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节 ?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作者: 横空 简介: 【正文完结】 碧霄嫁给白泽前,是四海八荒梦中情人,一把沉影剑劈天斩地。 婚后,她敛尽锋芒洗手羹汤,甘愿为他镇守后方。 日子久了,当初山盟海誓的男人就变狗了。 曾经爱她敬她,成为天帝后,冷落敷衍她。 直到这天,碧霄在凌霄殿看见他和洛英神女举止亲密有说有笑。 “和离吧。”碧霄语气平静。 白泽没解释,只让她考虑清楚。 碧霄斩断契婚石,头也不回离开。 从前的追求者闻风而动。 她举行三界招亲大会,亲自给自己选了个新夫君。新夫君疼她宠她眼里只有她,让碧霄重新学会什么是爱。 她走后第十年,听说白泽生了心魔。 天宫神官纷纷来求她:“天后娘娘,您原谅帝君吧!再这样下去他要入魔了。” 碧霄冷淡:“跟我有什么关系。” 后来,天帝当真堕魔,三界大乱,魔物横行,群神束手无策。 堕魔的男人来找她了。 眼眸猩红披头散发,是她从没见过的疯狂模样。 “我等了你十年。跟我回去,否则我毁了这三界也要将你囚禁在身边。” 碧霄听了,冷笑抽出佩剑:囚禁?有本事你来。 * 【排雷:本文男主前期非常狗,后期修罗场,且有带球跑、男二上位等狗血情节,不喜误入】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碧霄 ┃ 配角: ┃ 其它:完结文《虐文女配抢走男主光环》 一句话简介:和离后前夫为我疯魔了 立意:女人要学会爱自己  ? 第1章 冷战 “帝君这次去北荒一个多月,娘娘肯定想他了吧?” 掌司青羽站在碧霄身后,捧起她一把如瀑长发,手中玉骨梳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轻轻笑道。 案上点着宁神助眠的熏香,炉子里白烟袅袅在空气中漫延。 宫殿外灿阳当空,灵树上禅鸣阵阵,窗绫照进来的刺目光线和寝殿中的清冷、寂暗形成强烈对比。 碧霄方才在软塌上小憩了会儿,此时刚醒,浑身无力,一身懒骨坐在妆奁前。 她侧目看着寝殿外明亮的阳光,不由眯眼,抬手挡了挡。 她转回眼眸,抬起眼帘,看着镜中女人。 想他吗? 她也这样问自己。 其实还是想的。 毕竟她和白泽从幼时相识,少时相爱,直至今时成为伴侣,已有上万年光阴。 彼此对对方的脾性、喜好、习惯都了如指掌。 她再也不可能像爱白泽一样用尽毕身力气去爱一个人。 可是这么深沉的爱,为什么会觉得有点累了呢。 这次白泽率天宫神官前往北荒巡界,临走前夜,两人在闭月宫发生争执,然后又开始无休止冷战。 翌日走时,他只派了个亲侍来她闭月宫支会一声,自己连面都没露便去了北荒。 这一去,便是一旬有余。 他这般做法,硬是让碧霄心头有气也没处发,在心头梗了一个多月,早已不知发酵成什么情绪。 碧霄有自己的骄傲,即便是在最亲密的夫君面前。 白泽这样做,就是想打碎她的骄傲,让她自己学会消解委屈情绪,然后向他服软。 可碧霄是谁。 她是上古七神唯一一位女上神,掌管八十一神宫的天后,这四海三界的女主人。 她没有错,为什么要服软,凭什么每次冷战都要她先低头。 就因为他吃准她爱他更多? 碧霄越想心头越烦,盯着镜中女人的眼神也逐渐冷淡下来。 她很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 身后替她梳发的青羽察觉她情绪不高,便道:“算算日子,帝君过两日也该回来了,不如属下去拿些松滴露,娘娘亲手做来,好给帝君接风洗尘。” 碧霄嘴角自嘲一扯,就连她的心腹女官都希望她做些什么主动求和。 委曲求全,一味退让,失去自我。这样的爱情,真的好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变成现在这样的? 碧霄闭上双眼,去翻找久远的记忆。 当年诸神大战,父神陨灭,大师兄战死,二师兄双腿受残,其余几个师兄也都选择功成隐退。 唯有排行第六的白泽,接过本该由大师兄担任的天帝之位。 那时碧霄与白泽在战场上同生共死,正是爱得最轰轰烈烈时,于是在白泽登临天帝之位时,碧霄和他结下婚契神礼,共同在三生石刻下彼此名字。 新婚伊始,他们也曾有过一段甜蜜恩爱。 渐渐地,他变得越来越忙,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短,彼此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白泽成了天帝,继续在四海三界征伐,让众生臣服。 碧霄当了天后,却被困在这八十一神宫里出不去了。 这不是碧霄想要的。 起初,她向白泽抗议过,用撒娇的方式。 她说:“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外面征战,为什么不带我去!” 可白泽是怎么说的呢,他说:“你旧伤未愈,还是在家将养的好。” 每次,他都以这样的理由将碧霄渴望出鞘的念头打发过去,慢慢地,碧霄也就不向他提了。 不和他一起外出征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现在诸神有秩,不比当初战乱之时。 那就要个孩子吧,碧霄想,他整天那么忙,自己可以生几个可爱的孩子陪自己,然后教他们读书习字、练剑修行,也挺好。 其实,她还挺喜欢孩子的。 可白泽又是怎么说的呢,他说:“现在三界局势动荡,要孩子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等以后再说。” 碧霄一次次的热情和期待被他浇灭,一次次心灰意冷、失望。 到最后,碧霄觉得,自己跟他已经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谈了。 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而她,每天都无所事事。 碧霄脸上的笑容一天天消失了,白泽有所察觉,可他只是变得更沉默,什么也没问。 于是争吵开始了,冷战也开始了。 起初碧霄确实是存着故意挑衅他忍耐力的意思,但几次以后,白泽耐心耗尽,不再愿意迁让她。 每次她和他争吵,他总是面无表情抿唇,一副难以忍耐的样子,最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留下碧霄一人在闭月宫独自挨过那些复杂心酸的一夜又一夜。 这次去北荒也一样。 两人又因一些陈芝麻旧谷子的事冷了脸,白泽拂袖而去,一去北荒便一个多月,期间没有给她传过只言片语。 就连他去北荒之地的消息,都是从凌霄宫神卫口中得知的。 碧霄苦笑,自己这个妻子当得还真是失败。 “帝君最爱吃娘娘亲手做的松滴露了,北荒贫瘠,帝君这次又是去巡境,肯定风霜露宿,娘娘给帝君做了,帝君肯定高兴。” 碧霄听着青羽的话,没有应声。 青羽知道白泽走前两人闹了不愉快,这是在想方设法给她递台阶下呢。 碧霄不想再看镜中女人那张毫无生机的脸,抬手用灵雾将镜面一封,不愿再看,淡淡道:“不必了。” 何必每次委屈自己,冷战便冷战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青羽心底默默叹了声气,娘娘明明心里是在乎帝君的,可两人每次都弄得这样不欢而散,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样的消磨啊。 午后无事,碧霄便拿了卷古籍翻阅,无意间在古籍里看见一则穷奇峰佚事,不由使她想起当年她和白泽在穷奇峰的经历…… 松滴露的来由便是从穷奇峰而起—— 当年诸神大战时,某次,他和她被困穷奇峰,被穷奇恶兽猛袭三月。白泽身受重伤筋疲力尽,碧霄焦急,四下都是被恶兽火焰烧过的怪石,只有山巅有棵苍松。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节 她爬上险石,用一片卷叶接了松针露水来喂白泽服下,才让他恢复灵力,最后带她闯出穷奇峰。 也正是那次二人被困穷奇,在生死关头互表心意,所以松滴露,某种意义也算二人的定情之物。 想到这些,碧霄烦闷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曾经他们那么多生死危机都度过了,难道还敌不过这琐碎的平凡和冷战? 是她太过敏感了。 碧霄开始自省。白泽爱她,从未做任何有负于她的事,是她自己诉求太多,他那么忙,怎么可能关照得到她的每一个小心思。 几个心念回转后,碧霄心想:等白泽回来,和他好好谈谈吧,重新整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碧霄放下古卷起身,吩咐青羽:“取松滴露来,我亲自做。” 青羽一喜,知道娘娘这是想通了。 碧霄动作优美娴熟,清透的松露从她手里的瓷铂倒出,很快在玉樽里凝成滴露。 她用指尖轻轻点上一片薄荷叶,滴露便浮起白雾仙气。 青羽不禁道:“娘娘的手艺越发好了,瞧这摆形,像瑶池里开出一朵莲,真好看。” 制作松滴露时,碧霄心里就已经平静下来。 夫妻哪有隔夜仇呢,两人之间,总归是要有一个退让的。 他忙,忧心的事也多,她便就多体贴些罢。 松滴露做好后,碧霄看着它,浅浅扯唇笑了下。 … … 两日后,白泽帝君率众从北荒回到天界。 此次北巡,白泽带的几名随行神官,皆是新一辈后起之秀,不出意外日后定会重用。 闭月宫仙婢早已接到帝君回行的消息,知道往常帝君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娘娘,老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一般午时,白泽就会来闭月宫,同碧霄坐上一会儿,即便冷战,两人谁也不说话,但他都会来陪她坐一会儿。 这经久年月的习惯,就像碧霄哪怕心里怄他怄得要死,但知道他要回来了,还是会亲手做好他爱吃的松滴露。 这次也一样,碧霄早早将松滴露准备好,坐在殿中等他。 但到了午时,白泽并没有同往常一样出现在闭月宫。 女官青羽站在殿前张望,看了看时辰:“帝君许是机务尚未处理完,娘娘再等等?” 碧霄原本端坐着,想到自己的决定,霍然起身:“不等了,随我去凌霄殿。” 既然已经想清楚,与其坐在这里干等,不如主动去找他。 她骨子里本就个果决的人,是爱情让她变得患得患失。 碧霄带着青羽去了白泽的凌霄殿。 ‘闭月凌霄’作为帝后二人的神殿,相隔并不算远。 凌霄殿前亲卫见碧霄亲自前来,手里还提着膳盒,忙行礼道:“娘娘,帝君方才已吩咐属下北荒之事议完便去闭月宫,实是不用您亲自过来一趟。” 碧霄仪态端方笑笑:“无妨,反正本宫闲着也无事,过来找他是一样的。“ 她带青羽走进大殿,让那守将不必跟随。 行至议殿角廊外,还未走进殿去,忽听里面传出一阵男女笑谈声,伴着个清丽的女子声嗔道:“帝君,你又取笑人家!” 碧霄脚步倏忽一顿。 青羽走在她后面,也蓦然停了下来。 主仆俩在凌霄殿外突兀地站着。 青羽一愣,下意识拿眼看了眼碧霄神情,见她只是盯着殿门方向微微蹙眉,略微迟疑了下,小声询问:“娘娘?” 碧霄淡然回神,神色如常,“走吧,进去。” 推门而入,只见大殿中央铺着细绒的北荒全貌地图,白泽一身玄袍展膝而坐,神态放松,冷峻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殿中坐着四五个银袍年轻干将,同坐在上首的白泽相谈甚欢。其中,有一名年轻女将,坐在离白泽最近的位置,说话间笑得肆意灿烂。 那女将长得很是貌美,气质出众,笑起来有种感染力,是那种在人群中第一眼就会被看见的类型。 几人皆是此次随白泽前往北荒的臣将。 见到碧霄出现,殿中一静,空气突然停住。 实是碧霄近些年退居后方,她的天姿神容已经鲜少有后起之秀亲眼得见,关于她的事迹几乎是只存在于传说中,人们只要提起上古七神,必会神情敬重而仰慕地提起当今的天后娘娘。 碧霄只是身着一身淡雅素衣,藕臂轻舒,广袖飘然,群裾在她走动间,如同一朵青莲绽放。 秋瞳如剪水,泠泠似生波。 她只是随意扫来一眼,便叫人如觉通身清风拂过,沁润肺匹般舒畅,四周仿佛有万千只金鸟飞舞,令人不敢亵渎惊扰。 几人不敢多看,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天后娘娘。” 女将动作稍慢,最后起身,眼神似有若无从碧霄脸上扫过,悄悄地打量,而后才跟着几名神将一起行了礼。 白泽见碧霄出现在这儿,似乎有些意外,还有几分惊喜:“阿霄,你怎么来了?” 碧霄浅笑朝几个神将抬了抬手,才转身对白泽道:“知道你今天回来,便过来看看你了。” 白泽眼神缓缓柔和,又见她身后女官手里提着松滴露,温声道:“好,你先去内殿等我,我这边议事马上就完。” 碧霄一顿,他不想让她参手外务的态度是如此明显。 每回议事,他总喜欢将她避开。 碧霄的眼神淡下来。 但她早已不像当年跟在父神身边时,大小战事都会和师兄们一起参与,不管领兵作战,还是出谋划策。 她已甘愿为他退居后宫,替他洗手作羹汤,她的妥协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他和何必如此。 碧霄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来之前准备好的话忽然就都不想说了。 她语气有些平淡,敛目:“不必了,你忙吧,东西送到我就先回闭月宫了。”说罢,她示意青羽将食盒放到案上,主仆二人转身出了凌霄殿。 白泽见她离去,右肩往前一倾,又顿住。 他微微蹙眉送她背影离去,看了眼摆在案前的松滴露,冷峻面容定了片刻,才淡淡对几个臣将道:“继续吧,刚才说到哪儿了。” 几名干将得到示意,才敢继续刚才的话头,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 那名年轻女将却垂头没再说话,刚才碧霄进殿时的惊鸿一瞥,给她心里造成很大震动。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碧霄本尊,远比传说中的绝世姿容更震撼。 她悄悄观察白泽帝君,发现他竟也在盯着案前那食盅走神,殿中几人说了什么,根本没有听进耳去。 想到刚才天后娘娘那不咸不淡的态度,又对照白泽帝君此时心不在焉的样子,年轻女将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直觉。 ——难道,帝君和碧霄上神夫妻之间早已有了嫌隙? 作者有话说: 我的预收文《离开豪门捡了个鲛人王子》 云舒死后,穿成小说里的豪门养女。 女主即将回归,云舒会从豪门千金变成乡下村姑,成为衬托女主的凄惨对照。 上辈子云舒忙着赚钱,上亿身家还没享受就死了,这辈子她只想过平淡生活。 她毫不犹豫收拾行李回到乡下,一个海边渔村。 云舒在海边过起梦想的养老生活,每天吹吹海风晒晒太阳,悠闲得不得了。 某天,她在海边捡到一个受伤昏迷的男人, 俊美如同漫画走出的王子,皮肤冷白,湿漉黑卷发,琉璃般的眼眸,艳丽到荼蘼。 云舒打量半晌,把他带回了家。 * 海边来了个节目组,租了云舒隔壁的别墅,要在这里拍恋爱真人秀。 嘉宾除了娱乐圈明星,还有各行精英。其中就有回归豪门的女主,和云舒那位‘前未婚夫’ 女主挽着未婚夫,对她露出挑衅微笑,前未婚夫也皱眉审视她。 节目组得到授意,特地增加素人嘉宾环节,请云舒和她捡来的男人上节目。 云舒:?都躲到乡下还避不开这种对照组情节? * 节目开拍,面对镜头,云舒和男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局促紧张。 节目组:请介绍一下年龄职业。 男人:……养、养鱼的。 云舒:……养老的。 男人:大约一万多岁了。 云舒:永远18。 网友:什么鬼??? 出海户外环节: 一群嘉宾费了老大劲一条鱼没抓到;云舒这边,男人随便一网下去,捞上来一船的深海鱼。 嘉宾下厨环节: 别的cp都是女嘉宾给男嘉宾做饭;反观云舒,瘫在院子晒太阳,男嘉宾系着围裙给她做饭。 才艺展示环节: 流量小生们努力飙假音,撩刘海油腻耍帅;云舒对面,男人温柔清唱,天籁之音开口惊艳全场。 互送礼物环节: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节 云舒把随手捡来的贝壳递过去:喏;男人却红着脸,郑重拿出一顶鲛珠镶嵌的王冠戴在她头顶。 节目播出后,网友磕疯了,养鱼cp爆火,霸屏热搜—— #天!节目组哪儿找来的神仙cp,这也太上头了# #呜呜呜好宠啊,养鱼小哥长这么帅还这么会# #万人血书跪求下一季请养鱼cp做常驻嘉宾# 云舒发现,她捡的男人身份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 鲛人族王子殷鸾,因化形受伤被巨浪卷到沙滩。 一个凡人女孩救了他。 鲛人族有个传说,刚成年化形的鲛人会爱上第一眼见到的人类。 殷鸾想,这个传说肯定是真的。 否则,他怎么会第一眼见到她就不想再回大海。 第2章 心结(已修) 出了凌霄殿,碧霄站在重重仙宫的长阶前,轻轻叹了口气。 她嘴角的弧度也落了下来,表情淡淡走下长阶,半晌没有说话。 青羽在身后跟着她,知道这回娘娘和帝君的冷战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和好不了了。 松滴露是送来了,但娘娘和帝君的心结不但没有解开,反又添一道新堵。 青羽正迟疑着想说点什么,就见碧霄抬头望向凌霄广殿前方,自嘲一笑:“走吧,回闭月宫。” 碧霄忽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很可笑。她辗转了一个多月的心结,原来在对方那,根本就不算一件事。 两个人心境的不同步,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问题所在。 碧霄心里又开始涌上那种无力又失落的疲倦感,就像眼前这条被仙气白雾笼罩的神阶,一直往前走,前端好像就在那里,却怎么也看不见尽头。 青羽却在后头皱着眉沉思,刚才殿里那个女将…… 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是从哪儿来,这种奇怪的感觉,莫名其妙让青羽觉得有些不喜。 何况,那女将故意和帝君靠得那样近,故意用那样做作的语气和笑容说话。 一看就是居心不轨。 上万年来,青羽跟在娘娘身边,有这种心思的女仙见得多了,太多不自量力以为可以凭着一点美貌和手段接近帝君,但却都在见到娘娘本尊后自惭形秽,见到帝君对娘娘的情深后有了自知之明。 在青羽看来,今天冒出来这个小女将,也不过和过去那些女仙一样。要不了多久,就会在看到帝君和娘娘的情深意笃之后,自知无望打消念头。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来了又去,也算青羽为数不多的消遣了。 … … 碧霄走后,白泽的情绪明显淡下来不少。 一盏茶时间里,看了那盅放在案上的松滴露三回。 只是下方几个年轻小将对白泽帝君脾性还并不了解,从他喜怒不露的冷峻神色中无法感受到什么变化,仍旧接着刚才的布局侃侃而谈。 几人中唯一的年轻女将,心思自是较几个大男人更为敏感,隐约感觉出来帝君此时有些不耐烦了,只是他常年高居上位,气势深攫,面上神情向来讳莫如深,叫人无法窥探。 等到北荒议事谈完,几个小将方才意犹未尽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女将走在最后,在踏出凌霄殿殿门后,大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白泽帝君身型修长挺拔,一袭玄色长袍端坐在巨大的黑色长案前,缓缓端起那盅方才碧霄上神送来的松滴露,取过银匙,往口中送了一勺,冷淡深邃的面庞一点点变得柔和,狭长凤目微垂,遮住了眸中涌过的神色。 女将最后的视线便定在这一幕。 凌霄殿大门自动合上,神殿的结界威压逼得她再不敢在此逗留,低头匆匆随着前面队伍离去。 青羽办事向来利落,差了个心腹宫侍出去打听一圈,回来便知道了今日随帝君一道从北荒回天宫的那行小将,都是些什么来头。 除去几个神族的年轻小辈不提,青羽关心的只是那个小丫头。 一打听,原来竟是落霞峰玄青神君的座下弟子,除此之外,这个小丫头还和玄青神君关系匪浅,居然是玄清的亲侄女。 青羽听完宫侍打听回来的禀报,心头有了数,略一颔首。 原来是玄清调|教出来的人,怪不得那初出茅庐的女娃某些表情与当年的天后娘娘有两分神似,这么一想,也就能说得通了。 青羽转身走进内殿。 内殿中燃着安神宁气的熏香,布置古朴雅致,窗棂下一方琉璃木榻。 碧霄正斜躺在琉璃榻上翻看一卷古籍,密长的睫毛轻轻垂下来,在眼睑下方覆盖两道好看的阴影,青丝如瀑垂落,身形优美,看得极是专注。 青羽进来后,先是笑了笑,才走过去,道:“娘娘,我刚得知,今日随帝君一道回天宫的那几个小将中,有一个是玄清神君亲自教出来的弟子呢。” “哦?”碧霄略感惊讶,放下手中刻卷,抬起头来看着青羽,“是哪一个?我刚刚倒没怎么注意去瞧那几个小辈。” 青羽一边给她重新斟了杯温热灵茶,一边道:“就是那小姑娘啊。难怪我方才在凌霄殿见到她,就觉得有点面善,原来是玄清神君的徒弟,而且,她还是玄清神君的亲侄女呢,听说是当年玄清神君回落霞峰后不久,就把那小女娃接到身边亲自教养,颇得了几分他的真传。” 说罢青羽瞧了眼碧霄反应,又笑盈盈道:“您虽是玄清神君的小师叔,但当年太昊上神陨灭后,玄清神君的一身剑法几乎都是您手把手传授的,这么说起来,您还是这小姑娘的师叔祖,难怪乎我看她总觉得似曾相识呢,原来本就是一脉相承的小辈。” “原来是玄清啊。”碧霄坐起来,支着下颌眨了眨眼,浅浅一笑,莞尔回忆起来:“我上次见到玄清,他还是个拿着剑谱来找我求教的少年呢。也不知道现在他那些剑招突破了没有。” 青羽失笑摇摇头:“娘娘,那都是三千年前的事啦!玄清神君现在已是三界首屈一指的剑尊了。” “哦,是么。”碧霄恍惚地感叹了声:“竟有这么久了……” 她侧过头,怔怔看着窗外,原来一晃竟三千年过去了啊。 三千年时间,已经让玄清从一个青涩少年变成三界剑尊。 她呢,这三千年里,她做了什么,成就了什么,拥有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不仅没有变得更好,好像一直在遗忘、丢失着什么呢。 青羽见娘娘又开始出神,斟酌着道:“那小丫头既是玄清神君的本家侄女,也是您的徒孙辈,娘娘若想见见,等会儿我派人去把她叫来?” 碧霄回想起三千年前的事。 玄清本是碧霄大师兄太昊的徒弟。 当年大师兄在战场意外陨身,去得非常突然,如果没有发生那场意外,或许现在登临天帝之位的人就不是白泽。 现如今,大师兄那一脉,就只剩下玄清这唯一一个徒弟。 这个徒弟,是当年大师兄出战时从凶兽爪下救来,见他年纪小可怜便收下了,还未来得及正儿八经教点他什么,便去了。 是碧霄承认了玄清‘第一古神徒弟’的身份,在而后的日子,对他进行多番指导,从未藏私。 直到她和白泽结了婚契,成为主掌三界的天后娘娘,玄清才逐渐少了来找她的次数。 屈指一数,她和玄清竟也有三千年未见了。 现在,就连他的小侄女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都说仙神永生不老,可原来时间过起来竟也是这般白驹过隙,一晃经年。 碧霄无声一笑:“也好,得空你唤她过来,到我跟前与我说说话。”言语间已经完全将那小姑娘当成了自己的晚辈。 “说起来,娘娘和玄清神君也许久未见了,娘娘恐怕不知,当年的少年如今长成何种英姿焕发的模样了呢。”青羽笑着说道:“我听说,玄清神君现在可受三界女仙仰慕了呢。” 碧霄笑笑:“玄清长得好看,受女仙欢迎也是自然的。” 当年他还跟在她身边修习时,就常有一些小女仙偷偷跑来给他送桃花枝,弄得他又尴尬又无奈。 碧霄想到往事,不由会心一笑,心里的沉闷郁气总算散去一些。 傍晚霞光落下时分,白泽来到闭月殿。 他来的时候,碧霄已经快睡下了,侧身躺在云床,继续翻阅白天那卷没看完的古籍。 白泽脚步无声走进寝殿,碧霄察觉到他气息,眸子顿了顿,没有动作。但到底情绪被他牵引,手中古籍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他站在对面沉默看她了好一会儿,慢慢踱步过来,坐到床边,伸手去拂她搭在床侧的青丝。 “阿霄,我回来了。”他声线低沉。 碧霄有一头很漂亮的头发,又黑又亮,总叫人爱不释手。 柔滑发丝在他掌间缠绕,顺着发丝抚向纤细锁骨,指尖触上她莹润的耳珠,男人眼眸逐渐深邃,慢慢俯身朝碧霄颈侧吻来。 碧霄蹙眉往旁一避,握着古卷起身,看向一旁淡淡道:“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了。” 白泽倾身的动作就那样保持着,他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碧霄,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还在生我气?嗯?” 说着他又往前靠了靠,倾身去吻她,在唇峰即将触到她脸颊的时候,碧霄突然抬起眼眸,平静地看着他。 不带指责,没有情绪,更没有怒气。 就那样平静地看着他。 白泽顿时停住。 两人就那样直直对视片刻。 半晌,他动作略带烦躁地转过头去,捏了捏眉心,道:“既然你累了就休息吧。” 碧霄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克制的样子,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需要他捺着性子去将就她一样。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需要如此忍耐的事情? 就因为他们冷战后,他去北荒一个月没有给她只言片语,回来后想和她肌肤相亲,而她不愿意,他就要忍耐她吗? 每次都是这样,每当他们之间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和心结时,他总是试图用这样简单直接的方式来解决。 总觉得夫妻可以床头吵架床尾和。 可每次激烈的缠绵后,心底涌上的空洞感只会让碧霄觉得更难受。 没有彻底解开矛盾,即使再怎样肌肤相亲,事后那些矛盾仍会浮出水面,像条越来越宽的桥梁横在他们之间。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4节 没有心灵的契合,哪来肉/体的交融。 碧霄不想,也不愿再用这种粗暴方法来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白泽,我们谈谈吧。”她看着他说。 白泽转过身来,眼神深邃看着她:“你想谈什么。” “我不想再和你吵架了。”碧霄坐起身,身子靠坐在云床畔,胧月罩雾的鸦发垂下,神色恹恹地道,“我厌烦了我们之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无休无止的争吵和冷战。” 白泽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语气低哑无奈,眸色沧沉:“阿霄,我也不想这样的。” 他也不知道,他和她之间,究竟是从何时,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想让她过得快乐,想让她不受伤害,想给她全天下最好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不快乐呢? 第3章 故意 但很显然,青羽低估了那位年轻女将。 因为第二日,她们又在闭月宫见到了她。 看守外殿的仙婢过来禀报时,青羽险些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说什么?谁来求见娘娘?” 仙婢原话禀报:“她说她是洛英神女,昨天在凌霄殿和娘娘见过一面那位女将。” 青羽气极反笑:“她竟敢到闭月宫来。好!你去叫她进来,本君亲自会会她。” 青羽乃碧霄身边第一女官,不仅是闭月宫掌司,原身还是毕方神鸟,论神职资历,比现如今天宫大多仙君都要高。 能让她亲自出马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洛英很快昂首挺胸走进来,却只见到青羽一人站在殿中央。 她往左右打量一眼:“请问姑姑,碧霄娘娘呢?” 青羽见她如此不把闭月宫规矩当回事,开口便是一句:“天后娘娘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洛英双眸一眯,转过头,定定盯着青羽看了会,笑起来:“怎么不可以,我见帝君也是想见就见啊。” 青羽也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这女子竟丝毫不伪装自己的目的,果然来者不善。 倒比以往看过那些女仙君手段要高些,是个主动进攻型。 不过没关系,青羽就喜欢教训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娘娘乃三界主母,参见天后娘娘前需沐浴焚香静心念道三日,来之前你可做齐全了?”青羽道。 洛英已是看出这位闭月宫第一女官不待见自己,仍旧笑着接话:“听闻天后娘娘待人亲和,常免去这些繁文俗礼。我刚随帝君从北荒回来,拜访时间是有些匆忙,不过相信以娘娘的大度,应是不会结缔这些细节。” “所以,你是在教天后娘娘做事?“青羽冷笑。 洛英眉心一皱,觉得这个青羽真是软硬不吃,不是个善茬。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能够跟在碧霄身边这么多年的老人,没点能耐怎么行。 “吾乃天后娘娘座下掌司女官,你有何事求见娘娘,告诉我即可。”青羽语气不咸不淡。既不失闭月宫做派,也未损娘娘威严。 在这方面,她一向拿捏得当。 这也是碧霄如此信任她的原因之一。 洛英意识到,今天若是搞不定这个女掌司,是见不到碧霄娘娘的,想了想,道:“那就麻烦姑姑禀报娘娘,我代落霞峰玄清神君前来向娘娘问好。” “玄清神君?”青羽不动声色,“你和玄清神君是何关系?” 洛英笑得明媚:“姑姑有所不知,玄清神君是我舅舅呢。正是因着这层关系,所以我才会冒昧前来拜访娘娘。” 青羽看着她眼底的狡黠和得意,面无表情笑一声:“玄清神君架子很大吗?回去告诉他,他要面见天后娘娘,照样得沐浴焚香静心三日。“说完,广袖漠然一挥:“无事便退下吧。” 洛英碰了个硬钉子。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又被青羽三两句话就给堵得还不上嘴,第一次觉得自己被扫了脸,当下一阵难堪。 身为落霞峰神女,爹娘身份都不凡,舅舅还是玄清神君,洛英这辈子就没受过别人的气。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幽幽瞪青羽一眼,鼻间轻哼一声,转身便走了。 看着洛英走出闭月宫,青羽总算知道自己昨日那种不适的排斥感是从何而来了。 这个洛英,神态间竟有些跟当年的娘娘相似。 尤其是她穿着银甲披风,在一群男人中间谈笑风生的时候,真的有娘娘年轻时的影子。 当年娘娘还未和帝君行婚契时,是父神座下唯一女弟子,一把沉影剑劈天斩地,和白泽帝君等人并称为七大子神。后来诸神大战父神陨灭,七大子神便成了七大古神。 那时候的碧霄,就是这样神采飞扬,肆意灿烂。 一个张扬明烈得像太阳般光芒四射的女神,四海八荒的梦中情人。 而现在的碧霄,她收起了锋芒,变得像暗月一样内敛、沉静,深居简出。 就在碧霄和白泽感情越来越出现问题的时候,白泽身边却出现一个神似当年年轻时碧霄的洛英神女。 娘娘的心情可想而知。 …… 碧霄料得没错,同白泽一道前往北荒巡界的几个神将果然得到了提拔。 翌日在凌霄殿专门举行了封赏仪式和晚宴。 一整晚的歌舞笙乐,好不热闹。 但这些都与碧霄无关。 她坐在观月台上看星星,只有青羽陪着她。 青羽打听到,今晚帝君封赏的几位年轻仙君里,就有洛英。 不仅如此,帝君还专门赏赐了一个头衔给她,叫做——‘芳华将军’。 青羽不敢把这事告诉娘娘。 帝君这么做,委实过分了。 ‘芳华罗刹’这个称号,是曾经碧霄还跟着父神驰骋诸神大战时的外号,因上古七神里唯她一个女子,下起手来却比她几个师哥还狠,叛神们对她是又爱又惧,所以给她起了一个这样的代称。 虽然后来碧霄和白泽成婚后,便再也没用这样的头衔。 但你去问问整个三界,提起‘芳华罗刹’这四个字,谁人不知就是指的当年的天后娘娘。 而今,白泽帝君却把这独属于娘娘的称号赐给了那洛英神女,委实让青羽愤愤不平。 看着娘娘孤凉独坐观月台的背影,再对比南边凌霄殿的喧闹,青羽感到一阵心疼,既愤慨又无奈。 碧霄听到青羽心事重重地在她身后叹气,回头看看她,微微一笑:“青羽你看,今晚的月儿真圆。” 不知为何,这一瞬,青羽看着娘娘脸上那抹笑,竟有种想落泪的酸楚。 她的娘娘啊,本该光芒四射纵横三界,而今却如同深闺怨妇般坐在这里独自凄苦。 “青羽,你在心疼我吗?”碧霄依然在对她笑,朝她伸出手。 青羽走过去,握住碧霄的手,“娘娘,咱们回去吧,观月台上夜风凉,吹久了,明天您又得犯头疾了。” “青羽,你的手好暖和啊。”碧霄将手心贴在青羽温厚带茧的手掌上,轻声地说。 陪在碧霄身边这么多年,青羽就像一个亲人一样,给她安慰,给她关怀,不离不弃,永远忠诚。 虽然论年纪碧霄比青羽大,但有时候青羽反而像个长辈,让碧霄可以在她身边展现情绪化的一面。 青羽帮碧霄理理头发:“娘娘就是不爱惜自己身体,才会常年手脚冰凉。走吧,我们早点回去休息。” “好青羽,要是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碧霄在青羽手心蹭了蹭,像只倦懒的猫科动物。 青羽无奈笑笑,挽着碧霄起身,主仆二人下了观月台。 碧霄住的闭月宫,是八十一神殿中最大两座神殿之一,除此之外,便属白泽的凌霄宫最为壮阔。 两座神殿,原本一南一北,一阴一阳遥遥相对,呈阴阳元和之势。 如今,这条太极长廊,却成了碧霄和白泽之间距离的隔阂。 他在那头,她在这头。 夜很凉。 碧霄躺在云床,睁眼,一夜无眠。 许是怕她胡思乱想,第二天青羽便帮碧霄安排了去什刹花海散心的行程。 碧霄也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听了青羽的安排,便笑道:“也好,时逢四月,什刹海的花应该都开了,去看看吧。” 她带着几名随身仙侍一同出行。 出了闭月殿,在去什刹花海的路上,遇到白尹仙君。 白尹仙君笑着向碧霄道贺:“恭喜天后娘娘衣钵有承,昨日下臣观了,那洛英神女确实有几分您当年的风采。” 碧霄听了一愣。 旋即回笑:“多谢白尹仙君。“ 青羽在后头听得脸都黑了,眼睛像两把刀子,直将那白尹仙君剜得莫名其妙,赶紧心虚地告退。 碧霄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只是出了会儿神,又继续往前走。 青羽只得用打笑的语气道:“听说那丫头是玄清神君一手教出来的,许是在神君身边听了您太多故事,有心效仿您当年风采。” 碧霄淡淡莞尔:“青出于蓝胜于蓝。”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 什刹花海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本就是为的出来散心,碧霄便带她们慢吞吞步行过去。 没想到走了不到一会儿,又在前方遇到迎面而来的司礼神君。 司礼见到碧霄,乐呵呵迎上前来:“恭喜天后娘娘哇,帝君专门为您找了一个继承人,特封为‘芳华将军’,以后,您的传奇便有人继续替您流传下去啦!”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5节 碧霄面不改色,嘴角含笑:“司礼也知道啦?” 司礼仙君小鸡啄米般点头,拍着胸膛骄傲地道:“那是自然,昨晚的封赏宴还是我亲自主持的呢。” 碧霄轻飘飘点头:“嗯,很好。” 青羽在后面死死握住拳头,才克制住了想一拳抡到司礼脸上让他闭嘴的冲动。 司礼见青羽脸色难看,还特别不长眼地凑过来问了句:“青羽大人,你面色发黑,可是哪里不舒服?” 青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司礼连忙抱头鼠窜蹦开三丈,末了还摇头摆脑感叹:“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臭脾气。” 碧霄好笑地看着青羽:“青羽,你要少生气,否则你会看起来比我还老。” 青羽松开拳头,郁闷地回了句:“娘娘才不老!论容颜,四海三界谁能越过您去。” 碧霄只是笑笑没说话。 终于,一路再无意外发生,安安静静地抵达了什刹花海。 青羽几乎是清晰可闻地松了口气。 什刹海长着天底下的奇花异草,每个花季都会有独属于那个月份的花草景象绽放。 而四月,正是紫色薰草开得灿烂的时候。 远远望去,漫天遍野紫色的海洋,浪漫,唯美。 碧霄站在花海前,呼吸着花草灵气,感到久违的身心舒畅。 青羽见娘娘嘴角总算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便觉得自己这趟行程安排得值了。 忽然,一个岣嵝着腰戴草帽的小老头从花海中冒出头来,看见对面碧霄几人,连忙摘下草帽颤颤巍巍跑过来:“原来是娘娘来了,恕罪恕罪,小老儿刚才一直在替这些小花锄虫,没注意到您大驾。” 碧霄见是神农神君,抬手示意:“您老慢点。” “不妨事不妨事,我这老胳膊老腿还能行。” 神农神君辈分不小,当年诸神大战时就有他了。 他不善战,擅农,当年便一直跟随父神。父神每带着他们去和平一个地界,神农等人便去那个地方开拓生机,播散种子。 可以说,如今四海三界的繁荣,有他不少功劳。 现在,他年纪大了,就爱蹲在这些山坳坳里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没想到今天碧霄会在这里碰见他。 神农神君也算是看着碧霄他们师兄妹长大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长辈的和蔼:“小老儿听说,娘娘收徒弟啦?也好也好,你那沉影剑那么厉害,是得找个人传下去。后继无人多可惜。” 青羽简直想死,不,是想哭,哭给神农老者看—— 今天已经这么多人来给娘娘添堵,神农大人您能不能就别添乱了?! 风把碧霄颊边的发丝吹得舞动起来,她转头看了眼紫色薰草,淡笑道:“如若她真有这个天赋,也未尝不可。” 神农大人扶须感叹:“自从娘娘归剑封鞘后,这三界倒是少了一抹色彩啊。” 遥想当年,碧霄和六个师兄一起纵横三界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光彩夺目。 就连那个时候的神农,也被当年小姑娘’芳华罗刹‘的锋芒所折服,打心底里生出佩服。 神农神君的这句话,让碧霄沉默下来,良久,她道:“如今的三界,已无须我再出鞘。” 神农摇头:“终是憾事啊。” 碧霄转头看向神农君和蔼包容的眼眸,顿时知道这位老者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这使她无法再待在这里任人审视,转身带着青羽疾步而去。 她是背影透着挺拔地倔强,走得脚下生风,身后几名仙婢急跑都跟不上。 神农老者远远看了半晌,眼底浮上忧虑:“丫头这是藏着心事啊。” 青羽急急忙忙跟上碧霄步伐:“娘娘,这事情怎么越传越离谱?咱们还是去问问帝君吧,他到底在封赏宴上对天官们说了什么,才让这些仙君误会至此。” “不必了。”碧霄语气无波。 一直到回到闭月宫,碧霄都是面无表情。 什刹花海散心一事算是被全毁了,不仅被毁,所有堵心的事都上赶着碰到了一块。 青羽暗骂自己多事,怎就偏偏挑了这样一个时候让娘娘出门。 “那小丫头手段倒是厉害,竟能让帝君在未经您的允许下,就在天宫神官面前放出这样的话。”青羽冷冷道,显是已经打定主意要给洛英一个教训。 看来上次她来闭月宫,给她的警告还是太仁慈了。 碧霄轻笑:“哪里是她手段厉害,不过他故意而为罢了。” 白泽的脾性和行事作风碧霄是再了解不过的。他不愿做的事,谁也强迫不了,包括当年还在位的父神;他想要做成的事,也没人能阻止得了,不管是谁。 他睥睨三界,俯视苍生,一切都在他掌控当中,谁也无法左右。 而这其中,唯独一个碧霄是例外。 碧霄天生骄傲,能力强大,又与白泽同出师门,地位比肩。 他在三界面前的威严和震慑在碧霄这儿统统不管用。 所有他懊恼,生气,烦躁。 恼碧霄的好强,气碧霄的不顺从,烦两人之间这无止境的冷战。 可以说,自白泽登临天帝后,所有不顺心皆来自于碧霄。 所以,他是故意这样做,好让碧霄也不开心。 这时候的碧霄还惯以为常地这样想,可后来发生的事,才让她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这样的。 终究她想得太天真了太愚蠢了! 第4章 不配 洛英心情甚好。 自昨日她被白泽钦封‘芳华将军’后,不管走在天宫何处,都有人向她作揖示意,全是道贺的。 一同被封赏的几个北巡神将,没人有她这样的殊荣。 她穿着银甲披风,昂首挺胸走在瑶台云廊,身后跟着几位同她一起晋封的神将。 此时,他们正对着洛英恭维讨好,俨然已经把她当做了领头。 “以后咱们便算是在天宫站稳脚跟了,看谁敢小瞧咱们。” “是啊,帝君亲口下令封赏洛英为’芳华将军‘,这是多大的殊荣!以前可从没人有过!” “那也是洛英当得起,从小就在玄清神君的亲自教导下习上古第一剑法,这次北巡又立了大功,帝君慧眼赏识,提拔封赏那是自然的。” 洛英听着一群男人对她吹嘘迎合,心中甚是受用,嘴角挂起得意笑容。 正走着,前方瑶台转角一拐,走来一行同样银甲披风的神将。 为首也是位女将,看起来还地位不低。 很显然,刚才几人的彩虹屁被对方听到了,因为对方不仅面无表情,眉宇间还带着一分不屑。 场面略显尴尬。 洛英受不了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正想着怎么找回场面,就见对方忽然在她三步之距停下,淡淡审视她:“你就是被帝君赐为‘芳华将军’的洛英?” 洛英抬了抬下巴,微笑回道:“正是。” 对方平静打量她两眼,吐出一句:“你不配。” 说完,扬长而去。 洛英不防对方竟敢当面侮辱她,气得脸都青了,转身冲那傲慢的女将喝道:“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评断帝君的决定!” 女将驻足,回首,眉峰冷冷乜洛英一眼:“就凭:我是天后娘娘曾经的副将——芃、珺。”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她就是芃珺?!天宫第一司战女将!” 洛英也愣住。 愣神间,对方一行人已消失在云廊尽头。 芃珺。 这赫赫大名三界谁人不知。 她曾是天后娘娘碧霄座下的左膀右臂,也是天界第一骁勇女悍将,被封为司战右仙君,掌管着天界十万神兵。 跟芃珺比起来,洛英这个刚封的‘芳华将军’就有点不够看了。 洛英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死死盯着芃珺远去的方向。 身后几个神将都不敢吭声,生怕触到她霉头。 芃珺带着几名手下走远后,想着刚才洛英那张年轻不驯且充满野心的脸,皱了皱眉。 青羽说得没错,这个洛英,从某个神态角度看过去,的确有两分像当年娘娘的影子。 也不知道帝君搞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做什么? 即便芃珺没有青羽心细,但也看得出这个洛英是带着野心来的。 她不信白泽帝君会看不出来。 洛英脸色青白交错变幻一会,便冷静下来,回头撇了撇嘴。 一个青羽,一个芃珺,皆是碧霄心腹。 说白了,这二人还不是靠向主人摇尾献忠心才换来的今天地位。 她们不过是因着自己抢了碧霄‘芳华罗刹’的风头,才会这般针对自己。 有能耐她们也跟自己一样凭真本事得到‘芳华将军’的称号吗?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6节 不能。 洛英傲笑两声,转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几名神将,道:“你们放心,要不了多久,我也能掌管十万神兵,而且,是凭自己的本事。” 几名神将连忙附和:“那是自然,帝君既然封赏您,自然是要给您掌兵权的。” “兴许这这回北荒驻兵权就会派给我们几个。” “是啊,不然怎么得到犒赏的全是跟帝君去北巡回来的呢。” 洛英却看着远处闭月宫的方向,意味深长低语:“一个北荒算什么,我要的可远不止这些。” 她几乎是自语,没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行至南极宫门,两名守将远远驾云而来,降至洛英等人面前,肃声道:“洛英神女,帝君召你前去神兵殿,请速速前往。” 洛英一听是白泽要见她,瞬间扬起笑脸,整理仪容,在身后几名神将期待的眼神中纵身而起。 “请问二位,帝君召我是乃何事?”洛英自觉跟这两名凌霄殿守将已经熟稔,便上前探听消息。 哪知两名守将铁面无情,对洛英的套近乎不为所动:“我们只负责执行帝君的命令。汝自去便知。” 洛英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闭嘴。 一路再没说话,就这般到了神兵殿。 守将指着前方肃穆黑色高塔:“神兵殿就在此。”说完,分别一左一右立在门外。 洛英上前,抬头仰望刻着神秘封印的厚重梵门,难以掩饰内心激起的亢奋。 她推开门,迈着试探的步子往里走。 神兵殿内光线黑暗,穹顶极高,点着数不清的烛台,沿着大殿四壁是螺旋回梯,放眼望去,满目上古神兵,随便拎出一件都是能上天入地的宝贝。 “帝君?”洛英柔柔唤了声。 “站那别动。”沉冷的嗓音在穹顶上方响起。 洛英刚顿住,便感到头顶方向一股带着凌厉疾风的武器朝她袭来,那仿佛要直取她性命的凛冽感,让她不得不下意识出手去挡。 “锵——”一把巨型长剑被她格挡开,插进地面发出嗡嗡的震颤。 白泽沉静的眸光从穹顶上方昏暗光影俯视下来。 旋梯暗格恰好将一道光线劈成两面,一半暗,一半明,也将白泽冷峻深沉的面容分割成一暗一明。 “帝、帝……君?不知为何,洛英看到帝君那眼神,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唤你来,是要为你挑把称手武器。”白泽负手,视线扫向四周围墙壁上悬挂的神兵利器。 洛英听了,悄悄松一口气。 许是错觉,刚才有那么一瞬,洛英感到那把剑朝她飞来时带着漠视一切的凛冽。 仿佛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即使接不住那把剑气凝重的神兵,死在剑下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白泽玄黑长袍一挥,无形气场震开,霎时,又一把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剑朝洛英飞去。 洛英这这回没伸手去挡,而是伸手去接。 但那把神兵巨剑却不是洛英能一手接住的,巨大的冲力让她整个人往后退了十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型。 “帝君?”洛英额头落下一滴冷汗,惊疑不定地抬头看着白泽。 这下她实在是有点摸不准帝君的意思了。 白泽神情平静,长袍一下接一下地挥出。 不得已,洛英只好硬着头皮去接那些朝她飞来的剑。 她的手掌和虎口很快被剑气震伤,手臂肩胛骨也感到阵阵撕裂的疼,但她咬着牙不敢停。 白泽只是居高临下看着,对此无动于衷,直到洛英终于稳稳接住了一把剑,他挥动的袖袍才停下。 那是一把剑柄和剑锋都略小些的剑,在洛英手臂被震伤的情况下能接住已算不错。 但白泽的深邃眸底还是闪过一丝不满。 “帝君你看,我接住了!”洛英献宠般举起手中的剑朝白泽笑起来。 白泽两袖负于身侧,“练几招看看。” 洛英觉得帝君是在考验她,便忍着手臂疼痛挥出几式最引以为傲的剑招——舅舅玄清神君亲自传授给她的剑法。 白泽平静的眼神在看到洛英这几招剑式后有了变化。 “谁教你的?”他问。 洛英拄着剑,尽管满脸汗水但仍仰起笑脸:“是我舅舅玄清神君啊!他教我的。” 白泽眼眸微眯,轻飘飘点了点头:“玄清。” “就这把吧。”说完,他转过身,走下神殿旋梯。 洛英欣喜若狂。 很快,天宫诸神都得知,帝君在神兵殿亲自为新封的‘芳华将军’挑选了一把上古利器。 闭月宫自然也知道了。 不仅碧霄本人,还有她的女官青羽,随身仙侍和整个闭月宫宫人。 整座闭月宫的气氛变得有些过分安静。 仙婢们走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青羽总是欲言又止。 碧霄还知道芃珺悄悄来找过青羽一次,两人背着她谈了什么。 谈的什么,不言而喻。 她的心腹,下属,侍女,全都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反应。 碧霄突然觉得好笑。 难道在她们眼里,她就这般不堪一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的人都这样觉得了? 碧霄陷入漫长的沉思。 天外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她在窗阁前坐了很久。 直到仙侍进来禀报:“娘娘,帝君来了。” 碧霄这才抬头,望了一眼外面。 原来天黑了啊。 白泽高大身影踱进来,见她坐在窗棱边,在殿门处顿住:“阿霄。” 碧霄转头看他:“你来干什么。” “有件事想和你说。”白泽向她走来。 “什么事。”碧霄语气很平静。 白泽随手拿起架上的烛台点燃,俯身放到碧霄面前的矮案,起身时亲了亲她发顶,然后与她面对而坐。 碧霄一动没动。 白泽细细看她表情,温和地笑着问:“是不是又觉得无聊了?“ 碧霄掀起眼皮,认真打量坐在自己面前这个男人。 这个既是她夫君,也是她师兄,更是她这辈子最亲近最依赖的男人。 她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白泽见她只看着自己不言语,捉过她的手放进掌心:“你要是无聊了,我给你找点事做?” “什么事。”碧霄抽回自己的手。 白泽大掌落空,顿了顿:“玄清有个侄女,天赋尚可,你若不嫌烦,可将她收作弟子,闲来无事教教她剑法,也可打发下时间。” 说完,他提示她:“就是前几日你在凌霄殿见过一面那北巡小将。” 碧霄觉得好讽刺:“你不是已经封她为‘芳华将军’了么?现在才来问我的意见?” 白泽神色也淡下来:“原本是想提前告诉你的,可那晚我来,你根本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是的,那晚他们不欢而散。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替我‘收了个徒弟’?”碧霄几乎要失笑出声。 “你如果不喜欢,我让她回落霞峰便是。”白泽闭目,起身。 “那是自然。”碧霄缓缓抬头,讥诮地看着他,“你是三界天帝,你想让谁来,谁就得乖乖来,你想让谁走,谁就得乖乖走。谁敢不服从你?” 她说出这话时,明显看到白泽脸颊的下颌紧紧合着,侧脸绷得很紧。 但碧霄视若无睹,仍旧用讥诮的眼神挑衅他。 白泽转身,深邃黑眸盯着碧霄:“阿宵,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哈!碧霄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第5章 错觉 “你忍耐?” 碧霄理理衣摆站起身,平视着他。 “我倒想听听,你究竟忍了我什么?”她说。 白泽眼眸深沉涌动,凝视碧霄良久:“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收洛英为徒。” 碧霄觉得好笑极了:“我为什么要收她为徒?” “洛英同样出自落霞峰,同样有天赋。他收的徒你愿意教,我给你收的你就不愿教?“ ‘他’? 碧霄怔住,下一瞬才反应过来,白泽说的这个‘他’是指的谁?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7节 ——他们大师兄太昊。 当年太昊师兄战死,留下一个半大少年的徒弟玄清。 碧霄怜少年无助,又悯他天赋可惜,便把他当自己的徒弟般亲手教导照料。 在碧霄眼里,这都是她应当做的。 因为当年大师兄还在时,就是这样从小照顾宠爱她到大的,大师兄对她亦父亦兄,恩重如山。 现在,白泽竟然拿死去的大师兄的徒弟来跟洛英做比较。 碧霄目露冽色:“你究竟还记不记得,你的天帝之位是怎么得来的?” 听到此话,白泽脸色瞬间凝结成冰,深邃的眸子里透着克制的隐怒。 “你还是忘不了他。”良久后,他语气疲惫地说了一句。 碧霄无语至极:“你能不能别总把自己的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 “这么多年,你从未忘记过他。”白泽幽幽盯着碧霄。 碧霄强忍着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白泽,你真是个混蛋!” “你不愿收便罢了,我不会强迫你。”说完,他再不看碧霄,转身走出闭月殿。 在踏出殿门时他忽然顿住:“你说,若我亲自收洛英为徒,她该叫你什么?” 碧霄:”……“ 她站在偌大的殿中央,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一切好荒唐。 白泽到底还是没有亲自收洛英为徒。 他是个城府深沉的成熟男人,坐在三界天帝位置上,不至于荒唐到为了和碧霄置气就随便收一个徒弟。 那不仅打破他的原则,还会让天宫神官议论诟病。 若是他对徒弟要求随便到这种地步,也不会上万年来座下一个弟子没有。 但饶是如此,已经将碧霄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人气得七窍生烟。 青羽和芃珺,碧霄的左膀右臂,气得在碧霄耳边骂了一下午白泽坏话。 这两人,青羽细腻,芃珺直爽,随便站一个出去,在如今天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在碧霄身边时,仍是当初那两个忠心护主的属下。 青羽拧眉:“帝君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 芃珺捏拳:“那洛英算个什么黄毛丫头,也配得起‘芳华’二字?” 青羽:“娘娘,让我去给她个教训吧?” 芃珺:“其实这事主要还是帝君的错,若不是他从北荒带个洛英回来,哪有后面这档子事!” 青羽:“说白了,白泽帝君就是诚心想用洛英来膈应咱们娘娘。” 芃珺:“白泽帝君心思深沉,我总觉得他还有别的目的。” 碧霄听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吐槽,丝毫没有顾忌身份忌讳,心头郁结竟不知不觉散了大半,无奈揉额:“你们俩,是一点没把白泽这个帝君放在眼里了?” 青羽表态端正:“我们是娘娘的人,自然要以娘娘为重。” 芃珺也义正言辞:“我管他什么帝君天君,反正只要娘娘一句话,我谁都不认,只认娘娘。” 听到这样的话,心头说不欣慰那是假的。 碧霄一手带出来的两个副将,时至如今已各挡一面,但仍旧没忘她这个旧主。 “你们永远要记住,在其位,司其职。这些话私底下在我面前说说没什么,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说。”碧霄嘱咐她们。 “娘娘放心,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的。”两人当即表示。 没有哪个统治者会允许自己手下还一心忠于以前的上属,这跟夫妻矛盾没关系,这是权力场上的法则。 正因碧霄多名随从如今效力在白泽座下,所以碧霄会时刻告诫她们,要记清自己现在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不该做。 青羽芃珺二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 “可娘娘,您就真的就这样放任洛英顶着您接班人的称号在外头招摇过市?”芃珺问。 碧霄摇摇头:“我不当回事,自然也就没人当回事了。” 事情是因白泽而起,碧霄生气也只会生白泽的气,怎会小肚鸡肠到去为难一个小丫头。 “何况那丫头是玄清侄女,看在玄清的份儿上,我也不会为难一个小辈。” 碧霄心里有些遗憾,若不是白泽用这样的方式把洛英带到她面前,凭着玄清这层关系,碧霄是真的会像一个和蔼亲切长辈一样指点她的。 就如当年她指导玄清。 可惜了。 青羽忍不住嘀咕:“也许帝君就是故意而为呢。” 碧霄一怔,好像某根弦被拨了一下。 故意? 白泽会是故意的…… 青羽送走芃珺后,碧霄还在想着事情。 殿里珠光夜明,玉案上还摆着刚才三人没喝完的灵露酿。 碧霄支肘伏在玉榻旁微微出神,一头青丝垂落下来,珠帘半掩半映,让她腰肢看起来脆弱易折。 美丽的事物总是容易给人脆弱易碎的错觉。 可青羽知道,她家娘娘绝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 帝君是怎么忍心,怎么得,做让娘娘伤心的事? “对了娘娘,三日后便是百君夜宴,属下让人准备准备吧。 “ 十二月初一,是一年一度的天官夜宴,作为天帝天后,白泽和碧霄每年都会共同出席。 这已经是个惯例。 碧霄这才想起这茬,这些天她神思恍惚,干什么事情老走神,要不是青羽提起,险些把天官夜宴给忘了。 “还是按照往年规制办吧。这事交给你,我放心。“碧霄对青羽道。 “哎,行。” 天官夜宴年年都举办,青羽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三日后,天官夜宴如期举行。 天宫八十一神宫各主神君皆来到凌霄殿赴宴,主殿千灯齐点,仙侍游走,热闹非凡。 尽管碧霄和白泽两人闹了不愉快,但她在对待这些事情时从来都是分得清主次的。 夜幕降临,碧霄带着青羽还有几名随行仙侍前往凌霄大殿。 过往行来,遇见的仙官纷纷过来向碧霄行礼。 碧霄笑着一一回应。 走至大殿中央,碧霄视线与正坐上首的白泽迎面撞上,两人都没什么太大表情,甚至在外人看来,根本看不出他们两个此时此刻正在冷战。 但簇拥在一群年轻仙君当中享受溢美之词的洛英却一眼看出了不对劲。 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不应该是这般冷淡的。 碧霄目不斜视拾阶而上,走到白泽右侧的位置坐下。 她高贵,端庄,仪态万方,嘴角含着得体微笑。在座每个神君都敬她、重她,像供一尊神像般供着她。 碧霄看着大殿推杯交盏有说有笑的天官百君,突然感觉坐在上首的自己就像个木偶,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有一副皮囊。 白泽余光淡淡扫她一眼,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天是天官夜宴,你有什么不满对着我来,别甩脸色给大家看。” “???” 碧霄不可置信转头,盯着白泽:“……” 她什么时候甩脸色给大家看了? 若是她要甩脸色,还用得着这般装扮盛装出席今晚的宴会吗? 直接不来岂不是更好! 碧霄看着白泽薄唇紧抿的脸,没忍住从鼻尖里嗤了一声,她觉得好可笑。 白泽皱了皱眉心,薄唇绷得更直了。 大殿中有几个准备上来给帝后敬酒的年轻神君,发现两人似乎气氛有点不对劲,站在原地迟疑半晌未敢上前。 碧霄端起面前的玉樽抿了一口,很快恢复了优雅得体的微笑。 神官们见状,便三三两两走上前来,向帝后敬酒。 碧霄心头烦闷至极,便来者不拒,但凡是天官们敬的酒,她都喝了。 白泽中途看了她好几眼,但什么也没说。 碧霄很快有些醉了,手肘支着脸颊靠在案前,嘴角挂着没有意义的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送酒。 “你醉了,别喝了。”白泽伸手来夺她手里的玉樽。 碧霄死死捏住不放,抬头与他眸光交锋:“我想喝,你管得着吗。” 白泽皱眉看她几眼,良久收回手,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般沉声道:“随你。” “呵。”碧霄又一声笑。 酒过三巡后,笙乐奏起,从四方飞出一群衣袂飘飘的仙子,手里挽着花篮,腰上系着七彩羽毛,婀娜多姿在大殿中翩翩起舞。 八十一神宫的天灯也在各神殿上方点亮。 洛英站在一名刚结识的神官旁,问道:“敢问白尹仙君,为什么那几座神殿的天灯那么少,而那边的天灯却亮如白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白尹笑着转身,给洛英解释,“这天官夜宴啊,也称功德宴。咱们这些天官,一年在三界得了多少功德,损了多少功德,又或是得了多少信徒,得了多少香火,在这一天里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喏,这些天灯便是我们的功德修行了。像我们这些已经飞升渡劫的天官,若再想精进修行,必得给自己神位多攒功德,有了这些功德,才能长生无往啊。” 洛英惊奇:“原来天宫神官是靠功德修行的?”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8节 像她出身与落霞峰,从小就是在舅舅身边长大,舅舅教她怎么修炼,她就怎么修炼,这还是洛英头一次听说天界神官竟然是靠功德来修行。 白尹仙君神秘地摇摇头:“是,也不是。” 越是这样说,越是让洛英对天界的事好奇。 “如今你已被帝君亲封为‘芳华将军’,又继承天后娘娘衣钵,用不了多久,你自然就知道了。” 洛英扬起下巴:“也是。” 殿中歌舞告一段落,洛英站在灯廊下回头,远远看着上首端坐的白泽和碧霄。 确实,他们俩看起来是天作之合,男人威严俊美,女人仙姿玉貌。仿佛天生就该坐在神的高台受三界敬仰,没有人不会臣服。 但碧霄摸摸自己的脸,她也不差,不是么。 她解下披风和银甲,解开簪发束扣,露出里面的轻纱鹅衣,一步一步走进大殿,抬头对着白泽道:“帝君,今晚百君夜宴,请让洛英为诸君献上一舞助乐吧。” 白泽讳莫目光降落下来,停在洛英俯首的头顶。 与此同时,洛英感到大殿全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碧霄握着玉樽的动作也顿住,缓缓侧首,看了半跪在殿中的洛英一眼,眸光从她披肩的头发扫到光裸的脚踝,笑了。 她打赌,白泽会同意。 果然,在碧霄无声地等待中,听到白泽淡淡的声音:“可。”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申榜了 第6章 风头 “可。”白泽低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谢帝君!”洛英激动地站起身,飞扬地眼神在全场扫过,仿佛这声‘可’便代表着什么不一样的意味。 碧霄失笑,她果然还是了解白泽的。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请求,他必不会拒绝。 夜宴殿中央,洛英扭着腰,垫着脚尖,举起双手,摆出一个她认为自己最吸引人的姿势,然后合着奏乐开始起舞。 洛英跳的是一曲剑舞,柔媚中不失英气,看来的的确确是下功夫练过。 众君看得赏心悦目,称赞连连。 碧霄忍不住用余光去扫白泽的表情,发现他眼眸微眯,好似酒意上头,整个人半靠在椅背中,长腿支着,目光偶尔会在洛英身上停留片刻,再端起酒樽饮上一口。 看起来好不惬意。 碧霄发现,她其实很少见白泽这般放松惬意的样子。 他们俩在一起,不是在战斗,就是在争吵,唯一和谐的时候,大概就是肌肤之亲的时候了。 明明两个各自优秀的人,在一起却反而像被下了封印,让对方不开心的同时自己也不快乐。 这是为什么? 碧霄最近不止一次深思这个问题。 她漫不经心收回视线,头一次认真打量洛英。 是个年轻有朝气的小姑娘,不会掩饰自己的野心,让她看起来虽然稚嫩但也有种别样的冲劲。 倒是跟自己当年年少轻狂时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同样的天不怕地不怕,勇往直前。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因为白泽以这样的方式将洛英带到碧霄面前,凭玄清这层关系,碧霄会很喜欢她的。 “这孩子天赋当真不错,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收她为徒?” 就在碧霄神游天外时,白泽的声音在她一旁低低响起。 碧霄反应很快,当即回道:“她既是玄清的侄女,论起来便该叫我一声师叔祖,哪有师叔祖再收徒孙为徒的?” 白泽听她提起玄清,不知为何脸色沉了下来。 碧霄见他这样,愈发心凉,他现在对她是一点耐心也不愿用了。 两人再无二话,就这样相互沉默地坐在高座,心不在焉看着下面洛英卖力地表演。 一曲舞罢,洛英大汗淋漓停下来,胸脯不停地起伏着,用期待地眼神看着座首的白泽。 白泽慢条斯理放下酒樽,幽幽说了句:“赏。” 霎时间,全场仙君都围着洛英交口称赞起来。 什么‘年少有为’、‘后生可畏’、‘大有所为’……所有能用的好听的词,统统不要钱般往洛英身上夸。 现在谁都看出来了,这个从落霞峰来的小姑娘,成了天帝天后跟前的红人,众君为了日后便宜行事,都愿意给个顺水人情交好交好。 洛英也一点不客气,你来我往照单全收。 这一晚,洛英大出风头。 碧霄回到闭月宫,青羽就在她耳边磨牙磨了一路。 “娘娘,那小丫头明明就是想耍花招,您为何不制止她?” 碧霄淡淡地笑:“我制不制止重要吗,重要的是白泽并没有制止。” 青羽没话说了。 百君夜宴结束后,洛英一夜崭露头角之事很快传回落霞峰。 剑宗弟子走进峰府,兴奋地对玄清神君道:“师父,你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玄清在石床上打坐,听到弟子咋咋呼呼的声音,也没有呵斥,只摇了摇头温和道:“慢慢说。” “师姐上次不是随白泽帝君去北荒了吗,回来后就被封了‘芳华将军’,还在昨晚的百君夜宴上一舞成名,现在天宫三界,都知道我们师姐是天帝最器重的新将啦!” 芳华将军? 玄清听着听着,突然眉梢一凝:“你说什么将军?” 弟子一脸单纯又骄傲地回道:“芳华将军呀!据说这可是白泽帝君亲自赐封的职号呐。” “师姐这次可算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一直就想到天宫去看看,没想到这次不仅去成了,还当上天官神将了,师姐真是厉害……“ 小弟子还在自顾自巴拉巴拉地说着,玄清却皱眉敛神半晌,忽然起身朝洞府外走去。 “哎!师父?师父您去哪儿啊!”小弟子目瞪口呆看着师父如疾风般刮出去,转眼消失在洞府,摸了摸后脑勺,“师父这是怎么了……” 玄清出了落霞峰洞府,却是直奔天界。 他一身碧玉长衫,身型挺拔,身手轻灵驭起长剑朝天宫方向飞去,速度之快,肉眼几乎来不及捕捉。 但若是只看外表,玄清就像一个不足二十的清隽俊美少年模样,一如三千年前。 半日功夫,玄清便抵达天界。 三千年没来过天宫,天宫还是一如既往没变模样。 但此时玄清没有功夫感慨这些,他需立马找到洛英,将她带回落霞峰。 南天门守将认出了玄清,上前询问:“玄清神君,您可是去要见天后娘娘?” 玄清任何时候都是温和清润的样子,他对两位守将道:“我是来找我那落霞峰弟子洛英的,烦请二位指个路。” “洛英?”一听这名字,守将立刻来了精神,“可是近日被帝君亲封芳华将军的那位?” 玄清嘴角含笑不动声色:“芳华罗刹乃当年天后娘娘的称号,斗胆小辈岂敢冒用,二位将军快别这么说。” 守将只当玄清神君还在客气,一路笑笑喝喝将他引至洛英暂住的宫宇,“芳华将军就在此处了,玄清神君您请自便。” 玄清点点头,道了谢,这才抬步往殿宇深处走。 玄清出现在洛英殿落后院时,她正在和几个同僚神将讨论上次带回的北荒全貌图。 洛英见到玄清,意外极了:“舅舅!您怎么来了?” “跟我出来,我有话和你说。”玄清视线在一群人中间扫过,最后定在洛英身上。 洛英跑过去拽着玄清的衣袖撒娇:“哎呀舅舅,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就是,干嘛要到外面去。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舅舅,三界第一剑宗玄清神君。”语气中不乏骄傲。 几名年轻仙君听闻玄清大名,连忙起身相迎:”原来是玄清神君,久仰久仰,快请上座。“ 玄清温和对几人点点头示意,转向洛英时,却仍是不容置疑地语气:“还不出来,我有话问你。” 洛英从小到大很少见到舅舅这般严厉正色,心头还是有些发憷,便对几个好友道:“你们先聊着,我先出去一会儿就来。” 大家都表示无妨,又开始聊自己的。 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洛英才讨好地拉着舅舅袖子摇晃:“舅舅,刚才您也太凶了吧,那几个都是我在天界刚认识的朋友,你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玄清眸光清厉地看着洛英,却不言语,直看得洛英心里发慌。 “舅舅,到底什么事啊,我怎么觉得您这个样子好吓人。” “你可见过天后娘娘了?”玄清平声问。 洛英略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见……见过了。” “那她可知道你是我本家侄女了?”玄清又问。 “知道,我第一次去见她时就说了此事,可是您不晓得,我自报了来历后却被她身边那个青羽给赶出闭月宫,给我好大一顿羞辱,碧霄娘娘连面都不肯见我的,简直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嘛。”洛英委屈地道,语气中甚至有些不服气。 “哼,那个青羽还说,就算是您去见天后娘娘,都需得沐浴焚香三日呢,真是好大的架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住嘴!”玄清厉喝一声,眉宇间已现出怒色。 洛英哪里服气,更何况她自觉自己如今已今非昔比,直接就顶嘴回去:“不让我说我偏要说!她根本就没有您说得那般了不起,什么上古传奇!在帝君面前简直唯唯诺诺的像个怨妇!” “啪——” 玄清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洛英脸上,脸色沉凝。 洛英不敢置信地捂住脸,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舅舅,您竟然打我?!” “永远不许你这么说她。”玄清平静道。 “您居然为了她打我?”洛英还沉侵在自己的震惊和刺痛中,无法相信从小疼她到大的舅舅,居然有一天会为了另一个女人打她。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9节 “跟我回落霞峰去,天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玄清不由分说扯住洛英手臂,就要带她回去。 “我不!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我就要待在天界。”洛英死命挣扎,尖声道:“帝君亲自封我为‘芳华将军’,以后我就要在天界大展宏图,让你刮目相看,什么碧霄娘娘,什么上古七神,根本就是别人吹捧出来的,我要证明给你看,我洛英比她厉害多了!” “芳华二字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天界。”玄清不怒不气,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但这更让洛英气恼,她对玄清拳打脚踢,不肯服从他的管教,动静大得很快惊动了外面的仙侍和神将。 玄清不欲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便住了手,目光冷冷看着洛英:“这里不是你撒野任性的地方,不想丢落霞峰的脸,就乖乖跟我回去。“ 洛英也来了心气:“我就不回去。除非你今天打断我的双腿,否则我就留在天宫,哪儿也不去。” 这边的事情很快被传到了闭月宫。 青羽身为闭月宫总掌司,同时也替碧霄掌管着天宫八十一神殿的巨细,洛英暂住宫宇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青羽的耳目。 “娘娘,玄清神君到天宫来了。” “玄清?”碧霄极是诧异,“他来了?” 转瞬又高兴起来,“快,快去叫他过来,我都好久没见他了,这孩子,怎么上了天界也不来看我。” 青羽知道娘娘想见玄清,那个她一手教养出来是亦徒亦弟的少年,便绝口不提玄清上天宫是来找洛英一事,应下碧霄的吩咐,亲自去了那边请玄清神君到闭月宫一见。 而同一时间,玄清神君登天界欲带洛英回落霞峰的事也禀报到了凌霄殿白泽的案头。 白泽听完垂目思忖片刻,抬眼时锋锐的眸光一闪而过,对左右吩咐:“没有本君的命令,不准洛英离开南天门。” 顿了几息,又补充一句:“别让闭月宫那边知道。“ 第7章 玄清 领命而去的随将很快回来禀报:“帝君,我们去晚了,玄清神君已被天后娘娘请去闭月宫。” 白泽握着毫批的手顿了顿,笔尖的红砂滴到典章上,印出一大片血一般的殷红。 “帝君,还需要属下去将玄清神君请过来吗?”随将恭着头,迟疑地问。 “不必了,下去吧。”等了片刻,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上首案后响起。 白泽淡声吩咐,慢条斯理抬手一挥,典章染上的殷红转瞬被抹去,白纸恢复如初。 随将应喏退去,大殿内只余四方照明夜光烛台缓缓晕淌。 白泽将手中朱批‘吧嗒’丢在案上,面无表情靠在椅背,冷峻的眸子闪过一丝深沉冽色。 “看来……这三千年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啊。”他折断毫笔,看着裂痕轻声自语着。 / 青羽来到洛英暂住神殿时,所有人都诧异极了。 尤其是还在院落里侃侃而谈的几名年轻小将,连忙起身行礼:“青羽姑姑!” 要知道,青羽在天宫的身份可说是看着不起眼,但实际上绝得罪不起的那种。 她是天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同门师姐又是第一司战女将,就她自身来说,也是上古神鸟毕方的后裔,辈分是极高的。 放眼整个三界,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短短半个时辰,这群初出茅庐的小将就见到两位大人物,不由交头纳闷,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青羽目不斜视,问道:“玄清神君在何处?” 小将连忙回头指道:“回禀姑姑,神君和芳华将军去那边谈话了。” 青羽听到小将那句脆生生的‘芳华将军’,冷冷横他一眼,目含警告,那眼神,直看得小将咽口水。 洛英正和玄清僵持不下,气氛一时有些火药味,听到青羽刻意发出的脚步声时,两人同时转身看过来。 “青羽姑姑?” “青羽姑姑。” 一惊讶一意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青羽听着玄清和洛英都叫她‘姑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看着清隽面貌几乎没变的玄清点了点头:“玄清神君,许久未见了。” 玄清走上前,恭恭敬敬施了个大礼:“不知青羽姑姑来此,晚辈失礼了。” 洛英见舅舅竞对一个区区闭月宫掌司如此恭敬客气,不由皱眉,冲青羽道:“你来干什么的,是天后娘娘叫你过来的?” “洛英,不得无礼!”玄清立刻低喝一声。 青羽看也未看洛英一眼,只当她聒噪的声音不存在,只对玄清道:“神君,娘娘得知你来到天宫,特派我前来接你前去闭月宫一见。” 玄清低眉垂目,虽然已经身为三界第一剑宗,但对着青羽时,仍像一个谦逊的晚辈般恭谨。 带青羽说完,他仔细整理好头发和衣襟,这才又对青羽束了一礼:“劳烦姑姑特意走一趟,请姑姑回去转告小师叔,玄清沐浴焚香后这便前去闭月宫叩见小师叔。” 青羽笑了笑:“不用那般隆重了,娘娘也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这便随我一道去吧,娘娘已经在等你了。” 玄清眼神一顿,垂眉道:“那请姑姑稍等片刻,我将不逊侄女安排好便随您去。” “好,我给你半刻钟时间。”青羽说完,无视怒目的洛英,转身走出了墙苑。 “舅舅!你干嘛对她那么讨好啊,你都不知道,那日我去闭月宫她是怎么给我难堪的!”等青羽一走,洛英就开始告状了。 玄清眉头紧紧皱起:“就算青羽姑姑教训了你,那也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事。” 洛英跺脚:“舅舅!你怎么老帮着她们说话啊!” 玄清不为所动:“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了,才让你养成这般飞扬跋扈的性子。回去后,给我闭关面壁半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说完,玄清不顾洛英怎么不服控诉,抬手施了个定身法术将她圈在原地:“在我回来前,就乖乖待在这里不要惹事,我会直接将你带回落霞峰。” 洛英被禁了身,动也动不了,口也开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玄清往闭月宫方向去,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玄清沿着拱廊走出苑墙,见青羽正站在石阶上,走过去:“青羽姑姑。” 青羽上下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你那小侄女安排好了?” 玄清汗颜:“小辈顽劣,让姑姑见笑了。” “小师叔她……近来可好?”这句话在心头咀嚼许久,玄清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青羽看着前方:“你已经三千年不来看望娘娘,还以为早就不关心了呢,毕竟,当年的小玄清现在可是名震三界的剑宗了。” 玄清听着青羽话里的不满,嘴角发苦,却未曾狡辩什么。 “我会当面向小师叔请罪。”他说。 青羽知道自己心头有火,才会故意说这样的话去刺玄清,全因这小子忘恩负义。 想当年,娘娘可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子般手把手教导,将他从一个瘦弱少年培养成如今的第一剑宗。 甚至可以说,太昊上神是玄清名义上的师尊,但真正栽培和教习玄清的师父,是碧霄。 可他倒好,如今出息了,长本事了,竟然整整三千年不上天宫看望自己的恩师。 作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人,青羽怎能不生气。 这样想着,青羽的步伐越迈越快,也懒得再跟玄清多废话,有什么请罪的话,还是让他自己到娘娘面前去说吧。 待到了闭月宫,守在大殿外的仙侍见到玄清,都有些好奇,好几个仙子都红着脸悄悄打量他——玄清实在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 俊美不失阳刚气,温润中带着清冷,一身碧玉长衫,飘逸出尘。 是个女仙见到他都会多看两眼。 青羽走到众仙侍面前,面无表情扫了她们一眼,看得几人噤声低头才转身对玄清道:“你先在外殿等会儿,我去叫醒娘娘,她还在午睡。” 玄清颔首:“劳烦姑姑了。” 知道玄清要过来,碧霄哪里还睡得着午觉。从青羽出去后,她就一直坐在殿中等。 闲来无事,还翻出之前给玄清剑穗。 这还是她和白泽大婚前,给几个师兄及玄清做的礼物。 其他几个师兄的都送出去了,唯独玄清后来再没来过,所以这枚剑穗倒是一直没机会给他。 碧玉色流苏,天青色玉雕,很衬玄清干净的气质。 碧霄将剑穗握在手里抚了抚,笑得眉目温和。 “娘娘,玄清神君到了。”青羽走进来,见碧霄坐在窗畔,便对她道。 碧霄侧过脸来,嘴角还漾着的笑容让已经许久没见到她展露笑颜的青羽都愣了愣,“快让他进来!” 娘娘很开心,青羽在确认这一点后,忽然就不生玄清的气了。 现在,能让碧霄发自真心露出这样笑容的人和事也没几个了。 玄清再次见到青羽从大殿里出来时,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有所缓和,心下一默便知道是何原因。 “娘娘在里面,叫你进去。” “多谢青羽姑姑。”玄清再次朝青羽鞠了一礼。 他看着眼前闭月宫云阶,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抬步往上走去。 小师叔就在里面,她还好吗? 她一定过得很好的吧。 她还会想起曾经缠着她练剑的少年吗? 应该会的吧,毕竟她是那么重情念旧的一个人。 她和他……幸福吗? 一定是幸福的吧,她那么爱他,为了他愿意放弃一切。 玄清就这样满脑子杂念地走上了云阶,站在碧霄的居殿珠帘玄门前顿住。 只要撩开这道珠帘,他就能见到小师叔。同时,也违背了和那个人的约定。 违背那人会有什么后果玄清很清楚,可只要是小师叔想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来。 该跟她说些什么呢。 其实来之前,玄清一点准备都没有,站在珠帘前,一时间竟有些近乡情怯了。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0节 “玄清?是你吗。”碧霄慵懒悦耳的嗓音在珠帘里头响起。 玄清猛地回神,下意识握了握拳头:“是我,小师叔。” “快进来呀,你在外面傻站着做什么。”随着这道声音,轻盈裙摆拂过地板的声音飘进玄清耳朵。 她在笑,她没有生气。 得到这个认知后,玄清心头那块梗得难受的石头才稍稍落了地。 ‘哗啦’一声,碧霄掀开珠帘,她的乌鬓朱颜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玄清眼前,玄清失神一怔:“阿……小、小师叔。” 碧霄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玄清脑门上,故作凶狠道:“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都认不出来了?” “不是。”玄清腼腆地笑了笑,揉了揉脑门:“小师叔一点没变,倒是我,担心小师叔认不出来了呢。” 碧霄认认真真将玄清从头打量了个遍,欣慰道:“你也没怎么变啊。” “还是我的小玄清呢。”她又笑着补充一句。 玄清听到她这样说,看着她欣喜地笑容,所有的担心都没有了,三千年时间就这样被她一个笑打败。 “是啊,小玄清永远是小师叔的小玄清。”他的眸光眷念地看着碧霄,轻声撒娇,以一个少年的姿态。 一如三千年前,她还没和那人大婚前。 第8章 约定 三千年,对于仙界之人而言不算太长,但也足够四海八荒改变许多事了。 碧霄原本不觉得三千年久,但当她拉着玄清凑近仔细看的时候,才恍然发觉,曾经的少年是真地长大了。 他长得更高了,肩膀变宽了,脸庞轮廓也更丰俊了。 看着她的眼神里虽仍旧是从前的濡慕亲近,但却多了几分男人的坚毅,那是时间赋予他的气质。 碧霄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玄清的头顶:“我们玄清长大了呢。” 玄清乖乖弯下腰与碧霄保持身高齐平,好方便她揉他脑袋。 以前小师叔就最喜欢摸着他头夸:“我们小玄清最聪明了,学什么都快,那么难的剑法小师叔只教一遍就会了呢。” 每次玄清都不会承认其实他已经偷偷练了好几个晚上,因为那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碧霄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脑袋,指尖忽然顺着头发往下一滑,捏住他脸颊,眯起双眼:“你这次上天界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吧?要不是我让青羽去请你,你恐怕还不会过来是吧。” 玄清猝不及防被碧霄捏住脸颊,一时有些愣住。 这些年,自他在落霞峰开山立宗,门下弟子遍布,走到哪儿都被尊称剑宗,已经习惯了在弟子们面前保持威仪清冷形象,弟子们见到他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也就只有小师叔,依旧会把他当成从前那个少年,揉他的头,捏他的脸。 玄清清俊的脸被碧霄用指尖揪住,再配上他错愣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 碧霄见他呆住不说话,手上又使了些力,揪得他白细的面皮很快就红了起来,挑眉道:“果然被我说中了是吧?哑口无言了?” “嗯……小师叔喜怒,是玄清错了。”玄清耷下眉毛认错,但他虽然口中说着告饶的话,但却一点没有把自己脸颊从碧霄手里救出来的意思,就那样动也不动任碧霄五指□□。 碧霄看着他那副老老实实任凭处置的样子,即使心头对他有气,也不忍再苛责他。 “好了,就饶你一回,下次再敢不来闭月宫,我定亲自去落霞峰教训你。”碧霄又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以示警告。 玄清眼眸含笑,少年气自然而然流露:“知道了小师叔,玄清再也不敢了。” 碧霄也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玄清看着小师叔明艳的笑容和清亮眼神,其实,这么多年,没变的人只有小师叔一个。 “对了,快过来,我有样东西给你。”碧霄转身走到黑檀矮案前,拿起那枚剑穗交给玄清。 玄清看到剑穗,眼神微凝:“这是……” “这枚剑穗早在我大婚前就做好了,你一直不来天宫,我也没机会送你,你其他几位师伯的都我给了,就你的我放了这么久,喏,给你。” 别小看这剑穗,玉雕是碧霄花了大力气从南海深处取来的原石灵玉淬炼而出,就连流苏穗也是用鲛妖骨筋织成。 将这剑穗挂在兵器上,能加持攻击力,还能养出兵器器魂,是碧霄亲手制作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宝物。 玄清怎会不认识这剑穗,他早就在三师伯的雷火锤和四师伯的昆仑扇上见过。 可他不知道,原来,他也有。 “你的问心剑呢,拿出来我给你挂上。”碧霄说。 玄清挥袖将剑召出,一把碧荧色长剑出现在眼前。 碧霄仔细理好流苏,帮他系在剑柄上,系好后满意地打量两眼:“嗯,不错,颜色很衬。” 玄清轻轻摸了摸触手冰滑的鲛骨流苏,笑着对碧霄道:“谢谢小师叔。” 两人在殿中叙话家常,青羽就站在殿外守着,许久未见,碧霄自然是要问问玄清这些年都干了什么。玄清便将自己在落霞峰开山立宗的事讲给碧霄听,还有自己这些年在三界游历的经历。 碧霄听得专注,听到新鲜事时会问上几句,听到他化险为夷时会满意点头,听到他如今徒弟遍布便会心一笑。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就连夜幕降临,两人也没有注意。 中途青羽进来给碧霄送过一次灵饮,见她和玄清聊得开心,便没有出声提醒,又默默退了出去。 碧霄和玄清点灯长谈,凌霄殿的宫灯也亮了整整一晚。 直到临近子时,玄清才站起身:“小师叔,时间不早,您休息,我该走了。” 碧霄看了看外面:“原来都天黑了。我让青羽给你收拾一间居殿,歇一晚明日再回落霞峰吧,也用不着这么赶。” 玄清只得道:“小师叔有所不知,洛英还被我施着定身术小以惩戒,我得去将她带回落霞峰思过,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在您面前闹出笑话,惹您不开心。” 碧霄听着觉得有些怪异,但她没有追问,只点头笑道:“也好,那你便将她带回去吧,那孩子好好栽培,将来还是有一番作为的。” “多谢小师叔体谅。” 玄清辞别碧霄,一步三回头出了闭月宫。 待他离开后,碧霄淡笑着道:“青羽,原来玄清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呢。” 青羽想了想,找了一个最能说服娘娘的理由:“但玄清神君知道洛英给您添堵了,所以他专程来带走洛英让您眼前清静。” 碧霄看着珠帘门,过了片刻笑起来:“好吧,那我原谅他了。” 天界的夜幕星宿闪烁,八十一神宫宫灯延绵,这是凡间看不见的美景。 玄清刚一走下闭月宫台阶,忽被两名突然出现的黑面神将拦住。 “玄清神君,请这边走,帝君要见你。” 听到对方这样说,玄清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知道,该来的早晚会来。 以那人手眼通天的本领,他在小师叔此处滞留几个时辰,早便知道了。 不,恐怕在他刚一上南天门,亦或是更早,他从落霞峰离开时,那人就知道了。 “带路吧。”玄清神色从容。 两个守将也不多话,带着玄清转身往凌霄殿行去。 到了凌霄殿,守将推开殿门,分守左右,让玄清自己进去。 凌霄殿殿门大开,一股浑厚威压扑面袭来,就连站在左右的两名守将都踉跄几步险些没站稳。 玄清双脚定地,稳住身型,不动声色与那股威压对抗。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空气中进行。 良久,玄清的嘴角忽然沁出一丝鲜血,他抬手去抹,殿中那道逼迫性的威严之力才慢慢收回。 走进大殿,九重阶上端站着黑袍负手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冷冷睥睨着玄清。 “你违背了约定。”那双狭长深沉的眼射出凌厉的光。 玄清脊背挺拔,不卑不亢:“是。” 他一改在碧霄面前时腼腆乖顺的少年气质,用一种正面交锋的姿态迎接白泽即将降下的怒火。 “你知道违背了我的话,后果会如何。”白泽走下台阶。 “那我倒要问问白泽帝君,将洛英封为芳华将军,是何用意?”玄清不答反问。 白泽嘴角露出一丝让人无法揣摩的弧度:“有能者,孤自要重用。” “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做事从不考虑小师叔的感受。”玄清道。 “小师叔?”白泽危险眯起双眸,“孤说过,你没有资格叫她小师叔。” 玄清也丝毫不肯退让:“我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黑袍蓦地一挥,白泽一掌击在玄清胸口。 “呃……”玄清被那遒劲掌风震得连退三步,撑住后,依然用执拗地眼神直直盯着白泽。 白泽面无表情,指间捏起一道白光飞向玄清脚踝。 玄清顿时痛得面色发白——他的脚踝筋韧被白泽挑断了。 “刚才一掌,是对你擅闯天宫的惩罚,这道脚筋,是对你违背约定的惩罚。”白泽淡淡地道,“下次再敢,就没这么轻松了。” 玄清头上的冷汗顺着发际流下,但他没有还手,而是硬生生受了这两道。 “如果有一天小师叔知道了你做的这些事,她永远不会原谅你的。”玄清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白泽。 “一个卑劣贪婪的觊觎者,没有资格在孤面前提她。”白泽漆黑眸中尽是冷酷,“不想死的话,滚回你落霞峰。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玄清撑起身,忍着脚踝锐痛走向殿门,走到门口时他回身,眼神笔直看着白泽:“你最好祈祷小师叔永远不要知道真相,否则我不敢想象她会有多伤心。” 白泽下颌收紧,眼神愈发凌厉。 本就狭长漆黑的眼,因为眼神的气质,经年累月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 他走上九重阶,拄着天君权杖坐在鼎椅中。 深邃的面庞半明半暗,偌大的凌霄殿空无一人,只有白泽幽幽的声音响起:“那种事情,永远不可能。” / 玄清出了凌霄殿后,又去到洛英暂住的居殿。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1节 他临走时给洛英封了定身术,没到时辰洛英无法自行解开,所以洛英还被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玄清去而复返,洛英忍了几个时辰的眼泪才掉落下来,委屈得不行。 玄清并未立即替她解开定身咒,而是直接将她拎起来往外走。 一路疾风电驰,千里之术回到落霞峰后才给洛英解了术法,勒令她立即回洞府闭关思过。 但以洛英的性子哪里肯就这样罢休,她喋喋不休拦住玄清理论,问他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玄清身上两处被白泽打伤,忍着面色发白耐心同她解释:“芳华将军这个称号并不是你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白泽帝君封你这个神衔有他另外的目地,舅舅不想你成为他摆布的棋子。” “那又怎么样,我自己愿意!只要帝君信任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洛英直接扬言。 “我看你是魔怔了。”玄清摇头,不欲再听她天真言论,直接将她关进洞府,并道:“好好在里面给我面壁打坐,半年后我再放你出来。” 结界一封,玄清终于‘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白泽那一掌,起码用了五成神力。 第9章 药食 第二天凌霄殿殿会,天官们察觉到气氛有些沉凝。 尤其是坐在上首鼎椅那位,单手支在云卷长案,表情淡淡,并无情绪。 每当一个仙君禀完神衔所辖机要,若是海界有恶妖作乱,便听他毫无温度的声音:“灭。”若是人界有暴君涂炭生灵,便听他冷漠挥手:“亡。” 听来听去,今天报上来这些作乱三界的妖灾人祸,得到的结局不是灭就是亡,着实有点倒霉。 天官百君自然不敢对天帝之令有何质疑,况且那些作乱三界的祸害本就该铲除,只是觉得,今日帝君批下这些指令时,显得格外冷酷无情。 殿会结束后,白泽立即吩咐左右:“将药食带上,随孤去闭月宫。” 随侍立刻将做好的几味灵药食装进托盘,亦步亦趋跟在帝君身后,白泽人高腿长,步伐迈得又快又急,几名端着托盘的侍官需得小步快跑才跟得上。 到了闭月宫,门口守侍的仙子见到白泽,急忙迎拜,:“帝君,娘娘带着青羽姑姑出去了,不在宫内。” 白泽眉头一蹙:“她去哪儿了。” “是百花仙君和重明神君的婚契礼,请娘娘去做证婚神执。” “嗯。”白泽语调轻描点点头,径自走进闭月殿。 他在殿内站了会儿,随后在碧霄最喜欢午睡的落地凭窗榻躺下来,阖上狭长眼尾开始闭目养神。 仙侍见帝君这架势是打算等娘娘回来,便默默退了出去。 待碧霄回到闭月宫,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男人玄衣合卧,轮廓深邃,皮肤苍白,长而密的睫翼在眼睑处落下一层青灰色。 他双手交叠在腹,长腿随意搭着,想来是短暂小憩,没想到却真的睡着了。 碧霄没有叫醒他,而是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凭榻旁,仔细打量他的脸。 这张脸英俊深邃,就连睡着时眉心皱起的弧度都是那般严肃。 碧霄轻叹一声,终归是说服了自己,伸手摸上他眉头皱起的那道川字。 这是她爱了上万年的男人啊,是她选择共度此生的男人,怎么能因为一点矛盾就动摇了呢。 应该要坚定不移地向着自己选择的爱情奔赴而去才对啊。 碧霄摸着白泽的脸,眼眶泪意湿润,她突然想起和他大婚那年在三生石刻下彼此名字的场景。 因为今天她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 重明神君同为神鸟一族,与青羽关系还不错,这次他和百花仙子行婚契,便找到青羽求她请碧霄帮忙做这个证婚神。 青羽知道碧霄最近烦心事多,起先二话不说直接拒绝,但重明神君接二连三来求好几次,缠得青羽不耐烦,才找了个机会跟碧霄说了此事。 本以为她不会想去,但碧霄听完,没多想便答应了。 天界仙君行婚契都在一个地方——三生石。 结侣的双方会用心头血在三生石刻下姓名,以此为证,生生世世。 碧霄作为证婚神,会亲手把刻匕递到两位仙侣的手中,以此见证仪式的神圣。 当碧霄站在三生石前,看到她和白泽的名字就在最醒目最顶端的位置,那是他们亲手用鲜红的心头血刻上去的。 就在那一刻,碧霄觉得,所有的矛盾在这块见证了她和白泽爱情的三生石面前,都无足轻重了。 “阿宵,你回来了。”白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握住碧霄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眼里满是柔情,“你没在,我等了会儿,不小心睡着了。” 碧霄一怔,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气氛,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大婚时那端甜蜜的时光。 白泽指尖拂过碧霄脸颊,无奈低叹:“怎么才几天就瘦了。” 碧霄听着他那宠溺地语气,愣愣眨了眨眼,冷战几个月竟有点不习惯。 “我让药司给你做了些滋补的灵药药食,怕你吃不惯那苦味,特意加了些花蜜调味,你吃点尝尝?” 白泽端起放在一旁托盘上的药食,用骨节均匀的手指拈起一枚喂到碧霄嘴边:“来。” 碧霄低眸看了会儿,半晌终于张开嘴,让白泽将那枚药食糕喂进自己嘴里。 “怎么样,味道可还行?”白泽紧紧盯着她,问。 “嗯,还行。”碧霄看着白泽,心情复杂地咀嚼几口后,回了他一句。 见到碧霄态度松了,白泽眼神一缓,又从玉盘又拿起一枚喂给她:“你瘦了很多,再吃点。”动作愈发温柔。 碧霄默了默,心里有好多话想说,但又不愿破坏两人这难得的和谐时刻,便依着他张嘴,接连吃了好几枚。 化神仙体本就不需五谷杂粮,天界仙神所有吃的喝的,主要是为了修行补灵,其次才是为了满足口腹舌欲。 碧霄吃下几枚药食糕,便再食不下了。 白泽见她不想再吃,便停下,掏出手巾替她擦擦嘴角,动作耐心仔细:“你老是不爱顾惜自己的身体,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嗯?” 碧霄直直盯了他好几眼,虽说早已明白他今日这番行为是前来求和的,但未免做得也太过了,譬如这些肉麻话,他已经好久不会同她说了。 见碧霄不回应,白泽低头擦了擦手,语气随意道:“昨日玄清来天宫,我让他把洛英带回落霞峰了,你既懒得教她,那让她留在天宫也没什么意义。” 碧霄又是一愣,玄清是白泽召来的? 难道把洛英送回落霞峰是他的意思? 这么说,从头到尾他把洛英带上天宫是真的只想给她收个徒弟打发时间? 碧霄一时间有点不确定了,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昨天你见到玄清了,那小子变化挺大。”白泽似叹似息道。 “……是啊。”提起玄清,碧霄感触也挺大,笑道,“他现在已经是三界剑宗,不可同日而语了。” 白泽侧过头,见到碧霄在说起玄清时脸上的神情是那般柔和,漆黑的眸瞬间敛了下来。 当碧霄抬头,白泽眼神又恢复成温和轻松的姿态,仿佛闲话家常。 “他有今天,你这个小师叔功不可没。” 碧霄挑眉,满眼骄傲:“那是自然。”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几句,两人紧绷的冷战气氛逐渐化解。 碧霄想:罢了,既然他主动降低姿态,那她也顺势给他一个台阶下,两人就此和好吧。 老夫老妻吵架,总归不能这样一直僵着的。 “今天我去给重明还有百花的婚契礼做证婚执神了。” “嗯,然后呢。”白泽脸上是安静祥和倾听的表情,还用手指做梳在她肩后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动作缱绻温柔。 碧霄便将今日之事简略讲了讲,末了,在提到仙侣用刻匕在三生石刻名字时,她顿了顿。 “你想到当初我们俩刻字时的情景了,是么?”白泽轻笑接道。 碧霄也莞尔一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每次路过三生石碑,都会站在那儿看很久,我们大婚那天的每一幕场景,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我都记得。“白泽捧住碧霄的脸,深深注视。 碧霄睫羽一颤,白泽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双臂抱紧她,清冽熟悉的男子气息一下盖住她。 这样亲密无间地深吻,让碧霄有一瞬空明,只感到他唇齿间缠磨着她,霸道强势且占有欲极强,但动作又不会弄疼他。 白泽在这件事上一向很懂得怎么让她愉悦。 慢慢地,她让自己闭上眼,抬起双手环住他,接纳他。 他手往下在碧霄腰肢一托,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进珠帘深处的云床软塌。 珠帘晃动,人影昧旖。 这夜白泽宿在了闭月宫。 接近晌午时分碧霄才醒来。 她睁开眼,感到自己枕在一只坚硬的胳膊上,她转过头,与白泽四目相对。 “睡醒了?”男人嗓音带着餮足后的暗哑,手指缠着她倾泻在玉枕上的发丝懒懒地绕,十分悠闲。 碧霄把自己的头从他手臂上挪开一点:“你今天不用去殿会?” “今日庭休,陪你。”白泽俯身过来,在碧霄额心上亲了亲。 事实证明只要白泽想,哄起人来时,招数碧霄确实拒绝不了。 “那今天我们要干点什么?”碧霄抱着被子坐起身,感到浑身酸软。 昨天这人发了狠一般,要不是她仙法护体,还真招架不住。 “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他靠着榻,姿态慵懒,半拥着她,“或者……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无所事事躺一天也可以。” “那怎么行,让人知道了成何体统。”碧霄嗔着推开他,开始起身穿衣。 穿好了衣裳,坐在妆匣台前,正要拿起篦梳,身后一只修长手掌伸过来,按住了她的手:“我帮你梳。” 他倾身,清冽好闻的气息扑在碧霄耳畔,痒痒的。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2节 帮她梳头、画眉,这件事回想起来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碧霄静静坐着不动,感受他拿着玉梳轻柔细腻的动作在自己发丝间游走。 这个美好的瞬间,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和退步都是值得。 但与此同时,又让她感到一种不安的脆弱。 他们之间,再一次出现了这种死循环——矛盾、冷战、和好、矛盾、冷战…… 仿佛永无止境,周而复始。 “白泽。”她按住他的手,转过头去,深深凝视他,“你说,我们之间的感情会因为外力而改变吗?” “不会。”白泽眼神沉静,平铺直叙,轻抚她的发,道,“永远不会。” 作者有话说: 这时候女主还没想过和离,需要一根压垮她信念的稻草 第10章 欺骗 廊下花圃,晴光正好。 碧霄和白泽两人站在花架藤廊前,摆弄一枝刚折下来的绿梅。 她打算将这枝绿梅修剪后插进花瓶,摆到寝居殿里——自从她封剑掌宫后,便给自己培养了这些打发时间的小爱好。 白泽从身后搂着她,两人肩颈依偎,脸颊亲昵,一起握着剪子在梅枝上修修剪剪。 “这里不好看,剪掉吧。”白泽说着裹住碧霄的手挥动剪刀,将那朵他不喜欢的花苞修掉。 “哎!”碧霄正要阻止,但已然来不及。 被白泽剪掉的那朵,在她看来,长得别有生机,留在枝头看起来会更生动,但白泽却不喜欢它格格不入。 见碧霄不满皱眉,白泽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亲,含笑道:“我剪花的手艺是不是没你好?” 碧霄无奈摇头,推开他:“你还是在旁边看我做吧,好好的花枝被你剪得一点美感都没了。” 白泽便退到一旁看碧霄弄,她手指纤细如葱,动作优美,不疾不徐在绿梅枝上拂过时,美得像画。 碧霄的眼睫毛尤其密长,眼珠清黑明澈,当她专注一件事情时,垂下眼帘便会形成两道睫翼,偶尔眨上一下,扇得人心里涟漪动荡,却不自知。 她总是可以这样,不经意在旁人心头留下惊天动地,自己却转身一去毫不自知。 白泽漆眸深深凝着她,大概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觊觎者,也从来都不会知道,他为处理那些胆大包天的窥伺者费了多少暗神。 碧霄将花枝重新修好,抬头冲他一笑:“看看,怎么样?” “嗯,很美。”白泽看一眼,扬唇一笑。 花好看,人更美。 就在两人难得惬意时光的同时,两名凌霄殿随侍来到闭月宫,意欲禀报白泽有几名神将正等着他议事,却青羽拦了下来。 帝君和娘娘好不容易修复了僵冷的关系,青羽不容许有任何人来打扰,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这道门槛。 传话随侍站在闭月宫门外很是为难。 青羽冷着脸:“你们回去吧,帝君现在没空,晚些时候再来。” 话是这样说,但青羽知道,她挡是挡不住的,以白泽帝君的神力,闭月宫里里外外多出任何一个人的气息,他都能察觉得到。 尽管她当个了这个恶人,但实际上还是得看帝君自己愿不愿多陪娘娘一会儿。 自然,在两名随侍到来时,白泽就已经感知到了。 他不慌不忙净了手,才对立在花圃外的仙侍道:“叫他们进来,什么事。” 碧霄握着剪刀的手停顿半拍,但没做任何反应,仍旧低头认真摆弄她的绿梅枝。 仙侍走出去,对青羽道:“姑姑,帝君召他们进去禀话。” 青羽听了,面无表情冷呵一声,侧身让开半步。 “帝君,几名神将已等候在凌霄殿。”随侍进了闭月宫后花圃,径直禀报。 白泽点点头,对碧霄道:“阿宵,我先回凌霄殿一趟,你在这儿等我。” “没事,你去吧。”碧霄无所谓地扯唇笑了笑。 白泽看她一眼,擦完手后离去。 他走后,碧霄也突然觉得意兴阑珊,扔下手中剪子,坐在藤椅上,看着那株精心修好的绿梅花枝,一语不发。 晌午稍微用了些灵酿,碧霄午睡了一个时辰,起来又懒洋洋在花圃打发了一阵时间。 青羽叹气,娘娘整个下午都待在花圃,不过是因着帝君走时说的那句‘在这等我’。 可这都快傍晚了,帝君连个人影都不见,哪里还会再过来。 她家娘娘啊,就是傻,不仅傻,还一根筋。 正欲上前劝她回暖殿休息,花廊下忽然传来脚步声,主仆二人同时转头。 来的却不是白泽,而是芃珺。 芃珺一身铠甲,面色紧绷,步履匆匆朝碧霄走来。 青羽诧异地问:“芃珺,你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 碧霄也同样用眼神表示询问。 “嗐,别提了。”芃珺一屁股坐下,端起灵露牛饮一般喝了几大口,一抹嘴气哼哼道,“今日在凌霄殿,我与几个神将一同上议赴西海界降那作乱妖兽,我芃珺好歹也是掌管十万神兵的司战右君,谁知帝君不仅驳回了我的请战上谏,还调走我五万兵力交给齐泰那家伙!真是气煞我也。” 芃珺虽然是女子身,但打小就跟着碧霄在战场打滚,后来碧霄成为天后为白泽洗手羹汤,就连青羽都跟着碧霄退居幕后做起掌司女官,只有芃珺不愿,到了天宫仍继续带兵征战,封了司战右仙君,都是她自己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青羽向来同芃珺同出一口气:“齐泰手里明明也有十万兵,帝君为何要调你手里的兵?调了你的兵不说,却还驳回你的请战上议,这不是明晃晃打你脸吗?” 这哪里只是打芃珺的脸,还间接性打了碧霄的脸。 整个天界谁人不知,芃珺是天后娘娘的人。 虽然碧霄已经久不过问殿议战务,但她却很清楚,对于一个武将而言,调走她手下的一半兵却不让她上场带将意味着什么。 “你先别气,晚上我问问白泽。”碧霄对芃珺道。 芃珺摆手:“算了,您别去问帝君,这件事在凌霄殿上当着几位神将已经定下了,您要因这事问帝君的话到时候又说不清楚害您们争吵了。” 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碧霄因为以前的属下和白泽发生争吵,结局就是两人越来越有隔阂,而碧霄曾经的心腹在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芃珺虽然喜欢舞刀弄枪,但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况且青羽也常常对她耳提命面,要她在凌霄殿那边做事懂得分寸,以免娘娘为难。 但碧霄不这么想,她自己在白泽面前委屈退让一点没什么,毕竟他们是夫妻,是结了婚契的仙侣,有些事情大家各退一步过去就过去了,但芃珺不一样。 她和白泽是君臣关系,倘若白泽一味打压冷落,那芃珺在天宫神官中便会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她的前途,她的抱负,她在天庭仙班的人情关系,都会因此受到牵连和影响。 碧霄无法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嘶……”脑中忽然一阵利痛,痛得她面皮紧绷,无法做出任何放松表情,只能双手紧紧抓住藤椅扶手。 青羽察觉碧霄面色不对,立马过来:“娘娘,可是头疾又犯了?” “唔……。”碧霄艰难地应了声。 青羽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急急从里头取出一粒乌黑药丸,让碧霄和水服下,又替她按捏太阳穴,几番忙碌,碧霄头疾的阵阵钻痛才稍微缓解了些。 “可好些了,娘娘?” 碧霄勉力扫了一眼石台上的绿梅:“先把它拿进屋去,别碰坏了。” 青羽一阵气结,娘娘自己都疼成这样了,还有心情护着一株绿梅,原不过是方才和帝君一起做的罢了。 娘娘这般在意有关帝君的一花一草,反观帝君呢,明明说好今天要陪娘娘的,结果随便来两个侍从传话他就二话不说走了。 走了不说,又在凌霄殿议事上给芃珺难堪。 可见在白泽帝君心中,根本没把娘娘放在紧要位置,若是在意娘娘的感受,怎会做事前不好好斟酌。 高兴时哄哄,忙碌时敷衍都懒得敷衍。 芃珺也知道碧霄有头疾的毛病,是当年大战遗留下的老毛病,平时不发作,一旦发作起来,痛得人昏天暗地。 两人扶着碧霄进了内殿躺下。 觉得自己好像惹了祸的芃珺带碧霄睡下后,在外面跟青羽聊了几句,也忙着回去处理事情先走了。 其实碧霄根本没睡着,头疾时不时的锐痛更让她头脑清醒。 每当她努力说服自己,觉得自己的每次退让是值得时,白泽便会冷酷地用行动告诉她,她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看了看壁上的漏刻,碧霄对青羽道:“你去一趟凌霄殿,告诉白泽我头疾犯了。” 她知道,若是直接说因为芃珺的事找白泽,白泽是不愿跟她谈这些的,每次碧霄问起,他不是敷衍就是岔开话题。 白泽希望她当个什么都不管的闲人,天界外务由他一手把控,而她只需负责管理好后宫神殿。 但碧霄本就是个主见能力极强的人,要她收敛自己的本事,安居后方,已是违背她性格作风。 倘若白泽连在这些事情上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能给她,碧霄实在不知自己这么做换来的一切有何意义。 青羽领命而去,没多久回来,白泽听说碧霄头疾犯了,果然立马便过来看她。 白泽一走进闭月殿,见到有气无力躺在榻上的碧霄,三两步过来:“阿宵,你怎么样?头又疼了?” “嗯。”碧霄怏怏应了声。 “中午我走时都还好好的,怎突然就犯了。”白泽回头,冷冷看着青羽,“你是怎么照顾你主上的。” 青羽眉头一皱,嘴巴动了动正要回上一句,便听碧霄吩咐:“青羽,你先到外门守着吧,我有话和帝君说。” “是。”青羽只得不情不愿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两人,碧霄坐起身,看着白泽,开门见山问:”你今日在凌霄殿调走芃珺五万兵力却不让她出阵挂将,是何用意?” 白泽原本在给碧霄倒水,听到这话,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身,脸上担忧的神情逐渐平敛,随手放下玉杯,负着手淡声道:“你叫我来,原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是。”碧霄也不回避,清明的眼神直视着他。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3节 “前殿人事复杂,芃珺已带兵任职多年,此次孤的安排她亦表示服从,怎么竟转身就跑到你这里来告状了。”白泽语气幽幽,带着一丝不明显地冷意。 碧霄更是止不住心头凉意:“若是芃珺不说,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是吧?” 白泽道:“齐泰乃司战左君,我派他为将,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但你调走芃珺的一半兵权,又提携两名上次北荒的新将随同,这不是直接在众天官神将面前削芃珺的脸吗。” 碧霄忍着脑仁阵阵刺痛,质问:“若不是玄清把洛英带回了落霞峰,你是不是还要让洛英来接手芃珺的统兵权?” “你想多了。”白泽烦郁地侧过头,“你身子不舒服,好好休息,这些事情就不要过问了,孤自有决断。” 说完,他扬长而去。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他们之间的争吵虽然因为他的离去,或是她的沉默无疾而终,但这比大吵一顿更伤心神。 碧霄疲惫地闭了闭眼,头疼得更厉害了。 半晌,青羽走进来,欲言又止看了碧霄半晌,终是开口说出实情:“娘娘,其实那天玄清神君上天宫,根本不是帝君召他来的,是他自己听说洛英被封了‘芳华将军’,这才连日赶来天宫带走了洛英。” 碧霄一时无法相信:“你说什么?” 昨晚白泽还告诉她,是他让玄清将洛英带回落霞峰的。 难道,连这些事,他竟都在骗她? 第11章 确认 碧霄想到刚才白泽不耐烦的态度,心头止不住升起股股凉意。 她的枕边人,她的夫君,到底有多少事情在隐瞒她,欺骗她? 碧霄想现在就去质问白泽。 可是她知道,白泽一定不会承认,不管她怎么问,他都自有他的说辞,且条条是道理。 “我要去趟落霞峰。”碧霄对青羽说,她决定了一件事。 青羽诧然:“现在吗?” “对。”碧霄说做就做,立即起身开始披衣裳。 “可是娘娘,您头疾还犯着呢。”青羽有些后悔告诉了娘娘玄清神君那件事。 碧霄去意已决:“无妨,我已经好多了。”她毅然走到剑架前,看着尘封了三千年的沉影剑,伸手将它取了下来。 有灵的兵器握在手里,感觉还是那般熟悉亲切,挥剑方遒,劈天斩地。沉影剑亦发出‘嗡嗡’地颤鸣回应着她这个主人。 见她如此,青羽只好道:“那我随您一道去吧。” “不了,你就留在闭月宫,有什么事给我传音即可。” 碧霄吩咐完青羽,便独自出了闭月宫,御行飞往落霞峰。 一路上,碧霄回想了很多,从她和白泽结婚契直到现在的种种。 好像不知不觉间,她将自己给弄丢了。 从前那个叱咤三界的碧霄上神没了,只剩下一个空壳人般的天后娘娘。 以前白泽做任何事情都会事先征求她的同意,尊敬她的意见,现在,他不过问她的意思就直接给她安个徒弟、削裁她心腹兵力、整月整月冷落她,且在她问起时连敷衍都不耐烦。 她的手下、玄清、几个师兄,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碧霄想到这些,眼眶便一阵酸涩,迎着夜风,她伸手去摸脸颊,触手一片冰凉。 此行去落霞峰,一是为看看玄清,二也是想证明什么。 碧霄飞得疾,落霞峰没用几个时辰便到了。 她收剑落地,峰腰洞府立刻迎出两名青衫弟子,本是要拦住擅闯落霞洞府的生人,但在见到碧霄后却愣住,惊异地打量她:“请,请问您是……?” 碧霄对二人一笑:“我是你们玄清神君的小师叔,去告诉他,我来看他了。” “小师叔?哪个小……”站在前头的弟子一时未反应过来,后面那弟子却突然大惊失色:“您是天后娘娘!?” 整个落霞峰可都知道,他们师尊乃师承太昊上神,在太昊上神寂灭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着小师叔碧霄上神历练。 而碧霄上神,正是如今的天后娘娘。 两名弟子反应过来她的身份,立刻诚惶诚恐伏跪下来。 碧霄现在对‘天后娘娘’这个称谓并不喜欢,但也没在两名守山弟子面前表现出来,只抬手示意:“正是,快去禀报你们师尊吧。” 弟子不敢耽误,一人率先返回峰里传话,一人带领碧霄往前走。 这是碧霄第一回 来落霞峰,奇山峻岭,天道陡险,山峰半截都隐在云雾里,大约是下了什么禁制法术,在山腰的险道上不见有弟子使用法术驭行。 “天后娘娘快看,师尊出来了。”正走着,弟子指着山顶一道青光道。 那青光来的速度极快,在碧霄前方五步距离停下,玄清急急从云上跳下来,见到碧霄,又惊又喜,张口就是一句:“小师叔,您怎么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担心是白泽帝君那边出了什么事,或是做了什么,才让小师叔星夜来此。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碧霄笑着道,脸上早已不见来时的心事重重,只有见到玄清的喜悦。 玄清细看碧霄神色一眼,没再追问,顺着她的话道:“小师叔能来落霞峰,玄清喜不自胜,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先在此住下,明日再带您四处逛逛?” 碧霄想了想,点头:“也好。”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碧霄突然低头一看,玄清虽然面色如常走着,但他的左脚明显有些迟缓,不像是正常行走。 “你的脚怎么了?受伤了?”碧霄问。 玄清眼神一垂,满不在乎道:“宠兽调皮咬了一口,敷点药就好了,无碍。” 碧霄皱眉:“宠兽?什么宠兽竟然还咬人?给我看看。”说着,她就要弯下腰去掀玄清的衣袍。 玄清连忙制止,红着脸往周围看了几眼,央道:“小师叔,这么多弟子在,您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 碧霄不由好笑:“行,我都忘了,你现在可是一宗剑尊了,不能再把你当小少年看了。”她附到玄清耳边小声道:“得给我们家小玄清留点面子。 玄清被她凑近扑来的气息拂得耳畔一痒,不着痕迹将上身往后退了半步,摸着鼻子道:“小师叔还是这么喜欢看我闹笑话。” 说这话的同时,走近了落霞峰主殿,碧霄率先迈步跨进去,等她转身去看玄清时,发现他略显吃力地抬起左脚迈过门栏。 碧霄拧眉,二话不说过去扶住他,撩起他长袍下摆。 玄清察觉她意图,连忙要将脚往回缩,却被碧霄强行把住,解开他履袜,才看到,绷带下他的脚踝清淤肿一片,哪里有什么宠兽咬过的伤口。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伤得这般严重?”碧霄正色问。 这明显就是脚筋断裂的伤痕,且是被极强神力所割伤的。 玄清苍白着脸,抽回脚踝,用纱布裹住急急忙忙穿好长履,放下长袍挡住,“真的没什么事,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就是前两天遇到几个上落霞峰来挑战的散仙,同他们切磋了几招,怕小师叔担心,这才没说实情。” “玄清。”碧霄站起身,盯着他,“你从来不会对我撒谎的,你一说谎眼神就会乱瞟,你自己不知道吗?” 玄清沉默着,不说话了。 他不可能告诉小师叔实情,他的伤是白泽打伤的。 “就连你现在也会对我撒谎了。”许久,碧霄幽幽自嘲了一句。 玄清听她这般道,便知小师叔生气了,但他又不知该找什么借口,一时又着急又担心,将脸憋得通红,“小师叔,您真的不用担心,只是小伤,我身强体壮,落霞峰灵药多,修养几日就没事的。” 碧霄见他始终不肯说实话,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头升起:“难道,是白泽将你打伤的?” 玄清顿了顿,偏过头去否认:“不是。” “你在说谎,就是白泽。“碧霄已然通过他的反应确定了答案。 但就是这样,才叫她心惊肉跳。 “白泽为什么要打伤你?”碧霄不解,震惊,无法置信。 “真的不是白泽帝君,跟他没有关系,小师叔就别乱猜了。”玄清仍旧笑着否认。 “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的神法如何我还不清楚吗?这普天三界,能将你伤至如此重的,能有几个?”碧霄摇头道。 况且这伤还很新,明显就是这几日功夫受的,往前倒推,大概就是玄清上天宫接走洛英的那天罢。 但碧霄不懂,为何玄清说什么都不肯将真相告诉她? 难道是白泽威胁他? “那天,是你自己上天宫去的,还是白泽叫你去的?”碧霄转念又问。 玄清走到洞府深处,取了碧霄爱喝的灵茶冲上,递到她面前:“是我自己去的。” 碧霄睫翼一颤,事情果然如青羽说的那般,白泽在骗她。 “不过当时洛英心气甚高,不肯随我回落霞峰,是帝君同意后我才将她带走的。”下一句,玄清补充道。 “你从我闭月宫离开后,去了凌霄殿?” 玄清这回没有否认:“帝君是有召见我,不过也是因为洛英的事。” 其他所有事玄清都不会对碧霄隐瞒,但唯独白泽打伤他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以碧霄的性格,若是知道此事,定会去和白泽理论争吵,她有多护短,玄清再了解不过,所以他不想自己成为她和白泽之间的隔阂。 碧霄心中百转千回,不想让玄清担心,面上一点儿没显露出来,只道:“好了,别遮了,快让我看看你的伤。伤到脚筋可不是小事。” 玄清见她不再追问,这才小心翼翼将脚踝撩起。 碧霄看得一阵心疼,两手凝聚冰掌替他疏淤活骨,又取出灵药抹了,重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前前后后忙活了小半时辰。 期间玄清一动不动,僵着脚任碧霄给他换药,只在她垂头认真抹药时,出神地看她一会儿。 这样温情的场景,自从小师叔成婚后,玄清就再也不敢奢想。 没想到今日竟因为白泽的怒火一掌再次拥有,玄清轻笑,这大概便是因祸得福吧。 “不好了师尊,大师姐跑出面壁室,人不见了!” 洞府外忽然传来弟子慌张地声音。 玄清眉头一皱,洛英竟不顾他的命令擅自跑出了面壁室,他叫来弟子询问:“可四处找了?她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弟子道:“已经找了,峰里上下都没见着洛英师姐的踪影,方才云飞师兄去给她送水,才发现静洞府里没人,也不知道大师姐什么时候出去的。”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4节 洛英的打坐洞府是玄清亲自布下的结界,从里面是不可能破开结界跑出去的。 “小师叔,洛英不见了,未免出什么意外,我得去找她。”顿了顿,玄清无奈道,“她年纪小不懂事,委实爱闯祸。” 碧霄道:“你脚伤未愈,我去找吧。” “那怎么行,那丫头本就在您面前惹了一堆祸,怎还能劳驾您去找她。”玄清连忙道。 “洛英她……对你很重要吗?”碧霄看着茶杯,问。 玄清一叹:“我姐姐就她一个女儿,她很小就没了父母,被族中长老养大,后来我回到落霞峰后就一直跟着我,我怜她可怜,把她当自己孩子照顾。“ 他似有若无苦笑:“大概……就像您当初对我一样吧。” 一个无所依靠的少年,遇到一个光芒万丈的女神。 最后他摇头:“只是没想到,反而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子。“ 碧霄听罢点头:“我知道了。既然她对你这么重要,我会帮你把她找回来的。你就待在洞府养伤,哪儿也不要去。等我的消息即可。” 玄清还是不放心,要和她一道动身,碧霄转身直直看着他:“玄清,这是小师叔对你的命令,要听话知道吗。” 玄清嘴唇动了动,在碧霄的眼神逼视下只好点头答应:“好,玄清听小师叔的。” 碧霄笑起来,拍拍他肩膀:“这才乖嘛。” 离开落霞峰后,碧霄面色肃凝,探手唤出沉影剑,一跃而上,回奔天宫。 她想,她已经知道该去哪儿找洛英了。 作者有话说: 剑已出鞘,和离还远吗[狗头] 第12章 和离 碧霄一路疾驰赶回天界。 来时心情和此时心情已截然不同,心头仿佛悬着一块大石,将坠不坠。 只需一根手指轻轻一推,便会坠入黑暗深渊。 而点住那块石头的人,正是白泽。 冰凉夜风扑在面庞,将碧霄的头发和袖袍吹得猎猎舞动,她脊背笔直站在沉影剑上远眺前方,心情复杂无比。 到了南天宫,碧霄收回沉影剑飞跃而下,白色身影从结界中一掠而过。 守南宫门的神将堪堪看清方才晃过那道身影,不确定地问旁边同僚:“刚才那是……天后娘娘?” “应该是吧,我看到沉影剑了。” 人没看清,那把剑倒是看清了,沉影剑。毕竟普天三界,除了天后娘娘没人能唤得出那把神剑。 “这么晚了,天后娘娘怎么还会从下界回来?” “这就不知道了,上头的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 之前洛英在天宫曾短暂住过一段时间的宫宇叫罗斐殿,碧霄从南天宫过行后就径直来了这里。 罗斐殿空空如也,除了日常洒扫看门的仙侍。 碧霄站在庭殿前,叫来两名小仙婢:“这两日洛英可回过这里?” “禀天后娘娘,自那日玄清神君将她带走后,洛英将军并未回过此处。” 碧霄敛目,“好,退下吧。” 洛英离开了落霞峰,又不在罗斐殿,那么她会在哪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碧霄必须要亲眼证实。 这些年她听了太多的谎言,真相必须要自己去找。 碧霄没有回闭月宫,转身直接去了凌霄殿。 子时过后,天界各神殿宫灯齐亮,尤以凌霄殿最为壮观,光是功德灯就能从南天门绵延到九千重阶。 此刻的凌霄殿外,没有天官走动,只有门外守将在,没了喧嚣倒是安静不少。 碧霄沿着九重阶一步一步往上走,脚下重如千钧,心头却出奇地冷静。 两名守将远远见到她,正要上前恭迎,碧霄抬手一挥,指尖弹出气光,用神力止住了二人开口的话音。 两名守将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不明所以,用惊疑惶惑地眼神看着碧霄。 碧霄目不斜视经过他们时,用神识传音过去:“不必禀报,退下即可。” 守将面面相觑,见天后娘娘神情严肃,又径直去往帝君居殿方向,想是有什么要紧事找帝君,犹豫片刻,还是退下了。 终于踏上殿门广台,碧霄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那龙飞凤舞的‘凌霄殿’三个大字。 犹记得,当初白泽拥着她一起泼洒挥毫写下这三个字时说的话。 ——他说:“凌霄凌霄,凌云碧霄,从今往后,我们便是一体。” 从今往后,便是一体? 这句话现在看来,简直就像个笑话。 虽然碧霄一路过来刻意匿去神息,白泽此时若在殿中,并不会轻易发现她的到来,但碧霄却站在殿门外,迟迟没有抬手去推开那扇大门。 虽然一路上碧霄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但站在这扇殿门前,她还是忍不住停顿了。 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倘若真相不是她猜测的那样,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她错怪了白泽,那该怎么办? 碧霄心头划过半息的犹疑。 “如果换作我是帝君的女人,我就绝对不会那么做!”就在这时,碧霄忽然敏锐听到内殿中有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因为她的神识太过专注,女人说的什么,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声音并不陌生,正是洛英。 碧霄瞳孔一睁,浑身僵硬,双手蜷成拳头在袖袍里,整个人一动不动。 “哦,那你会怎么做?”紧接着男人清冷懒散的声音响起。 “若是我,就绝对不会责怪帝君,帝君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得出洛英的声音里充满了羞涩和向往:“男主外女主内,本来就天经地义,况且帝君天纵英才,合该一统三界,作为您的妻子,就该安息后方为您多生几个子嗣绵延神脉。天后娘娘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出身高贵,才会对帝君诸多挑剔,却从来看不见帝君您对她的付出和牺牲。洛英看了都替您觉得心疼。” 男人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传入碧霄耳朵:“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又能对她了解几分。” “怎么不了解!”洛英不服气地扬声道,“同为女人,我太清楚天后娘娘她是怎么想的了。” “是么,那你说来听听。” 内殿中,夜明珠光晕明亮,白泽半靠在凭榻上,一手支着下颌,玄黑云袍随意倾散,另一手扯住一缕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 而他手中那缕发丝,则来自半跪在地仰头崇拜望着他的银衣女子。 女子正是从落霞峰紧闭洞府逃出的洛英。 洛英知道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把握住。 于是她勾唇得意一笑,道:“她这是嫉妒。” 白泽漫不经心地眼神一顿,眸中有什么东西闪过,淡淡抬起眼帘:“你说什么?” “我说天后娘娘,她是嫉妒,她嫉妒我了。” 碧霄站在殿外,无声冷笑,眼神早已凝结成冰。 殿里,洛英骄傲地挺起胸脯,将自己傲人的胸颈线条展示在白泽面前:“我想问帝君,您觉得洛英漂亮吗?” 白泽漆黑深邃的眼神在洛英刻意扭起地身子上徐徐扫过,像审视一件物品般冷静无波。 他挑了下眉,评价道:“还行。” 洛英听到这两个字,已经很满足,笑得愈发灿烂:“那就对了,既然帝君都觉得我年轻漂亮,天后娘娘自然也觉得了。” 一边说话,洛英一边不着痕迹让自己的身体往白泽膝盖上靠去,她柔声道:“洛英的出身虽然比不上天后娘娘,但也是落霞神君的后嗣,师承玄清神君门下,现如今又承蒙帝君厚爱亲封为芳华将军领一方天兵。这样的我出现在帝君身边,作为妻子的天后娘娘是绝对会忍不住嫉妒的。不过嘛……” 趁白泽听得入神,洛英悄悄将脸贴上他的膝盖蹭了蹭,咬唇道:“不过天后娘娘一向心气甚高,又自恃出身,对于我这样的后起小辈,她又拉不下面子来对付,只好让身边的心腹手下来为难我,好让我知难而退。当着您时,又放不下骄傲把话明说,就只得随便找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您争吵,其实都是故意的。” “这些都只说明一件事,她啊,现在已经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了,但凡看到您身边出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开始焦虑不安,患得患失,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觉得自己地位不保了。”洛英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正确,忍不住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什么上古第一女神,到头来还不是围着男人团团转,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白泽听后一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十分入神地样子。 洛英便壮着胆子贴了过去,将自己整个上身俯在白泽腿上,手臂慢慢沿着他膝盖往上攀爬。 碧霄站在殿外,整个人如坠冰窟,双手指甲深深陷进手掌的肉里,即便出了血也一点感觉不到疼痛。 她霍然伸手,“哗”地推开殿门。 抬眼的一幕,便是白泽屈膝支颌卧躺在榻,洛英衣衫半滑地贴在他身上,两人群裾交缠、姿态暧昧,引人遐想。 白泽咋然见到碧霄出现,怔了半拍,随即掀开扑在他身上的洛英,也不管洛英人仰马翻跌倒在地,径直大步朝站住门口的碧霄走来,皱眉道:“阿霄,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外头的守将怎么也没通传一声。” 碧霄没有应声,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又转头去看洛英。 洛英被白泽毫不留情推倒在地,爬起来后吃痛地揉着手肘,见碧霄冷冷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含着冰刀雪刃,直射人心,看得洛英有些心虚胆怯。 但转念想到帝君在此,定会为她做主,便又鼓起气势,不输地瞪了回去,再转念又想到碧霄可能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洛英便故意朝碧霄得意地扬了扬眉。 手上刚扯到一半的衣襟也不拉了,就那样故意任它滑下肩头。 果然,洛英见到碧霄眼神愈发冰冷,心中便小把戏得逞一般痛快极了。 白泽看着碧霄周身冷凝的气场,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夕地异常平静,心下忽然升起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她什么时候来的,在殿外又听到了些什么,白泽越想越紧皱眉头。 他转身,冷漠而催促地对洛英道:“你出去。” 洛英有些不甘心机会就此错过,但又不敢违背白泽的命令,只得拖拖沓沓往外走。 就在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到殿门口,打算再想个什么法子留下来时,蓦然听到碧霄冷静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响起:“白泽,我们和离吧。”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5节 洛英一惊,脚下险些因太过震惊而打了个滑,她屏住呼吸转头看去…… 只见碧霄语气平静,看着白泽:“和离吧。” 白泽眼神骤僵。 空气突兀凝结片刻后。 他上前抚住她肩膀,若无其事地笑道:“阿宵,你说什么气话呢,你方才是不是误会了,我跟你解释,嗯?” 倘若光听他的语气,是那般温柔含情,可他握住碧霄肩头的力道,却大得骇人。 碧霄无动于衷,眼神沉如死水,淡淡拂开他把住她肩膀的手。 她召出沉影剑,退开三步,在她和白泽之间划出一条剑光鸿堑,语气决然:“从今往后,你我各别一方。” 说完,她头也不回离开凌霄殿。 白泽愣愣看着大殿中央那道被剑气划出的沟堑,立即飞身而出去追碧霄,急切而狂躁。 然而碧霄去意已决。 她纵身驭行,来到三生婚契石碑,脚尖跃上那座最高的石头,凝色肃容,抽出沉影剑,对着那块刻了她和白泽婚契的石碑穷极毕生神力狠狠一劈。 “阿霄不要————”白泽惊骇嘶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三生石发出轰然一声,断裂两半,扬起漫天石屑。 作者有话说: 和离了,女主的故事才算刚刚开始 第13章 决绝 三生石发出轰然一声响彻天界,石碑断裂两半,荡起漫天尘屑。 碧霄持剑伫立在契婚石前,白衣黑发,脊背挺拔,半束发丝随风起舞。 出鞘的沉影剑发出耀目银芒,直逼天际。 她整个人站得比石碑还直,还傲;她的眼神坚定,沉冽,斩断和白泽的婚契,便再没有什么能让她为之低头。 从今往后,她可以摘掉这沉重压抑的天后娘娘头衔,做回她碧霄自己了。 三生石震开的气波刮得她衣袍烈烈作响,碧霄看着前方,忽然露出一个笑,仿佛下一刻便会乘风归去。 白泽飞奔而来,眼前一幕巨大地冲击已让他失了天帝分寸,慌乱急促停在碧霄面前。 他震惊惶然地看着她,却不敢上前一步,只小心翼翼往她的方向伸出手去,唤道:“阿霄……” “阿霄,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好吗!你先回来,听我跟你解释。”他克制不住颤抖地向碧霄伸出右手,狭长黑眸紧紧盯着她。 碧霄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心头积淀几千年的郁气都仿佛随着那劈天一剑挥散而去,整个人感到无比轻盈自在。 她转身,看着白泽。 上下打量他,用陌生冷静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 “白泽,我不想再爱你了,我太累了。” 白泽眸子暗得可怕,下颚青筋隐现,沙哑着声音:“阿霄,不要做让自己会后悔的事好吗。听话,过来,到我身边来。” “过来好吗,你只是误会了,我叫洛英到凌霄殿只是为了……” 碧霄淡淡摇头:“不,白泽。跟洛英没有关系。” 她知道,以白泽生性的傲慢,还不至于随便就和洛英做什么不堪的事,倘若他真有那念头,会明明白白告诉她,他打算纳天妃。 但这恰恰是症结所在,碧霄只能等,等某一天白泽回来告知她,居高临下地、不容置喙地,他的一切决定。 就如,他决定去北荒巡界,他决定给她收个徒弟玩玩,他决定消减她心腹的兵力,他决定惩戒玄清擅闯天界而打伤他…… 诸如此类,太多了太多了。 没有哪一件事不是在他已经决定且做完后她才知道的。 碧霄只能被动接受他的一切决策,因为她已经没有资格拒绝,没有机会发表自己的意见,没有权利反驳他的决定。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天帝之位的附属品,不再是她碧霄自己。 “我只是不想再爱你了,仅此而已。” 爱他太累了,太委曲求全了,她要做回她自己。 白泽呼吸骤顿,双眸涌动紧紧攫住碧霄,伸出的手握成拳头:“为什么?” 碧霄疏淡一笑:“因为……你已经不值得我去爱了。” 这句话对于白泽,仿佛是一个什么直击灵魂的打击,只见他整个人都晃了晃。 “阿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他哽着喉头,艰难地看着碧霄。 碧霄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不想再跟白泽在这儿多言,她决然转身,驭身而去。 “不要走!阿霄!” 白泽立即追来,在半空他一把抓住她手腕,死死握住。 碧霄面无表情看着他:“放手吧,白泽。” “我没有同意和离,你哪儿也不准去。”白泽眼锋凌寒,脸色阴沉,拽着碧霄就要往回飞。 碧霄见他不放手,直接抽出沉影剑,同他格打起来。 白泽是绝不会让碧霄就此离开的,他不松手,碧霄也不退让,两人在三生石界上空激烈地打了起来。 这番动静很快招来天界各殿仙君们的注意。 本来起先三生石碑那一声震天轰响就已经惊动了不少天官,都纷纷跑到三生石界来探头探脑打探情况,可远远见到帝后在此,又不敢冒然上前,只敢躲在外头观望。 这下更是直接看到帝后二人打了起来。 这还了得! 千万年来还从未见过此等奇况。 帝君居然和天后娘娘打起来了!且还是在三生石界这地方。 天宫神官们震惊之余,茫然之余,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前劝架。 但那可不是旁人,那是帝后啊,谁敢冒然上前劝架,一个不小心就会殃及池鱼,仙衔不保。 最后,还是白尹仙君想到一个人,天宫在位辈分最高的神农神君,只有他老人家出马,恐怕才劝得住了。 “快,快去请神农神君过来!就说天要塌啦!”司礼仙君夸张地道。 芃珺本带着手下在瑶池天台巡逻,三生石界那边的异响动静她第一个就发现了,不过因着任务在身,没有理会。 可没过多久,她便瞧见一群仙君急匆匆往三生石界飞去,个个神情慌忙又激动,好像那边又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 芃珺拦住一个仙君问了,才得知竟然是天后娘娘在三生石处和帝君打了起来,她心头一骇,连忙带着手下赶去三生石,又派人去闭月宫通知青羽。 而另一边。 洛英猝不及防在凌霄殿听到碧霄那句惊人之语后,碧霄和白泽便一前一后飞出了大殿,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呆愣许久。 渐渐有几丝错愕和隐秘的狂喜在心头升起。 洛英暗想:难道真的因为自己,碧霄要和帝君和离? 那她岂不是机会来了。 想到这里,洛英精神大作,连忙整理好衣衫顺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一直追到三生石界,看到前头早已有一大群天官神君在围观。 而三生石碑处,石屑尘土乱飞,早已看不清情况,只见高空云端,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激烈交斗。 洛英看了一会儿,按捺住心头狂跳,默默上前站在那群围观的仙君身后,探听情况。 芃珺便在这时候带着人赶过来,二话不说冲开人群,朝着半空大喊:“娘娘!” 碧霄听到芃珺声音,往下看了一眼,这时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三生石界已经站满了天宫神官,个个茫然惊惶地看着她和白泽,却又不敢上前。 碧霄手中长剑一顿,她这是在干什么? 先前白泽未使兵器,碧霄又发了狠,在不更激怒她的同时他一时无法制上风,趁着碧霄这一顿,白泽立即迎身上前,制住了碧霄袖袍。 正要沿她袖袍而上顺势夺走她手中沉影剑时,碧霄忽然回头,平静而决绝地看了白泽一眼。 她反手挥剑,沉影剑凌厉呼啸,被他扯住的袖袍应声断裂。 碧霄借着剑气震洪往后一仰,纵身朝三生石上的绝情道跳了下去。 “不——阿霄!!!” 白泽倾身去拉,却只拽住一缕随她袖袍被剑气划断的发丝,卡在他的指尖。 碧霄在坠入绝情道下落的那一瞬,感到神台清明,身边的一切速度都好像被放慢了般,她抬眸往对面看去—— 青羽和芃珺疯了般狂奔而来,口中大喊着什么,碧霄已经听不清了。 神农神君在两个弟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追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司礼、白尹、项古,一个个天宫神官都惊恐地看着她,嘴里也在喊着什么,一群人拥上来,但碧霄已经不在意了。 她还看到洛英又慌张又窃喜地悄悄躲在石头,想必觉得自己走了便可以取而代之罢,碧霄一笑置之。 最后,碧霄看着趴在无情道上目眦欲裂嘶吼的白泽。 他看起来好像疯了一般,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呢。 她本不想走到这一步。 白泽,是你逼我的。 碧霄闭上双眼,让自己融入无情道的深渊中。 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因为作者君太蠢导致上周忘了申榜,所以这周没榜单只能压字数,等下周再上榜,所以一章字数不会太多,否则会超标。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6节 大家留的评论我都有看,么么哒爱你们! 第14章 师兄 四周一片漆黑,疾风骤雨拍打在脸上,雨点力道大得像利刃刺在皮肤上。 耳边是嘶吼着的电闪雷鸣,不顾一切摧毁着人的心智和耳膜。 绝情道的噬力刮得碧霄衣袍破出一道道口子,露出的手腕脖颈血痕累累。 碧霄就在这样的翻天覆地中往下坠落,以极快的速度。 但奇特的是,她内心异常平静,甚至从来没有这般平静过。 她和白泽的过往,如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然后归于虚无,飞向黑暗。 直到那些场景碎片全部闪现然后消失,碧霄终于从绝情道的深渊一坠到底。 一道怒雷击下,大地发出震颤,劈开一个深深凹地,碧霄就正正落在那个峡渊中。 倾盆暴雨随之而下,穹顶雷鸣电闪。 不知过去多久。 终于,碧霄陷入泥土中的手指动了一下,紧接着睫毛颤栗,她睁开了双眼,暴雨顺着她的脸颊头发往下流,入目是一片黑压压的穹顶,没有一颗星宿。 碧霄就那样静静躺着,淋着暴雨,听着闪电雷鸣,眼眸默寂,一动不动。 她大概是天界大统后第一个跳绝情道的神。 从前听说,入了绝情道就会忘却七情六欲,变得无心无情无爱。 碧霄想,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内心麻木,不会痛苦。 当她再想起白泽时,再没有从前那种心酸苦涩、百转千回,内心一片漠然。 她甚至能够客观地评价,自己以前还真是愚蠢天真,枉为七大古神,竟然可笑地奉爱情至上。 不过都没关系了。 从此刻开始,她碧霄——‘芳华罗刹’又回来了。 碧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沉静,她爬起来,爬出深谷,往外走去。 她站在闪电暴雨下环顾四周,扬手一挥,沉影剑从巨坑中飞出乖乖落入她掌中。 碧霄随便选了个方向,脚步踉跄,浑身雨水,却不肯停下。 她打算先去归墟。 几个师兄全都住在归墟,那里也是她的家。 绝情道的噬力,无法使用驭行法术,碧霄只得徒步往前走。 她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走出绝情道。 归墟在极东之地,因几位师兄有意远离三界俗事,所以与天界相隔甚远。 当碧霄到达归墟,已是三天过后。 她并不知道这三日,因她斩断婚契石跳下绝情道,在整个三界引起多大的震荡和动乱。 大师兄太昊寂灭后,其他几个师兄都回到了归墟,除大师兄外,二师兄玄庚是最宠碧霄的。 当年大战,二师兄双腿因伤受残,回归墟后便一直住在气候地势最广宜的瀛洲。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包容碧霄所做的一切错事和傻事,那便只有二师兄了。 碧霄的沉影剑毫无阻碍穿过瀛洲结界,飞上山巅宫宇。 她的头发丝和衣袍每一处都在滴着水,一手拖着沉影剑,神情麻木走进瀛洲殿。 一路瀛洲弟子见到碧霄这副样子出现,都惊呆了。 “这……天后娘娘?!” “想死啊叫什么天后娘娘,在归墟只能叫碧霄上神。” “到底发生什么了?” “嘘,禁言,要是被师尊听到咱们议论此事,命无了。” 碧霄听着四周弟子的窃窃私语,面无表情往前走着。 “阿宵!”二师兄玄庚推着轮椅匆匆出来,见到满身狼狈的碧霄,惊痛之色溢于眼底,“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了!” “二哥。” 碧霄疲惫地唤了声,忍了一路身体上的伤痛,在见到至亲之人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 沉影剑从她手中滑落,身体软倒前,她听到自己灵魂发出喟叹:“我好累啊,二哥。” 玄庚推着轮椅冲上前,在碧霄倒地前一刻伸手接住了她,眼底既怒又疼,几乎有杀气涌现。 他怒白泽的不知好歹,疼碧霄的满身伤痕,从小宠着长大的姑娘,交到白泽手里,竟然给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玄庚绝不会饶过白泽。 他眼眶暗红,小心翼翼搂着碧霄,语气小心翼翼像在哄一个孩子:“没事了,乖,有二哥在,没事的。” 碧霄浑身湿透,头乱凝成股贴在脸上,不知道是伤还是冷,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二哥,我跟白泽和离了。”碧霄眼皮将闭未闭。 “二哥知道。”玄庚双眸阴沉地眯了眯。 她斩断三生石跳下无情道的当晚,玄庚和在归墟的几个兄弟就都知晓了。 三日里,师弟们几个接连上天界找白泽算账要人,将天宫搅了个底朝天。 玄庚腿脚不便不行,则派人满三界寻找碧霄,一波人留在闭月宫守候,一波人在绝情道结界外寻觅。 没想到,在他们最焦急时,最后阿霄竟自己回来了。 这三日发生的事玄庚没有告诉碧霄,只要她好好的平安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让我走,我便从绝情道跳了下来。”碧霄感到浑身都疼,疼到了四肢百骸,饶是如此,她的语气却淡得像在谈别人的事。 这次坠绝情道恐怕伤了神脉,对她修为是极大损伤。 玄庚语气沉沉道:“无妨,有二哥在,会护你周全,等你养好身体,咱们就去找白泽算账。”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碧霄沉沉阖上双眼,淡声道。 “好,你不想见,那咱们就不见。”玄庚对碧霄绝对宠溺。 碧霄眼前阵阵发黑,闻着二哥身上令人清凉的草药味道,一阵疲惫伴随着痛骸涌上:“二哥,我想睡觉。” “好,二哥守着你,安心睡吧。”玄庚在碧霄背上慢慢地拍着。 碧霄终于支撑不住,身心俱疲的她靠在玄庚身上昏了过去。 玄庚脱下外袍披在碧霄身上,将她打横抱起,放去内殿床榻上。 又帮她擦干头发,换来女弟子替她换去湿衣,亲自给碧霄手脚脖腕擦拭上药。 做完这一切,玄庚才替碧霄掖好被子,推动轮椅守在她床头,寸步不离。 …… 碧霄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她睡得很沉,做梦梦到万年前,她和几个师兄还有父神一起在诸神混战时期的时光。 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尚小,是师门里最小的,也是唯一一个小师妹。 父神将她当做女儿般宠爱,师兄几个也都对她特别好,全都抢着宠她,从不让她干脏活累活,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是第一个拿给她。 这样出身的碧霄,说句天之骄女也不为过。 大师兄太昊本是父神最寄予厚望的弟子,可惜在那场大战中陨灭。 二师兄也在后来一场恶战伤残了双腿,三界一统后才慢慢深居简出。 三师兄是个武痴,手举一把雷火锤,沉迷打铁,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做个护妹狂魔。 四师兄是个风流情种,口蜜腹剑损招最多,小时候碧霄每一次做错事都是四哥在背后给她出的歪点子。 至于五师兄嘛,最是横冲直撞傻白甜,喜欢贪杯,也因此闯了不少祸,年少时碧霄最喜欢和他一起玩儿。 碧霄梦到年少时,她和五师兄被一肚子坏水的四哥支使去偷父神的盘古斧玩,结果被父神发现,要打他们剔神鞭,她和五哥吓得赶紧求饶。 父神严肃起来时很凶,让人害怕,手中鞭子一扬,她和五哥起码半个月不能下地。 碧霄一个激灵睁开双眼! 然后,她便看到四个英俊帅气仙风道骨的男子姿态各异坐在床榻前,一眨不眨盯着她。 “二哥……三哥、四哥,五哥!”碧霄愣了愣,迟钝地露出笑容,缓缓坐起身,“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第15章 团宠 “你还知道问我们!”一向毒舌的四师兄姬玉没好气地率先开口了,“看看你自己,把自己弄成什么鬼样子了!” 碧霄又是一愣,四师兄为何这样生气? “老三,怎么跟师妹说话呢。”三师兄斧阙喝住姬玉,他声若洪钟,浑厚的丹田震得整个房间都嗡嗡响着他的回声:“师妹现在身子虚,你这么大声会吵着她休息的。” 碧霄揉了揉眉心,三哥还是这般豪迈粗放。 姬玉翻了个白眼,手里的昆仑扇使劲一合:“到底是谁吵着她你自己没点数?” “小师妹,你甭理他们!”五师兄尘光笑嘻嘻挤上前来,挤眉弄眼道:“等你身子养好了,五哥带你去玩,我最近搞到几坛好酒,有六七千年头了,带劲得很,就等着你来咧。” 碧霄唔一声,总算有个正常点的,她正要点头,就听二哥不耐道:“好了,阿霄身子还弱,你们看也看了,赶紧回去,别在这儿碍眼了。” 碧霄一呆,啊,别啊,酒她还没喝到呢。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7节 “不行,我们可不能走。”三位师兄一屁股坐下来,纷纷打定主意不走了。 碧霄暗暗点头,太好了。 “小师妹好不容易回一趟归墟,又住在你瀛洲,我们怎么也得等师妹伤养好了才走。”五师兄挥着扇子,在房间里晃悠道。 呃,什么劣质香味这么呛鼻……碧霄默默屏住鼻子。 三师兄斧阙最是看不惯姬玉那自诩风流的模样,浑身香气熏得他脑门子晕,扯着嗓子吼道:“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晃来晃去的,身上挂那么多香包你是个女人吗,熏得咱师妹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确实快透不过气来了,碧霄转头朝里换了口气。 “你个武夫懂什么,粗人。”姬玉师兄淡定而不屑,抚着腰间花里花哨香囊的流苏穗穗道:“这些都是三界女仙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戴在身上是一种对她们痴心的尊重。” “可是四哥,我也觉得味道好难闻,你戴一个也就罢了,戴十个……看起来有点像凡间那些耍杂戏的。”五师兄尘光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一脸真诚地道。 姬玉被两人气到了,阴阳怪气道:“一个大老粗,一个雏子鸡,不配跟我谈女人。” 碧霄眉梢惊讶一挑,不会吧,五哥这么多年还是个处-男? “谁跟你谈女人了,老子在跟你说香包!”斧阙大吼。 从父神在位时,几个师兄就爱斗嘴,千万年不曾变过,这场景倒是熟悉。 不过在对碧霄这个小师妹时,大家却又出奇的一致,就是无条件宠她。 “你们几个再吵,就给我滚出去。”玄庚见碧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揉头,定是被吵得不适极了,立马脸色一沉,冷冷发话。 三位师哥只好不情不愿偃旗息鼓。 碧霄佩服,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二哥能镇得住他们了。 “二哥。”碧霄还惦记着五师兄那几坛藏酒呢,“你就让三哥四哥和五哥在这儿陪我住一段时间吧,反正我们几兄妹也好久没有聚聚了。” 玄庚永远不会拒绝碧霄的任何要求,他无奈道:“既然你想让他们留下,那就让他们留下吧,不过他们要是敢闹腾你,我就把他们赶出去。” 三哥四哥师兄不以为然,五哥躲在玄庚背后冲碧霄做鬼脸搞怪。 碧霄满意,果然,就知道让二哥发话管用。 她朝五师兄尘光抛了个眼神,示意他去拿酒,可尘光只一脸傻笑地看着她,完全没懂她的示意。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玄庚又道:“好了,阿霄刚醒,还需多修养,大家都先出去吧,让她多睡会儿。” “呃,可是我不想再躺着了。”她就想喝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嘴巴好馋。 “不行,你神脉受损,必须卧榻静养,听话,躺着。”二哥玄庚断然拒绝。 “哦,好吧。”碧霄叹了口气,有人管着还真是麻烦。 几个师兄又陪她聊了一会儿,不过大多都是他们在说,碧霄百无聊赖听着,最后他们都出了房间让她休息,世界才终于清静下来。 站在屋外,姬玉若有所思地问:“你们有没有觉得,师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斧阙道:“确实有点,不爱说话不爱笑了。都怪老六那狗东西,伤了她的心。” 尘光挠了挠头,撇嘴道:“我觉得师妹跟我们生疏了,以前她跟我玩得可好了,只要我找她喝酒,她可高兴了,可现在,她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玄庚沉默半晌,道:“绝情道断七情六欲,师妹现在这样,是绝情道噬力洗去了她的情感感知力。” “什么意思?”几人齐声问。 “也就是说。”玄庚声音艰难道:“师妹现在,不会动情,也不会生恨,没有欢喜,也没有嗔苦。就像一个没有心的人,对一切情感都没有知觉。” 师兄弟几人听罢,一阵沉默。 他们开始后悔,那天在天宫,怎么没直接把白泽给揍死。 原本这事他们是瞒着小师妹的。 在接到二哥玄庚送来的千里信前,兄弟三个正在天宫大闹,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当时目睹了那一惨况的天官们都纷纷发誓以后得避瘟神般避着这几位祖宗走。 事情是这样—— 那天晚上,碧霄斩断三生石跳绝情道的消息经天界八卦传到归墟的第一时间,正在岱舆山打铁的斧阙一听,二话不说扔下玄铁火炉,蹬着雷火锤就上了天宫。 南天宫的守将见到斧阙上神风风火火而来,不敢上前阻拦,只得迅速派人去禀报帝君。 可是小小天将哪有斧阙的速度快,对方还没来得及转身,斧阙就一个箭步抵达了凌霄殿。 “白泽给我滚出来,小师妹呢,你把她怎么了!!” 人还没进殿,斧阙暴跳如雷的声音就传进了殿中。 斧阙走进去,看到白泽沉默不语拄着天帝权杖坐在鼎椅,另一手蜷缩成拳握着张白色碎丝布,暗沉漆眸定定望着那片碎布,像完全没发现他的到来。 斧阙怒了,上前揪住白泽衣领,赤脸嗡嗡大吼:“你到底把小师妹怎么了,她为什么要斩三生石?她到底跳了绝情道没?她现在在哪儿!” 无论斧阙怎么吼怎么摇,白泽像尊雕像般没有半分反应,只失魂落魄握着手里那片碎布。 气得斧阙左右开弓挥了他几拳,犹不解气,又掏出雷火锤,哐哐几下将他的凌霄殿屋顶掀翻,眼中所见之物全给砸得稀巴烂。 吓得外面一众仙侍仙君瑟瑟发抖。 斧阙出了凌霄殿,又怒火冲冲直奔三生石界。 等他走后,得到消息时正在万花国喝花酒的姬玉也马不停蹄抛下美人上了天宫。 他一见到凌霄殿变成一堆废墟,便知道是老三来过。 姬玉随手揪过一个满脸白胡子的神君,三言两语问明事情发生经过,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人物——洛英。 他让白胡子将洛英带到面前问话。 洛英自事件过后,为躲避言论风头,就一直待在罗斐殿不出门了。 突然被带到传说心狠手辣的姬玉上神面前,心中忐忑,只敢看着脚尖。 姬玉阴恻恻打量洛英两眼,啧一声,拎着她后衣领,找到仍在废墟里一动不动失神的白泽,开始了他的言语羞辱。 “小师妹乃上古第一绝色,肯纡尊降贵插在你这牛粪上是你福分,你不珍惜就算了,竟还为这种货色伤师妹的心。你瞧瞧,她有斗鸡眼,额头中间有块凹陷命格不好;耳朵也太飞像只地鼠;颧骨高一看就心机刻薄;唇舌泛紫,一看肠胃就不好,定经常放屁。你四哥我处过最丑的女仙都比她漂亮。” 洛英被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极了。 说到最后姬玉拍手赞道:“不过历来渣男贱女天生一对,小师妹选择离开你实在太正确了!我这就去通知烛龙,他等了师妹万年,机会终于来了。” 白泽僵硬的眼珠动了动。 姬玉才不管他去死,挥动昆仑扇,给了白泽剜心一击,然后拍拍衣袍并不存在的尘埃,施施然去了三生界。 白泽硬生生受下一击,除却身体晃了晃,仍旧没半分反应。 姬玉走后,一身酒气的五师兄尘光也来了。 他见到脸像张调色盘的洛英,和枯萎般一动不动的白泽,痛心疾首道:“老六,你就为这么个丫头片子抛弃师妹,你是不是傻。” 说完,他上前,将手中没喝完的酒坛子敲到白泽头上:“可恶,我以后再也不认你这个六弟了!哼!” 酒顺着白泽头发流到身上,淋了他满脸,洛英瞪大双眼,捂住嘴一声不敢出。 第16章 旧怨 “帝……帝君?”洛英迟疑地上前,想去扶白泽,可又不敢碰他。 白泽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眼眸黑得暗沉,眼眶却充满血丝,有几缕乱发垂在额前,未干的酒液顺着发丝嘀嗒嘀嗒往下流,玄色衣袍侵湿了大半。 虽然姬玉上神他们不知帝君手里攥着的是什么,但洛英很清楚,那是碧霄纵身绝情道前削下的一片袖布。 劲瘦的手掌骨节捏着那片袖布,青筋凸起。 原本洛英觉得,白泽和碧霄在一起多年,彼此感情早就消磨殆尽变得貌合神离。 但此刻她忽然意识到,碧霄对于帝君而言,或许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 为什么会这样? 洛英不甘心。 碧霄明明都已经走了,是她自己选择放弃帝君的,又没有人逼她走。在任何战场选择丢盔弃甲的都是逃兵、懦夫。 洛英一边对碧霄嗤之以鼻,一边替白泽心疼不值。 在洛英心目中,白泽帝君是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的,但现在她看到的,却是一个独自舔舐伤口的猛兽。 成熟且富有性吸引魅力的男人沉默沉侵在哀伤里的脆弱画面,激起了洛英的女性保护欲,她忽然觉得自己使命强大,既然碧霄自己选择离开帝君,那以后,就由她洛英来守护这个男人吧。 “帝君,您还好吗?”洛英蹲下身,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问。 白泽翻过手掌,看着掌心那截三寸碎发,自言自语:“为何她宁愿跳下绝情道,也不愿听我多讲一句。” 洛英以为帝君是在问自己,便道:“说到底,一个女人会如此决绝地离开一个男人,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不爱了。” 白泽锋利的眉峰一沉,倏地,他眸光射向洛英。 洛英被白泽那眼神看得一瑟:“帝、帝君,……我说错什么了吗?” “是你。”白泽高大的身躯站了起来,他冷漠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洛英:“将你从落霞峰带到她面前就是一个错误决定。” 仔细回想,好像自他让洛英从北荒随他一道回天宫伊始,阿霄和他的冷战就没有停过。 白泽悔之晚矣,杀气翻腾。 他长眸沁着冷光,幽黑的瞳孔泛着莫测难辨。 阿霄不喜欢洛英,甚至因她产生误会和他决裂。 既然如此,此女之恶不能留。 白泽抬手,决定杀了洛英。 洛英感受到帝君浑身散发出的冷酷杀意,整个僵寒起来,汗毛从她后背唰一下就站立起来:“帝、帝君?”发出这声音时,牙根都在颤抖。 “你该死。”白泽漆眸一眯,抬掌拍下。 “啊————”洛英绝望地捂头尖叫,从未有哪一刻,她感觉死神离自己这般近,白泽周身浑厚的神力禁得洛英无法动弹,她只能像一只蝼蚁般哀声祈求,“帝君饶命啊,帝君饶命!” 就在白泽那灭顶一掌挥到洛英头顶上方半寸时,凌霄殿守将急急传报:“启禀帝君,天后娘娘的消息已经找到了,她在归墟。” 归墟? 白泽动作顿了顿。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8节 洛英见势,连滚带爬逃离白泽的手掌,她忍住浑身如坠冰窟的颤抖,跪倒在地:“帝、帝帝帝君,我有办法让天后娘娘回心转意,求您了,饶我一命,我一定能让天后娘娘回到您身边。” 此时此刻,洛英才惊恐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独自舔舐伤口的孤兽,他是天神,是掌握天下苍生所有人性命的上帝。 任何人敢在他面前耍心思,下场只有一个。 冷汗顺着洛英的鼻尖吧嗒吧嗒滴下来,凝在地砖形成一滩水渍,但她一动不动趴着,哪怕膝盖扎进了废墟碎片,也不敢乱动。 只屏息等着头顶那个男人发话。 白泽扣住她头颅的手掌并未收回,却还是停住了,冷冷道:“说。” 洛英抹一把两颊冷汗,眼珠提溜乱转,生命关头急中生智,道:“您就算杀掉我,天后娘娘也只会觉得您是心虚作祟,您和她之间的误会就愈发解释不清了。您还不如留着我,当做证人,我愿意向天后娘娘说明一切。倘若娘娘不信,我可自刎明志。现在娘娘正在归墟,几位上神又与您关系僵破,当务之急,帝君是要去一趟归墟,亲自向娘娘道歉,将娘娘接回天宫才对。” 洛英从未觉得自己这般为他人着想过,原来善良也是可以被逼出来的。 “虽然娘娘做得决绝,但女人都是心软的,只要您诚心认错,事事依着她,磨也能磨得她心软的,只要她心软,您就有机会挽回她的心。区区一块三生石而已,帝君您难道想不出办法恢复吗,只要娘娘回到天宫,一切都是可以回到原来的样子的。” 洛英知道白泽此刻想听的是什么,专往他软肋处戳,只有这样,她才有保住小命的机会。 果然,白泽皱眉沉凝稍许,慢慢放开了洛英。 洛英浑身脱力地跌倒在地,总算松了口气,衣衫早已被冷汗全部打湿,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般。 “去归墟。”白泽唤来随从吩咐。 归墟在东海之东,是几个师兄居住的地方,白泽清楚此刻去归墟,定会遭遇几个师兄的怒火和问责,但他必须要去。 漠视瘫软在地的洛英,白泽立即动身去了归墟。 等到白泽离开,洛英才惊魂未定从地上爬起来,她遥遥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感到一阵阵后怕。 自己究竟有多自以为是,才会觉得这样的男人是她可以驾驭的。 洛英跌跌撞撞爬起来,没命般逃回了落霞峰,她怕白泽一个心情不好再想起她来,到时她再想躲过一劫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初洛英有多充满斗志地离开玄清给她画下的禁锢,此刻,她就有多庆幸自己还有个舅舅会无条件护她周全。 踏上落霞峰地界的那一刻,洛英才感觉自己踏实了。 她站在峰顶,神色复杂望了远际天宫的方向许久。 …… 归墟,瀛洲。 碧霄在几个师兄的精心呵护(严加看管)下,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虽然无聊了点,不过身体倒是康复得很快。 二哥玄庚直接在他的主殿旁劈开一座副殿,让碧霄在此长住。 三哥每天变着花样打些精巧玩意儿来逗她开心,虽然碧霄觉得那些实在幼稚得紧。 四哥叫来他的红颜知己们,给碧霄唱歌跳舞解闷逗趣儿,但碧霄只觉得脑门子嗡嗡吵。 只有五哥最懂她,每天带一壶好酒来给她解馋,当然,都是背着其他几个哥哥们。 这天半夜,五哥尘光又趁着其他几个师兄不注意,偷偷溜进来找碧霄喝酒。 “师妹快瞧!五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尘光拿起手里的酒壶和一纸包打卤,得意地冲碧霄咧了咧嘴。 原本闭着眼睛装睡的碧霄听到声响,一个翻身便从床上跳下来,做贼心虚地朝窗户外看了看:“哎呀五哥你来得太及时了,我今天一天喝了二哥送来的灵药,又吃了三哥送来的灵丹,还有四哥拿来的雪灵芝,补得我都快气血爆体了。” “赶紧地,把酒拿来!“碧霄招手一挥,“对了五哥,你冰镇没有?这酒得冰过才好喝。” “哎呀你就放心吧,五哥办事靠谱。”尘光将胸脯拍得邦邦响。 碧霄满意点点头,拍开酒封就要往嘴里倒酒。 “哎哎哎——你就这么喝啊?”尘光拦住她。 碧霄疑惑:“那还要怎么喝?” “走。”尘光指了指屋顶:“咱们上那儿喝去。” “行。” 于是两人弯着腰弓着身,悄咪咪摸上屋顶,一坛冰镇老窖再配上两斤打卤鹿肉,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喝起来。 玄庚和姬玉在主殿亭里月下对弈,听到后头屋顶的动静,姬玉挑挑眉,摇着昆仑扇:“还是尘光那小子有办法,能哄得师妹开怀大笑。” 玄庚执棋不语,一副专注地样子,耳朵却一刻不停注意着屋顶上的动静。 姬玉若有所思打量玄庚几眼,拈起一枚白子落在玄庚面前:“我说二哥,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半分娶妻结契之意,该不会是还对小师妹有……” “执棋不语,你话怎么那么多。”玄庚冷飕飕乜他一眼。 姬玉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当我没问。” 玄庚攥着黑子出神,久久没落下。 姬玉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幽幽道了一句:“既然他白泽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哒”一声,玄庚霍然弹掉手中棋子,阴沉着脸推动轮椅转身:“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看着二哥动怒离去,姬玉心中默叹。 自从二哥双腿受残后便变得性情古怪,这些年师妹回来得少或许还不知情,但他们兄弟几个却是一清二楚。 当年父神陨灭,大哥战死,若是二哥双腿未残,或许登临天帝之位的就不会是六师弟白泽,娶小师妹的人也可能不会是白泽。 这件事,一直是二哥的一个心结。 三哥是个大老粗,五弟又是傻白甜,两人啥也不知情,唯有将一切看在眼底的姬玉干着急。 姬玉站起身,好笑地听了会儿对面屋顶上的动静,两个小傻子还以为他们没发现呢,躲在屋顶偷着乐。 正要转身离去,忽见两名弟子疾步从外进来,朝主殿而去。 姬玉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启禀上神,白泽帝君已到归墟结界,弟子特来请示,是要请他入墟还是……?” 刚跨进主殿的姬玉便听到玄庚冷冷吩咐:“将他给我打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入归墟一步。” 姬玉摆头挑眉,得,这下可好,该来的还是来了。 二人这笔陈年旧怨,也是时候该算算了。 作者有话说: 来吧,战斗! 第17章 归墟 玄庚一声令下,归墟弟子严阵以待。 虽然面对的是天帝白泽,但没有任何归墟弟子露出怯意,在玄庚座下首席弟子的率领下,将一行天将拦在了归墟结界之外。 归墟共有五座仙山。 仙云缭绕,灵气庞厚,乃整个三界最神秘的地方。 若是不得墟内打开结界放行,强闯只会引发结界机关,轻则重伤神脉,重则当场陨命。 但那只对其他神仙妖魔有用,对与几位上神同出师门的白泽却如同摆设。 首席弟子苟弼出列,恭恭敬敬道:“抱歉白泽帝君,我等弟子奉玄庚上神之令,在此守护归墟结界,上神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白泽一身玄黑衣袍被归墟的风刮得猎猎作响,他负手站在山巅,淡淡阖闭双眸:“你们不是孤对手,孤也无意动手,去将你师父叫出来罢。” 苟弼略有迟疑,但来时师父就已下了死令,不准白泽帝君踏入归墟一步。 他握紧手中长戟,朗声道:“若能和白泽帝君一战,苟弼就算身死,也不冤。” 白泽布满血丝的长眸幽幽一抬:“不自量力。” 他双袍左右一挥,凌厉劲厚的神力荡出,将挡在结界前的一群归墟弟子震得东倒西歪。 苟弼扬起长戟迎身而上,白泽看都懒得看一眼,抬掌一翻,苟弼便跪地吐血。 来到结界前,白泽敛眸观察几息,而后玄衣一纵,在天干地支日极月阴处各劈开一条缝隙,硬生生将固若金汤的结界给撕开一条入口。 这昊天结界虽经由二师兄玄庚几番改良加固,但难不住同样擅奇门布阵的白泽。 结界破开的地方有闪电流过,发出噼里啪啦的白色电光,且以极快的速度闭合着。 白泽在结界破口闭合前一刻,抬步迈进了归墟。 “六师弟,别来无恙。”漠然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白泽抬眸,见到同样一身黑袍坐着轮椅的玄庚在前方冷冷看着他。 就好像他早已料到他会闯破结界从此处进入。 “二哥也别来无恙。”白泽拂了拂袖袍。 师兄二人经年未见,却丝毫不见手足之情,话锋之间有的仅是冷淡,戒备,和敌意。 “我是来接阿霄回去的。”白泽抬眸,开门见山。 玄庚推着轮椅往前行了一段,漠声道:“阿霄与你已经和离,如今她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白泽垂下长眸,双拳在袖中紧攥:“我和阿霄只是有些误会,解开误会她就会回心转意。我与她已做了千万年夫妻,小吵小闹不是没有过,这次她赌气斩断三生石,显是生狠了我的气。所以,无论她要我怎样赔罪,我都会照做,还请二哥不要从中拦阻。” “小吵小闹?”玄庚声音一厉,“小吵小闹她会为了与你和离不惜跳下绝情道?” “你知道绝情道意味着什么吗。”玄庚沉声喝问。 白泽攥拳不语,黑眸翻涌着痛色。 “小师妹她再也没有感情了,她失去了七情六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玄庚激动得失控大喊,“这都是拜你所赐!” 白泽下颌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就是这样,我才要带她回去。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妻子,漫长余生,我会守在她身边。” 她是他的妻子,不管发生什么都由他承担,而不是旁的什么人。 玄庚冷笑:“你以为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算。” “赶紧离开归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玄庚直接下了逐客令。 白泽轻笑:“二哥,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今日不见到阿霄,我怎么可能离开。” 他目不斜视迎身迈步,强闯之意昭然。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19节 就在同时,玄庚轮椅一转,数道冰丝从袖中凌厉飞出,只袭白泽面门而去。 白泽早有准备,在银丝袭来前往后一跃,掌风飞震,神力四起,二人顷刻间交斗起来。 玄庚双腿不便,但手上功夫了得,尤其是这些年他残疾后,潜心修炼了一套可千里控物的寒冰术。 白泽性属于极阳,倒不怕玄庚的寒冰,只是那道道冰丝,扭成绳索,从西面八方阻拦他前行步伐,着实有些惹怒了他。 他用掌心聚起天火,劈到玄庚轮椅周身。 玄庚刚要抽回冰丝解围火之困,一枚巨大的雷火锤从天而降,‘哐当’一声砸到他轮椅前,顷刻间将那几团越少越烈的天火吸了进去。 紧接着,斧阙魁梧健硕的身躯一跃而下,挡在玄庚身前:“老六,你是愈发忘本了啊,敢对二哥出手,看我怎么教训你!” 斧阙力大无穷,若是单比力气,七兄妹里没一人是他对手。 白泽对打玄庚一人,自能毫不费力占据上风,但加上一个斧阙,就有些棘手了。 不过在白泽眼里,斧阙就一只会使用蛮力的莽夫,要想制服他也不是没办法,只多花些时间罢了。 白泽沉定如松,一人同玄庚和斧阙两人打斗起来,一时胶着,难分胜负。 就在这时,一把昆仑扇凭空而来,张开的扇面像把弯刀利刃嗡鸣,围着三人的斗圈警示般环绕一周,最后落入一人手中。 正是衣带飘飘满身香气的姬玉,他抬手一张,精准握住飞来的昆仑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以一对二的白泽,道:“看来老六自从当了天帝,神力精进迅猛,竟学会一打二了,不如四哥也来同你切磋切磋。” 姬玉也加入了缠斗。 白泽应付玄庚斧阙二人已是左右开弓,再加上一个阴险狡诈的姬玉,那真是分身乏术了。 “哥哥们让开————我来也!” 随着一声嘹亮大喊,手握长刀的尘光也从后殿屋顶飞冲而下,二话不说加入了混战,对着白泽就是一通乱砍。 逼得白泽不得不左右躲逼。 前有围堵,后有疯杀,迎面是重锤,背后是阴风。 几位师兄没一个是善茬,白泽即便再厉害,也没法以一对四。 最后,他狼狈地败下阵来,拄剑半跪在地,发髻凌乱,衣袍破碎。 比他在凌霄殿被几个师兄打上门来问罪时的模样看起来还要凄惨。 “敢欺负小师妹,这就是下场,哼!”尘光犹不解气地冲着白泽骂了一声。 斧阙同仇敌忾地叉着腰,只用鼻孔看白泽。 玄庚不疾不徐收回寒冰刃,冷冷道:“不必同他废话,将他赶出归墟,永不许进入。” 姬玉慢条斯理从袖中取出一物,给予白泽最后一击。 那是一个留音盒。 某个红颜知己送给姬玉的,正好被他派上用处。 打开留音盒,里面响起一段对话: ——“白泽找来归墟了,师妹可要见他?” ——“哦,与我何干。对了师兄,你上次给我那个梨花酿是哪儿来的?我还有点想喝诶。” 白泽听了,双眸缓缓一闭,吐口一口黑血,右肩一倾栽倒在地。 但师兄四人,没有一个同情他。 白泽身上多处伤口,在玄色衣袍下隐隐沁着血迹,他脚下已经流了不少一滩,很显然,师兄四个并没有手下留情。 缓了片刻,白泽慢慢抬起头,从血泊中撑起身体,眼神侵着血般看着面前师兄四人。 “也好,就请四位师兄帮我照顾好她。”他沙哑着声道。 说完,白泽敛下深邃长眸,踉跄转身,一步一步离去。 飘零的玄黑衣袍在结界罡风中扬起落寂弧度。 尘光`气鼓鼓道:“哼,没良心,竟然真的走了。” 斧阙大锤一挥:“走了才好,走了师妹眼前清静。” 姬玉摇着扇子:“恐怕他没那么容易放弃。” 玄庚眼神阴沉,重新将结界封锁。 一踏出归墟结界,等候在外的几名天界神将见到帝君这个模样,慌忙迎上来:“帝君,您受伤了?” 白泽面无表情摆摆手,回头最后看一眼归墟:“先回天界。” 几个神将不敢有异议,心中只暗暗称奇,这归墟果然如传说中神秘强大,就连帝君亲自进去也一身伤痕出来,幸好他们刚才没有跟着帝君一道强闯,否则此时恐怕已命丧此处。 忽见两道飞云从天边降落归墟。 到得近处,才看清是青羽芃珺,二人从云上跃下,意外见到白泽在此,还浑身伤藉,有些意外的同时二人对视一眼。 她们不咸不淡对白泽身后一行神将颔首,既没有对白泽行礼,也没有出声,直接冷脸无视。 白泽见到她们,却是眉宇一皱:“你们来此作甚?” 芃珺撇嘴不应声,青羽更是鼻间一声冷嗤。 她们两人是碧霄的忠实心腹,因碧霄与白泽结契,才会连带也将白泽当做主君敬重,现在碧霄与白泽闹到这般田地,她们两个没有提刀报仇便已算是冷静理智。 昨日接到玄庚上神发来的飞信,担忧了好几天的两人立即赶来归墟与碧霄会面。 只是没想到,白泽竟也在此处。 不过他会在这里,想想也就不意外了。 曾经拥有时不知珍惜,现在失去了才来挽回。 呵,这算什么。 青羽是愈想愈气,对着白泽根本就没什么好脸色,见到他浑身伤痕,就觉得痛快。 她上前,对着归墟结界的方向提声道:“青羽芃珺拜见玄庚上神。” 话音落地,不到几息,结界自行打开,苟弼带着几名弟子鱼贯而出,心有余悸地瞟了眼旁边的白泽帝君,方被他震伤的胸口还隐隐作痛。 “青羽姑姑,芃珺姑姑,上神请你们进去。” 青羽笑着道了声谢,然后对站在身侧前的白泽漠声道:“白泽帝君,麻烦您让一让。” 白泽眉峰一皱,一口血咳出来:“……” 第18章 真相 青羽芃珺二人进了归墟结界,在墟中弟子带领下直奔瀛洲殿。 当见到站在阶上完好无损的碧霄时,两人热泪险些没有忍住。 当得知主上跳下绝情道时,她们险些以为…… “主上!”二人激动地对着碧霄俯叩。 碧霄见到青羽芃珺,真有种见到救星的感觉,太好了,她终于不用再每天面对几个师兄变态的看护了:“青羽芃珺,你们总算来了。” “主上,您没事吧?我和芃珺都快担心死了。”之前在天界青羽叫娘娘,如今碧霄同白泽帝君和离,青羽毫无障碍便改口叫回了以前的旧称。 芃珺自然也不例外。 “放心,我没事。你们看,生龙活虎好着呢。”碧霄慢悠悠转上一圈让她们瞧。 两人上下打量,碧霄身上并无伤势,在几个师兄灵汤神丹的投喂下,神脉修复与否暂且未知,但至少面上看起来气色不错。且细心地青羽惊异发现,主上眼底一扫之前的黯淡忧伤,眼神重新变得生机勃□□来。 碧霄本就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眸子。 黑白分明,星辰璀璨。 现在,那双沉寂许久的眸重新有了光,变得飞扬灵动起来,一下子让她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青羽和芃珺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喜。 主从三人相聚,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青羽芃珺又都是玄庚等几个哥哥信得过的,便放心把碧霄交给她们单独相处。 碧霄拉着两人进了居殿,立马没骨头般往修榻上翘脚一躺,开始向两个心腹倒苦水:“你们是不知道,这些天我可被折磨惨了。” 芃珺立马神情一绷,握紧佩剑:“怎么了主上?” 青羽却是一愣,主上何时这般形态豪放了,在闭月宫的几千年,碧霄早已将气度仪态刻到了骨子里,清冷高华,一举一动都是优雅风姿,任何天官仙娥见了都会自惭形秽。 可如今,主上竟然翘着二郎腿歪在榻上,丝毫没有半分自我约束? 碧霄嫌弃地摆摆手,示意别提了:“我怀疑他们几个单身汉在归墟呆久了,脑子都有点问题,我们还是趁早回蓬莱吧。” 回蓬莱倒是没问题,因为蓬莱仙岛本就是碧霄的地盘,归墟五座仙山,她和四个师兄各占一座。只是自她和白泽结契后便一直住在天宫,压根没回过蓬莱。 归墟乃灵境,蓬莱仙岛更是归墟灵地中的灵地,却被碧霄当做荒岛一般费置,委实有点暴殄天物。 只是青羽不明白,主上口中那句‘被折磨惨了’到底是何意思? 三生石和绝情道一事,给青羽心里留下巨大冲击,她想问又不敢问,生怕一不小心又引起主上伤心,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境若因为自己一问毁了,那她才是该死。 可青羽仔细观察碧霄,又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青羽比芃珺心细,跟在碧霄身边伺候的时间更多,所以对比更细致。 如今的碧霄,脸上半分没有情哀之色,从她们进墟,只字未提白泽帝君,形态豪放,言语简练,甚至可以用一句‘没心没肺’来形容。 主上到底在用这副样子乔装心底伤痛,还是……? 青羽已察觉碧霄的不对劲,芃珺也不呆笨,她亦很快发现主上性情的变化。 一个不好的猜测在心底隐隐升起。 看来,她们得好好找玄庚上神问一问了。 …… 白泽回到天宫时,施法将身上伤处隐去痕迹。 南天宫守将见到他时,白泽仍是那个威仪深严漠视苍生的天帝。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0节 只有跟随他去了归墟的几名神将心知肚明,此时帝君身上带着怎样严重的伤势,可他们不敢生张,将帝君拱送到凌霄殿后便无声退下了。 凌霄殿主殿被那日斧阙一锤子凿烂,神匠仙君还在带人加紧修缮。 见到帝君已至,神匠仙君连忙请罪:“帝君,神殿修葺还需几日功夫,这几日恐怕得屈尊您在偏殿暂居。” 白泽淡淡看了一眼:“不用了,孤搬去闭月宫。” 神匠仙君一愣。 凌霄主殿残垣断壁碎具狼藉,斧阙上神那把雷火锤的威力着实巨大,要想复元这座神殿,可不是一两日功夫能搞定的。 但凌霄殿恢弘庞大,左右侧殿和副殿众多,帝君随便暂住一间,也比搬去闭月宫方便许多。 神匠仙君知道帝后之间发生的事,那日在三生石界他还亲眼见到了。 看着帝君平静表情下藏着的恸色,不好多问,拿起工具默默干活。 傍晚。 戌守在闭月宫的守将见到帝君过来,默了默,还是上前行礼。 在闭月宫,大到掌司女官,小到盥洗仙婢、值守门将,全都是碧霄亲自点的。 这些人无论仙衔如何,入宫早晚,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绝对忠心于碧霄。 现在,他们的女主人走了,青羽姑姑也走了,留下他们戌守闭月宫,他们便要尽忠职守将闭月宫守好,不能有任何差池。 而且青羽姑姑走前说了,只要主上还在,她和芃珺将军在,就不会让天界任何一个人欺负他们。 本来也没人敢上闭月宫挑衅,只是这些天不断有仙君来找闭月宫仙侍打探消息,想知道帝后和离的内幕。 经过青羽敲打,闭月宫上下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往外乱传,那些想打听八卦的仙君见问不出什么,也只好索然离去。 “见过帝君。” 白泽踏进闭月殿。 一路走来,所见陈设原封不动,就好像她依然还住在这里,坐在凭窗下赏花,坐在妆匣前梳发,躺在珠帘暖殿那张云床上,白色的锦帛衬着她如瀑一般的黑发倾泻在玉枕上,总是能让他爱不释手。 房中还浮动着她最爱点的熏香,雪针松风。 那香用久了,日积月累,让她身上也沁上了那清淡好闻的香味。 白泽记得,他们刚刚大婚那段时日,他基本上天天都住在她的闭月殿,早上醒来,她就在他怀里蜷赖着,发丝交缠在他身上,亲昵又亲密。 他知道她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嘴角弯起的弧度露馅了还不知道。 白泽亲亲她,穿衣起身,凌霄殿有奏务,他便让人送到闭月殿来,在她亲手点上的熏香案台上批阅。 有时候一坐下,再抬头就已经到了傍晚,白泽便会看到碧霄脑袋一点一点地坐在他对面,显然是陪了他一整天,困极。 白泽又爱又怜,将她抱上床榻,碧霄醒来,见他忙完,搂住他脖子一亲,两人便又能厮混一个晚上。 年少夫妻好像总有使不完的激情。 那时候,不管他再忙再累,晚上都会回到闭月宫陪碧霄,哪怕她已经等得困了先睡着,白泽也会轻手轻脚抱着她短暂眯一会儿,赶在黎明晨曦之前,起身去凌霄殿忙政务。 白泽眼皮颤栗地闭上眼,空荡的寝殿里寂静一波波侵蚀着他。 他的心却比这空旷的大殿还要空。 白泽只要一想到碧霄仰进绝情道前的那个眼神,就忍不住心口一绞。 她跳的那般决绝、毅然,没有一丝留恋。 她就当真对他那般绝望? 失望到不惜重伤自己也要离开他? 白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想到这个心头的绞痛便一阵阵袭来,他五官轻颤,双眸涩红,喃喃自语:“为什么?” 他躺在碧霄的云床上,闻着她爱用的香薰,睁着漆黑深沉的双眸,一遍遍回想他和碧霄的过去。 其实答案就在白泽心里,只是他不敢去剖开那个会让他血淋淋的事实。 恐怕是他自己亲手将碧霄越推越远。 白泽爱碧霄,且他这一生,从未爱过除碧霄外的任何一个女子。 可他的爱自私又霸道,独占欲极强。 光得到她的人还不够,他要碧霄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人。 当初他们七兄妹一同随父神征战,大师兄太昊才是那个最为出色的。 白泽排行老六,在几位天赋各异的师兄和天生耀眼的小师妹面前,实则算不上出众。 所以他最沉默最努力,不管是修炼,还是带兵,在其他师兄贪杯小憩时,白泽总是会找一个无人的角落默默修炼。 可是他的进步永远快不过大师兄太昊。 父神夸赞大师兄,师妹崇拜大师兄。 有大师兄在,没人看得见白泽的努力。 大师兄喜欢小师妹,白泽也喜欢。 碧霄性格明朗,美得肆意张扬,像一团烈阳,她的笑能至于世间一切阴郁黑暗,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白泽甚至还知道,二师兄玄庚也默默喜欢着小师妹。 就连大师兄后来在战场上捡的那个小徒弟,后来跟在碧霄屁股后面撵的玄清,对她也有不为人知的念想。 她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吸引着身边男人的爱慕。 所以碧霄永远不会知道,为了让她嫁他为妻,白泽到底做过什么。 “阿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白泽侧过身,轻抚着云床锦被,温柔道。 …… 这些天,天界各处都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自那日天后娘娘突然斩断三生石,而后和帝君打起来,决然跳下绝情道开始,天宫神君们就摸不懂事情的走向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一向恩爱和睦的帝后突然决裂,天后娘娘不惜自损修为,也要同帝君和离。 有人传言,说是因为帝君和洛英神女有染,正巧被天后撞了个正着,那传言将当时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画面火辣,内容劲爆,仿佛传言之人就在当场亲眼目睹了一般。 什么洛英神女衣衫褪尽,正与帝君翻云覆雨,天后娘娘推开殿门,震惊当场, 刚烈的天二话不说斩断三生石,帝君追上去解释,天后娘娘哪里肯听,召出沉影剑便打了起来。 于是,就有了后来天宫百君看到的那惊心动魄一幕。 这个传言虽然暧昧离谱,但众君一致觉得是最可信的一个版本。 因为,还有一个版本是这样的: 帝君成婚多年,看似相敬如宾实则早已貌合神离,天后娘娘与曾经的师侄玄清神君却感情不一般,据说那次玄清神君夜登天宫,就在天后娘娘的闭月宫待了好几个时辰,临近清晨才离去。又有南天门守卫小道消息称,就在斩三生石前一晚,他们亲眼见到天后娘娘独自去了落霞峰,回来后就与帝君和离了。 这个传言就更离谱了。 天后娘娘和玄清神君? 那他们还是选择相信帝君和洛英神女有染吧,毕竟,天后那日眼神里的决绝是不会骗人的。 只是诸君百思不得其解,已经有了天后娘娘这样上古女神为妻,帝君怎还会看得上远远不如的洛英呢? 难道说,强大如天帝,还是逃不过喜新厌旧的男人劣根性? 司礼和白尹哪个传言都不信,他们心底在站在天后娘娘那一边的,一个妻子,若不是对自己的夫君爱意消磨殆尽失望至极,是不会那般决绝和离的。 但没人敢跑到白泽帝君面前质问,整个天界安静得反常。 闭月宫那边仙侍守将也照旧当值,除了女主人不在,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又好像被人刻意遗忘。 只有隐居多年的神农神君亲自来了一趟凌霄殿,与帝君在殿内谈了约莫两刻钟,一向和蔼的神农神君竟气得胡子发抖拂袖而去,放话说从今往后天帝白泽休想再请他出山。 神农神君辈分极高,且掌管三界农耕田土,他的徒子徒孙随便拎一个出来,在下界都是赫赫有名灵山的土地公。 虽然没人知道那天神农神君和天帝具体谈了什么,但窥神农的态度就可见,帝后和离之事,是天帝对不起天后。 这基本可以说算是一个风向了。 愈发让天宫仙界们议论纷纷,直到那些传言愈演愈烈。 而帝君去了趟归墟后,回来后神色如常,到了十五凌霄殿殿会的日子,仍按例召百君议事。 殿会上,白泽漠然环视下方诸仙君,面无表情宣布:“天后身体不适,回归墟灵境修养一段时日,不日便返回天宫。” 得,这下众君可算摸清门道了,原来错方果真在天帝这边,归墟为几位上神居住灵境,算起来也算天后娘家。 如今天后娘娘斩婚契石,跳绝情道,直接回了归墟。 帝君却在天宫宣布天后娘娘是回娘家养身,内幕如何,顿见分晓。 白泽轻描淡写:“倘若再让孤听到天宫有人议论天后吾妻,削神衔,直接打入下界。” “……” 整个凌霄殿顿时噤若寒蝉。 第19章 洛英 青羽芃珺二人从瀛洲殿出来,面色凝重。 果然,她们从玄庚上神处得到证实,主上被绝情道噬力所伤,七情六欲已断,且神脉受损。 也就是说碧霄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实则情况令人担忧。 这也是玄庚上神传信与她们,让她二人来归墟的原因。 “主上如今断情绝爱,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芃珺边走边道。 青羽:“以主上的性子,在跳下绝情道前必然就已想清楚,既然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咱们只需陪着她渡过此关即可。” 二人拿定注意,决定在碧霄面前只字不提天界往事。 倒是碧霄自己,在瀛洲殿修养这些时日后待不住了。 她找出一张蓬莱地貌图,摊在案几前琢磨构思。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1节 “此处地势平坦广阔,迎客殿就选在这吧,后面毗邻峭壁可依山建府,这儿有峡谷瀑涧,就建两座阁楼遥相呼应,这条河流绕岛半圈,不如种满百花,四季常开。“ 随着她的话音,手中画笔在地貌图上圈圈点点,很快,一幅庞大地建筑构图跃然纸上。 这时青羽芃珺走进来,碧霄见了,抬手一招:“你们快来瞧瞧我画的这个怎么样!” 芃珺上前看了几眼,当即就来了兴趣:“主上这是准备在蓬莱兴建宗门?” “没错。“碧霄点头道,”二哥的瀛洲有上千弟子,三哥的岱舆山也有许多跟着他一起习铸术的门徒,四哥五哥虽然孑然一身,但他们的员峤、方壶也盛景一片,唯独我的蓬莱荒芜无主,既然这次回归墟,就把蓬莱岛好好兴建一番。“ 毕竟长住二哥的瀛洲殿也不是个事。 这个想法自然极好,青羽仔细看完碧霄的构图,脑中油然想象出一副雕轮宝云,祥鸟瑞兽,千重星灯连绵翘檐的盛景。 “主上这构图将地形利用得恰到好处,等真正建好了,一定美轮美奂。” 碧霄自然也是满意的,她将构图收起:“动土兴造神殿这事得找三哥帮忙,走。” 三人兴冲冲出了居殿,正好碰见玄庚推着轮椅过来。 “二哥。” 玄庚见碧霄手里拿着一卷画轴:“你们这是去哪儿?” 碧霄道:“哦,我正要去找三师兄谈点事,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玄庚斟酌着道:“玄清想来归墟拜访你,你可要见他?若是不想见,我直接打发他。” “小玄清?他来归墟了。”碧霄表情谈不上欣喜也并无排斥,反正自从她从绝情道醒来后,对谁都是这样一副淡淡的表情,她只是疑惑二哥为何这样问,“见啊,为何不见。” 玄庚不动声色:“他还带了个人来。” “谁?” “洛英。”玄庚盯着碧霄的眼睛。 此女名字他从姬玉嘴里听说过,姬玉提及此女时言语鄙夷不屑,又顺便将白泽辱骂三遍,玄庚故而有印象。 倘若真像姬玉说的那样,师妹和白泽是因为一个外女插足,那这事在玄庚这里反倒变质了。 他所希望的,是师妹真正对白泽这个人失望,而不是因为一个解释清楚就可以冰释前嫌的小原因。 “她竟然还敢来!”一听到这个名字,青羽和芃珺就怒容丛生,恨不得立刻将她大卸八块。 碧霄倒没什么反应,她挑挑眉:“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见呗。” 玄庚听了,略放心,师妹既然大大方方见,那就表示这个洛英本就不值一提,事情跟他想的一样,师妹恨的是白泽。 “那好,我让弟子将玄清带来。” 碧霄又重新将构图放回副殿,坐在外头亭子里等玄清。 玄清上次被白泽打伤,回落霞峰调理好些时日才恢复,那日,当他听说小师叔回天宫后第二天便和白泽帝君解除了婚契,心里顿时火急火燎,正要再上天宫,洛英便狼狈地跑了回来。 洛英知道,现在全天下只有舅舅还愿意护着她。 她一半真一半假,将在凌霄殿发生的事向玄清道来,然后哭着发誓,表示自己绝不是破坏碧霄和白泽婚契的罪魁祸首,求舅舅不要赶她走。 玄清自然清楚洛英并未全部说真话。 只是小师叔和白泽帝君结契事实已然造成,玄清思来想去,在得知小师叔回到归墟后,片刻不敢耽误,押着洛英前来请罪。 玄清大步走进庭中,见到碧霄好端端坐在亭子里,绷了一路的心总算落地。 只要她还好好的。 “小师叔。” 玄清面色愧疚,隔着亭子五步外朝碧霄跪下来,洛英亦步亦趋跟在玄清身后,见状,咬了咬唇,不愿对碧霄下跪。 “洛英,还不跪下。”玄清眼神严厉地侧首对洛英低喝。 碧霄挑眉,见洛英恨恨盯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她跪下。 气得站在碧霄身后的青羽和芃珺眼神喷火,若不是主上吩咐,她们早就上前一人赏洛英一掌了。 “玄清,你这是干什么。”碧霄抬手,示意他起来上前入座。 “玄清是特来归墟向小师叔请罪的,是我教导无方,才让洛英无法无天酿下祸事,今日我带她来,就是请小师叔发落,无论小师叔作何惩罚,玄清都绝无二话,这是她应得的。”玄清额首叩地,一字一句道。 洛英在后头一听,顿时紧张起来,舅舅竟然要把她交给碧霄随意发落,那她岂还有活路? 她立马抬头,辩解道:“天后娘娘,那天在凌霄殿,你真的误会了,我和帝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碧霄表情淡淡,眼眸流转间带着高贵的漠然:“论辈分,你是玄清侄徒,依着玄清关系,你该叫老身一声师叔祖。倘依你自己辈分修为,也该尊称我一声碧霄上神。” “无论从哪个方面算,我都是你的老祖宗。” 洛英脸色一僵,她之前从未和碧霄正面交锋过,竟不知她说起话来这般锋利。 以前还以为她就是个徒有其名的花架子。 单看她发现自己衣衫不整靠在帝君身边就要死要活跳绝情道,洛英就打心底里瞧不起这种懦弱的女人。 没想到,洛英竟是小瞧了她。 可她想,自己好不容易在白泽那里死里逃生,在碧霄这里也要受屈辱,她洛英凭什么要被他们两个捏圆锉扁? 要不是为了抱牢玄清舅舅这个靠山,洛英是绝不愿意来这里受她羞辱的。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心神转念间,洛英便决定故意刺激碧霄:“碧霄上神,若您是因为我才和帝君和离的,我向您赔罪,因为您真的误会了,那晚,是我主动去找帝君的。事情过后,我也劝过帝君,让他来归墟接您回去,夫妻之间误会只要说清楚了,没什么不可尽释前嫌的。“ 洛英故意这样说,却反而显得她和白泽关系匪浅。 想想,正宫妻子和离了,还需要她这个绯闻小三来劝丈夫去向妻子道歉赔罪,这无疑火上浇油。 她一席话说话,玄清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青羽实在忍不住了,眼神射出剑光:“贱人闭嘴,留你一命已算主上仁慈,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芃珺也是杀气腾腾。 洛英连忙垂头磕首,摆出一副自己是真心赔罪的样子。 碧霄觉得有意思,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少。 “无妨,既然你有这个心,现在天宫后位空虚,你赶紧去找白泽,事不宜迟,你俩赶紧成婚才是正事。”碧霄微笑,语气真挚。 既然这丫头故意挑衅,碧霄怎会任她蹦跶。 “想必现在天界关于你和白泽的传言已是沸沸扬扬,长此下去,对你名声不好,还连累你舅舅玄清,依我看,你赶紧上位堵住旁人闲话才是要紧,就别来我这儿耽误时间了,快去天宫商议婚事吧。” 碧霄想了想,颇为抱歉地道:“虽然白泽赐你‘芳华将军’的名号,听起来像我的替身,但就眼下情形,也只好委屈你了,不过不要紧,要不了多久老身就会在蓬莱开山,另号‘蓬莱尊主’,那个名号就送给你用吧。” 洛英表情怪异,见鬼一般看着碧霄。 她是疯了吗?她到底在说什么? 青羽原本还心头冒火,但主上的话她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主上这手反将一军实在是太妙了。 玄清没料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 从落霞峰来之前,洛英一再信誓旦旦向他保证,到了归墟会诚诚恳恳向碧霄赔罪道歉,并将当日事实解释清楚。 没想到她竟又故态复萌,玄清失望的同时对小师叔感到无地自容。 “小师叔,我已决意将洛英逐出落霞峰,今日是玄清欠妥,打扰了小师叔修养,玄清这就告辞。” 洛英一惊,慌乱道:“什么,舅舅你要将我逐出落霞峰?” 玄清不为所动,只垂头朝向碧霄,希望以此能让小师叔消气。 碧霄对玄清,态度自然不同于洛英,她上前将玄清拉起来:“你上次的伤,可好了?” 玄清这才敢抬头,看了碧霄一眼:“多谢小师叔关心,一点小伤已然无碍。” “既然来了,不如就在归墟多待些日子吧,过几日我要去蓬莱动土,你有落霞峰开宗经验,兴许能帮得上我。” 玄清自然求之不得。 碧霄和玄清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谁也没有再管洛英。 洛英见状,心里急得不行,舅舅难道真的要将她逐出落霞峰?那怎么可以。 她起身追上去:“舅舅!” 芃珺青羽立马上前,冷冷拦住她:“归墟圣地,岂容你擅闯。” 洛英皱眉:“你们想干什么?” 芃珺不慌不忙捏着手腕,看着洛英浑身警惕的样子:“没什么,不过看你舌灿莲花能言善辩,想跟你单独聊聊罢了。” 青羽早就想教训这丫头片子了,在天宫时碍于身份和主上体面,可现在这里是归墟,她就没什么必要手下留情了。 …… 碧霄把自己画的蓬莱仙岛构图拿给玄清看。 “你觉得怎么样?哪里还需要再改的吗。” 玄清仔细看完,从宗门入口,到迎客主殿,再到摘星阁楼和后山巨殿,认真给出意见:“我觉得山门这里可以换个入口。” 他指道:“蓬莱是座岛,毗邻无尽海,可选用浮岛山门,用七座浮岛练成结界阵法,如此一来,便进可攻退可守了。” 碧霄听完,眼神一亮,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竟忽略了无尽海这边,就用你说的这个法子。” 无尽海虽然也算是灵海,但海里保不准会跑出什么东西来,外围结界还是要做好的。 玄清见碧霄神色认真,不像是一时兴起,顿了顿,还是问:“小师叔,你真打算在蓬莱开山?” 真的,就此忘掉那个人了吗…… 碧霄一副你在问什么的表情:“当然了。” “这些年我荒废时日,虚度光阴,回想起来一事无成。”碧霄脸上并未有怅怀往事的表情,只是纯粹自我反省,“我记得当年你还时不时来找我请教剑招,一晃你都成了三界剑宗,门下弟子无数,而我这个当小师叔的,却把自己名号都给混没了,岂不是丢脸。” 玄清嘴唇微动,想解释什么。 又听碧霄道:“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现在开始一切也不算晚。” 玄清便默然,温和而又坚定地道:“好,只要是小师叔想做的事,玄清都帮您。” 不管是当初她想嫁给那个人,还是现在她想离开他。 只要是小师叔想做的事,玄清都帮她。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2节 如果注定不能拥有她,那便永远守护她。 …… 洛英被青羽和芃珺带到无人之处,‘小小地’教训了一番。 有些事,主上不方手,并不代表她们做属下的不方便。 洛英趴在地上,无力动弹,眼神却恨恨地盯着二人:“你们今日这样对我,有朝一日,我会加倍奉还的。” 青羽从头到尾站着没动,全程芃珺负责动手。 青羽眼神冷漠:“像你这种有野心的小仙,我见得多了,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自以为是。” 洛英虚弱仰头,意味深长笑了几声:“但你们恐怕不知道吧,你们的碧霄娘娘确实是误会白泽帝君了。他那日,不过是召我问她在落霞峰和我舅舅的事。” 青羽和芃珺本已要走,闻言却是脚步一顿。 “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你家主子三生石白斩了,绝情道也白跳了。” 洛英眼里射出报复般快意地光芒。 第20章 绝情道 司命星君正在星盘前摆弄他的红线,一听仙侍说帝君召他前去,心里咯噔一声。 在这种微妙关头,帝君召他,保准没什么好事。 他来到凌霄殿,走过罩着寒云凉雾的地砖,大殿肃静广寂,白泽帝君玄衣深沉坐在上首鼎椅,权杖放于一侧,周身透着难以靠近的威寒。 “拜见帝君。”司命垂首,不敢随意开口。 白泽目光落到司命头顶,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你掌命格,司姻缘,可曾算过孤和天后的情缘命理?” 司命一听,顿时冷汗冒头,谨慎回道:“帝后命格乃天道机密,下臣实不敢窥探天机,也无那个能力预知帝后命盘。” 要问天帝命格,需请天道降音,问天者首先承九九天怒雷罚后,方可得天道降示。 但从没有哪个神仙能承受九九天雷后还能活下来。 所以,即便司命可以占卜演算任何天官神君的劫数命格,但无法窥探帝后命盘。 司命星君此话并未作假。 白泽拄着权杖起身,长眸淡淡扫向司命:“孤给你半月时日,将三生石修复如初。” 司命心头哀嚎,三生石被上古神剑斩毁,怎还可能修复,即便能修复,天后娘娘已然跳了绝情道断爱绝情,这姻缘已被她用最决绝的方式断了个干净。 但对着天帝,司命不敢说得如此明显,只能迂回婉转道:“帝君,天后娘娘的上古神剑威力无穷,即便臣君将它重新修复,神石脉络碎裂,恐怕也无法再撑承载三生命缘了。” “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将三生石给孤复原,至于其他。”白泽侧首,看向鼎案上一缕断发,“做好你本职便好。” 意思是,要懂得识时务,什么事是他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该过问的就闭嘴。 司命见到帝君那深陷执念的眼神,心中欷吁,情之一劫最是难渡,饶是天帝也深陷其中未曾堪破,只得接过任务:“臣君一定尽力而为。” 白泽凛寒长眸半阖,挥了挥衣袍让他退下。 司命回到星罗殿后,想到帝君给他的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愁眉不展寻思半天,索性试着搬出星盘演算了一遍。 虽然帝后命格他无法窥探,但倘若紫微宫中红鸾星尚在,他还是能推断一二的。 看着龟石在星盘中翻转,最后停在天相、厄命两头。 “……”司命顿时头秃,陷入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天相、厄命,一个代表生,一个代表死。 难道是说帝后情劫不死不休? 凌霄殿在神匠仙君昼夜不停赶工下,已恢复如初。 不知道是不是白泽错觉,重修后的凌霄殿变得更幽寒,更寂广,没有丝毫温度。 他坐在天帝鼎椅中,大殿威严空旷无边,仙侍守将全都在殿外不敢进来打扰。 自从天后娘娘走后,凌霄殿的仙侍们便变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起来。 帝君本就帝威深重,如今更是浑身透着一股寒凉,令人不敢靠近三丈范围内。 整座凌霄殿宫侍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愈发让这座天帝权殿变得寂静森严。 白泽掌中拿着虚弥镜,抬手在虚弥镜上方一抹,镜中出现归墟灵地的画面。 可待他将虚弥画面探向归墟结界内时,却被一股寒冰之气裹住,原本云山雾绕归墟神山镜中画面霎时变成一层白色霜气。 冰霜凝成雪花形状覆盖整块镜面,镜中什么也看不清。 这是虚弥镜的天眼被人用神力强行封挡了,无法透过镜面看到所找画面。 白泽黑沉沉的眸子敛了敛,高大身型倚着权杖一动不动。 冰寒神力,归墟几人中,唯有二师兄玄庚所练。 玄庚似乎提前猜到,他从归墟回天界后,定然会用虚弥镜暗中了解碧霄所有情况。 白泽看着镜中的霜花,狭长黑眸闪过不明意味。 既能在虚弥镜中布下如此强厚的冰霜结界,那为何他强闯归墟时看到的结界却如此轻而易举便被他找到阵眼。 白泽拄着权杖,若有所思在脚下阶台顿了两下。 他不认为,以玄庚那般缜密的心思,会犯下这样的疏漏。 …… 碧霄把自己想回蓬莱建岛的想法告诉了二哥玄庚。 却换来二哥的不赞同。 玄庚不容置疑道:“不行。你神脉受损,伤势未愈,虽眼下看着无碍,但你神力功法还未恢复从前一半。蓬莱岛荒芜已久,又毗邻无尽海,我不放心你独自前去,还是住在瀛洲的好,可方便我们照顾你。” 碧霄就知道,看起来二哥最宠她疼她,可真正在这些事上,二哥又是最固执的那个。 “二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我神脉还未恢复,可有青羽和芃珺她们陪我,你不必担心。”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玄庚丝毫不予商量余地,“倘若你觉得有了青羽和芃珺陪同就可任性胡来,那我这便将她们遣回天宫。” 碧霄双眼睁大:“二哥!她们是我的人。” 玄庚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得退让一步:“至少,在你灵力神脉完全修养好之前,这件事不得再提。” 碧霄很清楚,若是二哥说不许,那三哥斧阙就不会帮她铸屋动土,四哥也要跑来帮腔,五哥就不要说了,凡事都以哥哥们说了算,指望他帮自己去蓬莱另立门户,也是春秋做梦。 好在碧霄将玄清留了下来,可玄清一人也掰不过上面几尊师叔师伯啊。 想来想去,碧霄只好跟二哥达成协议:“好吧,等我养好神脉再搬去蓬莱,不过在我修养这段期间,能不能先让三哥按照这个构图开工动土,也好加快进度?” 玄庚垂首扫过一眼,伸手将构图接了过去,无奈道:“我会让斧阙看着办的。” 碧霄倚在玄庚轮椅旁,笑着道:“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玄庚看着小师妹难得露出的笑容,心下动容:“师妹,如果可以,二哥希望你永远留在瀛洲。” 碧霄挠挠耳朵,体贴地道:”我也不能总一直赖在二哥这里吧,将来二哥还要娶嫂嫂呢。你看四哥,成天的红颜知己左拥右抱,要是我跟他住在一起,那他得多不自在啊。“ 玄庚嘴角浮上淡淡地笑,眼底不以为然:“他是他,我是我。倘若这辈子不能和自己真心喜爱之人结契,独孤一生又何妨。” 碧霄现在对情啊爱的着实没什么感觉,不过在听到二哥这样说时,心头还是很佩服的。 他们师兄妹几人,好像就二哥一人这方面意志坚定,从不为俗念所惑。 就拿三哥斧阙来说吧,他沉迷打铁铸术,痴迷之程度,可以说,他手里那把雷火锤就相当于他的爱人。 四哥那个天生情种就不说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要是他看上的漂亮女仙,就没有不手到擒来的。 五哥好酒,虽然不沾女人,但酒色本为同罪,他这也算是身怀一项俗欲了。 那二哥他到底喜欢什么呢? 碧霄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二哥。 除了腿疾,二哥身上好像真的没有一点缺点和软肋呢。 玄庚从轮椅侧旁的暗阁拿出一本心法递给碧霄:“事到如今,二哥也没有必要瞒你了。你坠入绝情道后神脉重伤,神力重挫,这本寒冰心法有利你修复神脉,你拿去好好练习,事半功倍。” “寒冰心法?”碧霄惊奇地接过,翻上几页。 “不错,这是二哥这么多年依靠本灵属性克研出来的心法,你本灵属性为木,我的水系功法用于你疗伤再好不过。” “那太好了,多谢二哥!”碧霄立即沉侵在这本心法的绝妙中,恨不得立马开始修炼。 有了这个,碧霄很快能恢复神力,去蓬莱了。 玄清既已来到归墟,自然是要一一拜访几位师叔师伯的。 算起来,如今和他同辈的,便只有玄庚座下弟子苟弼。 二人虽为同辈,但修为地位却相差万里。 苟弼是不入世的玄庚上神座下首席弟子,但玄清已是名震三界的落霞峰剑宗。 见到玄清本人,苟弼也不得不在心头赞叹一声,果然是太昊上神的遗脉,那清冷出尘,飘逸温雅的气质不同凡响:“见过玄清神君,几位上神已等候多时,请随我这边来。” 玄清亦是垂手还礼:“苟弼师弟有礼了,你我同辈,不必如此。” 见玄清一点没摆剑宗神君的架子,苟弼在心头对他欣赏结交之意更甚。 二人并肩走在瀛洲殿前广廊,一路交谈甚为投机,转瞬便来到主殿。 斧阙姬玉等人都得知玄清今日要来拜访,早早过来等候。 大师兄身陨后,徒弟玄清虽一直跟着小师妹修习,但也算是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如今他自己有了出息,懂得知恩图报回归墟来看他们几个老家伙的,想想还是欣慰。 玄清走进殿中,见到四位师叔师伯端坐上首,神态恭敬上前一一叩拜: “侄徒玄清拜见二师伯,三师叔,四师叔,五师叔。” 因玄清师尊太昊已逝,如今玄庚为师兄妹几人序首,因托孤寄长,这里将二师叔的称唤提辈到师伯,历来有此遵循。 姬玉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笑着打量长身玉立的玄清,眼中透着满意:“一晃三千年不见,当初青涩的少年亦长成如今风神俊朗模样,看来,是我们几个老啦。” 玄庚抬手,示意玄清起身,问道:“这些年,你可有上太行山祭拜你师尊。”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3节 玄清垂首:“回二师伯,弟子从未敢忘,每年十二月十五上太行山祭拜吾师。” “嗯。”玄庚点头,让他下首就坐,“你做得很好。” 斧阙扯着嗓门道:“我听说,这些年你在那劳什子落霞峰立了个宗门,开山授徒,你小子可要好好教啊!别辱没了大师兄太昊上神的一世英明,还有你小师叔,你有今天,可说全是她的恩德。” 玄清怎敢真与几位师叔平起平坐,依然站着听训:“三师叔教诲得是,玄清一定恪守师训,严于已身,绝不作出有辱师门之事。” “哎呀我说,你们几个当师叔的怎么回事,人家玄清一来,你们茶没有一杯,见面礼没有一个,像什么话。”尘光看不下去了,从袖笼里掏出一团泥土,放在手里左捏捏右捏捏,片刻便做成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像泥塑。 “来来来,五师叔送你一个神像,你瞧瞧,像不像?”尘光嘿嘿笑道。 玄清上前接过,这泥塑竟然捏的是师尊太昊的神容。 他知道,五师叔尘光本灵属性为土,经他那双鬼斧神工之手捏出来的泥塑,拿回去置放在峰门中,塑身便会等峰同长,便能成为镇宗神像。 五师叔能送他这般珍重的礼物,便是诚心接纳且认可了他,玄清眼眶湿润:“多谢五师叔厚礼,玄清感记铭心。” “嘿老五,看不出来嘛,你什么时候悄了眯的竟准备了这种东西?”姬玉昆仑扇一合,对玄清招手道:“你过来,四师叔也有样见面礼要送给你。” 姬玉在身上掏了掏,摸出一枚传音玉笛,也不知是哪个红颜送给他的,被他顺手转送给玄清:“喏,这可是个宝贝,送你了。” 玄清汗颜:“四师叔实不必这般客气,玄清此次来主要是为拜访几位师伯师叔,我空手而来已是失礼,怎好意思再收长辈们的礼物。“ 斧阙也从乾坤袋里摸出一把赤光短剑:“这剑是我刚用火山石打好的,还没出鞘,今天既然玄清来了,就送给你当个耍事吧。” 说着,三师叔斧阙扬手一挥将短剑抛来,玄清只得硬着头皮接在手里。 这下,老三、老四、老五,个个都送了见面礼,唯独二师兄玄庚稳稳坐着。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姬玉尘光两个眼里更是透着炫耀之意。 玄庚实是好笑又好气,摇了摇头,正要开口,碧霄带着青羽和芃珺从外边走进来。 见到殿中大家整整齐齐聚在一起,玄清神色略有尴尬地抱着几样奇奇怪怪东西站在中央,不由挑眉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这你都看不出来?”姬玉摇着扇子懒懒道,“我们几个当师伯师叔的,正在对小玄清表达我们的关切之情。” 碧霄嘴角一抽,扫了玄清手里的东西一眼,对他道:“既然是几个师叔师伯送的,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收下吧。” 玄清默默叹气,点头应下:“是。” 姬玉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催促:“二哥,你给玄清的见面礼呢,还没拿出来呢!” 玄庚冷冷斜他一眼,手伸去轮椅暗格,取出一物,看起来像是本古籍册子,封皮已经破损发黄,看起来有些岁月了。 他拿出来,还未及交给玄清,殿外传来几名弟子匆忙的脚步声,苟弼神色严肃紧张走进来,合手禀道:“师尊,各位师叔,无尽海现妖兽作乱,巡界弟子前去击杀,妖兽逃往蓬莱了。”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 有他们几尊上古大神坐镇,归墟灵地已多年没有妖兽敢在此作乱,怎么突然有妖兽现世? 碧霄也是一怔,大爷的,她怎么这么倒霉。 刚将蓬莱开山的计划提上日程,就有妖兽跑来作乱,要是让那妖兽将她风水宝地给破坏了怎么办。 不行。 碧霄气得上前一步:“妖兽在哪儿,看我亲自去将它拿下!” “胡闹。”玄庚不赞同地看她一眼,将本已拿出的破旧古籍放回暗格,在殿中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玄清身上。 他眼神带着一种讳莫的审视:“这些年你在外面也历练不少,此番蓬莱妖兽作乱,就由你去替你小师叔解决吧。” 闻言,斧阙,姬玉和尘光几人都是一愣,他们几个都好端端在此,随便一人出手就能轻轻松松灭掉妖兽,二哥怎会点到玄清头上? 玄清倒是没有二话,为小师叔分忧除难,是他天经地义的事。 碧霄也有些意料之外:“二哥,玄清他是来归墟陪我的,就让他清闲当一回客人,妖兽还是我自己去解决吧。” 正好,她的沉影剑也好久没有出鞘了,是时候饮血了。 碧霄眉尾一挑,眼里闪过兴奋光芒。 “我说过,在你神脉未愈之前,哪儿也不许去。”玄庚面色沉凝不为所动,直接做出安排:“就由玄清去,就当是他这么多年学成后在师叔师伯面前交的功课吧。” 他都这些说了,其他几个师弟也不好再置喙,况且他们也确实想看看,玄清如今本事到何种地步了。 区区一个妖兽,倘若玄清真的解决不了,大不了倒时候再由他们几个出手就是。 玄清出列道:“玄清领命,必不负二师伯和各位师叔厚望,定斩下妖兽首级回来复命。” “嗯,很好,去吧。”玄庚点点头。 碧霄大感遗憾,多么好的活动筋骨的机会啊,就这样没了。 不过……虽然二哥不准她去,但她可以悄悄跟去啊,只要玄清肯帮她掩护。 她眼巴巴看着玄清,不停朝他暗示,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玄清只是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个礼:“请小师叔安心养伤,静候玄清佳音。” 碧霄一梗,收起暗示眼神,言不由衷道:“行,你去吧,好好表现。” 这还不算最气人的。 更气人的是,散去后,芃珺居然来找她请命,说她愿意主动随玄清一道去除妖兽。 碧霄:“……” 他们是想合起来气死她吗? “你就这么闲不住?”碧霄面无表情斜眼瞟着芃珺,希望她能看懂自己此刻有些不爽。 但可惜,芃珺不仅没能读懂,反而倒过来对着碧霄大吐苦水:“主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剑三天不出鞘就手痒痒,咱们来归墟也已经大半月了。好不容有个机会可以出去伸展伸展筋骨,您就让属下去吧?况且我去又不是拖后腿的,我好歹曾经也是带过十万天兵的司战仙君,怎么也能助玄清神君一臂之力吧。” 碧霄微笑:“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闲不住?” 芃珺看着主上那幽幽的严肃,挠挠头:“那您到底是让不让属下去啊。” 碧霄险些被气得仰倒,挥手道:“去吧去吧!你们一个个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我只需要躺着养伤就行了,什么也不用做。” 芃珺用力点头:“对,主上您好好养伤,那属下这就随玄清神君去了。” 碧霄抱着沉影剑,幽怨地看着芃珺快乐的大步离去。 萎靡地坐了会儿,碧霄很快振作起来。 掏出之前二师兄送给她那本寒冰心法,她现在迫切而饥渴地要疗伤。 夜晚,月色莹润撒在窗前,万物无声。 碧霄盘坐在矮榻上打坐,两手捏成决放与膝上,身前摆放着那本寒冰心法,心法已被她全部看完铭记于心。 现在,只需要根据心法将体内神脉牵引游走,带着那股微弱的冰灵神力将被绝情道噬力震碎的神脉一点一滴修复。 碧霄的神力就属木系,这种治疗型功法确实非常适合她修炼。 她很快掌握这本心法的运行诀窍。 体内的冰灵神力原本只有很微弱一簇,但她闭目调息,将周身吸收的天地灵气全部聚集于那簇冰灵,让它逐渐变得多起来。 此时,碧霄虽然闭着双眼,但她却好似能从自己身体里飘离而出,透过灵魂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身体。 她看到,那些萤火一般的冰灵正在她体内静脉伤处停留,神脉损伤之处附上了一层冰蓝色,小伤损很快复原如初,大伤断裂处还需要更多的冰灵。 于是碧霄将自己的神识释放出去,在归墟的神山中吸收更多能为她所用的灵气。 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在何处。 碧霄只知道,现在她需要更多的灵力。 清晨,青羽推门进来,见到碧霄凝神入定盘坐在窗下,她的周身被一种难以形容的荧光包裹,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侧脸。 光影将她挺翘的鼻翼打得愈发笔直,微扬的眉梢像两道远山隐入云鬓,密而长的睫羽沉沉阖垂,唇珠莹润自然微闭。 黑色长发顺着修长脖颈倾泻而下,白衣微动仿佛即将乘风而去。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难以言喻地神圣和光芒。 青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久久不能言语,她看了碧霄许久,然后带上门,默默退了出去。 直到日夜斗转,七日过后。 碧霄用神识收集了无尽的来自于归墟五大仙山的灵气,当她感到身体再也无法盛下那些灵气时,终于停了下来。 她飘在自己身体面前,牵引冰灵游过体内每一处神脉断裂的地方。 最后,那些灵气全部汇集到了她的腹部,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碧霄疑惑,她重新神识入体,用神力运行身体一周。 然后,碧霄霍然睁开双眼—— 她的身体里,长出了一颗胚胎。 人的身体是不会发芽的,她腹中多出一颗胚胎,那只会是因为……怀孕? 碧霄怔怔摸着自己肚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她怀孕了。 在她和白泽和离的第二十八天,她发现她肚子里有白泽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我的预收文《离开豪门捡了个鲛人王子》 云舒死后,穿成小说里的豪门养女。 女主即将回归,云舒会从豪门千金变成乡下村姑,成为衬托女主的凄惨对照。 上辈子云舒忙着赚钱,上亿身家还没享受就死了,这辈子她只想过平淡生活。 她毫不犹豫收拾行李回到乡下,一个海边渔村。 云舒在海边过起梦想的养老生活,每天吹吹海风晒晒太阳,悠闲得不得了。 某天,她在海边捡到一个受伤昏迷的男人, 俊美如同漫画走出的王子,皮肤冷白,湿漉黑卷发,琉璃般的眼眸,艳丽到荼蘼。 云舒打量半晌,把他带回了家。 * 海边来了个节目组,租了云舒隔壁的别墅,要在这里拍恋爱真人秀。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4节 嘉宾除了娱乐圈明星,还有各行精英。其中就有回归豪门的女主,和云舒那位‘前未婚夫’ 女主挽着未婚夫,对她露出挑衅微笑,前未婚夫也皱眉审视她。 节目组得到授意,特地增加素人嘉宾环节,请云舒和她捡来的男人上节目。 云舒:?都躲到乡下还避不开这种对照组情节? * 节目开拍,面对镜头,云舒和男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局促紧张。 节目组:请介绍一下年龄职业。 男人:……养、养鱼的。 云舒:……养老的。 男人:大约一万多岁了。 云舒:永远18。 网友:什么鬼??? 出海户外环节: 一群嘉宾费了老大劲一条鱼没抓到;云舒这边,男人随便一网下去,捞上来一船的深海鱼。 嘉宾下厨环节: 别的cp都是女嘉宾给男嘉宾做饭;反观云舒,瘫在院子晒太阳,男嘉宾系着围裙给她做饭。 才艺展示环节: 流量小生们努力飙假音,撩刘海油腻耍帅;云舒对面,男人温柔清唱,天籁之音开口惊艳全场。 互送礼物环节: 云舒把随手捡来的贝壳递过去:喏;男人却红着脸,郑重拿出一顶鲛珠镶嵌的王冠戴在她头顶。 节目播出后,网友磕疯了,养鱼cp爆火,霸屏热搜—— #天!节目组哪儿找来的神仙cp,这也太上头了# #呜呜呜好宠啊,养鱼小哥长这么帅还这么会# #万人血书跪求下一季请养鱼cp做常驻嘉宾# 云舒发现,她捡的男人身份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 鲛人族王子殷鸾,因化形受伤被巨浪卷到沙滩。 一个凡人女孩救了他。 鲛人族有个传说,刚成年化形的鲛人会爱上第一眼见到的人类。 殷鸾想,这个传说肯定是真的。 否则,他怎么会第一眼见到她就不想再回大海。 第21章 痛心 碧霄意识到这件事后, 心情变得难以言喻地微妙起来。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那些事,那这个孩子的到来,她应该会很开心, 很惊喜。 但现在, 碧霄既不开心,也不惊喜, 她有的只是茫然, 甚至漠然。 这让她想起了她和白泽的第一个孩子…… 是的, 在这之前的很多年前, 碧霄曾有过一个孩子。 在跳绝情道之前,碧霄从不敢去回忆那个孩子, 只要一想起, 她就会痛得撕心裂肺,悲恸不能自已。 但现在, 绝情道噬力使她的情感感知力变得冷漠迟钝,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碧霄终于可以不带任何情绪地想起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出现在她和白泽大婚之前。 就在太昊师兄率领神兵出征最后一场浩劫之战, 碧霄和其余几位师兄也都整装待发,各自负责一片战域。 那时整日忙着征战,碧霄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体细微的变化。 碧霄身穿莲花银甲红色披风,手持锋芒毕露的沉影剑, 在魔冥环伺的战场上, 就像一团耀目烈阳照进阴暗深渊。 她剑锋所过之处,魔冥黑气蒸发, 一个不留。 这时候的碧霄, 是真正的芳华罗刹, 魔冥妖邪见了她, 都纷纷逃窜。 父神寂灭前,身体化作天道灵气覆盖四海三界,使邪崇被镇压天道之下从此清明。唯有一只混沌妖兽猰貐[yà yu]提前躲进太行山,在父神寂灭后,重新引起战乱,妄图恢复妖邪魔冥主导三界。 这只妖兽猰貐原本败在父神坐骑鲲鹏手中,但重伤未死,后来父神以身证道,鲲鹏也随之化作天雨,降于四海沧流。 没有了父神和鲲鹏的镇压,混沌妖兽猰貐得以喘息,在太行山下唤醒邪魔,再次卷土重来。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那场太昊师兄的浩劫之战,也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战。 当时,碧霄和五师兄尘光各领一路神兵负责太行山东西山脉,而二师兄玄庚和四师兄姬玉则负责南北山脉,三师兄斧阙灵性属雷力大无穷,则在太行山上空压制。 大师兄和猰貐在太行山降坤阵交战,白泽负责阵外掩护。 太行山因妖神魔冥混战,时而狂风大雨,时而烈日灼火,妖邪惨叫,魔冥嘶吼。 碧霄解决掉她所负责的东西面战场后,立即奔赴中心降坤阵,想助大师兄一臂之力。 可没想到,等她赶到降坤阵,白泽不知去向,大师兄太昊反被猰貐引入魔阵,被猰貐的三道臂羽刺入后背穿心而过,不知生死。 “大师兄!!” 碧霄神魂欲裂,来不及去找白泽,沉影剑迎空一劈,用平生最快速度跃入魔阵,奔向大师兄。 群魔妖崇立刻包围过来。 碧霄杀红了眼。 她手起剑落,魔冥在她手下化作股股黑气不甘地飞散,妖邪在她剑锋所过之处喷出绿血灭亡惨叫。 她的脸上、身上、手上全是血。 等到她一路杀过去,靠近大师兄时,才发现他已经气息陨灭。 可是他的双眸定定凝神注视前方,嘴角含着平和微笑,他将昊天剑插在坤阵生门,用最后一口气布下阵法,将猰貐困杀在阵中。 而他自己……则以神祇之身立定魔阵,用神躯镇压住猰貐意图驱魔涂炭三界的最后关隘。 天地在旋转,眼前是一片黑暗。 碧霄听不见周遭声音,她只知道自己抱着大师兄悲恸大喊,她身上的血和大师兄的血在魔阵中流成了一道河。 后来,不知道是谁过来,将她和大师兄拉扯开,在她耳边大声说着什么。 碧霄全都听不见,她知道,她不能放开大师兄,她若放开了,大师兄就会神体消散,永远的离开她了。 等到她醒来,感到身体一空,她好像失去了什么。 也是那时碧霄才后知后觉知道,原来她肚子里曾有过一个孩子,在大师兄陨身之战中,孩子又没了。 从头到尾,他来得那么悄然,又走得那般无声。 碧霄连眼泪都来不及为那个不曾谋面的孩子掉过一滴,他就没了。 碧霄红着眼找到白泽,抬手就是一巴掌,她眼眸充满冷厉质问:“大师兄和猰貐坤魔大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 白泽黑眸深深看着碧霄,眸色复杂沉痛,薄唇几番启动,最终却没有解释。 碧霄失望,痛心,乃至怨怪白泽。 若是当时白泽按照原定布略在大师兄阵外为他护法,大师兄不会死。 那场大战虽然平定了三界清明,但他们损失惨重,大师兄没了,二哥玄庚也伤了双腿,碧霄险些和白泽决裂,其余几个师兄也因此士气低沉。 碧霄闭着双眼,将放在腹部,心境平和地抚摸。 她曾经在最悲恸时失去一个孩子,却又在她放下一切时意外迎来一个新的孩子。 他/她来的不是时候,却又正是时候。 碧霄在短暂地怔愣后,便神色平静地用神力将刚成型的胚胎封在了自己身体里。 在她想好怎么处理这个孩子之前,此事暂时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碧霄接连用冰灵修复神脉,又用神力封掩腹中胎儿,很快疲乏无力陷入沉睡。 睡梦中,她感到有一双手在自己脸上抚摸。 那手手指触之寒凉,从她的眉眼拂过,划过她的面庞,唇瓣,停留许久后,又从她的发丝抚向她的身体。 虽然动作轻柔,仿佛有无尽缠绵,但却带着一种让碧霄不适的冷栗感。 碧霄猛地睁开双眼,警惕地朝身旁看去。 却见到二哥玄庚坐在轮椅中,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师妹,你在房中已打坐了整整七日,这是怎么回事?” 碧霄见是二哥,不自觉松了口气,方才那种奇怪的感觉也很快被她抛到脑后,她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感到浑身精神百倍:“我练了二哥你给我的那本寒冰心法,果然很有效,短短几日,我体内受损的神脉便恢复许多了。” “是吗,让我看看。”玄庚推着轮椅上前,示意碧霄伸手腕脉。 碧霄探出手腕,递到二哥面前,看着二哥将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垂下了眼帘。 她心头有些忐忑,二哥久病成医,但愿不要被他发现孩子的事。 好在玄庚诊脉过后,微拧起地眉目很快展开,并未发现端倪,欣慰道:“果然不错,你确实适合修炼这本心法,对你神脉恢复大有益助,接下来你便好好修炼,以现在的进展来看,不出三年,你的灵力便会更甚从前水平。” 碧霄默默抽回手,笑着对玄庚谢道:“这都多亏了二哥。” “你我之间,说这些做什么。”玄庚亦笑。 “对了,玄清他们怎么样了?”碧霄想到自己这一打坐就是七天七夜,也不知道玄清和芃珺他们去蓬莱降服妖兽结果如何了。 玄庚收起笑意,沉吟道:“情况倒是比预想的棘手一些,不过你放心,玄清剑法得你真传,又有芃珺助阵,饶是那妖兽狡猾,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5节 但碧霄却不这么想,当年大师兄和猰貐那一战就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太轻敌了,把人手都分散调到了太行山外面,才导致大师兄最后一战背腹受敌身边连个护阵的人都没有。 蓬莱出现的那妖兽,若真是不足为虑,玄清和芃珺两人出马,不至于七天了还没有回来。 碧霄起身,“我不放心,还是想亲自去蓬莱走一趟。” 玄庚眉心一皱,待要阻止,却被碧霄先一步拒绝:“二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虽然我现在住在瀛洲殿,但我做任何事都是自由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也同样担心玄清和芃珺,请你不要阻止我,我必须去。” 她神色坚决,心意已定。 玄庚叹了口气:“我知道拦不住你。罢了,你想去二哥便陪你去吧。” 碧霄顿时迟疑起来,二哥腿疾不便,听到她执意要去蓬莱时,没有再阻止,反而提出陪同她一道去。 反而让她有些为难。 若是她自己去受点小伤无大碍,但若是她害得二哥受伤的话,碧霄难辞其咎。 “二哥你还是留在瀛洲吧,我自己去就行。” 玄庚顿了顿,垂眸掩下不知是黯然还是什么的情绪,少卿苦涩一笑:“二哥知道我现在是个没用的残废了,你嫌弃二哥是个累赘。” 碧霄连忙摆手:“二哥,你不要这样想,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她蹲在玄庚轮椅前,握着他双膝正色道:“二哥,在我心里,你是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二哥,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不仅我不会这样想,师兄他们也都不会这样想。” 玄庚抬手,摸了摸碧霄发顶,怔怔然道:“最信任最亲近的么?” 碧霄点头:“对,哪怕这世上谁都信不过,但我知道,二哥永远不会伤害我,会永远保护我。” 玄庚笑了笑,眸色深暗覆上碧霄的手:“你能这么想,二哥便了无遗憾了。” 既然碧霄已决定去蓬莱,青羽自然也不会独自留在瀛洲。 主从二人也不多耽误,各自带上武器便上了路。 玄庚推着轮椅,坐在殿前目送她们离去。 等到碧霄二人身影消失在天际,玄庚才慢慢转身,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笼罩在归墟上空的结界。 …… 夜幕升起。 归墟结界三十里外。 一个身着暗色斗篷的男子在夜色中无声往前走着。 来到一株古老苍松下,斗篷男子站定,抬手揭开帽檐,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郝然正是玄庚座下首席弟子苟弼。 苟弼对着苍松一揖:“帝君。” 月色影映下,随着苟弼揖首方向,这才看清苍松后面负手立着一道伟岸挺拔的玄衣身影。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亦或是早就等候在此。 “属下奉帝君之命,这些年潜伏在玄庚上神身边,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玄衣身影转过身来,眉峰凝锐,半晌后问:“她呢。” 苟弼自然知道帝君问的这个‘她’指的是何人,禀道:“娘娘自回到归墟后,一直悉心养伤,几位上神也都对她照顾有加。前些时日玄庚上神将娘娘左右随从接来后,玄清神君又带着洛英神女来拜访过一次,具体谈了什么属下当时隔得远并未听清,只知后来,洛英神女被青羽芃珺二位姑姑带到无人角落教训了一顿,而后离开。娘娘留下玄清神君做客,还亲自画了蓬莱仙岛开山图,打算不久便去蓬莱定居。但前几日,有弟子在蓬莱无尽海发现了妖兽作乱,七日前,玄清神君同芃珺仙君率先前去降伏妖兽。这七日,娘娘关在居殿打坐并未出门,今日出关后,在傍晚时分也带着青羽仙君启程去了蓬莱,离开时,娘娘和玄庚上神在瀛洲广殿前叙话,玄庚上神亲自目送。” 苟弼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禀道。 “她伤得很重?”玄衣身影哑声问。 “是的,据玄庚上神道,娘娘似乎伤及神脉,神力恐怕只有从前二分之一。” 玄衣身影猛然一晃险些不稳,苟弼立马上前:“帝君,您没事吧?” “无碍。”玄衣男人摆摆手,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瓶:“你想办法把这个交给她,每日一粒服下,可重塑神脉。” 苟弼接过玉瓶:“帝君放心,属下一定将此物亲手交到娘娘手里。” “只要是她的情况随时向孤汇报。你在玄庚身边多年,深受他信任,万不可引起怀疑。” “属下明白。” 短暂密见后,玄衣身影消失在苍松树后,如来时一般神秘莫测。 苟弼警惕地左右观察一番,也重新掩上斗篷往回走去。 回到墟内,苟弼刚在屋中换下衣裳打坐不久,外面就有弟子过来敲门。 “什么事?”苟弼一身道衣,面色如常询问叩门弟子。 “大师兄,师尊召你前去主殿议事。” “好,走吧。”苟弼整理衣袍,带上居室门,往前走去。 来到玄庚所在主殿,苟弼恭敬行礼:“师尊,您找我?” 见到自己一手培养座下弟子,玄庚没有多余废话,直接道:“本尊有一件事要让你去办。” 苟弼垂头:“请师尊吩咐。” 玄庚从轮椅暗格取出一物:“将这个交给那日玄清带来女子,她自会明白。” 苟弼视线在玄庚手中一顿,然后不动声色接过:“是,弟子领命。” 归墟结界外。 玄衣男人身影消失后并未真正离开。 白泽站在半空,沉沉黑眸看着归墟顶空那道无形的寒冰结界。 跟他在虚弥镜中看到的冰霜神力一模一样,皆出自同样一人之手——二师兄玄庚。 布下这样的结界,需要极强的神力。 却与跟那天交手时,他短短几十招便落于下风的孱弱大相径庭。 白泽想到玄庚的腿疾,眼眸敛了敛。 二师兄的腿疾是在当年太行山猰貐一战中受的伤。 时隔这么多年,白泽竟不知,看起来腿疾不便的二师兄在修为上已有这般出神入化的飞升。 当年那一战。 白泽领兵助大师兄太昊阵外护法,就在布下降坤阵最后关头,太行山东西山脉危。 大师兄毫不犹豫让白泽去施援碧霄。 “快去救小师妹!”阵法中与猰貐恶斗的太昊朝白泽喊道。 在助阵大师兄和营救碧霄之间,白泽只短暂犹豫了一瞬,便带兵赶去了东西山脉。 然而等白泽抵达东西山脉,碧霄早已结束战况不见踪影。 最后白泽回到降坤阵,看到的便是碧霄发疯一般抱着大师兄寂灭的神体嘶声痛哭。 白泽在离开降坤阵前,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他贸然离开,大师兄这边会有怎样的后果,但他还是选了碧霄。 结果大师兄太昊真的死了。 那个只在心头划过的可能,就这么成了事实。 白泽曾想过,如果没有了大师兄太昊,那他便会是几师兄中最出色的那个。 也正是因着这点不为人知的的阴暗私心,白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碧霄险些与他决裂,其余几位师兄亦对他产生了疑心。 这件事,在往后经年成了他和碧霄之间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他无法承受碧霄用那种自责指控的眼神看他,碧霄也无法直视他坐在本该由大师兄莅临的天帝之位上。 他们之间的争吵和不可调和的分歧由此开始。 那些争吵冷战到最后逐渐变质,形成他和她都无奈却跨不过去的鸿沟。 白泽眸光幽沉看着眼前的寒冰结界。 或许,他应该重新查查当年太昊大师兄死因的真相了。 …… 碧霄和青羽两人驭云来到蓬莱。 蓬莱本就位于归墟,是五神山里的其中一座。 这里云遮雾绕,如临仙境。 但一路走来却发现满山遍野都是狼藉,看起来像是被某种人为暴力破坏。 看得碧霄大呼可惜,那些地方本来是要用来她建造神殿的,没想到突然冒出个见鬼的妖兽,将她好好的仙岛全给糟蹋了。 他们很快与先一步来此的玄清芃珺二人汇合。 “到底什么情况?你们两人联手还拿不下一个区区妖兽?”碧霄见面后劈头就问。 芃珺显然也是被气到了:“那妖兽不肯应战,我们一现身,它就跑,而且专往那些灵气四溢的地方跑。而且此妖兽狡猾善变,它将气息一隐,就跟消失一样,实在难以找到。” 玄清皱眉道:“这只妖兽来得离奇,感觉不像是谋财害命,倒像是来捣乱的。” 碧霄冷酷道:“我管它害命还是捣乱,敢在我的地盘作乱,就别想活着出去。” 这时候的蓬莱,既没有神殿也没有暂时落脚的行宫,玄清和芃珺都是暂时歇脚在一处山洞中。 碧霄带着青羽随玄清他们一道先去了山洞,商议明日行动。 玄清在洞中点起一堆篝火,然后摊开掌心:“此物便是从那妖兽身上落下的,小师叔请看。” 碧霄接过,对着火堆仔细观察,奇怪道:“这不就是一根普通的野猪妖鬃毛吗?” 虽然毛发坚硬一些,黑长一些,但碧霄不会看错,这就是一根野猪妖的鬃毛。 “没错。”玄清沉吟着点头,“可是野猪妖气味腥臭浓重,寻常的野猪妖怎么可能在我和芃珺的眼皮底下隐匿气息藏住行踪。” 碧霄拈着那根鬃毛翻来覆去看了半晌,道:“那妖兽一般是几时现身,又大概是现身在何处,隐匿前会经过什么地方,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 坐在对面的芃珺想了想,回道:“我倒是发觉一些规律,那妖兽现身时往往伴随着水迹,现身时间一般不超过两个时辰便会逃走,现在仔细想来,它隐匿前都是选在一个离无尽海最近的地方。” 碧霄挑眉:“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野猪妖,而是一个在无尽海里兴风作浪的海妖。” 那根鬃毛根本不是猪妖鬃毛,而是海妖的头发。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6节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咱们上半月休整,下半夜前往无尽海,打它一个措手不及。”碧霄立刻制定计划。 随行几人全都听她命令,在山洞中各自找了个地方打坐,静等子时过后。 山洞外寂静无声,夜凉如水。 子时过后,碧霄第一个睁开双眼,清澈的明眸闪着出鞘的锐芒。 玄清芃珺,和青羽等人也都陆续起身,看向碧霄:“主上,现在行动吗?” 碧霄点头:“待会儿芃珺你负责引诱,玄清你给她打掩护,我和青羽则在后面来个瓮中捉鳖。” 四人分成两拨,一前一后离开山洞。 芃珺按照计划来到无尽海边,她假意四处巡查弄出些动静,实在想引诱海妖现身。 玄清则在她不远处跟着,两人看起来与往常的夜巡行动无二。 碧霄和青羽两人则远远立在一座小礁石上,海风将她们的身影融进夜色。 芃珺沿着海边怪石走了很久,但那海妖一直都没有现身,她不由向远处的碧霄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碧霄示意她沉住气,不要慌。 终于,在熬到快天边即将黎明破晓时,无尽海海面有了动静。 一股鲒流形成的逆水在水面中出现,朝着蓬莱岛方向而来。 起先那鲒流速度很慢,渐渐地越来越快。 在逼近海滩时,芃珺以为它立马就要现行上岸,将手中神兵举起,没想到,那鲒流却钻进怪石,在怪石下流沙涌动,而后穿进了岛谷中。 “跟上它,别让它跑了!”玄清一声低喝。 芃珺往前一跃,抢在那股鲒流钻入更深地面时,将手中兵器射出,只听地下发出一声怪叫,一个狮头鱼身的妖兽终于从地下沙洞中现出了原型。 “可总算逮住你了。”芃珺纵身而下,与玄清双剑夹击。 碧霄对青羽道:“你堵住海面,不可再让这妖兽溜了。” 那妖兽破坏力巨大,因左脸中了芃珺一剑,一边吃痛怪叫,一边猛甩狮头鱼尾,在岛上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树石倒拔,浮岛坠毁,无一完好。 碧霄看得心疼不已,这些可都是她以后的家当啊,就这么被这孽畜给毁坏了。 她手中沉影剑凝起白色荧光,荧光如有实质,缠化成网,从天而降兜头朝那海妖盖去。 玄清和芃珺一左一右将海妖往碧霄的剑光天网中逼去。 海妖狡猾,见自己落入圈套,又想故技重施,从地下打洞逃之夭夭。 但碧霄哪里肯放它再逃,她一手放出灵力,催动那些被海妖撞毁的树丛草木,直接在地面上缠绕成一个固若金汤的绿墙。 海妖钻不破碧霄的天罗地网,只得拼命往无尽海跑去。 它往哪边跑,碧霄的剑光绿墙就往哪儿移动。 眼见就要将它就地正法,碧霄嘴角露出笑容,催动沉影剑往前一送。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无尽海中哗然冒出一道巨大的银色磷光,随着海浪翻滚,一张血色的大口张开,顷刻就将那绝命逃往的海妖吞进了口中。 咔嚓咔嚓咀嚼几下,连根骨头也未吐出。 银色磷光转过头来,口中发出一声浑厚龙吟,无尽海霎时斗浪翻涌,日出原本挂着海面尽头,听到这声龙吟,红日立刻升跃海面,红光朝霞瞬间照满大地。 碧霄从半空跃下,看着海中翻腾的龙身,眉梢一扬:“烛龙?” 巨大龙身摇身一变,一名红衣银发的妖冶俊美男子凌空立于礁石上,看着碧霄笑出声:“小霄儿,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烛龙声若鲛鸣,蜿蜒清越,若光听声音,会以为他是个与玄清一般清润温雅的长相,与他那张妖媚冶艳的脸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但就是这样奇异的两种特色,上天却毫不吝啬地全都赋予了他。 “不想。”碧霄收起沉影剑,淡淡道。 “唉,你可真会伤我的心。”烛龙装腔作势捂着心口,一脸碧霄是个负心汉的表情。 碧霄斜他一眼:“我刚要将这海妖斩于剑下,你就跑出来将它吞了,我还怀疑你跟它是一伙的呢。” 烛龙闻言,笑眯眯伸出手放在唇前,然后吐出一根还未消化完的骨头,送到碧霄面前:“喏,你若喜欢,送给你做个纪念?” 碧霄嫌弃地瞥过头:“你恶不恶心。” 青羽和芃珺跟在碧霄身边的时日长,都听说过这位龙神。 烛龙乃父神坐骑鲲鹏之子,当年鲲鹏随父神一起寂灭化作天道后,烛龙便留在了不周山。 说起来,烛龙也算是和碧霄他们师兄妹几人一同长大的。 不过他并未拜父神为师,而是从小跟着自己的父亲鲲鹏习呼风唤雨斗转日夜之神力。 所以,他和碧霄有两小无猜之谊,但没有同门之情。 年少时,只要烛龙跟着父亲鲲鹏来到不周山,最喜欢的事情逗弄碧霄。 当时碧霄被几个师兄宠成天之骄女,还从没有遇到过像烛龙这般专门以欺负女孩子为乐的混不吝。 所以那时碧霄可讨厌烛龙了,觉得他就是个混世小魔王。 “这么久不见,我的小霄儿还是这么清新别致不做作,我喜欢,哈哈哈哈!”烛龙能把碧霄说的每一句嫌弃他的话都当做夸奖来听,这厚脸皮,天上地下,除了他,绝无仅有。 碧霄心里忍不住翻白眼,但还是正经问道:“你不是在不周山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烛龙在海面瞬间一移,便出现在碧霄面前,比碧霄高出一个头的身高有着绝对气场优势。 碧霄下意识瞪他一眼。 烛龙凑近,低下头,用那双泛着金色的含情如魅双眼看着碧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听说你跟白泽那家伙和离了,所以便过来找你啦。现在你未婚我未娶,不如你跟我在一起吧!” 在一旁默默听着二人对话半晌的玄清当场一愕。 青羽和芃珺的反应也没淡定到哪儿去,瞳孔地震中。 烛龙双眼亮亮地看着碧霄,仿佛生怕别人没听清他的话似的,扬臂朝天大喊:“小霄儿,嫁给我吧!” 碧霄嘴角一抽:“……” 第22章 求婚 烛龙双眼发亮地看着碧霄, 仿佛生怕别人没听清他的话似的,展袍扬臂大喊:“小霄儿,嫁给我吧!” 碧霄忍不住嘴角抽搐。 见她反应一言难尽, 烛龙放下手, 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问:“这样好像不够浪漫是不是。” 碧霄:“……” 她想制止烛龙发神经,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见他将红衣两袖往海面一扬, 随着他手指所过之处, 平静的海水顿时趟起龙纹漩涡。 漩涡中, 像喷泉绽放般一簇簇升起水花,升到半空, 再在海面上空同时盛开, 变成蓝色的冰晶水珠绽放。 在天边绯红朝霞的背影映衬下,这一幕美得壮观惊魄。 就连芃珺和青羽都看得目瞪口呆,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绝美盛景,同时仰头望向半空, 眼里发出惊叹。 玄清抬头看着水幕烟花, 忍不住默默拿眼观察小师叔的反应,见她只是神情平静无动于衷,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这是烛龙为求婚,专门给碧霄下的一场水上烟花。 “怎么样, 还喜欢吗小霄儿?” 碧霄欣赏完后, 淡淡地做出中肯评价:“浮夸。” 烛龙冶艳金眸迸发出惊喜:“那你就是答应咯!”在烛龙耳中,浮夸就等于华丽, 华丽就等于满意, 满意就等于答应。 他总有一套自己独有的解读碧霄语言的方式。 碧霄没好气乜他一眼:“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了, 我拒绝!我是个正常人, 没空跟你一起发疯。” 既然蓬莱岛的妖兽已除,碧霄便打算先回瀛洲,开山建岛之事还得回去和三师兄商量后再做打算。 “别管他,我们走。”碧霄对青羽芃珺还有玄清示意。 虽然被碧霄拒绝了,烛龙表示很伤心,但他很快便调节心态斗志昂扬道:“没关系,虽然小霄儿今天拒绝了我,但我明天可以再求一次,明天不行就后天,反正现在你是独身一人,我也未娶,咱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碧霄对烛龙此人可以说哪点都不服,唯独佩服他的厚脸皮,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那种。 碧霄不欲同这疯龙多纠缠,转身就要走。 转身时,她余光蓦然一顿,与海面还未降落完的湛蓝水幕中一双狭长深沉的黑眸猝不及防对上。 碧霄眯了眯眸子,就那样面无表情看着。 水幕中,那双黑眸深深凝视着她,深沉,黯淡,饱受折磨。 白泽无法控制自己,他想她,想见她,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每一个夜晚,他躺在闭月宫的云床上,脑中一幕幕闪过碧霄的音容样貌,一幕幕回忆他和碧霄的过往经历,任由悔恨和痛楚折磨自己到天亮。 好像只有这样饱受内心鞭挞,他才会好受一点。 他克制不住那折磨人的思念,像个跟踪狂一样,靠近她可能出现的一切地方。 哪怕只是远远看她一眼,只好知道她好好的,他对自己这样说。 可是,当白泽真的如愿见到碧霄,她那双冷漠疏离的眼神却深深刺痛了他。 她的笑容凌迟着他,那笑容不是给他,而是给烛龙、给玄清的。 白泽就那样远远望着她。 离开他后,她过得更快乐,更自由。 他已经好久没有在她脸上见过那种神采飞扬的神情,直到此刻,白泽才终于不得不承认,阿霄和他在一起这些年,过得并不快乐。 他悲哀地苦笑,是他自己亲手将她弄丢了。 直到海面水幕落下,碧霄错眼,那玄衣身影已转瞬从礁石消失无踪,就仿佛方才她看到的只是个幻觉。 “主上,您在看什么?”青羽见碧霄盯着对面礁石,不解地问。 碧霄回首,淡淡道:“没什么,走吧。”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7节 和离那日她就说过,从今以后各不相干,再见只是陌路人。 烛龙嬉皮笑脸的声音插进来:“小霄儿要去哪儿,我跟你一块去。” “回你的不周山去,别跟着我。” “行啊,要是你愿意随我一道回不周山的话,我乐意至极。”烛龙缠着碧霄不放。 碧霄被他缠得实在没辙,自己现在神力还未完全恢复,动起手来又打不过他,只得冷冷道:“我要回瀛洲,你要是不想被我几个师兄架着赶出归墟,有本事你就去。” 烛龙不以为然挑挑金眸,红衣一拂傲然道:“要是你大师兄太昊还在,或许还能与我有一战之力,至于你剩下那几个师兄嘛,不好意思,本龙神从未放在眼里。” 碧霄‘呵’一声,幽幽道:“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被打得满地找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烛龙做势撸袖,明明是张妖媚艳丽的脸,却偏要做出一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粗鲁表情,龇牙瞪眼:“来就来,谁怕谁啊!” 碧霄忍不住失笑,这家伙,这么多年还是这副样子,一点都没变。 不管烛龙是用什么办法死缠烂打,总之,他成功跟着碧霄一同去了瀛洲。 在瀛洲殿前,玄庚第一眼见到烛龙便眯起了双眸:“烛龙?” 他用眼神询问碧霄,烛龙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碧霄摊摊手,示意此事说来话长。 烛龙也没个正经,双手抄在胸前,斜眼打量玄庚,说出的话十分讨打:“哟,这么多年,腿还瘸着呐。” 玄庚脸色一沉,面色阴郁。 碧霄知道二哥最不喜别提及他的腿疾,立马睨着烛龙警告道:“你如果不会好好说话,就给我滚回不周山。” “好好好。”烛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对她的话绝对服从。 等烛龙放下双手,朝玄庚看去时,却发觉对方正用一种莫测难辨的眼神审视自己,转瞬即逝,然后对碧霄道:“罢了,既然烛龙来了瀛洲,来者就是客,我待会儿吩咐弟子给他收拾一间居殿。” 烛龙在心头冷笑一声,这瘸子心里头不知道在打什么盘算,看着就城府极深。 他最烦这种表面虚伪的人。 倒是碧霄另外几个师兄,虽然一个大老粗,一个娘娘腔,但烛龙反而跟他们比较投缘。 真是说谁谁就到,斧阙姬玉听说烛龙从不周山来到瀛洲,也都前后脚过来碰个面。 烛龙虽然不是他们几个的同门,但因着他父亲鲲鹏的关系,从小也是和他们师兄弟们一起玩到大的,情分非比寻常。 “烛龙!你小子,来归墟也不事先招呼一声。”远远地,就听见三师兄斧阙声如洪钟的大嗓门。 他提着雷火锤,风风火火而来,见到烛龙,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来来来,许久不见了,同我切磋几招。” 在斧阙眼里,虽然烛龙长得一副比女人还美的样子,但他不像老四那样喜欢泡在女人堆里,相反,烛龙的性格是个跟他一样狂放不羁的,这让斧阙觉得颇为投缘,且烛龙深得其父鲲鹏真传,法力了得,是以每次斧阙见到他,都要跟他切磋一二。 烛龙摆摆手,找了张椅子坐下:“我现在可没功夫跟你切磋。” “咋的了,你要作甚?”斧阙不解。 烛龙笑吟吟看一眼碧霄,正要说话,姬玉和尘光也来了。 “喝!这位可是稀客呀。”姬玉摇着扇子,似笑非笑觑着烛龙,“什么风把龙神大人给吹到我们归墟来了?” 尘光也在后头憨笑着招呼:“烛龙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碧霄看着这么多人全部齐聚一起,掌心默默附上腹部,心头已然决定了一个打算。 烛龙俨然没有在别人地盘的自觉,他大摇大摆道:“我可不是来看你们的,我是来看小霄儿的。” 碧霄眉梢一蹙,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到烛龙扬声宣布:“小霄儿这不是已经跟白泽那家伙和离了吗,等了这么久,我烛龙的春天也该来了。这次我是来向小霄儿求亲的,只要她愿意,我随时准备好娶她。” 碧霄无语扶额。 他话音一落,在场几个师兄神色各异。 姬玉倒是不算太意外,因为上次他去对峙白泽时,本就顺口提过他要告诉烛龙机会来了,虽然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烛龙就自己来了,但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 斧阙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用手指挠了挠络腮胡,眼神在碧霄和烛龙二人身上转了转,嘀咕着坐下了。 老五尘光最为单纯,他吃惊地张大嘴看着烛龙:“烛龙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师妹的啊?我记得小时候你不是最爱欺负她了吗?” 烛龙如同看白痴一般看一眼尘光:“小屁孩还没开荤,不懂情爱之事,你龙哥不怪你,边凉快去。” 尘光被怼了一通,也不生气,‘哦’一声乖乖坐下了。 唯有玄庚,眸色幽幽看了烛龙片刻,眼底闪过几分轻蔑,轻笑道:“痴人说梦。” 烛龙反唇相讥:“我至少敢光明正大表明自己心意,有的人,却永远只能像只缩头乌龟一般,藏着心思不见天日。” 玄庚袖中双掌紧紧捏着轮椅扶手,面上却神色淡然:“你一向想一出是一出,你自己倒是逍遥快活了,别连累师妹。” 玄庚转过轮椅,对碧霄道:“既然蓬莱岛的妖兽已经解决,这些天,师妹就安心修炼吧,其余的事,有二哥和几位师兄在。你大可放心闭关。” 碧霄点头:“多谢二哥关心。”二哥送她的那本寒冰心法对神脉修复十分有益,她的确打算等诸事平顺后,找个时间闭关修炼。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宣布。”碧霄想起今日在海岛水幕中看见的那双眸,和那道一晃而过的身影,也多亏了烛龙给她灵感,心头那个决定愈发坚定。 “什么事?”众人齐声问道。 “我要给自己重新找个男人。”碧霄面无表情,掷地有声。 第23章 招亲 “我要给自己找个男人。”碧霄面无表情, 掷地有声地宣布。 她想要这个孩子,与白泽无关,紧紧是因为她不想再失去一个上天赐给她的生命。 但是这个孩子又不能是白泽的, 更不能让白泽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 所以碧霄决定,给孩子找一个名义上的父亲。 而这个人必须要事先知情且接受这个孩子才行, 因为碧霄不想欺瞒利用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此言一出, 举座皆惊。 “师妹, 你说什么?!”斧阙惊得手里雷火锤差点砸到脚上。 姬玉摇着昆仑扇摇头晃脑, 拿眼觑着小师妹,不错, 事情忽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烛龙立马抢在所有人面前邪魅发言:“哎呀太好了!小霄儿有此意, 真是与我一拍即合。天意如此,我就是你未来夫婿的最佳人选!我资历高, 法力强,咱俩还是两小无猜门当户对, 再没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了。” 他的语气, 与发表获奖感言无异,就只差当场改口了。 玄庚眼带煞气地瞥他一眼,语重心沉地问碧霄道:“师妹,你为何突然做此决定?你明明……” “我知道, 二哥。”碧霄平静地说, “你不用说,我知道自己受绝情道反噬, 如今是个不会动感情的人。可这并不影响我重新找男人。“ 她的话听起来很冲突, 但仔细想想又一点不冲突。 实在是令人费解。 烛龙立马又霸气表态:“无妨无妨, 小霄儿不会动感情是好事, 不动则不伤,你跟我在一起,只需享受我对你的爱即可,你不爱我,我完全不会介意。” 烛龙这番话简直比碧霄的决定还要让人为之侧目。 就连姬玉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你确定???” 烛龙勾起嘴角嚣张一笑:“你们未免太小看我对小霄儿的真心了。只要她点头,哪怕她现在没跟白泽和离,我就算杀上天宫也要带她走。” “啧啧啧,烛龙哥,原谅我眼拙,竟没看出来你对师妹痴心一片啊。”尘光咋舌道,他还以为小时候烛龙转爱捉弄小师妹是因为不喜欢她呢,原来就是因为喜欢,才去故意捉弄引起她注意的啊。 真是特立独行呢。 怪不得后来输给了六师弟白泽,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一个没事捉弄自己的混蛋。 真是活该!他活该,白泽更是活该。 碧霄神色淡定地看烛龙一眼:“你若真有此意,也行,我给你公平竞争的机会。” 烛龙闻言狂喜,还不待起身说出什么,便听碧霄紧接着又道:“我会放出消息去,七日后,在归墟举行招亲大会,我的新夫婿,将由我亲自筛核,能者任之。” “……” 大家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反应了。 “师妹,你可想清楚了?”玄庚皱眉道,他语气焦急,显然极是不赞同,“婚契乃终身大事,你才方和白泽和离,重伤未愈,招亲一事还是等你养好伤后,冷静一段时间再作打算吧。” 但碧霄历来就是个主意硬的:“二哥,你不用再劝,我已经决定了。” 玄庚表情有些控制不住地冷硬下来,重重喝了声:“师妹!” 在场几人见气氛有些凝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姬玉正想要出来调和时,听到烛龙满不在乎道:“行啊,公平竞争就公平竞争,招亲大会我烛龙第一个参加。我就不信,谁能赢得了我,就让我用实力来证明我对小霄儿的真心,让你们所有人心服口服。” 烛龙红衣妖媚,笑得嚣张,他确实有这个资本放出狠话。 且他愿意尊重碧霄的一切决定。 她若是愿意直接同意,他便就地正婚,她若是想走个比武招亲的过场,他也乐意陪她走把式。 总之,当年那个只会戏弄自己心仪姑娘的混世小魔王,如今已然知道怎么做才能讨好她了。 时间教他学会了很多。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能不全力把握。 烛龙这番直白而炽烈的表白,也确实有所收获,碧霄虽然受不了他日天日地没脸没皮的模样,但确实认认真真将他当做备选种子在考虑了。 四师兄姬玉问出所有人的想法:“师妹,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着急便另选夫婿,前些时日你不是还计划在蓬莱建岛,何不等蓬莱神殿建好后再议此事。” 碧霄说:“两边同时进行,互不耽误。” 她已经想好了,那头开山建岛,这头招亲选夫,等到两边尘埃落定,她就能带着新任夫君去蓬莱岛养胎。 现在腹中胎儿被她用神力封住,但也只是减缓它在肚子里生长的速度,它始终是要长大的,终归有瞒不住那天,所以给孩子找爹这件事刻不容缓。 十年,顶多十年。 寻常女子怀胎十月便会临盆,碧霄用神力封住胚胎生长速度,顶多也只能让它在肚子里从十个月变成十年的速度慢慢长大,到那时,他/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出生。 十年的时间差,谁也不会怀疑这个孩子跟白泽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他本人,也绝想不到。 “可是师妹,为何你这般着急,其实以你现在情况,就算不找夫婿,也照样逍遥自在。” 碧霄沉默片刻,没法,为了说服几位师兄,她只能半真半假道:“我在蓬莱看到白泽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就此放手的。只有我重新另找一个夫婿,才能真正断绝他的心思,以绝后患。” 顿了顿,碧霄又道:“哪怕我只是找个男人来做对名义上的假夫妻,也行。反正只要白泽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玄庚双眼一眯:“白泽竟然跟踪你到了蓬莱?”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8节 烛龙龇牙怒道:“什么!那我怎么没有发现?“然后他又自说自话,”肯定是我放水烟花的时候太过投入了,竟然连敌人靠近都没有发觉,小霄儿放心,下次我定不会这般大意了。” 在角落听了半晌的玄清也是暗暗一惊,白泽帝君竟然来过蓬莱,什么时候来的,他竟一点没察觉。 如果当时小师叔身边没有人,那岂不是…… 玄清抬头看着小师叔,又看了看烛龙,二师伯,眸光一一从几个师叔身上扫过。 最后,他神思一沉,鼓起勇气从最边上的角落站出来,清润皎洁的眸子定定看着碧霄道:“小师叔,若你真要招亲,那玄清可不可以也参加?” 碧霄惊愕:??? 你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场所有人辈分都比玄清高,这下子,几双怒视威压的眸子全朝他射来,压迫力不可谓不强,若是寻常之辈,早就浑身发软双腿颤栗了,玄清却不闪不避,平静回视:“小师叔的意思,是想找个挡箭牌来避开白泽帝君的纠缠,那这个人,无论是谁,只要起到这个作用即可,玄清想保护小师叔,所以,请小师叔准许我参加。” 烛龙挑挑眉:“得,第一个竞争者有了。” 护妹狂魔斧阙当即就教训道:“你是大师兄的徒弟,小师妹的师侄,就算他白泽纠缠不休,也有我们几个师叔师伯在上面顶着,那轮得到你一个小辈出面,真是没了分寸,还不快快退下。” 玄清难得固执地不肯遵从,只看着碧霄,等她回应。 碧霄头疼地挥挥手:“玄清,你就别瞎掺和了。” 玄清神色一黯,正要默默退下,忽听二师伯道:“既然如此,那便也算我一个吧。”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或意外或惊讶地看向玄庚。 玄庚神情自若:“既然师妹已经决定,白泽那厢纠缠不休长此以往确实麻烦,保护师妹是我的责任,为师妹做任何事情,师兄都没有二话。” 烛龙危险地眯起金眸:“这么说,你想同我一争高下了?“ 他没把玄清当回事,但却打心底里不喜这个残废,烛龙自己而已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玄庚神色漠然:“保护师妹自有我在,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全场人神色怪异起来,在烛龙、玄庚、还有玄清三人身上来回看来看去。 今日场面实在要素过多,难以消化。 而碧霄这个始作俑者却没什么太大反应。 她暗暗点头,还是自家人捧场,反正管他是谁呢,招亲大会总算还是有了三瓜俩枣报名,总比她到时候放出话去,连一个来参加的男人都没有的好吧。 若真是那样,那她作为上古唯一女神的面子往哪儿放。 事情就这么愉快而惊险地决定了。 碧霄立马便回去同青羽芃珺商议后面的事,几个师兄也都处在懵逼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玄庚神色淡然让侍从将他推去了藏书阁。 走出瀛洲殿后,玄清默默留在最后,忽然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狠狠一拍。 玄清转头,是烛龙。 他似笑非笑觑着玄清,问道:“你这小子,冒着大逆不道也要提出参加你小师叔的招亲大会,难不成,你喜欢你小师叔?” 玄清顿时脸色爆红,支吾片刻,看着烛龙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忽然便不想遮掩,点头承认:“是。” “行,敢作敢当,我敬你是条汉子。”烛龙觉得,虽然这小子心思跑歪了点,但好歹比玄庚那半残光明磊落,“不过到时候我可不会留下留情。”他言下之意很简单,对于碧霄,他势在必得。 玄清颔首道:“玄清亦不会客气。” 第二天,碧霄让青羽向四海三界发出英雄帖——碧霄上神将于归墟招亲,有意者七日后前往,能者胜之。 一时间,三界轰动,四海振奋。 碧霄从前的仰慕者、追求者纷纷闻风而动。 而同一时间,天宫凌霄殿的鼎案上,也收到一封来自归墟的密笺。 白泽颤手扫阅,痛苦闭目,以掌力将它化成齑粉。 “阿霄,你这是在惩罚我么。”~ 第24章 大师兄 白泽看着简上文字。 苟弼秘密传来阅后即焚简, 碧霄决意在归墟亲自招亲纳夫,已与昨日发出邀请帖,昭告四海三界。 白泽颤手拂过, 痛苦闭目, 不待简笺自焚便以掌力将它化成齑粉。 “阿霄,你这是在惩罚我么。”他声音苍凉哀苦。 终究是他强求得来与她这段姻缘罢, 不管他用尽什么办法,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他。 白泽抚着碧霄与三生石一同斩断那截袖布, 长眸恍惚间想起他和碧霄少年时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父神创世后, 某日被当时还未射下的十轮太阳烈晒,滴下一滴汗珠落到盘古斧上, 形成一颗灼日金灵。 金灵修成人形, 便是后来的太昊,父神将其收为弟子, 视如己出。 而后父神口渴到东海掬水喝,于是有了水灵玄庚;他见大地枯竭, 呼风唤雨电闪雷鸣, 便有了雷灵斧阙和风灵姬玉,土地得到润泽万物复苏,然后有了土灵尘光;人们畏惧黑暗,父神便将火种播散, 火灵白泽也应孕而生。 按理说, 金木水火土,木灵应该仅次与金灵出现才对。 可那时四海三界绿意盎然一片, 谁也不知道木灵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大师兄太昊便带着已经是几个半大小子的师弟到处寻找。 终于, 他们在父神的打坐神台下发现一株含苞待放的碧莲子。 她慵懒酣睡, 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迟迟不肯开花。 师兄弟几人又惊叹又好奇,天天守着她看,盼着她开花化形。 他们等啊等啊,等了一天又一天,原本几个师兄每天都来看,等了大半年后,他们便各自去做其他的事了。 只有当时年纪最小的白泽,耐心地等在碧莲子旁边。 他就要有个小师妹了,白泽很开心,他每天都来陪碧莲子说话,给她浇水,给她讲故事,希望在她开花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 那天清晨,白泽又守了碧莲子整整一个晚上,见她还是没有开花的迹象,白泽便在太阳升起前起身去井里打水来给她喝。 可等白泽打了水回来,见到太昊大师兄惊喜地站在神神前,神台下那株碧莲已然绽放,碧色的莲花中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唇红齿白,笑起来像个天使,她正仰头好奇地看着太昊。 太昊将小女孩抱起来,爱怜地摸摸她脑袋道,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妹了。” 小女孩乖巧地在大师兄掌心蹭了蹭。 那是少年白泽第一次,生出对太昊大师兄的仇视和嫉恨。 明明是他日夜守护,偏偏小师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却成了大师兄。 白泽跑过去,对碧莲中的小女孩道:“小师妹,我是你六师兄白泽。这是我给你打的水,你要喝吗?” 小女孩眨眨眼,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他手里用树叶包着的水珠,点点头,接过去咕噜咕噜全喝光了。 白泽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真好,小师妹愿意喝他打的水。 打小师妹成功化形后,几个师兄弟就争着抢着围在小师妹身边,将她宠到手掌心,但凡她想要星星,没人会给月亮。 那时候的白泽总是很恼恨,因为他在几个师兄里年纪最小,总是抢不过他们。 等他挤到小师妹面前时,她的面前总是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师兄们送的新奇玩意,白泽精心准备藏在身后的礼物,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那时候,小师妹总会笑着歪头问:“六师兄,你背后藏的什么呀?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白泽将花了半月功夫刻的木剑拿出来,再看看小师妹怀里那把明灿灿的青锋宝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那是大师兄送给她的,用他本命玄金炼成的沉影剑。 自己却只能送给小师妹一把粗制滥造的木刻剑。 没想到小师妹仍旧欢欢喜喜地接过去,叹道:“哇!六师兄你手好巧啊,竟能用木头刻出比真剑还精致的东西。” 可白泽心里那种处处被大师兄比下去的不甘和羞恼却深深埋在了心里。 从那以后,他加倍修炼,日夜提升,师兄们休息的时候,白泽在角落默默修炼,师兄们战后养伤的时候,白泽还是在角落忍着一身伤拼命修炼。 日复一日,白泽的修为精进速度快了起来,但他虽然比得过其他几个师兄,却始终比不上大师兄太昊。 太昊是父神的一滴精汗凝成的金灵,他的天赋和神力,不是白泽一个火灵勤加修习就能比得上的。 师妹逐渐长大了。 她长了一副瑰姿玉貌,眼眸清亮美丽得好似星辰大海都住在她眼里,身型也随着莲枝一般抽条,很快成为娉婷少女。 白泽喜欢她,从她还未开花幻形就开始喜欢了。 大师兄也喜欢她,不是师兄对师妹的喜欢,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白泽开始主动向父神请命,去最难攻克的战界,他要证明自己。 有一回,他被派去了穷奇险境镇压穷奇凶兽。 穷奇亦擅火攻,且有虎翼,整座穷其峰被凶兽火焰烧成黑压压一片,鸟兽荡然无存,只剩些怪石丛立。 白泽与穷奇凶兽绞战三月,他的火灵神力对穷奇兽不起作用,只得远攻近搏,后来他身受重伤,筋疲力尽,险些死在穷奇险境。 是碧霄怕他出事,瞒着师兄们悄悄跑来穷奇找他。 当碧霄在怪石崖下找到白泽时,他已经昏迷不醒。 碧霄十分焦急,但这里四周都是恶兽火焰烧过的怪石,既没有水也没有草药,她将身上带来的所有凝丹都喂他服下了,白泽却还是没有醒来。 她将白泽背起来,往山峰上走,最后在山巅看见一颗苍松。 碧霄放下白泽,爬上苍松,幻出自己灵体中的一片莲叶接了松针露水来喂白泽服下,白泽终于醒来。 “师妹,你怎么会在这儿?”白泽不顾伤势,立马皱眉推开她道,“穷奇兽凶猛,你快离开这里。” 碧霄见到白泽醒来,看他半晌,突然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 白泽怔然看着她为他落泪,突然伸出手去接住碧霄落下的泪水,放到唇畔尝了尝,双眸放出异常柔和的光芒:“原来师妹的眼泪是甜的。” 碧霄留了下来,陪白泽一起击杀穷奇兽。 夜晚,他们两就躺在被烧焦的枯石上数星星,白天,碧霄就负责引诱穷奇现身,白泽则用火神力消耗穷奇的战斗力,激怒它。 两人一攻一守,配合极是默契。 如此缓了两三日,白泽很快恢复战斗力,有了碧霄的辅助,白泽势如破竹,最后将穷奇凶兽斩于剑下,带她闯出了穷奇峰。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29节 被父神认为需要带三千神兵才能斩杀的穷奇凶兽,就这样被白泽和碧霄两人联手降伏。 那一战,他们两个同生死,共进退,直到踏出穷奇峰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开过彼此的手。 白泽用穷奇的虎翼做成一对千里羽,送给碧霄。 千里羽日行千里,是绝世罕见的宝物,他终于能送给师妹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 然后告诉她,他喜欢她。 白泽还记得当时碧霄拿到那对千里羽时的欢喜神情,她收起沉影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扬着神采飞扬地眸子看着他:“谢谢六师兄,这个礼物,我也很喜欢。” 那一刻,白泽觉得,不管他付出多少代价,换来师妹这句话,便是值得的。 只不过…… 很可惜,那对千里羽,在后来的太行山一战被碧霄在营救大师兄的屠魔阵中损毁,再也找不回来了。 白泽敛着漆黑深沉的眸子,摩挲着手中袖布。 他想到从穷奇险境回不周山后,白泽原本以为,他对师妹表达了自己心意,而师妹也有所回应,两人从此便会两情相悦。 不料回去那天晚上,见到悄悄跑去穷奇的小师妹失而复返,从未发过脾气的大师兄异常盛怒,不顾所有师兄反对罚了师妹三十鞭关禁闭。 不伦白泽怎么解释,怎么以一己之力抗下所有罪责,都无法说动大师兄收回成命。 最后,大师兄只是淡淡看着他:“若不是因为你,小师妹也不会冒这样的险。你受父神之令降伏穷奇兽,我不罚你,但小师妹擅自前往,必须要惩戒,否则以后她无法无天谁能管得住她。” 白泽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大师兄亲手罚了师妹三十鞭,将她关了禁足。 等到半夜,他悄悄给她拿伤药去。 却在禁闭室外看见大师兄太昊的身影。 太昊坐在碧霄旁边,手里拿着药瓶给她后背伤药,满脸无奈又心疼:“知不知道长教训,下次还敢不敢再犯了。” 碧霄将脸埋在被子里,顶嘴道:“就算有下次,我也还是要去!” 太昊气得打了她屁股两巴掌:“还敢顶嘴,穷奇多么凶险,就算是我去,也没有把握能一人斩杀凶兽,白泽逞能也就算了,你竟也跟着他胡闹!” 碧霄本就觉得委屈,现在被大师兄又是教训又是打屁股的,干嚎着哭出声来:“大师兄太坏了,我不喜欢你了!” 太昊一急,连忙将她翻过身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打疼你了?” 碧霄放开捂着脸的手,笑嘻嘻道:“骗你的啦!才三十鞭就想把我打哭,想得美。” 太昊被她戏弄,也不恼,只没辙地点点她额头,摇头道:“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碧霄扬起亮晶晶的眸子:“反正我闯了祸有大师兄帮我兜着,我才不怕呢。” 太昊失笑,宠溺地揉揉她脑袋:“真是个傻丫头。” 禁闭室外,白泽黯然敛下黑眸,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伤药,自嘲一笑,终是无声离去。 …… 天界,凌霄殿外。 这几日,当值在凌霄殿仙侍连走路都提着气,帝君又独自一人待在殿中,气压低沉,无人敢去打扰。 项古是白泽的随将之一。 他笔直守在殿门外,偶尔往里望上一眼。 项古已跟随帝君很多年,替帝君办过很多事,有天宫的,也有下界的。 自然也有关于天后娘娘的。 项古不懂,帝君明明那么在乎天后,曾专门派他到穷奇险境采血蛇胆给娘娘入药,每到一处荒地异界,总不忘带回一样新奇玩意送给娘娘,在外巡界时,也中是归心似箭,回到天宫第一件事便是去闭月宫看一眼娘娘。 娘娘和帝君冷战时,不理他时,帝君总是独自一人坐在殿中昼夜到天明。 项古没有结契的仙侣,所以他不理解,帝君明明那么爱天后娘娘,却什么也不告诉娘娘。 他为娘娘做的那些事,独自承受的苦闷,帝君总是什么也不让娘娘知道。 两个明明彼此相爱的人,却硬生生走到了这一步。 项古心里叹气,作为属下,却又不能说什么。 情之一字的曲折心酸,只有深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他们这些旁观者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摊牌了,开这本文之前就没有定结局,所以最后男主是谁我也说不准,反正看他们表现吧。 谁也没说女主怀了孩子就一定要跟白泽和好啊。 这什么年代了,女主有颜有钱有能力,自己还养活不了一个孩子吗? 她压根就没打算让白泽知道。 并且我是认真觉得,在女主失去爱的能力后,孩子的出现对她是一种新生,是让她重新理解和学习‘爱’的。 不懂你们在咆哮什么??? 第25章 表白 夜晚, 碧霄正在殿中打坐。 寒冰心法运行周天,神脉正在缓慢修复,正入定时, 她听到屋外传来车轮滚过石板的声音。 碧霄缓缓睁开眼。 “师妹, 你睡了么?”二师兄玄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叩门响。 碧霄起身, 打开门, 看到二师兄推着轮椅在门外:“二哥, 这么晚你怎么还没休息?” “二哥有些话想对你说。”玄庚像是喟叹一声, 抬头看着碧霄。 碧霄点点头,便往门侧里让了让, 请玄庚入内。 进了屋里, 碧霄倒上灵茶,便直接问:“二哥想对我说什么?” “今日你说的招亲选婿一事, 到底是你一时意气用事和白泽赌气,还是真的想通了要重新开始?” “这是我的事, 与白泽无关, 他的事也与我无关。”碧霄垂下眼眸,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地抿上小口,“招亲一事,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二哥?“玄庚用那双直穿人心的眸子紧紧盯着碧霄, 像是要透过她的表情看到她的内心。 碧霄眼帘一颤, 抬头若无其事回视二师兄,扯了个笑容:“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二哥。只是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 现在也看淡了, 只想过随心所欲的平凡日子。我知道我现在被绝情道反噬, 无爱无恨, 但这样正好,不付诸真情,自然也不会受伤。我只要找个看得顺眼的男人,带回蓬莱过潇洒日子即可。“ “可你没必要因此赌上自己的后半生。”玄庚摇头。 碧霄挑起眉梢,笑得傲然:“若是找来的男人不顺心,休掉他就是,我连白泽都休了,还有谁休不得?” 她说这话时,眼角眉梢的那股子恣意张扬,倒是恢复了从前少女时的风采。 玄庚看着看着,忽然低声一笑:“好,既然师妹已经决定了,那二哥便放心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物,打开,精巧繁复的盒子里装着一颗璀璨的蓝色心形宝石。 那是用东海最深处的海洋之心灵石锤炼而成,三界仅此一枚,它是在玄庚腿还未残之前亲自潜入东海取得的,经年累月滋养下,已可与他神体本灵同频感应。 是以这块蓝色灵宝石还有个名字——叫真爱之心。 “这个,原本是二哥准备给以后的妻子的,但你看二哥现在这副样子,废人一个,有哪个女君愿意跟着我。”玄庚自嘲道,“所以二哥这辈子是不打算娶妻结契了,倘若师妹真要招亲,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二哥便把这个送给你。” 碧霄愣住了。 她看着玄庚手里的蓝色宝石,又看看玄庚虔诚的表情:“二哥,这个我不能要。” 玄庚盖上盒子,放到碧霄手中,对她笑了笑:“可是除了你,二哥再没有其他人可以送了。” 碧霄握着拿盒子,只觉得手在发烫,她隐隐觉得二哥的话有些奇怪,可是她又理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绝情道的噬力太过强大,让碧霄在任何情感感知上都变得像个木头人一样木讷。 就好像原本畅通的脉络现在被什么东西网住了,每当她稍有察觉想要去探寻,便被那些铺天盖地的大网堵住去路,最后只得束手就擒。 碧霄愕然目送玄庚推着轮椅离去,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呆了呆。 屋子里安静没多会儿,又响起了邦邦的敲门声。 碧霄皱了皱眉,她一听那舍我其谁的气势,就知道是烛龙。 她走过去,拉开门,斜睨着门外红衣妖娆的男子:“你干嘛?” 烛龙如入自家后花园般毫不客气走进碧霄的居殿,四下打量一番,然后才摇着头嫌弃道:“玄庚那瘸子就给你住这种地方?比起我不周山的龙宫那可差远了。小霄儿,你尽快随我回不周山吧,我已经开始命人建造云霄宫了,等我们回去,指定能给你一个惊喜。” 碧霄径直坐下:“你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因着小时候那些不太愉快的回忆,碧霄跟烛龙说话时从来都是这么直接利爽不留情面。 烛龙也从来不生气,相反,他很喜欢碧霄跟他在一起相处时的放松自我,不像跟她那二师兄一样,端着藏着的,叫人看了哪儿哪儿都别扭。 “这不是七日后你就要正式选夫了,作为你的未来夫婿第一首选人,我自然要来表现表现。”烛龙冲她暧昧眨眼,秋波明送。 碧霄无动于衷:“你眼睛抽筋?” 烛龙摸摸鼻子,见她不吃这一套,只好停止了这油腻的行为,“好吧,说正经的。” 他吊儿郎当的神色变得正经起来,从红衣袖中掏出一物,珍而重之挂到碧霄脖子上。 银色鲛丝做成的项绳,坠着一枚金灿灿的鳞光。 碧霄低头一看:“这是……?” “我的本命龙鳞。” 那片龙鳞挂在碧霄的白衫胸前尤为显眼,烛龙仔细地将它掩进碧霄衣襟里,转瞬又恢复了没个正经的模样,嬉皮笑脸道:“命给你了,小霄儿以后可以好好疼我啊。不然我会哭给你看的。” 碧霄:“……” 她当即便取下龙鳞,扔回给烛龙:“你开什么玩笑,本命龙鳞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能随随便便送给别人的吗?” 烛龙蓦然俯下身,金色的瞳孔难得深情地注视碧霄:“可你不是别人,是我烛龙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女人。” 碧霄怔住…… 又来了。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0节 那种大脑一片茫然、滞涩感觉,想要抓住什么,却转瞬即逝的空洞感觉,让碧霄盯着烛龙看了半晌,只面无表情说出一句:“龙鳞你拿回去,我不要。” 烛龙伸手在她胸口一点,只见龙鳞发出一阵金光,然后便从她脖子上消失不见。 碧霄皱眉:“你做了什么?” 烛龙笑得十分得意且讨打:“现在,它可是跟你绑定在一起了,你要是强行取下来,就得先损我半条命,小霄儿不会这么狠心吧。” “我再狠也比不上你狠。”碧霄一脸佩服,能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 送出自己’半条命‘,烛龙却高兴得不得了,嬉皮笑脸道:“行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 说完,烛龙转身出了房间,只留给碧霄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碧霄干坐半晌,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决定继续打坐。 正待她刚要运气入定,屋子的门再次被敲响。 打坐频频被人打扰,碧霄蹙眉,并未睁开眼,没好气喝了声:“谁啊!” 门外,玄清迟疑地站在小师叔殿前徘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敲了门,却听见小师叔不耐烦的声音。 顿了半晌。 屋外才想起玄清歉意的声音:“小师叔,是我,玄清。” “您已经睡下了?那,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玄清正要转身,殿门吱呀一声从里推开,碧霄站在房里头疼地看着玄清:“你有什么事?” 玄清不敢直视碧霄,他垂着头道:“弟子,弟子叨扰小师叔休息,还是明日再来吧。” “来都来了,有什么话就一并说了吧。”碧霄转身,直接让玄清进来。 今天就不是个修炼的黄道吉日,一个二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约好的还是中了邪,怎么都往她这儿跑? 还专挑她修炼时候。 进了屋子里,玄清显然就要比方才来的玄庚和烛龙要显得局促许多,他甚至连眼神都不敢直视碧霄的,只敢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块地砖。 碧霄见他磨磨蹭蹭半晌,就是不开口,打了个哈欠道:“玄清,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数你脚下那块地砖有几条纹路吧?” 玄清脸上一郝,见小师叔并未对他下午说出要参加他招亲大会那番悖逆不道之言有什么反应,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苦涩。 小师叔并未生气,但同时也可见她并未把他的话当回事。 在她眼里,他始终还是三千年前那个青涩稚嫩的小玄清,并未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男人看。 “小师叔,玄清多年来蒙你教诲,受您庇护……”玄清酝酿着开口。 碧霄打断他:“好了好了,感恩的话就不用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玄清一顿,抬头看一眼碧霄,见她眼底乏困,单手支颌,半瘫在榻上,浑然没有当时在天宫见她时的高贵雍容姿态。 显然,与白泽帝君和离后,小师叔终于卸下了天后沉重压抑的身份包袱,做回了那个无拘无束的自己。 这更加坚定了玄清的决定。 他抬手召出问心剑,青色的剑光嗡锵一声划过殿中,本已困意上头的碧霄立刻清醒,诧异地看着他:“玄清,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师叔,我的问心剑已修成剑灵。” 碧霄来了兴致:”哦?竟有此事,快让我看看。“ 问心剑是当初碧霄亲手送给玄清的成年礼,比碧霄手里那把大师兄太昊送给她的沉影剑岁数小多了,没想到,玄清竟然都已经练出剑灵了。 碧霄不由反省,她这些年都在干些啥,白白虚度了光阴,竟然被自己小师侄给比了下去。 “这把问心剑是当初小师叔送给我的,今日,玄清斗胆,想请小师叔再赠玄清一物。” 二师兄和烛龙来,都是不由分说送她东西,只有玄清来,是找她讨东西。 碧霄欣慰,果然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懂事,她颔首:“你且说,想要什么,只要是小师叔有的,都赠你。” 玄清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抹坚定:“想要小师叔的一滴血。” 说罢同时,青色剑锋在碧霄指尖轻轻一划,一滴血珠落到问心剑上。 碧霄眼眸霎时划过惊疑,但她凭着对玄清的信任,没有动,只定定盯着他,看他如何解释。 玄清半跪下来:”问心剑剑灵认了小师叔的血,以后只要小师叔有危险,问心剑便会警示,玄清便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小师叔身边保护您。“ 他竟让自己的剑灵认了碧霄为主。 唉,碧霄颇为头疼,捏捏指尖,被划破的微小伤口转瞬修复。 “你起来吧。” “我这些年虽然疏于修炼,但还不至于让你担心到这个地步吧。”碧霄道,”剑灵可是神器之魂,你把它契在我身上,你自己怎么办?“ “小师叔的安危,比我的命更重要。” 玄清却异常执拗,他知道,以白泽帝君的行事作风,是不会就此对小师叔放手的,要想保护小师叔,他唯有用这种办法。 他今日的一切都是小师叔给的,区区一个剑灵,又算得了什么。 碧霄愣愣看着玄清,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被自己忽略了,但那到底是什么,她又一头雾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玄清走了。 碧霄也没心思再继续打坐,她开始盯着那堆东西出神。 今晚出现的三个男人,都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了碧霄。 这实在碧霄很困扰,好端端的,他们为何这样??? 不知道她现在神脉受损么,一个人承三条命,她压力很大啊。 作者有话说: 三人对着一个榆木疙瘩表白了个寂寞…… 第26章 模仿 洛英一身伤痕从归墟离开后, 无处可去,最后只得回到落霞峰。 可玄清已经放话要将她逐出宗门,洛英知道, 舅舅此话不仅仅只是说着碧霄听的, 他是真的动怒了。 洛英也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 为了挑衅碧霄, 却让舅舅寒了心。 可洛英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从头到尾她又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 落英坐在洞府里给自己上药, 身上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沁着泪水的眼里放出仇恨的光芒。 忽然,洞府门口出现一道身影, 穿着黑色斗篷, 来得悄无声息。 落英余光发现黑影,却并不惊讶, 只淡淡转过身来盯着他。 “洛英神女,我奉尊上之令将前来将此物交给你。你看后便会明白该怎么做。”黑色斗篷的人显然用了什么变声的法术, 使人听不出他本来的音色。 洛英显然不是与这名黑袍人第一次打交道, 她讽刺地扯扯嘴角结果黑袍人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行,我知道了。” 黑袍人压着嗓子冷冷道:“这次失败, 全因你擅作主张, 尊上说了,若再敢有下次坏了尊上的计划, 后果你自己清楚。” 洛英掩下眸光垂头, 恭敬道:“请尊上放心, 这次我一定照计划行事。” 黑袍人见警告到位, 满意离开,身形诡异转瞬消失在洞府。 洛英幽幽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洞府,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突然悲哀地惨笑两声。 就不过因着她和碧霄上神年轻时的模样有三分相似,所有人就都把她当做替代品来对待? 上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这些男人一个个的,是真以为她洛英愚蠢到如此地步,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不知情吗? 舅舅以为她不知道,他打小疼爱她,不过是因为她眉眼有几分跟他一心濡慕的小师叔相似。 白泽帝君破格将她提拔成洛英将军,也不过是因着她身上有几分碧霄年轻时的锋芒。 就连黑袍人效忠的那位神秘尊上,也不过是利用她和碧霄有几分相似这个巧合,来对付白泽帝君。 洛英本以为,她可以将计就计,假作懵懂无知,借着这些男人不为人知的心思,反过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充其量不过就是一场阴暗的、你情我愿的相互利用罢了,既然他们可以利用她,那她又为何不能利用他们? 可洛英现在才明白过来,她从头到尾不过是这群男人局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当伤及到他们真正在乎的人时,她原以为最疼爱她的舅舅可以二话不说将她逐出落霞峰,原以为天神一般光明的白泽帝君会毫不犹豫杀掉她,那个隐在暗处的幕后推手也选择让她当弃子。 洛英抹去眼泪,抬头,眼中悲哀逐渐化去,一点点浮上阴冷和疯狂。 既然如此,她就让他们统统陪葬! 原本洛英已打算收拾包袱离开落霞峰,但现在,她勾勾嘴唇,凭什么因为碧霄,她要落得如此境地。 她要从哪儿跌倒,便从哪儿爬起来。 洛英不紧不慢给自己上完药后,重新换了一套干净衣衫,她选来选去,抛弃了以往最爱的鲜艳亮色,选择了碧霄爱穿的素雅浅色,换上衣衫后,她又照着碧霄的妆容发型给自己打扮了一番。 揽镜一照,果然,在她精心的模仿下,表情神态刻意的拿捏,变得跟碧霄更肖似了几分。 洛英满意一笑,叫来洞外弟子。 上回,她从玄清给她圈下的禁闭室逃了出去,选了一条错误的路,现在,她重新回到那个禁闭室,这一回,她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再说那黑袍人秘密离开落霞峰后,几番掩盖行踪,确认无人发现后,便驭行来到归墟。 在归墟结界外,黑袍人取下斗篷,露出一身湛青修袍,抬手一拂,竟毫无阻碍进了归墟结界。 一直来到瀛洲主殿,湛青修袍的男子在殿外叩了叩,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守门弟子将其请入。 “师尊,东西已交到洛英手中。”他对着上首坐在轮椅中的男人揖了揖,“但弟子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 轮椅沉沉转动,在地砖摩擦中发出咯咯的声音。 坐在轮椅里的男人微侧过身来,意味深长道:“此女野心不小,若是肯就此认命,倒算本尊选错人。” 青袍男子心头一动:“莫非师尊另有安排?”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1节 轮椅男人不答,只道:“你做得很好,这趟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 “那弟子告退。” 退出主殿后,青袍男子沉吟片刻,步履不停一直回到自己的居处,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笺,那是他从交给洛英的那张焚简上誊抄下来的。 他将这封笺信刻在阅后焚简上,秘密传去了天界。 瀛洲主殿。 苟弼走后,又进来另一名青袍弟子。 “弟子见过师尊。”青袍弟子叩首跪下,“弟子无能,没能完成师尊的任务,请师尊责罚。” “无妨。”手指在轮椅抚沿上缓缓敲了敲,“烛龙之神力本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退下吧。” “是,谢师尊。” …… 因着要帮自家主上准备招亲大会,这几日青羽忙得脚不沾地,倒是芃珺闲了下来。 碧霄见她无聊,便叫她来同自己练手。 芃珺为难:“主上,我粗手粗脚惯了,怕下手没个分寸。” 碧霄道:“没事,你尽管使出全力,就把我当一个男人来打。” 芃珺一听,瞪大双眼:“难不成招亲大会主上您打算亲自出场?” “那是自然,如果连我都打不过,有什么资格当我男人。”碧霄半开玩笑地扬眉。 两人各自取了兵器,在瀛洲殿的宽阔高台上过起招来。 斧阙跟姬玉来到高台边,两人站着观了会战,斧阙摸着络腮胡道:“跟小师妹对打那小子叫什么啊?挺生猛啊。” 姬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是她副将之一芃珺,人家是个姑娘,我说你整天打铁是把自己脑子给打没了是吧!?” “啊,是个姑娘???”斧阙惊讶得反应不过来,“我还一直以为她是个男的呢。” 姬玉简直不知道该对这少根筋的大老粗评价什么了。 斧阙挠挠头,又朝高台上剑光腾挪的二人看了一眼,将视线在芃珺身上转来转去,纳闷道:“那我怎么从来没见她穿过裙子……” 姬玉摇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谁说姑娘就一定要穿裙子?”他悄悄靠近斧阙耳边,用神秘暧昧地语气道:“我告诉你,有的时候,让姑娘穿男装更别有几分趣味。” “去你大爷的。”斧阙脸色一涨,推开姬玉,“你这采花贼,哪个姑娘跟了你,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嘶——嘿我说你这莽夫,说谁采花贼呢你,我那叫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懂不懂你。” 斧阙嫌恶地捂着鼻子:“你别靠近我,我闻着你身上那熏人的味儿就不舒服。” 姬玉鱼目:“……” 到底要他说几遍,那是仙女们送他的定情香包!!! 百十来招后,碧霄拄着沉影剑往后一跃,抹了抹额际的汗,抬头对芃珺叹道:“你赢了。” 芃珺笑着摇头:“那是主上现在受损神脉还未恢复,功法神力不及从前的二分之一,否则,芃珺哪会是您对手。” 碧霄心头却很清醒,这些年芃珺剑法精进迅速,那可都是战场上演练出来,招数虽然不花哨,但胜在快准狠,她的司战右君神衔,确实是她用自己实力挣来的。 正要说话,碧霄便看见三师兄斧阙飞上高台,挥着手中雷火锤,朝芃珺扬了扬下颌,粗声粗气道:“你叫芃珺是吧,以前没注意到你,没想到你身手不错啊,居然能打赢小师妹,我来同你过几招如何?” 芃珺皱眉,冷冷看了斧阙一眼,又询问地看向碧霄。 碧霄摊摊手,示意我没有意见,你们随意。 芃珺便抬起剑,气势冷然抱手一合:“那就恕芃珺失礼了,斧阙上神,请。”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斧阙双眼放光,欣赏地看着芃珺:“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女人就手下留情。” 芃珺面无表情:”谢谢,不需要。“ 话音一落,两人便如同两道光影顷刻间缠斗到一起,从高台飞向半空,剑光与锤光晃动。 碧霄盘腿坐在场外看了会儿,在斧阙一个返身俯冲之时,那雷火锤以极快速度飞来,碧霄忍不住提醒芃珺:“小心脚下。” 芃珺连忙回守身后,却不料斧阙的雷火锤一个急转弯迎面避来,她避而不及,只得挥出手中长剑去迎击。 长剑遇上雷火锤,被锵一声撞得反弹回来,眼看要刺向芃珺面门,斧阙连忙挥手接住雷火锤,另一手勾住芃珺往旁边一避。 而芃珺不肯认输,在两人身体靠近的同时,召回长剑架到斧阙脖子上。 两人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落地—— 斧阙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抱着芃珺,芃珺身体靠在斧阙身上,反手勾着斧阙脖子将长剑架在他胸前。 这不就是一个公主抱吗…… 碧霄看着看着,眼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芃珺和斧阙两人火花四溅地盯着对方,但看着看着,不知为何,两人突然脸色一红,连忙分开。 斧阙不自然地挠了挠头,也不知道那胡茬下面是何神色。 芃珺抿唇,默不作声朝他合了合手,转身走到碧霄身边。 “师妹,你们在做什么?“ 碧霄转身,见玄庚推着轮椅在高台下方仰头看着他们,面色含笑。 “是二哥啊,我方才闲着没事,跟芃珺还有三哥切磋了几招。” 玄庚推着轮椅从石阶旁的缓道上来:“你不是爱喝酒么,二哥这儿也有几坛陈年好酒,晚上我们师兄妹几个在二哥的瀛洲殿聚聚如何。” 一听有酒喝,碧霄来了兴致:“哦,好啊。” 玄庚看着碧霄,微微一笑。 第27章 烛龙 夜幕降下, 繁星映月。 五座仙山形成的归墟灵境远远望去,云遮雾绕,几座高耸雄伟的神殿矗立在山巅, 方圆百里妖魔鬼神莫敢靠近。 瀛洲殿后苑, 伺立弟子们远远站着,安静有序, 仙湖有琴瑟和鸣, 湖中有白羽红顶仙鹤仰颈讴歌。 而庭中却如同人界般摆起了酒菜桌席, 师兄妹几人围桌而坐。 “今天难得啊, 二哥竟主动摆了酒宴请我们吃酒。”尘光咧嘴笑道,他端着酒樽, 美滋滋地品着手里的酒。 这酒还真是不错, 比他偷偷藏那几罐千年老窖也不逞多让,也不知道二哥这个滴酒不沾的活菩萨从哪里找来的。 斧阙一向废话不多, 今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分外爱走神, 只顾着闷头大口喝酒吃肉, 动作豪迈。 姬玉倒是笑眯眯用眼神在对面的碧霄和玄庚两人身上转了转,一副‘他懂的’的表情。 碧霄正在跟尘光两人行酒令,谁划输了就得罚喝酒,两人正在行头上, 没有注意到姬玉的视线。 玄庚坐在轮椅里, 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意,偶尔抿一小口酒, 时不时往碧霄面前的玉碗里夹一筷子菜。 桌上的菜, 说是菜, 然则全是以灵补原材做成的菜肴, 下界普通修士以千金求而不得的滋补灵物,却在这几人的饭桌上,成了盘中配菜。 碧霄刚输了一拳酒令,正端起酒樽,看到自己面前的碗里堆了小山一样的菜,不由对玄庚道:“谢谢二哥,别光给我夹,你自己也吃呗。” 姬玉摇着扇子,冲碧霄挤眉弄眼,道:“二哥那是关心你。我们几兄弟今儿啊也是蹭你的面子才能喝到二哥这顿酒,平时我们哪有这个待遇。” 玄庚淡淡往嘴里夹了一粒白露豆腐,斜姬玉一眼:“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嘴吗。” “你看你看,一提到小师妹这人就急了。”姬玉故意咂舌,“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清心寡欲得跟个和尚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玄庚上神修的是静心道法呢。” 碧霄听了,接上一句:“二哥练的那寒冰心法倒确实有几分沉心静气的道在里面。” “哦?”姬玉挑眉,“二哥竟然连寒冰心法都给了师妹。出手大方啊。” 玄庚道:“师妹神脉受损,寒冰心法对她修炼有益。” 姬玉看玄庚一眼,转过头来笑着对碧霄道:“你怕是不知道,这寒冰心法可是二哥花了三千年才研究出来的,上回我想跟他要来练练,人还不给。没想到,这转眼就送给了师妹,唉,果然区别待遇。” 知道二哥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有师妹,且这回师妹提出招亲选夫二师兄又有意主动争取,看在眼里的姬玉自然乐得撮合。 在姬玉看来,小师妹跟二师兄在一起,总比那日天日地的烛龙和玄清那小子好。 虽说都是自家人,但也分个亲疏内外。 更何况二哥等了师妹这么多年,这世上,没有谁会比他对师妹更真心。 所以,趁着今晚这宴聚,姬玉便有意无意地将两人撮合。 只是碧霄现在情之一字木讷无觉,只顾着跟尘光那小子划拳喝酒,姬玉那些用心良苦的话她压根没听出味道来。 姬玉见自己说了半天白费口舌,碧霄压根没反应,一杯酒下肚后反而给他来了一句:“心法我已经背下来了,三哥要是也想练,我待会给你送去啊。” “……”姬玉默默看了一眼玄庚,两人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 “算了吧,我怕二哥不同意,那可是他专门给你的。”姬玉犹不死心。 碧霄打了个酒嗝:“那我也没法了。” 说着她揉揉脸颊站起身:“你们吃吧,我得回去修炼了,时间紧迫,得抓紧点。” 看着碧霄扬长而去的背影,姬玉叹气,对玄庚道:“二哥,你的路恐怕还长着呐。” 玄庚垂下眸子看着樽的酒酿,表情无甚波动:“只要她过得好,我怎么都无所谓。” 对面斧阙忽然道:“二哥,你要是想娶小师妹,就勇敢表达心意,我支持你。” 这话倒是令人意外,姬玉还以为斧阙这只知打铁的大老粗不懂这些呢,没想到他竟也会说出这种话。 玄庚亦扬了扬眉。 尘光喝完坛子里最后一口酒,用力放下坛子,抹了抹嘴道:“对,二哥,我们都支持你,小师妹跟你在一起肯定能比跟六师弟幸福。” 姬玉突然笑了,原来竟是他一直小瞧了自己这两个师弟,他们虽然平时对这些事不爱八卦,但关键时候却很拎得清。 玄庚眼神涌动,感动地看着几个师弟,嘴唇一张,欲言又止。 最后,他低头看着自己残废的双腿,苦笑:“可是我的腿……” “腿疾又如何!”斧阙大声道,“那白泽没有腿疾,可他是怎么待小师妹的?他给小师妹幸福了吗?”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2节 提起白泽,尘光和姬玉面色都不太好看。 “二哥,你的腿疾不过因当年妖神大战意外受伤,这并不妨碍你对师妹的真心。” “放眼四海三界,谁敢对二师兄的腿疾嘴碎。” 几兄弟都表示支持二师兄玄庚,一致认为,若小师妹真的想再找一个夫婿结契,那么全天下二师兄便是那个最佳人选。 玄庚仰头望着夜空,幽幽道:“这些年我被这双腿困住,从未踏出归墟一步。我是个半残废人,小师妹却不一样,她的天地广,我不能因着自己的私心就束住她,我只是……想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包容给她温暖,让她知道,就算离开天界,她还有我们几个师兄永远疼爱她,就算白泽背叛他,她还有我。” “倘若,她有一天想离开归墟,我也会放手,让她飞翔。” “等到她飞累了,想找个地方停靠的时候,我会永远在原地等她,只要她回头,我就在。” 姬玉,斧阙还有尘光都被二哥对小师妹那深沉厚重的爱震撼住。 他们看着玄庚,久久失语。 庭苑长廊下,出来晃悠准备找碧霄,刚好路过的烛龙听到这番话,不禁猛翻白眼。 这么会装,你怎么不去人间摆台唱大戏呢您? 烛龙站在廊柱下,红叶与廊下昏黄的夜明珠宫灯融为一体,他看着用崇敬折服目光注视玄庚的三兄弟,冷笑摇头。 啧啧啧,还好他来得及时,指望这几个人照顾小霄儿,那真是出了狼窝又给你推到虎穴里去。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 烛龙随手从花圃里扯了根狗尾巴草刁在嘴里,转身去了碧霄的居殿。 “小霄儿,我来找你玩儿了。”烛龙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碧霄正在榻上打坐,被人扰了清静,十分不悦,瞪着烛龙:“你没看我现在在打坐吗。” “你坐你的,我坐我的,我不打扰你。”烛龙嬉皮笑脸从旁边拉了张椅子,坐在碧霄对面三步距离,就那样捧着脸直勾勾盯着她瞧,还煞有其事举手发誓道:“我就想多看会儿你,我保证不出声。” 碧霄:“……”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小时候这么讨厌他了。 因为这条龙不管什么时候,都总有办法让她火冒三丈。 她眉梢一皱,烛龙立马弹开三丈远,讨好地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坐那么近。我就在那边自己找本典籍看,不打扰你行了吧。” 碧霄警告地瞥他一眼:“你如果敢出声,我割了你舌头。” 烛龙立刻捂住嘴,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他打死也不会看的三界律典,装模作样研读起来。 待碧霄重新闭目静心入定后,烛龙轻手轻脚将书典放回架上,走回碧霄面前,抱着双臂,俯身看她。 他嘴角挂着轻柔懒散的笑意,眸光从碧霄青黛远山的眉,睫翼浓覆的眸,一直到挺翘笔直的鼻,最后扫到那嫣红饱满的唇。 盯着看了许久。 小丫头,长大了还是这么好看呢。 算了,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儿上,以后就不欺负你了。 烛龙伸出手去,隔着半寸距离虚虚在碧霄头顶摸了摸,小霄儿身边这么多坏蛋,我可要好好保护你才行呢。 小时候,少年喜欢一个女孩,所以欺负她。 长大后,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所以保护她。 瀛洲殿的夜苑酒宴结束,姬玉几人各自回了自己灵山神殿。 夜深露重,玄庚却坐在亭中未去。 月色下,他的面庞映上一层讳莫如深的阴影。 半晌,他推动轮椅,缓缓从廊下行至后山。 此处乃归墟结界要处,自从白泽上次强闯过后,他布下寒冰结界,每日都会亲自来检查。 今夜月圆,玄庚再次来到结界。 他右掌凝起寒雾,在空中抬手一挥,霎时,原本浅月夜幕的天穹,出现满际的雪花片状透明结网,像一个巨大的幕布在天空莹莹一闪。 玄庚露出满意神色,意味深长抬头望向天宫。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天界,凌霄殿。 拄着天帝权杖闭目养神的白泽蓦然睁眼,眸中锐光一闪,看着案上闪过雪花结界的虚弥镜,指尖一拂,浩大的神力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震开镜中满屏雪花。 终于,虚弥镜中画面重现。 白泽急切拿起,挥动界面,找到碧霄所在之地。 镜画中,一个红衣冶艳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嬉笑着同她说话。 虚弥镜只传画不传音,白泽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透过巴掌大的界面仔细看二人唇形阖动猜测大概。 碧霄看起来像是很不耐烦,但却没有赶那红衣男人离开。 片刻后,她开始打坐,将自己放心地交在那红衣男人面前,丝毫不防备。 白泽眉峰压得绷直,五指在虚弥镜边沿几乎捏得发白。 而那男人本在假意翻阅,趁她打坐后,又走回来,悄悄盯着她看。 看了许久后,红衣男人伸出手。 他竟敢,竟敢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白泽双眸蓦然变深,凌冽杀气几乎要透过虚弥镜直逼红衣男子。 烛龙原本笑着用手虚虚轻抚碧霄脑袋,就像小时候她生气了,他上前摸她脑袋道歉一样。 忽然,他手掌一顿,忽然察觉到什么。 像烛龙这样的上古神龙,神力修炼到一个地步,倘若有人窥探自己命格,那种来自外界的侵犯和闯入他几乎能感应到。 他猛然抬头,金色瞳眸看向上空某处,危险地眯了眯。 两人的视线仿佛隔着归墟结界和虚弥镜画隔空交锋。 白泽看见那张转过来的比女人还妖媚精致的脸,狭长黑眸煞气地沉了沉。 果然是你,烛龙。 作者有话说: 预感烛龙的支持者会多起来。 第28章 白泽的悔悟 月余过去。 白泽一身玄黑宽袍, 深邃的轮廓掩在暗影里,眉目锋锐,眼眸幽寂, 显得整个人愈发冷峻深沉, 喜怒难测。 他阖上双目,双指捏了捏紧皱的眉心。 手掌一翻, 将虚弥镜反扣在鼎案上。 镜画中烛龙嚣张邪气的表情, 无异是在向他挑衅。 一个站在世界顶端的强者, 岂容自己领地被旁人觊觎挑衅。 白泽表情结冰, 周身气压极低,让整个凌霄殿都噤若寒蝉。 但几息之后, 他又抬起手, 重新翻过虚弥镜。 他可以容忍烛龙坟头跳舞,却不能忍受再见不到她的恐慌。 狭长漆眸即便枯寂, 亦带了几分缠绵悱恻之哀,眸光一寸寸, 小心翼翼投向镜中碧霄身上。 仿佛生怕惊醒了镜中人。 阿霄……阿霄…… 白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呢喃轻喊她的名字。 他颤着伸出手, 隔着可触不可及的距离,一点点描摹她的面庞、五官、眉发。 她可真狠心啊。 和离后,仿佛就真当忘了他这个人。 果决干脆,头也不回。 带走了两个心腹, 闭月宫不要了, 天宫友人不要了,他, 也不要了。 他和她朝夕相处的一万年情葛, 就那样被她斩弃而去。 每次在他和其他人的两厢取决中, 她还是这般狠心, 总会毫不犹豫相信旁人,放弃他呵…… 白泽眸里含笑,嘴角却溢出苦涩,一丝腥红涌过喉头,顺着唇角而下。 少年时代的白泽觉得,只要他做到师兄弟中最努力的那一个,就可以让小师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妖神混战时的白泽觉得,只要他证明自己不会输给大师兄,小师妹就一定也会喜欢上他。 即使没有喜欢大师兄那么喜欢,只要她也喜欢他,就可以。 当年太行山猰貐一战,白泽奉命为大师兄阵外护法。 在接到碧霄所在东西山脉危时,白泽毫不犹豫丢下大师兄赶去了东西山。 后来,大师兄太昊因此战殒。 那次,所有人都迁怒白泽,愤怒指责他不以大局为重,将太昊师兄的死全部怪罪在他身上。 就连碧霄也因此责怪他,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离开降坤阵。 那时候,父神以身祭天道,诸神之战亦平息,接下来的事便是一统四海三界,众望所归的上古第一神太昊是所有人心中登临天帝的人选。 然而没想到,就在天帝推举前的太行山一战中,太昊上神因此陨灭。 白泽永远忘不了,当时碧霄来找他质问时,她的神情和眼神。 她哭得双眼通红,泪痕满面,眼眸充悲恸欲绝,面色憔悴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用冷厉而怀疑的眼神质问:“大师兄和猰貐坤魔大战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3节 白泽黑眸泛着晦涩的黯然,深深看着碧霄,因为大师兄的死,她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 他垂下眸子,看向她的小腹。 没错,他的确在关键时刻离开了降坤阵。 可如果现在要白泽重新选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放下大师兄,去救她……还有她和他的孩子。 令白泽悔恨痛苦的是,他为什么没能早点赶回降坤阵。 等他赶回降坤阵时,看到是已是碧霄挥着沉影剑在魔阵中杀红了眼的样子。 她的脸上,身上,手上全是血,淌在血泊中抱着大师兄悲恸大喊,声嘶力竭。 那一幕,让白泽如坠深渊。 他知道,大师兄死了,可在碧霄心里,再也没人能撼动大师兄的地位。 白泽疯了一般狂奔过去,将碧霄揽进怀中,流着泪亲吻她的发顶:“阿霄,阿霄!” 只要你没事,只要你没事。 可是他低下头,却看到一滩血水从她双腿身下流出。 白泽慌了,双手捧着碧霄的脸,在她耳边轻哄道:“阿霄,快起来,我们回去,你受伤了。” 她的身下流了这么多血,孩子恐怕要没了。 他想要抱着碧霄起身,可碧霄紧紧拽着太昊的神躯不肯松手,悲伤过度的碧霄双目呆滞而悲切,整个人如浴血中,她的眼里只看得到大师兄,无论白泽在她耳边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他疯了,她也疯了。 等到其他几个师兄赶来,将碧霄和大师兄尸身拉开,白泽发狂地带着碧霄回到不周山。 然而一切已晚。 孩子果真没了。 碧霄沉侵在大师兄陨灭的悲恸中,昏睡三天才醒来,根本不曾知晓,自己肚子里曾有过一个她和白泽的孩子。 白泽不敢告诉她,更不敢让她知道他早已知道却瞒着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碧霄为了大师兄的死悲恸欲绝,沉默地面对她因大师兄之死对他的质问。 面对碧霄剜心一般地质问。 白泽眼眸复杂沉痛,薄唇几番阖动,终究没有解释。 大师兄的确因他离开降坤阵而死,白泽无论如何都无法推卸这一点,他选择承受一切指责和猜疑。 后来,他索性挺身而出,在大师兄和二师兄一死一伤,所有师兄都士气低沉的局面下,顶着众神的揣度和畏忌,接过了本该属于大师兄太昊的天帝之位。 做了天帝的白泽时时刻刻想,只要他做得比大师兄当天帝更好,阿霄就一定不会后悔自己选择他。 他励精图治,昼夜忙碌。 那时刚刚肃清妖兽群魔的三界,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般平静。 魔冥并未完全平息,余孽妖兽仍在下界频频作乱。 斧阙姬玉等几位师兄见他顶替大师兄上任天帝,冷笑之下直接带着双腿受伤的二师兄去了归墟隐世,从此再未过问三界之事。 从前纵横四海三界的上古七子神,就这样分道扬镳。 刚登位的那几百年,白泽一人镇压天界整个天庭百官神君,个中艰难阻塞无人知晓。 慢慢地,白泽一次又一次用雷霆手段震慑住整个三界,他的天帝神威扬遍三界,四海朝伏,诸神一统。 然而等他回头,见到的却是碧霄用陌生又疏离的眼神看着他。 她不再对他笑。 他送给她的东西,她不再看一眼。 当他披星戴月从战界赶回天宫,见到是却是她背对着他的身影,她宁愿装睡,也不愿见到他。 白泽做这么多,归根究底不过是为了向她证明,即便大师兄没了,他做天帝也可以做得比大师兄更好。 他只想让她忘记大师兄,慢慢地,彻底地,真心地,爱着他。 可是为什么,她反而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白泽拂去嘴角血丝,双掌覆着面庞,声音似哭似笑。 她终究还是离开了。 就那样头也不回地弃他而去。 凌霄殿已经半月没有举行殿会,除了守殿的神将,其余天官仙君也不敢帝君心情低沉的时候来自找霉头。 作为亲卫,只有项古敢硬着头皮在这种时候求见。 “帝君。” 项古走进内殿,瞧见殿中灯影昏暗,只在鼎案两侧摆在两盏夜明珠,帝君双手支额拄在案前,浑身如墨衣袍几乎要与身后那张巨大的漆黑鼎椅融为一体。 “何事。”低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项古立刻收回视线,垂下头,从怀中取出一张寸长宽许的玉简:“帝君,这是属下昆仑山拦截到的一张邀请柬,是从归墟发出的。” 项古默默将玉简呈到鼎案之前。 白泽睁眼,缓缓伸手,拨开玉简。 柬上用朱红的玉批写着一行言简意赅的字—— ‘碧霄上神将于三月初一在归墟开招亲大会,特邀昆仑诸君莅临参加。’ 白泽垂眸看完,薄唇颤动,居然笑了笑。 然而那表情却叫项古却看得心头一惊。 帝君眼眸布满红丝,瞳眸漆黑,眼底全是青色阴影,手背上血管青筋绷起,面上却平静得令人害怕。 自从天后娘娘走后,帝君就没有一天合过眼。 “帝君,要不要……属下去将这些玉简全部拦下?”项古迟疑地问。 白泽缄默良久,摇头,若是让她知道他这样做了,只会惹得她更恼怒厌恶他。 白泽拄了拄权杖,眼眸沉沉问:“洛英可还活着。” 项古道:“帝君放心,此女行踪一直在属下掌握中,自她从天宫逃回落霞峰,后随玄清去了一趟归墟,从归墟离开后,便回了落霞峰。期间便是苟弼受玄庚上神之命秘密找过她一次。秘会内容暂且不知。目前看来,她应该是玄庚上神那边的人无疑,当初她蹊跷出现在北荒,的确不像是玄清神君主使。” “把她给孤带来。”白泽眼眸闪过寒冽,“孤要亲自审问她。” “是。”项古应喏,领命而去。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白泽长眸深邃,敛眸盯着那张朱笔玉柬,看了很久很久。 …… 这一封封来自的归墟的邀请玉柬传出后,各方神君纷纷打听。 “诸位可曾听说了?碧霄上神同白泽帝君和离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听说,据说当时整个天界都轰动了,但消息被白泽帝君强行压了下来,这时候才传到咱们这里来。”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据我一位在天界任职的老友说,好像是因为一个叫洛英的神女,帝君要封她天妃,碧霄上神不同意,后来就闹了和离。” “哦?这洛英神女究竟什么来头,竟能让白泽帝君都心动,难不成比碧霄上神还美?” “谣传罢了,普天三界,若论姿容,谁能比得过碧霄上神,她可是父神座下碧莲子幻化的真身,见了她真容的无不自惭形秽。若白泽帝君真要纳她做天妃,现在碧霄上神已走,怎不见有动静传出。” “是啊,想当年妖神大战时,我曾远远见过一眼碧霄上神,至今记忆尤深,当时的芳华罗刹可是四海三界诸神心中的白月光啊。” “诸位,既然都收到这请柬了,那可打算前去归墟一试?” “这……白泽帝君那边,恐怕不会置之不理罢?” “邀请谏是碧霄上神发的,咱们既然收到,不管去了是不是真的招亲,有生之年能再亲眼见见碧霄上神也不虚此行。反正不算你们去是不是,我是去定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去!” “对,就冲能亲眼见我当年女神一眼,归墟此行,去定了!” 四海三界闻风而动,各路神君纷纷赶往归墟。 即便深居简出三千年,碧霄当年的仰慕者们仍旧能从归墟排到昆仑。 作者有话说: 看了这一章后你们从头再看一遍和离前十章,兴许会有不同理解。 第29章 白泽视角 洛英回到落霞峰洞府中禁闭。 落霞峰弟子们并不知道玄清神君对洛英的处置, 是以仍旧将她当做嫡长大师姐对待,每隔三日给她送一次灵饮,态度恭敬。 这天, 洛英听到洞府外细微声响, 睁开眼。 来人却不是每回替她送灵饮的弟子。 “洛英神女,帝君要见你。” 项古站在洞府中, 神色漠然, 洛英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但洛英却一点不慌乱。 因为她知道, 只要她等在这里, 那几个男人总有一个会来找她。 只是想到那次白泽帝君抬掌震向她天灵盖的慑人杀意,洛英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项古将军, 带路吧。”洛英站起身, 神色平静地拂了拂头发。 倒是项古,略带怪异地看了洛英一眼。 她这番装扮, 咋眼一看,竟跟天后娘娘有三分相似, 莫非…… 项古没敢往深处去想, 只奉行帝君的命令将洛英押送到天宫审问。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4节 再次来到凌霄殿,洛英俨然已是另一番心境,她做好了翻身一仗的准备,更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 洛英推开那扇她曾无比向往的神殿大门, 迈步走了进去—— 大殿深处,没有之前的灯火通明神光笼罩, 看起来有些昏暗, 有些寒凉, 四周的莫名低气压让洛英走着走着, 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 上方黑色鼎椅中,身型高大气势深沉的男人同样一袭玄黑衣袍,一手拄着权杖,一直放在额前。 深邃挺拔的鼻骨拢在阴影立,长眸微阖,薄唇冷削。 凡界有句俗话说,薄唇的男人都薄情,洛英忍不住讥诮地想,这话怕是一种讽刺吧,她所见识的这几个男人,哪个不是越是薄唇越是自诩深情。 “罪女洛英拜见帝君。”洛英在大殿中央伏下身子,对着上首的男人臣服。 然而还没等洛英膝盖触地,一道神力从权杖中飞来,将她掼杖在地。 洛英感到膝盖发麻,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她脊骨,整个人再站不起来。 “罪女?”男人低沉的嗓音在上方缓缓响起,凉薄的眸子恩赐般扫下来,“汝何罪。” 洛英支撑身体的双手早已发颤,但她勉力抬起面容,尽力使自己的脸能在大殿中昏暗的光影下找到一个最佳角度,用下眼余光及快速瞟了眼上首男人,垂眸答道:“罪女不该痴心妄想,受奸人指使挑拨帝后感情。” 白泽面容冷峻毫无波动:“何处来的奸人。” “帝君,我身上带了他秘密传给我的信简,您一看便知。”洛英从身前衣襟取出那封她留下来的密笺。 白泽权杖淡淡一挥,洛英手中那密笺便飞到他面前。 只看了一眼,白泽身上的寒凉气势更摄人,他眸光冷然扫向洛英:“笺上什么也没有,你敢耍弄孤。” “怎么可能?”洛英一慌,不可能的,来时她就已经准备齐全,那信简就是黑衣斗篷人替那神秘尊上送来那封,绝无错漏,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 白泽将信简丢到洛英面前。 洛英低头一看,信简上果然空空如也。 她呆住。 这么会这样? 密笺上明明写着让她重回天宫,暂且按兵不动稳住芳华将军的神衔,再徐徐图之,至于落霞峰玄清神君那边,那位尊上会帮她处理。 洛英自然没有傻到听从那人的摆布,故意假装应下,然后将此密笺留存作证,为的就是等到了白泽帝君面前,洗刷自己的动机的同时还能反手来个金蝉脱壳,一举两得,然后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情急之下,洛英大脑急速运转,她索性置之死地而后生,道:“帝君,定是那神秘人施的障眼法,他躲在暗处包藏祸心,第一次见到罪女就刻意蛊惑罪女,他利用了罪女对帝君的仰慕之情,挑唆指使罪女做下的这一切,罪女自知犯下大错,也已经得到惩罚,舅舅已经将我逐出落霞峰,如今我已是孤苦一人,无处可去。” “罪女唯今之愿,便是帮帝君揪出那躲在暗处谋划这一切的神秘人。只要这神秘人一天不找出来,天宫三界一天不得安宁。” “等查出背后指使这一切的真凶,罪女愿以死谢罪。” 白泽冷酷轻笑:“你现在就可以以死谢罪了。” 洛英再次感觉死神临近,浑身发冷,这一场豪赌她拼上了自己的性命。 她以额触地,说出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帝君,无论您要罪女做什么,罪女都愿意听您效命,只求您能给罪女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可以替您去行反间计,就算做天后娘娘的傀儡替身,也……唔“ 洛英正说着,白泽却忽然面容结冰,权杖一挥,一股浑厚神力击在洛英胸口,让她再也口不能言。 “给我住嘴。“白泽眼眸寒冽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女人,眉峰挑起锐利的漠然,“谁给你的胆量,她的替身,你也配?” 洛英倒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眼里划过不甘。 白泽顿了顿权杖,项古从殿外进来,“帝君。” “将她关进审魂牢,放个傀儡人偶到罗斐殿,对外宣称一切如常。”白泽抬眸,漆黑的瞳孔看向远在东海之东的归墟,唇角凉薄,“孤倒要看看,孤这位二师兄,到底在谋划什么。” 项古回头看了眼几乎已失去神志的洛英,她仍旧用祈求地眼神紧紧盯着帝君,双手在地上往前爬着,项古上前,毫不留情将她拽起拖出了大殿。 白泽冷峻的脸上无动于衷。 如果这一切真跟二师兄玄庚有关,那当初洛英的蹊跷出现或许就有了答案。 回溯几个月前。 北荒巡界,白泽带的一行年轻神将里实则并没有洛英此女。 当她身穿银甲红衣披风,手持长剑降杀北荒小妖出现时,那一幕场景太过巧合,巧合到不禁让白泽恍然想起碧霄当年携沉影剑在诸神大战意气风发芳华罗刹的样子。 那个时候白泽还不是天帝,碧霄也不是天后。 他是上古七神中战斗最凌厉的师弟,碧霄是张扬明媚小师妹…… 临走前,碧霄又和他争吵冷战,这一次,两人吵得比以往都要凶,两人谁也不肯先低头,白泽不耐,索性负气离开,没想到,就在北荒恰好遇见这个巧合。 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一般,天时地利人和。 因为这幕场景太过熟悉,熟悉到若不是曾见过碧霄芳华风采,根本模仿不出来。 白泽喜怒不形于色,只让随将将此女带到近前询话。 问而得知,此女竟来自落霞峰。 洛英当时扬着笑脸,眼里含羞却张扬骄傲地答:“回帝君,我叫洛英,师出落霞峰,我舅舅是玄清神君。此次我是奉舅舅之令出来历练,没想到会在北荒碰见帝君。我真是太幸运了。” 落霞峰,玄清。 呵,白泽狭长黑眸在洛英脸上和身上的银甲红披淡淡掠过,薄唇凉凉一扯,小东西长大了,胆子越发放肆了。 竟敢耍花样耍到他的面前。 白泽面无表情睥睨洛英,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幽幽吩咐左右:“此女降妖有功,擢升北巡小将,择日回天界犒赏。” 洛英狂喜,连忙感恩戴德叩谢。 想到临走前一夜碧霄漠不关心的样子,白泽心中躁意丛生,有意无意地拖延了回行的时间。 直到一个月后,白泽想,她就算再怎么冷战不理他,两人从未分开这么久,以往就算他出战到四海八荒,顶多分开六七日,也会披星戴月赶回闭月宫陪她一晚,第二日黎明再重新出发回到战界。而这次,他们整整一个多月没见面,就算她心头再有气,应该也能消解了吧。 等他回去,给她赔礼道歉,再哄一哄,应该就能好了。 白泽想。 至于洛英,将她收进北巡小将队伍后,白泽到没怎么关注。 若她真是玄清派到他身边来的,那玄清三界第一剑宗的名头白泽大概就要给他摘掉了。 三千年前,白泽已经容忍过玄清一回,不会再容忍第二回 。 那时白泽还尚未登临帝位。 彼时太昊大师兄刚刚陨灭,三界神心不稳。二师兄玄庚腿伤受残,小师妹碧霄心神打击太过巨大,又因腹中……,伤及神脉本体根基。 白里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得不化回原身碧莲子,回到父神神台座下调养神息。 那时白泽力顶众压率领神兵在各界处理残存妖魔余孽,又要顾及碧霄伤势,几头奔波,可谓分身乏术。 而那时,碧霄神伤成郁,对白泽有了心结,怪他之过错大师兄才死,那段时间她甚至不肯见他。 只有太昊大师兄陨灭前收的唯一徒弟小玄清,被碧霄视作缅怀大师兄的精神寄托,玄清于是成了负责照顾碧霄的人。 有一回,白泽刚结束一战昼夜不停从妖界赶回。 他一身染血玄甲来不及卸下,便匆匆来到父神座台。 白泽看到,神台座下的碧莲花莹幽绽开,碧霄终于养回人形,却脆弱地蜷躺在莲花瓣中,皮肤苍白透明,黑发海藻一般铺在莲叶,一身白衣仿佛即将消逝。 而跪坐在碧莲神台面前的青衣少年,怔怔看她看得失了神,忽然俯下身,虔诚地吻上躺在莲花瓣中女子的唇。 “你在干什么!”白泽一声怒喝,震惊之余双眸几乎快要喷火。 他大步上前,一把扯开玄清衣领,一掌将瘦弱少年击得跪倒在地。 玄清涨红着脸,捂着胸口,羞愧回神不敢直视白泽双眼:“六师叔……我,我……只是……” “她是你小师叔,把你当亲弟子般手把手教导,你竟敢,你怎敢,对她生出这种肮脏的觊觎之心!”白泽上前,火云战靴碾住玄清肩膀,眼神凌厉。 玄清垂着头不说话。 白泽狠狠踹了他一脚,声音寒冽:“给我滚,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她面前。” 少年黯然深情抬头,依依不舍看了莲花台中女子最后一眼,在白泽的警告中转身而去。 三千年过去,当初那个跪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说的瘦弱少年,摇身一变成了三界剑宗。 还在他和碧霄冷战争吵时,送了一个拙劣的模仿品来。 白泽冷笑,出息了。 便是这样,在白泽讳莫如深的默许下,洛英野心勃勃跟随北荒巡将一行来到天宫。 结束北荒巡界回到天宫凌霄殿,白泽第一时间叫来项古询问:“这月余,阿霄都在做什么?” 项古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禀明帝君,末了加了一句:“属下听闭月宫的小仙侍说,前晚娘娘亲手做了帝君爱吃的松滴露,应该是知道您不日返回,特地准备的。” 白泽听了,烦闷一个多月的心情终于放晴,冷峻威严的眼底少见露出柔和笑意:“准备一下,议事完毕就去闭月宫。”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内容衔接开篇,男女主视角切换,看到的事实就不一样。 第30章 招亲大会 三月初一, 正是大地万物复苏的时节。 归墟的五座神山远远望去,仙雾缭绕,更是美轮美奂。 一场三界前所未有的盛大招亲会即将在这里举行。 招亲大会女主角便是前天后、四海八荒神君们曾经的梦中情人——上古女神碧霄。 收到此次招亲会邀请谏的各路神君有十八位, 每一个拎出来都是三界响当当的人物。 从巳时开始, 就陆陆续续有远道而来的神君抵达归墟结界。 要想进入归墟,虚得凭借各自收到邀请谏时附赠的结界符令一张, 这张邀请谏和符令便是归墟结界的入场券了。 临近午时, 各路神君们纷纷凭借身份和符令进入归墟。 伴随着阵阵笙乐鼓点, 瀛洲殿前广场开始热闹起来。 这些神君们不仅没有因为彼此是竞争者而敌视, 反而互相客客气气上前打招呼寒暄,你来我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一年一度的宗门聚会。 “元尧仙君见过诸位。”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5节 “哦哟, 赤阳仙君,您也来啦!” “客气客气, 戊戌真君。” “这不是昆仑神君吗,久仰久仰。” “咦, 这位仙君有些眼生, 您是?” “在下挽莲仙君。” “哦,幸会幸会。” 互相寒暄完毕后,这些前来的神君又去向归墟的斧阙、姬玉、尘光等几位上神拜会。 要知道,平时这几位大佬隐居归墟, 可是想求见一位都难, 这次趁着机会,竟能一次见到五个。 众君无不心情激动, 筹光交错的身影遍布整个大会广场。 青羽负责此次大会的全程安排, 是以一大早就开始进进出出忙碌, 身边还带着三四个找玄庚上神借调来的女弟子。 弟子们负责给前来参加大会的神君们布置座位、添茶倒水。 青羽便负责总统筹, 她站在广殿前放眼一扫,见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时辰也近了。 便绕回长廊走进殿中,对站在窗苑前的碧霄道,“主上,受到邀请的神君都已经到齐了。” 碧霄点点头,知道自己该出去露个面了。 “走吧。” 芃珺站在碧霄左侧,青羽跟随右侧,一行三人从殿下长廊来到广场高台。 青羽提高嗓音:“碧霄上神到。” 喧闹的全场霎时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站在高台上的,他们仰慕了上万年的女神碧霄。 她乘着风,白衣轻裾随风荡舞,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好似飞天。 众君眼里沁着惊艳和震撼,屏着呼吸,呆呆地望着碧霄。 她出现在哪里,光芒就在哪里。 姬玉跟斧阙、尘光三人坐在高台最上方一角,见到这一幕,不由啧啧感叹。 师妹还是师妹,就算与白泽结契深居三千年,如今重出三界,魅力不减反增,愿意替她赴汤蹈火的男人如过江之鲫般前仆后继。 偏偏她自己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活活能气死人。 碧霄眼神一扫,见广场四周坐着的二十来个气质各异的男人,自己竟只有两三个眼熟的,其余的完全没印象,也不知道青羽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可靠吗。 她想了想,自己好像跟青羽说的是,让她邀请一些有修为,有修行,未结契的三界神君来参加。 原来三界的光棍神君竟还有这么多?? 碧霄心里一边腹诽嘀咕,一边面带微笑,朝诸君颔首:“感谢诸位赏脸来参加我的招亲大会。“ 众君齐声道:“能来碧霄上神的招亲大会,是吾等荣幸。” 碧霄又道:“如有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哪里哪里,碧霄上神招待周全,让吾等倍感亲切。“ “倘若没有选上,也请各位不要伤了情分。” “不会不会,若是选不上全因吾等自己无能,配不上碧霄上神。” 尘光看着一群各有来历的男人,纷纷对着自己小师妹唯命是从,不禁嘿嘿一笑,莫名生出一股子骄傲。 姬玉摇着扇子长吁短叹,仿佛看到了别人看自己时的模样,定也是这般嫉妒,嫉妒啊。 斧阙倒是没什么太多反应,只默默盯着碧霄身后的芃珺多看了几眼。 碧霄见大家都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挑挑眉,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她转身,朝青羽示意。 青羽点头,正要上前宣布大会规则,便见三道人影在广场一侧出现,引起一震轰动。 青羽皱眉,神色不太好看,但碧霄毫无反应,她也只好忍着不满等那三人上台。 三人正是推着轮椅而来的玄庚,以及红衣飘飘的烛龙,外加长身玉衣的玄清。 另外十八位受邀前来参加的神君们见到这三人,纷纷起立。 传言玄庚上神当年一战伤了腿,若不是因为这样,接任太昊上神天帝之位的人,应该便是玄庚上神了吧。“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烛龙上神竟然也来了归墟,还是碧霄上神的面子大啊。” “你们可看到了,那二位身后的可是落霞峰玄清神君。” “这有何奇怪,玄清神君本就是师出太昊上神,后受碧霄上神荫教,师叔招亲这么大的事,他们于情于理都该在现场见证才是。” “那是,咱们待会儿可要好好表现一番了,莫要让在座几位上神看扁了去。” 正小声议论着,众君忽然见三位大佬朝着他们坐的方向走了过来。 然后,依次入列,就座。 神色从容,面不改色。 “呃……” 大家不明所以,这是何意?? 观赛台不应该是在斧阙上神那边的吗,位置近,视野高,看得远,居高临下又不失身份优雅。 怎么玄庚上神他们反而跑到他们这些参会者席位中来了…… 青羽面无表情道:“玄庚上神,烛龙上神,玄清神君三位,也是此次参与招亲大会的人选之一。现在马上开始宣布规则,请各位做好准备。” “啊……” “这……” 众君面面相觑,都在互相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 但没人给他们缓冲震惊的时间,青玄直接念道:“本次招亲大会,共有两大轮比试,分为文试和武试。第一轮是文试,只有通过文试者方可进入武试,未通过者直接淘汰。为公平起见,武试规则将在文试选拔结束后再行统一公布。” 青羽作为碧霄的心腹,且在天宫时就一直任闭月宫总掌司,可以说,她铁面女官的手腕气场比起在场任何一位男性都不输。 她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将一群还在震愕当中的诸仙君们瞬间拉回神思,不由打起精神准备即将到来的选拔。 碧霄看着青羽,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青羽的示意下,十几名女弟子端着笔墨托盘鱼贯而出,将置放在托盘中的文试问卷发给诸君。 高台一方通鼎中燃起了三炷香。 “请各位神君在此香燃尽之前答完这上面的问题,香尽后若没有答完,便算淘汰,作答完的,会回由碧霄上神亲自审阅。” “诸位,请吧。” 三声重鼓一响,广场上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赤阳仙君,昆仑神君等人立刻提笔,凝神齐神,以准备发挥出博览三界群卷才华的专注,认真扫读问卷上的文字。 结果一看,当场目瞪口呆。 这…… 问题一:“你的仙侣生病,一个人在家无人照顾。但你宗门要事缠身,很难脱开身,你会怎么做?” 甲选项:事情不重要,伴侣第一,留下来陪伴、照顾她。 乙选项:先去解决事务,等解决完再好好陪她,以作弥补。 丙选项:该干什么干什么,嘱咐她:“按时吃药,多喝热水。” 赤阳仙君和昆仑神君两人傻眼,满头雾水对视,这算什么问题? 青羽在上方眼尖地扫到,立刻道:“不可交头接耳,否则视为作弊。” 不管了,按照最忠诚的那个选吧,反正只要能让碧霄上神看到自己的真心诚意准没错。 于是,二人毫不犹豫选了甲选项。 问题二:“你和你的仙侣吵架后,她冷战不和你说话,也不让你碰她,还让你滚,你会怎么做?“ 甲选项:先稳定她的情绪,再哄她开心,最后和她好好沟通,避免下次再出现同类情况。 乙选项:二话不说先跪下认错,然后发誓:“我下次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丙选项: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滚就滚,你给我等着。 这还不简单,肯定选第二个啊。只要碧霄上神愿意,让他们跪搓衣板都心甘情愿。 问题三:“有一天你仙侣的远方表妹来家里做客,走后她问:“你觉得我这妹妹怎么样?,你会怎么回答。” 甲选项:“太忙了,没怎么注意她。” 乙选项: “修仙之人亲缘难得,有个这么天赋异禀的妹妹很难得,可将她带在身边好好教习。” 丙选项:“长得像你,很漂亮,很可爱。” 嘶……这题就有点考人情商了。 看得几位神君抓耳挠腮苦思冥想,还真不知道该选哪个答案的好。 通鼎里的三炷香眼见就要燃尽,十八位神君,包括玄庚、烛龙、玄清等人都对着一张写满各种奇怪问题的问卷皱眉沉思。 烛龙第一个答完,他拿着自己的答卷吊儿郎当走到碧霄面前,勾起唇:“小霄儿,出的问题都很刁钻嘛,不过没关系,这些统统都难不倒我。喏。” 碧霄挑眉,接过答卷,只略扫了一眼,便收起来放到了旁边的托盘中。 在三炷香燃尽的最后一刻,青羽派人将所有人面前的文试考卷收了上来,呈给碧霄过目。 结束心潮起伏的奇怪考验后,所有人紧张地等着她宣布结果。 姬玉尘光等人也都够着脖子吃瓜看戏。 大概是她心里的那个标准答案太坚定,碧霄扫阅的速度很快,几乎一目十行,几眼就阅完一张答卷。 约莫一刻钟后,碧霄看完最后一个,淡淡宣布:“烛龙十题全对,以第一名成绩进入武试。” 烛龙只是勾了勾唇角,他并不意外,因为他就是最了解小霄儿的那个。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6节 二师兄玄庚和玄清两人,也以难分伯仲的第二佳答案通过,只是两人面色不太晴朗。 一个暗自懊恼,一个捉摸不透。 昆仑神君,赤阳仙君,戊戌真君等人,也都表现不俗,顺利进入第二轮武斗比赛。 最后,碧霄拿起一张字迹遒劲的答卷,只扫了一眼:“挽莲仙君,十题全错,淘汰。” 一直不起眼拥簇在众多参会神君中的挽莲仙君闻言抬头,黑眸深深看了碧霄一眼。 但碧霄并未看他,面色淡淡手掌一蜷,将那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答案的纸卷捏成了碎末。 第31章 漠视 “居然十题全错, 也是不容易。” “真怀疑这位万莲仙君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慕碧霄上神,连一道题也答不对。” 顿时,投向那位挽莲仙君身上的视线多了起来, 原本还互相客气的诸位仙君, 也大多不以为然起来,甚至语气有些鄙夷。 一道题都答不对, 怎么配做碧霄上神的追求者。 这种滥竽充数者, 还不如趁早卷铺盖滚蛋的好, 没得将他们拉低了水准。 要知道, 这些前来参加招亲大会的各界仙君们,很多都是在妖神大战就见过碧霄风采的, 虽然当时他们还名不见经传。 成为众矢之的的这位挽莲仙君一动不动, 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碧霄上神宣布他被淘汰后, 也只是抿唇沉默着。 跟他来时出现一样不起眼。 青羽因为主持第一轮的文试,是以一直站在高台中央, 见到这样的结果, 也是忍不住皱眉。 此次主上的招亲大会是她负责发出的邀请谏,每一位仙君都说经过她严格筛选和调查的,可以说,只要那位仙君有点什么黑历史, 或者说是品行不端的事迹, 立马就会被划出青羽的邀请名单。 主上第一段婚契就得到一个不好的结果,青羽不希望第二段婚契再是个白泽帝君那样不懂得珍惜的男人。 她的严格, 几乎就像是一个替自己女儿相亲的老母亲一般的心态。 所以她精挑细选, 每发出一分邀请谏, 都会将其宗门口碑和过往经历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挽莲仙君, 青羽记得是从云苍宗来的,当时调查其背景时,得到的资料是这是一位天赋极高、有望继任下一任云苍宗主的人选,老云苍宗主闭关多年,现在云苍宗宗门内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这位挽莲仙君一手掌管。 履历看起来倒也算优秀,没想到在现场表现竟如此差强人意。 青羽面色冷漠上前,给了那挽莲仙君一张淘汰牌,再不予理会,转身回了高台。 “有意思,真有意思。” 姬玉摇着扇子,让身后伺候的弟子去取了一张文试考卷来看。看完后,发出啧啧的感叹声,他怎么就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变相拒绝人的操作。 学会了,真是学会了。以后再遇上那些胡搅蛮缠非要跟他回员峤峰的女仙子们,总算有办法不得罪人还轻松脱身了。 “这上面到底什么问题把他们都难住了啊?”尘光也好奇地凑了个脑袋过来。 看完后,尘光不禁大呼妙哉。 “还是我小师妹会玩,这些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反正不管小师妹做什么,尘光都无条件支持。 以最佳表现进入下一场武试的烛龙坐到了离碧霄最近的位置,原本今天来的这些人,他并未放在眼里,毫不客气的说,他觉得他们连与他一战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既然小霄儿想玩儿,那他也就陪着她玩,反正只要她高兴,他怎样都行。 但那个劳什子挽莲仙君,却让烛龙嗤笑一声。 很明显,那家伙摆明了就是反其道而行,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想引起碧霄的注意,但奈何碧霄经历绝情道,对这种反向吸引的套路无动于衷,直接给了个淘汰牌,让其计划落空。 烛龙勾着唇,从后头凑到碧霄耳边:“小霄儿,干得漂亮!” 碧霄头也不回:“闭嘴,再靠近我,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烛龙:“……”好吧,他闭嘴。 大概普天三界,也就只有碧霄才有办法治住在别人传说中一向以邪气狂娟这种形象出现的妖王龙神烛龙了。 玄庚瞥见烛龙又趁机与碧霄套近乎,声音沉了沉:“烛龙。” 烛龙毫不客气,回过头去看向玄庚,眉峰一挑:“怎么?” 那表情很直接,很挑衅,表达的意思就一个:你有意见?有意见来打我啊。 玄庚平静的眼神底下暗潮涌动,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紧:“回到你该在位置上去,否则取消你的下一轮资格。” 烛龙嗤笑,那双金色的瞳眸在他一身红衣映衬上闪着十分桀骜的意味:“你有什么资格取消?我参加的是小霄儿的招亲大会,又不是你的。” 玄庚淡淡一笑:“这里是瀛洲。” “哦,瀛洲了不起?”烛龙反唇相讥,“你放心,等今天过后,我就带小霄儿回不周山,到时候你留爷爷还不待了呢。” 玄清听着二师伯和烛龙的唇枪舌战,一句也不多话,这种时候出头,大概会惹得小师叔更烦吧。 他还是当她心目中那个一直以来的乖巧懂事的玄清好了,不给小师叔惹麻烦,一直默默陪伴守护在她身边,或许才是现在她最需要的。 玄庚眉头暗锁,这个烛龙,从一来到归墟瀛洲,就处处跟他作对,为人生性又嚣张桀骜,委实让他喜欢不起来。 多番忍让不过看在师妹的面子上。 从前父神坐骑鲲鹏还在时,几个师兄弟一起练功,玄庚就不太喜欢烛龙。 仗着神兽血统,就无法无天,玄庚厌恶烛龙,甚至比对大师兄太昊和白泽这种靠自己真本事压他一头的更厌恶。 偏偏他自己一点儿没眼力见,知道玄庚反感他,还天天在瀛洲赖着不走,甚至处处挑衅。 玄庚眯了眯眼眸,微笑不达眼底:“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才行。” 烛龙用手指勾了缕红衣前的发丝,阴阳怪气一笑:“我有没有那个本事,玄庚上神拭目以待咯。” 碧霄听着两人的对头,有些头疼。 烛龙哪儿都好,就是这爱惹麻烦的毛病万年改不了。 “你话太多了,坐到后面去吧。”碧霄淡淡说。 烛龙嬉皮笑脸道:“我不,我就要在这儿挨着你。” “取消武试资格和坐到后排去,你自己选一个吧。”碧霄云淡风轻,看他一眼。 烛龙脸色微顿,仍旧笑着道:“我坐到后面去,待会儿我再回来,小霄儿可要等我哟。” 碧霄:“……”烛龙走了,她耳边终于清静了。 她眸光无意扫向高台下方,看到那挽莲仙君正用一种幽深难辨的眼神深深看着她。 那样奇怪的眼神,仿佛带着某种幽怨的控诉,似乎想找她要一个答案,执着的,执拗的,深沉的。 但碧霄漠然,无动于衷,淡淡掠过,示意芃珺上前宣布下一轮武试的规则。 方才被她捏成碎末的那张答卷,实则答得比烛龙更漂亮。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只要碧霄不想,只要她不乐意,那张答案就可以从原本的第一名变成全错的最后一名。 碧霄甚至连揭穿他身份的想法都没有,根本不愿多花一分心神在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场合上的人身上。 她的心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直与自己无关的冷漠。 她甚至懒得去深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那与她无关,她不关心。 对一个毫不关心的人,需要做的仅仅是无视罢了。 短暂的议论后,大家便也将那位挽莲仙君抛之脑后,再没人去注意他。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了,亦或是继续待在某个角落默默观看整场大会比赛。 总之,没人再去理会他。 因为碧霄漠视他,所以全场的人都一并无视他。 挽莲仙君站在广场离碧霄上神最远的角落,屏蔽了周围的吵闹和喧嚣,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芃珺昂首上前,举起手中长剑,傲然宣布道:“这一轮武试,在座的所有仙君需首先通过我这一关,只有赢过了我,才能得到碧霄上神亲自考教的最终机会。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也请各位仙君使出你们的本事。” 众君皆知,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女仙君乃是曾经的天界司战右君,她的剑直指封侯。 可这其中有一个劣势便是,她以一人之力战这么多人,就算再强,体力也也会最终支撑不住。 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主动表示他们怎么多人对战芃珺一人不公平。 芃珺扬眉:“我想我方才并未表述清楚,是你们先行两两抽签对决,胜者才能和我比试。” “哦……”众人讪讪,原是如此。 抽签牌很快发放下去。 方才除了那位挽莲仙君,另有两位仙君作答不够满意,被碧霄踢除名额,但两位都表示非常荣幸,礼貌地坐在了观战席围观下一场武试。 十五位神君各自抽签,选出与之交战的对手。 玄庚、烛龙、玄清三人,虽然实力摆在那儿,但碧霄并不打算给他们任何一人开后门。 只能说抽到这三人的自己倒霉吧。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如果倒霉,侧面说明无缘。 在碧霄眼里,谁淘汰了都不可惜,谁晋级也都无所谓。 她做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招亲大会,实则也是走个过场罢了。 作一场秀给三界看。 昆仑神君非常倒霉地抽到了烛龙,他忍不住唉声叹气,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胜算在握,没想到天公不作美,竟叫他抽到烛龙。 就在他考虑到底是硬着头皮一战还是直接认输的时候,烛龙走到他身旁,不动声色道:”你抽到的是我?“ 昆仑神君迟疑片刻,还是点头。 烛龙听后,用极快的速度顺走了昆仑神君手里的签,就在昆仑愣住时,他用仅两人听得到的密语传音道:“这签我拿走了,你不必和我对战。” 昆仑神君不明所以,然后,很快他看见烛龙的红衣身影漫不经心走到芃珺跟前,笑吟吟将手中的签递给她。 只听芃珺宣布:“烛龙,对战——玄庚。”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7节 第32章 妖王 芃珺宣布完毕后, 烛龙便朝玄庚投去一个张扬挑衅的眼神。 来吧,一战。 玄庚眯了眯眼,推着轮椅出列, 气度从容不迫。 全场气氛突然从集体竞争变成了围观看戏, 大家都安静下来,纷纷将视线投向烛龙和玄庚的身上。 就连其余姬玉师兄弟几个, 也都站了起来。 两人气势如虹, 眼锋交错, 暴风雨来临前夕般的气压, 大战一触即发。 忽然,碧霄开口了:“对战按照抽签顺序来。” 两人气场一跌, 双双回头, 无奈地看了眼碧霄。 不得已,大家想看的二位大佬对战还得在顺序后头, 其余人各自找到自己的对手,两两飞上广场高台, 开始了比试。 青羽和芃珺两人同为两边赛场的裁判官, 约法三章后,角台四周鼓点一响,几道身影便交斗起来。 剑光白影交错闪现,斗法神力应接不暇。 忽而刮风下雨, 忽而疾风闪电, 忽而乌云密布。 几位神君斗法时,碧霄就在高台上细心观察。 其实很多时候在交战时, 是能看出一个人的习惯和品德的, 他的反应, 他的招数, 他的策略,微毫之间便能窥见一个人的细节。 也许这些人早就经过青羽严格的筛选,在比斗时到不至于使用些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或是阴招。 只是在他们即将败下阵来时,那恼羞成怒的样子,亦或是不服对方的样子,还是让碧霄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 不是,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一场小小的比试输了就恼羞成怒,这样的肚量,委实小了些。 碧霄不知道,其实并不是这些仙君们真的肚量小输不起,是因为她坐在上首看着,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输了脸上无光。 毕竟,在自己女神面前被对手打败,这不是什么值得光荣的事。 几炷香后,领到前面顺序的对战基本分出胜负了。 胜者自然喜悦,败者也只能愿赌服输,让到一旁继续观战。 在烛龙偷偷调换顺序后,变成了玄清抽到昆仑神君,两人此时正在对打,两人兵器都是剑,一时不分伯仲,看得众人气氛高涨,旁边对战结束的两位仙君,也都走了过来,围观他们这边。 那位昆仑神君碧霄是认识的。 昆仑山,同太行山,不周山,归墟五神山,同为三界四大神山。 太行山是太昊上神的冢山,不周山烛龙毒霸,归墟就不用说了,几个师哥常年盘踞在此,能通以上这些人物并驾齐驱雄霸一方的昆仑神君,自然来头不小。 但如今的玄清亦有三界剑宗之威名远扬,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胜负。 但碧霄看了片刻后,心里便有了结论。 若是打长久战,玄清恐怕不是昆仑的对手,为今之计,他只有用剑法巧招取胜,这些曾经碧霄都教过玄清。 但碧霄并没有那么希望玄清获胜。 他是她的晚辈,是大师兄的徒弟,他说要参加她的招亲大会,不过是出于想要护她余生周全帮她挡风雨少磨难的出发点。 玄清是善良的,坦荡的,这碧霄一直都不知道,他完美继承了大师兄的优良品德。 所以碧霄才会把玄清当做自己的弟子般毫无保留传授。 但这次招亲大会,碧霄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打算让玄清躺这趟浑水。 允许他参加比试,只是让他知道,小师叔认可他的能力。 当玄清使出那招碧霄曾教给他的决胜一击时,碧霄知道,他即将赢了。 碧霄一边欣慰,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弟子,能赢了昆仑,可一边她又开始烦恼,待会儿得找个什么法子让玄清放弃。 “玄琴神君对昆仑神君,以半招优势,胜。”芃珺站在场外宣布。 在观战时,芃珺就以注意到,玄清使用的多个剑招都与自家主上一脉相承,待会儿若是对上玄清,看来得打起精神了。 这也正是碧霄让芃珺在他们两两对战时去做评判的原委,芃珺与武修上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领悟力,只要让她观看对方实战三十招以上,准能找到对方可以突破的弱点,并狠狠盯准那一点猛打,直到自己赢过对方。 这也是因此,芃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天界坐稳司战右君神衔的原因,不管是战还是斗,她都有着高于旁人的能力。 大概也是因此,后来她才会被白泽说忌惮吧。 碧霄想着,也不知道芃珺和青羽她们两个放弃天界神衔和前途跟她来到这里,心里会不会觉得有些可惜。 等这件事结束后,她打算问问她们,如果她们愿意回到天界,那碧霄不会拦着她们。 昆仑神君以半招败给玄清,倒是心悦诚服,微笑着合手道:“不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听说玄清神君先后出师于太昊上神和碧霄上神两位师傅,如此凌厉罡正的剑锋在下佩服。” 看来,昆仑神君表面上是在说着佩服的话,话里话外却是在暗示,玄清既然身为碧霄的徒弟,辈分相悖,怎么能来参加如同师傅一样地位的碧霄上神的招亲大会。 岂不笑话。 碧霄听明白了昆仑神君的画里的意思。 原本她还打算找个借口让玄清输掉比试,救一下这位昆仑神君,毕竟以他的能力,在整个四海八荒也算排得上前列。但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至于玄清嘛…… 碧霄斟酌少许,道:“让玄清来参赛是我的意思。” 众人不解,疑问地看向她。 “起初我怕人数不够,让他来帮我这个小师叔充充场面,现在既然昆仑神君这样说了,我也确实觉得不妥,既然昆仑神君败了,那玄清也没有必要再进行下一轮的终极考验了。“ 玄清一听,顿时面露愕然,显然他没有料到自己赢了比试,却还是被师叔收回了资格。 “小师叔……”玄清哀怨地看着碧霄,眼里仿佛有万千委屈,清澈润泽的眼眸里蓄着隐忍的水光。 但碧霄没有动容,她看着玄清,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看一个晚辈:“玄清,退下吧。” 玄清失落极了,他做了这么多,难道终究还是不能被小师叔用一个男人的方式来对待吗。 就因为他背着那个师侄与师叔的名分,他就永远也无法跨过那条鸿沟。 玄清一手握着剑,孤零零站在高台中央,从没有那一刻,他觉得这般无力过。 就算当初他偷吻小师叔时被白泽帝君发现,他也没有这般绝望无力过。 因为那时候的他知道,只要他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小师叔总有知道的那一天。 可现在,小时线连让他开口的机会都不肯给,就这样直接以打发晚辈的方式打发了他。 这才是最让玄清难过的。 玄清神色黯然,而那位昆仑神君的心情也没有晴朗到哪儿去。 他被一个用来充场面的晚辈打败就算了,如果这个人赢了他进入下一关,那昆仑会心悦诚服,但现在,碧霄竟然让那个赢了他的人直接退出。 那自己岂不是白输了吗?昆仑神君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希望可以再次得到一个机会。 碧霄只是淡淡道:“输了就是输了。你输给玄清,和我让玄清退出,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昆仑无法,只得苦笑:“好吧,看来是我和碧霄上神无缘,祝愿碧霄上神能觅得一位真心待您的仙侣。” 碧霄点头:“多谢昆仑神君。” 昆仑走到下方观赛区,余光瞥见最早被淘汰那位云仓山挽莲仙君痴痴望着高台,不由叹道:“没想到我最终还是和你沦落到一样的境地。” 说实话,这次碧霄上神的招亲大会,人人都觉得昆仑神君应该是最有希望的那位。 闻言,那位挽莲仙君转过头来,狭黑眼眸沉沉看了昆仑一眼。 昆仑蓦地一愣。 好凌厉磅礴的眼神! 这真的是那个连一道题都答不对让众人看不起的挽莲仙君? 昆仑仔细一看,又发觉对方眼神中那种锋利的光芒消失不见,剩下的,仅仅是一种痴恋女神而不得的深情,整个人看起来再次变得不起眼,甚至带着种失败者的垂头丧气,又恢复了方才的样子。 这个挽莲仙君到底什么来头,直觉告诉昆仑,对方并没有这般简单。 然而就在他考究打量的时候,高台广场上飞上来两道身影。 一红衣妖媚,一黑袍乘风。 那红衣飘飘,黑发凌空,妖媚到精致的面庞在红衣黑发的映衬下,手指拈起,勾唇邪笑,举手投足透着令人赏心悦目的雅致。 这个男人,神祇地将狂放与优雅融为一身。 烛龙,作为亦妖亦神的神兽,他既是妖王,也是龙神。 他一出现,将在场十几位气质清雅濡俊的仙界们都比得黯然失色。 而另一边的黑袍身影,即便推着轮椅,仍旧进退自如,仿佛伤残的双腿并不造成任何阻碍,那架轮椅成了他的双腿,无论是驭飞还是纵身,都灵活敏捷。 昆仑不由感叹一声:“不愧是归墟玄庚上神啊,此等神功,就算我胜了玄清,再遇上他,恐怕也不是对手。” 碧霄上神哪里都好,唯独这几个厉害的师兄实在不好对付。 看着台上两位大佬,此刻诸君都在心里琢磨。 像烛龙那样的男人,比女人还美,实在太过邪魅妖气。 众人都觉得,他不适合碧霄。 碧霄上神刚经历一次与白泽帝君的破裂婚契,肯定会选择以为包容万千稳重体贴的男人,好让她安稳栖息。 难道历史又要再一次重演,碧霄上神最终会选择自己的二师兄玄庚? 昆仑遗憾叹气:“恐怕没什么悬念了,碧霄上神最终还是会花落自家。” 他感叹完,却突然听到旁边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挽莲仙君冷笑一声:“就凭他。” 第33章 烛龙赢了 烛龙与玄庚对峙着。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8节 天际忽然风云变化, 强大的磁场围裹在两人周围。 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密切注视着台上发生的瞬间。 碧霄淡定地端起白玉杯,垂眸吹了吹, 悠闲地喝了一口灵饮, 仿佛下面男人的决斗不是为了她。 青羽跟芃珺两人站在一起,低声问:“你觉得会是谁赢?” 芃珺深沉地摇了摇头:“说不准, 这两位我都没有见他们真正出过手。” 烛龙之所以被称为龙神, 源自他的居地不周山, 太阳从不周山东方升起, 再从不周山西方落下。 三界有这样一个传说,龙神睁开双眼, 太阳就会升起变成白天, 龙神闭上双眼,太阳就会落下变成夜晚。 那确实是真的。 当年父神让人射下多余的九个太阳后, 变把剩下的那个太阳交给了坐骑鲲鹏,后来鲲鹏随着父神一齐化身天道后, 烛龙子承父业, 接掌了太阳升落,从此守护不周山。 若不是此次碧霄和离,烛龙恐怕根本不会出世。 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这个总是喜欢穿一袭妖艳红衣的男人。 另一边, 姬玉也在问斧阙:“你说,二哥和烛龙, 谁更胜一筹?” 斧阙难得地皱眉沉吟片刻, 摸着络腮胡道:“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恐怕是烛龙那家伙。” 姬玉不太满意听到这个答案, 但他心里却也不得不替二哥悬着一颗心,毕竟,他的腿就会限制到很多,虽说这些年二哥已经将轮椅和他的身体达到合二为一的境界,可毕竟比不上一个健全自如的身体。 况且烛龙那家伙向来嚣张惯了,恐怕是不懂得谦让的,这次又是在师妹面前争个高低,两人都毫无保留一战,谁胜谁负还真的说不清。 尘光是玄庚的忠实拥护者,他道:“反正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二哥。” 尤其是在被六师弟背叛后,尘光觉得,普天之下,就只有二哥会掏心掏肺对小师妹好,恨就恨自己对小师妹不是男女之情,如果自己也喜欢小师妹,那他当然愿意站出来顶起这份责任,但现在既然有了二哥这么适合的人选,当然是无条件支持了。 至于烛龙嘛,尘光觉得,他小时候就老爱欺负小师妹,经常恶作剧,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尘光觉得他一点也配不上师妹,而且他笃定,师妹也不会喜欢他那种上天下地为己独尊的拽样。 别说师妹了,就连尘光有时候都有点看不惯烛龙那副讨打的样子,一个大男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成天穿那招摇的红衣裳,若不是几位哥哥们镇着,他早就想跟烛龙打一架了。 好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试炼台上,两人出手了。 尘光顿时屏气凝神关注着,默默给玄庚捏紧了拳头。 全场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两人身上,他们的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得用神力聚集到双眸,将那速度慢放,才能看清双方的招式。 观望台下,昆仑和旁边那位挽莲仙君也眼神笔直看着,一错不错。 被淘汰的昆仑神君甚至同挽莲仙君讨论起来:“仁君觉得,是龙神会赢,还是玄庚上神会赢?” 挽莲仙君幽幽道:“玄庚上神深不可测,烛龙狂妄,恐怕会大意落败。” “哦?”昆仑神君表示意外,竟然还有这种另辟蹊径的分析,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又观察了下台上战况,二位大佬都没有使用神兵,徒手过招已是极致,此刻天空忽而狂风大作,忽而寒冰霜降,天空几番斗日变幻,几乎已看不清风暴中的两人究竟使出了什么法术。 有生之年,能见到一场这样的绝世比斗,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心底发出这样的感叹。 烛龙本以为玄庚伤了双腿,打起来应该会很容易,起初倒没怎么使尽全力,想着在小霄儿面前耍耍帅,随便走个过程然后可以快速结束战斗。 但他没想到,玄庚比他预想的要难缠,实力有些高深莫测,与之交手时,无论他怎么挑衅,对方的沉着都有种让他摸不到底的感觉。 这点认知,让烛龙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刚开始时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只用六七分实力的心态也变得正色起来,当然,就算他全力以赴,也是不忘耍帅的。 每使出一招,烛龙就要回头看看碧霄,然后冲她眨眨眼。 碧霄:“……” 真是什么时候都改不掉的臭毛病。 换香的弟子一直往铜鼎中插了三次香,天际的风云从灼热刺眼变成绯红漫天,这场比试终于结束。 “你输了。”烛龙看着玄庚,挑眉道。 玄庚紧紧咬着牙,撑着轮椅扶手,双眼阴沉地盯着烛龙。 “你以为光凭这一场比试赢了,她就是你的了?”玄庚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嘴角隐隐沁出一丝血迹。 “自然不是。”烛龙上前,“就算她最终没有选择我。”烛龙眼神坚定,“那个人,也一定不能是你。” 玄庚眯了眯眼:“为何不能是我。” 烛龙眼底讥诮一闪而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完,他抬头看向碧霄,两人的视线隔着遥远的八角高台对视,烛龙朝她露出一个熟悉地招摇肆意的笑容,得意地挥了挥手:“小霄儿,我赢啦!” 而在烛龙看不见的地方,玄庚脸上划过一层幽深难辨的阴鹫。 瀛洲弟子立即跑上去,将他们的师尊扶了起来。 尘光也迎上去,担忧地问:“二哥,你没事吧?” 玄庚摆摆手,苦笑:“我无碍,是我艺不如人。” 对于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是意料之外,但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玄庚上神双腿有残,打不过双腿健全的龙神,无可厚非。 观战的昆仑神君不可思议道:“想不到龙神的法力竟已高至如此斗转星移之境地。我等在他面前,只怕走不过十招。” 旁边那位挽莲仙君亦陷入深思,确实烛龙的修为之深,也在他的意料之外,看来这些年他在不周山,并未丝毫松懈。 但玄庚会败得这般狼狈,却是他没想到的,看来,他是有意隐藏真实实力。 能用寒冰结界封住虚弥镜的实力,绝不止今天展现出来这些。 玄庚若是真的想要得到碧霄,为何在于烛龙一战时不倾尽全力?这才是最让挽莲仙君猜不透的地方。 挽莲盯着玄庚,若有所思。 “去看看二哥有没有受伤。”高台中央,碧霄对青羽道。 青羽立刻来到武台中央,询问苟弼:“玄庚上神可有碍?” 苟弼正要作答,玄庚朝青羽笑了笑:“我无事,一点小伤罢了。”然而话音还未全落,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将一身湛清长衫染得触目惊心。 青羽大惊:“玄庚上神,您受伤了?” 苟弼急忙道:“我背师尊回去治伤。” 台上顿时乱作一团,姬玉斧阙等人也立即飞到台上去,见到玄庚吐出的血迹,斧阙顿时火冒三丈,回头对着烛龙就是一锤:“烛龙,你下手未免太狠毒了。所有人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你竟然将二师兄打伤。” 烛龙侧身避开斧阙的雷火锤,抄着手冷笑道:“他本来就是一副病秧子的身体,究竟是我打伤的,还是他自己吐的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刚才交手,两人只是斗法,烛龙从未伤及玄庚心脉,以玄庚的神力,烛龙要想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他打伤到这个地步,也没那么容易,刚才两人谈话时还好好的,这才一转身,就给他来了一出口吐鲜血。 这么能装,怎么不去凡间唱大戏呢。 烛龙冷嗤,越发在心里不屑,看不惯玄庚这虚伪的样子。 “不是你是谁,方才我们都亲眼看见了。你为了赢得比赛,竟下如此狠手,小师妹是绝对不会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的。”斧阙怒声道。 那表情,若不是旁边人拉着拽着,他绝对会冲上前代替二师兄跟烛龙打一架。 尘光也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盯着烛龙:“你明知道二哥有腿疾,下手还这么重,你如此做派,赢了与输又有何区别?” 烛龙简直无语,这群师兄弟的脑子是被猰貐兽吃掉了吧?怎么一个个的这么好骗。 明显就是玄庚输了比试,假装吐血诬陷他,好让所有人指责他胜之不武。 若是像刚刚昆仑对战玄清那样,就算玄清赢了,也被碧霄亲口取消资格的话,那玄庚的计谋就得逞了。 烛龙不屑于解释,他只在意碧霄是怎么想的。 想到这里,烛龙突然有点慌,若是碧霄也被玄庚的苦肉计蒙蔽的话…… “小霄儿,你也觉得是我耍了阴招将你二师兄打伤的?”他转身,泛着金色的瞳眸定定看着碧霄问。 碧霄不紧不慢走到武台中央,先是蹲下身帮玄庚擦拭血迹,然后才问:“二哥,你伤得可重?” 烛龙在一旁看得都急了,很想上前大力摇晃碧霄,醒醒,你别被他骗了。 玄庚深深看着碧霄,温和地笑了笑:“我没事,师妹,是我输给了烛龙,不怪他。” 碧霄点点头:“那就好。苟弼,你让弟子们送二哥回去治伤。这里的事,就不用管了。” “师妹?” 碧霄回头看着玄庚:“二哥放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心里有数,你还有伤在身,不能耽搁,先回瀛洲殿吧。” 玄庚怎么也没料到碧霄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看着烛龙欲言又止,那眼神,仿佛只要碧霄选择了烛龙,就是将自己推进火坑。 苟弼站在身后,抬头往观战席中的挽莲仙君处看了一眼,对方不动声色朝点了点下巴,苟弼默默收回眼神,上前焦急道:“师尊,弟子还是先送您回去治伤吧。” 说着,苟弼抬手,身后几个弟子上前,推着玄庚的轮椅往瀛洲殿行去。 “停下,我还有话跟师妹说。”玄庚冷冷低喝,几名弟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听首席师兄的话送师尊回去养伤,还是改听师尊的话留下来,于是便停在了半路。 只听玄庚回头朝碧霄喊:“师妹,烛龙他并不是你的良人。” 碧霄淡淡一笑:“二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转头看着姬玉和尘光,拜托道:“师哥五哥,二哥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姬玉替她着急,“师妹,你真的想清楚了,烛龙他处处争强好斗,性格放浪桀骜,他不适合你。” 比白泽还要不适合你。 请你千万不要一时置气就选择烛龙。当然,这句话,姬玉并没有说出来。 碧霄垂眸,还是那句话:”我知道的四哥,我心里有数。送二哥回去吧。“ 姬玉甚至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霍然转身:“罢了,终究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尘光也上前,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碧霄:“小师妹,如果你真的选择烛龙,那我以后可不会来不周山找你喝酒了。” 碧霄一笑:“那我到方壶山来找你喝酒如何。” 尘光愤愤跺脚:“师妹啊师妹,你怎么总是这么执迷不悟!” 斧阙上前,瓮声瓮气道:“师妹,你的姻缘做何选择三师兄不能干预,但我只想说一句话,希望你同样的错不要再犯第二次。” 碧霄点头:“三哥的肺腑之言我记住了。” 说完,三人抬着玄庚扬长而去。 良久后,烛龙走到碧霄身畔,仍旧是用那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地语气问:“小霄儿,你真相信我没有打伤你二哥,万一我为了得到你使了什么阴招,你可没处后悔去哦。”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39节 碧霄回头,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我只说相信你没耍暗招,什么时候说了就选你了。” 烛龙:“???” 没有吗,那刚才她一副为了他跟几个师兄决裂的态度是要干嘛? 第34章 坦白 师兄们相继离开了, 但招亲大会仍要继续。 玄清退出,玄庚受伤,剩下人的无疑都不是烛龙的对手。 看着自己以绝对的优势一骑绝尘, 烛龙笑得愈发眉飞色舞, 不停拂着自己额前的头发,痞痞地对碧霄道: “说真的小霄儿, 刚才你是不是被我英俊潇洒的样子给迷住了?” 碧霄认真看了烛龙半晌, 摇头:“没有。” 只觉得挺蠢的。 一盆冷水泼下来。 烛龙蔫了蔫, 不过好在他的脸皮厚, 心态强,转瞬又亢奋起来, “下一关是什么?方才说你要亲自进行终极考核, 我都快等不及接受你的拷打了,来吧来吧!” 碧霄拿过青羽递来的名单, 第二场武试,共有五人在各自的对打场次里胜出。 略略扫过一眼名单, 除了烛龙, 另外四位碧霄在今天之前都没什么印象。 回想了下几人在第一轮文试时的作答,碧霄心中无奈叹了声气,又抬头看了眼一脸痞张不知低调为何物的烛龙,抬手捂了捂脸, 罢了。 最后一关时, 高台上只留了碧霄和青羽芃珺三人。 她抬手一挥,座椅四周便被几片硕大的碧莲屏风挡住, 碧莲形成结界, 外面的人看不见也听不见屏风里面的在说什么。 碧霄让青羽按照名单上的人挨个以此进屏风, 她会进行一场单独对话。 谁也不知道碧霄上神会问什么, 五个人里除了烛龙,心里都是既紧张又忐忑。 烛龙甚至不知道从哪儿顺了把折扇来,学着姬玉的模样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叠腿悠闲地靠在廊柱上,压根没把那其余几人放在眼里。 “鱼修神君,碧霄上神请您入内。” 一位清隽风雅的仙界闻声出列,向众人拱拱手后,朝着碧霄所在的莲花屏风里走去。 当真正与碧霄面对面仅隔三尺距离时,鱼修神君抬头看着面前这张潋滟瑰昳的脸,还是有些被摄住,但他心知这样直直盯着碧霄上神看必会引起她反感,只短暂看了一眼后便垂下目光。 四周的碧色莲叶便是碧霄以本体灵力幻化,她坐在中间,若隐若现的白色灵气萦绕在她周身,白衣黑发,玉面红唇,毫无妆点,原本应是洗净铅华的模样,却在她清冷无华的神情下,生生给人以高贵典雅的实质压力。 都传碧霄上神同白泽帝君和离那日,跳下了绝情道。 也不知是否因此的缘故,碧霄上神看起来比从前感觉更难以接近。 就这么心神回转短短几瞬,鱼修仙君便额际出了两排密密的汗,好在他修为不错,也比较擅长表情管理,用内灵稍微一压,便看不出什么异常。 就在他内心各种思绪起伏时,听到对面碧霄上神清雅悦耳的声音淡淡问:“倘若我和你结契,你可否能接受我不和你双修,不和你居住在一块?” “嗯,在下一定……啊?”鱼修神君听完问题,不待反应便第一时间准备应下,但立即反应过来碧霄说的重点是什么,当即一呆,“什么?” 不双修,也不居住在一块,那这结契有什么意义? 传出去,今日一道前来参加招亲大会的那些仙君们还以为他有问题呢。 碧霄看着对方反应,点点头:“你出去吧。” 鱼修神君急了:“碧霄上神,此事我并不是不同意,只是不知既然您决定重新选夫,定然是想要开始新的人生,为何提出如此要求。” 碧霄已然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只平淡而漠然地直视对方:“我的问题问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对方虽然觉得难以理解,但看着碧霄毫无波澜的眼神,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机会,无奈,只好起身往外走。 唉,看来那绝情道还是害人不浅,碧霄上神如今看着就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无心之神,就算真的有幸得到她的青睐,成为她第二任夫君,恐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无外乎是自己一味掏心窝子的付出,但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回应,也永远不可能在她心里又一席之地。 这种认知其实今日来的这十八位仙君心里都有,所有人都觉得只要碧霄上神肯纡尊降贵自己便不在乎,但当他亲口听到碧霄说不会同他们双修,也不会同他们居住在一块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这不就相当于一个既要承担将来来自白泽帝君君威怒压的责任和风险,还不能达成自己抱得美人归的心愿。 这样的角色,吃力不讨好,他们若仅仅凭着对碧霄上神当初的仰慕,兴许能做到一年半载,长情的或许能顶着压力坚持十年八年,但那可是一辈子呢。 仙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寿命是无止境的,只要他们能渡过自己的每一次命劫,就可以永远长生。 永远长生,永远无爱,多么可怕。 鱼修神君走出莲叶屏风时,回头看了一眼碧霄上神,心中喟叹,今日来的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会是碧霄上神要找的人。 在仙界,那点浅薄的爱终究是抵不过无尽的时间的。 他出去后,又有三位仙君陆续走进莲叶屏风,但都同前面的人一样,没过多久,就都垂头丧气出来了。 看得外面的人不明所以,疑问重重,碧霄上神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难题,把他们都给难住了? “龙神君,主上请你入内。”直到青羽走出来,对着一直漫不经心等在廊柱下的烛龙道。 烛龙不慌不忙,懒散潇洒,整理了红衣袖摆,捋清了额头乱发,又仔细地低头左看右看,确认周身没有任何一处不妥后,抬头冲青羽点点头,才施施然往莲叶屏中走去。 青羽:“……” 碧霄坐在莲叶中,脸上没什么表情。 烛龙进来,原本懒散傲慢的眼里瞬间划过宠溺:“小霄儿等我等久了吧。” “坐。”碧霄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莲花椅。 烛龙便坐了下来,宽肩挺拔,神色深邃,竟是罕见地换去了平时轻浮玩笑的模样,正经的样子变得让碧霄险些不认识起来。 他用那双泛着浅金色的瞳眸深深看着碧霄,嘴角弯着温和的浅笑,声音低哑,醇厚动听:“小霄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我都听着。” 碧霄看着烛龙,良久后开口:“烛龙,我们认识多久了?” 烛龙想也不想回答:“一万年余九百五十七年了吧。” “记得这么清楚。”碧霄有些惊讶,她也只记得约莫是一万年左右,具体多年没人回想得起了。 年月太久,她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烛龙的,也想不太起来了,反正打从碧霄有印象以后,烛龙就是跟在鲲鹏大人身边过来找他们师兄妹几人玩儿,而且从小就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样子。 “可能你不记得了,但我永远记得。”烛龙笑着说。 他清楚记得,那次随父君去不周山时,听父君说父神的最后一位爱徒化形了,是个女孩儿,长得粉雕玉琢跟个玉娃娃似的。 那时候烛龙不屑一顾,长得再好看,能有他好看么。 他可是全天下最俊美的龙呢。 直到他来到不周山,看到那个扎着双飞髻的碧衣小姑娘,烛龙看呆了,世上竟真的有人长得比他漂亮! 他跑过去扯着小姑娘的头发,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地样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可没想到小丫头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就挥开他的手,还给了他两脚,叉着腰对他怒目而视:“你是谁啊。” 再然后,她那一群宠妹狂魔师兄们便跑过来,围着她问长问短,生怕她受伤了一根汗毛,小姑娘狡黠地看他一眼,转眼就指着他哇哇大哭,让她的师兄们以为烛龙欺负了她。 烛龙无语,明明他根本没用什么力气好吧,况且也只是扯了下她头发而已,用得着哭得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么。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烛龙被她那几个师哥们给一顿警告,不许他欺负小师妹,也不许他靠近小师妹。 护得跟个什么似的。 从那儿以后,每次烛龙到不周山来,就专门喜欢去‘欺负’碧霄,看着她生气噘嘴狠狠瞪他的样子,烛龙就觉得很开心。 哪怕,当时他被她那几个师兄收拾过不少回,也改不了这个习惯了。 “这些年你一直在不周山,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愿出世了。”碧霄又说。 很多仙神慢慢地,会将自己活成神话,不管是后人还是三界,都只能在传说中听到他的事迹。 至于那些神,到底是陨灭了,还是隐世不出,慢慢便无人知晓。 曾经碧霄以为,烛龙也会成为那样的神。 毕竟,也确实有着这样的趋势,很多仙界后起之秀,只在传说中听闻过这位执掌日月斗转的不周山龙神。 “确实没打算出世了。”烛龙满不在乎地笑笑,金眸看着碧霄,醇磁的嗓音透着感叹,“不过你是例外。” 碧霄一怔,继而眉梢一皱。 倘若是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应该是会有些反应才对,按照她的理解,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就算被表白的女人不喜欢那个男人,也应该说什么什么来周全对方的体面。 这样彼此才不会尴尬。 可是碧霄做不出什么反应来,因为她的内心毫无反应。 于是碧霄对烛龙说了句谢谢。 烛龙异常无奈,脸上每一个五官都透着无奈。 他看着碧霄:“你如今这样,怕是来找我还债的吧?” 碧霄疑惑。 烛龙笑笑,自顾自道:“小时候我常常欺负你,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轮到你欺负我了。” 碧霄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小时候的事,我也并不觉得你在欺负我,其实,严格说起来,是我戏耍你的时候居多吧。” 她常常在哥哥们面前告烛龙的歪状,害得他经常被胖揍,那些事虽然久远了,但碧霄还是记得一些的。 烛龙失笑摇摇头,揶揄她:“行,原来你自己还知道啊。” 碧霄不说话了,她这辈子,除了在白泽身上栽过跟头,还没在旁人手里吃过亏。 两人谈了这么多,也该进入正题了。 碧霄默了默,又抬手将碧莲屏障周围的结界加固了些,确认没有一丝遗漏后,将方才问其余几位仙君的问题原封不动问出来:“烛龙,倘若我选择了你,和你结契,但我不想和你双修,也不想和你居住在一块,你可能接受?“ 烛龙:“你不本来就是这打算吗。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想就不想,等我们结了婚契,还继续当朋友就是,总之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白泽那混蛋再来纠缠你。” 碧霄停了几息,不动声色问:“你怎么知道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烛龙笑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额头:“你真当我傻啊,你才跟白泽和离这么短时间,就算你被绝情道噬力灼伤情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生出另选夫君的念头。” “也许我比你以为要更了解你一些吧。”烛龙将那只手滑下去,单手捧起碧霄的下颌,金色的瞳眸泛着碧霄读不懂的柔光,“我虽不知你这么做有何用意,但只要你需要,我就就帮你。”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40节 哪怕只是被你当做一个甩开白泽的工具利用,那又何妨。 碧霄定定看着烛龙,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像是要透过他那双永远玩世不恭的瞳眸看穿他的真实内心。 从前都是人负她,现在,就让她自私一回,她来当那个负心人吧。 如果选错了,那么一切后果她自己承担,如果选对了,碧霄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回报他的恩情。 良久后,碧霄轻轻将他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拿开,决定开门见山告诉他实情。 “烛龙,我怀了白泽的孩子。” 烛龙柔和的眼眸一顿,掀起眼帘看着碧霄,眼帘似有黑色风暴卷起。 “我决定要这个孩子,但孩子的父亲不能是白泽。” “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让这个孩子以你的神脉名义出生,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来回报你的恩情。倘若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毕竟这是强人所难,你只要当做我们今天这场谈话没发生过就好,也请你帮我保密,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碧霄语气平静地说完这些话,便开始等着烛龙的答复。 她不退不避,就那样直视烛龙,不管他即将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用什么样的语言质问她,亦或是羞辱她,怒骂她,碧霄都会坦然接受。 烛龙也盯着她,两人就那样平静地互相直视着。 良久,烛龙握住碧霄的手放到自己掌心,淳磁的嗓音变得微微沙哑:“不用担心,从今往后,有我在你身边。” 碧霄看到烛龙金色的瞳眸里似有水光泛起,她不懂那是为什么。 “你不介意吗?”她问,“我只是想利用你,给孩子找一个名正言顺出生的血脉,我已被绝情道反噬,永远不会对你动情,也永远不会爱你,更加没有打算委屈自己来补偿你。我这么自私,我这么坏,即便是这样,你也都不介意吗?” 碧霄麻木地说出那些话,这一刻,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听到烛龙给她怎样的回答。 她不晓得烛龙在听到这些话后心里会是难受还是受伤,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欺骗烛龙。 烛龙发出一声沉沉地长叹,无可奈何地一笑,揉了揉碧霄头发:“倘若是旁人敢这么对我,我烛龙定叫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但谁叫你是碧霄呢,你啊,大概生来便是我的例外吧。” 他大概就是来还债的,小时候欺负她的那些债,只能让他用余生慢慢来还。 “不会动我动情没事,两人之间,一个人付出,一个人接受就行。你不想和我双修,切,我还怕你这点半桶水神力拉低我的法力呢。你要是不想去不周山住,咱们就住蓬莱岛吧,反正不周山我待了这么多年,也腻了。”烛龙满不在乎道。 碧霄怔怔看着烛龙,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来。 烛龙又恢复成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抄着双手挑眉:”孩子多大了,男孩儿女孩儿?名字想好了没有?“他看向碧霄小腹,摸着下巴道,“既然从今往后我就是他老子了,名字总可以让我来取吧。” 碧霄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笑了笑:“好,名字就你来取。” 作者有话说: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个愿意打破自己原则来爱你的人,在他面前,你可以自私,可以任性,可以展露自己所有不好的一面。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人,请务必珍惜。 第35章 请假 招亲大会就这样戏剧性地落幕了。 各路仙君们满怀憧憬地来, 又垂头丧气地离开。 碧霄选择了烛龙。 所有人都不理解,也不赞成这样的决定。 但碧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非常坚定地宣布了这个决定。 只有她的心腹青羽和芃珺支持她。 她们对碧霄说, “主上, 无论您去哪里,我们都永远追随您。” 碧霄听后沉默片刻:”我正打算询问你们的意思, 倘若我同烛龙回了不周山, 你们可愿与我一道?“ 青羽立马明白, 碧霄是担心她们也不赞成她选择烛龙, 便以双拳抵胸道:“主上,这么多年, 我一直跟随在您左右, 无论是在天宫,还是归墟, 亦或是不周山,您在哪里, 我青羽就在哪里。” 碧霄双眼看着前方, 语气悠苍:“你们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芃珺更是直接,她索性掀起长袍对着碧霄半跪而下:“主上,您若是在天宫,芃珺愿意做个挥斥天兵的将军保护您, 您若是在不周山, 芃珺愿意做个单枪匹马的小兵保护您,只要主上需要芃珺, 芃珺便永远追随主上。” 没有哪一刻碧霄如此烦恼自己变得无情无欲, 她看着向她跪下的芃珺, 无法做出感动的表情, 无法流出感动的泪水,她能做的只是扶起芃珺,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说声:“好。” 青羽和芃珺二人,是碧霄在当初诸神混战时收留的受伤小神兽,而后两人跟着她一直披荆斩棘历经战乱,也是挣得一身战功累累,直到三千年前她与白泽结契成为天后,两人便也顺其自然跟着她留在天宫,一主文,一主武。 她们对碧霄,从没有过二心,一直这般忠心耿耿。 碧霄左手握着芃珺,右手握着青羽,“有你们真好。” 烛龙因为碧霄的选择,一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 但他无惧。 无论是旁人的议论还是挑衅,他一概收下。 在碧霄不知道的地方,确实有几位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仙君们悄悄去找烛龙单挑,但都被烛龙轻描淡写打败了。 他只对这些人说了一句话:“你们既然爱慕她,就应该相信她自己的选择。” 但是那些被他打败的仙君这样回了他一句:“三千年前碧霄上神就自己选择了白泽帝君,但现在她还不是后悔了。” 烛龙听罢,妖异俊美的脸庞变得深沉难懂,金色的瞳眸深处有某种隐怒和厉色划过,他转过身时,薄唇勾起轻飘飘一笑:“也是,白泽确实不算什么好东西,所以像她这么聪明的人儿,同样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在众君愤愤不平的眼神中,烛龙施施然离去。 碧霄和烛龙两人商量,若按照当初碧霄画的那张图纸,蓬莱岛建岛还需要个两三年时间。 这两三年时间,倘若只有碧霄和青羽芃珺几人,一直住在师兄妹的瀛洲殿倒是没什么,可现下各位师兄们对烛龙又极大意见,如此就不妥了。 烛龙试着询问碧霄:“要不你先随我回不周山住两年,等蓬莱岛建好了,我再陪你回来?” 内殿中只有他和碧霄两人,烛龙便把要害说给她听:“如果你不想孩子出生在不周山的话,到时我陪你提前回来?” 碧霄对尚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没有什么感觉,况且胚胎已被她封印,两三年内她是不会让他/她出生的,所以时间到是不紧迫。 碧霄想了想,对烛龙道:“回不周山是必然的,不过时间不用这么赶,我们两个,再加上青羽和芃珺,也就四个人,不如从归墟出发,一路去三界游游走走,妖界人间都去看一看,最后到达不周山,你看可行?” 烛龙将碧霄的纤手捉进自己大掌中,放在手心欢喜地亲了又亲蹭了又蹭:“好,你说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说: 因家里老人去世,最近几天没时间码字,请读者朋友体谅。 回来会补上更新。 第36章 凡间 第二天, 碧霄带着芃珺青羽去向几位师兄道别。 五师兄姬玉对她道:“师妹,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五师兄都是支持你的, 如果烛龙敢对你不好, 五师兄就去帮你揍他。” 碧霄笑:“好,五哥。” 四师兄姬玉对她道:“虽然我比较希望你选择二哥留在归墟, 但既然你选了烛龙, 我也祝福你。我瞧着烛龙看起来不着调, 但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人。” 三师兄斧阙对她道:“师妹, 放心去吧,要是烛龙那小子敢欺负你, 就告诉三哥, 三哥去砸了他不周山神殿。” 碧霄一一应下。 最后,她来到二师兄玄庚门前。 二师兄却闭门不见。 碧霄一声叹息, 转身,对烛龙道:“我们走吧。” 一行四人, 就这样出了归墟, 朝凡界去了。 不过出了归墟没两日,四人行就变成了五人行。 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在归墟山下等候已久,烛龙对碧霄道:“这是不周山行宫的管家,明镜先生。此趟游历凡间行程便由他来安排。” 碧霄朝这位明镜先生点了点头。 明镜先生沉默寡言, 向碧霄等人颔首后, 便站到烛龙身后一言不发,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从归墟驭行, 一直到凡界交汇, 才改乘马车慢遥遥超城镇驶去。 芃珺和管家坐在车外, 青羽和碧霄还有烛龙坐在车内, 烛龙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大堆凡间的新奇玩意儿,拿着给碧霄看。 “小霄儿可知道这是何物?”烛龙献宝似的拿着一个拨浪鼓,一边拨弄一边问碧霄。 碧霄:“三岁小儿玩的玩具。” 烛龙:“……” 他摸摸鼻子,又找出一个纸鸢,兴奋地道:“这个你一定没见过吧?” 碧霄想说她不仅见过,还玩过,可瞧着烛龙那兴致勃勃的表情,又不忍泼他冷水,于是配合地道:“嗯,没见过。” “这叫纸鸢,用一根线收着,摆弄这纸鸢就可以随风飞到半空去,等进了凡间城里,我教你。”烛龙煞有其事地讲解着,仍像小时候对待小姑娘那样哄碧霄。 碧霄可有可无地道:“嗯。” 烛龙感觉自己被敷衍了,因为他看见青羽在旁捂着嘴偷笑。 他不能对碧霄发脾气,却可以对青羽横眉冷对,将脸一沉:“你在笑什么?” 青羽立马正色,疑惑:“我没笑啊。” 烛龙黑着脸:“你笑了。” “我真的没笑。主上,你刚看到我笑了吗?” 碧霄:“……”“好像没有。” 烛龙:“……好吧。” 芃珺听着车厢内几人的欢声笑语,脸上也挂起浅浅的笑意,她看了眼旁边挥动缰绳的明镜管家,却见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仿佛车内的一切与他无关。 真是个奇怪的人,芃珺心想。 马车很快驶进了城门,这座边陲小城池虽然不大,但很是繁华热闹,除了当地居民外有许多行商来往,更时不时有修真界人士从此路过。 当然,既然会有修道人士,那妖界精怪作乱也偶有发生。 不过这里的百姓应对起来已经有了经验,大户人家都会请以为得道修士在自家坐镇,总的来说,这座城里还算太平。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41节 烛龙提议在这里歇上一晚,明天在周边玩上两日再继续前行。 碧霄没意见,反正她们这趟就是出来打发时间的,走走停停正合适。 管家找了城里最大的客栈,要了几间上房,然后在客栈里点些酒水饭菜食用,当然,这一环主要是为了避免客栈里的其他客人觉得奇怪,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所以碧霄他们从进入凡间后就一切入乡随俗。 碧霄的容貌如果不作掩饰,在凡间是会引起轰动的,所以她用了些法术,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普通了一些,虽然言行举止里的气度是刻在骨子里掩盖不了的,但若配上一张普通的容貌,旁人看了,只会觉得是哪位宦官家出来的大家闺秀罢了。 至于烛龙,他天生张扬,才不屑掩饰自己俊美的容颜,照旧是那副红衣飘飘目空一切的样子。 但偏偏他如此张扬桀骜,却没人敢上前惹他,因为一般像他这么拽的人一看就是硬茬。 凡间这些普通人,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青羽在房间整理,芃珺则在楼道巡视,明镜先生在掌柜的推荐下点菜,烛龙和碧霄坐在桌边说话。 烛龙给碧霄倒水,手一碰,却发现是凉的,他抬掌用灵力在杯子上握了握,然后递给碧霄:“好了,现在是热的了。” 管家点完酒菜,一转身,就看到烛龙笑着将茶水递给碧霄的模样实在有些憨,跟他平时桀骜不驯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烛龙接过菜单,不太懂凡间这些五谷吃食哪样好吃还是不好吃,便递给碧霄:“你看看?” 碧霄瞟了一眼,倒是不少都是她喜欢的口味,便道:“就这些吧。” 店小二上菜很快,青羽和芃珺也下来一起坐着用饭。 她们俩吃得很干巴,吃惯了灵泉仙果,这些凡间五谷在她们嘴里味同嚼蜡,仿佛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举着木箸在每一个盘子里夹一筷子,便放下了。 倒是碧霄,认真尝了几样菜品,在她觉得好吃的又夹了一次,觉得不好吃的动也没动过了。 烛龙见她不喜欢的那几样,便将盘子对调,直接端过来放在直接面前,方便她夹菜。 就在烛龙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旁边的明镜管家默默瞟了他一眼。 碧霄仿佛理所当然,也并未觉得烛龙的这个举动哪里不对,就连青羽和芃珺都觉得理所当然。于是那位明镜管家又小幅度抬头,默默看了眼碧霄。 等到碧霄吃完后,烛龙将早已准备好的帕巾递了过去,又倒了一杯漱口用的温茶水,将他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碧霄笑笑:“怎么小时候没觉得你这么体贴周到?” 烛龙一顿,摸摸鼻子:“小时候不懂事嘛那不是。” “你那叫不懂事?”碧霄斜眼觑他,“那恐怕叫招人厌吧。” 烛龙乖乖闭着嘴不吭声,只咧嘴冲她笑,小霄儿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碧霄看着他那样,觉得他在自己面前越来越像某种犬类神兽,压根就没有了神龙一族的天性傲慢。 她默默检讨,自己是不是给他压力太大了? 让他连本性都丢失了。 不再桀骜不驯的烛龙,那还是烛龙吗? 碧霄有点担心,在想要不要找个时间跟他聊聊。 烛龙示意管家去结账,管家掏出几颗夜明珠,扔给掌柜的:“不用找了。” 掌柜的捧着金闪闪的夜明珠,眼睛都差点晃花了,他还从没见过这般宝贝,双眼都看直了。 这还是上路以来碧霄第一次听到那位明镜先生说话,沙哑低沉,像被砂纸磨过喉咙,听着让人不适应。 但碧霄没作回事,那边烛龙又提议到街上去走走。 眼下天还未全黑,碧霄刚吃了不少东西,现在回房也就是打坐修炼,委实枯燥,还不如上街去看看凡界风光。 于是她同意了。 又问青羽和芃珺:“你们可要去一同去?” 两人点头。 不是说青羽和芃珺对凡间感兴趣,而是她们不放心离开主上一步,必须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 对烛龙,她们只是出于对主上的拥护而选择相信他,对烛龙本身,青羽和芃珺是不大待见的。 可以说,经过了白泽帝君那件事后,青羽和芃珺对于男人都不怎么待见。 一行人走在热闹的凡间街头,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不过好在青羽和芃珺两人像个黑白双煞一样护在碧霄左右,也没人敢靠近她。旁边还有个一看就妖异非常的烛龙,身后还有个神秘莫测的明镜。 他们这一行人的组合,老远就给人一种大佬的气息。 走着走着,烛龙占了碧霄旁边最近的位置,和她并肩而行,青羽和芃珺被他挤到了后头。 隔着五六步的距离,青羽跟芃珺道:“我瞧着这龙神也不像是个靠谱的,太轻浮了。” 芃珺面色冷酷:“总之是比白泽帝君要好得多,刚才在饭桌上你也看到了,他多殷勤,主子要什么不要什么,他都想在前头了,至少面上是值得肯定的。” 青羽忧心忡忡地道:“可我就是怕他做的这些都是表面功夫,用来取悦主子的,真心到底有几分,谁能说得清楚。” 芃珺安慰她:“你要这样想,当初白泽帝君连这些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呢。岂不是更讽刺。日久见人心,烛龙到底如何,咱们慢慢走着瞧。” 青羽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去纠结烛龙的殷勤体贴到底含了几分真心,如果他是装的,到时候她就和芃珺一人帮主子砍他一刀出气就是。 走在最后头的管家明镜先生听到了青羽和芃珺的对话,微微出神,深沉的眼底一片漆黑,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他抬头看着最前面的碧霄和烛龙,两人身高较有差距,但背影看上去却是那般的和谐。 碧霄一路走一路逛,看到什么喜欢的玩意儿和零嘴,只要她眼神在上面多停留一瞬,不用她开口,烛龙就掏了钱将东西买下来。 逛到后来,烛龙手上胳膊上都已经挂满了东西,一个个堂堂龙神,高大挺拔的身上挂着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模样看着有些滑稽。 而且这是在凡间,他又不好直接将东西扔进乾坤袋里。 碧霄有些无言,其实她看那些东西只是觉得好奇,或者觉得有趣罢了,并不是想要买,也不是非要买下来不可。 “烛龙,你这样……累不累啊?”她问。 “不累不累,我一点儿也不累。”烛龙以为她还想买,便连忙腾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我还可以拿十件八件,没问题的,你尽管买!” 碧霄:“……”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因为断更太久,我把这本文的一些配角名字都忘了,我的天呐,还得从头全文看一遍才想得起来,复健也太难了,唾弃我自己! 发50个红包给大家赔罪吧! 第37章 天境之眼 碧霄是想问烛龙, 他这样予取予求地迁就她累不累。 可是当她看到烛龙那看似吊儿郎当实则透着深情和认真的眼眸,话又问不出口了。 罢了。 碧霄逛累了,抬头看着灯火阑珊的人间街道, 河桥上, 月下约会的男女们提着灯笼相依而行,散落人间朴实而平凡的幸福, 她站在这充满七情六欲的烟火人间中, 竟恍惚觉得不太真实。 她看这人间, 就像凡人看仙境, 犹如镜花水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雾幕。 他们在人间游历了三个月, 见了山川河流, 也见了小桥流水,最多只在一个地方待上半个月, 路上遇到小精小怪作乱,也会顺手摆平。 一路上, 烛龙充分展现了他的优点。 不管走到哪儿, 他都能顺手讲几句当地的见闻见解,在马车上赶路无聊时,他也总能想些笑话趣事将来逗碧霄展颜一笑。 青羽和芃珺也从最开始的对烛龙冷眼望和防备渐渐对他态度好了一些。 作为碧霄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们自然看得出来, 离开归墟后的这段时间, 尤其有烛龙每天在旁听哄她逗乐,是碧霄心情最好的一段日子。 只要是对主子好的人, 让主子开心的人, 就是她们俩的恩人;但凡让主子不顺心, 给主子添堵的人, 就是她们俩的仇人。 三个月后,碧霄对烛龙说:“人间也游历得差不多了,我随你回不周山吧。” 烛龙很欣喜,他本以为碧霄要在凡间散心三个一年半载的,没想到她现在就愿意和他回不周山。 烛龙红衣银发,容貌妖冶俊美,又有一双金色的瞳眸,看着人时若神色认真,会有一种使人至幻的错觉——这是他们鲲鹏神族与生俱来的能力。 因为他不愿意遮掩他过分妖冶的容貌,时常走在凡间都会引起一阵轰动,让碧霄颇为头疼。 她淡淡的语气里透着无奈:“让你收敛些你又不愿意,你这张扬的模样走在凡间,去哪儿都是焦点,我可不想再被凡人们异像围观。” 烛龙没想到他这张脸竟然还有这种意外功效,凑到碧霄跟前嬉皮笑脸:“那我们就赶紧回不周山吧,明早就启程,不,今晚就启程!” 碧霄睇他一眼:“你还真是听风就是下雨。” 烛龙哈哈大笑:“我本就是掌管日夜斗转呼风唤雨的龙神,我媳妇儿现在说要回家,我可不得立马就准备!” 碧霄垂下眸子:“你那个管家,明镜先生,也会随我们一道会不周山?” 烛龙摸着下巴:“他是不周山行宫的大管家,自然要先行一步回去打点一切,恭迎女主人。这样吧,我今晚就让他回去,明早我们再启程,也不用赶,一边游玩一边往不周山走,一个月就能到。” 碧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当天晚上他们住在郊外的山庄,夜幕降下后,一轮弯月挂在天边。 碧霄披着件单衣走出寝院,漫步到庭院中,坐在花园石桌前。 庭院中寂静无声,只有天边的月色盈盈如水。 碧霄抬头赏了会儿月,忽然出声:“你暗中窥视我这么久,究竟想干什么。” 一个消瘦的身影站在山庄亭台中,身影掩在夜色下,像一道幽灵般静静注视着她。 听到碧霄的声音,那道身影仍旧没有动。 碧霄面无表情:“你用天境之眼将其眼魂夺舍,即便你伪装得天衣无缝,没有露出任何你的神识,但你的眼睛骗得过烛龙,却骗不过我。” “白泽,我已同你和离,如今我与你没有任何瓜葛。请你不要再用这种方法来打扰我的生活。” 碧霄语气陡然冷漠:“现在我只是警告你,如果你还跟着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亭台中的人影走出来,郝然正是这三个月在凡间游历一直随行的明镜先生。 他一双眼眸漆黑深沉,静静盯着碧霄,声音沙哑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像是被人控制着不由自主一般:“阿霄,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你真的如此狠心,要舍下我,跟那个烛龙走?” 碧霄侧过头,毫无表情地看他:“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明镜先生’忽然情绪起伏,几步走过来,想要握住碧霄的肩,斜空中忽然一道凌厉龙吟声破空而来。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42节 两个身影急速出手,闪电相击划过。 紧接着,碧霄便感到自己被一道炫目的红色身影捞进怀里旋了一个圈,再站定时,烛龙已经护在了她跟前。 对面的‘明镜先生’冷冷退了一步。 烛龙扯着嘴角,妖冶的脸上嗤之以鼻:“白泽,枉你当了天帝,也就这点本事?” 他吹了吹额边一溜碎发,“你用天境之眼夺舍在我属下身上,真当我没有察觉?” 第38章 回不周山 “明镜先生”看着碧霄, 又看着烛龙,眼眸中幽暗墨色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着, 像一团暴风雨来临前夕压抑的黑云。 碧霄碰了碰烛龙, 示意他自己无事,上前一步淡淡道:“白泽, 我们之间, 应该体面的结束了, 请你离开吧。” ‘明镜先生’看着碧霄, 沙哑如被磨砺过的嗓音沉沉道:“阿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烛龙冷哼:“少废话, 小霄儿都让你滚了, 没听见吗!” 白泽再也忍耐不住迎上身和烛龙打了起来。 碧霄站在一旁,漠然看着他们两个从庭院打到房顶, 再从房顶打到半空,空中云层随着他二人的神力, 爆裂出一道道闪电和雷鸣, 庭院中的摆设被击得散落一地。 碧霄终于看不下去,冷冷斥一声:“够了!白泽,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白泽从碧霄口中听到那句‘更讨厌你’,这比烛龙对他使出的雷火攻击还要让他痛彻心扉, 他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踉跄着半跪在地上,神情痛苦地看着碧霄:“为什么……阿霄, 为什么……” 碧霄上前查看烛龙的伤势, 头也不回地对白泽道:“没有为什么, 你也永远不会懂为什么。” 烛龙肩膀被白泽击中, 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也用雷火击中了白泽胸口,双方伤势不相上下,但烛龙却故意疼得龇牙咧嘴,还委屈地靠在碧霄身上痛呼:“嘶,我好疼啊呜呜呜呜,小霄儿,你快给我看看,我的手臂是不是断了!” 碧霄扯开他伤口看了看:“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我们进屋吧,我给你上点药。” 她扶着烛龙,居高临下,用冷漠的眼神俯视半跪在庭院中狼狈的“明镜先生”:“请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明镜先生”看着碧霄的眼神黯然下去,逐渐失去生机,而后身影微微一晃,整个人倒在地上,没有了意识。 烛龙说:“他走了。” 天境之眼夺舍后的身躯,不会失去自己意识,只是夺舍之人可以通过被夺舍之人看到他说看到的一切景象。 但这回白泽直接夺舍了明镜的身体,操纵他的身体与烛龙一战,让明镜成为活死人,对白泽自己的天道亦会有极大的反噬。 碧霄不知道白泽为何要这样做,他原本是一个那样冷静理智的人,但他明知使用天境之眼夺舍旁人身躯会引来天道反噬,却还是要这样做,只为了在凡间这三月暗中窥视她的一举一动? 碧霄不理解,但她也不在意了。 烛龙却盯着天边,神色沉浮,白泽显然还未对碧霄实心,若是让他知道现在碧霄还怀着孩子,那岂不是…… 看来什么地方都不安全,唯有赶紧回到不周山,让碧霄平安生下孩子。 “事不宜迟,天亮我们就启程,回不周山吧。” 碧霄点点头,她也不想夜长梦多,再和白泽有任何瓜葛。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上药时,碧霄问烛龙。 烛龙懒洋洋靠在碧霄身上,把自己半个身子的力气都搭在她肩上:“早就发现了,我自己的人有异常我还会发现不了?只是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他要是敢伤害你,我自然第一个不绕过他。只是没想到他倒是挺沉得住气,一跟就跟了三个月。” 碧霄把药粉撒在他伤处,盯着他:“所以你一路上故意对我说那些恶心人的话,来恶心他?” “什么叫恶心人的话!”烛龙蹭起来,不干了,“我那明明是甜言蜜语的情话好不。,专门说给你听的,恶心他只是顺便的事情。” 碧霄:“……” “他有没有被你恶心到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被你恶心到了。行了,他也走了,以后就麻烦你正常点,不要那么浮夸。” 烛龙委屈巴巴地把一张妖冶俊脸凑到她面前:“小霄儿不喜欢我说的情话?不喜欢我讲笑话给你听?” 碧霄面无表情推开他:“不喜欢。” 烛龙便蹲下身,对着她的肚子摸了摸:“那我讲给我女儿听总可以吧,我听凡间的人说,孩子还在肚子里时就能听懂话了,我每天对着她三遍我当年的风光故事,早中晚各三遍,保准她一生下来就会管我叫爹爹!” 碧霄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女儿。” 烛龙将碧霄的手拉住,裹进自己的大掌中,金色的眼眸温柔看着她:“女儿好啊,像你,聪明可爱长得漂亮,我喜欢女儿,……嗯,不管儿子女儿,我都宠着。” 碧霄也回握烛龙的手,点头:“好。” 第39章 白泽堕魔 碧霄和烛龙一起回了不周山, 那个存在于她小时候记忆中的地方。 不周山是一个神域,在这里,可以同时见到太阳和月亮还有满天的星斗, 海啸的狂卷和火山的喷发, 萦绕在不周山的灵气如同龙卷风一般呼呼的刮着。 但进入结界后,这一切又瞬间平息, 结界里面的世界如同凡间和平宁静的小镇, 在这里, 不论是山精妖怪还是魔冥鬼魅, 都能在同一个地方共处修炼,异类又和谐。 烛龙是不周山的主宰者, 他呼风唤雨, 斗转星河。 他带回一个新的女主人,受到所有不周山修行者们的欢迎。 烛龙让人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那一天,不周山漫天星宿如银河流淌, 火焰喷发像烟花, 海面上银鱼跳跃,山间精灵舞动,神鸟翱翔,所有的不周山圣灵都出来迎接碧霄了。就好像整座不周山都在为她绽放, 美不胜收。 烛龙揽着她腰肢, 含笑问:“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碧霄看着眼前盛大的一幕, 内心中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但烛龙越是为她做这么多, 她越是觉得亏欠他的。 可烛龙并不这么想, 他只要碧霄觉得开心, 什么都愿意为她做,毫无怨言。 他甚至而已亲手做一些侍者做的事情,为碧霄拧水擦手,给她晚发梳头,帮她穿鞋穿袜,完全将她捧在手心里。 青羽和芃珺将烛龙为碧霄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渐渐地,也真心地接受了烛龙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她们男主人的事实。 碧霄知道烛龙对她的心意,但她清楚自己被无情道反噬了神脉,无法在感情上回报他,便只有用自己最大的信任和时间去回报她。 于是她安心在不周山住下了。 碧霄非常喜欢不周山宜居的环境,也喜欢这里的生灵。 在不周山,她度过了最心平气和,最岁月安好,最烦恼无忧的一段时光。 她的身体渐渐养好,神脉恢复到从前顶峰水平,整个人也越发状态饱满,美得不可方物。 几年时间很快过去了。 碧霄觉得也是时候了,她打算将腹中的胎儿解封,让他开始在她身体里生长,等到他出生,那已经是她与白泽和离的第十年。那时候,白泽怎样都不会怀疑这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碧霄与烛龙商量这件事,烛龙没有任何迟疑便同意了,他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说:“你愿意什么时候生这个孩子我都同意,反正她一生下来就有我这个爹爹的保护,绝对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她。” 碧霄得到烛龙的同意,便将腹中胎儿解了封印。 她以上古神脉孕育子嗣,胎儿长得很快,三四个月时间,她腹部的孕态便显现了出来。 碧霄上神与龙神再结良缘后有了孩子,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四海八荒,自然也传到了归墟和天界。 几位师兄传来道贺的音信,他们在信中叮嘱关心碧霄的身体,与音信一同寄来的还有许许多多补身体的仙草灵药。几年过去,几位师兄也渐渐接受了碧霄和烛龙在一起的事。 玄清得到这个消息,也寄来了专门孕补的灵芝,还说过阵子有空会来不周山看小师叔。 烛龙看着他们捎来的这些东西,翻着白眼道:“这些家伙是把我不周山当什么地方,以为我连一点给自己媳妇补身体的好东西都拿不出了吗?”气死他了。 “都是师兄们的一片心意罢了,收着吧。”碧霄说。 烛龙看着那些东西就来气,不过看在他们都是关心碧霄的份儿,他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吧。 不过这些东西在外面以为很稀有珍贵,实则在不周山神界里,满地都是,在不周山修行的妖灵都当水果零食吃的,切。 而与此同时,这几年的天界,却是一直笼罩在黑云密布,沉凝压抑的气氛中,凌霄殿上的仙君百官每日面对着白泽帝君一日比一日阴沉如水的脸,一日比一日性情古怪莫测的行为,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起来。 自从白泽帝君从凡间回到天界,就像变了一个样,本就冷峻深沉的脸愈发冰冷,像古井死海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凌霄殿的守卫常常不敢进去服侍,因为帝君稍有不喜便会大发雷霆。 众仙君都知道,自从天后娘娘走后,帝君就性情大变,每月初一十五的例行朝殿就像一场折磨,众神君禀完三界要务就得赶紧离开,以免遇上帝君发怒。天宫八十一神殿也再没有舞乐和笑声,仙侍们不敢在帝君面前露出笑容,一年一度的天官夜宴也取消了,上一回举行还是天后娘娘在时。 众君记得,那次夜宴上,落英神女献了一曲剑舞,被帝君封为芳华将军,一时风头无两,被传为美谈。 后来…… 后来就有谣传,说帝君和落英神女之间有些不为人道的隐私,而这个隐私就是导致天后娘娘和帝君和离的导火索,但没人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只是,现在的天界,九九八十一神宫再也不现当初的千灯齐点,繁星辉煌的盛况。 现在的天界,沉闷压抑得,比那阎罗殿也差不到哪儿去。 直到那一日—— 天后娘娘与龙神即将缔孕结晶的事传到天界来,众君看见,那日白泽帝君坐在凌霄大殿上,面无表情,却当场吐出了一口黑血,直接栽倒在王座上,让整个天界都陷入了混乱。 凌霄殿亲卫请了太上神君前去为白泽帝君诊治,一探脉,却发现白泽帝君体内神脉灵气紊乱,眉心出现一丝黑点,似有杀戮魔气滋生。 太上神君十分担忧,亲自为白泽护法压制了体内紊乱游走的灵脉。 白泽再次醒来,已是十日之后。 太上神君道:“帝君,请切勿思妄过重,您之前被天境之眼反噬受了重伤本就未愈,龙神之火灼烧心脉,现在又这般执念缠身……再这样下去,恐有不详征兆啊。” 白泽神情漠然冰冷,眼眸中暗藏中汹涌的黑雾,只挥挥长袍:“下去,这件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 太上神君叹了叹气,只得默默退下。心头却无比担忧,再这样执念下去,白泽帝君,恐将生出心魔啊。 碧霄走后,闭月宫的仙侍仍要每日洒扫宫殿,不能让宫殿落一丝灰尘。 白泽每晚都会到闭月宫寝殿独坐,一坐就是一整夜,没有人敢靠近,也没人敢问。 闭月宫的一具一物,都跟碧霄离开时摆设得一模一样,白泽看着寝殿的任何一样器物,都会想起这几千年来,她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幅画面。 她喜欢坐在雕花窗旁,一边剪花枝一边赏外边的云卷瑶台,美景如画,她更像一幅画。 她喜欢穿着一身素衣,头发像黑色的绸缎一般扑散下来,流光溢彩,慵懒得像一只猫。 她还喜欢在他每次外出回来前,亲手准备一盅松滴露,那是他们最初在穷奇山定情之物。 那些画面的场景,就像镌刻在白泽脑海中,他一闭上眼睛,她就出现在他脑海,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如此清晰。 这种思念,日日夜夜折磨着白泽,让他几欲崩溃疯狂。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43节 他还记得,她曾经对他提过,他们可以要个孩子,这样在他忙碌的时候,她可以陪孩子,也不会整日闲在闭月宫无事可做。可白泽心疼她身体,当年诸神混战时,为了救大师兄太昊,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那时没了,对她的心理和身体都造成难以磨灭的影响,白泽因此不想她再怀孩子。 孩子可有可无,并不重要,在他心里在,重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她,只要她好好的在他身边。 现在她离开了他,义无反顾斩断了他们的婚契石,转头却和烛龙有了孩子。 白泽放在心尖上疼了几千年的人,都不舍得她坏了自己身体孕育孩子,她却愿意为烛龙生孩子…… 白泽想着想着,眼眸黑气涌动,眉心血色暴涨,蓦地再次一口黑血吐出。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黑血,发出一阵渗人的苍凉的笑声。 闭月宫的仙婢们战战兢兢守在寝殿外,听着帝君在里面的声音,无一人敢进去查看情况。 等到翌日白泽从闭月宫寝殿出来,众仙婢惊恐地发现,白泽帝君的眉心多了一道黑色的煞气,周身的气势阴沉摄人。 天边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仿佛星斗倒转,日月颠倒离。 白泽走向三生石碑,披头散发,一身拖地黑衣,眼红猩红血丝遍布,眉心魔气丛生。 太上神君带着一众天宫仙君急急赶来。 “帝君且慢!您这是要做什么!”太上神君大喊。 司礼,白伊,项古,一个天宫神官都惊惧地看着白泽帝君,嘴里喊着什么,伸手抓着什么,一片混乱和惊慌。 白泽淡淡转头,看着脚下罡风阵阵的绝情道,他在想,当初碧霄从这跳下去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追随她一块儿跳下去呢,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现在会不会还在他身边,如果是那样的话,有没有一点可能……她会原谅他呢…… 白泽张开双袖摆,狂劲烈烈的罡风将他的衣袍和头发都吹起来。 在他的四周,团团魔气像天边的黑云一般压顶而来,他的衣袍头发与这魔气融为一体,眉心的煞气遍布全身,卷得这天界大乱。 他嘴角浮出一个让人难以解读的弧度,阿霄,我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 太上神君见状,猛地大喊:“不可啊帝君!!” 白泽从无情道跃了下去。 第40章 女儿诞生 就在碧霄与白泽和离的第十年, 白泽心魔缠身,从无情道堕魔了。 天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各路神仙都被请出来商量办法。 太上神君幽幽叹气:“帝君这是因爱生魔,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这个系铃人是, 自然不言而喻, 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碧霄上神如今已和白泽帝君和离,和不周山龙神缔结成了道侣, 听说二人已经有了神胎, 这个三角关系, 简直就是个死结, 要怎么才能解得开? 白伊真人想了想:“之前碧霄上神还在天宫时,我好歹算与她有些交情, 就由我去一趟不周山, 看看能不能求她出面解一下现在天界的困局。” 其余天官纷纷附和:“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白伊真人便星夜兼程御行,三日后赶到不周山, 请求面见碧霄上神。 烛龙一听结界外求见之人是天界神官,直接就回绝, 并怒道:“不见, 以后只要是天界来的人,都给我轰赶出去!” “还有!”烛龙叫住守卫结界的门神,“不准让夫人知道外面的事,要是被夫人知道了, 我扒了你们的皮!” 守卫恭敬点头, 下去了。 烛龙回到行宫,见到碧霄正躺在葡萄架下乘凉, 青羽和芃珺站在两边帮她打扇, 矮桌上摆了一叠没吃完的灵果。 烛龙走过去, 拈起灵果就往嘴里放, 汁水很甜,最主要的是,这是碧霄吃过剩下的那一半。烛龙凑到碧霄身边,见她睡得正香,没有吵醒她。 “今天她好似睡得比昨日好了些。” 青羽笑道:“主子喝了龙神带来的安神药,这几日确实精神和睡眠都好了许多。” 烛龙坐在碧霄身边,低头看了看她的腹部,那里微微隆起,已经有了孕显的弧度,他伸手,想要轻轻地抚摸一下她的肚子,这时候碧霄侧了侧身,醒过来了:“烛龙?” “你干什么你。”碧霄睁着微朦胧的双眼问。 烛龙憨憨一笑,凑过去靠在碧霄身边:“没事,你继续睡,我就在这儿陪你。” 白伊真人在结界外等了一日,没有等来碧霄上神。 白伊真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不周山结界外转来转去,把拂尘甩来甩去:“哎呀,糟了,见不到上神,这可怎么办啊。” 随身携带的传音镜又来了天宫那边催促的消息,太上神君催问她有没有见到碧霄上神,能不能想到办法。 自从白泽帝君生出心魔后,天界大乱不说,就连魔界也开始大乱,万年前被镇压的魔冥恶鬼纷纷蠢蠢欲动,又要从镇魔渊中冲出来的迹象,倘若白泽帝君真的成魔了,那这三界可真就要再次发生神魔大战了。 当年父神好不容易平息了神魔混战,才还三界苍生一个太平,如今若是因为白泽帝君堕魔,再次…… 只要一想到这个让人恐惧的后果,天界神官们就每日提心吊胆,生怕明天又得到一个更坏的消息。 白伊真人给太上神君回信,她在不周山遭到龙神的阻拦,还未找到机会面见碧霄上神,看来,实在不行的话,就只好清楚神农神君出面了。神农神君当年是父神的手下,也算是看着烛龙碧霄和白泽他们这一辈长大的长辈,由他出面的话,烛龙或许会给长辈一个面子。 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然而第二日,来了另一个人,是项古,白泽帝君身边最心腹的神将。 项古神色焦急,对白伊真人道:“真人,那日帝君坠道后,我跟着下去找了,到处都没有找到帝君。魔界的封印已经镇压不住了,我恐怕帝君会被封印下的魔气扰乱,再这样下去,帝君就真的要堕入魔道了!” “可是我已经在不周山等了一日一夜,始终见不到碧霄上神,这可怎么办?” 项古蹙眉望着不周山外强大的结界,这是鲲鹏古神时就设下的结界,以他的法力是冲不破的,要想见到天后娘娘,只有找她身边的人了。 “听闻青羽仙君和芃珺将军也随天后娘娘来了不周山,真人可向结界守卫说求见青羽仙君,再由青羽传话给天后娘娘。”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白伊真人见到了青羽,将天界这几年发生的事,尤其是白泽帝君生了心魔的事告诉她,最后道:“青羽姑姑,请你无论如何也要转告天后娘娘,请她出山劝劝帝君吧,再这样下去,帝君若是真的堕魔,三界可就要大乱了!” “当初是天后娘娘随同父神还有几位上神一道,好不容易才将三界混战平定,有了这些年的安生,她肯定也不想看到三界苍生再生祸乱吧。”白伊真人苦苦哀求。 青羽不为所动:“请真人回去吧,如今上神已于天界没有任何关系,天界的事,你们该找谁就找谁去。” 见青羽转身要走,白伊真人情急之下道:“青羽姑姑!白泽帝君是为天后娘娘才生的心魔!只有天后娘娘才能救他!” 青羽脚步微顿,皱了皱眉,没有停留,回了不周山行宫。 白伊真人见自己此行任务失败,也只得无可奈何回去天宫复命。 可青羽知道这件事后,毕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不敢冒然告诉碧霄,因为碧霄最近正是养胎的关键时期,也不想再有任何关于白泽帝君的事来烦她。只是青羽还是耐不住,将这件事同好友芃珺说了。 芃珺听罢,反而不像青羽这般忧心,她很冷静的道:“你觉得以白泽帝君那般修为,会这么轻易就生心魔吗?你可还当年在太行山,太昊上神和上古魔兽大战,白泽就是作为降魔阵护法,那一战死了多少魔冥妖兽,就连太昊上神都陨灭了,白泽帝君却周身魔气毫不沁体。怎可能如今万年后反而因情生魔,这简直就是笑话。” 笑话的是,如果白泽帝君真的会因爱生魔,那证明他很爱碧霄,但如果他真的爱碧霄,又怎么会在她还在身边时那般不珍惜她。 所以芃珺根本就不信。 青羽想了想,虽然半信半疑,但也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候去打扰碧霄的调养。 不管再大的事,都得等碧霄把腹中的神脉子嗣诞下再说。 况且烛龙也不会允许再有关于白泽的事传入碧霄耳中,他将碧霄呵护得很好,每日带她在不周山游山玩水,她想干什么他就陪她干什么。 夏日黄昏时,他带碧霄在海边看晚霞落日。 夜晚星宿漫天时,他带碧霄躺在行宫外的葡萄藤架下数星星,给碧霄肚子里的孩子将故事。 白天无聊了,他就拉着不周山那群妖修给碧霄表演歌舞,还有事兴致来了,会让青羽芃珺她们几个陪碧霄打打马吊解闷。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碧霄临盆之际到来。 整个不周山都紧张起来,烛龙找了最有经验的接生妖婆来给碧霄接生。 碧霄阵痛发作日,天地间先是彩云笼罩,现出祥瑞吉兆,等过了几个时辰,祥瑞彩云忽然变成一团团黑云,整个天幕都被那突如其来的黑云盖住。 忽然闪电雷鸣,暴雨倾盆,日月竟然出现在同一片天空。 就在这样诡谲的天作中,碧霄生下了一个女儿。 随着婴儿响亮的哭声,天机变幻莫测的日月斗转黑云暴雨忽然消失,天边银河出现一道七色的彩虹,万鸟飞来朝贺,围绕这碧霄诞女的宫殿四周盘旋,久久不肯散去。 碧霄累及,却抱着怀中的婴儿不肯放手。 她神情温柔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低头,无比爱怜地,轻轻在她粉嫩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是她的女儿,她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孕育出来的女儿啊。 小婴儿睁开眼睛,看着碧霄,朝她露出一个纯真好奇的笑容,让碧霄一瞬间的心就融化了。 烛龙坐在床榻便,紧紧握着碧霄的手,一直悬挂着的心才终于落下来,抱住碧霄和孩子哽咽起来:“你没事就好,平安就好,刚才听到你痛苦的叫声,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离开我。 碧霄也抱抱他:“我没事,生孩子都这样。” 青羽和芃珺从碧霄手里接过婴儿,看着她可爱的小脸蛋,笑着道:“恭喜主子,恭喜龙神,你们有了一位小殿下。” “阿霄,给女儿取个名字吧。”烛龙一直就盼着是个女儿,抱在手里软软糯糯的一小只,都舍不得动作太大了。 碧霄转过头,看着殿外的彩云和天边盘旋飞绕的神鸟,出神地想了想:“小名就叫云朵儿吧。” “云朵儿?”烛龙点了点襁褓里小家伙的脸蛋,皮肤柔柔软软的,倒确实很符合这个小名,“行!我姑娘以后就叫云朵儿了。” 云朵儿在碧霄身体里吸收了整整十年的灵气,最初那几年,因碧霄调理受损的神脉,服用了很多灵草仙酿,所以云朵儿一生出来就比普通的婴儿要更加聪慧,尤其是她的五官,简直就是缩小版的碧霄,清澈纯净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围着她的几个大人,滴溜溜的转动,忽然冲着烛龙咯咯一笑,伸手抓住他的头发一通乱扯。 烛龙哎哟哎哟叫唤起来,委屈地对碧霄说:“糟了,看来丫头一生下来就知道我是这里面最好欺负的那个了,以后的日子我可惨咯!” 碧霄莞尔一笑,笑容里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温柔。 青羽和芃珺在旁边见了,也都感到异常的欣慰,主子终于从以前的过去走出来了,现在,她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也有了一个疼她爱她的夫君,真好啊。 如果主子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那就好了。 第41章 三界大乱 小殿下云朵儿满月那天, 不周山行宫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宴会。 在归墟的五位师兄给碧霄发来道贺,送来许许多多的孩子满月礼,全是灵宝珍稀的宝贝, 只是不知为何, 五位师兄并没有来不周山看她。碧霄心里没有怪几个师兄,当初是她自己任性的做了决定。 而于此同时, 太行山万年前被镇压的降魔阵被无数魔冥怨气冲破, 三界大乱, 杀生四起。 趁着不周山给龙神小殿下大办满月宴的时候, 天宫神官纷纷前来,借此机会求见碧霄上神。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44节 在给小殿下送上满月礼物的时候, 白伊真人终于得以机会见到碧霄。 她将礼盒呈给碧霄身边的侍女, 趁着龙神迎接其他宾客的时候,凑过去悄悄对碧霄道:“上神, 我能不能单独和您谈谈?” 碧霄怀抱刚刚满月的云朵儿,面对曾经天界的友人, 神情平淡, 眼帘微垂:“白伊真人要说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碧霄在安胎期间,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就连她身边最亲近的青羽和芃珺也觉得她们瞒得这么好,碧霄应当是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的。 终于等到单独说话的机会时, 白伊真人也就不兜圈子了, 直接开门见山:“天后娘娘,求求您了, 救救帝君吧, 他生了心魔, 太行山降魔阵封印被迫, 若是再这样下去,三界苍生又要乱了!” 可碧霄只是神情淡淡:“那关我什么事。” “娘娘!白泽帝君他是因为您才生出心魔的,太上神君说,解铃换需系铃人,帝君的心魔在您,如今只有您才能将他拉回正道了。” 碧霄嘴角没什么意味的掀了掀,低头,神色温柔地抚着襁褓中好奇盯着白伊真人看的云朵儿的白嫩小脸蛋,语气依旧冷淡:“我说过了,他怎么样不关我的事,我如今也不是天后娘娘了。我是烛龙的妻子,云朵儿的娘亲。天界的事你另请高明吧,今天你来参加我女儿的满月宴我很欢迎,但如果是别的事,我就要送客了。” 白伊真人看着碧霄抚摸小殿下那透着我无比温柔的母爱的神情,愣住了,……是啊,如今碧霄上神已经是龙神的妻子,他们现在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白泽帝君与她已是前尘往事,碧霄上神当初被白泽帝君伤得有多深,她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他们一个个的都来求碧霄上神出面,究竟有没有考虑过碧霄上神的心情呢。 白伊真人绝望地长叹一声,难道三界苍生真的要迎来灾难了吗。 “上神,难道您真的就能眼睁睁看着父神和太昊上神他们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三界又陷入混乱混沌吗?”白伊真人最后不死心地问。 碧霄平静地看着远方:“是谁造的因,就会成就谁的果。很多事情,都有着千丝万连的因果关系。三界苍生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都能和平,当年父神带着我们师兄妹几人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平定混乱,现在,自然也会有新的一批人去完成这个使命。” “我言尽于此,白伊真人请回吧。”碧霄转身而去,背影看起来是那样头也不回的决然。 这一天,除了白伊真人,还有太上神君,项古将军,神农神君……只要是以前在天宫与碧霄有些交情的天官神君,都来请她出山了。 他们苦苦哀劝,凄言泪诉,晓以三界大义和黎明苍生,希望碧霄去找白泽,解除他的心魔。 但碧霄通通都不为所动。 这一次,她只想为自己而活,为女儿而活。 白泽是生是死,她已经不在乎了。 爱的时候轰轰烈烈,斩断的时候又绝然不回头,这才是碧霄的性格。 晚上的时候烛龙出现了,他来时碧霄正在哄女儿睡觉,女儿睡得脸红红彤彤的,像脸团晚霞云朵,霎是可爱,碧霄喜欢得可以一整夜这样看着女儿的脸蛋不合眼。 “今天,天界那些神官来找你了?”烛龙问。 “嗯。”碧霄淡淡点头,她知道,若不是有烛龙的默许,那些神官又怎么可能在不周山行宫和她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真的决定了?”烛龙又问。 他问得前不搭村后不搭店,但碧霄知道他在问什么,他是问她真的决定不管天界和白泽的事了吗。 或许,今日这场满月宴,也是烛龙给她的一次反悔的机会,如果她听说了白泽堕魔的事,心软了,念旧情了,舍不下云朵儿的亲生父亲堕入魔道,想要去救他,烛龙就算再痛苦,也是愿意放她走的。 碧霄给云朵儿盖上云被,转身看着烛龙:“我的心一直是坚定的,从未动摇过。即便现在云朵儿降生了,我也没有动摇。我说过,云朵儿是我们俩的孩子,跟白泽没有关系,我和白泽,也不再有关系。我和你,才是她的爹爹和娘亲。” 烛龙眼眶暗暗一红,紧紧将碧霄抱住,小心翼翼蹭着她的发丝:“阿霄,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碧霄知道,烛龙尽管表面看着满不在乎,但在面对她时,他的态度是卑微的,主动权永远在她的手上,他将自己的心血淋漓取出来,虔诚地双手奉上,交到她手里,任她决定他的生死去留。 碧霄在白泽那里就已经体验过,当一个人把所有身心毫无保留交付给另一个人时,如果得到的只是无视和一次次满怀希望又落空,心里的那种无望会是多么折磨人。 碧霄不想自己品尝过的苦楚,再转嫁给烛龙。 她答应过烛龙,会和他在一起,就永远不会负他。 然而事情有事情就是这么捉弄人,并不是单单碧霄的意志便能决定的。 魔界封印松动后,魔冥妖物开始在三界作乱,人神魔三界没有了秩序,杀戮四起,就连不周山也受到了影响。 一些原本的魔修和妖修受到从万年前太行山降魔阵的魔气影响,修为心智大乱,不受控制自相残杀。 原本不周山有烛龙的上古神脉之气镇压,魔气是无法侵蚀进来的,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许多妖修魔修都表示,每逢夜晚子时,月亮最阴凉之时,脑中仿佛会听到一种召唤的声音,他们无法抗拒这种侵入脑中的召唤,使得神志意识失去自主,便会开始不受控制杀人。 就连云朵儿晚上也会无故大哭,小云朵哭得声嘶力竭,脸蛋涨红,听得碧霄心肝都在痛。 碧霄在昼夜不眠守了她几个日夜后,终于,从剑架上取下沉影剑,将剑锋出鞘,凌厉凛寒的剑光划过碧霄坚毅的眼神。 她飞到不周山山巅之上,见到天界的灵气与深渊的魔气互相侵蚀,就像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白太极八卦盘一般的漩涡,整个人间苍生因天地结界紊乱,灵气与魔气生出浩劫,无数屠戮蔓延至人间,战乱四起,哀鸿遍野。 东海爆发从未有过的海啸,大水冲向人间,死伤无数。 西边的昆仑山爆发罕见的干旱,人间大地颗粒无收,饿死涂浮。 六月的天下了拳头大的冰雹和飞雪,火龙咆哮着从地心深处喷发,北极冰岛开始融化。 这完全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碧霄看得触目惊心。 白泽,他怎么能够,怎么可以,让三界苍生变成这样的炼狱。 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碧霄再袖手旁观了,她必须要即刻前往归墟,请出五位师兄和她同时出手,或许才能封印住太行山的降魔大阵。 烛龙知道了她的决定,一句没说,支持她,并且决定和她一块去归墟。 “你也去了,云朵儿怎么办。”碧霄对烛龙说,“我们都去了,留下孩子一个人我不放心。” 烛龙让青羽和芃珺留下守护孩子,只要她们在孩子在,任何事情发现,都要以保护小殿下的安全为第一优先。 碧霄自然知道若青羽和芃珺俩人合起来,神力也不在她之下,但碧霄总是觉得不太心安。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让烛龙留在不周山,虽然如果他去了归墟,以他的神力,会对碧霄和几个师兄大有帮助,但对现在的碧霄而言,女儿云朵儿才是比她自己的命运更重要的人。 烛龙见碧霄不放心,便道:“我可以再给不周山加固一道结界,用我的上古神脉之血作符,将那些被魔气侵蚀的妖修暂时移到结界外。” “不。”碧霄心意已决,“烛龙,你知道云朵儿对我有多重要,你帮我保护好她,让我在前方战场不分心,比助我和师兄们一臂之力更有用。” 烛龙从来都是没法拒绝碧霄的任何要求的,他虽然担心碧霄,但也只得留在不周山,守护云朵儿。 碧霄带了青羽和芃珺二人为她护法,疾驰赶往归墟神山。 到了归墟后,碧霄才发现,原来就连归墟有五位师兄坐镇的地方,也都有了结界裂缝,几位师兄这些时日为了抵挡侵蚀的妖魔,已是轮流上阵。 见到赶来的碧霄,三师兄十分担忧:“师妹,你快走,白泽就是冲着你来的!” 深渊降魔封印被冲破后,竟然是归墟第一个遭到群魔围攻,很显然,这些魔冥,是受控制他们的魔王命令,第一个扑向归墟。 “师兄!我来帮你们!”碧霄扬起沉影剑,飞身上前,一剑虹光刺破蜂拥在归墟结界外的团团黑气。 那些魔顿时化作黑雾消散,然而,只不过停歇了少卿,那些四散的黑雾又重新凝结成魔军,更加凶猛地扑来。 青羽和芃珺也纷纷使出看家本领,砍杀猛扑上来的魔冥,却仿佛怎么也杀不光。 碧霄解开结界,飞进去与几位师兄汇合,看着天边黑压压的魔群,心里陷入沉重。 她心里也开始产生怀疑,难道白泽真的堕魔了? 第42章 深渊魔眼 碧霄取出虚弥镜, 以指尖凝血滴入其中,试图找到魔气阵眼所在。 虚弥镜可纳天地宇宙,碧霄不停地挥动着镜中漂浮过的障眼云雾, 跨过四海三界寻找那操控魔冥的幕后之手。 终于, 她在往太行山往下俯视的时候,看到如同巨大深渊漩涡的黑色魔气, 源源不断从那里滋生出来, 周围的恶鬼和魔骨前仆后继往那个深渊聚集, 远远看去, 它们就像铺天盖地的行尸走肉,拖着血淋漓的白骨, 坠入魔气深渊, 而魔气深渊中,就随着这些魔冥的越来越多聚集, 而变得越来越强大。 若是不阻止,那个魔气深渊就会孕育出天地间所有的怨气和邪恶而形成的大魔, 到那时候, 除非父神在世,没有谁能够降服得住它。 就在电光火石间,碧霄从虚弥镜中的团团黑雾魔气深处看到一双眼睛。 眉目锋锐,眼眸幽寂, 冷峻深沉, 喜怒不明。 那是一双太熟悉不过的眼睛,碧霄神色一凛, 倏然之间与镜中的双眼直直对视。 可待她再要去细看, 那双深沉的黑眸从虚弥镜中消失不见, 仿佛刚刚只是她出现的幻觉。 但碧霄很清楚, 那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她对几位师兄道:“我找到了,魔眼就在太行山,当年大师兄用陨灭神躯为符镇压的坤魔阵,我们必须去那里尽快阻止万魔朝会,若是等到万魔朝会完成,深渊底下的上古大魔就会现世,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师兄们,我们赶紧出发吧!” 归墟五位上神齐齐出动,加上和碧霄,青羽,芃珺几人,火速赶往正在引魔气聚体的太行山坤魔阵。 时隔几千年,再次来到坤魔阵后,与当年大师兄太昊再次陨灭时已是沧海风云。 坤魔阵上空聚集起的巨大魔团,像一道龙卷风般蚕食着四周的邪恶怨气。 二师兄道:“九九八十一日后,坤魔阵就降不住深渊下的魔了,我们只有最后八十一天的时间。” 坤魔阵下,烈焰岩浆熊熊燃烧,然而,那底下,却有一座万年玄铁打造的封印镇塔,现在,这座塔成了魔气聚集的宫殿。 “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白泽,有没有可能,他会在这座深渊底下的封印宫殿里?” 几位师兄站在各自的飞行法器上,居高俯瞰着深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担忧。 碧霄皱眉沉思了片刻,对几位师兄道:“我们先在这里布下阵法,暂时隔绝从四面八方潮聚而来的魔怨,然后再想办法如何重新封印。” “也好,如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师兄们这些年虽然在归墟隐居,但各自的修为却从未落下,碧霄和他们几人联手,在魔渊周围布下阵法,短时间内将一波又一波扑过来的魔冥阻挡在了结界之外。 夜晚,师兄几人在阵法中轮流守夜,让碧霄和青羽芃珺她们先去休息。 一阵阵诡谲的夜风幽幽咆哮着,分不清究竟是风还是外面魔冥的嘶吼,结界外一片黑暗,三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兄三人一人镇守一面,紧紧握着法器,不敢大意。 二师兄玄庚坐在轮椅上,望着外面的夜空,神色也是异常的凝重。 只是他转回头时,对碧霄说出的却是宽心的话:“师妹不用担心,这里的坤魔阵是当年大师兄亲自镇压的,就算白泽真的堕魔,我们师兄妹五人齐心,会将他从魔道救回来的。” 碧霄神情淡远,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二师兄沉默片刻,问她:“烛龙他对你,……好吗?” 碧霄回过神来,对二师兄笑了笑:“烛龙很好,他对我也很好。” “这些年在不周山,我过得很好。我决定以后也都留在不周山了,蓬莱岛等行宫建好后,我会再带烛龙和女儿一起回来小住。” “对了,二师兄还没见过云朵儿吧。我和烛龙有了一个女儿,女儿很可爱,烛龙说她长得跟我小时候很像。我给她取了小名叫云朵儿,因为她出生那天,天边祥云漫天,神鸟奇兽都来朝贺。我希望她长大后能够做个开心快乐的女孩儿。” 玄庚怔怔听着碧霄在讲述起不周山的生活时,脸上露出的那种温柔幸福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的眼眸几经涌动,终是将那深埋心底的深邃情愫隐藏下去,勉力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过得好,师兄们就放心了。” 碧霄看着二师兄,微微笑着:“我希望二师兄也能过得好。” 玄庚苦笑一声:“只要师妹你过得好,二师兄也就再别无所求了。” 碧霄垂眸,对二师兄的心意也只能当作不知道,否则说穿了,只好让师兄妹的情分变得疏离。 这样吧,这样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碧霄想。 和离后,天帝前夫堕魔了 第45节 “布阵,东面有魔气作祟!” “警戒,西面有魔气现身!” “不好,南面有魔气涌来!” 就在碧霄和二师兄夜话之时,阵法外,三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兄同时喊出警戒声。 碧霄立马拿起沉影剑就要冲出去,二师兄却拦住她:“现在外面情况不明,你先别出去,待我出去看看情况。” “青羽,芃珺,保护好你们主子。”二师兄玄庚说完,催动座下轮椅如同风驰电擎迎空飞了出去。 在阵法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然涌现大批成型邪魔,如同疯了一般进攻布下的阵法,透明的阵法结界被魔气灼烧出无数火星,裂缝如同闪电炸开。 四个师兄从东南西北四个方面镇守阵法,抵御魔的侵袭。 阵法天地玄坤的四个角如同一张透明的大网,无数魔冥扑上来而后又被弹出去。 碧霄皱眉,突然感到一丝没来由的不好预感,她拎起沉影剑,对青羽和芃珺道:“恐怕这次魔袭非比一般,不行,我们也出去帮忙。” 青羽和芃珺二人正色点头,抄起法器:“主子,我们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一阵黑色魔物从降魔阵深渊席卷上来,将青羽和芃珺二人卷出风暴外,瞬间裹着碧霄消失在阵眼中。 等反应过来,青羽和芃珺二人大惊失色—— “不好了!主子被深渊魔气卷走了!” “快去通知玄庚上神他们!” …… 碧霄眼帘颤了颤,从眩晕中醒过来。 她睁开眼,发现四周都是黑暗,灼热的风从前方吹到她脸颊,有什么东西从上方滴落下来,发出水滴的回响声。 碧霄伸手摸了摸,是血! 她立刻警觉地撑起身,这是哪儿?! “阿霄,我等了你十年,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深渊黑暗的穹顶,响起幽幽沉沉仿佛来自死神的声音,那个碧霄此生再也不想听见的声音——白泽的声音。 一束光亮慢慢从穹顶落下来,照到深渊深处的一张白骨王鼎座,座上有个全身黑衣的男人。 男人满头银丝凌乱披在肩上,面容呈现病态的苍白,神情冰冷沉俊,眼神中隐隐含着叫人看不懂的幽深,瞳眸遍布猩红的魔血丝,偏执疯狂地看着对面跌倒在地上的碧霄。 碧霄缓缓从地上站起身,面无表情看着他,向凌空一伸手,沉影剑落到她手掌中:“白泽,是你!” 作者有话说: 写完最后这个大情节就结局了,文不长,总共十几万字的短篇。 第43章 以身饲魔 这是自从上次在凡间诀别, 时隔几年后,碧霄再次见到白泽。 天界所有神君都来找她,说白泽帝君为了她堕魔了, 可是碧霄不信。 她不信向白泽这般冷静理智的人, 会因情入魔,如果真的是那样, 那她那万年的身心付出, 就显得太可笑了, 因为那就会意味着, 碧霄从未真正的了解过白泽的内心。 多么讽刺啊。 碧霄单手持剑,眼神冷淡地看着白泽:“你让整个三界为你背负血命罪孽,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白泽站起身, 一身黑袍幽灵一般靠近她,伸手温柔地抚着她的侧脸, 被碧霄冷淡地避开,白泽看着自己落空的手, 伸手魔气重重, 眼眸忽然就变得猩红,眸子深处带着疯狂,笑声却无比轻柔地道:“阿霄,你不是喜欢大师兄吗, 我帮你把大师兄复活好不好?” 碧霄神色一凛, 凌厉地盯着他:“白泽,你疯了!” 白泽一阵疯狂大笑, 笑得苍凉悲怆, 红色的眼泪从他眼眶滑下来:“是啊, 我疯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阿霄,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大师兄就是在这个降魔阵以身饲魔陨灭的,我有办法找到他残存的灵识,我也以身入魔,让大师兄的留在镇魔渊力道神识进入在我体内复活!阿霄,你听到了吗,我帮你将大师兄复活,你不要和烛龙在一起了好不好?” “好不好阿霄?”白泽紧固着碧霄的双肩,疯魔一般的摇晃,“阿霄,你说话啊,好不好?” 碧霄抬手手臂,耳光‘啪’地一声打在白泽脸颊。 白骨魔渊中那一声巴掌声发出响亮的回声。 白泽如同被碧霄一巴掌扇得定住了,就那么侧着头僵在原地。 碧霄收回手,漠声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用,就算现在大师兄复活出现在我面前,他也只是大师兄,不是你。哪怕你将三界搅得天翻地覆,我还是会和烛龙在一起,我会和他生儿育女,我会和他一起筑造我们共同的家,我会后半生都和他一起度过。” “如果你还有理智,就请你清醒一点,回到你的天界去做你的天帝,如果你非要继续这样下去,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碧霄语气毫无波动。 “阿霄……”白泽口中发出幽幽的苦笑,“你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 碧霄转身欲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白泽周身的黑雾弥漫,一瞬间移动到碧霄身前:“阿霄,我等了你十年,跟我回去可好?” 碧霄不想再跟他多废话,直接拔剑挥了过去。 白泽左右避让,他的功力好似又精进了,他没有用法器,整个人就像一道黑色雾团在碧霄四周移动,未伤到她分毫,但碧霄的沉影剑也沾不到他的身。 碧霄与他打斗许久,用了十层十的神力,一点也没手下留情。 白泽像是有意求死一般,不仅不用法器,还故意往碧霄的剑锋上逼,等到逼近,他又像一道灵活狡猾的鱼从她身后滑走,在她而后留下一道轻笑。 碧霄停下动作,抬头往魔渊上头看了一眼,她和白泽打斗这么久,竟也没有见到魔渊上头有任何动静。 碧霄沉吟,看过拖延时间没有用了,白泽应该是布置过这里,被他布下结界的魔渊,外面的人是进不来了。 就在碧霄分神的那一瞬间,白泽广袖一挥,将她沉影剑击落在地,随即无声无息缠身而上,伸手将她点住定身咒。 碧霄身体短暂失去行动能力,只能用眼眸怒视白泽,眼神凌迟他。 白泽见到她怒得晶亮的眼眸,缓缓低头,在碧霄额头亲了亲:“阿霄,你放心,我会带你回去的。”说完,他用黑袍凝气幽冥之气,在碧霄面上一拂。 碧霄想说你做梦,但她被迫吸入冥气,眼前一黑,暂时失去了意识。 …… 待她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玉石床上。 她身上的衣袍被人换过了,她来的时候穿了一身束腰披风的软甲,现在,她抬起手臂,银色的流云纱从她手腕滑下,脚上的长靴也变成了银线织就的翘檐软履。 不用说,一定是白泽给她换的。 白泽将她给囚禁在了此处。 碧霄警惕地往外走去,却发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魔渊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灵境——层层白雾中,一枚温泉泉眼不停地涌动出温热的泉水,四周开满了碧色的莲花,温泉泉眼的四周,是一朵用玉石堆砌而成的巨大的碧莲莲花瓣。 “你喜欢这里吗,阿霄。”白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碧霄倏然转身,冷冷盯着白泽:“你做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白泽自顾自话:“大师兄的灵识就养在碧莲灵泉中,阿霄,你想看看吗?” 不可否认,碧霄对于白泽话中提及的大师兄灵识半信半疑,可大师兄已经陨灭上万年,灵识怎么可能还会存在? 白泽知道她不信,他一抬手,一团黑色的雾气从他袖笼中飞入灵泉,顿时,那周围的碧色莲花一阵摇曳,从中间仙雾缭绕的灵泉眼中映出一个水幕,水幕上,当真出现大师兄的身影。 碧霄看得愣住,皱眉:“不,这不可能!” 一定只是白泽施的障眼法罢了。 “阿霄,如果让你选择,你会在大师兄和烛龙之间,选择谁呢?”白泽眉心间的黑气越发浓重了,眼眸中的猩红怎么也掩饰不住。 碧霄真的累了,她疲倦地道:“白泽,你住手吧。你自己去外面看看,现在三界苍生生什么样子了!这就是你掌管三界所想要看的?三界生灵的性命在你眼里就可以这样随意践踏吗?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居然如此狠绝,我以前真的是看错你了。” 白泽愈发疯狂地仰头大笑:“阿霄,难道你不知道吗,自始至终,我做那个天帝,都是为了你!如今我失去了你,天帝之位又如何?三界生灵又如何?与我白泽何关?” 碧霄第一次用同情地眼神看着白泽,她以前总是觉得他冷静自持,永远公私分明,冷酷无情,可知道现在她才明白,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平凡男人罢了。 “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痛苦,就将你的痛苦转嫁给苍生,让苍生为你陪葬。白泽,你这样我会看不起你。”碧霄说。 “阿霄,你何时真正的看得起我过呢?”白泽眼眸猩红,像是痛苦地压抑着什么,他声声嘶哑:“大师兄在的时候,你的眼里只有他没有我。大师兄以身饲魔陨灭了,你甚至怀疑是我嫉妒大师兄下的杀手?就连他的徒弟玄清,你也当成宝贝般手把手照顾,但你可知道,玄清那兔崽子,他对你有犯上不轨之心!还有你最信任依赖的二师兄玄庚,你知道他在背地里做过什么吗?落英就是他精挑细选派到我身边来挑拨我们之间感情的!” “碧霄,你从来就不信任我,你宁愿去相信旁人,也从未相信过我对你的真心。” 碧霄漠然,无动于衷地听着,她定定移动眸子,落在白泽癫疯疯魔的脸上,淡淡道:“你错了,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正因为我知道,在每一次选择时,我都选择了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一次又一次将我们之间的隔阂拉开。白泽,我与你之间走到今天,从始至终就与旁人无关。” “不管是大师兄也好,二师兄也罢,哪怕是玄清,落英,还有烛龙,在我选择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在选择离开你的时候,都与他们无关。你总是喜欢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可你却从来不会反省自己。我只是不爱你了,所以才会离开,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碧霄别过身去,看着灵泉中盈盈漂浮的雾气,她想,如果当年大师兄没有死,白泽没有接替大师兄当上天帝,那她和白泽只是做一对普通而平凡的道侣,还会发生后来的那么多事吗。 碧霄认真地想了想,她觉得还是会的,她和白泽之间始终有那么多悬梗在中间的矛盾,无法调和,无法退让,他有他的坚持,碧霄又碧霄的自尊,两个性格如此的人,终究有一天会曲终人散。 爱或许不会消失,但爱会被无穷无尽的争吵和矛盾磨灭。 “阿霄……”白泽在她身后颤声道,他走过来,动作小心翼翼地,想要抱住碧霄:“你知道吗,当年太行山大战时,你怀了我们的孩子,……大师兄陨灭那一站,那个孩子后来没了,我怕你伤心,没有让你知道。后来你对我说你想要一个孩子,我是怕你身体受损,才一直没有答应,你是不就觉得我不爱你,不是的,不是的阿霄,你误会我了,我……” 碧霄不待白泽说完就拂开了他的手,冷淡道:“我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孩子是在我自己肚子里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当年你我都还年轻,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要,是以你没说我也当做不知道罢了。” 白泽如遭雷击,神情崩溃地后退几步,喃喃道:“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碧霄想到云朵儿,看着白泽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住了心头府上的一丝不忍,仍旧面无表情地道:“没错,但我现在和烛龙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所以,请你放手吧,不要再纠缠在过去了。” 白泽捂住脸庞,发出悲怆的,似哭似笑的声音,随着他的情绪变动,周身的黑色魔气也越发高涨,几乎要笼罩了整个魔窟。 碧霄趁着这个机会四处查看灵泉莲台周围的结界。 忽然,魔渊白骨窟上方响起一声巨大的破空之声,几道白色的巨柱闪电从天而降,四位师兄结阵而来。 玄庚当头,冷冷地居高临下注视着披头散发神情癫狂的白泽,喝道:“白泽,你以神入魔,简直是师门败类,若是父神还在,定会将你清理门户,如今我们四位师兄在此,你还不快放开小师妹!” 白泽懒懒抬头,上挑的凤眸透出斜狞的煞气,他将碧霄往后一拉,将她放入灵泉结界中,纵身一跃,迎击破空而来的玄庚四个师兄。 碧霄被白泽推入灵泉结界,她立即起身,却发现这灵泉竟然是一座白骨幽气幻化的灵池,底下根本不是临泉,四周围的也不是什么碧色莲花,她站在泉眼中望去,只看到一座座森然垒砌的幽幽白骨骷髅,那些骷髅从七窍中散发出幽冥怨气,汇聚向底下的泉眼。 泉眼深处,赫然是当年大师兄的衣冠冢。 碧霄心头巨震,白泽他真的疯了,他难道要打算用自己的神力饲养大师兄的灵识? 第44章 如有来生[正文完] 就在刹那间, 整个魔渊的魔冥异鬼仿佛都涌现出现了,天幕被黑色的魔气盖住,天空整个变成了黑色, 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看一眼都非常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