕丝的,薛掌门在武林大会中一鸣惊人之后,现在武林中对他俩‘谁才是攻击最刚猛’一直争论不休,毕竟他两人没有正式交过手——” “讨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有什么意思,孔老大,后来怎么样了?你接着说!”赵平催促道。 孔老大夹了一颗花生米,扔嘴里“咔嘣”一咬,咀嚼了几下,这才又说道:“其实啊,我后来听各派弟子聊起,他们认为无怒禅师的掌力固然厉害,但要说两掌就击塌一座石屋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应该是那座天尊教遗留的石屋几十年来没有人维护修理,其内部已经腐朽,所以才会受无怒禅师的攻击而垮塌……刚才我说过几乎所有探查队的人都进入了石屋,其实还有两个人没有进去,你们知道是谁吗?” 三人摇头。 “逍遥派薛掌门和神女宫顾宫主。”孔老大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听说薛掌门当时刚刚完婚,所以跟顾宫主是中途才赶到的邙山,正好赶上巡武司组建第二次探查队,所以他俩就参加了。当时他俩到广场的时候,薛掌门英俊潇洒,顾宫主长得跟天仙一样的漂亮,两人就跟天上的金童玉女似的——” “孔老大你说的不对吧,巴蜀武林人都知道逍遥派薛掌门的夫人是当朝的长公主、也是巫山神女宫的弟子,顾宫主是她的师伯,怎么也得四五十岁了吧?怎么可能还长得跟天仙似的?”赵平质疑道。 “在咱们巴蜀武林中巫山神女宫最为神秘,说不定人家就练了驻颜有术的功夫。反正当时在广场上有上千人,大家都看见了,都在惊叹‘没想到神女宫顾宫主会长得这么漂亮’,听说以前这个顾宫主与人见面都是易了容的,所以大家不知道她的真实容貌。 你们若是不信,回头可以去问帮主,他当时的表现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后来我俩还忍不住去过几次巫山镇,想再见见顾宫主,可那里有官兵把守,根本就不让我们上山,唉……”孔老大露出怅惘的神情。 “孔叔,既然薛掌门没有进石屋,为什么不从外面救他们?”那位青年忍不住问道。 孔老大收拾好心情,说道:“我听说薛掌门和顾宫主没有进石屋,而是沿着地下通路继续向前探查,结果又发现了一个石屋,屋里弥漫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毒烟,还埋伏着几个天尊教的余孽,想要暗算他俩。 结果薛掌门不但没中毒,还大展神威,将那几个天尊教徒打伤,只是顾宫主也因此受了伤,薛掌门急着带她回去治疗,就没有花费时间抓获那几名天尊教徒。后来,无怒禅师带着其他人赶过去,那几名天尊教徒已经不在石屋了。 他们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追,最后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地下宫殿,上方镶嵌了很多的明珠,地面铺的都是光滑的玉石,还有多根溜金的盘龙大柱,宫殿正中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龙椅,龙椅之上还摆着一个前朝的破旧皇冠……那就是传闻中的天尊教地宫。 当时大家得知此事之后都说,‘看来当初天尊教的那个教主不但想称霸武林,恐怕还想着要造反当皇帝,幸亏武林各派联合起来把他给剿灭了。’” “孔叔,那几个天尊教的余孽呢?”青年问道。 “早跑啦!探查队根据那些家伙留下的血迹,在地下宫殿中发现了一条暗道,一直通向邙山深处的一个瀑布。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天尊教的那些余孽早就不见踪影了。” “那个石屋里的那些武学秘籍呢?都被火烧了吗?”曲老三问道。 “那些肯定是假的啦,那些天尊教余孽不会那么傻,就算要设置陷阱,也不可能拿出真正的武学秘籍。不过,探查队的人之所以上当,叫他们说是因为那些书的前面几页内容确实是真的……” “那些天尊教余孽怎会知道那么多武林各派绝学的内容呢?”曲老三好奇的又问。 “你们知道当年武林各派为什么要联起手来剿灭天尊教吗?” 三人摇头。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天尊教抓了一些武林各派的弟子,用各种酷刑来逼迫他们吐露所学的武功,因此引起了武林公愤。”孔老大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帮主和我当初还幻想着在那次的探查中能够走狗屎运,结果探查结束之后不但什么也没捞着,我还受了伤。不过我俩跟其他无门无派的武林人相比算是幸运的,当时大约有近两百名流浪武林人一起去了邙山派驻地,等到整个探查结束之后,我们大约有八十人受伤,二十人死亡,占了整个伤亡人数的绝大部分。 可能是因为我们这些流浪武林人的境遇太惨,巡武司居然发了善心,要给所有受伤的武林人以奖励,帮主和我选择要武学秘籍,过了好几天都没有动静,我们还以为巡武司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后来巡武司居然真的给了我们两个一人一本秘籍。 在回巴蜀的路上帮主和我都觉得做一个流浪的武林人在当今的武林实在是朝不保夕,所以才决定创立绿水帮。如今你们在梓州受百姓尊重,还能不时受别派邀请,比我们当初可强多了,所以要懂得感恩,好好的为帮里出力,明白吗?” “嗯!”青年有力的点头。 曲老三却接着问道:“孔老大,你和帮主得到的都是什么秘籍?” 孔老大看着他,沉声说道:“你小子问这么多干嘛,我只告诉你,巡武司给的不可能是什么绝学,但也绝不是烂大街的武功,你要是想学,按照帮规好好立功,将来会得到传授,你们两个也一样。” 这话一出,三人都有点兴奋。 “孔叔,后来那些天尊教的余孽被抓住了吗?”青年又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抓捕天尊教余孽是巡武司和各大门派的事,不是咱们这样的普通帮派应该操心的。”孔老大说着,敲了敲桌子:“菜都快凉了,你们赶紧吃完,咱们还要赶路!” 三人听完孔老大所讲的天尊教地宫往事,早已没了食欲,匆匆刨了几口饭,就准备结账走人。 就在这时,一个柔婉的声音从楼外传来,居然压住了楼内的喧嚣:“师姐,外面都排起了长队,里面怕是没有了空座。” “有你这个大小姐在,还怕没有座位。”又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师姐你就别笑话我了,锦城饭铺的各个掌柜认识你可比认识我的多。” 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两位妙龄少女,一位身量适中、气质沉稳中蕴含健康活力;另一位身材高挑纤细,气质娇柔中又带着活泼好奇,两人均身穿蓝底白纹的贴身短裙,束有银丝腰带,悬挂长剑,长得俏丽可人,又显出勃勃英气,犹如两朵刚刚绽放、摇曳生姿的鲜花。 饭铺内食客们的目光都被两人所吸引,正准备离开的青年也如同被点穴一般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两位女子。 在他身旁的孔老大却大步走了过去,朝着其中的一位少女拱手行礼:“胡女侠,幸会!” 那少女打量了他一下,客气的问道:“请问你是?” 孔老大赶紧答道:“绿水帮长老孔泉,两年前我曾经到贵派登门求教,胡女侠亲自上场较技,让在下受益匪浅。” 旁边那位身材高挑的少女抢先说道:“今天这一路上,你已经是我们碰到的第三个师父的一言之徒了,而且都是跟我师姐交的手。” “师妹,不可无礼。”姓胡的女子正色的说道:“孔长老能够来我逍遥派较技,是我逍遥派的荣幸!” 第三百四十章 巴山派 “不敢当,不敢当。”孔泉看向旁边的少女,郑重的说道:“薛女侠说的没错,能成为薛掌门的一言之徒,在下才是万分的荣幸!” 薛畅当初建立逍遥派之后,为了多挣威望值,允许巴蜀武林人登门讨教,让徒弟们与之比斗,并认真提出中肯的建议,从而赢得了不小的声明。等到他成为护国武者、并且娶了当朝长公主之后,已经功成名就的他还依旧允许大周武林人上门求教,从而在巴蜀武林中的威望高涨,曾有受过薛畅指点的武林人骄傲的宣称是他的“一言之徒”,薛畅对此并未做任何评论,却使得此事在巴蜀武林中广为流传,后来不少受过薛畅指点的武林人都以此自称。 “啊,我记起来了!”姓胡的少女瞥了一眼孔泉腰间悬挂的刀鞘,露出恍然的神情:“孔长老擅长刀法,只可惜那一日你上门时我二师兄不在,师父才让我上场跟你比斗……我记得当时师父说你使刀过于谨慎,有违刀的特性,而且力道也有些不足,建议你使刀时要更加凶狠,还要增强力量的修炼……不知道孔长老现在的武功可有所进益?” “哎呀,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胡女侠还记得这么清楚!”孔泉面露感激的说道:“薛掌门的提点对在下帮助很大,在下还想着哪一天能再去贵派向薛掌门请教。” “随时欢迎啊。”姓胡的少女当即回应,想了想又说道:“没想到你是绿水帮的长老,前些天师父还谈起过绿水帮,说‘在这两年巴蜀新建的这些门派中绿水帮是表现得不错的,能够找准自己从事的行当,生财有道,还能按照规矩行事,不骚扰百姓,也少与其他门派起冲突,不容易。’” “能得薛掌门的夸赞,绿水帮上下万分荣幸!”孔泉激动的再次抱拳行礼:“过段时间在下一定登门拜访,就是不知薛掌门是否有暇?” 旁边的少女又忍不住插话道:“你就放心吧,我师父现在闲着呢,天天在家呆着,有什么事都指挥我们去做——” “师妹。”姓胡的少女瞪了她一眼。 “耽搁了两位这么长时间,实在是抱歉!”孔泉很有眼力见,立刻拱手说道:“在下先告辞了,回头再登门致谢!” 说完,孔泉就要领着三人走出饭铺,结果那青年在原地发呆,他连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引得高挑少女抿嘴直笑。 出了饭铺,四人沿着官道向北走,一直走出了龙门镇,孔泉这才沉着脸,对那青年斥责道:“梁霄,出来的时候我是怎么给你说的,在江湖上行走一定要小心行事,对于任何武林人不要贸然接触,更不要去冒犯,你答应的倒是挺快。可你刚才是怎么做的?!——你死死的盯着人家姑娘不放,你知道她是谁吗?——” 那名叫梁霄的青年原本低着头,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她是谁呀?” 孔泉哼了一声:“她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新晋的护国武者、当朝驸马爷、逍遥派掌门薛畅的妹妹薛雨婷!你那样盯着人家看,实在是太过无礼,幸亏人家大度,可能也看在了我面子上,没跟你计较,否则早就一巴掌给你扇过来了!” “孔老大你也别生气。小梁年轻火气壮,看到漂亮的姑娘,心生爱慕也很正常啊。”赵平在一旁劝解道。 孔泉发了一通火后,语气稍显缓和,语重心长的说道:“喜欢一个姑娘也得先看人家是什么身份。这位薛女侠可不光是有一个厉害的哥哥,别看她年纪轻,武功也相当厉害,在去年成都巡武司举办的比武大会上她接连击败了眉山寨、阴都派、铁佛寺、青牛派、书剑阁、寒山派……多个门派的精英弟子,闯下了不小的威名,你一个微不足道的绿水帮帮众跟人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没有可能,你要是有这个念头就赶紧打消,明白吗!” 梁霄低下头,不说话。 “孔老大,跟你说话的那位姑娘是不是逍遥双剑的秋水剑胡秋荻?”曲老三问道。 “没错,这位胡女侠别看年纪也不大,武功却更为厉害,当年在京都的武林大会上就已经崭露头角了。那时候帮主和我从洛阳回来,苦练巡武司给的武学秘籍,只是无名师指点,遇到了一些难题,听闻逍遥派薛掌门乐于指点后进的大名,于是和帮主上门求教,薛掌门就让他的三徒弟胡女侠与我俩较技。那时我刚学会秘籍中的武功,又见胡女侠年纪小,还以为是薛掌门瞧不起我们,于是想给她一个厉害,结果被对方轻松击败。我不服气,要求再比一次,结果还是被击败……”孔泉神色平静的说着往昔的囧事,看不出一点沮丧。 “那帮主呢?”赵平问道。 “还不是跟我一样,输的很是狼狈。但薛掌门却一点都没有鄙视之意,反而认真的给我俩指出毛病,还给出了一些很好的建议。帮主跟我是彻底的服气了,当即拿出武学秘籍向他请教——” “啊!孔老大你们就这样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武功秘籍拿给外人看!”曲老三惊呼。 “人家薛掌门武功高深莫测,所会的神功秘技数不胜数,咱们的那两本武功秘籍根本不算什么,没必要当成宝来捂着,事实也证明我俩的决定是正确的!”孔泉说着,脸上流露出钦佩之色:“薛掌门不但武功无人能及,武学见识那也是一等一的,他仅仅翻看了一下我俩给的武学秘籍,就能够轻松解答我俩的所有疑问,而且我俩没想到他还亲自下场为我俩演示他认为秘籍之中可以改进的一些招式,让帮主和我受益良多。后来我俩武功大进,能够组建绿水帮,在梓州站稳脚跟,都是多亏了薛掌门的教导!” “孔老大,难怪你刚才自称是薛掌门的一言之徒。”赵平羡慕的说道。 “帮主和我岂止是薛掌门的一言之徒,当时他可是细心教导了我俩,怎么也算是记名弟子了吧。”孔泉颇为自得的手抚胡须。 一直沉默不语的梁霄突然开口问道:“孔叔,薛掌门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孔泉看了他一眼,当即面带敬畏的说道:“说起来他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但人家是人中龙凤啊,哪里是我们寻常人可以相比的,他往那儿一站,光是那气势就让人忍不住想跪地叩拜!帮主跟我第一次见薛掌门的时候,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可是人家地位虽高,真没有什么架子,说话非常平和,让人感到亲切……哦,对了,我当时还有幸见到了薛掌门的夫人、本朝的长公主,那长得真是像天仙一般!——” “孔老大,你这话说的就太夸张了,刚才说神女宫顾宫主长得像天仙,现在又说逍遥派薛掌门的夫人长得像天仙,你说话还有没有谱,也太能吹了吧。”曲老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孔泉双眼一瞪:“老子亲眼所见,还能骗你们不成!顾宫主和薛掌门的夫人确实都长得非常漂亮,神女宫就是能出美人,要不然当年的柳女侠怎么会被太祖皇帝看中,最后还当上了当朝的太皇太妃。以后你们要是有机会见到,就知道老子是不是在吹牛了。” 孔泉话音刚落,赵平就提出请求:“孔老大,刚才那位胡女侠不是邀请你前往逍遥派拜访吗,你去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们也带上,跟你一起去长长见识?” “人家只邀请了我一个——”孔泉下意识就想拒绝,结果被曲老三一句话给堵住:“孔老大,你不都是逍遥派薛掌门的记名弟子了吗,带我们三个去,应该没问题吧?” “是啊,孔叔,你就带我们去吧。”梁霄也恳求道。 “你们三个——”孔泉指着三人,本想呵斥一番,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行吧,到时候我去逍遥派带上你们仨。不过,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加紧赶路,到了那边之后都得听我指挥,谁要是敢乱来,丢了我绿水帮的颜面,就自己滚回帮里,别想再跟我一块了,能做到吗?” “莫得问题!”三人异口同声。 第二日孔泉四人终于赶到了距离剑阁南面不远的柳池镇,进了镇子,很快就找到了巴山派的顺风客栈。 孔泉掀开布帘,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大堂之内坐满了挎刀持剑的武林人。 一个彪形大汉挡在了他的身前,上下打量着他,面带戒备的说道:“嘿,你谁呀?” 孔泉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前方传来一个洪亮的笑声:“哎呀呀,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孔长老还请见谅啊!”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的大步走了过来。 “伍掌门,实在抱歉,因为路途较远,我们来迟了些,还请见谅。”孔权抱拳说道。 “不迟,不迟,来的正好。”伍掌门满脸含笑,扫了一眼孔泉的身后:“杜帮主他——” 第三百四十一章 门派会武 “哦,这段时间帮里有重要的事务急需帮主亲自处理,由于时间比较紧,他无法分身,所以就让我代表他过来。”孔泉解释道。 “那还真是不凑巧。”伍帮主笑容不变:“不过孔长老能来,也为我们助力不少啊!来来来,我来为你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川北豪杰。” “这位是虎拳门掌门石东。”伍掌门指着身旁的彪形大汉,介绍道:“石掌门的怒虎拳相当了得,在去年的比武大会上险些将眉山寨的长老江胜义打成重伤。” “久仰,久仰。” “石掌门,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绿水帮孔泉孔长老。” “原来你就是孔泉。”石东看着孔泉,毫不客气的说道:“听说你的刀法不错,一会儿等事情结束,咱俩较量一下。” 孔泉昂起头,毫不示弱的回答:“没问题,我也正想领教石掌门的怒虎拳。” “以武会友是好事,但千万不要伤了和气。”伍掌门轻描淡写的劝了一句,又接着往下介绍。 这一圈介绍下来,孔泉暗暗吃惊:总共有七位掌门,也就是说这两年川北地区新建的门派都在这里了!之前收到巴山派的邀请,自己还劝老杜不要理会,但当时老杜说‘巴山派虽是新建,但这两年实力增长很快,隐然成为川北新建门派中的领袖,绿水帮所在之地也属川北,还是不要轻易将其得罪……’还是老杜有先见之明啊! 孔泉正想着,伍掌门将他带到了大堂中央,这里只坐着一个人,一位白发苍苍的瘦枯老头。 伍掌门恭敬的说道:“这位是家师,曾经与天刀门周克难齐名的川北大侠魏畏然!” 什么与周老英雄齐名?什么川北大侠?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别以为我资历浅,就什么都不知道!周老英雄威震川北的时候,这老儿还是个小字辈,亦正亦邪,做事全凭好恶,江湖人曾送绰号巴山怪杰,曾被周老英雄狠狠的教训过一次,勒令其痛改全非,因此安分了一阵子。天刀门覆灭后,此人又故态复萌,等到新朝建立,他因不愿被巡武司管束,就从江湖消失了,传闻说是躲进了深山,三年前皇上颁布了武林新诏令,他又再一次出现,由他徒弟伍剑雄创立巴山派,自己担任太上长老……孔泉在心里腹诽,表面还是摆出恭敬的模样,行礼说道:“绿水帮孔泉拜见魏前辈!” 魏畏然端坐在木椅之上,双眼微闭,既不还礼,也不致意,只开口说了一句:“绿水帮来的最晚,着实该打。”说完,竟然真的拎起搁在木椅旁的拐杖,向孔泉打来。 孔泉大惊,急忙后撤,但这一仗来得迅捷,他躲闪不过,被结结实实的打中屁股,虽然不含内力,却也让他痛呼出声。 “孔老大!” “孔叔!”绿水帮的三人赶紧上前将孔泉扶住,梁霄甚至朝魏畏然怒目而视:“喂!你——” 孔泉急忙将他拉住,嘴里说道:“你们都别乱来,我没事。” 然后他神情严肃的对魏畏然说道:“魏老前辈,我绿水帮受你巴山派的邀请,辛辛苦苦的赶来助拳,你不但没有一分好话,反而还羞辱我,这就是你们巴山派的待客之道吗?!” 魏畏然翻了翻眼皮,吐出一句:“你该打。” 旁边的伍建雄赶紧出言劝道:“孔长老,我手抚性格耿直,还请你多多见谅。不过呢,你们确实来的晚了些,让我们大家在这儿久等,也难怪我师父会发火。等一会儿与寒山派的事情解决之后,我们摆庆宴席之时,我向你敬酒表示赔罪,行吗?” 孔泉冷笑道:“伍掌门,你刚才还说我们来的正好,现在又说我们来的晚了!我绿水帮远在梓洲,与你巴山派交往不多,受你邀请,能够日夜兼程赶来,实在是带着满满的诚意!” 孔泉看向大殿内的其他人,义正词严的说道:“然而我绿水帮的一番好意却遭到这番羞辱,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信中所说的都是骗人的话语,不能不让人引起警惕,这一仗之仇孔某记下了,告辞!” 孔泉说完,带着其他三人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伍健雄厉声喝道,原本微笑和气的脸庞被凶狠阴戾所覆盖:“孔长老,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在这时离开,那就是与我们川北所有新建门派作对,以后你绿水帮想要在川北行事,可别怪我们不给面子!” 伍剑雄的威胁让孔泉顿住了脚步。 绿水帮主要从事的是从梓州到剑阁、从梓州到梓橦的水运,若是巴山派带着其他门派铁了心同绿水帮为难,绿水帮就会有大麻烦,他能因为自己个人的仇怨,而影响绿水帮上百人的生计吗?客栈出口就在前面,可要不要跨出这一步?孔泉犹豫了。 伍剑雄却在此时大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感谢大家能够拔冗前来为我巴山派助拳!我巴山派自建立以来,一直受到寒山派的欺压,他们仗着根基深、人脉多,禁止我们从事与他们相同的行当、禁止我们与他们抢夺客源…… 还多次仗着人多势众,殴打、辱骂我巴山派弟子,我们几次向巡武司申诉,可巡武司却偏向他们!今日我巴山派忍无可忍,向寒山派发起挑战,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旧门派看看我们新建门派的力量!” 大堂内的这几个新建门派或多或少在这两年中遭遇了一些困难,伍剑雄的话激起了他们的共鸣,大堂内顿时群情激奋。 随着伍剑雄的一声大吼:“走!咱们去会一会自称是川北第一门派的寒山派!” 石东率先走出客栈,大家争先恐后的跟上,上百人一起涌向了街道对面的另一栋更大的客栈,这座客栈却是属于寒山派所有。 寒山派的驻地在剑阁以东、葭萌附近、嘉陵江畔的山岭之中。巴山派的驻地却是在剑阁以西、潼水上游河畔的长平镇。两派谁也不愿到对方的主场,所以最终选择了与两派驻地距离相差不多的柳池镇会面。 当然,在川北扎根几十年的寒山派的底蕴明显深厚,柳池镇坐落于巴蜀经剑阁、到汉中、至西北的这条官道上,是寒山派重点经营的地方,有不少寒山派的产业,就如这座南来北往客栈不但占地面积大,而且后院中还有专门的练武场,因为它本身就是寒山派的一个分院。两派的会武定在这里,巴山派没有反对,因为他们自己不能提供更符合条件的地方。 哪怕两派之间有着不少仇怨,但守在客栈门口的寒山派弟子还是能保持基本的礼貌,领着气势汹汹的这一干人来到后院的练武场。 练武场的一侧已经坐着近三十名寒山派门人,坐在正中的是掌门冷云天。而在练武场的另一侧空无一人,但摆满了木凳。 在场的寒山派门人见对方乌压压的来了一群人,引起了一阵骚动,但没有一个人起来迎接或者说话,都坐着没动。 伍建雄扫了一眼,大声说道:“冷掌门,你摆的凳子不够!” 冷云天回答道:“我已经想到你会叫来很多人,所以把那边都摆满了,要是还不够,只能说你叫来的人太多了。” 伍建雄高声说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们都是基于义愤来为我巴山派助拳的武林同道,冷掌门莫不是怕了?” 冷云天不屑的冷声说道:“怕与不怕,打过才知道。但这客栈里的凳子全都搬来了,要是还不够,只能让你的人站着了。” “凭什么要让我们站着,你们寒山派作为主人,就应该把凳子都让出来!”石东愤然说道。 冷云天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懒得回应。 石东顿时大怒,冲出人群,大声喝道:“嘿!你们听见没有,赶紧把凳子让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寒山派门人大哗,还没等他们大骂出口,一个严厉的女声在众人耳边响起:“混账!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嚣张无礼的武林人,到别人家里做客,没有礼貌也就算了,居然还向主人挑衅!早就听说巴山派及其同党在川北横行霸道、无人能制,我以前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这恐怕是事实——” “是哪个混蛋在满嘴喷粪,赶紧给大爷我滚——”石东刚骂了两句,戛然而止。 练武场的侧门被推开,走进来三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道姑,后面跟着一位相同年龄的尼姑和一位身穿侍卫制服的中年男子,三人虽然性别不同、身份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胸前衣服上绣有醒目的红色手掌标志。 那道姑一脸怒气的大步走到石东身前,用手指着他,厉声说道:“虎拳门掌门石东,你敢说老娘我满嘴喷粪,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不说他人,就说你石东,巡武司多次收到你在梓潼无故挑衅和欺辱过路武林人的诉状,等此间事了,老娘我定要好好的查一查!” 第三百四十二章 助拳 石东已经认出这道姑是青城派的花有蕊,本来有点心虚,可被她这一顿说,又有了些火气:“别拿朝廷来压人,老子不怕!” “好,有种。”花有蕊冷笑两声:“我就不用朝廷来压你,就冲你刚才骂我,我就以武林的规矩跟你来一场比斗,看看你的拳头到底有多厉害?” 石东不说话了,他再狂妄也知道花有蕊作为青春派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自己远不是其对手。 “花道长,石掌门只是一时口快,并无恶意,还请你原谅他的无礼!”伍剑雄出来圆场。 “伍掌门。”花有蕊冷眼看他,不客气的说道:“巴山派是来这里会武的,不是来打群架的!来了这么多人,还不想站着,那就别在这里待了,赶紧回去吧。” 伍建雄被她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即沉着脸,径直到练武场另一侧坐下。 其他人跟在他身后,各自找木凳坐下,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绿水帮四人离开了乱糟糟的人群,径直穿过练武场,走向寒山派这一边。 刚刚坐下就看到这一幕的伍建雄变了脸色,当即出声喝道:“孔长老,你走错地方了,赶紧回到这边来!” 原来,孔泉本是犹犹豫豫的来到这里,众人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两派的斗嘴之上,他却在走神,但梁霄却有些激动的对他低声说道:“孔叔,你快瞧,逍遥派的两位女侠在那边!” 孔泉循着梁霄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精神一振:果然是逍遥派的胡秋荻和薛雨婷! 她俩坐在后面,被三十多位寒山派门人所挡,不仔细看还真不易发现(实际上,冷云天本是想请她俩坐在自己身旁的,以此来彰显寒山派对逍遥派的尊重,但被胡秋荻再三拒绝,始终谦称自己和师妹是后生晚辈,来此做客怎能喧宾夺主。最终冷云天只能任由二人随意就座,但她俩的这一谦虚做法赢得了寒山派门人的好感。) 孔泉此时不再犹豫,带着三人走了过去。 寒山派门人见他们走近,正要出声喝止,后方响起胡秋荻的声音:“孔长老是来为巴山派助拳的吗?” “绿水帮想为寒山派助拳,不知胡女侠是否允许?”孔泉诚恳的请求。 胡秋荻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看向冷云天:“冷掌门,梓州的绿水帮想为寒山派助拳。” 冷云天是老江湖,看这情形,心里就明白了三四分,微笑着说道:“能得绿水帮相助,是寒山派的荣幸!” 在他的示意下,立刻有寒山派弟子起身为孔泉他们让座。 在对面的伍建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在暗自愤恨的同时,心里也有了几分忌惮,参加过成都比武大会的他当然认出了来自逍遥派的胡秋荻和薛雨婷。 “我还以为寒山派没有叫帮手,没想到冷云天居然请来了逍遥派的弟子!”石东恨声说道,他虽然狂悖,但此刻也有点心虚。 伍建雄神情凝重的说道:“曾有传闻说冷云天跟逍遥派的薛畅关系不错,但这两年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来往,我们都疏忽了,现在看来这个传闻是真的,冷云天果然狡猾!” 待巴山派这边都坐好站定,魏畏然这才施施然的走进练武场,经过三位巡武司巡查的时候他目不斜视,三位巡查也没向他致意问好。、 但到了练武场这一侧,所有人都为他起身让路,他走到中央正好听见伍建雄和石东的对话,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向对面,立刻瞅见了人群中的胡秋荻和薛雨婷,立刻低声责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两个小女娃就把你给吓住了,将来怎么做大事!逍遥派就算再有权势,今日的会武还得要看手里的功夫硬不硬,上次的比武会没能跟逍遥派较量,今次她们送上门来,正好!” 去年成都巡武司举办的比武大会不再只是原来的的十五个门派的内部游戏,而是所有在成都巡武司登记注册的门派都可以参加,不过为了照顾旧有门派,同时考虑到新建门派繁多而且偏弱,于是江士佳将整个比武大会分成两部分。原来的十五个门派先单独进行比武,最后排出名次,所有的新建门派进行外围赛,最后也排出名次,然后由外围赛中排名前列的门派依次去与旧门派中排名最后的进行比武,获胜者可以继续挑战上一个门派,如果不胜,排在其后面的其他新建门派就没有了挑战的机会。 巴山派当时位列新建门派第一,接连战胜了多个旧门派,在与铁佛寺的较量中以3:2惜败,最终排名第八,成了一匹黑马,震惊了巴蜀武林。 当然最令巴蜀武林震惊的是之前在旧门派中排名最末的逍遥派居然一举跃升至第三名,将一直稳居第三的唐门挤到了第四,而且掌门薛畅根本就没有出战,全靠一帮娃娃兵上场较量,居然连战连捷。如果不是因为年纪轻、功力尚显不足,青城、峨眉恐怕也会败下阵来(青城、峨眉在对阵逍遥派时,怕有闪失,派上的都是老一辈有实力的门人)。 对魏畏然而言,他在比武大会中未逢一败,只是巴山派其他门人武功较弱,拖了他的后腿。当然,这一次的比武大会只有门派比武,没有个人比武,所以魏畏然没有机会与巴蜀武林的几位顶尖高手较量,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不过。到了夏季,京都将举行第二届武林大会,已经位列于十五个巴蜀武林参赛门派之中的巴山派也将会参加,到时他就能与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们一争长短。 既然逍遥派弟子送上门来,让我能事先多了解了解逍遥派的武功路数,万一在最后挑战护国武者时遭遇到薛畅,心里也有个底……自视甚高的魏畏然是这样想的。 他的自信给了伍建雄底气,巴山派这边的几位掌门也很快都心定下来。 三位巡查走到了比武场中央,这时开口说话的是那位中年男子屈超然,他不属于任何门派,而是直接隶属于巡武司的武林人。大周新诏令实行之后,各地区巡武司扩大了侍卫的编制,并且提供优厚待遇,吸引了不少流浪武林人投效,而自此之后巡武司的巡查也不再只是由各门派弟子担任,巡武司自身的武林侍卫们也占了其中的一部分,而且在一些场合往往是由带着朝廷属性的他们来唱主角,就比如此时。 “诸位,今天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相信我们大家都很清楚。这两年来寒山派与巴山派因为种种原因,发生了不少冲突,影响到了川北武林的稳定。按照江大人的话说,双方各有错处,是非曲直已经不太好分清——” 他话说到这里时,寒山派的年轻弟子有些不服,但没有人出言驳斥,这彰显出了寒山派的底蕴。 “今次,巴山派提出了与寒山派会武的要求,寒山派也表示同意,因此江大人派遣青城派花道长、峨眉派灵妙师太和我前来监督你们两派的会武。希望你们牢记住会武时需遵守的规定,不得使用巡武司禁止的歹毒功法、武器和毒药,不得故意伤人性命或者致残……一旦发现有人违反,我们将立即终止会武,并会严厉惩处违反规定的门派和个人,希望你们谨记!”屈超然说完,和花有蕊、灵妙师太退出练武场,坐在了两派的中间,表示出中立的态度。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冷云天轻咳一声,沉声说道:“伍掌门,你远来是客,你先请吧。” 伍建雄也不客气,说道:“好,今天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谁先上?” “我来!”一个精悍的汉子跳入场中,双手一抱拳:“川北刀拳门掌门姚唐,请指教。” “师姐,你知道这刀拳门吗?擅长的都是什么武功?”薛雨婷小声问道。 “好像听说过,但没有跟他们交过手,对这个门派擅长的武功不清楚。”胡秋荻回应道。 坐在旁边不远的冷云天长子冷思尧听见两人的对话,探着身子说道:“胡姑娘,这位姚唐是三代单传,精通祖传的绝技——八步螳螂拳,在川北一带有些名气,以前跟我们寒山派还有过一些来往,后来新诏令实行之后,他自建了刀拳门,却跟巴山派他们混在了一起。 姚唐和他的弟子加起来也就四人,连参加比武大会的基本要求都达不到(巡武司要求各派至少要派出弟子5人),所以刀拳门没有参加去年的比武大会,胡姑娘不知道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多谢冷少侠!”胡秋荻微笑着点头。 冷思尧正要客气两句,突听冷云天说道:“思尧,你上场去会一会他。” “是,父亲!”冷思尧大声应道,正要起身上场,孔泉先站了起来:“冷掌门,区区一个姚唐,何必劳动贵公子,这一场就交给我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助拳(续) 冷云天看了看他,点头说道:“也好,多谢孔长老!” “孔叔!”梁霄关切的喊了一声。 “放心,你们几个好好的看我如何耍威风。”孔泉自信的一笑,又朝胡秋荻、薛雨婷拱手致意,这才走入练武场。 顿时,对侧场边传来一片骂声。 “孔泉,你这个叛徒!”姚唐看着他骂道。 “绿水帮跟巴山派素无来往,也无盟约,何来的背叛。倒是那个巴山怪叟喜怒无常,你就不怕哪一天会同我一样受他羞辱,还不如早早远离巴山派,同寒山派结盟,方是正理。”孔泉故意说的很大声。 坐在对面的魏畏然重重的哼了一声。 “胡说八道!”姚唐脸色微变,右手呈刁钩状,径直啄向对手面门。 孔泉身体微微往后仰,右手迅速抽出厚背单刀,顺势就是一记横断大江,砍向对手的腰际。 姚唐没有闪躲,竖起右手手肘,直接迎了上去,就听“当”的一声响,居然挡住了对手的这一击,原来他的衣袖里面藏着一柄套在小臂侧面的臂刀。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挥向对方的脖颈。 这一招犹如螳螂挥臂,左手的臂刀是砍,手指是叼,令人难防。 孔泉没有躲闪,迅捷的挥刀朝斜上方撩去,再一次撞击在姚唐左手臂刀上,力道比第一击还要大些,从而将姚唐的左手荡开,接着刀背一横,朝着对方拦腰砍去。 姚唐双手小臂交叉,直接迎上去想要硬挡,谁知对方这一击势大力沉,震得他双臂发麻,站立不稳。 孔泉抓住时机,连续的劈砍,打的姚唐无还手之机。但是姚唐步法灵活巧妙,总是能够及时闪开,让对手的攻击落空。 孔泉的碎星动地刀法刚猛无比,但极耗功力,连续的进攻让他后力难继。 孔泉动作稍缓,姚唐立即发起反击。八步螳螂拳何谓八步?即是利用步法和腰眼的灵活多变,不断变换正迎和侧击的方位,用连环紧扣的手法直逼对方,使对手没有喘息之机,一般武林人往往在这样的连续进攻中坚持不了八招,就可能落败。 但是,孔泉却抵挡住了对方的连续反击,他一改之前的大开大合、勇猛激进,变得沉稳持重,任对方长攻短打,只将后背单刀护住全身,不露半点破绽。 “师父当年说这位孔长老的刀法存在防御缺陷,给他提了一些建议,他肯定是听进去了,并且坚持不懈的修烁,否则他不可能挡住对方如此快的出招。”胡秋荻赞许的说道。 “确实,这位孔长老不需要做大的动作,单靠腰身和手腕的发力变化就能够改变刀势,因此能够及时的挡住对手快捷的近身短打,这应该是哥告诉他的吧。”薛雨婷看着场中的打斗,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看起来他的内力运转似乎跟不上刀速,难以加注到刀上,也幸亏对方的内力不强,否则他单凭腕力和腰力是很难抵挡住对方的进攻。” 内功不强是大多数普通武林人的通病,也限制了他们的进一步提升。这位曾经与无数武林人进行过比武切磋的逍遥派三徒感叹的说道:“你我幸运的是遇到了师父!” “师姐,那是你的幸运。至于我——”薛雨桐故作自得的说道:“我哥不可能不教我。” “得了吧。”胡秋荻笑着调侃道:“当初是谁在师父的逼迫下才不得不练功的。” “那是……我想要看看我哥是否真的有传授我武功的诚意。”薛雨婷狡辩道。 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场上的形势又发生变化。 姚唐进攻无果,攻势变缓,缓过气来的孔泉立刻又挥刀反击。 两人经过多次的攻守转换,当双方的内力、体力都明显消耗的情况下,孔泉占着厚背单刀的便宜,逐渐占据上风,最后用刀背砸中姚唐的肩头而获胜。考虑到都是川北门派,为了避免结下深仇,孔泉特意刀下留情,但看姚唐下场时怨恨的眼神,显然是没有领这个情。 “姓孔的别得意,我来和你打!”石东大步走上场。 门派之间的争斗可不是巡武司组织的比武大会,获胜的人可以一直接着打,直至落败。气喘吁吁的孔泉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他抱拳说道:“刚才与姚掌门一战侥幸获胜,在下已经力竭,断然不是石掌门的对手,愿意认输。” 孔泉想要见好就收,石东不乐意:“伤了我们的人就想走,哪那么容易,先吃我两拳再说。”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住手!”旁边的花有蕊指着石东,斥责道:“你是哪个门派的,懂不懂规矩!这是门派间的会武,不是地痞流氓打架,人家已经认输,你还要追着打,想要占便宜呀,行啊,一会儿我跟你打!” 石东尽管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再动手,只好放任孔泉退出场外,怒吼道:“我是虎拳门石东,派一个人出来受死!” “石东休要猖狂,我冷思尧来会你!”冷思尧纵身掠入场中,还未站定,石东一声虎啸,带着拳套的双手勾曲如虎爪,如猛虎扑食一般急冲过来。 冷思尧忙单脚点地,身子掠了出去,避开对手的这一扑,同时抽剑出鞘,刺向对手的咽喉。 石东站在原地不动,再次怒吼一声,以气催力,右手虎爪直接击在剑身之上,将长剑击歪,左手虎爪径直抓向对方的胸膛。 冷思尧借着对方那一击,整个身体飞了出去,恰好避开对手的左爪,在半空中呈弧形荡回,转眼就处于对方的侧后,手中长剑如惊鸿,直刺对手后心。 冷思尧有心展示,躲闪、回击一气呵成,动作甚是潇洒,让胡秋荻忍不住小声赞道:“寒山派的回风舞柳轻功真是武林一绝!” “光是轻功好没用,哥说寒山派最大的问题就是攻击力不足,咱们在去年的比武会上就轻易的战胜他们。”薛雨婷微撇嘴,用传音入密说道:“甚至它连巴山派都没打过,只排到第十一名,不然这一次寒山派也不会主动向我们求援。” “师妹,咱俩是来帮助人家的,这样的心思可不能显露出来,要是让寒山派弟子发现,那可就费力不讨好了。” “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清楚这些,不然也不会用传音入密跟你说话。”薛雨婷眼珠一转,促狭的说道:“师姐,我记得上一次我们跟寒山派比武时你的对手应该就是这位冷少侠吧,咱们这次来他特别的热情,尤其是对师姐你,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 “师妹,你再胡说,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胡秋荻俏脸微红,有点着恼的斥责道。 “师姐,我可不怕,咱俩有好些天没有对练了,正好可以看看谁更厉害。”薛雨婷毫不示弱的回道。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胡秋荻说着,右手食指伸出,朝身旁的薛雨婷腋下刺去,而薛雨婷也伸出右手食指回击。 周围的人都在关注场上,万万想不到这两位正襟端坐的姑娘手底下却在悄悄打闹。 寒山派当然不止轻功厉害,其八方夜雨剑和寒山冷露功在江湖上也有着不弱的名声。冷思尧作为寒山派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修炼的本派武功已有不小的造诣,他用回风舞柳轻功闪躲对手的进攻,用八方夜雨剑法进行反击。 石东虽然拳法凶猛,但身法不够灵活,完全无法奈何在他四周飘来荡去的对手,交手了二十多招,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触着,反而疲于格挡对手反击的剑招。 八方夜雨剑法以绵密见长,每一招威力并不太强,但若以寒山冷露功为辅,却如绵绵秋雨,沁人心肺。 石东的虎形拳已经有相当深厚的造诣,虽是外门武功,但几十年的苦练,已将筋骨练的硬如坚铁,所以才敢空手接白刃,但他却不知他每一次的格挡都让剑上所蕴含的寒山冷露劲如滴滴雨露渗入肌肤、沁进筋骨,渐渐的他感到手掌麻木、力道不能完全使出,顿时有些慌张,出招的威力明显减弱。 冷思尧看在眼中,自觉胜券在握,再一次施展回风舞柳,轻松避过对手的进攻,荡至对手的身侧更近,长剑化作点点寒星,笼罩对方的脖颈。 就在这时,石东一声虎啸,右脚迅捷无比的向后侧卷踢而出。 石东之前一直出拳,并未出过脚,这麻痹了冷思尧,他与石东距离太近,己经闪避不及,当即运力于剑,横削过去。谁知对方这一脚刚劲十足,剑砍脚上,反被撞回,旋即冷思尧的胸口如同被大石击中,整个人被踢飞出去。 “好一记虎尾脚!”伍建雄在旁边大声夸赞。 虎尾脚是虎形拳中败中求胜的绝招,犹如老虎钢鞭似的尾巴,突然使出,令人防不胜防。 石东一招得手,立刻乘胜追击,谁知场边飞入一人,挥剑封住了他探出的一爪。 石东抬眼一看,见是寒山派掌门冷云天的师弟萧云鹤,警惕的后退一步,嘴里喊道:“怎么,你们寒山派想要以多为胜!” 第三百四十四章 薛雨婷VS伍建北 肖云鹤轻挥长剑,冷冷说道:“我师侄已认输,接下来由我跟你打。” 石东看似粗蛮,实则精明,否则也不可能在明明处于下风的情况下,还能设计击败冷思尧,此刻见享誉川北的寒山一鹤肖云鹤出场,自己又双手带伤,显然不是敌手,却回头对花有蕊说道:“冷思尧还没认输,和我的打斗也没结束,这位萧大侠就闯入场中,这算不算违规?” “你是想要跟我辩一辩会武的规矩吗?”花有蕊目光锐利的盯着他:“我之前特意提醒过,交手获胜后要适可而止,你刚才那一爪明显是想取人性命,他要是不出手阻挡,我也会上场阻拦。” 石东心中一紧,摇头说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这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我认输不打了。”说完他大摇大摆的走下场。 寒山派弟子赶紧将冷思尧搀扶出场,经过一番简单的治疗之后,冷思尧才缓过气来。 负责治疗的老者对冷云天说道:“掌门,幸亏思尧反应迅速,用剑挡住了对手大半的劲道,所以只断了三根肋骨,并没受大的内伤,我给他吃了两颗顺气丸,再休养三、四个月。就可以痊愈了。” 冷云天脸罩寒霜,看着冷思尧,低声斥责道:“反应迅速?我看是轻敌大意!去年的比武大会还没有让你吸取教训吗!屡次犯同样的错误,实在令大家失望,罚你在山上禁闭一年,不得私自下山,好好的给我躬身自省!” 冷思尧听了,脸色更显苍白,但他没敢争辩,只能沮丧的回应一声:“是,父亲。” 被人搀扶着回客栈卧房时,冷思尧看向后方,逍遥派的两位姑娘正低头说着什么,似乎完全没有关注这边发生的事情,这让他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萧云鹤接连击败跟随巴山派而来的四位新建门派的掌门,最终因为内力消耗太多,而败给了巴山派弟子。 大多数新建门派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弟子稀少且实力不足,往往厉害的只有掌门一个,甚至逍遥派当初也一样,但是巴山派不同。 长平镇是一座贫瘠的山中小镇,人口并不多,伍家是镇中唯一的富户,当年曾无意中帮过魏畏然大忙,魏畏然随便教了年幼而酷爱练武的伍建雄几手功夫作为回报。后来大周建立,魏畏然不想受巡武司管制,想隐居山中,却又不愿让一身功夫就此埋没,于是就来到了长平镇,想要让伍剑雄承其衣体。 已是青年的伍剑雄大喜过望,侍奉魏畏然如同亲父,长此以往魏畏然习惯了被人侍候,已经不愿在独居山中,干脆就在伍家长住下来,同时传授伍家子弟武功,但要求伍家严守秘密、不得让人得知其会武功一事。 直到新招令颁布,伍建雄为之心动,在其多次劝说下,已经年迈的魏畏然才最终同意让伍家出山、建立门派。而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潜心修炼,此时的伍家会武功者不下二十人,武功高强者也有五六人,已经可被称为一个武林家族,所以才能在成都比武会上一鸣惊人。 寒山派是大周立国之后才建立的门派,得到朝廷的扶持,门派发展迅速,但由于开派祖师冷傲仙去世过早、门派经营时间不长,派中武功高强者并不多,武功仅次于冷云天的萧云鹤还被巴山派请来助拳的众多好手给拼掉,接下来巴山派的好手逐一出场,与冷云天的几位师兄弟轮流交手、互有胜负,到最后魏畏然、伍剑雄尚未出场,寒山派这边就只剩冷云天这一位强手了,这样的一个战绩甚至比去年在比武会上两派的交手还要糟糕。 站在场中的伍剑北(伍剑雄的堂弟)手指场边的冷云天,得意的笑道:“冷掌门,你还不上场,难道还要让你的徒弟们替你不成?我手重,要是伤着一两个,可不要怪我。” 寒山派门人朝他怒目而视。 冷云天再难保持脸上的平静,他面色凝重的提剑而起。 “冷掌门,杀鸡何用牛刀,这一场就交给晚辈吧。”伴随着这娇柔的声音,一个人影犹如展翅的黄莺,轻盈的掠入场中,抱拳说道:“逍遥派薛雨婷,请指教。” 伍剑北看着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少女,却不敢有半分轻视,郑重的回礼说道:“久仰逍遥双剑的威名,今日能领教薛姑娘的剑招,实乃伍某的荣幸,还请出招。” 薛雨婷摇头说道:“既然伍前辈使的是拳招,晚辈也当以空手相对。” 听了这话,伍建北觉得对方小视自己,心中有气,冷声说道:“既如此,伍某就来领教薛姑娘的高招了。” 话音刚落,就见薛雨婷身形急掠而来,右手弯曲成爪,凌空抓向自己的头顶,动作迅捷无比。 伍建北急使猿猱伏地拳中的一招灵猴献果,单拳上击,想要封挡对方的来势。 谁知拳爪刚一接触,立觉对方手指坚硬如刚,且指尖透出丝丝劲气,犹如五把小刀,刺得自己的拳头生痛。 伍建北大惊,他万没想到对手小小年纪,爪功竟然也如此厉害,自己得师傅传授的猿猱伏地拳也练了二十多年,这一对拳头可碎石破树,居然挡不住对手这一爪。 在这一闪念之间,他也来不及多想,匆忙收回拳头,低头往前一窜。 薛玉婷反手一抓,就听“撕拉”一声,当即抓破伍建北的后心衣服,在后背留下五道清晰的血痕。 伍建北强忍疼痛,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对手的进攻。 薛雨婷身法飘逸,出招迅捷飘忽,双爪坚不可摧。 猿猱伏地拳本是一套灵活多变的拳法,然而在薛雨婷的进攻之下,伍剑北哪里还有如猿猴一般的灵活,只剩下了伏地,偶尔得靠前滚后蹿,方能躲过攻击,战况有说不出的狼狈。 场边的伍建雄看到这一切,哪里还有刚来时的骄横,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虽然他的武功比伍建北高出一筹,但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将伍建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他亲自上场,恐怕也会陷入苦战,逍遥双剑竟然如此厉害!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师父。 之前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魏畏然此刻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面色铁青。 而寒山山派的门人则精神大振,同时也有些羞愧,因为当逍遥派的这两名弟子来到客栈时,寒山派上下包括冷云天心中是有点失望:因为他们觉得逍遥双剑的武功固然还不错,但根本不是巴山怪叟魏畏然的敌手,逍遥派掌门未免对寒山派太不重视,竟然不亲自前来。 如今他们见薛雨婷轻松的压制住难缠的伍剑北、稳占上风,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我记得逍遥派在去年的比武会上好象使出过这种爪功。”花有蕊看着场上,忍不住开口说道。 “花道长记得没错,薛姑娘曾经在与飞渔帮的比武中使出过这种爪功,胡姑娘也曾经在于担山帮的比武中同样展示过这种爪功,不过当时薛姑娘所使的爪功还有些生疏,所以比斗到中途,她就换成以剑法应敌,看来现在她已经练得精熟,能够将这种爪功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巴山派的伍剑北武功不弱,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由此可见这个爪功的威力,我看丝毫不亚于少林寺的龙爪手,却不知这种爪功叫什么名字?”灵妙师太十分好奇。 “等两派的会武结束,直接问薛雨婷不就知道了。”花有蕊神情凝重的说道:“我看薛雨婷之所以能够将伍剑北打得无还手之力,不光是因为这爪功厉害,恐怕薛雨婷的内功较去年的比武大会又有了很大的提升,否则如此玄妙的爪功,她是不可能使得如此轻松自如的…… 逍遥派薛掌门有着神奇宗师之名,仅仅花了三年时间就能够让从未练过武的这几名徒弟与你我比肩,让逍遥派的实力跻身于巴蜀门派的前例!如今又过了大半年时间,看来逍遥派的这几名弟子又有了较大的进境,恐怕已非你我所能及呀。” 灵妙师太沉默不语。 而此时在场上,伍建北是越打越心虚,他只觉对方的出招越来越迅捷,越来越飘忽,那锋利的手爪尽往自己的头顶、胸膛招呼…… 在伍建北心已胆寒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间动作就变得迟缓,稍一疏忽,薛雨婷轻轻一爪印在了他的肩头。 那经过几十年锤炼的强劲肌肉竟如同豆腐一般,被薛雨婷白嫩的手指一透而入,抓出了5个血洞。 伍建北惨叫一声,只觉右肩一阵剧痛,再无力抬起。 漫天爪影瞬间消失,薛雨婷站在伍建北面前,略带歉意的轻声说道:“伍前辈,多有得罪!晚辈刚才特意避开了筋骨和穴脉,前辈回去之后可以用散寒温阳的新鲜药草捣碎后敷于伤处,三天之后就可无碍。” 伍建北冷哼一声,没做回应,却是将薛雨婷所说的话牢记在心,手捂伤口,走下场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双剑合璧 伍建雄正要起身上场,被魏畏然拦住:“这个小丫头交给老夫来对付。” “这……弟子祝师父您大展神威!”伍建雄故作犹豫,其实心里松了一口气,看了刚才薛雨婷的表现,他自知不是对手,但要依照规矩上场与之比斗,到时候堂堂一派掌门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败,这将成为川北武林的笑柄,以后让他如何抬得起头。 魏畏然杵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入场中。他在去年的比武会上一鸣惊人,才让巴蜀武林人意识到川北还有这样一位武功高强的怪杰。 即使薛雨婷这两年武功进境神速,面对这一位行事怪癖的武林前辈,也不免有点紧张,面露恭敬的行礼说道:“晚辈拜见魏老前辈!” 魏畏然双目似睁未睁的瞥了她一眼:“小丫头,你刚才使的是什么功夫?” “摧坚神爪。” “摧坚神爪?……无坚不摧……好大的口气,我看这都是吹嘘。”魏畏然白眉一扬:“不信,小丫头你也可以用这功夫对老夫试试。” 薛雨婷被他说的心中有气,干脆的回应道:“还请前辈多指教。” 魏畏然不说话了,杵着拐杖,站直身体。 薛雨婷轻叱一声,右手如钩,朝着魏未然当胸抓取,她这一招未使全力,以示对对方的尊重。 魏畏然站在原地未动,带对方的手爪快要及身时,他翻动手腕,拐杖快速戳去,杖尖精准的刺向对方掌心劳宫穴。 薛雨婷立刻变招,想要抓住杖尾。 魏畏然挥杖横扫。 杖爪相碰,薛雨婷不但没能抓断这木头做的拐杖,反而被杖上传来的强劲力道震得手指疼痛欲折。 吃了点小亏之后,薛雨婷尽量避开对方的拐杖,全力施展摧坚神爪,直往对手的身上招呼。 薛雨婷的招法还像之前一样迅捷无比,但魏畏然显然不是伍建北,面对笼罩自己的飘忽爪影,他的神情很是平静,几乎站在原地没动,但手中那根乌木拐杖却总能够及时拦阻在对手进攻的线路上,迫使对方不得不变招。 薛雨婷的进攻节奏一再被打乱,怎么打怎么别扭,倍感难受之下也不免有气,当即怒叱一声,提起十成功力,朝着对方头顶凌空抓下。 “来的好!”魏畏然眼中精光迸射,将拐杖向上猛力挥出。 这一仗正打在薛雨婷的手爪之上,打得她一声痛呼,不由自主的倒翻出去,落地时还连退了两步。 “师妹,你没事吧?”胡秋荻立刻关切的问道。 薛雨婷使劲甩了甩已然麻木的右手,忍痛说道:“师姐……我还行……。” “那是因为老夫手下留情了。”魏畏然双手杵拐,傲然说道:“摧坚神爪不过如此,小丫头,你还差得远,或许你师父来,才值得老夫全力出手。 薛雨婷见他口出不逊,忍不住就想要反驳,却叫胡秋荻朗声说道:“魏老前辈纵横江湖几十年,威名远播,我跟师妹初出茅庐,又怎会是你的对手?但我俩奉师父之命为寒山派助拳,不敢轻言退却,因此我和师妹想要联手与前辈一战,若是依然落败,我俩立即离开,不知魏老前辈可否同意?” 胡秋荻言外之意很是明显:你魏畏然一大把年纪,欺负一个小辈,胜之不武。但我俩不怕,只要联手,就可以与你一战。 虽然魏畏然才不在乎什么以大欺小,但胡秋荻后面话语的意思却激起了他的傲性:“你们任何一个都远不是老夫对手,就算两人有什么合击之术,老夫又有何惧,一起上吧。” 胡秋荻闻言,立即走入场中,低声问薛雨婷:“师妹,手怎么样?” 薛雨婷会意的说道:“好一些了,使剑没有问题。”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点头,抽出腰间宝剑,在阳光照耀下晶莹耀眼。 “魏老前辈,我和师妹的长剑削铁如泥,请你小心。”胡秋荻提醒道。 魏畏然哼了一声:“这拐杖虽是木头,但在老夫手中,却胜过精铁。”说完,他抡起拐杖,就朝胡秋荻当头砸下。 他如何听不出胡秋荻刚才提醒的话语并非好意,而是想让他在落败后找不到借口,他虽然依照本性给予了回应,但却对胡秋荻的“狡诈”十分反感,所以毫不犹豫的先出手,想给这个坏丫头一个厉害,所以这一杖蕴含了七成内力。 胡秋荻识得厉害,急忙闪避。 而就在魏畏然杖头落下之时,薛雨婷已经飘身而起,挺剑直刺。 魏畏然及时的挥杖拨打,可他刚一变转杖势,刚才闪避的胡秋荻一个跨步刺击,秋水剑直逼中路。 魏畏然转而挥杖砸下。 听到头顶上方的呼呼风声,胡秋荻却没有在闪躲。 薛雨婷似乎早知道胡秋荻会有这一招而对手会做这样的应对,所以她及时的飘然而至,伸剑一挡,旋即让开,否则杖上的强横劲道会让她无法承受,即使这一瞬间的碰触也让她持剑的手臂发麻。 但薛雨婷这一档却迟缓了魏畏然的出招,拐杖还未落下,秋水剑已经刺到胸前,剑气透过衣服,寒气逼人。 魏畏然心中一凛,身形急速后退。 胡秋荻剑势不变,腾身紧逼。 薛雨婷则高高掠起,凌空向下刺击。 待两剑几乎要同时刺中自己时,魏畏然大吼一声,在后退中猛然挥起拐杖,木桩化作一片虚影,如闪电一般同时击在两剑之上,将其全部挡开。 刚刚解除危机,魏畏然立觉胸口发凉,伸手一摸,胸口衣服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顿时大感耻辱,再次怒吼一声,正要全力施展绝学疾风杖法,给对方一个好看,却见被击退的胡秋荻向上方伸手一推,正要落下的薛雨婷借力再次掠起,如天外飞仙一般持剑下刺。 魏畏然作势挥杖上撩。 胡秋荻再次跨步进击。 魏畏然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骤然低头前冲,避过头顶的攻击,手中拐杖猛力扫出。 胡秋荻和他相距很近,难以做出闪躲,但她却毫无慌乱之色,全力运气于剑,在磕上拐杖之时,抖动手腕一搅。 秋水剑不但没被砸飞,反而将其缠住。 就在这一瞬间,魏畏然听到了后方传来的细微风声,他也顾不到什么颜面,匆忙往旁侧一窜,整个身体翻滚出去。 薛雨婷的回剑反削虽然落空,却也斩下了魏畏然的一片衣襟…… 场边无论是寒山派门人、还是巴山派来者,甚至包括巡武司巡查,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之前轻松击败薛雨婷的魏畏然在面对两人联手时会如此的狼狈。 只见场上的胡秋荻剑招古扑持重、堂皇大气,薛雨婷则剑招凌厉、姿态娴雅。一正一奇、一巧一拙,配合得天衣无缝。虽然两人都是女子,但在众人的眼中却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胡秋荻是一位潇洒稳重的男子,和薛雨婷在花前月下共舞,她俩互相关切,互为对方作嫁,因此谁攻谁守、变幻莫测,守则同心,攻则同意,故而威力倍增。 此时魏畏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傲然,他勉力应付着两人的进攻,左支右拙,连疾风杖法的一半威力都无法发挥,其状况跟之前的薛雨婷完全掉了个个。 关键他还不敢全力出招,因为对方两人会巧妙的互相化解,让他无法赢得先机。而一旦他招式用老,就很难躲过对手的下一手进攻,他身上已经破碎的外衫就是最好的教训。 但他隐忍憋屈的结果并没有换来局势的好转,相反薛雨婷和胡秋荻的配合越发默契,出招也更加自如流畅。 又过了几十招,重压之下的魏畏然内力、体力都消耗不小,本以年迈的他开始感到不支。 薛雨婷、胡秋荻对视了一眼,同使一招浪迹天涯。 胡秋荻斜剑刺出,薛雨婷纵身挥剑直劈。 魏畏然急使疾风杖法,几乎同时上挡白雪剑、下格秋水剑,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胡秋荻轻掠而起,自上而下刺击;薛雨婷却在落地之后,剑尖颤动,来回横削,正是剑招花前月下。 魏畏然下意识再挥木杖格挡,但他显然有点糊涂了,虽然这一招与上一招对手二人都是一上一下进攻,她俩却是换了个个,劲道和剑势大不一样,都完全不同,魏畏然却用同样的招法去应对,实是大为谬误。 胡秋荻的凌空刺击不似薛雨婷那般轻灵,更显厚重。 魏畏然挥杖上挡,顿觉扙身发沉,稍一迟缓,薛雨婷的白雪剑已经削到身前。 魏畏然只得再使猿猱伏地拳的身法,往旁侧一窜。 谁知他屡次用此法脱身,薛雨婷和胡秋荻早已有所预料,两人同时娇叱一声,一齐使出举案齐眉。 薛雨婷再次跨步,白雪剑斜向上挑。 胡秋荻绕至旁侧,右手剑斜刺对方腰际。 魏畏然匆忙煞住身形,否则就直接撞到了剑上。 但他这一停,立刻就觉脖颈处微微刺痛,薛雨婷的白雪剑已经贴在他的喉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