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医生在路上》 第1章 师兄，她嘴巴怎么有点黑？ 2025年7月30日，星期三，晚上11点，蓬莱医院第一手术室。 医务休息室的灯光有些暗，徐慎斜躺在沙发上，回顾着七月份自己在麻醉科的轮转过程。 在正式开始规培的轮转周期信息上，麻醉科是徐慎的第一个轮转科室，为期一个月。 这一个月以来，轮转学习自然是很关键的，但更重要的是和第一手术室护理单元的年轻女性打成一片。 比如今天晚上一起搭班的小竹护士，那就更是其乐融融。 本科毕业后的第二年，徐慎考上了蓬莱医院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小竹参加了工作。 两人算得上是一起进入了蓬莱医院，就职宣教时他俩的座位紧挨着，徐慎也记住了小竹。 更巧的是，徐慎七月轮转麻醉科，而小竹的院内转科第一个地方就是第一手术室。 这不加个联系方式都说不过去。 明天早上约小竹一起吃早餐吧，可以和她再熟悉熟悉，顺便庆祝一下自己在麻醉科的轮转周期圆满结束。 正一阵美滋滋时，只见小竹一脸慵懒地走进医护休息室，坐到徐慎身边，摘了口罩帽子，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哎呀，洗器械洗得我胳膊都要废了，最近怎么老是加择期手术呢。” 小竹说着，一边有些撒娇似地撇了撇嘴，一边伸着懒腰。 医护休息室的灯管只亮着一盏，小竹微微垂头，几根发丝飘在她白嫩水灵的脸庞上。 小竹身上有一股香味，是那种淡淡的消毒水和洗手液的混合味道，随着她舒展身子，这种气息扩散着，直至徐慎的鼻腔。 一片暗淡的光里，徐慎不禁砰然心动。 “是啊是啊，快来我给你捏捏肩。”说完，徐慎板着小竹的肩膀，让她背对自己，然后慢慢捏了起来。 被徐慎这么一捏，小竹确实感觉身上舒坦了不少，“小慎哥，你这手法不错啊。” “那当然，这可是我实习时从康复科偷学的独门手法。”徐慎一边捏着肩膀，一边逗着小竹。 “那你在麻醉科学到了什么没有？我看你天天就围着我们转，等以后你规培毕业了，可怎么办哟。”小竹戏谑道。 “怕什么，我堂堂一个全科医学规培医生，虽然现在才三级，但以后可是要一统全院的。”徐慎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徐大院长，到时别忘了提拔提拔我这个三级小护士噢！”小竹也开起了玩笑。 “那当然，直接提拔你做院长小三！”徐慎笑着说道。 “哦哟，干嘛是小三，就不能是夫人吗？” “你不懂，妾才是男人最爱的。” 两人一阵欢笑，小竹转过身来，一脸担忧地对徐慎说道：“小慎哥，你说现在患甲状腺肿瘤的年轻人怎么那么多啊。” “原因很多啊。”徐慎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之前在甲乳外科实习时，我听过一次晨间文献导读，说很多事物都是罹患甲状腺癌的危险因素，比如我们这代人的频繁焦虑。” 说罢，徐慎补了一句：“特别是年轻女性群体。” “真的假的？那我不也是挺容易发病的？你可别吓我。”小竹瞪大眼睛，看着徐慎。 “反正文献上有这么个说道，你看今天加的这台甲状腺癌手术，不就是个年轻女病人嘛，才25岁。”徐慎淡定地往沙发上靠去。 小竹就不淡定了，忍不住摸了摸脖子，说感觉自己脖子有点粗，表示明天下班后一定要去挂个号，怎么也得扫个甲状腺彩超看看。 “这么怕？要不我先给你来个甲状腺触诊？”徐慎看着小竹一通瞎摸脖子，疑神疑鬼的样子，心想她年纪轻轻的也这么惜命，真有点杞人忧天了。 没想到小竹居然点了点头，同时坐正了身子，显然准备就绪。 徐慎本想随口逗逗小竹，却没想到她这么相信自己，医从性可真好啊，真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干呐。 于是，徐慎起身再打开了一盏灯，站到小竹跟前，示意她放松颈部，然后开始触诊甲状腺，一共分为两个部分，甲状腺峡部和左右侧叶。 从小竹的胸骨上切迹向上，徐慎以拇指触摸，先是判断气管前的软组织，也就是甲状腺峡部，有无增厚，随后让她做吞咽动作，感知甲状腺峡部滑动，判断有无增大和肿块。 这是甲状腺峡部触诊。 接着，徐慎用拇指轻轻推压小竹的甲状软骨，将气管推向对侧，另一只手的示指、中指在对侧胸锁乳突肌后缘向前推挤甲状腺侧叶，拇指则在胸锁乳突肌前缘触诊，让她继续做吞咽动作。 以左拇指检查右侧，右拇指检查左侧，这是甲状腺侧叶触诊。 按照这个思路，徐慎细细触诊着小竹的甲状腺，没有发现肿块和结节。 不得不说，小竹皮肤还是挺滑的。 正滑着，一道粗犷的男声从徐慎背后传来，“好小子，这就摸上了？” 徐慎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带教，麻醉科二级主治医师魏强，也是今晚的麻醉科主班医生。 魏强正从值班室那边的过道走出来，戴着一顶花花绿绿的布帽子，一边系外科口罩，一边往手术区走。 “嘿嘿，魏老师，我俩纯粹是交流学习。”徐慎留下脸色微红的小竹，赶紧戴好口罩和帽子，跟魏强着走了进去。 徐慎毕竟只是一个三级规培医生，这一个月跟着魏强以来，还是学到了些基本操作，比如气管插管、术后拔管等，尽管实际上手次数不多。 “台子都空了吧？”壮壮的魏强迈着大步，巡视着各个手术房间。 “都空了，最后那台甲状腺病人在麻醉恢复室，我已经按照拔管流程给她拔管了，小师弟正守着，我准备等会儿再把她送回病房。”徐慎回答着，一边跟着魏强来到了麻醉恢复室。 麻醉恢复室的监护仪正答答作响，非常熟悉的高昂声调，也就是那个25岁甲状腺癌术后女病人的氧饱和度监测音。 麻醉恢复室，就是全身麻醉病人在手术完成后，让他们从全身麻醉中苏醒过来，达到术前清醒状态的地方。 虽然绝大部分病人不能立马恢复到术前百分之百的清醒状态，但常规情况下，病人起码要在短时间内达到可以转归普通病房的机体条件。 对于病人术后能否转归普通病房，有相关的判断依据，其中主要包括病人意识清醒程度，呼吸道通畅程度和肢体活动程度。 此时，这个年轻女病人平躺着，面罩吸氧状态，眼皮微微睁开，手指上夹着脉搏氧饱和度夹子，监护仪显示：脉率74次/分，氧饱和度99%。 徐慎和魏强两人一进来，守在平车旁的小师弟一下就站了起来，肥肥的身子有些不稳，慌乱中透着一丝滑稽。 徐慎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纯纯的实习医生，属于无级人员。 哪像现在，从规培开始，往上便是层层等级。 这些等级，从尾到头，数起来也别有一番意思。 实习，规培，住院医，主治，副高，正高。 除了不分级别的实习，其他每一阶段又分为4个等级：三级、二级、一级和特级。 魏强先看了看年轻女病人的意识，呼吸状态，再和她握手做了一下肌力测试，然后问道：“拔管多久了？” 徐慎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表，回答：“差不多20分钟了。” “好，可以试试脱氧呼吸，要是氧饱和度能维持正常值10分钟以上，直接送回病房。”随后，魏强语气中有了些赞许的意思，“麻醉科的这些简单操作，看来你是都会了。” “那都是魏老师带得好。”徐慎嘻嘻地说道。 “一会儿你带师弟送病人，也教教他病人的正确送法。等夜宵来了，我给你们放食堂餐桌上。”说完，魏强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麻醉恢复室。 10分钟后，已经不用面罩吸氧的年轻女病人，氧饱和度97%，完全达到了能脱氧呼吸的标准。 徐慎试着和年轻女病人说话，但她只是睁开眼睛，然后抬手指了指自己包着纱布，贴着敷料，带着塑料引流瓶的脖子。 “没事，你现在还在恢复期，脖子那里做了手术所以有点不舒服，现在我送你回病房，慢慢就好了。”徐慎机械地说着，类似的话他已经说了很多次。 全麻术后的病人，应该由麻醉医生、手术室护士和外科医生一起送回病房，但外科医生一般都是各种开溜，多数情况下就只有麻醉医生和手术室护士一起送病人了。 当然，还有手术室的各个护工阿姨，帮忙推平车。 看年轻女病人已经稳定下来，徐慎打了小竹电话，喊了护工阿姨，再带着师弟，一起把年轻女病人推出了第一手术室。 在离开麻醉恢复室之前，徐慎顺手将呼吸囊和面罩放在了平车上，这是他这一个月来养成的习惯。 临床就是如此，时时以防万一。 第一手术室电动门缓缓打开，一个年轻男人和四个老人立马围了上来，从他们神色上看，估计是年轻女病人的丈夫和双方父母。 “医生医生，我媳妇怎么样啊？她怎么不睁眼睛啊？”年轻男人冲在最前面，急促地问着。 “没事，她还在恢复期，你和她说说话。”徐慎回答着。 年轻男人喊了喊年轻女病人的名字，她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动作，就是抬手指了指脖子。 不等家属问，徐慎就先说道：“病人手术切口在脖子那里，会有点不舒服，回去慢慢恢复就行了。” 一边走着，徐慎一边教导小师弟：“师弟，我们送全麻病人回病房时，路上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呼吸，人三天不吃不喝死不了，但三分钟不喘气，可能就没了噢。” 小师弟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走在一旁的小竹眼睛也弯成两道月牙。 一个说话干事的人，就怕有观众和听众，一有就来劲儿。 徐慎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所以，呼吸怎么看呢？很简单，观察胸廓起伏，意识状态，或者拿一个便携式监测器，看氧饱和度数值也行。当然这个病人是小手术，也比较年轻，所以就不用监测了。没监测器的时候呢，可以看皮肤黏膜颜色，最直接的就是看病人口唇颜色……” 其实徐慎叨叨了这么一大段，小师弟就听到了看病人口唇颜色，他便瞄了一眼。 “师兄，她嘴巴怎么有点黑？” “嗯？” （求月票，推荐票，收藏啦～） 第2章 不破不立！ 徐慎一个箭步扎到平车头部，扒开众人，盯女病人嘴唇颜色。 并不是有点黑，准确来说是紫得发黑！ 徐慎立马摸她脖子，确认颈动脉搏动，呼唤无反应后，随即抄起面罩就往她脸上扣。 此时平车还未推到电梯口，甲乳外科在五楼，身后的第一手术室更近些。 必须马上回去！ “小竹快去开门！师弟快捏呼吸囊！阿姨，马上把病人推回去！”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一听到徐慎大声呼喊，家属立马散到了一旁。 小竹嗖一下就跑了出去！ 徐慎已经扣好面罩，小师弟一脸懵逼，开始机械地捏呼吸囊。 护工阿姨也是训练有素，把车头一拽，平车瞬间起步！ 现在这个女病人口唇一片紫黑，最大可能就是机体缺氧导致的黏膜发绀，暂时不明发生原因，但肯定要先把气通上！ 面罩通气，关键是打开气道！ 徐慎倒腾着双腿，与平车速度保持一致，以双手小指、环指和中指展开抬起女病人下颌骨，示指与拇指则一前一后将面罩紧贴在她的口鼻上。 示指与拇指一前一后为字母c型，小指、环指和中指展开为字母e型。 这就是标准“ce手法”，多数情况下足以打开人体气道，满足通气需要。 但女病人的口唇颜色，似乎越来越黑！ 徐慎立马改为单手扣面罩，另一只手将呼吸囊从师弟手中夺了过来，开始自己捏。 呼吸囊捏起来非常不顺手，这表明女病人的气道阻力很大。 第一手术室电动门已经打开，平车像轮子着火般猛地冲了进去，连人带车，被推到了最近的第1手术房间。 “接监护！快！打魏强电话！叫人！”徐慎转身大喊。 小师弟被吓得已无言语，听到徐慎发话，扭身就跑，边跑边打电话，一阵哆哆嗦嗦，不像去求助，反倒像避祸。 小竹也没见过这场面，慌慌张张地拿着氧饱和度夹子去夹女病人的手指，一边夹一边喘着粗气。 随后，监护仪传来沉闷急促的氧饱和度提示音，仿佛死神在低语。 徐慎抬头一看：脉率109次/分，氧饱和度44%。 脉率没掉，有得救！ “螺纹管！接麻醉机！”徐慎朝小竹大声吼着。 小竹始终比师弟强点，虽然也有点哆嗦，但还是很快完成了徐慎的指令，用螺纹管把麻醉机和面罩接连在了一起。 麻醉机可以提供纯氧，此时哪怕是一丝氧气进入女病人气道，也可以降低缺氧对她的机体损害。 有了纯氧的加持，女病人的氧饱和度稍微上来了一些，在70%到80%之间波动，嘴唇的紫绀也褪去了一些，但提示音依旧沉闷。 徐慎腾出一只手，将麻醉机调整为机械通气模式，盯着监护仪。 也许因为通气刺激，徐慎感觉女病人有了一点自主呼吸，正与机械通气对抗着。 “把她被子下拉到胸骨水平，我看一看。”徐慎再次发话。 小竹照做，拉下了被子，女病人胸骨以上的躯体都显露在徐慎视野里。 只见她的胸骨上窝、锁骨上窝和肋间隙同时处于塌陷的状态。 三凹征！ 这一体征的出现，代表女病人此刻处于上呼吸道梗阻状态，但是，梗阻原因是什么呢？ 难道，甲状腺癌术后血肿？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是血肿压迫气管，从而导致呼吸困难和窒息。 眼随心动，徐慎的目光追到女病人的脖子，只见敷料与纱布一片雪白，未见血迹，塑料引流瓶内也无过量鲜血。 这时，小师弟带着一个人回来了，正是这台手术的三助，一个外科学二级规培医生，这个月正在甲乳外科轮转。 隔着口罩，外科二级规培的声音一阵瓮声瓮气，进来张嘴便道：“出什么问题了？手术很成功啊！” “主刀呢？！魏胖子呢？！”听到这个外科二级规培的语气，徐慎断定他没抢救过病人，这会儿也是不顶用的。 “师兄，魏老师人不在啊，他电话也打不通。”小师弟带着哭腔，无奈地说。 魏强这个死胖子，肯定跑去拿宵夜了！这会儿他人怕是在电梯里！ “刘老师早就下台回科室了，后面切口全是我一个人缝的，虽然我才晋升二级，但我可是十分钟就搞定了啊！”外科二级规培则像是完全听不到异常的氧饱和度提示音，在那里自说自话。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靠自己了。 冷静，必须冷静。 此刻的徐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突然，徐慎感到大脑深处传来一丝抽搐，不，应该是一阵酥麻，仿佛有某只小虫在轻轻噬咬他的灵魂。 随后，徐慎看到自己眼里出现了三行清晰的橙字。 【麻醉医生成长系统 代号：喧嚣 不破不立】 什么玩意儿？都2025年了，怎么还蹦出个系统来？代号喧嚣？ 关键麻醉科的轮转周期就要结束了，这个什么麻醉医生成长系统，真就是迷路了一个月才出现。 但是最后一句，不破不立呢？ 不破不立，徐慎沉思着……没错，不破不立，完全没问题。 既然存在梗阻，那就另谋出路！ 对于这种威胁病人生命的临床急症来说，优先解决致命问题！ 至于解决问题的手段如何非常规，只要问题最终得到了解决，那都是可以解释的。 心有决策，徐慎开始发话。 “缝得再好有屁用！”徐慎抬头，死死盯住外科二级规培，“马上拆掉敷料纱布！要不然你就等着写死亡病例讨论吧。” 外科二级规培正要还击什么，徐慎一个眼神，示意他看监护仪。 “兄弟！这氧饱和度怎么这样子的呢？”外科二级规培总算是发现了异常，也叫起了兄弟。 “现在不知道原因，但肯定有气道梗阻。”徐慎语速很快，“你马上拆开敷料纱布，小竹去拿碘伏、纱布、穿刺粗针、注射器和生理盐水，师弟再去找人。” “好的兄弟！”外科二级规培大声回答着，已经完全信服了徐慎。 外科二级规培已经连续跟了一整个白天的手术，但此刻他还是有序地戴好手套，拆掉敷料纱布，将女病人才做完手术的脖子暴露了出来。 女病人脖子上的手术切口看不出任何异常，那条缝线周围也没有渗血，越来越不像术后血肿了。 小竹已经回来了，她端着治疗盘，上面摆好了徐慎要的东西。 “你来替一下我，这病人现在离不开纯氧，扣面罩你总会吧？就是抬起下颌，打开气道。”徐慎看着外科二级规培。 “会的会的，我在急诊呆过一个星期。”外科二级规培替下了徐慎。 徐慎双手松下劲来，这才感觉十指都有些发酸。 但是，真正的操作才开始。 徐慎将女病人头部调整至后仰状态，以便更好暴露颈部。 小竹已经准备好了碘伏纱布，徐慎戴好手套，快速简单消毒之后，直接上手了。 第一步是找到那个特定的解剖结构，名为甲状腺软骨。 从颏下开始，沿脖子中央区域往下寻找，会按压到一个“v”型切迹，这就是甲状软骨切迹，在切迹左右各有一块软骨板，合拢便是完整的甲状软骨。 甲状软骨之下，又可以触摸到一个环形的软骨，便是环状软骨。 在甲状软骨与环状软骨之间，有一凹陷，这是一处非常奇妙的人体结构。 这个凹陷很小，如同一粒黄豆。 这个凹陷属于头颈区域，但不像其他部位有坚硬组织遮挡。 此处凹陷部位除了一层皮肤，皮下只有环甲膜这么一层薄软的结缔组织，而环甲膜下便是气管。 凹陷周围，无任何重要血管、神经。 也就是说，被命运扼住咽喉，无法呼吸时，刺破环甲膜！打开气道！ 这便是不破不立，另谋出路。 找定位置后，徐慎以左手拇指、示指固定住女病人的环状软骨，右手持针，垂直脖颈体表皮肤，向着凹陷扎了进去。 外科二级规培瞪大了双眼，不想错过这个长见识的好机会。 小竹已是扭过头去，她从未亲眼见过这样扎脖子来抢救病人的生猛操作。 小师弟带着魏强正好赶到，他连跑两趟，肥肥的身子早已体力不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魏强气喘吁吁的，脸上全是汗，“卧槽，你要干什么……” 唯有徐慎，凝神屏气。 先是一阵阻力，随后针尖传来的落空感直至手指，徐慎停住穿刺动作，用装着半管生理盐水的注射器抽吸了一下穿刺粗针。 只见注射器管腔内出现几粒气泡，发出一串咕噜的上浮声。 随后女病人发出几声呛咳，逐渐恢复了自主呼吸。 “面罩不用扣了，加大氧流量，直接悬在穿刺针上方就行。”徐慎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动手做完了事情。 女病人肺内的浊气，正由穿刺粗针源源呼出，监护仪的氧饱和度提示音也逐渐高昂。 此时再看监护仪：脉率86次/分，氧饱和度98%。 外科二级规培投来敬佩的目光：“兄弟，牛逼！” 魏强舒出一口长气，随后用吃惊又疑惑的眼神看着徐慎：“你他妈真是三级规培？” 实习小师弟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上级放松下来，感觉问题应该是被解决了。 小竹却眼泪汪汪的，随后一头扎进徐慎怀里，“呜呜，小慎哥，我第一次碰到这种病人啊，我再也不和你搭班了，呜呜……” 当着众人，徐慎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竹，只觉得气氛尴尬起来。 这时，那种酥麻再次袭至徐慎的大脑，他的眼里涌现出几行橙字。 【病例对象：甲状腺癌术后患者 触发事件：急性上呼吸道梗阻 完成操作：环甲膜穿刺 综合难度：a段 结果判定：抢救成功 量化级别：一级主治 奖励资金：10000】 别的都无所谓啦，但这奖励资金是什么意思？ 1后面4个零，难道，1针1万？！ （求推荐票，月票，收藏啦～） 第3章 外面都要打进来了！ 隔着口罩，大家还是看到了徐慎眼中透露着某种痴笑。 等橙字消失，徐慎回过神来，见小竹还搂着自己呢，于是轻轻拍了拍她，“小竹、小竹，你多少克制一下，咱们毕竟还在工作岗位上呢。” 听这么一说，小竹一下就撒开徐慎，白了他一眼，低头站在一旁。 所幸戴着口罩，其余人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 “外科兄弟，你赶紧给上级打电话啊，叫甲乳的来看看。”徐慎把话又转回到女病人身上。 “噢，对，我马上给刘老师打电话。” 外科二级规培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刘老师，最后那台女病人氧饱和度掉了……嗯，现在没事了，麻醉科已经穿刺打开气道……嗯，好的……应该就是环甲膜穿刺吧。” 不一会儿，甲乳外科刘老师来了，他正是这台甲状腺手术的主刀。 甲乳刘老师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走进第1手术房间，他便双手抱拳感谢：“魏兄弟，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啊！” 这位甲乳刘老师还以为是魏强做的环甲膜穿刺，便朝他连声道谢。 魏强递给徐慎一个眼神，打着哈哈：“嗐，都是团队的力量。” 徐慎没想太多，丝毫不提刚才的抢救过程，现在他只想知道女病人术后突发上呼吸道梗阻的真正原因。 “刘老师，这个病人是明确诊断甲状腺肿瘤的吧？”徐慎打算从头问起，试图找到背后真相。 临床医疗就是如此，问题解决了，但还是需要回溯过程。 “嗯，她术前穿刺和术中冰冻病理结果都是甲状腺汝投状腺癌，但没有淋巴结转移，我们做了患侧甲状腺腺体和峡部切除，也处理了对侧的大部分腺体。”甲乳刘老师有条不紊地说着女病人术中情况。 “汝投状腺癌？是分化最好的类型吧？”徐慎叨叨着，“刘老师，她今天要是不发生这茬事，没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吧？” “是的，只要术后引流正常，病人是可以离院回家的。”甲乳刘老师朝女病人走近了些，仔细观察着手术切口。 “她发生气道梗阻时，我们先是考虑术后血肿，但从引流瓶看不像，直到刚才外科师兄帮忙拆开纱布敷料时，还是一点渗血也没有。”徐慎语气从容，回顾着刚才的情形。 “确实应该考虑血肿，对于甲状腺癌手术患者来说，这也是引起术后呼吸困难最常见的原因。”甲乳刘老师说完，回头问着外科二级规培：“我问你，甲状腺手术术后血肿一般是什么时候发生？” 外科二级规培支支吾吾的，“啊，这……” “连这也不知道，我看你就一直呆在二级吧。”甲乳刘老师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一天天的，只知道跟手术，也不下来多寻思寻思。” “通常发生在术后6至8小时，最长时间可延迟至48小时以内。”徐慎接过话来，还补充了一句：“最严重的表现就是压迫气管，导致呼吸困难。” “你刚才喊他师兄？你也在我们科轮转过？”看着支支吾吾的外科二级规培和回答准确的徐慎，甲乳刘老师有些好奇。 “没有，我只是实习过。”徐慎照实回答。 “会不会是气管长期受压？术后塌陷了？”魏强插进一句话来。 “不太像，这个病人肿瘤的体积并不大，术前查体也没有发现气管受压。”甲乳刘老师基本否定了魏强的看法。 “会不会是……”徐慎忽然想起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看了看甲乳刘老师，又看了看魏强。 “想说什么你就说，现在就是分析问题。”甲乳刘老师摆摆手，似乎明白了什么。 “双侧喉返神经损伤？”徐慎说了出来，用信任的目光看着甲乳刘老师，“不过发生几率很低。” “那我问你，单侧喉返神经损伤，又是怎么样？”甲乳刘老师有意提出这个问题，想看看徐慎是胡诌一通，还是有真才实学。 喉返神经，是位于人体颈部区域的混合性神经，运动方面可以支配大部分的喉部肌肉，感觉方面则主要是支配声门下的喉粘膜。 “单侧喉返神经损伤的话，主要表现声音嘶哑。”徐慎不假思索，立马回答了出来。 “为什么？”甲乳刘老师继续发问。 “因为喉返神经支配声带啊，声带是人体发声结构的主要组成之一，如果喉返神经损伤，那么人体也会失去对声带的正常控制，声带就没法正常振动发声了，声音也就嘶哑了。”徐慎语气很是从容。 “好，你接着说，喉返神经双侧损伤，又会怎样？”虽然不知道徐慎身份，但甲乳刘老师现在对他有了点兴趣。 “喉返神经双侧损伤，那就是声带完全不受控制了，导致声带麻痹，但声带不仅是发声结构，也是人体气道组成部分，而且它形成了整个喉部最狭窄的地方，一旦失能麻痹，就会引起气道梗阻、封闭，表现严重呼吸困难。”徐慎的思路有头有尾，也已经讲得几乎完整，除了一点。 甲乳刘老师当然不会漏掉这一点，也是关键之处，他问道：“按照你说的，喉返神经双侧损伤发生几率很小，如果真发生了，那么常见原因是什么？” 徐慎略沉一口气，说道：“术中非正确钳夹，过度牵拉，甚至是缝扎和切断等机械性损伤。” 这等于是说，手术医生水平不够，术中操作错误。 外科二级规培也听明白了，大声回击：“不可能！这台手术是刘老师亲手做的！刘老师可是二级副高专家！” “师兄，现在就是分析问题，你不要搞得这么激动嘛。”徐慎笑嘻嘻的，端端正正地看着甲乳刘老师，“我要是哪里说错了，刘老师纠正就是，正好我们也能多学学。” “小子，都让你叨叨完了，还让我给你纠错？”甲乳刘老师没有否定徐慎，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麻醉方面呢？和你们就一点关系没有？” “刘老师，你是说喉头水肿？气管插管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这个病人术后拔管时很平稳，没有出现剧烈呛咳，气道分泌物也不多。”徐慎回想着女病人的全麻苏醒过程，确认一切无误。 大家讨论着，但女病人似乎快要醒过来，眼皮出现微微颤动。 经历了一场抢救，现在女病人应该转归哪里呢？麻醉科没有独立病房和床位，也不可能让她一直躺在这里。 “魏兄弟，这个女病人准备转归哪里？你的意见呢？”甲乳刘老师先是问魏强，毕竟他是今晚的麻醉科主班医生，多少尊重尊重。 从女病人口唇紫绀到环甲膜穿刺，魏强一直不在，这时他被问到女病人的转归问题，他不由得支吾起来：“刘老师，这个病人术后突发气道梗阻，虽然做了环甲膜穿刺，抢救成功，但要不还是转到icu去过渡一下吧？” 甲乳刘老师没有直接回答，又问外科二级规培：“你呢？你说说看，去哪里合适？” 外科二级规培怕的就是自己被问到，他是真不知道这种病人怎么处理，于是硬着头皮说：“刘老师，您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甲乳刘老师笑出声来，“哈哈，我是最后到这里的，我怎么知道该去哪里。” 随后，甲乳刘老师目光落在徐慎身上，“小子，你说说看。” “我得先检查一下。”徐慎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戴了一副手套，“小竹，等会儿你找个三通帽来帮我堵一下穿刺粗针。” 小竹已恢复正常工作状态，她立刻戴好了手套，拿着三通帽，就等徐慎的指令。 徐慎走到女病人头部，弯着身子，将自己面部贴近女病人的口鼻，同时把听诊器轻轻扣在肺部听诊区域。 “堵。”徐慎发话了，小竹照做。 女病人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很明显地扑在了徐慎的脸上。 她的肺部听诊很正常，没有各种异常啰音、哮鸣音，上下左右四个区域都是通透明晰的呼吸音。 随后，徐慎把听诊器放在女病人脖子上，听诊之后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放下听诊器，摘掉手套，徐慎开始发表意见：“肺部和气道没有异常，如果堵住穿刺针，呼吸行为能持续正常，并且在不主动唤醒的条件下自行苏醒后，我觉得这个病人可以返回甲乳外科普通病房。” 小师弟已经恢复了体力，但脑袋还是一片混沌，只想着快点有个结果。 小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反正她是绝对相信徐慎。 外科二级规培想，难道要病人脖子上扎着这么根粗针回病房？ 魏强看着徐慎，越来越不相信他是才开始轮转的三级规培医生。 甲乳刘老师则是开口说道：“只要呼吸行为正常，回病房是没问题的，但就怕再发气道梗阻，我们科对这类问题的处理能力有限，所以我认为，等女病人自行苏醒后，还是去icu过渡一下，然后……” 甲乳刘老师话还没讲完，只听第1手术房间电动门打开了，冲进一个人。 大家一看，是刚才那个帮忙推平车的护工阿姨，她依旧训练有素地大声喊着：“老师们，快去看看吧！外面都要打进来了！” （求收藏，月票，推荐票啦～） 第4章 不止她一个 听到护工阿姨的话，甲乳刘老师立马问魏强：“从抢救开始到现在，做过医患沟通吗？” 徐慎悄悄地摆着手，魏强心领神会，回答道：“刘老师，一直没时间做啊，这个病人的情况实在太危急了。” “没事，来得及，这个医患沟通就由我们两个科室一起做吧。”甲乳刘老师一边翻看着女病人病历，一边叮嘱，“也别都去，这里要留人守着。” “刘老师，我和你一起去吧，魏老师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的话也方便处理。”不等其他人开口，徐慎就说出了想法。 其实女病人已经很平稳了，但由徐慎这么一说，魏强觉得自己守着病人才是重要的，也认为徐慎年轻爱凑热闹，也就同意他跟着去了。 关键的是，明面上甲乳刘老师说医患沟通由两个科室一起做，但只要有他这个甲乳外科的二级副高专家，已完全足够。 还没走到第一手术室门口，两人就听到了在外边吵吵嚷嚷的家属。 甲乳刘老师走着，也问着徐慎：“小兄弟，你是麻醉科的规培医生？” “不，刘老师，我是全科医学的。”徐慎随后自嘲道，“只是我才三级呢，不知道这辈子还要熬多久。” “什么级不级的。”甲乳刘老师也是一阵自嘲，“你信不信，如果我没这个什么二级副高专家头衔，一会儿家属都得扑上来打我。” 两人快走到门口时，隔着电动门，徐慎就听到家属情绪果然很大，真就是一副要冲进来打人的感觉。 尤其是那个年轻男人，在外面大声吵着：“人都出来了又给拉进去，也没人告诉我们到底怎么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事！我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和你们拼命！” 四个老人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沉稳些，具体内容听不清，但总归是叨叨絮絮地劝着年轻人不要冲动。 甲乳刘老师打开了第一手术室电动门，不等外面的家属说话，先大声喊了一下女病人的名字，然后对着他们发问：“你们是家属吗？！是就赶紧进来！” 第一手术室的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一般是用来放小物件，比如签字笔、印泥什么的，但此时就是一个谈话的平台。 甲乳刘老师在桌子后面坐着，先声夺人：“太危险了！这个病人太危险了！” 家属立即围了上来，年轻男人焦急地问着：“医生，怎么回事？我媳妇怎么了？” “气道梗阻你懂不懂？就是喘不出气了，再晚一步人就活活憋死！还好今天有麻醉科医生帮忙，不然她肯定过不来了。”甲乳刘老师大声说着。 这时，年轻男人认出了甲乳刘老师，说道：“你是今天早上带头查房的刘专家吧！看到你在我就放心了！” 甲乳刘老师则是继续说着：“手术是非常成功的，但现在就是因为呼吸问题很大，病人最好先去icu过渡一段时间，才是最安全的，明白吗？icu懂吗？就是重症监护病房！” “刘专家，我们听你的！只要我媳妇安全就行！”年轻男人也不吵嚷了，情绪镇定了不少。 “好，那你们都到外面等着，我们需要和icu先做沟通。”甲乳刘老师起身，向里面走去。 家属很自觉地就退到了第一手术室门外，静静等着。 徐慎在一旁冷眼看着，只见自己眼里又出现了一行橙字。 【沟通：b段】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通过这个系统，可以看到其他医生的某些医学能力值？但显示内容似乎不太完整。 先不管了，还是进去看看那个女病人吧。 于是，徐慎跟了上去，问了一个刚才就想问的问题：“刘老师，这个病人去icu，为什么要等她自行清醒？直接去不行吗？” 甲乳刘老师回答道：“我也想看看这个病人到底怎么回事，这会儿说不定她已经醒了。” 两人回到第1手术房间，或许是电动门的启动声音，女病人正好睁眼醒了，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全然不知。 女病人神情恍惚，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我在哪儿？手术做完了吗？我怎记得我是醒过一次的？” 徐慎走近女病人，问道：“现在你自己喘得上气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女病人思维正常，吐字清晰：“我气喘得挺好啊，就是脖子有点疼。” 说完，女病人的余光扫到了自己裸露着的脖子，上面还有一根针和引流管，眼神一阵恐惧：“啊呀，我脖子上怎么还扎着一根针呢，你们快给我拔了吧，还有伤口怎么也不给我包上？” 她害怕着，但又不敢动手拔针，只是四处张望。 眼前这个再度醒来的女病人，这会儿真就变得活灵活现的，与刚才处于危急之中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徐慎上前安慰着女病人，“别担心，你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们准备送你出去，只是要再观察观察，这根针是专门用来给你治病的。” 看到女病人苏醒过来，甲乳刘老师若有所思，随后他拨通了icu总住院医师电话，向对方传达了意图。 与对方交流完毕，甲乳刘老师挂掉电话，宣布了女病人的转归：“icu那边已经同意接收这个病人了，他们正在调床，十分钟后送过去。” 接着，甲乳刘老师又对外科二级规培说道：“在病历里补一个抢救记录，医患沟通记录还有术后转科记录，然后你把手术切口简单保护一下，再和麻醉科一起把病人送过去。” 外科二级规培一一记下，连连点头，然后就跑去敲记录了，他今天晚上表现糟糕，现在只想完成上级的每一条指令。 正准备离开，甲乳刘老师像想起了什么，朝徐慎伸出一只手，“小兄弟，正式认识一下，甲乳外科刘明威。” 徐慎握了上去，“刘老师，我叫徐慎，全科规培医生。” “小徐啊，以后你还管我们科的手术吗？我们可以多多合作啊！”刘明威笑着，向徐慎发出了邀请。 “刘老师，以后可能没机会了，明天就要发布新的轮转周期了，我在麻醉科的轮转应该是结束了！”徐慎也笑着，如实回答。 “这样啊，好吧，那我们江湖再见！”刘明威离开了第1手术房间。 “徐慎，你这环甲膜穿刺跟谁学的？你操作多少次了？”等刘明威离开，魏强把徐慎拉到一旁，忍不住低声问了出来。 “嘿嘿，魏老师，我肯定是跟着书上学的啊，这算是第二次操作吧。”徐慎乐乐呵呵的，像是有意淡化这件事情。 魏强的眼神多了几分奇怪和质疑，“第二次？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 “当时着急救人嘛，就没管那么多。”徐慎的语气很真挚。 “行吧，那明天早上交班时，这个病人的情况……”魏强语气慢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徐慎表态。 “魏老师，这个病人情况挺复杂的，我怕我讲不明白，嘿嘿，明天早上就麻烦你亲自交班了。”徐慎立马接过话来，“你和师弟先去休息吧，如果有事我马上打你电话。” “行，那就辛苦你了。”说完，魏强带着小师弟离开了第1手术房间。 这时，外科二级规培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尽管上级已经离开，但他还是非常卖力地工作。 外科二级规培让小竹准备新的纱布和敷料，等她出去后，便对徐慎说：“兄弟，你刚才的操作是环甲膜穿刺吧？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呢。” “是啊，师兄，刚才我一着急，头脑一热就上手了，我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在意哈。”徐慎回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叫什么师兄呢，大家都是好兄弟嘛。”外科二级规培讪讪地说着。 “我才三级，你都二级了，你就是我的前辈。”徐慎认真说着，语气实诚。 小竹拿着东西回来了，外科二级规培停止说话，开始闷声不响地干活。 看来他是决心要自我表现一番了。 徐慎看着外科二级规培还算娴熟的包扎手法，眼里又出现一行橙字。 【临床：d段】 徐慎心想，难道这是“喧嚣”系统对外科二级规培临床操作的评级？ 也不知道这个系统是自己独占，还是兄弟们都有了？ 但是呢，麻醉科的轮转周期明天就结束了，或许这个代号喧嚣的“麻醉医生成长系统”也就消失了吧。 都最后一天了，这系统才出现，来得真是慢啊。 从甲乳刘老师离开到外科二级规培完成处理，也差不多十分钟了。 这一次，由徐慎，小竹，外科二级规培和护工阿姨一起送女病人。 见到女病人再次出现，门外的家属再次围了上来。 家属都细细看着，见女病人脖子上还是包着纱布敷料，但好像多了一根粗针。 年轻男人问道：“医生，我媳妇脖子上怎么多了一根针？” “你话怎么这么多，那是人家医生给我治病的。”女病人像没事儿似的，呵斥着年轻男人，随后又转为娇滴滴的语气，“老公，有烟吗？” “哈哈，媳妇你没事了就好。”见女病人能开口说话，还管自己要起了烟，与先前出来时昏昏沉沉的样子截然不同，年轻男人不禁高兴起来。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了你好重新找一个呗？”女病人状态明显好多了。 其他四个老人都劝着小俩口各自少说几句。 徐慎想着，这女病人性格还真是挺有特点。 第一手术室与icu在同一楼层，一行人很快就到了。 icu值班护士已经准备交接工作，徐慎跟着走了进去，与值班医生交班。 听徐慎讲完事态发生前后，icu值班医生开玩笑似地说道：“甲乳外科最近怕是撞邪了，怎么老是出这种事情。” “老师，你是说还有别的类似病人？”徐慎好奇起来。 “不是类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甲状腺癌术后突发呼吸困难，还都是做的相同手术，这个月已经第三例了。”icu值班医生翻看着病历，平静地说道。 “其他两例也是这样？”徐慎想知道更多。 “症状都差不多吧，术后呼吸困难，但其他两例发病没这么快，都是请我们科去楼上甲乳病房做床旁会诊，处理的话……”icu值班医生抬头看了徐慎一眼，“总之都需要打开气道，不过也奇怪，病情都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与icu交接完毕，除了家属，一行人又折回第一手术室。 一路上，徐慎回想着今夜发生的事情，觉得一切都有些离奇。 按照icu值班医生所说，这样的病例已经不止她一个，那么将来……只会更多！ （月票，推荐票，收藏投喂啦～） 第5章 你已经毕业了 回到医护休息室，小师弟已经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一阵呼噜作响。 所幸医护休息室的空闲沙发很多，徐慎从洗衣房抱来两张干净薄被，分了一床给小竹。 躺下之后，徐慎还在想那个女病人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为期一个月的麻醉科轮转在明天就结束了，只是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接触这类病人。 就这么想着，徐慎也顺手将薄被盖在身上。 被窝就是神奇，不管天气冷热如何，总能给人带来一种内心的安宁。 手机微微震动，徐慎点亮屏幕一看，是小竹发来的消息。 “小慎哥，今天抢救都是你做的，怎么魏老师最后还那样说？这不是抢你功劳吗？”小竹还在为徐慎感到不平。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其实他这样做，对我也是一种保护。毕竟我才参加规培，连个证都没有，万一出事了也是他担着。”徐慎倒是心平气和。 “你是说医师资格证书？那个是需要参加考试的吧？”小竹问道。 “嗯，就和你们的护师资格证书一样，需要通过考试才能拿到。”徐慎解释着。 “但是你今天晚上真的很厉害，至少看上去就很牛那啥来着，虽然我没敢看，给你手动点赞哈。”随后，小竹发来一个大拇指的表情包，在屏幕上微微摇晃开来。 “你也很厉害啊，特别是最后，哭得比谁都厉害。”徐慎回复过去，带着一个偷笑的表情。 “啊，我那不是没忍住嘛。”小竹争辩着。 “休息吧，明天一起吃早餐，怎么样？”徐慎发出邀请。 “不胜荣幸啊，徐大院长。”小竹回了信息，带着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值班室的魏强就辗转反侧了，他在床上思来想去，徐慎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参加规培一个月的三级规培医生，就敢环甲膜穿刺？ 别说穿刺了，大多数的同级规培医生连环甲膜在哪儿都摸不到。 就算摸到了，也得判断操作是否合适啊。 就算判断了，也得敢穿啊。 就算穿刺了，也得位置正确啊。 就算正确了，也得奏效啊。 就算奏效了……妈的个蛋蛋，还真让他给奏效了。 好小子，真是让人夜不能寐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昏昏沉沉之中，今晚的麻醉科主班医生魏强，总算是眯着了一会儿。 七月的最后一个夜班，把甲乳外科的年轻女病人送去icu之后，第一手术室的择期手术台子才算是彻底清空，此后也无急诊手术。 蓬莱医院第一手术室一夜无事，说来真是令人不信。 毕竟身处临阳市的中心地带，蓬莱医院向来是吸纳着不同的急诊病人。 其实急诊病人也如择期病人，有内有外。 内科急诊由内科系统出手，其中心内科、呼吸内科和肾内科是算得上内科急先锋。 外科急诊兜兜转转，一旦发现手术指征之后，便要拉到手术室。 第二天早上，先是汇报了一夜无事，魏强还是把年轻女病人的抢救过程述说了一遍。 大家都觉得魏强运气好啊，居然睡了一个整觉。 “强子，吃蜂蜜屎了吧，得个大囫囵觉” “魏老师，你上夜班之前是不是去烧香了！” “强哥，你这也算是过年了哈！” 魏强只得笑哈哈的，其实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但对于年轻女病人的环甲膜穿刺，好像并未引起大家重视，只有第一手术室麻醉科主任章筑华说了一句：“好，注意医疗安全。” 随后众人各到各岗，开始工作。 徐慎的麻醉科轮转也算圆满结束，走之前得先归还更衣柜子的钥匙。 第一手术室的更衣柜子钥匙由一个专门的护工阿姨管理，大家都喊她马姐。 这个马姐算是徐慎不想打交道的人之一了，不知道什么缘故，马姐总是有点凶神恶煞，甚至是易燃易爆炸。 徐慎换了便装走出更衣室，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桌子，“马姐你好，我轮转结束了，这是我的更衣柜子钥匙。” 桌后的马姐一抬头，迎面便是一张大长脸，她眼睛瞪得奇大，“哪个专业的？名字？柜子号码？！” “全科徐慎，107号。” “柜子收拾干净了吗？锁坏过吗？！” “干净的，锁也是好的。” “你说好就好？还不得我亲自去看一看？！”马姐从桌后走了出来，风风火火地穿上鞋套，戴上口罩，撩起男更衣室的帘子，先是嚎上一嗓子，“有人换衣服没有？！我要进来了哈！” 过了一会儿，马姐从男更衣室出来，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一个记事本，再次核对了徐慎的专业姓名，然后才把200块的押金退给了他。 徐慎终于走出了第一手术室，在医务人员通道等着小竹。 几分钟后，收拾妥当的小竹出来了，披着长发，一袭连衣裙，显得更加甜美了。 “哟，今天怎么走上淑女路线了？”徐慎调侃了一句。 “哼，我哪天不淑女啦？”小竹一脸笑，和徐慎一起走出了第一手术室的医务人员通道。 蓬莱医院的前、后大门皆是临街而立。 从前大门进来，最外面的是急诊大厅，然后内、外科大楼各自三栋占住了中间区域，靠最里的则是后勤和行政楼，以及后大门。 徐慎现在只对第一外科大楼稍微熟悉一些，也就是第一手术室所在之地。 两人乘了电梯，走出第一外科大楼，再从后大门离开了蓬莱医院。 “终于出来了，医院呆着真难受。”小竹做了一个深呼吸，“外面的空气都要好闻一点，哈哈。” “不呆不行啊，不呆怎么挣钱嘛。”徐慎心里不抵触医院，何况昨天晚上那个什么“喧嚣”系统显示要奖励自己1万块，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账。 “唉，我这个月才发3000块，简直活不下去了。”小竹掏出手机看了看，一阵苦恼。 “以后我养你啊，我这个月已经挣到1万了。”徐慎开着玩笑。 小竹被徐慎逗笑了，“你就逞能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规培发多少钱。” “我可是特殊人才，享受特殊待遇的。”徐慎神秘地说着，像真有那么回事。 “特殊就是总能碰到些奇怪病人喽？像你这样，都没人敢和你搭班了。”小竹想到昨夜的病人，还是心有余悸。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医院后街的早餐店。 从早餐店出来，小竹准备回家补觉了，临别时她问道：“小慎哥，你下一个轮转科室是哪里？” “还不知道呢，轮转周期信息都是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单独发到个人，一会儿我回去睡一觉，估计醒来时就能看到了。”徐慎打着哈欠，在医院值班确实睡不好，“下午吧，到时我发信息告诉你。” “我可管不着你去哪里，反正你去了别的科室，估计都是像在麻醉科一样，老是围着护士转，其实这样挺不好的……”小竹认真地说着，脸却突然红了起来，“反正我的意思是你别耽误了学习……” “放心吧，小竹，我们还可以江湖再见。”徐慎笑嘻嘻的，还是没个正经样子。 “一天油嘴滑舌的，我走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小竹招手，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徐慎慢腾腾地走回宿舍，发现其他三个人都不在，应该都是去上白班了。 等脑袋挨到了枕头，徐慎才感觉自己整具灵魂都像是镶了进去。 明天又是新的轮转科室了，不知又会碰到些什么事和人。 徐慎沉沉睡去…… “嘿！徐教授！还他妈睡呢！兄弟们都等着你请客啊！” 一阵叫嚷，把徐慎从睡眠中吵醒。 徐慎往下面一看，原来是其他三个人回来了，分别是骨外一科何阳，烧伤整形外科周梦龙，肝胆胰外科孙默军。 他们三个与徐慎一样，都是才进入轮转的三级规培医生，机缘巧合之下，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请什么客啊……”徐慎坐了起来，打着哈欠，“我的好大儿们，你们有什么孝敬的，直接给爹端来就是。” “怎么和你周叔、孙叔说话呢。”何阳口齿最快，“好儿子，你昨天晚上在麻醉科抢救病人，在外科规培这边都传开啦，真给老子们长脸呐。” “谁说的？”徐慎一阵好奇。 “就是和你一起抢救的那个外科师兄，他原本是骨外一科的二级规培医生。”何阳摇摇手，继续说道，“别扯那么多了，反正这么长脸的事儿，你不摆一桌也说不过去。” “徐教授，你这上特级可是指日可待啊！”周梦龙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床揪徐慎了。 “到时别忘了拉兄弟一把！”孙默军也在一旁开着玩笑。 徐慎笑嘻嘻的，掏出手机看时间，马上下午六点了，是该吃饭了。 更主要的是，一觉醒来，徐慎收到了银行转账信息，整整一万一千五百元！ 一千五百元，是人人都有的规培工资，那一万元，想必就是“喧嚣”系统的奖励资金！ 谁说学医不赚钱？ 徐慎一跃而起，大声吆喝：“走！爸爸带你们吃烧烤去。” 如其他医院一般，蓬莱医院对面也是一条生活街，白天人来人往，晚上热闹非凡。 走过天桥来到生活街，四人找到一家烧烤店，徐慎尽拣最鲜最贵的点，其他三人直呼徐教授豪气。 徐慎大方地说：“这算什么，要不是想到明天就转科了，咱们兄弟几个怎么也得去个大馆子，最起码也得是帝豪海鲜。” 等上菜的时间，周梦龙收到了下个月的轮转信息：“八月份我去心电图科，可以轻松轻松喽。” “嗐，完了，我怎么会去介入科呢？”何阳大声嚷嚷着，一脸苦笑，“我的小蝌蚪要被射线摧残了。” “我去心内科。”孙默军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平静地说道。 徐慎掏出手机，翻看自己的轮转信息，但是，怎么什么也没有？ 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昨天晚上的女病人出了什么篓子？还是因为自己无证行医抢救，被人举报了？ 徐慎还是沉住气，把异常情况告诉了大家，“怎么我没有收到轮转信息？” “打规培科电话问一问。”孙默军建议道。 规培科，顾名思义，就是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的主要管理科室，轮转信息也是由他们发出的。 徐慎拨通了规培科电话，“喂，老师你好，我是蓬莱医院规培医生，我还没收到轮转信息。” “稍等，我们这边帮你核查一下……同学，你的姓名？” “徐慎，双人余的徐，谨慎的慎。” “专业，级别？” “全科医学，三级。” “好的……”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音。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再是一阵沉默。 “同学，你好？你还在吗？”那边终于传来声音。 “在的，老师，我一直在。”徐慎赶紧回话。 “同学，我们这边查询信息显示……”电话那头特意顿了一顿，像是宣布一件重要事情。 “你已经毕业了。” “……啊？” （求推荐票，月票，收藏啦～） 第6章 衍生技-传道授业 规培科那边挂掉了电话，一时之间，徐慎脑袋有点混乱。 怎么就毕业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毕业，是常规的规培毕业吗？ 要知道，自从医生晋级制度改制以来，从未有人能如此飞跃。 凡是医生，哪个不是从每一个阶段的三级开始，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尤其是从三级主治开始，每一次的晋级要求更是水涨船高。 放眼蓬莱医院，甚至整个临阳市，从没有社会规培医生可以从三级直升至特级，更别提直接毕业了。 从三级规培医生开始，一年升一级是基本盘。 那么从三级到特级直至毕业，至少需要4年时间。 这与最原始的规培制度不同，那时是以年份为升级条件，称呼也有所不同，第1年是一年级规培医生，以此到第3年的三年级规培医生。 原始规培制度里，凡在第三年只要通过了国家规培医生考试的规培医生，就可以顺利拿到规培结业证书，进入找工作阶段。 而现在，也就是2025年，每一次晋级，除了临床考核、纸质考试和学术要求，还需要经过至少五人的审核团专家的考核同意。 并且，组成审核团的专家组成员最低级别也得是二级正高专家。 从时间上算，为什么会在原有的3年基础上再加至少1年？ 有人说，进一步延长廉价劳动力的榨取时间，属于是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有人说，提高医疗水平，就得像修建大厦一样从底层医生做起，这是一盘展望未来的大棋。 有人说，医生是打后期的职业嘛，前期苦一苦怎么了？ 有人说，不愿意来规培就别来，有的是人来！ 有人说，去他妈的，不就是想让老子再白干1年吗？ 言而总之，众说纷纭。 但现在，以徐慎看来，目前只剩一个结果，那就是规培科口中的毕业了，应该是自己被开除的委婉说法。 徐慎一时没缓过劲儿来，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那个“喧嚣”系统的问题？ 那一万块钱，现在看来真像是打发自己的遣散费啊！ 徐慎端起杯子，语气深沉，“兄弟们，我徐慎要先走了。” “走什么走？菜都没吃上一口。”何阳随嘴说道。 正要解释时，徐慎手机响了。 徐慎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号码，犹豫之后还是接了。 “你是全科徐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颇为厚重的男人声音。 “嗯，我是徐慎，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麻醉科冉豹，明天早上7点50，你来教研办公室找我。”说完，对方挂掉了电话。 放下手机，徐慎一阵喃喃自语：“麻醉科，冉豹，是谁？” “你怎么连冉豹也不认识？”周梦龙如数家珍似的，聊了起来：“大名鼎鼎的冉一针啊！说起来，他一手经营了第一手术室，现在更是蓬莱医院麻醉科的总负责人，难道你没见过他？” “没见过啊，每次早班时也都没看到过，倒是经常能看见另一个章什么的主任。”徐慎想了一下，也没听人提起过冉豹这个名字。 “那是章筑华，冉豹资历比他老得多。”周梦龙一脸分析事情的模样，“现在外面有一个章主任就足够管理第一手术室了，冉主任也用不着抛头露面。” “冉一针是什么意思？”看着周梦龙讲得头头是道，何阳忍不住插了一句。 “只打一针，麻醉科的任何穿刺操作，他都只打一针，一针就搞定。”周梦龙摇头晃脑的，“其他科主任都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只有这个冉一针是一针一针打出来的。” “不可能吧？他就没失手过？”孙默军表示怀疑。 “反正江湖早有传闻，冉一针从来都是只打一针！他现在可是一级正高专家，离特级正高专家也就一步之遥！”周梦龙侃得开心，越发兴高采烈起来。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难道冉豹还会找上你这个三级规培？哈哈哈……”何阳一阵笑，笑徐慎，更是笑他们自己。 “没什么，闲聊嘛。”正好菜上齐了，徐慎举起杯子，“来，喝起来！” 一杯苏打水和三杯啤酒，碰到了一起。 夜里，等三人都醉醺醺地爬回各自床铺，徐慎还是按照作息，先去操场跑步，再准备洗漱上床。 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徐慎感觉自己眼里又出现了一行橙字，但比起之前那些清晰的文字表达，现在的内容更像是一堆橙色乱码。 【@#￥%&…&#*&#%】 难道这个系统也是看人下菜？ 算了，系统没了就没了吧，还是先睡觉。 毕竟，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早上7点30，徐慎走在去第一外科楼的路上，忍不住回想着整个7月份自己在麻醉科的轮转经历。 按照惯例，第一手术室麻醉科每天交班时间是早上8点，先是夜班汇报前夜值班情况，再是白班汇报当天择期手术情况。 交班完毕，大家便会去各自岗位开始一天的工作。 7点50，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冉豹找我干嘛？一边想着，徐慎还是换了手术衣，再次走进第一手术室。 其实麻醉科的工作性质，在徐慎这一个月的体验当中，最大感受便是一种幕后行事。 在走向冉豹办公室的路上，徐慎对麻醉科的这种幕后感觉更加上头了。 走廊虽然都开着灯，算得上一条亮亮堂堂的通道，但不知道为什么，青天白日的，就是有一种过于安静的氛围。 徐慎走到一扇最里面的门前，只见门牌上写着：麻醉科-教研办。 7点50，徐慎准时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请进。 一进门，一个不老不少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抬头看着徐慎，脸上似笑非笑，“连行头都换好了，看来你是有备而来。” 徐慎一脸苦笑，接话：“冉主任，我不换也进不来啊。” “这倒也是。”冉豹直奔主题，“你来麻醉科轮转一个月，主要学到了些什么？有什么体会？” 怎么有一丝丝毕业答辩的感觉啊！ 徐慎也是一愣，总不能说自己主要是围着小护士转吧。 “冉主任，我平时主要是跟着魏强老师，学习抽药，气管插管，全麻术后拔管，送病人。”略做停顿，徐慎说出这一番话来。 “魏强还能教你环甲膜穿刺？”冉豹身子往后一靠，一声冷笑，“我看是你教魏强吧。” 昨天早上交班时，魏强已经说了是他带着徐慎做了环甲膜穿刺，最后抢救成功，怎么现在冉豹突然如此发问？ 是了，按照何阳所说，应该是外科二级规培泄露了昨夜的事情。 但是，冉豹已经是堂堂一级正高专家，怎么会在意这些小道消息？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想不到一级正高专家，竟也如此八卦！ 随后徐慎转念一想，无论我做了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抢救病人生命。 违规就违规，没有证书就没有证书！ “冉主任，当时病人情况非常危急，我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反正我已经毕业了，环甲膜穿刺就是我做的，做就做了，我也承认。”徐慎语速平缓，心态镇定，甚至觉得自己挺占理。 “你连医师资格证都没有，就敢跨过上级，做出这样高风险的操作，我只能说你……”冉豹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死死地盯着徐慎。 徐慎感觉对面的冉豹要咬人。 “好！好！好！”冉豹的素质三连给徐慎整懵圈了。 徐慎立在原地，有点发怔。 “说吧，你环甲膜穿刺在哪儿学的？”冉豹继续发问。 “跟着书上学的……”徐慎回答。 “魏强那小胖子也说你是跟着书上学的，先不管这事了。”冉豹像是一切了如指掌的样子，“实话告诉你，前天晚上，那个甲乳刘明威私下给我说了抢救的事情，他说你表现得很主动，很积极。就从现有制度来讲，完全不像是才进入临床轮转的三级规培医生。” “冉主任，但我真是看书看来的。”徐慎解释着。 “我昨天查过你的履历。”冉豹开始走动起来，他手脚轻盈，落地无声，“2023年，你从临阳医科大学第一临床学院以五年制临床专业本科毕业，从入学到实习结束，这五年来，无论理论成绩还是实际操作，你都是平平无奇。” 徐慎点点头，确实如此。 冉豹继续说道：“2023年毕业时，你励志考研，结果连分数线都没过，整个2024年再没有你的消息，到了2025年的上半年，你又出现了，勉强考上蓬莱医院的全科医学规培医生。” 徐慎赶紧解释：“冉老师，我2023年没考上研，也错过了2024年的规培考试，所以在家休息一年，当然也看了一年书，这才考上了全科规培，都挺对啊。” 冉豹像是知道什么秘密似的，摆摆手，“有些事啊，在履历上是没有的，好比你前天晚上的抢救行为，能往履历上面写吗？” 徐慎已经有些放开心思，便问着冉豹：“冉主任，昨天规培科说我已经毕业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想问和我有什么关系？没错，是我让你毕业的。”冉豹一口承认，随后露出笑容，“作为一级正高，我有这个权限。” “行吧，我直接毕业了。”徐慎一脸哭笑不得，“这一针下去，倒是把我自己给送走了。” “毕了，但又没毕。”冉豹一脸正色。 原来冉豹也是个老矛盾学专家了。 “通过魏强和刘明威两人的汇报，我感觉有些不对，然后调看了第1手术房间的监控录像，我就知道了事情经过。”冉豹的笑容有些得意，“监控录像，不是谁都能看的吧？当然，这也是一级正高的权限。” “冉主任，就算如此，但……但是那也只是一次环甲膜穿刺而已……吧？”徐慎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言下之意这没什么厉害的。 “你进行穿刺之前，是怎么判断病人气道情况的？”冉豹把话题再次绕回了昨夜的抢救上。 “我看到女病人出现了三凹征，所以判断她是上呼吸道梗阻。”徐慎如实回答。 “这就对了，敢干才能找到一线生机。”冉豹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吧，马上8点了，我们出去吧。” “冉主任，去哪里？”见冉豹已经要走到门口，徐慎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了你毕了，但又没毕嘛，普通规培已经不适合你了。”随后，冉豹收起笑容，“蓬莱引路者冉豹，发现核心规培适配对象，目标全科徐慎，即刻实施捕获。” 这中二度简直爆表，作为“猎物”的徐慎都觉得实在太羞耻。 不过羞耻之中，徐慎也被冉豹给整愣住了。 更主要是，徐慎看着越来越近的冉豹，发现自己眼中出现三行橙字。 【体力：b段 教学：a段 衍生技-传道授业：以物理方式辅以教学，极高成功率】 冉豹张开右臂，把徐慎脖子一夹，“目标捕获完毕，立即进入核心规培。” 随即，冉豹拖着徐慎就往示教室走，那里是麻醉科早上交班的地方。 等徐慎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感觉自己动弹不得，只能被冉豹拖着走。 一句话，这小老头是真有几分力气。 不过，这b段的体力加上a段的教学，再配合这个什么衍生技，未免也太粗暴了吧！ （求收藏，月票、推荐票啦～） 第7章 教的什么玩意儿 冉豹走进示教室，正好8点整，他的身旁还拖着一个徐慎，像拖着一副教学模具。 “看啊，是冉主任！他居然来交班了！” “冉主任还亲自带人来，不过姿势还真是有点特别呢。” “你懂什么，这叫拖人办事！蓬莱冉一针，办事先拖人！” “这小子怎么有点面熟，有谁认识他不？” “管他是谁，反正麻醉科不养闲人！” 麻醉科的科室内部职工都坐在示教室前三排，一阵窃窃私语，只有魏强没怎么说话。 魏强一眼就认出，这不是自己的下级规培医生徐慎嘛。 这小子在麻醉科的轮转周期已经结束了吧？怎么又来了？ 而且，徐慎是被冉主任拖来的！难道是因为那个女病人？ 魏强保持沉默，心绪复杂地看着冉豹和徐慎，不敢轻举妄动。 正是交班时间，看见冉豹来了，章筑华便上前问道：“冉主任，有什么事吗？” 冉豹放下徐慎，示意先交班。 2025年8月1日，星期五，蓬莱医院第一手术室择期手术安排，甲乳外科13台，胃肠外科9台，肝胆胰外科12台，泌尿外科8台，骨外一科9台，骨外二科11台，共计62台。 从第1手术房间到第16手术房间，各个房间都汇报了病人，今天也是预计无事发生的一天。 之所以说预计无事发生，是因为从病人进入手术室到送回病房，也就是麻醉和手术的过程，这之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章筑华还是按照惯例，最后提醒各房间注意医疗安全，然后等着冉豹发话。 交班完毕，冉豹向所有人介绍：“这是麻醉科新进规培医生，徐慎，大家欢迎。” 后面几排都开始鼓掌，那是实习医生呆的地方。 中间几排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拍手声，是其他规培医生。 前三排里，魏强本来想鼓掌，但见别人没反应，他也就作罢了。 然后，冉豹就准备离开了，他朝章筑华说道：“筑华啊，我8点半要去行政楼开会，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冉主任。”章筑华回答道，随后指着徐慎，“那他怎么安排？” “今天有甲乳的手术吧？就让他继续管刘明威的台子吧。”冉豹说完，离开了示教室。 徐慎脸上一片平静，但心想：这小老头，有意搞我啊。 嘴上跟我说着毕了，但又没毕，但现在又强行把自己扔回麻醉科，分明就是再压榨一遍。 前三排的人眼神都很复杂，光是那个魏强，从一开始的胆怯变成放松，现在眼里又多了些几分戏谑。 这还是熟人呢，其他人就更看不懂了。 不过，既然来了，先好好干活，反正自己也没收到轮转信息，继续轮转麻醉科也没什么明显损失。 章筑华在认真思考冉主任的指令，这位老上级的行事，从常人目光看来确实有些标新立异，但总是有一番道理。 今天的确有甲乳外科手术，不过最近甲乳外科似乎风头不太正，病人术后老是出现不良事件。 让两个麻醉科的一级住院医去直接管理甲乳外科的两个手术房间，这是章筑华的原本安排。 但是呢，现在冉主任让徐慎去管，索性把其中一个一级住院医换成一个二级主治吧，然后由二级主治带着徐慎和剩下的那个一级住院医。 暗暗决定之后，章筑华重新做了人员部署，随后宣布交班完毕，众人散去，纷纷去做麻醉准备工作。 这时，从后面几排中跑出一个小胖子，呼呼啦啦地来到徐慎跟前，“师兄，你又回来啦！” 徐慎一看，这不前天一起值夜班的小师弟嘛，便说道：“师弟，你怎么还在麻醉科？” “师兄，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麻醉皮凯凯啊。”小师弟眨巴着眼睛，“像我们这种本科就是麻醉专业的实习医生，在麻醉科要呆半年呢，我这才开始第二个月。” “噢……想起来了，是你，凯凯师弟。”徐慎笑着，“不好意思哈，凯凯，我这两天没休息好，有点忘事。” “肯定的，师兄你都这么厉害了，累一点也是应该的，能者多劳嘛！”皮凯凯一脸笑容，一个劲夸着徐慎。 “大家都一样，走吧凯凯，我得领药去了，今天我在第9手术房间，管甲乳外科，你呢？”突然间，徐慎感觉真是梦回七月初啊，一个月过去了，自己还是在麻醉科，还是交完早班后就领药进房间。 “嘿嘿，我刚刚和第9手术房间的实习同学商量了一下，我也换到第9手术房间啦！我觉得跟着你操作机会要多一点，毕竟你都这么厉害了，那些简单操作都让给我来就行啦！”皮凯凯打着如意算盘，脸上简直乐开了花。 看着这个胖胖的小师弟满脸奸商式笑容，徐慎也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但皮凯凯的如意算盘不无道理。 2025年，凡是拥有充足规培学员的综合医院，实习医生就是一群被丢来丢去的闲杂人等。 特别是在麻醉科，加上不用管理病床，实习医生每天就是反复抽药、送病人，机械又乏味，其他临床操作是没一点动手机会。 除了大量的规培学员，还有一些进修医生，这都是来和实习医生“抢”临床操作的。 因此，跟着一个厉害的规培上级，就会“剩”很多操作给实习医生了。 这就是皮凯凯的小算盘，虽然只和徐慎值了一次夜班，但他直接见识了徐慎实施环甲膜穿刺，那更是自己连看都看不懂的操作。 在皮凯凯眼里，徐慎就是那种厉害的规培上级。 更何况，今天徐慎是被麻醉科总负责人亲自带到示教室，又重新介绍给众人，这无形之中就有一种隆重。 虽然台上的徐慎就像一副被拖来的教学模具，但那也是大名鼎鼎的冉一针的模具啊。 于是，徐慎只得和皮凯凯一起去领药，皮凯凯抢在前面端着药箱。 到了第9手术房间，病人已经打好输液躺在了手术床上，病历本被麻醉二级主治拿去找家属签署麻醉同意书了。 毕竟徐慎没有医师资格证书，理论上只能在上级医师的指导下从事医疗活动，更重要的是，没有证书的徐慎在任何医疗文书的签字不具备效力。 见病人躺在床上，但又没有病历本，徐慎便问一旁玩着手机的巡回护士，“老师，请问这是甲乳外科的手术吗？” 择期手术有时不按照预先安排的手术房间进行，也是常有的事情。 “甲**间不做甲乳还能做什么，也不知道今天能几点下班。”巡回护士没好气地说着，“天天光是加班，就是不加钱。” 其实徐慎一进房间就知道了，这个巡回护士资历比较老。 因为第一手术室的年轻小护士，他是个个熟悉啊。 本来还想问问她小竹今天在哪个房间，但这会儿徐慎也不想问了，估计问了也是一阵阴阳怪气。 “今天肯定能下早班的，这应该是刘明威老师的台子吧？”徐慎收住了小竹的心思，继续问手术的事情。 “他手术还在后头呢，怎么，你一个麻醉规培的还挑上手术医生了？”也不知怎么了，巡回护士的语气好像有点不耐烦。 徐慎眼里出现一行橙字。 【沟通：d段】 原来除了医患沟通，这个系统还能评价医务人员之间的沟通，怪有意思的。 “老师，我就是单纯好奇一下。”徐慎看到了巡回护士的d段沟通，心中不快就此消失。 这时，麻醉二级主治回来了，手里拿着病历本，“你叫徐慎是吧？你好像来过麻醉科？会准备东西吗？会的话马上准备一套全麻，这个病人要做甲状腺手术。” “好的老师，我马上准备。”徐慎回答着。 见徐慎准备东西很是利索，麻醉二级主治便开始和巡回护士聊天了。 一旁的皮凯凯立马就要准备抽药了，这是他为数不多会做的事情，想在徐慎面前表现一下。 徐慎却打断准备掰开安瓿瓶的皮凯凯，“师弟，你不先监护病人吗？” “师兄，我不会监护啊，我只知道氧饱和度不能低于90%，这还是上次夜班时你告诉我的。”皮凯凯倒是一片实诚，“再说了，抽药和监护病人，我感觉前后区别不大吧？” “病人都躺手术台上了，不上个监护怎么知道他的基础生命体征，万一病人在你抽药时发生了什么状况，你起码也有个耳朵听啊。”徐慎一边说着，一边从监护仪上解开了无创血压袖带、氧饱和度夹子和心电图导联线。 “这个你认识吧，专门监测病人的氧饱和度。”徐慎拿起氧饱和度夹子，夹在了病人的右手示指上，随后监护仪上出现了一排波形线和两处数字，发出一阵持续的答答响声。 徐慎指着波形线和数字，“看清楚了，这个有序的波形线是氧饱和度的准确监测样式，大一点的数字99是氧饱和度99%的意思，小一点的数字69是脉率69次/分的意思。” 这时，皮凯凯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小本本，开始刷刷刷地写笔记。 徐慎继续讲了无创血压袖带和心电图导联线，皮凯凯也一一记下。 接着，徐慎准备了麻醉耗材，麻醉药物，同样是边做边跟皮凯凯做着简单讲解，皮凯凯一时间既要上手，又要写笔记，感觉从未有过的充实。 但皮凯凯心中一阵感激，还没有人这样细心教导过他，也更加认定今后都要跟着徐慎管房间。 等一切准备就绪，麻醉二级主治走了过来，“行吧，我来插管，你们都好好看我是怎么操作的。” 巡回护士推注了全身麻醉药物，麻醉二级主治也不说话，就是扣面罩，然后气管插管，再固定管子，最后才说：“你们两个看到没有，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气管插管嘛，简单得很。” 徐慎倒是看到了眼里出现两行橙字。 【临床：c段 教学：d段】 皮凯凯是懵的，但也只得点点头。 麻醉二级主治一身得意地走出第9手术房间，皮凯凯悄声抱怨道：“师兄，你看他，教的什么玩意儿！” （求推荐票，月票，还有收藏啦～谢谢！） 第8章 什么是核心规培 “每个人的教学风格不一样嘛。”听了皮凯凯的抱怨，徐慎开导着他。 不过实话实说，这个麻醉二级主治的教学实在太随便了，场面都比不上魏强的带教插管，难怪系统给出了一个d段评价。 不一会儿，手术医生和器械护士都来了，见病人已经处于气管插管状态，他们便出去洗手，准备开始手术。 完成一台外科手术，通常需要以下三方人员的配合。 手术医生，在具体手术过程中又可以分为主刀、一助和二助等，有的手术比较麻烦时，甚至会有三助、四助。 麻醉医生，则是主麻和麻醉助手，蓬莱医院的麻醉助手通常是规培医生和实习医生。 护理单元，常分为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巡回护士工作内容主要是帮忙寻找医疗用物、联系病房和周转患者等。 器械护士又可以称为洗手护士，主要是在手术台上整理手术器械和医疗耗材，递东西给手术医生，协助手术进行。 总之，一台手术的顺利开展，离不开三方的通力合作。 徐慎注意到，连这个器械护士的资历也比较老。 可能因为今天第9手术房间是甲乳外科主任的台子？所以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的人员安排都要稳重一些？ 看到手术医生和器械护士已经洗手回来，徐慎说道：“师弟，手术马上开始了，这会儿应该提前加深麻醉。” “好的师兄。”皮凯凯嘴上回答着，然后问道：“加深麻醉是什么意思？” 徐慎有点奇怪，心想皮凯凯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他们真是没把实习医生当人带。 徐慎笑着，“凯凯师弟啊，你怎么连加深麻醉也不知道，就是把麻醉深度加大一点，保证手术顺利进行嘛。” “把药开大一点？”皮凯凯指着微量输注泵上的两管药，一管白色液体，一管透明液体，“病人不是挺好的吗？开大干什么？” “你睡着的时候，有人来捅你两刀，你醒不醒？”徐慎耐心地说着。 “师兄，我懂了。”皮凯凯调快了微量输注泵的速度，“师兄，还是你愿意教我，其他人都是把事情一做，就在一边玩手机了。” 8点50，铺巾完毕，台上四人都站准了各自位置，手术开始。 手术刀一贯的锋利，手术医生在颈部做了切口，然后用电凝刀常规处理渗血，分离皮下组织，脂肪，肌肉。 层层而入，手术开展了起来。 徐慎注意了一下监护仪：心率68次/份，血压121/65mmhg，氧饱和度100%，呼吸末二氧化碳浓度38。 病人很平稳，麻醉二级主治也不在第9手术房间，估计去巡视隔壁的手术房间了。 对于普通患者来说，手术的进行过程，也就是全身麻醉的维持阶段，这一阶段好比是飞机的飞行过程，相对平稳。 除了在手术开始前的全麻诱导和手术结束后的全麻苏醒，这两个阶段好比是飞机的起飞和降落过程，也是最容易发生事故的两个时期。 就在这时，稍微闲下来的徐慎眼里出现了几行橙字。 【麻醉医生成长系统 代号：喧嚣 气道管理模块，加载完毕 是否进入？是；否】 徐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随后，徐慎脑海里出现了大量的画面和文字，徐慎选择了气管插管的相关教学，发现这个系统还附带着身临其境的练习模式。 想不到这个系统还能模拟出具体的临床操作！ 这一下可比上一个月魏强带教自己时，那寥寥可数的上手操作机会多得多了。 徐慎沉醉其中，反复练习了不知多少遍。 “师弟。”等徐慎回过神来，问着皮凯凯，“你很想学气管插管？” “当然了，师兄，这可是麻醉医生最基本的技能之一啊。”皮凯凯不假思索地回答。 “下一个病人我跟上级说一下，由我来插管，然后我会给你好好讲一下气管插管的要点。”徐慎笑嘻嘻的，其实他自己也十分想验证一下刚才的练习成果。 皮凯凯喜笑颜开，双眼都是满足，“好的，到时我一定记好笔记！” “凯凯，想不到你挺喜欢学习笔记呢。”徐慎笑着，“刚才我就看见你的黑色小本本了。” “嘿嘿，师兄，这是我爸爸教我的，他总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皮凯凯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那还是记性不够好啊。 徐慎有些好奇，便问道：“凯凯，你记了些什么，可以让我看看不？” “师兄，你当然可以看。”皮凯凯立马掏出笔记本递了过来，“你要是能再指点指点我，那就更好啦。” 徐慎接过笔记本，发现上面除了记录着一些麻醉科常规的抽药剂量，还记着大量与规培制度相关的资料。 这一点倒是徐慎没想到的，皮凯凯还在实习，怎么就研究上规培制度了，于是徐慎颇有兴致地着皮凯凯的笔记。 其实想想也是，作为实习医生的皮凯凯，按照常理下一步就是走上规培这条道路，有点让人忍不住去研究。 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简称规培，这项医学制度发展至今，已经衍生出几大类别，按照皮凯凯的笔记本，几大类别和相关的简要信息如下。 社会规培：社规，人数最多的规培类型，组成成员是各医学院校的本科毕业生。 硕士研究生规培：研规，医学硕士研究生分为专业型和学术型，相对学术型，专业型硕士研究生享有规培资格。 博士研究生规培：博规，进入规培即是特级规培医生，仅一年之后就具备参加晋级考试的资格。 计划规培：计规，前身是委派规培，需要签署额外的规培毕业援助合同。 核心规培：暂无信息。 徐慎合上笔记本，一阵乐，然后把本子还给了皮凯凯，“师弟，你这笔录做得挺细啊，还有不少规培制度的资料呢。” “这都是我在网上搜集的资料。”皮凯凯得到徐慎的赞许，一阵开心，“师兄，你以前实习时也做笔记吗？” “我比较懒，没你这么勤快。”徐慎笑着说，“凯凯，那你以后想规培吗？” “想啊，师兄，我做梦都想变成真正的麻醉医生。”在徐慎面前，皮凯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梦想。 “那这些规培类型，你觉得都怎么样？”徐慎有意问着皮凯凯。 获知旁人看待同一事物的角度，也是一件趣事。 “各有特点吧，所以我才把他们的资料记了下来。”皮凯凯很率真地回答道。 徐慎想了想，问道：“凯凯，那你说说，社会规培是什么样子的？” 皮凯凯立马说道：“鱼龙混杂啊，反正社规的师兄师姐真是各种各样，什么人都有。我和别的专业同学一交流，他们也告诉我社规是最复杂的规培团体。” 徐慎继续问：“研规呢？他们一边参加规培，一边还读着硕士研究生，也算得上科研临床两手抓了吧。” 皮凯凯乐了，“我们都叫他们瓜规呢，一脸苦瓜相说的就是他们了，不上不下的，人也是愁眉苦脸的。” 徐慎也笑起来，“凯凯，那你的意思是博规也这样喽？” 皮凯凯却露出憧憬的目光，“不是噢，博规都很厉害的，有的在毕业后立马就能晋升到副高专家了。” 看来学历还是占着很大的影响，徐慎打算一口气问完，“那计规呢？又是什么意思？” 皮凯凯回答道：“就是规培毕业后必须到指定的医院上班，三十年内不能换地方，除非把自己白大褂扒掉，彻底不当医生了。” 还剩最后一个了，也是徐慎最想知道的核心规培。 因为早上与冉豹单独见面时，按照他的表述，徐慎是什么核心规培的适配目标，但在众人面前时，冉豹却没有提及这样的字眼。 徐慎问道：“凯凯，什么是核心规培呢？我看你笔记本上写的是暂无信息。” “师兄，核心规培是真的找不到相关资料啊。”皮凯凯望着徐慎，眼神变得崇拜起来，“但我感觉你就传说中的核心规培。” “规培就规培，怎么就传说中了？”徐慎不禁笑出声来，这皮凯凯怎么也是一副中二晚期患者的样子。 皮凯凯很认真地说着：“我这也是听我爸爸说的，他说核心规培某些方面可能比博规还厉害？据说核心规培身份极其隐秘，有的医院还不一定有呢，就算有，一所医院也只能有一个核心规培。” “那也不可能是我啊，你也看到了，我就是普通的社会规培。”徐慎笑着。 “怎么不可能。”皮凯凯张望了一下四周，悄声说道：“前天晚上我看得明明白白，也都听见啦，连魏老师都骂你：‘徐慎，你他妈真是三级规培？’，反正你肯定不简单。” “那是魏老师开玩笑的。”徐慎把话题重新转到手术上，“我们在管理麻醉时，可不能一直闲聊，也应该多多关注手术进程。” 听到这话，手术医生还抬眼看了一下徐慎，发觉不认识徐慎，便埋头继续做手术。 其实徐慎也不认识他，这个甲乳外科的一级副高专家。 难得今天有机会做到首台手术，甲乳一级副高正专心致志地剥离着病人的患侧甲状腺腺体。 这台手术的确不是刘明威的病人，他一般都是先跟着甲乳外科主任做第一台手术，但此时甲乳外科主任并没有出现在第9手术房间。 甲乳外科主任也不在病房，而是在行政楼开会。 不仅甲乳外科主任，所有临床科室的总负责人，此时都在行政楼开会。 （多谢各位的收藏、月票和推荐票！） 第9章 徐慎是谁？ 8点25分，冉豹走进了蓬莱医院行政楼多功能会议厅。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很好。 如果是按照正常节奏，8点半到9点的这段时间，第一、二、三栋外科大楼的各个手术房间都已差不多准备妥当，第一、二、三栋内科大楼也开始查房。 但今天，各科室总负责人暂时都不在岗，他们在行政楼九层陆续出现，纷纷走进多功能会议厅。 因为每月第一个星期五的早上8点半，是蓬莱医院全体临床科室集中开会的时间。 这个会议由分管医疗质量的副院长沈安民主持，他要求各科室总负责人作简单汇报，汇报内容也确实简单，就是各科室的月度经济效益。 “冉主任，今天你来得早哇！”有人看见冉豹，立即打起招呼。 “冉主任，坐我这儿！”有人直接拉开身边的椅子，热情邀请着冉豹。 这都是第一外科大楼的外科主任们，与冉豹非常熟悉。 “冉主任，等会儿散了，咱哥俩一块走！我都好久没和你聊过天了，哈哈。” “冉主任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肯定是和大家一起走嘛。” 这是第二、三外科大楼的外科主任们，与冉豹也算熟悉，但比不上第一外科大楼。 第一、二、三内科大楼的内科主任们，有的和冉豹点头示意，有的则是不作声。 冉豹笑着，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但没有像平常那样和第一外科大楼的外科主任们坐在一起，而是径直走向另一个人。 坐在桌角的全科主任，马怀东。 “怀东啊。”冉豹坐在了马怀东身边的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月你们科怎么样？” 正在出神的马怀东感觉自己被人一拍，再被这么一问，转头一看，竟然是麻醉科老大哥，冉豹主任。 “啊，冉主任，我们科……”马怀东一脸苦笑，“还是老样子。” “放到国内其他医院，全科也都是年轻科室，不过你们的潜力很大。”冉豹把双臂放在桌面上，随后郑重其事地问道，“听说你上个月跟院方领导提交了开展日间短小手术的申请，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一直没有收到院里的答复啊。”马怀东搓着双手，不明白麻醉科冉主任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关心全科，也只能先如实回答。 “你继续申请，我们麻醉科这边肯定是全力支持，有什么需要的，不管是人还是机子，你直接来找我。”冉豹这是表明态度要支持全科的发展。 马怀东有些愕然，冉主任主动找自己搭话就算了，他竟然还说麻醉科全力支持全科发展。 今天的太阳怕是有了分身，从四个方向出来了吧？ “冉主任，你们麻醉科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哟，没事找人家全科干什么。”坐在对面的icu郭主任打趣着。 虽然有些远，听不清冉豹和马怀东说些什么，但icu郭主任还是一脸看戏的样子。 “老郭，和年轻科室交流交流，加强合作，这也没什么吧！你们icu不也是经常和一些大牌科室交流嘛！”冉豹也是一句话就打了回去。 “今天大家兴致都很高啊！”副院长沈安民走进多功能大厅，在桌头中央坐下，抬腕看了看钟表，“开始汇报吧。” 会议厅秘书已经将印好的七月份收支总表放在桌子上，每人跟前都有一份。 按照入座次序，各科室总负责人都一一汇报了各自科室具体情况。 外科中，骨外一科，骨外二科，胸外科是第一梯队，其余差别不算太大。 内科里，肿瘤科，心内科，呼吸内科又是遥遥领先其他科室。 其他科室，icu和麻醉科的总量不相上下，但也比其他科室多。 “麻醉科还真是不简单呐，连张床位都没有，收入都快赶上骨科了。”icu郭主任翻着报表，有意无意地说道。 “手术床不就是麻醉科的床位吗？”冉豹看着外科主任们，“都是外科兄弟们支持，麻醉科才不至于饿死。” “冉主任说笑了，应该是麻醉科全力支持我们外科的手术，我们外科才有碗饭吃。”骨外一科江主任随后接话说道。 其他外科也随声赞同江主任的观点。 “医院的发展离不开每一个科室，各科室负担角色不一样，这份报表只是一项参考而已，不是唯一的衡量指标。”副院长沈安民也笑着，看似不经意地望了望桌角，“当然了，有些科室也应该想想办法，把各方面都开展起来。” 听到沈安民的话，很多科室主任脸上都浮现出一种看热闹的喜色，反正说的不是自己科，白捡一场乐呵。 只有马怀东脸上微微发热，心想沈大院长，你直接念我身份证得了。 冉豹却说话了，但似乎带着一种犹豫，“沈院长，我提个建议，各科室之间应该加强合作，比如……” “比如麻醉科和全科，也要加强合作？”icu郭主任一声冷笑，说了出来。 “老郭，咱们英雄所见略同啊。”冉豹立马跟进，“我完全同意郭主任的提议，全科可以收治日间短小手术，只要把手术开起来，不愁没有发展。” icu郭主任一愣，“冉豹子，你……” 冉豹又把话接了过来，“老郭，老冉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当着大家面，刚才要不是你出来说句公道话，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开这口呢！” 鉴于人多不方便说脏话，icu郭主任直接哑巴了。 沈安民则是直接问道：“马主任，开展日间短小手术，你有信心做好吗？” “沈院，我有信心做好。”马怀东的声音有些发颤，“上个月我就把相关的申请报告递交到院办了，里面有非常详细的方案。” “你现在有电子版吗？直接发到我的微信吧。”沈安民说道。 “有的，沈院，我马上发。”马怀东掏出手机，一声蜂鸣，发送成功。 随后，沈安民打了一个电话，“我发给你的文件，打印3份出来。” 紧接着，沈安民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大家科室都还有事，散会。冉主任，马主任，你们留一下。” 等icu郭主任一走远，有几个人在路上就忍不住聊了起来。 “郭主任怎么老是怼冉主任？我听说郭主任和冉主任还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呢。” “我怎么听说的他俩不是师兄弟，从本科到博士一直都是同届生。” “不太可能吧，郭主任看起来可比冉主任年轻多了。” “人家保养得好嘛，哈哈。” “还有，今天冉主任提出帮助全科开展日间短小手术，这事确实有点突然。” “谁知道了，他这个人，有时就是让人拿不准得很。” “哈哈，要是真的开展起来，怕是要影响你们科的手术量。” “那些小手术我们科都没人想做了，都给全科做也没关系，倒是可以帮忙缓解一下门诊压力。” 不一会儿，各大主任纷纷散去，回到各自科室。 马怀东还是第一次留下来，他之前不明白这么个什么也不讨论的短会，为什么沈安民还要强制要求各科室总负责人参加。 现在马怀东明白了，其实沈安民主要目的是会议后留人，单聊。 不一会儿，会议厅秘书拿着纸质版的申请报告回来了，依次递给三人。 沈安民和冉豹都仔细翻看着，马怀东的这份申请报告确实很详细，从日间短小手术类型，术后日间病房管理模式，甚至病人的入出院绿色通道办理等都做了充分的描述。 对于开展日间短小手术，马怀东显然蓄谋已久。 沈安民合上报告，先是问冉豹，“冉主任，如果按照这份申请报告实施下去，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有？” 冉豹回答道：“日间短小手术，对于手术和麻醉两方面而言，的确都存在一定挑战。但只是纸上谈兵的话，既发现不了问题，也解决不了问题。” 沈安民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支持马主任？” 冉豹笑着说，“那当然，虽然我们麻醉科能力有限，但一定会尽全力支持蓬莱医院全科医学的发展。” 沈安民也笑了，“冉主任，麻醉科还能力有限？郭主任都酸起来了。” “他那是关心麻醉科发展，我可以理解的。”冉豹还是带着笑容。 沈安民转头对马怀东说道：“怎么样，马主任，有了冉主任支持，你就放开手脚去做吧，我相信你是有能力把这件事落实的。还有，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汇报，毕竟我是直接分管医疗质量的嘛，哈哈。” 从冉豹坐到自己身旁到会议结束，马怀东的脑袋一直处于高速飞转，但又不得其解的状态。 直到此时此刻，沈安民和冉豹的对话一字一句地敲在了马怀东的脑袋里，使他感到既兴奋又怀疑。 狗儿的，难道我马怀东的春天来了吗？ 不管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了，先得把活儿揽下来再说吧。 马怀东立即表态：“沈院长，冉主任，有了你们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全力以赴。” 又是一番客套之后，冉豹与马怀东离开了多功能会议厅，走出了行政楼。 全科病房设在第三外科大楼，与冉豹分别之前，马怀东再次感谢道：“冉主任，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怀东啊，你别说得那么客气嘛，我也有私心不是，我也想麻醉科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嘛。”冉豹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件小事儿求你呢。” 来了！终于来了！ 老大哥就是老大哥，做任何事都是如此铺垫！ 马怀东心想，冉豹口中说的这件小事儿，一定才是他背后真正的意图！ 于是，马怀东深吸一口气，认真问道：“冉主任，你说吧，是什么事？” “好，那我就说了。”冉主任说道，“怀东啊，你们全科有一个三级规培医生，叫徐慎，我想把他转到麻醉科来规培，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就这？ 小小规培，何足挂齿。 再说了，徐慎是谁？压根儿没听人说过啊。 （多谢大家的评论、收藏、推荐票和月票！） 第10章 一定是这个病人的原因 “这个三级规培医生，有熟人找过你？”马怀东回过神来，试探着冉豹。 “那肯定的，我和他本人也是一见如故。”冉豹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怎么样，如果你们科人员不够，我可以换三个实习医生过去。” 由于不认识这个什么徐慎，加上冉豹说他只是一个三级规培医生，所以马怀东很轻松地就答应了下来，“冉主任，既然你愿意，我这边没问题，只是规培科那边怎么调度？” “规培科那边由我去处理，你最近肯定得忙一阵科室的事情。”冉主任接过了话。 接着，两人道别之后，冉豹转身就走了。 看着冉豹远去的身影，马怀东感觉好极了。 用一个素不相识的三级规培医生，换来麻醉科的支持和副院长的信任。 真是神来之笔！ 简直赚翻了！ 甚至，赢“麻”了！ 与马怀东分别之后，冉豹正向第9手术房间走来，里面的第一台甲乳外科手术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阿嚏！”徐慎又打了一个喷嚏。 也没感冒啊，平白无故的就打起了喷嚏，怕是被人惦记了吧？ “师兄，你要不去喝点热水？”皮凯凯见徐慎连着打喷嚏，关心地问道。 “没事，等这台手术做完我再去。”尽管一阵疑虑，但徐慎还是没有走出第9手术房间。 术中冰冻结果显示甲状腺**状腺瘤，颈部无淋巴结转移，甲乳一级副高正慢慢地处理着对侧甲状腺腺体。 不一会儿，皮凯凯把徐慎拉到一边，悄悄说着：“嗐，师兄，这个手术医生怎么做得这么慢的啊，要换成刘明威老师早就搞定了。” “每个手术医生的风格不一样嘛。”徐慎对皮凯凯说着，“我们做好自己的麻醉工作就是了。” 虽这么说，但徐慎还是忍不住站到了病人头部，观看手术进程。 抬头看到甲乳外科的一级副高时，徐慎眼里又出现一行橙字。 【临床：c段】 对于这位甲乳外科一级副高专家，“喧嚣”系统给出的临床评价是c段。 看来“喧嚣”系统有独特的评价方法，并不依照现实的职位级别。 徐慎正想着，只见第9手术房间的门缓缓打开，冉豹出现了。 巡回护士的眼睛亮刷刷的，率先打起了招呼，“哎呀，冉主任，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呢？” 主刀、一助和二助也是停下手里动作，和冉主任搭话。 冉豹摆摆手，“别管我，你们忙你们的。” 说完，冉豹走到徐慎跟前，“我已经和马怀东商量过了，你现在已经是麻醉科的人了。” 是麻醉科的人了，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马怀东？ 见徐慎没有回答，冉豹继续说道：“你的规培待遇照常，近期内也不用去其他科室轮转了，需要时我再给你4人体威胁。” 说完，冉豹转身就走了。 “哇，师兄，冉主任亲自来房间和你说话啊！”皮凯凯瞪大双眼，“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其他人也是一阵思索，但不得其解。 尤其是那个巡回护士，没明白冉主任为什么特地跑来和这个毛头小子说话，好像还很熟悉的样子？ 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小子是个关系户啊！ 也许还是什么二代人员！ 一定是这样的！ 总之，巡回护士已经认定徐慎非富即贵，今天早上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生硬，今后对他得客气点了。 第一台手术终于做完了，从切皮开始，到最后贴上敷料手术结束，时间差不多1个半小时。 由于是全身麻醉，病人术后需要转去麻醉恢复室。 于是，巡护护士喊了护工阿姨推着平车来，大家一起把病人抬了上去，送到了麻醉恢复室。 徐慎到了麻醉恢复室，发现今天主管麻醉恢复室的麻醉医生是魏强。 “魏老师，这是一个甲状腺癌手术病人，做了患侧腺体、峡部和对侧大部分腺体切除，病人既往无特殊病史，手术过程无特殊情况。”徐慎跟魏强做着简单交班，然后又回房间准备东西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不知为什么，魏强现在看到徐慎送来甲状腺病人，而且又是这个手术类型，就有点心有余悸。 魏强开始按照流程复苏病人，等全麻药逐渐代谢，病人恢复了呼吸，然后能睁开眼睛，能按照指令抬手，抬头，每一次呼吸的潮气量也大于400ml。 最后，脱氧呼吸10分钟，氧饱和度完全能维持95%以上，魏强给病人拔除了气管插管。 完全没问题啊，为什么那天晚上的女病人会气道梗阻？其实魏强也稍微做了一下术后追踪，毕竟他是那夜的麻醉科主班医生。 那个术后转归icu的女病人，其实第二天就转回了甲乳外科的普通病房。 在她身上发生的术后气道梗阻，仿佛一场无妄之灾，来得快也去得快。 魏强想着刚才徐慎离开麻醉恢复室的背影，心想，难道这小子天生脸黑？这样的话，怕是不适合当医生吧…… 第二台手术则是刘明威的一个年轻女病人了，甲乳外科主任也要上台。 麻醉二级主治拿着病历本准备去签字时，徐慎迎了上去，笑着说：“老师，等会儿这个病人可以让我插管吗？” “你？你会插管吗？等会儿甲乳外科主任也要上台，你可别耽误了时间。”麻醉二级主治有些疑惑。 “老师，我会的，我上个月就插了很多次，只是没人给我指正指正。所以今天我想请你帮着看一看，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对的，我也好及时纠正。”徐慎语气很真诚。 “那行吧，你自己先准备东西。”麻醉二级主治走出了第9手术房间。 皮凯凯此时已经监护好了病人，徐慎转身对他说道：“师弟，来，我从头给你讲一遍全身麻醉的气管插管。” 皮凯凯掏出笔记本，认真听着。 徐慎则是一边说着，一边做着。 “首先什么是气管插管？其实就是一项使用喉镜等辅助工具将气管插管置入患者气道的通气技术，主要作用是保证病人氧供。” “在导管型号选择上，成年男性和女性分别是7.5号和7.0号左右，当然这是一般情况。” “气管插管一般不在病人清醒状态下进行，因此需要给病人推注全身麻醉药进入麻醉状态后才开始，你每天抽的那些药，你知道它们的具体作用吗？” 皮凯凯摇了摇头，“教科书上写了，但我记得不清楚。” “你抽的那些药物就是静脉全身麻醉药，主要分为镇静催眠药物，镇痛药物，肌肉松弛药三大类型，镇静催眠就是让病人进入深度睡眠状态，镇痛就是消除疼痛刺激，肌肉松弛药就是松弛病人肌肉。” “师兄，为什么要松弛肌肉？” “废话，不加肌松，病人一身肌肉紧绷绷的，怎么做手术？”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些手术医生老是嚎着肌松肌松的，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声控病人。” 麻醉二级主治拿着病历本回来了，示意徐慎可以开始了。 于是，按照病人体重，徐慎站到病人头部，口头下达指令，巡回护士开始推注全身麻醉药。 先是m受体阻滞药物，盐酸戊乙奎醚，这是减少病人口腔分泌物的药物，用来保证气管插管的视野。 再是镇痛药物，舒芬太尼，减少气管插管的疼痛刺激。 接着是镇静催眠药物，咪达唑仑与丙泊酚，目的是使病人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随着纯白色的丙泊酚进入静脉，病人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后是肌肉松弛药，罗库溴铵。 “看到了吗，在病人完全睡着后才能推注肌肉松弛药，绝对不能单独使用肌松，知道为什么吗？”徐慎问着一旁的皮凯凯。 “因为还没开始做手术？”皮凯凯停下笔，天真地回答着。 “不对。”徐慎摇摇头，语气非常认真，“如果只用肌肉松弛药，那么呼吸肌也会被松弛，这相当于病人在头脑清醒状态下感到极度呼吸困难，会产生溺水一样的濒死感，这是非常可怕的。” 徐慎将麻醉机调整到机械通气状态，使用了双手扣面罩，继续问着皮凯凯：“现在病人已经进入麻醉状态，为什么不能马上插管？” 皮凯凯摇摇头。 徐慎继续解释道：“紧急情况下是可以立马插管的，但对于择期手术来说，在所有药物都进入病人体内后，需要给它们充足时间反应，让病人进入深度麻醉状态。” “另外，这个时间段的病人是没有自主呼吸的，因此需要面罩通气来保证氧供，提高机体氧气储备，给后续的气管插管操作做好准备，这个步骤也叫给氧去氮。”徐慎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仍未停止。 皮凯凯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给氧去氮，我们期末时还考过这道名词解释呢。” 大约两分钟后，徐慎放下面罩，将已经准备好的喉镜柄和喉镜片用力一卡，组成了一把完整的喉镜。 喉镜柄是一截小圆柱，身形扁平的喉镜片头端藏着一粒小灯泡，两者组合起来的样子很像一把发亮的镰刀。 徐慎稳稳坐在凳子上，先是以左手轻轻推动病人头部，使头处于一个轻度后屈状态。 然后徐慎左手持柄，将带着小灯泡的喉镜片从病人的右边嘴角放入，轻压舌头，顺着口腔结构缓缓向里滑行。 直到窥见会厌时，徐慎停住动作，然后左手做着一个向上向前的提拉动作，以此暴露会厌下的声门。 “师弟，会厌就是这个样子，像一块小舌头，在它的下方就是病人的声门裂，由左右两条声带组成，这里就是气道入口处，你来看一看。” 皮凯凯伸头过去，实习了1个月，他终于看清了咽喉结构。 徐慎继续说道：“在吃饭喝水时，会厌盖住声门来关闭气道，防止异物进入气道，说话时会厌又会打开，声带得以振动并将声音传播出来。” 皮凯凯又是一阵点头，他从未有体会过如此细心的临床教学。 “所以气管插管之前，需要将会厌挑起，但挑会厌这个动作，不能以牙齿为支点，尽量保持上提动作，否则很容易磕掉病人的牙齿，这个动作需要多实际操作，才能体会要点。” 说完，徐慎将已准备好的气管导管，瞄准了声门，送入了病人口腔中。 “气管插管一定要动作柔和有效，不能暴力，口腔是很脆弱的。”徐慎一边说着，一边有序进行。 等气管导管的头端进入了声门，徐慎说道：“凯凯，帮我把气管导管的导丝拔出来，动作柔和一点。” 气管导管里有一根金属导丝，是用来维持导管造型的。 凯凯照做之后，徐慎顺势将气管导管向气管内送了一些距离，以病人门齿为界，导管的表面刻度停在了21cm，也就是气管插管深度。 随后，徐慎将气管导管套囊打足气，然后以螺纹管将麻醉机与气管导管相连接，再用听诊器听诊病人肺部。 接着，回头再次确认监护仪上的呼吸末二氧化碳波形。 最后，确定了病人肺部通气成功，徐慎使用一次性牙垫和胶带将气管插管进行固定。 操作完毕，徐慎走到麻醉二级主治跟前，问道：“老师，我刚才有哪里操作错误吗？” “唔……我觉得……面罩给氧的时间可以再长一点吧。”麻醉二级主治说着。 “好的，谢谢老师了。”徐慎转身去填写麻醉单了，透着电脑屏幕的光，他发现自己眼里又出现了几行橙字。 【病例对象：甲状腺癌择期患者 触发事件：全身麻醉诱导 完成操作：普通喉镜气管插管 综合难度：c段 结果判定：通气成功 量化级别：特级住院医 奖励点数：临床+1】 这次的奖励怎么变成了技能点数？ 算了，先干活吧。 徐慎开始填写麻醉记录单。 皮凯凯沉醉于写笔记，恨不得把徐慎的话丝毫不漏地记下来。 其实，站在一旁的麻醉二级主治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场景。 徐慎使用普通喉镜插管一次成功，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麻醉二级主治想起早上冉主任说的，这个徐慎可是才进麻醉科的，他应该是三级规培医生吧？ 但是，这小子，他这个气管插管怎么就……如此丝滑？ 并且，他可以一边丝滑一边教那个实习同学？ ……有了！ 一定是这个病人的原因……这个病人咽喉结构生得好，就适合插管。 ～ （多谢大家的推荐票～月票～收藏～和评论！） 第11章 德芙之子 对于规培医生的动手能力，第9手术房间的巡回护士也是见得多了。 其他规培医生操作气管插管的，有的插不进去，有的插到食管里，最后都不得不喊上级来帮忙。 虽然也有不少成功的，但眼前这个规培医生的插管真是有点过于顺利。 先不比较插管时间长短，就直接感观上看，至少操作流畅程度与他的上级，也就是那个麻醉二级主治是一样的利索。 甚至，比麻醉二级主治还多了一份顺滑？ 最怕的就是这种人，有背景还有实力，麻醉科真是卧虎藏龙。 巡回护士一边揣摩着，一边问徐慎：“规培小哥，麻好了吧？我打电话通知手术医生？” “嗯，可以打电话了，老师，麻烦你了。”徐慎回答道。 这时，手术门打开了，一个小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先是看到徐慎，她立马抛来一个打招呼的眼神。 然后，她冲麻醉二级主治喊着：“麻醉老师！快啊！隔壁10房间的麻醉老师让我来叫你，病人插不进去管！” 今天真是怪了，这边的三级规培医生轻松搞定了气管插管，隔壁的一级住院医反而不行！ 麻醉二级主治一边摇头，一边跟着小护士往隔壁房间走，一副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的派头。 “凯凯，你先守着病人，要是外科医生下来了，你就像上一个病人那样加深麻醉。”徐慎嘱咐了一下皮凯凯，随后也离开了第9手术房间。 皮凯凯赶紧点头，他感觉到徐慎肯定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去做。 隔壁房间就是第10手术房间，也是甲乳外科的手术台子。 插不进去管的患者是一个男性病人，推注完全身麻醉药后，负责第10手术房间的麻醉一级住院医已经实施了两次气管插管，但都插进了食道。 人体的咽喉是一处很巧妙的结构，这里共存着食道与气道，当人体处于平卧体位时，食道在最下方，接着是气道，最上方则是会厌。 因此，在实施气管插管的操作过程中，如果无法挑起会厌，或者各种因素导致声门暴露不佳时，就很有可能把导管插到病人的食道里去。 这个麻醉一级住院医经历连续两次的气管插管失败，他已经不敢尝试第三次了，只好让人去呼叫隔壁第9手术房间的麻醉二级主治。 毕竟，有问题？喊上级！ 作为临床工作的经典小妙招，真是屡试不爽。 麻醉二级主治一进房间，就看到麻醉一级住院医扣着面罩不敢离开病人。 再看气管导管包，里头的物件散乱着，气管导管上面还沾着一些口腔分泌物和丝丝血迹。 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麻醉二级主治一声大喝：“怎么回事？！” 听到上级的声音，麻醉一级住院医像是等到了救星，双手不放面罩，努力回头说着：“这个男病人有点胖，但我没想到他的管子这么难插啊！” “你起来，我试试。”麻醉二级主治一边说着，一边戴好了手套。 麻醉一级住院医如释重负，赶紧站到一旁。 麻醉二级主治坐下一看，这男病人整体体型确实不算胖，但是他脖子粗啊，而且还短！ 这短粗脖子，典型的困难气道体征。 麻醉二级主治将喉镜片置入男病人的口腔，挑起会厌后，能看到一点声门，感觉能试一试，于是将气管导管重新塑形后插入。 打足气管导管的气囊后，接上了麻醉机的螺纹管，手控呼吸模式下，麻醉二级主治用手捏了一下呼吸囊。 完了，手感不对，气管导管八成又在食管里！ 用听诊器一听，肺上是一点动静没有！ 麻醉二级主治瞬间脸黑，只好抽掉气囊，又把气管导管完全退了出来。 气管导管头端上面的口腔分泌物和血迹比上一次更多了。 只好继续扣面罩，麻醉二级主治也不敢再次使用普通喉镜继续插管了。 这个男病人的声门在普通喉镜下暴露程度不算低，或许是因为脖子实在过于短粗，普通喉镜提供的视野条件不够充分，导致气管插管一而再、再而三的操作失败。 但如果再试下去，要是发生连续多次插管失败之后，很有可能引发其他凶险的并发症，甚至威胁到男病人的生命安全！ 麻醉二级主治此刻也是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拿普通喉镜再试一次的。 “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麻醉二级主治朝站在一旁的麻醉一级住院医吼了起来，“赶紧去拿可视啊！” 麻醉一级住院医也是被吼得一哆嗦，心想：我亲爱的上级，是你自己要他妈试试的啊！ 这时，手术门缓缓打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老师，我来试试吧？” 麻醉二级主治转头一看，这不是9房间那个叫徐慎的小子吗？ 他不在隔壁好好呆着，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再仔细一看。 嘿，卧槽了，这小子手里居然拿着可视喉镜！他怎么知道要用到可视喉镜？ 徐慎已经戴好手套，手里的可视喉镜也是提前组装好了的，他逼近了麻醉二级主治，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麻醉二级主治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的身体竟然选择了避开，把病人头部的位置让给了徐慎。 面对这个一身沉着气质，有备而来的徐慎，让出位置的麻醉二级主治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听命于他的意思。 徐慎坐了下来，同时打开了可视喉镜。 可视喉镜与普通喉镜的最大区别就是在喉镜柄尾端装置着一个小屏幕，这个小屏幕与喉镜片头端的镜头相连接，在气管插管过程中可以清晰地看见病人的口腔结构，以此提高气管插管的成功率。 至于为什么不在每个病人身上都使用可视喉镜，因为它贵啊！ 而且，斗地主哪有一上来就扔炸弹的！ “小心点，这玩意儿有点贵，别弄坏了。”麻醉二级主治在一旁小声嘱咐着。 “好的老师。”徐慎声音冷静，同时以普通喉镜的手法将可视喉镜的镜片放进男病人的口腔。 可视喉镜的小屏幕上，显示出男病人口腔里满是血痰混合物。 “吸痰管，最大吸力。”徐慎头也不回地说道。 麻醉一级住院医立马递上接好了吸引皮管的吸痰管，巡回护士也是赶紧把中心吸引器的吸力扭到最大水平，徐慎将吸痰管伸入男病人口腔，只见血痰源源不断地被抽吸到地上的吸引桶里。 屏幕上的视野逐渐清楚，已经可以看见男病人的会厌，徐慎匀速地将镜片放到会厌下方，配合着适当力度挑起了会厌，将声门暴露开来。 大家都看到了，即便是可视喉镜引导，这个男病人的声门暴露水平也比较差，这就要考验到气管插管实施者的操作水平和临床经验了。 “擦干净导管，重新塑形，角度弯一些。”徐慎说道，又是头也不回地，向后伸出右手，“快。” 麻醉二级主治一愣，行啊小子，连我也指挥上了…… ……他妈的，我先配合你。 你插上便了，要是插不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麻醉二级主治动作十分麻溜利索，将重新收拾妥当的气管导管递到了徐慎手里。 徐慎握着可视喉镜的左手保持着力道，右手把气管导管送了进去，匀速，轻巧，很快就到了男病人的声门口。 “可以拔导丝了。”徐慎轻描淡写地说着。 麻醉二级主治心想：拿着可视喉镜，这一步谁不会啊。 麻醉一级住院医一步上前，拔去了气管导管内的金属导丝。 接着，徐慎没有像常规那样直接顺势向下送入气管导管，而是将气管导管一边扭转一边向气道内置入。 只见屏幕上，气管导管如同一条归巢的爬虫，不停旋扭着身躯，钻到了男病人声门下方的气道内。 麻醉一级住院医一阵窃喜，哈哈，终于插进去了。 毕竟这是他的病人，只要问题能被顺利解决就行。 麻醉二级主治则是一阵匪夷所思。 提前准备可视喉镜也罢了，他可能是见过别的上级用过。 气管导管能进到声门口也罢了，毕竟有可视喉镜的引导。 但刚才这一手扭转的作用，用巧劲将气管导管送入气道内。 他妈的，这小子身上哪有一点三级规培的样子？！ 徐慎还在做着收尾工作，他转身将气管插管接上了麻醉机的螺纹管，打足气囊，看呼吸末二氧化碳浓度的波形，照常使用听诊器听肺，确定气管导管位置之后，便在男病人口中放置了一次性牙垫，最后胶带固定。 “老师，插好了，我把可视喉镜还回去了哈！”徐慎离开了房间。 从徐慎进门插管到胶带固定完毕，麻醉二级主治只有一种感觉。 丝滑，真他妈的丝滑。 算上之前的普通喉镜气管插管，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里，这小子就已经来了两次丝滑。 德芙之子啊！ 回头再看看那个惊慌失措的麻醉一级住院医，真是有点忍不住嫌弃。 麻醉二级主治心想，要是每一个管房间的下级都像徐慎一样，再来两个手术房间又何妨啊，反正自个坐在一边纵享丝滑就完事了。 麻醉一级住院医明显放松多了，他回过神来，问着麻醉二级主治：“刚才来的那个兄弟是我们科的进修医生？” “修个屁，规培的！”麻醉二级主治也走了，临了还不忘补一句，“就是早上冉主任带来的那小子，你早上又不是没来交班。” 麻醉一级住院医心想：冲我发什么火，你自己不也没插上吗？ 徐慎将使用过的可视喉镜清洗完毕，放回了麻醉准备间的柜子。 这时，徐慎眼里又出现了几行橙字。 【病例对象：甲状腺癌择期患者 触发事件：脖颈短粗，困难气道 完成操作：可视喉镜气管插管 综合难度：b段 结果判定：通气成功 量化级别：二级主治 奖励点数：临床+2】 虽说知识就是财富，但怎么又是加点呐，来点资金呐。 徐慎回到第9手术房间，只见手术台上众人已经站定位置，开始手术。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手术台上响来，“小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江湖再见了！” “哈哈，刘老师，你们来了。”徐慎走到手术台的头部，扫视了一下麻醉机呼吸参数和微量注射泵速度，“说明这个江湖还是不大嘛。” （多谢大家的推荐票、月票和收藏！） 第12章 临阳人不骗临阳人 与徐慎打招呼的正是甲乳外科刘明威。 这会儿，刘明威的对面是已经开会回来甲乳外科主任。 也就是说，这台手术刘明威是主刀，而甲乳外科主任是他的一助。 等手术走上正轨，甲乳外科主任下台了，脱着手套和手术衣，“小刘啊，看你今天状态不错，我去查个资料，剩下的你先弄着吧”。 “好的主任，有事我会喊您的。”刘明威的语气十分恭敬。 一见到刘明威，徐慎便想起前天晚上那个送去icu的女病人，对于她术后气道梗阻原因，也不知道icu和甲乳外科查明了没有。 手术做到中途，等术中冰冻结果时，徐慎问着刘明威：“刘老师，那个女病人最后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去icu那个吧？”刘明威回答道，“第二天就回病房了，现在还住在楼上的，看着和其他普通病人没什么区别。” “刘老师，那天晚上我把病人送去icu时，icu值班老师说……”徐慎看了一下四周，确认甲乳外科主任没在房间，“说你们科一个月内已经出现了三例这样的病人，好像有点不正常？” “他原话说的是撞邪吧。”刘明威丝毫不避讳，随后一阵自嘲，“说来还真有那么点撞邪的意思，因为这三例病人都是我们组的病人，而且还都是我的主刀，搞得我都想找个时间去烧香了。” “刘医生，你以后上手术前多用用洗面奶嘛。”巡回护士打趣道。 刘明威也笑着，“是得试试，看能不能挽救一下我这大黑脸。” 徐慎细心地回想着一切，但嘴上暂时没说出什么，只是关注着刘明威的手上操作。 病理科打来电话，汇报了这台病人的术中冰冻结果，甲状腺**状腺癌，颈部淋巴结转移。 这种与甲状腺普通腺瘤不同，需要进行双侧甲状腺腺体加峡部切除，并清扫淋巴结。 因此，刘明威将原有切口扩大，把病人颈部皮肤完全掀开，暴露出一段腥红的颈部。 刘明威手上动作很快，先是处理腺体和峡部，再是清扫淋巴结。 徐慎注意到，在甲状腺腺体背面区域，刘明威进行上、下极分离或是结扎甲状腺下动脉等操作时，他手上的动作又会慢下来。 现任，刘明威分明是为了避免喉返神经受损。 徐慎一边看着刘明威的操作，发现自己眼里出现三行橙字。 【临床：b段 体力：b段 衍生技-张弛有度：心情愉悦，甲状腺手术操作速度大幅提升】 挺有意思的，看来心情一好，手术速度也跟着快啊！ 皮凯凯也悄悄对徐慎说道：“师兄，看吧，我就说刘老师做得比上一个老师快多了，咱们今天也能下个早班了。” 刘明威的手术还剩下4台，但他今天似乎愉悦得很，手上速度很快。 一时间，抽药和送病人的皮凯凯也忙得热血沸腾的。 等下午3点时，已经只剩最后一台手术了。 这时，徐慎跟签字回来的麻醉二级主治说道：“老师，这个病人我已经评估气道了，喉部结构很标准，要不让师弟上手试一下气管插管？” 看着眼前诚恳可靠的德芙小子，经过这小半天的观察，麻醉二级主治对徐慎已是十分满意，便说道：“可以啊，只要你在一旁看着他就行。” 随后，徐慎将上级的意思转告了正在抽药的皮凯凯。 皮凯凯感觉脑子嗡嗡的，实习1个月了，别人是正眼也没瞧过他，更别说让他上手操作的事情。 这才跟徐慎一天呢，就有气管插管的上手机会了。 果然没跟错人啊！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此时皮凯凯像打了鸡血一样，他抽药速度更快了，为了气管插管，冲啊！ 等病人躺在手术床上，皮凯凯去监护时，手竟然有点哆哆嗦嗦的。 徐慎看着，差点没笑出声来，哈哈，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太激动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皮凯凯坐到了放在手术台头端区域的独凳上，他感觉屁股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舒适。 毕竟，这里可是麻醉医生进行气管插管时的专属位置啊！ 多少一起实习的小伙伴都还在抽药送病人、送病人抽药！ 而我皮凯凯，居然开始气管插管了！ 这一切，都是拜师兄所赐！ 皮凯凯再次感激地看了徐慎一眼，甚至带着些缠绵的爱意。 妈呀，不就插个管嘛，这小老弟眼神怎么还妖娆了起来。 “凯凯，马上推药了，注意病人神态和呼吸，准备扣面罩。”徐慎果断止住了这种将要陷入基里基气的场面。 随着全身麻醉药物推注完毕，病人自主呼吸消失，彻底进入了麻醉状态。 皮凯凯扣面罩的发力动作有些不对，麻醉机的风箱没有正常工作。 徐慎用自己双手包住皮凯凯的双手，教着他正确手法：“面罩面罩，不只是把口鼻罩住，下颌的三根手指要向上提拉打开气道，扣面罩的两根手指轻轻压就行了，五根手指朝一个层面同时发力，才能完成这个ce手法。” 经过徐慎指导之后，病人的胸廓果然出现了有序的呼吸起伏。 到气管插管时，徐慎又是一顿细心指导，“手上要有腕力，但千万不能以病人牙齿为支撑点，插管动作全程保持匀速，看准声门再插，不要拿着管子在口腔里乱捅。” 第一次，皮凯凯插进了食道里。 但徐慎还是没有终止皮凯凯，只是让他拔出气管导管，重复扣面罩，分析着原因，应该是皮凯凯在插管过程中左手卸力了，所以把管子插到了食道里。 第二次，皮凯的左手稳住了，随着徐慎拔除导丝，皮凯凯亲手将气管导管置入气道，随后打足气囊接上了螺纹管，听诊双肺，观察呼吸末二氧化碳波形，确认之后，固定了气管导管。 终于，皮凯凯的气管插管，操作成功了！ 皮凯凯站了起来，脸上泛着红潮和汗水，大声嚷着：“师兄，我也会气管插管啦，我肯定是我们年级第一个开始气管插管的！” 看着满头大汗的皮凯凯，徐慎眼中出现了两行橙字。 【临床：e段 体力：d段】 “凯凯，你这插个管就满头汗，以后怕是病人没倒，你就先倒了。”徐慎开玩笑说道，“得加强锻炼呐。” “嘿嘿……呼……师兄，我中午没怎么吃饭，今天食堂实在太难吃了。”皮凯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开心地解释道。 看着圆滚滚的皮凯凯，徐慎不禁感叹，原来挑食的人也是可以发胖的。 “师兄，我柜子里还有些牛肉干，我想去吃点，我饿得实在受不了了。”皮凯凯有点难为情地对徐慎说道。 “去吧。”徐慎大手一挥。 不一会儿，皮凯凯回来了，他把徐慎拉到一边，说道：“师兄，今天真是谢谢你教我气管插管，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吃点好吃的吧。” 但徐慎拒绝了热情洋溢的皮凯凯，“明天我有约啦，我们下次吧。” 是的啊，明天就是周六了，美好的双休日就要来了。 很快，第9手术房间的最后一台手术也结束了，徐慎将病人转入麻醉恢复室，然后带着皮凯凯一起收拾了房间的麻醉机和麻醉工作台。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5点，工作圆满结束。 皮凯凯今天亲手操作了气管插管，心情大好，像一只收获满满的松鼠，一蹦三蹦地跑去换衣服回家了。 徐慎还在手术区的走廊上转悠，他在找一个人。 与其他临床科室不同，如果不参与周六周天的值班，那么麻醉医生就可以真正拥有自己的双休日。 同样，这也适用于手术室护士。 忙到现在，徐慎这才想起来，说好的要和小竹江湖再见呢，可不能忘了。 徐慎从第1手术房间开始，依次找着小竹。 但直到最后的第16手术房间，要么是空房间，要么是别人，都不见小竹的身影。 奇怪，难道小竹转科了？ 但徐慎记得，蓬莱医院新进护士的院内轮转周期是半年为期，小竹在手术室的时间应该还有5个月。 对了，洗器械，这个时间的小竹很有可能是在清洗手术器械。 在白天进行择期手术时，器械护士是不用清洗手术器械的，只要将手术过程中使用的器械打包交给污物区，那里的消毒供应室会将手术器械进行清洗、消毒和重新包装。 但现在已经5点，消毒供应室下班了，器械护士则需要自行对最后一台手术的手术器械进行简要清洗。 想了一下，徐慎决定去污物区看看。 蓬莱医院第一手术室的格局，与其他医院都差不多，总体可以分为无菌区和污物区。 无菌区就是实施麻醉和手术，进行医疗活动的地方。 污物区则是清洗手术器械，放置清洁工具，收集污染用物的区域。 还没走到清洗间，徐慎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水龙头冲洗手术器械的声音，以及手术器械与铁盘子里轻轻的碰撞声。 慢手慢脚地，徐慎走到了清洗间门口，看见一个正在清洗手术器械的护士背影。 只见她一身蓝色的洗手衣，雪白的后颈上露着几根细细的茸毛，耳朵小小的，脸蛋却是婴儿肥的样子。 从后面看，这婴儿肥像极了蜡笔小新的脸。 这个背影徐慎太熟悉了，第一手术室的小护士里，除了小竹没人能长出这样的婴儿肥。 “下班晚点就晚点！拿手术器械发什么火，摔坏了看你赔得起不！”徐慎突然朝那个背影吼了出来。 “我哪有摔器械啊……”带着一丝委屈的争辩，那颗头转了过来，立马看到了笑眼灿灿的徐慎。 那颗头的眼睛里先是一阵疑虑，接着是一道惊喜，再是有些嫌弃，最后又翻成了一双标准的白眼，“哼，你不是说你的轮转周期出来之后，发信息告诉我吗，信息呢？” “小竹，我这不是亲自来告诉你了吗？”徐慎朝她走近了些，“我继续留在麻醉科啦！” “你骗我的吧！”小竹眼里满是欣喜。 “临阳人不骗临阳人的嘛。”徐慎笑着说道。 （多谢各位的收藏、月票、推荐票） 第13章 学海无涯 “真的啊？为什么呢？你的规培专业也不是麻醉，怎么还要轮转麻醉科？”小竹将身子完全转了过来，问着徐慎。 “你看你，衣服都湿喽。”徐慎指了指小竹扎在裤子里的手术衣，“早说了我是特殊人才嘛，这点特殊待遇还是有的。” 听了这话，小竹就是一阵揶揄，“特殊待遇就是留在麻醉科受苦受累？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手术室的小护士！要不你也申请当一个小护士得了。” 徐慎眼睛一转，“小护士说谁呢？” 小竹没反应过来，顺口就接，“小护士说你呢！” “好的好的，小护士说我呢。”徐慎笑着说道，“那么请问小竹小护士，明天有空一起吃饭吗？” 可小竹还在想事呢，是她先说徐慎舍不得小护士，现在徐慎又叫她小护士，但她也的确是一个小护士，难道徐慎的意思是舍不得她…… 非常成功地，小竹把自己给绕晕了，等她听到徐慎的邀请，先是一阵脸红，“啊？明天吗？明天我有空吗？” 也许是口罩挡住了，徐慎看不到小竹红了脸，便直接说道：“明天星期六啊，反正我明天不值班，你值班吗？” “嗯，明天我不值班，我有空。”小竹已经反应过来，眉眼变得弯弯的，“你准备带我吃什么呢？” 徐慎想了想，决定弥补一下前天晚上没吃到大馆子的遗憾，“帝豪海鲜，怎么样？” 至于宿舍那三位的帝豪海鲜之约，先放到后面吧。 这可不是重色轻友，这只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 “那里好贵的，我们去吃一次就得好几百了吧，换个便宜点的。”小竹认真地说道。 “没事，我有特殊待遇，一顿吃不穷的。”徐慎大大咧咧的，似乎不在意花钱的事情。 “就算你有钱，也是你一个月辛辛苦苦挣来的，去帝豪海鲜太奢侈了，还是换一个吧！”小竹也是发自肺腑的建议。 咦，怎么有一种妻子心疼丈夫的感觉？ 那更得吃顿好的了。 徐慎转念一想，随后说道：“小竹，其实是我抽中了两张折扣券，所以才请你的，要不然我哪儿来这么多钱，不信你跟我去男更衣室看看，折扣券就在我柜子里呢。” “谁要跟你去男更衣室，那边肯定臭烘烘的。”小竹又白了徐慎一眼，随后开心地说道：“那好吧，明天几点呢？” “早上11点吧，到时我在帝豪海鲜的楼下等你。”徐慎立马回答道。 “嗯，好的。”小竹半转着身子，继续拾掇手术器械，“你怎么有空跑来找我？你房间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吗” “嗯，清空了，今天后面都是甲乳刘老师的台子，他做得挺快的。”徐慎如实说道。 “是甲乳刘明威老师吧？”小竹一边洗着器械，一边说道，“我们群里还常聊起他，说他手术做得快，脾气也挺好的，就是最近有点脸黑。” “脸黑？你们都知道他最近的病人爱出事？”徐慎很好奇，真是有一种坏事传千里的感觉。 “嗯，蓬莱才多大点地方啊，说他七月份时，一个月内有好几个病人术后情况不好，最后一个就是让我们碰上那个女病人。”小竹语气淡淡的，像是聊起一件小事。 徐慎的思绪又被拉回到那个女病人身上，到底怎么回事呢？ “其实今天群里也说你了，说你不仅自己脸黑，还能反过来让上级脸黑。”谈起徐慎，小竹又笑出了声。 “没有吧？我今天的病人术后都挺正常的啊，都顺利拔管回普通病房了。”徐慎一阵疑惑。 “怎么没有？说在第10手术房间，你一个规培的坐着，让麻醉科的住院医和主治老师给你打下手，你是没看到，那个主治老师的脸可黑了。”小竹看着开心得很。 徐慎心想：还好最后插管成功了，不然上级肯定得喷死我。 “那不是在做事嘛，一做事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徐慎解释道。 “但你最后还是把管子插上了。”小竹又转过身来，比着大拇指，“他们说你平时看着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靠谱。” “怎么才一点，我那是相当的靠谱。”徐慎语气得意地说着，“小竹，我先走了哈，我在这儿太影响你了，再聊一会儿的话，你这堆器械估计都要洗到明天了。” “你哪有影响我，厚脸皮……”小竹瞪了徐慎一眼，但又不想他离开。 徐慎笑了笑，还是转身走出了清洁间。 “小慎哥，明天11点哈！”小竹忍不住朝门外喊了一声。 “放心，我可是相当靠谱的！明天不见不散！”清洁间外传来徐慎的声音。 小竹感觉有点脸热，明明是徐慎约的自己，怎么我还倒过来提醒他注意时间？ 哎呀，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 徐慎走后，小竹继续清洗剩下的手术器械，她不知怎么了，洗着洗着就会忍不住悄悄地笑一下。 今天的手术器械，剪刀、血管钳和刀柄，有一把算一把，洗起来都是那么的有意思。 徐慎换了衣服，走出第一手术室，这一次他没有退还更衣室的柜子钥匙。 下午5点半，下班的徐慎向医院前门走去。 徐慎走出第一外科楼，再依次经过了第二、三外科楼，露天停车场，急诊大厅，最后走过了那道从未关上的大铁门。 走出蓬莱医院之后，徐慎没有停下脚步，他向左继续步行着。 约两百米后，徐慎眼前出现一座老校门，门牌上那些金色的彩漆已经剥落，隐约可以看见五个大字：临阳医学院。 十年前，临阳医学院一举晋升为临阳医科大学，就此搬离了这里，本科院校全体迁移新校区。 如果不是考上了蓬莱医院的规培，徐慎绝不会踏进这个老相毕露的旧校区，因为蓬莱医院的规培医生宿舍楼就在这里。 说是规培医生宿舍楼，其实是原先的三栋职工宿舍楼，也从最开始的三栋，逐渐变成到现在的一捆。 之所以是一捆，是因为楼间距很近，毕竟临阳市的地皮寸土寸金，蓬莱医院也是能省就省。 连实习医生的住处也一并省了，凡是家不在本市的，可以住进这个旧校区原来的本科学生宿舍楼。 省下来的钱用处很多，院方首先就是在蓬莱医院里修地下停车场。 与其他医院一样，蓬莱医院的车位总是很紧张，地下停车场修起来，一是方便本院职工停车，二是可以对外收费。 算上原本就有的露天停车场，地下停车场的对外收费标准保持统一。 半小时以内免费，超过半小时，1小时之内就是5块钱，随后每1个小时加收2块钱。 看着不高，但据说一个月下来，这笔收入的总量也颇为可观，甚至足够养活蓬莱医院的整个后勤和安保人员。 但这都和徐慎关系不大，他走到半营业半倒闭的学生食堂，准备打电话问问宿舍那三位下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口饭，然后何阳就打来了电话。 “徐教授，你还在哪儿晃呢，龙哥整了一锅椒麻鸡，等你回来开饭呢。”何阳在电话那边嚷嚷着。 “好，我走到食堂了，马上回来。”徐慎挂了电话，往宿舍就是一趟小跑。 其他三人都到了，椒麻鸡就放在宿舍中央的小桌上。 周梦龙递给徐慎一双筷子和一瓶苏打水，“来，你的苏打水。” “谢龙哥啊，下了班还有鸡吃。”徐慎接了过来，夹起一块鸡肉放嘴里。 “这算什么，改天带你们去吃另外一种鸡。”周梦龙露出那种笑容来。 “你说的那种鸡，上二楼才有吧？”何阳也露出那种笑容来。 “哟，阳哥，都知道上二楼了啊。”周梦龙笑得更放肆了。 “这不龙哥常带我上嘛，哈哈。”何阳举起啤酒罐，“来来来，兄弟们走一个。” “你们都管几张床？”何阳喝下一大口啤酒，“对了，徐教授去哪个科了？一大早就不见你人影。” “我们组规培医生挺多的，只给派了3张床给我。”轮转到心内科的孙默军率先说道。 “我今天在体检中心呆了整整一天，给人测心电图测到吐。”周梦龙说道。 “你们都挺好啊，介入科病人不算多，但是转科的规培医生少啊，我一个人管了6张，烦死我了。”何阳闷闷不乐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徐慎喝了一口苏打水，“我又回麻醉科了。” “兄弟。”何阳拍了拍徐慎肩膀，“你是不是被冉一针看上了，让你入赘麻醉科？”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上面说让我继续在麻醉科呆着。”徐慎若无其事地吃着土豆块。 很快，椒麻鸡被大家吃完了。 徐慎把桌子收拾了，再扔掉垃圾回来时，何阳和周梦龙已经打开笔记本，下路双排。 “龙哥，给你秀一下我的s8水墨皮肤，怎么样，这黑白卡莎，是不是很飒？”何阳指着电脑屏幕，满脸得意。 “阳哥，你要这样，那就是逼我。”周梦龙点击着鼠标，屏幕上画面迅速切换着，“看我的白袍洛，还不是贼他妈拉风？” 进入游戏后，他俩一会儿开怀大笑，一会儿又对骂起来。 孙默军躺在床上戴着耳机，正和异地的女朋友视频聊天，脸上堆满了笑。 这三个人，要么久坐要么躺，全是餐后腹内脂肪堆积的标准姿势。 徐慎走出宿舍往操场走去，一边散着步，一边很熟练地打开了“喧嚣”系统。 “气道管理模块”里的内容不止气管插管，还有其他很多没见过的东西。 什么打游戏，谈恋爱，统统都无趣！ 此时此刻，什么能使我感到快乐？ 唯有学习！ 何况，每一次都是身临其境的操作，这还能枯燥吗？ 那种反复练习后，终于成功操作之后的刺激，不断唤醒着徐慎脑中的多巴胺，变成了无数次灵魂深处的痉挛与战栗。 操场上有一些跑步的学生，夏夜的凉风吹到脸上，徐慎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太深了，学吧，学海无涯啊。 第14章 特雷西·麦克格雷迪 帝豪海鲜与蓬莱医院相隔不远，10点50分，徐慎步行到中茂大厦的门前，手里提着一杯水果茶。 约好的11点，但徐慎已经看到了小竹的身影。 今天天气很热，小竹一改平时比较内敛的打扮，束着丸子头，上身是墨绿小背心，罩着一件半透明的白色防晒衣，下身则是穿着一条白色热裤。 圆圆的脸蛋配上丸子头，可爱极了。 “小竹，你就这么凉快的来了？”徐慎把奶茶递给了她。 “今天不是来吃好吃的嘛，穿方便点好开饭。”小竹喝了一口水果茶，是自己喜欢的青柠味道。 “走吧，这个时间正好。”徐慎的目光看向中茂大厦第7层。 帝豪海鲜是一家以海鲜为主打产品的连锁自助餐厅，在内陆城市的临阳颇有市场空间。 除了中茂大厦这里的第一门店，临阳市内已有另外11家帝豪海鲜的分店。 两人坐着户外电梯直抵大厦7楼，领了票号后，在门外的塑料凳子上坐着排队。 有几个高矮胖瘦的年轻男孩，眼神不住地往徐慎和小竹这边瞟，他们的目光主要逗留在清凉的小竹身上。 徐慎板着嘴巴，扩展着上半身，也时不时地向那几个年轻人瞪去。 看着徐慎一副努力把自己搞得身形庞大的样子，小竹不禁笑了出来，“小慎哥，你要开屏啦？” “那几个小子，老是盯着你。”徐慎直言心中不快。 “都是些小孩儿，看就看呗，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小竹眼神都不带往那边看的，语气也很冷静。 这时，有几拨食客吃完东西走出了帝豪海鲜，里面也开始重新叫号，徐慎站起来，对上了手里的票号。 一位女服务员走了出来，一看见徐慎和小竹，立马堆起那种见到熟人的笑容，引着他们走进帝豪海鲜，来到了一张靠窗的双人桌前。 “小慎哥，我俩换着去拿吃的吧，你先去。”小竹坐在徐慎对面，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行，我很快就回来。”徐慎起身，去拿食物了。 徐慎没有离开太远，在挑选各种食物的同时，他的视野范围一直保持在双人桌上。 今天是怎么回事？徐慎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眼睛有点离不开小竹？难道这就是那种强烈的保护欲望？ 不一会儿，徐慎就回到了双人桌，但他手里拿着两人分量的食物，“小竹，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再去拿就是了，你好好坐着就行了。” “啧啧，今天怎么绅士起来了？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小竹微微蹙眉，作出假装生气的样子。 “我请你吃饭，又没请你拿饭，当然是我去拿了。”徐慎把盘子一一放下。 小竹也是真不挑食，徐慎端来的食物，她都往嘴巴里塞，搞得两边脸颊鼓鼓囊囊的，像一只进食的仓鼠。 “小竹，你这么吃很容易噎住的。”徐慎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她一只剥好的冻虾。 小竹也不回话，只是摆摆手。 等东西咽下去之后，小竹才开心地说道：“吃东西就是要大口吃才过瘾啊，吃的时候不说话就没事了。” 两人继续吃着东西，时不时地聊上一句。 没过多久，那几个年轻男孩也进来了，他们一共五人，女服务员带着他们坐在了另一处的一张小圆桌上。 从走进餐厅开始，这五个年轻男孩的注意力立马就转向了身边这些琳琅满目的美食，他们找到座位后，纷纷出动，每人回来时都抱着很多吃食，像满载而归的采摘人。 五个年轻男孩里，有一个体型比其他四人都高大的男孩，是这个小团体的领头羊，大家都叫他大熊。 其实他们是临阳市第七高中的校篮球队主力，今天一早训练完毕，领头的大壮家境较好，他买了一张五人团票，吆喝着小伙伴们来这里吃自助。 这五个男孩都是猛吃猛长的年纪，搬回来的食物一时间把小圆桌堆得满满当当的。 吃着吃着，五个男孩之间就开始较上了劲。 十几岁年龄的男孩就是这样，干什么都能比一比，包括吃饭。 毕竟，没什么比一句别人发自内心的“哇，你好牛逼”更中听了。 第一个比赛项目是芝士鳕鱼棒，这玩意儿口感好，热量高，五个人都是连吃6根，算是平手。 第二项是鲅鱼水饺，鲜香多汁，人人都爱，五个人都吃下了一盘，也就是16个水饺，速度也是不相上下。 第三项，酱焖海兔，这是一道现成的热菜，五个人跟前都盛了一大盘，嫩滑爽口，大家也都吃完了。 第四项，五人选了清爽一点的白灼皮皮虾，每人拿了7只，全部剥好后，蘸着调汁儿吃，这时有人明显要撑不住了，但还是勉强吃了下来。 第五项，直接比上了山珍海鲜炒饭，杏鲍菇搭配着虾仁、蛤蜊肉等海产品，这道炒饭兼具咸香和清甜的口感，但有两人立马退出了。 “妈呀，你们吃吧，我干不下了，我认怂。”个子最矮的男孩往椅背上一瘫，表示退出战斗。 “我也不行了，刚才吃下去的皮皮虾都还在这儿的。”另一个瘦瘦的男孩指了指自己脖子，摆摆手，也主动退赛了。 剩下三人里，另外两人除了比大熊略矮些，也都是壮壮的体格。 他们打篮球时，最高最壮的大熊反而热衷外线跳投，另外两个喜欢冲击内线，这三个男孩自称临阳七中三巨头。 那两个已经吃不下东西的男孩，平时也是自封七中双煞。 这场吃饭的恶战，七中双煞已倒，就剩这三巨头要比个高低。 山珍海鲜炒饭，开造！ 三巨头面前都是一个盛满饭的大盘子，他们各自拿着一个大勺子，开始吭哧吭哧地扒饭。 双煞直接傻眼了，“大哥们，你们仨是真能吃啊。” 三巨头几乎同时吃完了，除了大熊，另外两个男孩也是忍不住把身子往后一靠，“不行了，真的吃不下了。” 大熊就不一样了，他站了起来，似乎意犹未尽，“你们有人吃骨肉相连吗？别看这里叫帝豪海鲜，其实骨肉相连也可好吃了。” 其他四人一阵迷糊，这大熊还要吃啊。 见没人回话，大熊就哼着歌儿独自去了，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盘不冷不热的骨肉相连回来了，不多不少，正好13串。 “来，帮我掐个表。”大熊放下盘子，一脸得意。 瘦瘦的男孩掏出运动手表，“开始！” 大熊真就开始猛吃起来，他的撸串速度非常快，串着骨肉相连的铁签子仿佛都要被他啃出火花。 不一会儿，13串骨肉相连就清空了，瘦男孩也立马停表。 “卧槽，35秒13串！熊哥牛逼！哈哈，你就是烤串界的特雷西·麦克格雷迪！”瘦男孩看着手表，乐不可支。 其他三人也都惊呆了，想不到大熊真的这么能吃，连声说着“熊哥牛逼”的话语。 大熊听到“熊哥牛逼”这个最高级别的褒奖，嘴里那些骨肉相连还没吞下去，他就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你们真是弱爆了……” 突然，大熊停住了笑声，他开始用手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像豌豆射手似的，大熊把嘴里剩余的骨肉相连全都喷了出来，洒得满桌子都是。 “熊哥，干什么呢你？”那个瘦瘦的男孩被一颗骨肉相连砸中，一脸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大熊。 但大熊疯狂摇头，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一会儿抱着肚子弯腰发出奇怪的咳嗽声，一会儿又重重地喘着气。 这个叫大熊的壮小伙儿，脸都涨红了，拼命摇着头，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唔！唔！” “卧槽，大熊卡嗓子眼儿了！”三巨头中的一个男孩终于反应了过来。 “服务员！老板！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卡东西了！”矮个子男孩也反应过来了，大声朝四周求救。 一个才入职的男服务员就在附近，他听到有人喊服务员，于是赶紧跑到了小圆桌这里，以为有人让他收拾桌子。 但是他来了才发现，不是客人让他收拾桌子，而是四个满脸焦急的男孩，还有一个紧紧抓着自己脖子的壮小伙儿。 男服务员脑袋一片空白，这怎么了？ 那个领着徐慎和小竹入座的女服务员也闻声赶来了，她经验多一些，一眼就看出拼命咳嗽的大熊是卡着东西了，赶紧上去帮他拍背。 一般有客人卡着东西时，这么一拍背，加上客人自己用力咳嗽两下，东西就吐出来了。 但现在这个壮小伙儿，有点不对劲！ 女服务员一看小圆桌上，除了食物残渣，还有一大堆被人咬过的骨肉相连，她立即明白了。 帝豪海鲜的骨肉相连虽然香喷喷，但也不能这样囫囵整个吞啊！ 大熊的脸色依旧红涨，只是他整个人开始有点摇摇晃晃的，女服务员赶紧搀住了他。 随后，女服务员扭头，朝已经呆住的男服务员大喊：“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叫老板来啊！还有老板儿子！他儿子今天也在这里，是个学医的！” （求推荐票、月票和收藏啦～） 第15章 三折优惠！ 随着女服务员的几声嚷嚷，以小圆桌为中心，其他正在用餐的食客也被吸引了过来，他们就地围出一个观察圈。 有的直接端着盘子边吃边看，有的甚至连吃东西也顾不上了。 毕竟，吃饭哪有看热闹重要！ 烫着大背头的帝豪海鲜老板呢，他正一身西装革履地坐在办公室里，埋头合计今天的营销额。 男服务员是连办公室的门也顾不上敲了，“轰”地一下直接闯了进来。 “老板！外面有顾客快不行了！”男服务员抢出一句话来。 “什么不行了？快带我去！”老板猛地站了起来，跟着男服务员就往外赶，顺手把儿子一并抓了起来。 “大家让一让！老板来了！”跑在最前面的男服务员拨开了那群围观的食客，为老板和老板儿子开路。 “老板！这位客人吃东西卡住了！”女服务员见到老板来了，赶紧汇报。 “快给他捶背啊！喝点水把东西咽下去啊！”看着已经有点昏迷的大熊，老板也慌了。 “不行啊老板！我已经试过了，全都不行！”女服务员带着哭腔，大声回答着。 的确，从老板从办公室跑到小圆桌的过程，女服务员已经再次试过了捶背和喝水两个办法，但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此时，壮小伙儿的脸色看上去已经有点苍白了，甚至还透着一丝铁青！ 整个人也越来越站不稳了！ “儿子，怎么办？你在医院见过这样的病人没有？”老板问着自己儿子，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可老板儿子要是知道怎么整，早就上了啊！ 关键是他不会啊！ “爸爸，我不会啊！”老板儿子只得如实回答。 “他妈的，你早上还跟老子说你现在进步了！关键时候你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见儿子无用，老板也顾不得脸面，直接骂了起来。 老板儿子也不敢还嘴，只是看着女服务员和已经站立不稳的顾客，还算沉静地说道：“爸爸，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请大家让一让！我们要把他送到医院！” 是啊，骂归骂，但是这个顾客怎么办啊！唉，叫救护车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唉归唉，但帝豪海鲜老板还是一个箭步上前，准备亲自上手把这位卡着东西的年轻壮小伙儿抬出去。 这时，从围观群众中闪出一个人影，身形利落，来到壮小伙儿的身后。 没错，此影正是徐慎。 “快，把他架起来。”徐慎语气很沉稳，似乎也不容置疑。 帝豪海鲜老板和女服务员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虽然他一脸镇定的样子，但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他都要昏倒了，走不得路！”老板忍不住发起了火。 今天怎么全是些奇怪的顾客！ 一个吃东西卡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现在还跑来一个捣乱的！ 唉！要是闹出了人命，帝豪海鲜恐怕就要彻底关门了！ “我是医生，快架，再晚就来不及了。”徐慎表明了身份。 什么？医生？ 难道还有救？！ 老板和女服务员这才把壮小伙儿架了起来，只见徐慎站在他的身后，说道：“对面的人站远一点！” 对面的围观群众可不管这些，反而站得更近了，谁不想看热闹啊！ 是你们自己要凑这么近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徐慎先用自己左腿插到壮小伙儿的胯下，垫着屁股，如此可使他身躯更稳。 随后，徐慎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胸部，左手握拳，放在他的胸骨下半部分，用右手包住左拳。 紧接着，徐慎连续向壮小伙儿的胸部后方冲击！ 此时的力道必须猛而快！ 众人一片安静，大气也不敢出，专心致志地看热闹！ 随着徐慎数次强有力的冲击，只听“啪”一声，壮小伙儿从口中自发吐出一颗东西来，直接射向对面的一个男人身上。 “哎哟卧槽！”那个围观的男人站得太近，没躲开。 那颗飞出壮小伙儿口中的东西倒是被男人挡住，掉在了地上。 众人围上一看，这场闹剧的根源，原来只是一颗骨肉相连！ “说了让你们站远一点的。”徐慎一脸笑，随后对帝豪餐厅老板说，“好了，东西已经出来了，扶他坐一会儿就行。” 这个叫大熊的壮小伙儿坐在椅子上，只见他呼吸逐渐恢复，脸色也从苍白变回了红润。 这时，围观群众中突然爆出一声“好！”。 随后，除了还有点晕乎乎的壮小伙儿，刚才所有看到徐慎操作的人，包括围观群众，七中双煞和剩下的两巨头，帝豪海鲜老板和他儿子，两个服务员，都开始猛烈鼓掌！ 妈呀，怎么还鼓上掌了！ 徐慎往对面一看，人群中的小竹正一脸甜甜的笑容看着自己，双手也在啪啪鼓掌！ 这小丫头怎么也跟着起哄！ 帝豪海鲜老板一边鼓掌，一边大声说道：“打扰大家用餐了！鄙人宣布，今天帝豪海鲜的所有顾客，全部享受三折优惠！” 听老板这么一说，围观群众的掌声更响了，纷纷对徐慎投来一种赞许、甚至感激的目光！ 白看一场好戏不说，饭钱还便宜了，搁谁身上都开心啊。 徐慎假装平淡地走出这个被人围观的圈子，带着小竹回到了他们的双人小桌。 “怎么样？我说了有折扣的吧？”徐慎感觉一切都有点巧，但他还是得意洋洋。 “那么你昨天说买到折扣券了，就是骗我的，你自己说的，骗人的是小狗！”小竹笑着说道。 “不一样嘛，我是小狗，你就是小猫。”徐慎也笑着。 “凭什么啊？”小竹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我就不能是小狗？” “你没听过？小猫小狗，一辈子好朋友。”徐慎又剥了一颗虾，“给，我们继续吃东西吧。” 小竹接过虾仁，随后好奇地问道：“小慎哥，刚才你用手压他胸腹的方法，是不是叫海什么克来着？” “海姆立克法，用于人体进食过程中发生气道异物梗阻的情况，像刚才那个挺壮的小伙子，直接反复用力压迫他胸腔，让肺内残余气体压力骤升，就可以冲开堵住气道的食物了。”徐慎认真讲解完之后，随后一笑，“怎么样？刚才我是不是很帅啊？哈哈！” “当然帅喽，你没看大家都给你鼓掌嘛，哈哈。”小竹也剥了一颗虾，“奖励你的。” 徐慎也接过虾仁，正准备吃时，只见那四个男孩带着刚才那个被骨肉相连噎住气道的壮小伙儿找来了。 “大哥哥。”没想到这个壮小伙儿还挺有礼貌的，他手里还举着一杯可乐，“刚才多谢你帮我把东西弄了出来，我那会儿人都晕了。” 然后他一仰脖，把可乐喝了。 “小兄弟，碰上了就是举手之劳，正好我们也在这儿吃饭嘛。”徐慎也端起苏打水，喝了一口。 “大哥哥，还有一件事。”壮小伙儿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我们在外面排队时，一直在看这位姐姐，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太不礼貌了，真是对不起。” 说完，五个男孩还认认真真地朝小竹鞠了一躬。 小竹也端起青柠水果茶，喝了一口，一脸笑容地看着这帮小男孩。 “没事啦，你要是喉咙不舒服，可以让家里大人领你去医院挂个耳鼻喉科再看一看。”徐慎笑着，“以后吃东西时别瞎吹牛了，所谓食不语寝不言嘛，哈哈。” 只见五个男孩脸上都露出了羞涩的笑容，随后和徐慎二人道别，他们也离开了帝豪海鲜。 临阳市第七中学，三巨头之一的大熊，经过徐慎的救助，他的篮球生涯也得以继续进行。 好了，可以吃虾仁了。 但又有人来了，是那个女服务员领着帝豪海鲜老板和他儿子。 “小兄弟，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老哥我在这儿谢谢你了！”帝豪海鲜老板举起一杯白酒，也拍了拍身边端着一杯果汁的小胖子，“儿子，快谢谢咱们帝豪海鲜的恩人呐！” 老板儿子把杯子举了起来，一脸笑容地望着徐慎，“谢……啊，师兄？” “凯凯？” “师兄！” “凯凯！”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16章 专属金卡 原来这位帝豪海鲜老板的儿子，就是跟着徐慎的麻醉科实习医生皮凯凯。 怪不得刚才男服务员领着他们跑过双人桌时，徐慎就觉得这一大一小的两个胖身子既相似，样貌又有点熟悉。 “师兄，真的是你啊！”皮凯凯一下子开心极了，手舞足蹈的，西装上衣的纽扣似乎都要蹦开了，“爸爸，这就是我早上跟你说的，那个大晚上的抢救了女病人，还教我气管插管的徐师兄啊！” “哎呀，真是恩人呐！”帝豪海鲜老板把酒也放下了，一下抓住徐慎的双手，“徐兄弟，我们一家子碰上你，真是上辈子积德了！” “都是举手之劳嘛。”徐慎笑着说道，虽然手被对方抓得有点疼。 随后，皮老板把头一扭，跟女服务员说道：“快去看一看有没有大圆桌！怎么能让徐兄弟们在这小桌子吃饭呢！” “叔叔，不用了！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坐会儿我们也要走了。”徐慎指着对面的小竹，笑着说道。 “不行，今天怎么也得喝两杯啊！”随后皮老板看着小竹，露出一脸和蔼的笑容，“可以让他喝点酒的吧？” 小竹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心想：诶，小慎哥喝不喝酒，怎么问起我来了？ 再看对面的徐慎，憋着一脸坏笑。 随后，看着徐慎，小竹像是明白了什么，但语气支支吾吾的，“嗯……可以的，但是你好像不会喝酒吧？” “我不会喝酒，叔叔你真的不用客气了。”徐慎解释道，“我们已经吃好了，再休息一会儿就走了。” 听罢，皮老板也不再苦劝，于是撒开了徐慎的双手，随后对皮凯凯说道：“儿子，你先在这儿陪着，我去去就来。” 然后，皮老板就小跑着往办公室方向去了。 皮凯凯脸上舒展着笑容，“师兄，你不穿洗手衣，我刚才都没认出你来啊！” “凯凯你也是啊，穿着这一身西装，我也没认出你来。”徐慎打趣着这个梳着小油头的小师弟，“简直就是个小老板。” “师兄你就别笑我了，这是我爸爸要求我这么穿的，他说出来做生意要给人留下好印象嘛。”皮凯凯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皮老板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张东西。 “小兄弟，你今天可是救了我的顾客上帝，也就是救了我。”皮老板把那两张东西硬塞到徐慎手里，“还有我儿子皮凯凯，以后也要拜托你多多教导他了，希望你们可以常来光顾帝豪海鲜！” 说完，不等徐慎拒绝，皮老板招呼着皮凯凯就走了。 徐慎拿起手里的东西一看，是两张金色的卡片，阳光下隐约可见“皮氏集团”的水纹，在正反面都刻着凹字。 卡片正面是四个字：莫失莫忘。 背面是另外四个字：仙寿恒昌。 徐慎乐了，把手里的卡片递给小竹，“小竹你看，这皮老板还是个文化人呢。” 小竹接过卡片，翻看着正反面，不禁笑道：“是啊，真看不出来皮老板还知道这些。” 说完，小竹便准备将卡片还给徐慎，但徐慎只从她手里拿了一张。 “小竹，请你帮我保管另外一张吧。”徐慎笑着。 “干嘛让我给你保管啊？”小竹问道。 “我就是相信你啊，怎么样？”徐慎回答道。 “行吧，那我只好帮你一下了。”说完，小竹把金卡好好地揣了起来。 随后他们起身，离开了帝豪海鲜。 两人继续在人声鼎沸的步行街上散着步，但小竹觉得自己的脑袋很安静，只听得见徐慎的声音。 徐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竹，我们吃得太多了，这会儿血流都集中到肠胃了，我感觉我脑供血都不足啦。” “是啊，小慎哥，以后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小竹打了一个哈欠，感觉自己迷迷瞪瞪的。 两人在步行街逛啊逛，直到消食完毕，小竹打着哈欠，说想回家睡午觉去了。 于是，徐慎送小竹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在出租车上，小竹忍不住拿出金卡看了又看，然后给徐慎发了一条信息：“不离不弃。” 看到小竹的信息，徐慎笑了一下，回复了她：“芳龄永继。” 小竹发来一张笑脸，徐慎也对着屏幕笑了。 这时，徐慎的眼睛里出现了几行橙字。 【病例对象：进食患者 触发事件：气道异物梗阻 完成操作：海姆利克急救法 综合难度：c段 结果判定：异物排出 量化级别：三级主治 奖励点数：体力+2】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慢呢，是因为不在医院？ 看来“喧嚣”系统的覆盖面还挺广，不过这个“进食患者”的称呼，还真是把所有人都当病人了。 徐慎慢腾腾地走回了宿舍，此时夕阳已至，整个旧校区的事事物物都变得拖沓疲倦，仿佛要进入一场睡眠。 躺在床上，徐慎眼睛里又浮现出几行橙字。 【麻醉医生成长系统 代号：喧嚣 术前访视模块，加载完毕 是否进入？是；否】 术前访视？这有什么好学的？ 徐慎有点不以为然，记得上一个月跟着魏强时，魏强都是登录院内电脑上的住院医师工作站，随便看看检查结果就完事了。 不过既然出现了，带着一份好奇，徐慎点了“是”。 不学不要紧，一学上了，时间又匆匆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但这个“术前访视”模块与上一次的“气道管理”模块相比，操作少了一些，文字画面反而多了很多。 而且，在文字画面的右小角有时会出现几排固定格式的红色小字，写着一些人名、年月和数字等，有的还是各种外文。 仔细一看，这些红色小字全是一些国内外的参考文献。 等徐慎退出系统时，发现其他三人都已经熄灯睡觉。 好在有“体力+2”的加持，徐慎觉得肉体上的累不算什么，关键是内心得到了一场充实。 还是那句话，只有学习才能使我感到快乐！ 双休日的第二天，早上9点，徐慎睁眼醒来，手机里多了几栏信息。 第一栏是小竹的，她发来一个问号和疲倦的表情，时间是早上7点。 第二栏是“相亲相爱一家人”里的信息，群里的几个长辈振振有辞的，对熬夜的危害做了非常详细的科普。 再看几个长辈发信息的时间，凌晨3点，真是以身试毒，用心良苦。 其余便是一些推送信息。 最后一栏，麻醉科规培医生群的麻醉科总住院医师发布了明天，也就是星期一择期手术的麻醉医生安排。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啦～） 第17章 为什么学医？ 麻醉科的人员排班，不同于那些拥有固定病床的临床科室，某一个月就管固定的几张床位，而是需要每天重新排班。 除了几个像冉豹、章筑华这样的高年资麻醉医生是常年固定的，其他麻醉医生的去向就不一定局限在某一栋外科大楼。 比如某个麻醉医生，昨天管了第一外科大楼肝胆胰外科的手术，今天就可能去管第二外科大楼烧伤外科，明天又可能是别的外科。 也只有这样，每个麻醉医生才都能学习到各种外科手术的麻醉管理特点，也更方便和整个外科打交道。 总之，每一个明天都可能会面对新的外科手术，所以需要关注总住院医师发布的人员排班表。 总住院医师还非常细心地把各个外科大楼的择期手术房间安排表发在了群里，方便大家找到自己手术房间的择期病人。 徐慎点开群，先是在人员排班表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第一手术室，第5手术房间。 第5手术房间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皮凯凯。 看来是被讹上了，这小胖子肯定又使了些小手段，哈哈。 再对应择期手术房间安排表，明天第一手术室的第5手术房间一共排了7台择期手术，全是胆囊切除。 7台胆囊切除，不多不少吧，并且也都是肝胆胰外科的小手术，好像随便看看就行了？ 换作之前，徐慎也会这么认为，但现在的他，可是经过了不知多少遍的术前访视学习。 不过现在时间尚早，肝胆胰外科估计才开始进行周末早查房。 于是徐慎下床，先回复小竹的信息，“小竹，早啊。” “早啊。”小竹的信息回得很快，然后又是一条，“小慎哥，你明天还在第一手术室吗？” 徐慎如实回复，“嗯，我在第5手术房间。” “唉，我在第3手术房间上台呢，我俩又没在一个手术房间。”小竹发来一个失望的表情。 “没关系嘛，我得空就去你的房间逛。”不知道为什么，徐慎也想每天都能见到小竹，但没直接说出来。 “还是不要了，你们麻醉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乱串房间不好。”小竹回复了过来，接着又是一条信息，“今天你打算做什么呢？” “学习啊，等会儿去做术前访视，你呢？”徐慎回复道。 “我在家煮饭呢，明天给你带一份来吧，你中午就不用吃食堂了。”随后，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笑脸的表情。 “那太好了。”徐慎回复了过去，“那你忙吧，我得看会儿书。” 正好，孙默军洗漱回来了，徐慎便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军哥，你老人家把肝胆胰外科参考书借我看看吧。” “徐教授，连肝胆胰都不放过了？你这是往死里卷我们啊。”孙默军放下洗脸盆，随后把参考书递给了徐慎。 主要是“喧嚣”系统没有任何动静，徐慎进入系统后，也没有找到具体的信息，只好先拿孙默军的书看看了。 胆囊切除术，从手术方式上来讲，一般可分为传统开放胆囊切除术和腹腔镜胆囊切除术。 相比传统开放术式，腹腔镜创伤小、术后恢复快，在病人各方面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常作为首选的手术方式…… 原来如此，徐慎合上了书。 下午5点，徐慎走到食堂要了一份盖饭，打算等会儿去访视病人，这时他想起一个人来。 徐慎翻着手机收藏夹里的麻醉科人员通讯录，拨通了皮凯凯的电话。 “师弟，我是徐慎，我等会儿去访视明天手术的病人，你要一起吗？” “啊，师兄，你真的带我一起去？我马上到医院来！”皮凯凯的声音很兴奋。 “不用这么着急，下午6点，我们第一外科楼门口见，记得带上白大褂和口罩。”与皮凯凯约定完毕，徐慎挂掉电话，继续吃饭。 6点整，徐慎走到第一外科楼，发现皮凯凯已经到了。 “凯凯，把白大褂穿上吧，你以前访视过病人吗？”徐慎问道。 “没有啊，师兄，别说访视病人了，我这件白大褂都是实习以来第一次穿。”皮凯凯一边说着，一边穿上了白大褂。 “那你属实有点惨。”徐慎也穿好了白大褂，“走吧，凯凯，再把口罩戴上。” 皮凯凯挠了挠头，表示不解，“麻醉科不都常年在手术室嘛，我以为只用穿洗手衣就行了。” “麻醉医生也是医生，怎么能不穿白大褂呢。”徐慎给皮凯凯耐心解释着，“穿上之后，我们去术前访视，不管是外科医生还是病人也都更相信我们，这也算形象加分嘛。” “我懂了，就像我爸爸让我在店里穿西装一样，哈哈，人靠衣装马靠鞍。”皮凯凯一脸笑。 “师弟，后面还有一句。”徐慎也是一脸笑，“狗配铃铛跑得欢。” 两人走进电梯，徐慎按下了第6楼层。 电梯缓缓而行，徐慎看着眼前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皮凯凯，是有那么几分医生的样子，和昨天那个油头满面的小老板模样完全不同了。 皮凯凯被徐慎看得不好意思了，说道：“师兄，我是不是穿得不像么回事？之前我们才拿到白大褂时，他们说我穿着像食堂的打饭师傅。” 徐慎摆摆手，“你们还怪幽默的，我只是好奇你爸爸怎么会让你来学医？” “我爸爸常跟我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皮凯凯顿了一下，笑道：“他还说千万不要像他那样，做不成良相，跑去当个奸商。” 这世上真是处处都是凡尔赛。 皮凯凯继续反过来问道：“师兄，那你为什么要学医呢？” “当然是为了心中的理想。”徐慎说道。 其实就是给人治病，给自己挣钱啊。 电梯到了第6楼，两人出门，走进了肝胆胰外科的胆道病房。 肝胆胰外科名为肝胆胰外科，不仅仅是第6楼，其实还占据着第7、8楼的病房。 除了第6楼的胆道病房，第7楼是肝脏病房，第8楼则是胰腺病房，这三层病房合称肝胆胰外科。 之所以如此分类和归纳，是因为肝胆胰在人体解剖结构和功能上联系甚密。 分类病房是为了满足精致个体医疗的要求，归纳成一个大科室又方便病房之间合作交流。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啦～） 第18章 麻醉不就是打一针吗？ 通常来说，蓬莱医院的麻醉科医生都乐意管胆道病房的手术。 特别是胆囊切除术，无论是开放式还是腹腔镜，都属于非常成熟的术式，而且病人一般情况都较好。 徐慎带着皮凯凯走进胆道病房的医生办公室，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在。 值班医生有点面生，于是徐慎向他说道：“你好，我是麻醉科医生，我来访视明天的手术病人。” “麻醉科？”值班医生一脸疑惑，指着一个立在墙角的铁皮架子，“病历都在那边，你们自己看吧。” 这一脸疑惑，显然是在说，麻醉科怎么还要访视胆囊切除的病人？有这个必要吗？ 徐慎把7台胆囊切除的病历迅速翻阅了一遍，然后让皮凯凯抱着，准备一个一个地做术前访视。 按照病房顺序，先是5床，一个37岁的女病人。 5床女病人正在和同一个病房的病友聊天，看见两个白大褂走到床旁，脸上一阵疑云。 等徐慎自我介绍和说明来意之后，女病人更是一脸比值班医生还要大得多的疑惑。 这一脸大得多的疑惑，分明是在说，术前访视？什么意思？ 麻醉不就是打一针吗？ 徐慎从皮凯凯手中抽出一本病历，核对着信息，“5床病人你好，我是麻醉科医生，明天你的手术是腹腔镜胆囊切除术，我们现在需要对你做一个术前访视，请你配合一下。” “嗯，好的，我配合。”但不等徐慎问，女病人立马就提出了一个问题，“明天我的苦胆，唉，肯定是要被切了，但是医生，我可以不做全麻吗？” 这个问题真是有点离谱，女病人估计是上网查过一些资料的，但又是一知半解的水平，看来得好好解释一番。 “你为什么不想做全麻？”徐慎想知道背后的原因。 “医生，他们说做了全麻，人容易变傻。”女病人脸上的担忧一层又一层，“而且麻了之后，一觉醒不过来，就一直醒不过来了。” 女病人这最后一句，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徐慎忍住笑，问道：“那我问你，你是选择做腹腔镜的吧？” “是啊，手术同意书都签了，腹腔镜就是在肚子上打几个洞，恢复好一点。”女病人一脸懂的样子，表示自己资料查得不错。 徐慎耐心地解释道：“打洞只是第一步，之后还要往你的肚子里充气，充了气手术医生才有操作空间，如果你的肚子一直紧绷绷的充不了气，手术也就做不下去了。” 为了让女病人尽量明白其中原因，徐慎又继续说道：“那么为了避免肚子紧绷绷的，我们会给你使用肌肉松弛药，但这种药会停掉你的呼吸，所以需要全身麻醉并且气管插管，你懂了吗？” 最后听到了气管插管，女病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脖子，“医生，那可以来个半麻吗？我之前生孩子时，他们就给我打的半麻也没插管，反正都是肚子嘛。” “你说的那个半麻满足不了肚子充气的要求。”徐慎耐心地解释道，“而且手术过程中会出现内脏牵拉痛，半麻的能力有限。” 女病人又想了想，随后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一样，认真问道：“医生，那可以局麻做吗？” “完全可以啊。”徐慎也是一脸认真，“局麻做挺好的，到时你也不用担心被麻傻了，就是可能会被痛傻。” 女病人笑出声来，“我懂了，那就全麻吧。” 由于女病人比较年轻，各项检验和检查都正常，徐慎接下来就做了快速的术前访视。 接下来的几个病人，徐慎的术前访视速度越来越快。 但在快速之中，徐慎还是细心地回答着病人或者家属的问题。 “医生，我等会儿可以回家吗？” “这个不归我管，但我建议你不回家。” “医生，我今天晚上能洗个澡吗？” “洗，随便洗！你洗个痛快！别摔跤就行！” “医生，要是一直不能吃饭的话，那我可以多少整点面条吗？” “面条也不行！米皮米粉小米线，包子馒头大花卷，统统都不行！记住，任何食物都不行！” “医生，我听说一个人要是被切了胆囊，他就会变得胆小了！” “放心，连胆都没了，拿什么去小啊！” “医生，我这个人爱喝酒！明天你们能麻倒我吗？” “我保准你5秒睡着！” “医生，明天做手术时是不是要提前脱光衣服再进去啊？毕竟我二姨上次就是光着身子盖着一块绿布回病房的！” “你这个不用脱……还有你二姨，她也肯定不是脱了再进去的……” 一阵呼呼啦啦的，都是年轻病人。 “这些病人怎么这么有意思。”皮凯凯在一旁没怎么说得上话，但还是有不少体会，他把病历递给徐慎，“师兄，还剩最后一个49床。” 徐慎接过病历本，“那是因为病人相信我们，所以才什么都愿意说。” 49床，一个76岁的老年男患。 走进病房，正好49床病人和家属都在，老人家整体精神看着还不错，体格偏瘦，面容正常。 徐慎依旧先是说明来意，“49床病人和家属，你们好，我是麻醉医生，明天这个老人家要做手术了，我来看看他。” “你好，医生。”不等49床老人家开口，女家属赶紧接话，“我爸明天的手术是第一台吗？” 这也很正常，与老年病人本身相比，一般年轻家属的沟通都要主动一点。 “这个我不清楚，要看病房的具体安排。”徐慎如实回答，接着继续问道：“这个老人家以前做过什么手术吗？” 女家属继续回答：“没有没有，我爸一直在乡下干活，平时身体挺好的，这还是第一次进医院。” “好，我知道了。”徐慎稍微放松了一点，细细翻着病历。 “有没有假牙？” “没有，我爸吃饭也挺厉害的，有时比我都吃得多。” “有没有颈椎病？就是脖子转不动了。” “没有，我爸住院前经常担菜去卖，只是下雨时腿脚有点酸痛。” “老人家。”徐慎合上病历，看着他的眼睛，“我看你身体还可以啊，平时有没有吃什么药？” （求推荐票、收藏和月票啦～） 第19章 麻醉科不敢麻了？ 确实，49床病历里的各项检验检查大部分都在正常范围以内，就算有些指标出现偏离，但考虑到他76岁的年龄，也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 但对于老年病人来说，有时候虽然手术不大，但麻醉风险还是会比年轻人高的多。 在术前访视老年病人时，如果病历没什么问题，家属那里也问不到什么，那么还可以直接问病人本身。 而让老年病人自己说服药情况，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之一。 因为有的疾病，老年病人会认为不算病，就算长期服药了，他心理上也不会认为自己在接受药物治疗，而是一个“生活习惯”。 归根结底，多问一句也没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想了一会儿，49床老人家回答道：“有啊，我有时喝点感冒冲剂，吃点止痛片，这算不算药？” “还有吗？”徐慎追问了一句。 一旁的女家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着老人家，“爸，你今天早上吃的，你自己在外面买的那个，是什么药？” “对，还有一个，叫复方……什么来着？”老人家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翻立在床头的小柜子。 女家属制止了老人家，开始翻小柜子的抽屉。 只见抽屉里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女家属翻着，嘴上碎碎念念的，“爸，我昨天不才收拾得好好的吗，你怎么又弄得这么乱……有了，是不是这个？” 女家属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塑料瓶，瓶身上包装纸的印字已经有些模糊，稍微隔远些就看不清楚了。 “嗯，就是这个。”49床老人家点了点头。 徐慎拿过药瓶仔细看了看，继续问：“老人家，这药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49床老人家若有所思的样子，“唔……去年九月开始的。” 徐慎用手机照下了瓶身上那些模糊的印字，“是谁让你吃的？” 49床老人家开始回忆起来，“去年九月村里来了好多白大褂，说是什么重阳节义诊，带着好多机器往我身上摆弄，摆弄完之后就说我得吃药。” “他们直接让你吃这种药？”徐慎摇了摇手里的药瓶。 49床老人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们本来让我吃另外一种什么胶囊，但这个便宜点，药店老板也说这个可以。” “那你每天都按时吃了吗？”徐慎漫不经心地把药放回了抽屉里。 “肯定的，每天都吃，不吃的时候还会头晕。”老人家笑呵呵的，模样又变得和善起来，“我都吃成个习惯了，还好它便宜噢。” 经过这番询问，徐慎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他又嘱咐老人家和女家属暂时不要离开病房。 徐慎带着皮凯凯往胆道病房的医生办公室走，“凯凯，这个病人明天不能做手术。” “为什么呢？师兄？是因为那个药？”虽然皮凯凯刚才没有注意药瓶身上的文字，但他还是隐约觉得和那瓶药有关系。 “嗯，你说对了，就是因为那个药。”徐慎掏出手机，翻到刚才拍下的药瓶照片，“你看，这药叫什么？” 皮凯凯仔细辨认着字迹，随后一脸无奈，“师兄，我不认识这种药。” “49床老人家肯定是在村子义诊时被发现患有高血压，所以义诊医生让他吃降压药，但估计不是让他吃现在这种药。”徐慎慢慢分析着，还补了一句，“这药确实比其他降压药便宜，老人家嘛，舍不得药钱。” “但病历里没写他有高血压啊。”皮凯凯一阵诧异。 “这不是就是术前访视的意义嘛，总有意外收获。”徐慎一脸坏笑，“师弟，告诉你一个临床小妙招，那就是外科医生写的病历，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主要是因为外科医生忙啊，一天上台做手术，下台回了病房还要管床。 年资高一点的医生还好，管床这种事情就不用亲力亲为了，多数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做手术上面。 但病历总要有人写啊。 于是高年资医生一摊手，嗨，没办法，只好苦一苦兄弟们喽。 这里的兄弟们就多了去了，实习医生，各级规培医生，各级住院医，甚至一些低级主治，那都是好兄弟。 不过，兄弟们还是下有对策。 临床工作的法宝之一，病历模板！ 不得不说，有一部分外科兄弟的病历模板都要成精了。 管你是男女老少，发病轻重缓急，只要收到了他们管的床位，那必然有一款你的专属病历模板。 一键导入，点点鼠标，敲敲键盘，修改姓名、住址、性别和年龄这些人口学信息，全程突出一份行云流水。 真是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病历！ 这样的病历模板，称之为海纳百川。 有海纳百川，自然也有鼠肚鸡肠，有的外科兄弟不擅长舞弄文字信息，自制的病历模板也就相形见拙。 其实算上其他几份，徐慎手里的49床病历也不算差，只是忽略了一些细节问题。 至少在高血压这方面，徐慎觉得有必要向他们普及一下。 “你好，麻烦你转告一下49床的管床医生，这个病人明天的手术不能做，需要停掉。”徐慎把病历放回铁皮架子，对胆道病房的值班医生说道。 其实这个值班医生就是49床的管床医生，身为肝胆胰外科的三级主治，他专攻胆道疾病一年了，自我感觉腹腔镜胆囊切除术已是小菜一碟。 你一个麻醉医生，凭什么停我的手术？ 而且徐慎看起来很面生，年纪轻轻的样子，虽然有点小帅，但最多就是个才入职的住院医吧？ 不然怎么还来访视胆囊切除的病人？ 肝胆胰三级主治把身子往后一靠，语气颇为轻蔑，“手术停掉？这个病人虽然年龄大了点，但他身体各方面都没什么大碍，就算检验检查结果有点偏离正常值，但也不至于停手术吧？ 不等徐慎回答，肝胆胰三级主治身子微微前倾，再一脸嬉笑，“难道是因为病人年龄稍大一点，麻醉科不敢麻了？”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20章 完全忘了上级！ 听到对方这几句夹枪带棒的话，徐慎已经感觉到，49床很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值班医生的管床病人，最起码也是同一个治疗组的病人。 因为大多数外科医生的工作特点之一，就是看不得床位上睡着还没有做手术的病人。 既然有了手术指征，那就赶紧做术前准备，早点把手术做了啊！加快床位轮转啊！ “老师说笑了。”徐慎脸上一片笑容，“麻醉科这么多医生，敢麻的应该还是有几个，只是我想说一说我的看法。” 肝胆胰三级主治也不回答，只把身子往后一靠。 “49床有高血压，你应该知道吧？”徐慎问道。 “你是不是看见病历里没写？其实我们每天都在给他测血压，都是正常范围，也就没有往病历里面写了，这难道影响他做手术？”肝胆胰三级主治认真地说着，看来他对待病人本身倒是不含糊。 “那他口服的降压药，你们检查过吗？”徐慎继续发问。 “复方利血平嘛，这药很普通，49床挺节约的，所以降压药也吃得便宜一点，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想快点给他把手术做了，减少住院时间嘛。”肝胆胰三级主治语气缓和不少，身子渐渐坐正。 这时，徐慎眼里出现两行橙字。 【沟通：c段 责任：b段】 徐慎语气平缓，一字一句地说着：“但是复方利血平的药理作用，和其他降压药不太一样。这类药物的降压机制，主要是通过消耗外周交感神经末梢的儿茶酚胺。” 只见肝胆胰三级主治脸上一愣一愣的，“然后呢？” 徐慎看出对方不太了解这些，便继续说道：“作为外周交感神经末梢的重要递质，儿茶酚胺主要作用是维持血流动力学，如果被长期消耗，一旦机体突然处于心血管抑制状态，那么就很容易导致顽固性低血压和低心率事件。” 肝胆胰三级主治脸上还是一愣一愣的，“再然后呢？” 徐慎笑着说道：“49床现在就是长期服用复方利血平，估计他身体里外周交感神经末梢的儿茶酚胺递质也被耗得差不多了，一旦上了全身麻醉，血压和心率就会非常容易地下降，而且很难纠正。” 儿茶酚胺维持血流动力学，这种基本的医学生理知识，肝胆胰三级主治是知道的。 加上肝胆胰三级主治还轮转过麻醉科，绝大部分的全身麻醉药对心血管系统有抑制作用，这一点也是他知道的。 现在由徐慎这么一说，肝胆胰三级主治有些明白了，但他还是有点犹豫。 毕竟这可是停手术啊，而且时间还是签好了手术同意书，似乎一切完备的术前头一天！ 作为外科医生来说，术前一天停手术，这都算逆行倒施了。 于是，肝胆胰三级主治想了一想，反过来请求徐慎，“兄弟，我这方面确实有些欠缺，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上级，麻烦你给他说一说？” 人嘛，该从心时就从心！ 徐慎还是一脸笑容，“没问题啊，你打吧，这件事我来讲。” 接着，肝胆胰三级主治拨通了上级医生的电话，徐慎把49床病人的高血压和服药情况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声音，“麻醉兄弟，还是你们考虑得周全，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明天49床的手术，先停掉！” 上级医生又嘱咐了肝胆胰三级主治几句，然后挂掉了电话。 “兄弟，那这种病人之后怎么处理？需要等多久才能手术？他的降压药怎么调整？”肝胆胰三级主治已经完全信任了徐慎，问出一连串问题。 “一般需要停药1周以上，然后用其他类型的降压药替代原本的复方利血平，按照流程，请心内科来会诊调整用药就行了。”徐慎不慌不忙地回答着。 “好的。”肝胆胰三级主治再看徐慎，真就是年纪轻轻的模样，便忍不住问道：“兄弟，你是麻醉科新入职的住院医吗？” “老师，我才参加规培呢。”徐慎温和地笑着。 才参加规培，不可能吧？ 但是看他一脸真诚的笑容，难道真是才参加规培的？ “兄弟。”肝胆胰三级主治一脸猜测，“你肯定是博规吧？” “没有，我是社规，才三级呢，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说完，徐慎就要走了。 肝胆胰三级主治赶紧起身，上前和徐慎握手，“小兄弟，前途无量啊。你是哪个专业的？以后来我们肝胆胰轮转吗？” 迟疑了一下，徐慎笑着说道：“老师，我是全科专业的，现在暂时在麻醉科轮转，可能会来肝胆胰外科吧！” “今天还是辛苦你跑一趟！多谢了！”由于避免了一场极其可能发生的围术期意外事故，肝胆胰三级主治也是喜笑颜开的。 “老师你们才辛苦，今天值班，明天手术！” “干到这一行了，没办法嘛。” 随后，徐慎带着皮凯凯离开了胆道病房，肝胆胰三级主治则去找49床病人和家属做医患沟通了。 起初，49床病人和家属有些不能接受，但看着肝胆胰三级主治真诚的目光，最后还是同意了先停掉手术和心内科会诊的请求，更换另外一种降压药，再等上1个星期。 “师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连肝胆胰外科的上级医生都听你的！”电梯里，憋了半天的皮凯凯终于有机会说了出来。 确实啊，先不说外科医生听不听了，就冲刚才值班医生和徐慎谈笑风生的场面，皮凯凯在别的规培医生身上是从来没见过。 “师弟，临床上只要说得对占着理了，正常交流就行。”徐慎已经脱了白大褂，准备回去再复习一下“喧嚣”系统里的术前访视内容。 “今天我算是又见识了，只要说得对，不管是多大的上级也得听！”皮凯凯的声音比徐慎兴奋得多。 “卧槽，凯凯！我连我们俩的上级都还没汇报，我就把手术给停了！？”徐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直没发现。 现在徐慎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因为按照麻醉科的正常术前访视流程，下级医生访视之后，无论病人有没有问题，都应该立马向上级医生汇报！ 更别说停手术了！ 今天初次术前访视就停了一个手术，给自己整得热血沸腾的，以至于完全忘了上级！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21章 问问宋博士想要谁 “师兄，这……严重吗？”皮凯凯感到一阵奇怪，同时他也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发出这种奇怪。 的确，越过上级擅自停掉择期手术，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有点严重。 但师兄你可是徐慎啊！还有你不敢干的？ 皮凯凯一阵嬉皮笑脸的，“没事啦，师兄你打个电话给我们上级不就行了？对了，我们上级是谁来着？” 皮凯凯！你作为一个成熟的麻醉实习医生，明天也是要进房间协助管理麻醉的人了，你居然连上级医生是谁都不知道？这像话吗！？简直不像话！ 不过……好像我自己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徐慎无奈一笑，只得掏出手机重新看群里发布的人员排班表。 第一手术室，第5手术房间，表格里最顶头的名字……宋北望。 宋北望？这名字不熟悉，没听过。 徐慎翻着手机里的麻醉科人员通讯录，问着皮凯凯：“师弟，宋北望是谁？” “什么？！”刚才还笑嘻嘻的皮凯凯瞬间哭丧着脸，“怎么会是宋老师！完了，师兄，我们完了！” “有这么恐怖吗？”看到皮凯凯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徐慎反而把心放宽了许多，“反正我们正常汇报病人情况就行。” “师兄你不知道，宋北望是整个麻醉科最难缠的上级了，对我们是各种刁难，稍有什么问题回答不上，他就要咬人了。”皮凯凯滔滔不绝的，仿佛宋北望咬过他一样。 “隔着电话，他总咬不到我吧？”说着，徐慎就准备拨通电话了。 “师兄，别打电话！”皮凯凯赶紧阻止了徐慎，“宋北望的习惯是他打电话来问，你要是现在打过去他也不接，第二天要是知道了号码是你的，他反倒骂你影响他的生活。” “凯凯，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徐慎放下手机，心想这个宋北望到底什么来头。 “都是其他区域的同学告诉我的，这个宋北望上周也一直在麻醉门诊，怎么突然来手术室了？”皮凯凯也是感到蹊跷。 “那他一般什么时候打电话来？”徐慎继续问道。 “他这个人倒是有时间观念，据说都是准时7点打电话来。”皮凯凯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啊，师兄，现在6点59了。” 也就是说，还有1分钟！ 徐慎带着皮凯凯从6点开始做术前访视，一共7个病人，算上和值班医生的交流，1个小时也不算慢了。 但现在，不知这个宋北望会怎么刁难自己？ 不容多想，7点时，徐慎的手机响了，真好是那个他刚才准备拨出去的号码。 “你是徐慎？我是宋北望，你明天的上级。第5房间的择期病人都看了吗？有什么特殊吗？你马上汇报。”对方开门见山，直接说了起来。 徐慎先还是按照床位顺序，从5床女病人说起，直到49床时，他的语速慢了下来，“宋老师，49床是一个76岁男患，高血压病史近1年，长期服用复方利血平，这个病人需要停手术吗？” “手术停不停我来决定。现在我问你，如果要停手术，那么原因是什么？”宋北望问着。 “复方利血平的降压机制是消耗外周交感神经末梢的儿茶酚胺，服用该药的病人会对全麻药物的心血管抑制作用极其敏感。”徐慎思路未乱，将脑中所想重述了一遍。 “那应该怎么办？”宋北望追问道。 “至少停药1周，换用其他类型的降压药物。”徐慎有条有理地回答着。 “刚才说的这些，你有什么参考文献吗？还是单纯的临床判断？”宋北望似乎提出了最后一问。 看来这才是宋北望真正想知道的东西。 徐慎脑袋飞速转着，他猛然想起“喧嚣”系统里的“术前访视”模块中，各种文字画面右下角那几排固定格式的红色小字。 这不就是参考文献吗？ “有，宋老师。”徐慎仔细回想着，“我参考的是《围术期高血压患者管理专家指南》，2024年版的。” “哼哼，应该是《围术期高血压患者管理专家共识》吧？”宋北望的声音突然变得言之凿凿，“连指南与共识都分不清，希望你下次注意！” “好的，宋老师，谢谢指导！”徐慎舒出一口气，总算过关了。 “行，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好好干！我先挂了！”说着，宋北望就要挂了电话。 “……宋老师，等等啊！那49床手术是要停的吧？”徐慎吼了出来，这个宋北望比比叭叭地讲了一顿，也没讲出个最终决定。 但宋北望的电话挂得真叫一个快，手机里只有空洞的嘟嘟声。 徐慎心下一横，反正已经是先斩后奏，那么现在这个局面……先斩不奏，问题也不大！ 第二天一早，第一手术室示教室，麻醉科交班。 麻醉科的本科室职工见了宋北望，都打起了招呼。 “哟，北望哥！” “北望哥，好久不见啊，怎么有空回来管手术啊？” “北望哥，今天准备在哪个房间表演啊？” 宋北望乐乐呵呵的，一一回应着众人。 8点整，第一手术室麻醉科的早交班准时开始，领头的依旧是章筑华主任。 麻醉科的早交班，都是先让下级医生汇报，如果病人存在特殊情况时，再由上级医生补充。 轮到第5手术房间时，徐慎把49床病人情况和暂停手术原因阐述了一遍，章筑华点点头，表示这样的处理没问题。 宋北望突然插进一句，“嗯，昨天他和我汇报过时，我查了文献，这个病人停手术完全没问题！” 章筑华一看是第5手术房间的上级是宋北望，再看了看徐慎，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把徐慎排给了宋北望！徐慎能跟住宋北望吗？ 等交班结束之后，章筑华回到办公室，给总住院医打了一个电话，“小何啊，你怎么把徐慎排给了宋北望老师呢？宋老师的工作习惯有点特别，徐慎怕是跟不下来啊。” “主任，我也是昨天接到宋老师要回第一手术室的通知，要是我排本科室的其他住院医或者规培医生，他们个个都闹啊。”总住院医小何赶紧解释道，“这个全科徐慎不是上个月就在麻醉科了吧？应该没问题吧？” “行吧，先就这样，下次你最好提前问问宋博士想要谁。”说完，章筑华挂掉了电话。 （求收藏、推荐票和月票啦～） 第22章 爱喝酒，能不能被麻倒？ 徐慎和皮凯凯去领药时，其他规培医生和住院医都跑来和他们打招呼。 他们其实都不怎么认识徐慎，但都知道今天徐慎跟宋北望。 “恭喜啊兄弟，有幸跟着宋大博士，今天你肯定能涨不少姿势！” “跟着宋博好好干，宋博带你查文献！” “好好表现啊，要是被宋博一眼看中了，什么文章学位的，全给你解决了！” 徐慎脸上挂着笑容，心想：博士？那跟着他不应该挺好的吗？ 随后，徐慎注意到领药房间的耗材玻璃柜里，多了几样新东西，便忍不住凝视起来。 皮凯凯原本想反驳些什么，但看徐慎出神，也就无话可说了。 徐慎回过神来，倒是笑着回应了大家，然后领完药，带着皮凯凯走到了第5手术房间。 第一手术室的各个手术房间，从第1到第16间的构造都相差不大。 每个房间占用面积约50平米左右。 首先，房间中央都摆着一张手术床。 以手术床为参照，床的头部区域放着麻醉机和监护仪，在尾部一般则是留个手术器械平车的位置。 在房间角落，放着装满了其他麻醉辅助药物的麻醉工作车。 至于手术房间里搬来搬去的垃圾桶，通常分为三种。 医疗垃圾桶套黄色垃圾袋，生活垃圾桶套黑色垃圾袋，形状小巧一点但什么也不套的则是锐器桶。 墙壁上都挖着柜子，液体柜放医疗液体，体位柜放体位辅助工具，手术耗材柜放手术耗材，麻醉耗材柜放常规的麻醉耗材。 某些特殊耗材，就可能放在早上领药房间的玻璃柜子里，毕竟那里也算是麻醉科的专属库房之一。 紧挨着电动门的墙壁，通常还有一个小小的房间内部工作站，放各种杂物，如手机，尺子，画笔和订书机等。 最后在房间内部工作站上方，通常是一大块控制面板，可以用来调节手术房间的温度、湿度和灯光，也能拨打和接通院内电话。 宋北望已经到房间了，一见到徐慎，马上开始提问，“全麻病人已经进了手术房间，第一件事应该是做什么？” 这个问题真是弄得徐慎一愣，“监护病人？” “咦，怎么能监护病人呢？肯定是要先和病人打招呼啊，我昨天查了文献，术前消除全麻病人的心理障碍，是十分重要的！”宋北望一边说着，一边向手术床走去，“来，你们看看我是怎么给病人做心理疏导的！”。 手术病人已经打好输液，躺在了手术床上。 徐慎走近一看，发现是昨天那个说自己爱喝酒的34床男病人。 “你好，我是你的麻醉医生，我姓宋。”宋北望先说了这句，感觉问题不大。 “宋医生你好，要开始给我打麻药了吗？”34床男病人问道。 宋北望一本正经地回答：“现在还不行，我要先给你做心理疏导。” 34床男病人一脸疑惑，问道：“心理疏导？什么是心理疏导？” 宋北望说道：“就是关于全身麻醉，你有哪里不明白的，现在可以问。” 这时，34床男病人已经认出徐慎了，他想起昨天的术前访视，便开玩笑地说道：“我这个人就是爱喝酒，不知道能不能被你们麻倒？” 徐慎听到这个问题，和34床男病人对视一笑。 但宋北望不管谁笑不笑，只是像背书一样说起话来，“根据部分文献报道，饮酒和全身麻醉的成功率没有绝对关系，但有可能引起术后认知功能障碍。” 虽然听不懂宋北望在叨些什么，但最后听到“障碍”两个字，34床男病人眼睛瞪大了不少，“什么？什么障碍？” 宋北望继续说道：“术后认知功能障碍，简单点说就是出现记忆受损，精神错乱等症状。” 那不就是做完手术，我人傻了？ 34床男病人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小手术，睡一觉就完事了，现在经宋北望这么一通解释，心里顿时忧虑起来。 但宋北望觉得这个疏导做得成功极了，“怎么样？现在你懂了吧？你先好好休息，我们准备一会儿就给你实施麻醉。” “你们看，经过我的疏导，病人已经大致明白了全身麻醉，现在可以监护了。”接着，宋北望拿起病历本，“我去找家属签字，回来就可以麻醉了。” 是啊，经过这一通疏导，34床男病人不仅明白了全身麻醉，他整个人也麻了。 于是，徐慎一边接连监护，一边低声说：“不要太担心，刚才宋医生告诉你的那种情况，多数发生在老年病人身上，而且概率很低。” 按照流程，徐慎准备把药品和插管用具全部准备好了，但迟迟不见宋北望的身影，只好等着他回来。 过了一会儿，肝胆胰外科医生也都到齐了，还是不见宋北望回来。 徐慎便去麻醉协谈室找宋北望，这里正是签署麻醉同意书的地方。 一走进麻醉协谈室，隔着玻璃墙，只见34床男病人的女家属正泪眼婆娑地签着名字，“宋医生，我老公可是我们全家的顶梁柱，求求你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啊！” 徐慎也有点迷了，这是怎么个操作？ 择期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不至于把人弄没了吧？ 但徐慎还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站着，直到千恩万谢的女家属出去后，他才开始问宋北望。 “宋老师，34床病人可以麻醉了吗？手术医生都到齐了。”徐慎小心翼翼地问着，主要是不知道宋北望又会祭出什么招式来。 “等我进去再给他强化一下，然后就可以开始了。”宋北望合上了病历本，认真地说着。 “强化什么？”徐慎有点摸不着头脑。 宋北望用很鄙视的目光看了徐慎一眼，“当然是强化他的心理疏导啊！” 疏导一次不够，现在还要强化。 完了，再强化一次，34床病人的手术怕是也要停了。 宋北望大步流星，很快就走回了第5手术房间。 肝胆胰外科的主刀医生一看见是宋北望进来，赶紧打招呼：“哎哟宋博！原来今天是你管我们的手术啊！” “大家合作愉快！”宋北望笑嘻嘻的，然后就要开始给病人强化心理疏导。 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的眼神都变得有点无奈，怎么今天摊上了宋北望啊！ 看到这里，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跟了上去，不等宋北望开口，上来抢白道：“34床你放心，今天负责你麻醉的这位宋医生！宋博士！他经验十分丰富，绝对能够为你保驾护航！” 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特意强调了“宋博士”三个字。 徐慎也赶紧迎上去说：“是啊，你就放心吧，宋教授可是临阳市数一数二的麻醉专家！” 徐慎也强调了“宋教授”三个字。 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一看徐慎，这小子上道啊！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啦～） 第23章 有没有兴趣读我的研究生啊？ 经过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和徐慎的这两番话，宋北望也不强化心理疏了，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行吧，开始麻醉。” 宋北望心情愉悦，他很自然地坐到手术床的头部区域，戴着手套，卡了卡喉镜，掰了掰气管导管，看样子是要亲自动手。 徐慎眼里瞬间出现两行橙字。 【临床e段 体力d段】 徐慎把皮凯凯拉到一边，悄悄道了几声耳语。 全身麻醉药推注完毕，34床男病人已经进入麻醉状态。 在扣面罩进行给氧去氮时，宋北望还勉强坐得住。 等到气管插管，他屁股被针锥了一样，猛地从凳子上抬了起来。 再一看，宋北望的身子又是处在躬着的状态。 所以呢，宋北望用这个撅腚躬身的姿势来插管，那就是连自己身体的支撑点都没有找到，无形中增加了插管难度。 因为没有支撑点，也就无法正确发力。 另外，宋北望喉镜使得也真是一绝，喉镜在他手里像拿着把小锄头，一下就搋进了男病人口腔。 至于挑会厌的过程，宋北望的动作看上去似乎就是情不自禁地以男病人上切牙为支点。 所幸男病人年轻，上切牙结构坚固。 一旁的徐慎看得真是牙疼，但他还是稳住心态慢慢打下手，把气管导管递给了宋北望。 宋北望接过气管导管，瞄准男病人口腔，置入导管，拔导丝，充气囊，接连螺纹管。 一气呵成！ 回头看呼吸末二氧化碳波形，没有！ 听诊肺部呼吸音，也没有！ 不过博士就是博士，宋北望十分淡定地抽掉气囊拔出气管导管，重新扣起了面罩。 这时，经过徐慎悄声嘱咐的皮凯凯已经回来了，手中拿着一把可视喉镜。 徐慎接过可视喉镜，走到宋北望身旁，“宋老师，这个男病人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困难的困难气道，要不用可视喉镜试试吧？” “唔！没错！确实特别困难！那你去把可视喉镜拿来吧！”宋北望语气认真，再转头一看，发现徐慎手中已经拿着可视喉镜了。 宋北望大喜，接过了可视喉镜。 随后，一旁的徐慎还帮着把气管导管重新塑形，等宋北望把气管导管置入声门下，徐慎又稳住了气管导管，再拔除导丝，接连麻醉机的螺纹管。 最后，连固定气管导管的牙垫和胶带，徐慎都提前给宋北望准备好递了上去。 做完气管插管，宋北望只感觉浑身舒坦。 之前宋北望来手术室上班，不管是哪栋外科大楼，他总觉得下级住院医或者规培医生都很呆板，不丝滑。 按宋北望所想，他自己好比是孙悟空，但碰到的下级医生全是一堆不称手的兵器。 宋北望时常感叹，我这一身本事真是无法施展呐！ 除了今天这个徐慎，宋北望仿佛看到了梦中的定海神针。 “小伙子可以嘛。”宋北望站起来，拍了拍徐慎的肩膀，“你老板是谁？” 老板是什么意思？ 对于广义的打工人来说，老板就是安排做事然后支付报酬的那个人。 对于研规医生来讲，老板也就是他们的导师。 研规医生就是硕士研究生并轨规培医生，按照规培制度，专业型硕士研究生需要参加规培。 与其他规培类型相比，研规麻烦一些，既要进行规培轮转，也要同步攻读硕士研究生。 不过得益于学历的提升，研规医生毕业参加工作后，除了比不过博规，方方面面都会上升得快一些。 也就是说，硕士研究生学历，相当于一块最基本的敲门砖。 因此，每年都有大量人员参加硕士研究生的考试。 临阳医科大学硕士研究生的考取方式，与别的医学院校并没有太大差别。 每年的12月是全国统一笔试时间，来年的3月左右公布考研成绩和分数线，凡过线者在4月时参加临阳医科大学的硕士研究生面试，最终录取结果以笔试结合面试成绩而定。 说着简单，做起来并取得成功却不那么容易。 第一关，12月的笔试，医学类在全国报名人数大约在五十万左右。 这里的五十万人数，有应届的，二战、三站的，甚至还有参加工作好几年的。 每一种都不一样，应届的多数在实习，二战、三战的很多是单纯坐考或者社会规培医生，参加工作的在工作和家庭之余勉强看看书。 第二关，来年3月左右公布考研成绩和分数线，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五十万医学考研大军，经过考研成绩和分数线的筛选，大多数有志青年便黯然退场。 第三关，硕士研究生面试，各个医学院校，各个专业类别的面试内容都不一样。 面试也是颇为玄学。 因为硕士研究生的考取方式一直是双选制度，学生选导师，导师也选学生。 所以有人说，硕士研究生的面试就像一场暗流涌动的表演，最后成功与否，个人实力要占，也要看眼缘。 总归来说，每个人的学习能力不一样。 有的一战成功，有的来年再战，有的反复战战战…… 那么，如何提高考研成功率？ 大概以下两点。 第一，自身本事硬，无论笔试还是面试，只要表现好水平高，导师就会抢着要。 第二，如果在参加硕士研究生考试前，就已经得到某位导师的青睐，那么被录取的几率也大大提高。 而宋北望这个人吧，博士学位，一级副高专家，同时也是硕士研究生导师。 昨天，徐慎向宋北望汇报病人时，答上了引用参考文献的问题。 当时宋北望就有点意外，他问了这么多次，想不到真还遇上了查着参考文献做术前访视的下级规培医生。 而且徐慎引用的参考文献，可以说是十分准确，难道是捧着笔记本电脑去做术前访视的？应该不可能。 那么就是徐慎平时的文献阅读量十分充足，引经据典时便可以达到信手拈来的水平。 下意识地，宋北望认定徐慎是硕士规培医生，至于规培级别，怎么也得是二级以上。 于是宋北望便忍不住问徐慎的老板是谁，也就是徐慎的导师。 但徐慎一摇头，“宋老师，我只是社会规培，没有什么老板。” “社规？那更好了啊！”宋北望的声音中透着一阵惊喜，“有没有兴趣读我的研究生啊？”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24章 读研的三个条件 徐慎看着眼前的宋北望，不禁一愣，这么直接的橄榄枝？ 随后，徐慎眉眼弯弯绕绕的，“宋老师，有机会我一定努力。” “希望你不要食言。”说完，宋北望眼神一正。 这一正不要紧，正得一旁的皮凯凯一哆嗦。 皮凯凯知道，来了，宋北望的提问时间来了。 宋北望先直接问起了皮凯凯：“这是一台什么手术？” “宋老师，这是一台腹腔镜胆囊切除术……”皮凯凯声音弱弱的，不敢喘大气。 “很好。”宋北望转身拿起了病历，翻了两下又合上。 也不知道宋北望为什么要翻两下，反正他就这么干了。 接着，宋北望甩出一个问题：“腹腔镜胆囊切除术的手术指征是什么？” “是……”皮凯凯声音开始痛苦起来，“胆囊坏了？” 一旁的巡回护士直接笑了出来，“同学，你还挺幽默的。” “坏个屁！你怎么不说他有病呢？！”宋北望摇着头，对着皮凯凯说道：“你外科学怕是挂了吧？” 皮凯凯心想：你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问，叫我怎么答。 宋北望看着徐慎，“你呢？你知道吗？” “宋老师，我试着说一下，你看对不对。”徐慎回到。 “说吧，我听着呢，反正我是肯定知道你对不对。”宋北望语气非常自信。 “首先，有症状的急、慢性胆囊炎和胆囊结石。” “没错。” “无结石的胆囊外并发症。” “很好。” “无严重的胆囊萎缩性病变。” “继续。” “部分胆囊息肉样病变。” “啧，还有吗？”宋北望语气有些挑衅，透着一丝得意。 一旁洗手归来的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听到徐慎的回答，倒是点了点头。 其实按照孙默军提供的肝胆胰外科参考资料，最后还有一项。 但徐慎选择不说，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对宋北望说道：“宋老师，我只知道这几点了，剩下的请你补充一下吧。” “还有病人全身状况良好啊！”宋北望手舞足蹈的，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你怎么连这个都记不得啊！” 穿好手术衣的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也笑了出来，“哟，宋博就是宋博，看书真细啊，连这一点都能记下来。” “那是当然，要不然怎么配合你们做手术！”宋北望开心得很，他生平最爱被别人表扬。 随后，宋北望还不忘教育一下皮凯凯，“你记住，麻醉医生的职责就是为每一台手术保驾护航！” 皮凯凯心中闷闷不乐：航个屁，连个气管插管都插不进去。 但宋北望已经满足，他甚是愉悦地转悠了出去。 宋北望边转悠边想，今天一早，自己插好了管，又对下级医生进行了学术和职责教育。 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呢！ 宋北望甚至跑去别的手术房间指点了一番江山，碍于他的博士学位，其他人还是对他留着几分客气。 第5手术房间里，随着肝胆胰外科的手术医生和器械护士铺台完毕，他们纷纷上台，手术即将开始。 徐慎调整了麻醉深度，然后带着皮凯凯填起了麻醉记录单。 “师弟，你看这些图形，蓝色三角标表示血压，绿色圆点是心率，黑色波折线是呼吸频率……”徐慎一边填着，一边教皮凯凯。 皮凯凯又开始刷刷刷地写笔记，但他脑中还在回放着刚才的事情。 虽然宋北望的提问总是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但刚才徐慎是实打实地回答上了，除了最后那个什么病人全身状况良好。 怎么做到的呢？皮凯凯琢磨着。 琢磨着琢磨着，皮凯凯心里对徐慎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况且在提问之前，宋北望就向徐慎发出了邀请！ 那可是提升学历的邀请啊！ 皮凯凯心里不禁一阵感叹，别人搞不定的宋北望，现在居然还主动邀请徐慎读研。 尽管宋北望的临床干得太具个人特色，但他是博士啊，也是今年硕士研究生报考导师的大热门之一。 据说宋北望手里课题很多，培养一个硕士毕业还是简简单单的。 何况像宋北望这种年轻博士，虽然现在只是硕士研究生导师，但指不定哪天就变成了博士研究生导师。 毕竟，临阳医科大学几年前就成为了博士培养点，蓬莱医院作为临阳医科大学的第一附属院区，总是会沾到很多便利。 因此，先考上宋北望的硕士研究生，说不定哪天把博士也读了，这样的假设完全立得住脚。 所谓没有毕不了业的硕士，也没有考不上的博士。 硕士相对严进宽出，博士则是宽进严出。 端起医生这碗饭，总是避不开学历，如果是博士出身，医学之路也只会越走越顺。 不过，刚才徐慎只说什么有机会一定努力？ 宋北望不但不恼，还让徐慎不要食言？！ 这分明又是昨天术前访视时那种……谈笑风生的感觉！ 徐师兄啊徐师兄，你怎么干什么都这么游刃有余呢？！ 莫非你是泥鳅转世的神仙？ 徐慎感觉脸上热热的，回头一看，皮凯凯这小子又用那种炽烈的目光看着自己。 “师弟，这个病人的麻醉单我先填了，你先去准备下一个病人的麻药吧。”徐慎赶紧说道，只想岔开满眼痴样儿的皮凯凯。 这时，宋北望回来了，他站在麻醉机旁边，看着电脑屏幕麻醉记录单上一板一眼的数据，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宋北望参加工作1年，目前只有1个硕士研究生的带教名额，但他从未邀请过别人来读自己的硕士研究生。 这1个名额还是学院的安排，其实按照他的学术能力，就是每届带3个也不为过。 也因此，之前他手里的确有3个硕士研究生，只不过其他导师硬塞给宋北望的，美其名曰让他们能接受宋博士的高级带教水平。 而在今年，宋北望一接到自己可以招收硕士研究生的通知时，他就把那3个送养的硕士研究生处于放养状态了。 经过几番畅想，宋北望心中有了一个招收硕士研究生的目标模板，包括以下三个条件。 首先，科研水平，最起码要大量的医学文献阅读。 其次，临床水平，必须得非常棒，毕竟作为医生，总是要回归临床的。 最后，外型条件，得有点小帅。 （求推荐票、收藏和月票！） 第25章 一个字：稳 徐慎觉得背后一热，回头一看，原来是宋北望正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搬仓鼠看见了库存的大米。 “宋老师，麻醉单填完了，你看一看？”徐慎赶紧走出这种有点燥热的气氛，溜到角落，指导皮凯凯抽药。 今天原本有7台腹腔镜胆囊切除术，去掉昨天的49床高血压老年男病人，也有6台，算是不多不少。 一台择期手术，从病人入院到出院，大致分为以下几个部分。 导诊挂号，排队看病，收入病房，检验检查，术前准备，实施手术，术后康复，结账出院。 对于病人和家属层面，除了某些特殊疾病，没人愿意在医院呆得长久。 等到出院时，他们心里或者嘴上都要骂上一句：“妈的，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这一句，属于人之常情的发泄，不吐不快。 对于外科医生来讲，也不愿意病人呆得长久。 因为呆得长久，要么是病人迟迟没有做好术前准备，要么就是病人术后康复不理想，总归指向两个字：占床。 如果是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所致，那么外科医生只得接受病床周转速度下降的事实。 反过来说，与家属心情相同，外科医生也是巴不得病人的每一个步骤都快起来。 最快速度住进科室，检验检查一步到位，手术顺风顺水，术后把家回。 无论病人住进科室的过程，还是检验检查的速度，这都是外科医生可以进行一定把控的步骤。 比如病房床位的灵活调整，也就是加床。 一个标准的病房三人间整成五、六人间，甚至把病床加到走廊，加到厕所旁，加到消防栓和暖气片边上，这些操作都已是习以为常。 再比如检验检查，外科医生会指导家属带着病人错峰进行，在诸多检验检查项目之间打个时间差，也能提高整体速度。 等病人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如果是需要麻醉医生出手的情况，外科医生便会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描绘出两个美好的场面。 第一，病人麻好了，大家伙冲上去摆体位！洗手！铺巾！开台！ 第二，病人快麻好了，然后大家伙冲上去摆体位！洗手！铺巾！开台！ 手术医生那种渴望迅速开台的感觉，就像憋着一股邪火。 手术医生有迫切手术的饥渴，但麻醉医生也有相应的麻醉节奏。 因为一场常规择期手术的全身麻醉，从来都不是打一针就搞定的事情。 从抽取各种麻醉药物开始。 再是准备麻醉耗材。 找家属签署麻醉同意书和医疗保险同意书。 返回手术房间，进行全麻诱导。 诱导完毕，术中进行麻醉维持和调整任何异常情况。 病人平稳时，再填写麻醉单、术前访视单、三方核查表、安全核查表和术后访视表。 最后手术完毕，转运病人。 以上与麻醉相关的工作，如果是一些耗时较长的择期手术，那么时间是绰绰有余。 加上现在已经十分成熟的规培制度，麻醉科人手还算充足。 如果是一些短平快的手术呢？有的1个小时做完，甚至半个小时就做完了。 对于麻醉医生而言，那么就需要主动去抓合适的麻醉节奏。 今天的第5手术房间，6台择期腹腔镜胆囊手术，这对于老练的肝胆胰外科手术医生来说，妥妥的短平快。 但宋北望博士已经坐了下来，盯着麻醉机旁边的电脑，拿着鼠标点来点去，也没注意到手术进程，已然是忘我境界。 另一方面，抽药的皮凯凯也是和宋北望一样，虽然已经熟练掌握抽药，但他抽药就只是抽药了，整个人都完全陷了进去。 徐慎走到手术台的头端区域，观看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的腹腔镜操作。 这台病人的手术切口是常规三孔入路，即在脐下，剑突下和右肋缘下各钻取一个孔洞，由此三孔伸入腹腔镜器械进行手术。 手术开始前，手术医生会先用一个孔来向病人的腹腔充气，构建并维持气腹状态，以此获得手术操作空间。 在手术过程中，手术医生会使用一个孔来放置腹腔镜专用的冷光源探头。 探头另一端接连专用的显示屏，这相当于手术医生的眼睛，得以窥视病人的腹腔内部情况。 剩余的两个孔，则是手术医生使用各种腹腔镜器械进行手术操作的通道。 腹腔镜器械很多，主要是电凝刀、分离器和各类持针、持钳器等，多是细长的造型，也便于从病人肚子上的孔伸进去进行手术。 今天的肝胆胰外科手术医生动作很快，徐慎盯着屏幕，只见他手里的腹腔镜器械来回切换，病人胆囊区域附近的解剖结构也被迅速地游离着。 徐慎保持沉默，边看边回想着肝胆胰外科参考资料上的内容。 有这么一个成语，肝胆相照。 从解剖学来理解，肝脏处于人体膈肌下方，一般在右侧肋下的位置，而胆囊就在肝脏下方，并与肝脏直接接触。 除了直接接触，通过一套胆道系统，肝脏与胆囊的生理功能也十分密切。 作为一种消化液，胆汁虽叫胆汁，但其实是由肝细胞合成和分泌。 胆汁由由肝细胞合成和分泌之后，经过肝脏内部的各级小胆管，汇集为左、右肝管，左、右肝管又合为一根肝总管。 肝总管从肝脏中伸出，与胆囊伸出的胆囊管又汇合成一根胆总管。 胆总管长驱而下，在十二指肠生着一个内部开口，称为十二指肠汝投。 当机体处于进食状态，肝细胞合成和分泌的部分胆汁会通过这个内部开口进入十二指肠，对肠道内的大块脂肪产生促进消化作用。 但肝脏每天分泌的胆汁可达1000ml左右，远远超过机体需求，这时就需要胆囊来发挥作用。 如名一般，胆囊是一个囊状器官，仿佛一个挂在肝脏下方的肌肉小口袋。 胆囊有一个神奇的功能，浓缩胆汁。 肝脏，你不是特别能分泌胆汁吗？ 你分泌多少，我胆囊就给你浓缩多少！ 浓缩之后，我还要存起来！ 胆囊容积约50ml左右，肝细胞进行胆汁的合成和分泌，而胆囊则是发挥浓缩和储存胆汁的功能。 因此在进食状态下，胆囊也会将浓缩的胆汁从胆囊管到胆总管，抵达十二指肠内部，发挥消化作用。 若要将胆囊切除，必须得把与肝脏紧密相连的胆囊一步步游离出来。 从型状上看，胆囊像是一颗附在肝脏下面的梨。 梨子底部称为胆囊底，梨子中间部分为胆囊体，接连胆囊管的梨头则是胆囊颈。 除了胆囊管，与胆囊相连的还有一根胆囊动脉。 那么，如何把胆囊切下来？ 简单点说，找出胆囊管与胆囊动脉，再以腹腔镜手术的专属钛合金夹子将这一管一脉进行双头夹闭处理，最后便可截下胆囊。 手术台上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的动作与徐慎所想完全一致，等他游离出了胆囊管与胆囊动脉，夹完最后一颗钛夹，徐慎眼里浮现出两行橙字。 【临床b段 体力b段】 虽然没有看到特别的衍生技，但这位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的腹腔镜胆囊切除术，就是一个字：稳。 （投喂处：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26章 一批新进的中式装备 徐慎注意到，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的眼袋有些重，一次性手术帽子下可见斑白的两鬓，从业应该有20年以上。 看他在手术台上一身熟练的架势，一台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也许半小时就可以收场了！ 徐慎正想着，台上那位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略停了一下，他一抬头，“宋博，我这边胆囊马上下来，可以准备麻下一台了！” 如果是别的麻醉医生就用不着特地讲一声，但考虑今天的主麻是宋博，提前给他打招呼总是没问题的。 “哦……好的，我马上准备。”宋北望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找徐慎，却发现他站在一旁看着手术操作。 听到主刀医生发话，巡回护士随即拨通了6楼胆道病房的电话，让病房赶紧把下一台病人和病历本送下来。 不等宋北望开口，徐慎主动走了过去，“宋老师，今天我们这个房间的择期手术全是腹腔镜胆囊切除，而且都是年轻病人。” “是的，年轻病人也要注意！我们时时刻刻都要关注病人的手术进程！”宋北望强调起来，“就比如现在，我们可以提前抽取下一套麻醉药物了！” “老师，我已经把药抽好了！”皮凯凯走了过来。 “有人给你检查吗？你就抽完了？”宋北望瞪着眼睛，“再说了，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在抽药？” “您不是在看电脑嘛。”皮凯凯小声叨叨，“刚才师兄指导过我怎么抽药了。” “只抽药就行了吗？一场全身麻醉的准备工作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宋北望音调高了起来。 “那还有什么？”皮凯凯语气有些无奈，自己把药抽了得不到一句表扬，还要被宋北望一阵念叨。 “气道管理准备呢？”宋北望问着皮凯凯，“如果下一个病人是男性病人，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准备气管插管。”皮凯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准备使用哪个型号？”宋北望追问道。 “如果是男性病人，就用7.5号的吧。”皮凯凯已经有点慌了，他感觉宋北望的提问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宋北望问道：“为什么是7.5号？” “啊这……”皮凯凯硬着头皮说道：“是师兄告诉我的，男性病人一般使用7.5号……” “同学，你怎么可以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呢！”宋北望眼睛瞪得更大了，一副要发火的样子。 “宋老师。”徐慎终于发话了，皮凯凯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怎么？”宋北望好像还未消气。 “我想起今天早上我和师弟去领药时，看到耗材库那里有一批新进的中式装备……”徐慎还是笑嘻嘻的，“要不我们拿来使使？” “你想搞什么新花样？”宋北望一阵好奇。 “宋老师，我很快回来。”徐慎踢开手术室的电动门，身影匆匆。 皮凯凯也想跟着去，和宋北望呆在一个房间，从内心深处讲实在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膈应。 就像宋北望刚才表演的普通喉镜气管插管，多少让人感到生理不适。 不过，看着徐慎离开的背影，宋北望内心却满是期待。 虽然身为医学博士，但宋北望的临床经验其实非常之少。 也许会有人好奇，都是博士了，为什么宋北望的临床就是看起来如此……僵硬？ 因为在通常情况下，医学生的初期成长，总是伴着以下几条截然不同的演化路线。 第一，寻常型医学生。 一朝考入医学院校的他们，在校成绩不好不孬，经历了坎坎坷坷的5年本科之后拿到毕业证，再考入某所规培医院，3年规培之后再拿到规培结业证书。 如此“5+3”下来，拥有本科学历加规培证的医学生，能进好一点的县级医疗单位已是足够幸运，时运不济的甚至会到镇、乡级别的医疗单位。 然后他们便进入了熬资历的阶段，或者某天开窍了去读上一个在职硕士研究生，发个一两篇文章，就此提升一下学历。 最后靠着年复一年的工作，熬上了年资和职称，大概也能做到某个医院某个科室的一、二把手？ 当中也有奋起不平者，脱下白大褂投入各行各业，如医药公司、医疗器械等，然后发现，好像赚得更多了？ 更有甚者，直奔私立医院。 反正都是治病赚钱，这也算得上某种公私分明。 第二，努力型医学生。 怀揣梦想，他们走进了医学的神圣殿堂，不论是校园还是在医院，他们感觉到处都是金色的光芒。 当然，这样的描述存在一定的夸张。 不过，在这类主动并努力的医学生身上，他们对待医学的态度就是很纯粹，很脱离了低级趣味。 通过努力，他们之中有人可以考上硕士研究生，专硕也罢，学硕也罢，总之是非常坚定地走上了医学之路。 其中有的甚至会努力更进一步，读博。 等参加了工作之后，他们也是保持着纯粹的努力，最后总归混得不差。 这样的努力型医学生，虽不说所有人都可以独当一面，但大多数都能成为医院的中流砥柱。 因为对于绝大多数医生来说，医院是一个靠本事吃饭的地方，无轮哪个科室，能够在某一方面做到小有成就，在医院也就有了立足之地。 第三，纯学霸医学生。 不得不说，对于医学这门学科，有人天生霸体。 依照本科的理论学习制度，那一摞高高的经典蓝色封皮医学教材，总是被医学生戏称为“蓝色生死恋”。 但总有人学下来之后，仿佛是饱览了武林秘籍，打通了任督二脉。 每一次考试便是学霸医学生大展身手的时候，凭借超强的记忆，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先是完成人生小目标之一：考研成功，上岸。 而且他们的选择常是学术型硕士，而不是专业型硕士。 专业型硕士可以参加规培，比起社会规培，毕业之后就业选择稍微多一点。 但学霸医学生志不在此，他们宁愿选择学硕，选择泡在学校的实验室，做实验查文献写文章，可以说是完全脱离临床。 等3年硕士毕业之后，他们之中的多数人会选择读博。 博士也被他们读完之后，有的人甚至会选择出国或是继续做科研工作，也就是常说的博士后。 不过医学的科研，总是被宣扬着一个主旨：回归临床。 总之，宋博士期待着徐慎所说的“中式装备”。 （多谢各位的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27章 我保证你的喉咙一点也不痛！ 因此这些科研人才，博士啊博士后什么的，还是要来临床转一转的。 但是，初来临床的他们常常带来一个矛盾。 鉴于高学历和科研水平的影响，肯定不能把他们放到太低的位置，大家面子上都不太好看。 转而考虑到他们有限的临床能力，又不能完全让他们放开手脚。 怎么办呢？ 只好给他们搞点特殊了。 比如宋北望便是这样的医学博士，科研搞得生龙活虎，临床就是獐头鼠目。 对于宋博士，蓬莱医院麻醉科把他的临床主阵地放到了麻醉门诊。 以宋北望的博士名头，加上他一级副高专家的职称和那种孜孜不倦的啃书式学习，呆在麻醉门诊足矣！ 更重要的是，麻醉门诊不会发生任何实际的医疗行为，一句话：贼他妈的安全！ 可宋北望也有回归临床的需求啊，他便主动要求回来管手术。 在麻醉门诊呆了那么久，看了那么多书，宋北望心中早已蠢蠢欲动。 所以宋北望选择了回来，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下级医生是这个什么徐慎。 按照以往，总住院医师排给他的下级医生大都是麻醉本专业的一级或者特级规培医生。 不过，从昨天汇报病人和停手术，宋北望对徐慎还算满意，因为至少他是会查文献的。 做事之前先找理论依据，这个学习和工作习惯在宋北望的临床思维中可谓是根深蒂固。 另一方面，宋北望也有一点隐约感觉到，这个徐慎的临床工作，干得有点不简单！ 就目前展示的水平嘛，比想象中的自己差了点，但还是比其他笨笨呆呆的下级好多了！ 所以，宋北望有点期待徐慎口中所说的“中式装备”。 很快，徐慎回来了。 此时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已经下台了，台上的二助正在缝合病人肚子上的三个小孔。 徐慎把手里的“中式装备”放到了麻醉机台面上，说：“宋老师，从下一台病人开始，我们用喉罩来做气道管理吧。” 宋北望一看喉罩，内心大喜：哟呵，还知道喉罩？ 但宋北望还是憋着劲儿，问道：“喉罩？你选择喉罩的意图是什么？” 皮凯凯很直接，指着麻醉机台面上整体有些弯曲的蓝绿色塑料制品，“这就是喉罩？怎么和书上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这是‘中式装备’嘛！”徐慎笑道。 随后，徐慎向宋北望说道：“宋老师，这是国内研发的喉罩，在先前i-gel喉罩的基础上进行了再次升级。” “唔，的确有很大的不同！”其实吧，宋北望已经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就算宋北望看了很多书，但面对眼前弯曲度有些奇怪的喉罩，他竟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因为，这和书上的有点不一样啊！ 书上写着，喉罩全称喉罩通气道，整体外观如其名，就是一根管子上接着一个小罩子，属于一种气道管理工具。 喉罩的功能也如其名，主要是通过罩住咽喉结构来发挥通气作用。 使用喉罩来进行气道管理时，所建立的人工气道其实是位于声门上，这与气管插管的作用方式截然不同。 如果把人体比作一台运行的机器，那么可以简单地认为肺叶就是两张发挥气体交换功能的换气扇。 肺叶数量左二右三，即左肺可分为左上、左下两片肺叶，而右肺则是右上、右中和右下三片肺叶。 在这左二右三之间，生长着密集的支气管。 从末端肺泡开始，它们逐级而汇，变成一左一右的两根支气管，再向上合为一根主气道。 不得不说，肺叶的气管结构就像一把倒挂着的枝繁叶茂的弹弓。 主气道的开口是声门裂，再向上便是喉，咽和鼻腔，由此形成人体的呼吸途径。 气管插管的作用机制，其实是把一根深度合适、粗细得当的管子直接塞到主气道里，然后管子另一端与麻醉机相连，以此对病人进行人工通气。 喉罩则是另外一个思路，直接把罩子往咽喉上一盖，目的是为了在声门上方形成一个相对的密闭空间，另一端则同样接连麻醉机进行人工通气。 如此一来，气管插管与喉罩的区别就很明显了。 气管插管优势在于相对可靠稳定，一旦成功插入气道，那么术中机械通气常规情况下无大碍。 但气管插管的操作耗时较长，且因为管子深入人体咽喉以下，容易导致病人术后发生咽喉疼痛，有的人极其不耐受。 所以啊，兄弟姐妹们！ 我们不能随便拿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捅别人的喉咙啊！ 至于喉罩呢，作为一种作用于声门上的通气工具，它不侵入气道，因此其舒适度远高于气管插管，且操作相对简单，易上手。 所以啊，就算捅也要拿好东西捅！ 毕竟捅完不痛，舒适度极高！ “师兄，你从那里找到这个的？”皮凯凯很是好奇。 “今天早上领药啊，玻璃柜子里放着的。”徐慎笑道，“既然有那肯定是拿来用的，不然放在那儿干嘛。” 很快，爱喝酒的男病人手术完毕，徐慎停掉了所有的麻醉药物，将病人转运到麻醉恢复室，交接之后返回了第5手术房间。 下一台的病人已经建立好了静脉输液通道，安静地躺在手术床上。 皮凯凯监护完毕，等着去签麻醉同意书和医疗保险同意书的宋北望回来。 出乎意料地，宋北望回来的速度快得不像样子。 宋北望把病历本往房间内部的工作台上一放，立即对巡回护士说道：“快！快！推药！” 什么情况？ 全麻前的心理疏导哪里去了？ 宋北望开窍了？ 其实呢，宋北望是想快点用一用徐慎带来的“中式装备”。 巡回护士开始推药，宋北望浑身都是那种兴奋的气息，像是获得了新玩具的孩童。 宋北望激动地对病人说道：“你快睡觉！睡完之后就醒了，我保证你的喉咙一点也不痛！” 这个病人昨天徐慎术前访视时见到过，就是那位想洗澡的年轻病人。 在昨夜洗澡完毕，浑身还有点香喷喷的年轻病人心想：什么喉咙痛不痛的？我是来切胆囊的啊…… 还没想完，年轻病人就睡着了。 （投喂处：各位的收藏、推荐票和月票～） 第28章 别捅了，出血了 与气管插管的全麻诱导步骤相同，置入喉罩同样是在病人进入全麻诱导状态之后进行操作。 由于不用进入人体的气道，因此置入喉罩时无需如喉镜等额外的辅助工具。 首先，同样是充分给氧去氮之后，使病人进入较深的麻醉状态。 接着，使病人头颈处于后仰状态，打开口腔，将喉罩直接置入，达到咽喉部位时会传来阻力感，此时停止置入操作，接连麻醉机即可。 宋北望也是这样干的，他亲手撕开徐慎带来的“中式装备”的包装，再亲手给它涂上了医疗专用的石蜡油。 “你们来看，我把喉罩涂上了石蜡油，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宋北望语气得意，对徐慎和皮凯凯说道。 “是为了润滑吗？”皮凯凯回答道。 “不够准确啊，同学。”宋北望一手拿着喉罩，一手去调整病人的头颈，“是为了减少喉罩与病人口腔和咽喉部位的摩擦。” 皮凯凯一脸绿色，心想：减少摩擦，不就是润滑？ 这些高级知识分子，说话就是他妈的老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徐慎没接话，只盯着宋北望的手上动作。 毕竟病人从进入麻醉诱导开始，他的生命就已经完全交给了麻醉医生。 这种信任不言而喻。 宋北望讲完了话，使用左手的拇指掰着病人的下巴，使其处于张口状态，右手则是持着喉罩，做着一个置入口腔的动作。 实话说，这一步还是有模有样。 毕竟喉罩置入就是一个比较简单的操作，而且这的确算得上经典手法之一。 但宋北望接下来的动作震惊了徐慎。 宋北望似乎觉得手上的阻力感不够明朗，他像是对喉罩的置入深度失去了判断，右手拿着喉罩不断向病人咽喉部位上下试探。 那种场景，仿佛是拿着一把搋子上上下下地洗刷马桶。 “宋老师，这个病人咽喉部位好像也很异常？”徐慎问道。 “是啊，太奇怪了，怎么一点阻力感都没有！他的咽喉到底在哪里？”宋北望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可是一点没停。 “别捅了，出血了。”徐慎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沉静，带着不容置疑和一丝寒冷，像是变了一个人，“把喉罩退出来。” 宋北望愣住了，自己的手法难道有错？ 这完全是按照书上来的啊！ 皮凯凯也愣住了，甚至感到有点害怕。 再怎么说，宋北望可是博士，徐慎的语气未免也太……不尊敬了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宋北望真就把喉罩从病人口中退了出来，将其放入包装盒之中，然后扣着病人的面罩。 退出之后，喉罩头端的罩体上确实有一些血迹与唾液的混合物。 “宋老师，这款喉罩与i-gel喉罩同属无充气囊构造，外观类似，置入手法也相近，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徐慎已戴好操作手套，从包装盒中拿起了“中式装备”。 “但是这款喉罩的结构设计，是以国人口腔咽喉结构的大数据为基础而成，因此在进行置入时，不必刻意追求阻力感。”一边说着，徐慎一边用无菌纱布将手中的喉罩擦干净了。 随后，徐慎又找到一管利多卡因乳膏，将喉罩的罩子背面涂抹上了浅浅的一层利多卡因乳膏，而非宋北望上一次涂抹的石蜡油。 考虑口腔咽喉可能有轻微受损，所以涂抹一些利多卡因乳膏，对受损结构进行一定程度的粘膜麻醉，目的是为了减轻病人的疼痛和不适。 这是徐慎的考虑，宋北望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这一步。 “宋老师，我来吧。”徐慎拿着喉罩，对扣着面罩的宋北望说着，语气非常坚定。 皮凯凯看呆了，徐慎的语气已经不是不尊敬，更像是对着宋北望下命令。 不过宋北望倒是站了起来，他站到一旁，紧盯着徐慎的动作，只关心这种“中式装备”的喉罩应该是怎样的置入手法。 坐在宋北望起身之后的板凳上，徐慎的动作很快，但整体幅度很小。 与宋北望不同，徐慎并未刻意用手去维持病人的张口状态。 同样是以右手握持喉罩，但徐慎只用拇指和示指发力，更像是将喉罩紧捏在手中。 而且，徐慎拿捏喉罩的部位更接近头端，以此提高喉罩置入口腔时的稳定程度。 如此一来，右手便剩出了其余三根手指，可以用来完成其他动作。 右手拿着喉罩靠近病人嘴唇时，徐慎用中指打开了病人的口腔，无名指和环指则是靠在下巴上，稳定接下来的操作。 同时，徐慎左手扶住了病人的头颅，保持头部位于伸展状态。 在打开口腔的同时，徐慎用示指将喉罩最前端的部分轻轻送入了病人的口腔。 以口腔内部的硬腭为滑行轨道，徐慎右手使出一份朝向咽喉部位的力量，保持喉罩在口腔中始终处于一个平滑下移的运动状态。 而在遭遇轻微阻力之后，徐慎立马停住了动作，但没有立即撒开右手，而是用左手接过了右手的位置。 徐慎还是将右手往后一伸，“医用胶带，从中对线撕开。” 皮凯凯赶紧一步上前，按照徐慎的要求撕好了胶带。 总不能让宋北望撕胶带吧，皮凯凯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但徐慎不管是谁撕的，只要有用的就行。 接着，徐慎用胶带固定好了喉罩，转身将麻醉机的螺纹管和喉罩接连起来。 随着麻醉机风箱的运作，病人的胸廓呈现出一个起伏状态。 徐慎戴好了听诊器，对病人进行了肺部听诊。 上下左右区域的肺部呼吸音都很通透。 抬头一看，监护仪上呼吸末二氧化碳曲线已出。 徐慎再次确认麻醉机屏幕上的气道压峰值：12。 确认之后，徐慎对宋北望说道：“宋老师，喉罩插好了。” 从徐慎拿捏喉罩的动作开始到喉罩置入完毕，宋北望一直在发怔，或者说是完全入了迷。 徐慎置入喉罩的方式，使宋北望不禁想起某篇文献里的介绍。 手指引导法！ 没错，就是手指引导法！ 但问题是，徐慎怎么会的？ 第29页 宋博怂了 “徐慎，你这‘手指引导法’在哪儿学的？”宋北望很是满意，只感觉徐慎越来越像自己心中的研究生模板，至少临床水平是这样的。 “在网上搜视频跟着学啊，方便得很。”徐慎又变得嘻嘻哈哈起来。 宋北望也很实在，说道：“我之前查文献时，很多文献都报道i-gel喉罩的材质具备热塑性，所以能够制作成为无囊构造，这款也是？” “是的，宋老师。”徐慎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但这款材质的热塑性进一步提升了，加上构造更符合国人的咽喉，所以在置入过程中也不必刻意追求阻力感，只要自行感觉深度到位就行了。” 皮凯凯问道：“师兄，热塑性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就是一类遇热之后会变得柔软的塑料，我们给病人用的这款喉罩就具有这种热塑性。”徐慎解释道。 “然后呢？这和插喉罩有什么关系?”皮凯凯表示不解。 “喉罩抵达咽喉部位时，前端的罩体会贴合咽喉部位的粘膜，反过来粘膜也会传热于喉罩，喉罩受热变软之后，加上本身是以国人的口腔咽喉构造为设计基础……”徐慎做着很耐心的解释。 “如此两种作用之下，喉罩的罩体就会更加贴合咽喉，以此形成一个紧密的空间，也就能够满足全麻术中的通气需求。”宋北望接话道。 “就是如此，宋老师的解释太准确了。”徐慎的眼神带笑，“师弟，你明白了吗？” “嗯，相当于把一个罩子罩到病人气道上面，然后病人的体温把罩子烫得紧紧贴住了气道！再然后就可以通过罩子后面的管子直接向病人肺部打气了！”皮凯凯挥舞着手，开心地说道。 今天这款喉罩，的确是教科书上没有的东西！ 医学的学习过程里，教科书上所传授的知识多是经典的、耐久的，但有时在实际情况里却截然不同。 因为医学技术和治疗手段的更新速度很快，有很多前沿结果还未来得及写入那些教科书中。 也是由于技术和治疗手段太多，一个医学生不可能把所有医学书籍全部看完学完之后再进入临床。 更是因为，病人并不会按照教科书上的情况来生病，他们的身体构造也不会完全符合解剖书里的数据。 可以说，医生是一个时刻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职业。 再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那就是这河中每一块石头的形状都不一样。 所幸大部分石头可以呈现某一固定范围之内的变化，但如果是碰到一些鬼斧神工之物时，医生就需要特别小心了。 这也是医学特别注重年资的原因，某些上了年纪的临床医生不是因为年岁大而备受尊敬，而是行医几十年之后，那浑身的临床经验和面对不同情况的沉着冷静。 所以呢，行医就是不断学习和积累经验的过程。 对于麻醉医生来说，手术台上躺着的病人可不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和培养皿，没了就没了，扔了就扔了。 宋北望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在他觉得徐慎刚才做得挺好的，他自己也是挺配合徐慎的。 更何况，这可是自己意向中的硕士研究生模板！ 宋北望忍不住再次回顾了一下心中的目标模板。 首先，科研水平，最起码要大量的医学文献阅读。 其次，临床水平，必须得非常棒，毕竟作为医生，总是要回归临床的。 最后，外型条件，得有点小帅。 先看第二条，也是目前最直观的一条，徐慎的临床水平。 一句话，心动的感觉。 宋北望从实验室走到临床的时间不长，但他半逼半劝地，使自己看了很多麻醉学的参考书。 因此，宋北望一直认为自己虽然临床经验欠缺了点，但理论水平还是十分扎实的。 直到刚才，徐慎对“中式装备”的实操使用效果，加上之后对该款喉罩特点的理论阐述。 这都是宋北望亲眼所见的事实，就目前为止，徐慎的临床水平完全看不出是才进入轮转的三级规培医生。 再与之前那些下级医生相比，徐慎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在徐慎身上，似乎流淌着一份遇事不慌的镇静。 但这种镇静的来源，令宋北望感到诧异，他不禁陷入思考之中。 如果是来自一名高年资医生，那么这种镇静的出现很正常，但徐慎年纪轻轻的，显然不是。 如果是性格使然，那么徐慎的临床水平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 因为医生也是人，非神非机器，自然有着七情六欲。 在遭遇临床突发事件时，医生的表现就会分为很多种类，但相对普通人来说，这份职业会多那么一些镇静。 但就算是镇静，也是不同的镇静。 有的医生，表现出来的镇静看似镇静，但其实是在强压心中恐惧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掩饰。 在处理病人突发状况时，外表看上去大大咧咧，内心实则一团浆糊。 这样的镇静，镇静成分少，祈祷倒是很多。 仿佛一场对外的表演，一出自欺欺人的舞台剧。 有的医生，他们的镇静则是获取大量经验之后，展现出一种对熟悉事物的精准把控，因此举手投足之间便会流露着一种从容不迫。 这样的镇静，需要时间的灌溉，且范围有限。 也就是常说的年资与专业。 最后一种镇静天生而来，这样的医生在面对急症时，头皮一硬就上。 他们的镇静，甚至是为了用来掩盖内心的亢奋。 比如刚才插喉罩的过程，宋北望与徐慎就不太一样。 在宋北望眼里，徐慎和他一样都是最后一种镇静。 在皮凯凯眼里，宋老师懵了，徐师兄又行了。 在徐慎眼里，管他什么镇不镇的，把问题解决就好！ 在巡回护士手机里，正好拍下一张照片，正是徐慎“挤”下宋北望之后，宋北望在一旁垂手而立，看着徐慎一手完成喉罩置入操作的场面。 只见巡回护士的小手在手机屏幕上一顿划拉，把这张照片发到了她们的手术室小护士群里。 接着还后缀了一句：快看啊，宋博怂了！ （谢谢各位的推荐票～月票～和收藏！） 第30章 人的毕生追求 第3手术室房间第一台手术完成，器械护士小竹把用过的手术器械送到了器械清洗室，习惯性地拿起工作台上的手机看看，排解时间。 这会儿才10点多，未到吃饭时间，下一台手术病人也还没送来，但手术室护士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工作模式，所以也不能离开太远。 见手术室小护士群有点热闹，小竹也点了进去，满屏的欢乐迎面而来。 “哈哈，宋博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 “他哪天不吃？只是脸皮厚！” “这谁啊，居然能让宋博挪屁股！” “你们没认出来？这就是上个月那个全科规培啊。” “我记得他一天嘻嘻哈哈的，没想到现在都敢使唤博士了啊！” 小竹往上一翻，看见了第5手术房间巡回护士发在群里的照片。 只见病人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的，很明显是被推注了全身麻醉药物。 手术床头部的凳子上正坐着一个人，他左手扶着病人的头，右手拿着一个物件正往病人口腔里置放。 站在一旁的另一个人则是弓着身子，目光紧追凳子上那个人的右手，像是不想错过一场好戏。 凳子上那个人带着帽子和口罩，但小竹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徐慎！ 他又在享受“特殊待遇”了？ 稍微估算了一下时间，小竹走出第3手术房间，一边走一边给徐慎发去一条消息。 “小慎哥，我把给你带的饭放门口马姐那里了哈，你中午记得去拿，然后用食堂的微波炉热一下。” 徐慎收到信息，拿出手机一看，回复了过去：“你呢？今天不和我一起吃饭啦？” “我这边快上下一台了，赶不上估计赶不上。”小竹那边回复到。 徐慎低头回着信息，宋北望看在眼里，直接跳到了心中目标研究生模板里的最后一条。 外形条件，得有点小帅。 今天早上交班时，徐慎是没有戴口罩帽子的，但那会儿宋北望没怎么注意他，也没记住他的样子。 但现在宋北望端详上了徐慎。 个子中上，整体匀称，属于人群中的高个子，但又不是高得扎眼的身形。 非常像那种长期锻炼的感觉，健康，旺盛，富有生命力。 眉骨硬朗，眼神很亮，鼻梁似乎也是挺拔的，就是不知道牙口如何。 性格也不错，笑嘻嘻的，似乎不会随便尥蹶子。 等等，怎么像是在看牲口？ 总之第三条，有点小帅的外形条件，徐慎满足了。 最后，回归到第一条要求：科研水平。 其实这是宋北望最看重的地方，作为博士，宋北望觉得自己的硕士研究生什么可以不搞，但就是不能不搞科研。 为什么呢？都2025年了，为什么医院这个工作环境，或者是医生这个职业，还是孜孜不倦地搞科研？ 往个人身上讲，你不搞科研，有的是其他人搞。 搞到最后，科研就是一道堵着医生上升渠道的天花板。 从社会层面看，医学是一门生命科学，这门科学非常符合人的毕生追求。 什么是人的毕生追求？ 就俩字：舒服。 在追求舒服的道路上，医生扮演着解除病痛的重要角色。 人不仅需要舒服，而且是科学的舒服。 医学上的各种科研便应运而生，从整体上看，可以简单分为临床科研和基础科研两个板块。 比如宋北望，是搞基础科研的。 先看宋北望的博士学位，其实他是神经生物学专业，但为什么在蓬莱医院当一名麻醉科医生？ 在过去一场东南地区的学术交流会上，时任蓬莱医院麻醉科负责人冉豹碰巧听了宋北望的一场科研成果汇报。 嘿，小伙子精瘦精瘦的，一看就是搞科研的好材料。 最后，冉豹把宋北望拽进了麻醉科，自然也就把他拽进了临阳医科大学麻醉学院的重点实验室。 冉豹的意图很简单，这一点也与其他科室的负责人想法一致。 那就是在蛋糕上切下尽可能大的一块。 这团蛋糕也很直接，就是经费。 上面的人明白医院运行规律不多，他们就看两项，临床和科研。 临床搞得好，科研搞得棒，就会带来各种拨款和称号。 总之，临床不能丢，科研也得搞。 至于宋北望喜欢搞科研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他已经习惯搞科研了，别的他搞不来。 现在看看徐慎，宋北望不禁陷入思考。 昨天，徐慎解释了停掉49床病人手术的原因，同时也算是回答上了引用的参考文献。 加上今天对这款“中式装备”的细致阐述，可以初步推测徐慎应该是有查阅文献的习惯。 不过，徐慎目前的方向似乎是偏向临床科研的？ 临床科研这一块，宋北望不算太熟悉，只停留在查阅各种临床医学文献上。 不知道徐慎对基础研究感兴趣不？ 毕竟基础研究这玩意儿，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其实很无趣。 宋北望真想上去问徐慎：喂，小伙子，你喜欢杀小白鼠吗？ 不喜欢？那培养细胞呢？ 不喜欢？那膜片钳呢？ 还是不喜欢？试试光遗传技术，这总可以了吧？ 宋北望不禁想出了汗，他就是这样，掩盖不住求知欲。 看着一旁抓耳挠腮的宋北望，徐慎上前问道：“宋老师，到饭点了，要不你先去吃饭？然后来换我和师弟吧。” 但宋北望还没有回过神来，徐慎便转身继续盯手术了。 此时手术已经开始，巡回护士也已经调整了手术床的体位，病人处于一个头高脚低的体位。 对于腹腔镜胆囊切除手术来说，病人处于头高较低位时，肝脏以下的肠管就会自然垂下，以此能够获取更宽阔的术野条件。 “师弟，病人处于头高脚低或其他任何特殊体位时，我们要更加注意气道管理，千万不能脱管。”徐慎边说着，便掀开了蒙住病人头部的手术铺巾。 皮凯凯上前一步，在转为头高较低位之后，连接病人喉罩和麻醉机的螺纹管果然被崩得直直的。 徐慎把螺纹管调长了一些，继续说道：“特别是喉罩这种气道管理工具，虽然使用起来省时省力，但相比气管插管还是不够稳固。” 这句话把宋北望拉回了现实，徐慎的临床怎么这么……老道？ 如果真的有这么强的临床学习能力，以后搞临床科研……也不是不可以。 决定了，继续观察目标，是否符合研究生模板！ “嘿嘿，哈哈。”宋北望走了过来，先是两声干笑，继续说道：“你们俩先去吃饭吧，我看着病人。” （谢谢各位的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31章 手术室的饭怎么吃 听到宋北望说让自己和徐慎先去吃饭，皮凯凯懵了。 什么？ 宋北望宋博士宋教授，他居然让我们先去吃饭？ 离天下之大谱！ 宋北望惹人不适应的一点，总是强调自己的上级地位，其中就包括吃饭。 手术室的饭，与外面科室的不太一样。 手术室的饭怎么吃，也经历了一个发展过程。 在早些时候，蓬莱医院还只有第一手术室这么一个手术区域。 手术室的医务人员，包括各科手术医生、麻醉医生、护理团队和护工人员，都有一个留出“用餐时间”的习惯。 特别是中午这一顿，大家都会留出2个小时左右来吃饭，甚至睡会儿小觉，下午继续开工。 毕竟那时手术不多，这样特地腾出来的吃饭时间是合理的。 但事事物物都在发展，来蓬莱医院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了，手术量也自然就越来越多。 回头再看“用餐时间”，白白浪费2个小时来吃饭，简直不合理。 要是算上前后下台、开台的时间，每天起码耗去3个小时！ 这得耽误多少手术！影响多少病床周转率！ 但是，午休一下多爽啊。 毕竟医生也是人，医生也需要休息。 这时，有一个人顶住压力，做了几件事。 向院办提交修建方案，扩大第一手术室的小餐厅，增添餐桌座椅。 联系后勤设备部门，修建一部从底楼可直达手术室小食堂的电梯。 与医院食堂的承包经理达成一致，每天中午和下午单独向手术室餐厅送两趟饭菜，饭菜水平就按食堂的标准盒餐，四菜一汤，外加一道甜品或者水果。 再和第一手术室所有的手术科室负责人进行深度沟通，建议取消各科的“用餐时间”，无论中午或下午，先统一在小食堂吃饭。 如果有错过统一用餐或者吃腻医院食堂的科室，可以自行解决，但坚决抵制特殊的“用餐时间”。 最后，再次向院办提交方案，医院食堂每天向手术室单独送来的两顿餐食，费用由院方单独拨款，不由手术室承担。 吃饭前，在记录本签上科室和姓名，月底由食堂和院方自行算账。 这相当于可以白吃饭，但是得干活。 那时的沈安民还是财务科主任，他拿着方案报告，对冉豹说：“冉主任，你这样搞，是不是有点太压榨手术室和院方了，搞到最后，大家的压力会不会太大了？” 冉豹笑着说道：“沈主任，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一点你是明白的。等一个月，他们也就明白了。” 从执行第一天开始，就有人闷闷不乐了。 “太不把我们当人了，天天这么干，累死人！” “医生也是人，也有午休的权力啊！” “是啊，他倒是不用出来，就躲在办公室喝茶看报！” 一时之间，弄得第一手术室怨声载道。 类似的话，也曾传到冉豹的耳朵里，但他表示无所谓，真就继续在办公室喝茶看报。 一个月之后，到了发绩效，也就是发钱的日子。 “卧槽，怎么这么多！” 蓬莱医院所有手术科室，绩效翻倍！ 麻醉科，绩效猛涨！ 手术室护理单元，绩效一跃成为院内所有护理单元的第一！ 手术室护工团队，清扫手术台与器械的数量大涨，基础工资翻倍！ 医院食堂营业额上涨，院方给钱也给得很干脆！ 院方拿着月度医疗质量报表，喜上眉梢！ 这手术量！这数字！真是大丰收啊！ 在之后修建的第二和第三手术室，手术室的用餐制度得到了延续。 用什么餐？小餐厅扒拉两口得了，赶紧做手术才是真的！ 时间就是金钱啊！我的朋友！ 不过，毕竟医院食堂没开在手术室，不可能随时保证小餐厅的供应，两顿饭食的供餐时间设定为中午11点到下午1点，然后是下午5点到晚上7点。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先来吃饭的，四菜一汤随便选，水果甜品任意吃。 后来的，饭菜数量和质量就会相对下降。 这和吃炸鸡、冰镇西瓜什么的一个道理，第一口的感觉是最棒的。 也不能每天都送很多餐食来，一是节约成本，二是避免浪费。 但这个问题也不算问题，能把手术开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渐渐的，蓬莱医院的各个手术室也形成一个习惯，就是不管哪个科，一般都让实习医生和规培医生先去吃饭。 毕竟比起本科室职工的待遇，实习医生和规培医生基本算得上“无偿劳动力”了。 于情于理，总得让人先吃饭吧？ 除了麻醉科宋北望，他得确立自己的上级地位。 只有上级医生吃好了饭，能量十足，才能更好地管理下级嘛！ 所以我先吃饭，没毛病！ 只要宋博一到手术室，小餐厅的签名册，他肯定前三名。 但今天的宋北望不知怎么了，表现出一副茶饭不思的模样。 徐慎可不管这些，他也不了解宋北望，只说道：“好啊，那我和师弟先去了。” 更重要的是，小竹还真的给自己带饭了！ 徐慎拿出手机，又看了看小竹的信息，发现一个问题。 怎么把饭放马姐那儿啊！ 又要和马姐打交道了，徐慎一想就感到头疼。 想起今天早上借更衣室柜子的钥匙时，马姐就念叨了一番。 “你不是已经从麻醉科走了吗！？怎么又要借钥匙？每次都是你们这样反反复复地借，最后把钥匙弄丢了又要来找我！” 徐慎也懒得解释，还是交了200块押金，接过钥匙就往更衣室跑。 “你着急什么！我还没告诉你柜子号码是103号呢！”马姐还在外面气呼呼地吼着。 “好的马姐，103号，我知道了！”徐慎赶紧回答道，不然马姐又要进来一顿聒噪了。 这个马姐什么都好，就是太能叨叨了。 但小竹把饭放门口，也得硬着头皮去拿了。 “师弟，你先去吧，我去门口拿个东西。”徐慎和皮凯凯说完，然后走到了更衣室门口。 马姐正磕瓜子呢。 一见到徐慎，马姐立刻站了起来，满脸堆笑，“你是来拿饭盒的吧？” “嗯？是秦竹放在这儿的吧？”徐慎差点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有点好奇。 毕竟，这是第一次见到马姐笑呢，真就……挺可怕的。 “我找了块干净敷布把它包起来了，怕掉灰进去。”马姐从身后的柜子递过来一个盒子，果然包着一块整整齐齐的绿布。 “好的马姐，谢谢了。”徐慎接过盒子，准备走了。 “等等，还有这个。”马姐递上一把钥匙，样式比徐慎早上领到的103号柜子钥匙略大一圈，“这是28号柜子，以后你就用这个吧。” “那103号……”徐慎有点疑惑。 “没事，你下班时给我就行，不急这一会儿。”马姐还是满脸笑容，强行把自己整得如沐春风似的。 “好的，谢谢马姐了。”徐慎接过钥匙，往更衣室里面走。 马姐笑眯眯地目送着徐慎。 背后没传来马姐的大嗓门，徐慎真是不习惯。 怎么回事？ 马姐这是，停药了？ （多谢大家的推荐票、月票和收藏！） 第32章 哄她开心 手术室的更衣室柜子，也算略有讲究。 第1到30号全是那种独立的储物柜，空间大、气味小，位置远离更衣室里的厕所，也比较安静。 这30个柜子，一般都是各科室负责人、高年资医生才有“资格”使用。 医院就是如此“讲究”，马姐似乎也在遵循某种规律。 剩下的百十号柜子都是差不多的样子，一股烟味儿加上空间狭小，属于其他人使用。 徐慎之前的103号与107号，就属于这后面的柜子，不过还好现在是夏天，放东西也方便。 到冬天就烦了，本来换下的衣服就比较厚重，再加上书包什么的，也只得往这百十号柜子的其中一个硬塞。 不过，话说回来，马姐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和蔼可亲就算了，还主动给我换这么靠前的柜子？ 徐慎一边想着，一边把103号柜子里的东西拿了过来，换到28号柜子里。 28号柜子的位置也是靠里一点的，徐慎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的横杠上甚至还有两个挂衣服用的不锈钢衣架。 不过大柜子就是敞亮，以后放什么东西都方便得多了。 放好东西之后，徐慎打开了包着饭盒的敷布，再打开了饭盒。 土豆炖牛腩，西红柿炒鸡蛋，肉沫茄子，外加1大份白米饭。 徐慎心里一阵乐，小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合上盖子之后，徐慎端着饭盒就是一趟小跑。 赶紧抢微波炉，把饭热起来。 结果，一走进小餐厅，徐慎和手里的饭盒就引来一堆人的目光。 其实徐慎不怎么吸引人，饭盒也不怎么吸引人。 关键是大家都看见了，一个还算高大的男生手里端着一个粉大粉大的饭盒，乐得满面春风地小跑着。 这一看就是有情况啊！ 手术室是一个小型空间，从实习医生到科室主任，大家都热爱男女之间的八卦。 “哟，师兄，谁给你带的爱心午餐啊！？”遇上这种情况，皮凯凯眼睛也变得亮刷刷的，立马问道。 其他人也是纷纷问道，“这是哪个妹子哟！还给你整个大粉盒！” 徐慎也是才发现，小竹怎么给自己整了个粉色呢？ 当真是猛男配色了？ 不过，徐慎还是一脸笑，把饭盒放进来微波炉，大声说道：“是秦竹！” “啧啧，居然把竹妹子骗到手了！” “师兄，恭喜了啊！” “兄弟，啥时候请喝喜酒啊？” 大家的玩笑逐渐离谱，徐慎只是笑着，并不回话，反正继续吃秦竹给自己准备的午餐就是。 很快，徐慎与皮凯凯换了宋北望去吃饭。 之后的腹腔镜胆囊切除术，全都是使用喉罩来进行气道管理。 宋北望也成功置入了喉罩，还感叹了一句科学的伟大，然后就出去四处溜达了。 徐慎依旧没离开房间，全程观看手术，跟着术中节奏来做事，然后也间断指点着皮凯凯。 皮凯凯还是做着笔录，非常认真。 终于，最后一台腹腔镜胆囊切除术也到了最后缝线的阶段。 这时，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下台了，聊着闲话，“今天这个节奏就很舒服嘛，大家都下个早班。” “是啊，就算加停掉的那个49床，也不会耽误太久。”手术台上的二助回答道。 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徐慎说道：“小兄弟，昨天是你把49床手术停掉的？” “嗯，老师，是我。”徐慎如实回答道。 “你还挺有经验的，明天继续管我们的手术吧，我看你今天麻病人麻得比你们宋老师都熟！”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说道。 “你们科宋博啊，麻病人就麻病人，话太多了。今天要是只有他在，我估计我们要干到明天早上，然后又接着干，不用回家倒也方便。” “哈哈！”皮凯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转悠一圈的宋北望正好回来了，见到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已经下台，说道：“今天我们的节奏还是快哈！” 肝胆胰外科主刀医生说道：“宋博都出手了，那是必须的。” 等最后一台手术病人也转入了麻醉恢复室，徐慎还是带着皮凯凯收拾了第5手术房间。 皮凯凯先走了，徐慎来到医务休息室，给秦竹发了一条信息：“小竹，我在医务休息室的，饭盒还在我这儿呢。” 说完，徐慎发现自己眼里出现了几行橙字。 【病例对象：腹腔镜胆囊切除患者 触发事件：短平快手术气道管理 完成操作：手指引导喉罩置入 综合难度：d段 结果判定：通气成功 量化级别：三级主治 奖励点数：临床+3】 咦？怎么能临床+3呢？ 比较喉罩置入也不难啊，难道是因为量的积累？ 闲来无事，徐慎进入“喧嚣”系统，选择“气道管理”模块，又把那些操作演练起来。 在反复练习操作的过程中，徐慎渐渐有了一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体会。 病人始终是一个整体，如果只关注某一方面…… 徐慎感到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比如之前那个甲状腺手术的女病人，为什么会发生气道梗阻呢？ 徐慎一边练习着各种操作，一边陷入了那夜的回忆当中。 操作练习之后，徐慎又打开了“术前访视”模块，继续学习。 等等……难道是因为…… “小慎哥！”一道声音打断了徐慎的回忆和思考，是秦竹来了。 “……小竹你来了。”徐慎回过神来，“你做饭还是挺好吃的嘛。” “那当然。”秦竹把小脸一仰，笑着坐到徐慎身旁，“今天你连宋博士都训上了？” 徐慎有点疑惑，“没有吧？他可是我的上级，我得听他的。” “还没有呢，你自己看吧。”秦竹把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正是那张徐慎一手置入喉罩，宋北望在一旁观看的照片。 “，这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嘛，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徐慎笑着说道。 “你哪次不是这样？”秦竹笑了起来，随后小嘴一撇，“有时看着还怪凶的，要咬人。” 徐慎也被逗笑了，说着：“我把饭盒给你吧，正好我们都下班了。” 两人一起走到更衣室门口，马姐还没下班，徐慎把103号钥匙还给了她。 马姐还是笑容灿烂，等徐慎和秦竹离开更衣室时，她甚至说了一句：“你们上一天班辛苦了，慢走哈！” “小竹，马姐和你很熟？” “不熟啊，只是我嘴巴甜嘛，经常哄她开心。” （求推荐票、月票和收藏！） 第33章 你们搁这儿修仙呢？ 与秦竹在后街道别之后，徐慎依旧慢慢地走回了寝室。 徐慎的心里只装着一件事，那个术后气道梗阻的甲状腺女病人。 既然事情发生在了自己手里，那么一定要把它解决。 这是徐慎的人生信条之一。 正当徐慎凝神思索之际，手机响了起来。 徐慎一看，是师弟皮凯凯。 “师兄！我们明天怎么去麻醉恢复室了呢？而且上级又是宋北望！”皮凯凯的声音有些痛苦。 徐慎一看，明天的排班果然已经发在了群里。 “怕什么，恢复室就恢复室，再说恢复室里也有很多可以学习的东西。”徐慎心中一沉，正好又到了麻醉恢复室。 “我怕宋老师啊，到时他又问东问西的，我又答不上来。”皮凯凯说出了实情。 听到皮凯凯的担忧，徐慎说道：“你不是想学东西吗？学医就是这样的，答不上来就多看书！你手里有最新版的麻醉学教科书吗，我给你指点指点。” 皮凯凯大喜，赶紧去把书找了来。 按照“喧嚣”系统里的指引，徐慎把麻醉学教科书上的重点部分给皮凯凯做了一个简要规划。 “明天我们在恢复室，先看这些就足够了。”说完，徐慎挂掉了电话。 徐慎心想，跟着宋北望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就白天来看，自己反而能更加地施展拳脚？ 与此同时，第一手术室的麻醉科主任章筑华，正准备再打一个麻醉科总住院医师的电话。 因为章筑华特地看了看排班，发现明天宋北望在麻醉恢复室，而且下级医生里，又有那个徐慎。 作为第一手术室麻醉科主任，章筑华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除了麻醉科总负责人冉豹在自己上头，第一手术室麻醉科的工作开展基本就是章筑华说了算，他基本算得上是一人之下。 况且第一手术室是冉豹一手经营的，而现在冉豹把这块地盘交予了他，大有交权之意。 事实上，冉豹近年来对临床上的事情已经很少过问，除了他上次特意带来的这个徐慎，一般是不管外面的。 至于第二、第三手术室的麻醉科负责人，论资历论学历，他们都是比不上章筑华的。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按这个趋势下去，麻醉科总负责人的位置也非他章筑华莫属。 但麻醉恢复室这个地方很特别，把宋北望这么“贸然”地放进去…… 章筑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准备给总住院医师打个电话。 正当电话快接通时，章筑华又把电话挂掉了。 自己堂堂一个区域负责人，怎么老是过问麻醉排班这种小事？ 印象中冉主任就不会过问这些事情，看来自己还差得远呢！ 话说回来，从源头上看，徐慎和宋北望都是冉主任一手带来的人，就算他俩在麻醉恢复室捅破了天…… 我章筑华才能更好地变成那个补天的女娲啊！ 章筑华这么一想，放下了专用座机，下班了。 其实麻醉科总住院医师是提前问过宋北望想要谁的，在一通电话之后，宋北望回答道：“小何啊，明天让徐慎继续跟我吧！我使起来很顺手！” 总住院医师小何放下电话，有点懵。 妈呀，还有宋北望顺手的下级医生？ 这个什么徐慎，难道是石蜡油化身？ 第二天一早，徐慎走到更衣室换衣服，正好碰见皮凯凯。 “师弟早啊。”徐慎咬着包子，和皮凯凯说道。 “师兄，你不换衣服的吗？”皮凯凯有些好奇。 “换啊，我柜子在里面那排。”徐慎抱着洗手衣，向28号柜子走去。 皮凯凯看在眼里，只觉得徐慎果然不简单。 1-30的更衣柜，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大概这也是“核心规培”的特权吧。 “走吧，师弟。”换完洗手衣，徐慎对呆在原地的皮凯凯说道。 两人一同来到走廊，撞见了吃完早餐的宋北望。 “宋老师好！”徐慎先打起招呼。 “今天你们也要加油哈！”宋北望回应着，头也不回地往更衣室走，估计是去上厕所。 走廊的灯光射在宋北望头上，多少显得他有些亮晶晶。 等宋北望走远了，徐慎问皮凯凯，“师弟，这宋老师多少岁了？” 皮凯凯立马说道：“年轻着呢，听说他28岁博士毕业，出国2年，规培1年，参加工作1年，现年32岁。” 仅仅32岁的宋北望，脑袋中央已经见不到一根头发！ 徐慎不禁肃然起敬！ 宋北望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毕竟，强者的发型就是……没有发型！ 这下，徐慎也明白了宋北望常驻麻醉门诊的原因。 试想，在病人和家属进入麻醉门诊的那一刻，如果他们看见的是宋北望，肯定会油然而生一股信任感。 看！一颗光头！ 肯定是个老大夫！保准靠谱！ 今天第一手术室合计手术63台，预计需要全麻的手术约50台左右。 散会后，麻醉科科内职工纷纷和宋北望打招呼。 “北望哥，今天我们的病人轮转速度全靠你了哈！” “宋博，今天你又要调整麻醉恢复领域了！” “宋教授，今天还用神仙水吗？” 宋北望听到这些话，变得得意洋洋，开始点名，“徐慎！李大伟！张大超！皮凯凯！我们走！” 麻醉恢复室，一个专属于麻醉科的医疗场所。 如果把全身麻醉比作一次酩酊大醉，那么麻醉恢复室就是醒酒的地方。 与手术房间一样，这里也需要一个麻醉科的本科室医生来主持工作。 第一手术室的麻醉恢复室配伍比较固定，通常都是1个麻醉科上级，加上4个规培医生和实习医生组成的下级。 今天的麻醉恢复室由宋北望全权负责，手下则是3个规培医生和1个实习医生。 徐慎一进麻醉恢复室，就先扫视了一下工作环境。 左右共8台麻醉机，连着配套监护仪都是最新款式，墙上则是安着6个中心吸引器。 麻醉抽药车、抢救车和放耗材的铁皮柜子，都在靠门的角落里。 宋北望又点了点人头，说道：“很好嘛，今天恢复室真是阳气逼人呐，哈哈、哈哈。” 除了宋北望，没人笑。 没事！来麻醉恢复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说笑，而是工作。 宋北望也就不笑了，反正没病人，也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徐慎无事可做，便打开了“喧嚣”系统，进去学习。 皮凯凯本来想和其他两个规培师兄搭搭话，但见宋北望坐着，徐慎沉默，一时也就憋住了。 于是，宋北望、徐慎、皮凯凯、李大伟和张大超，5个人就这么静坐着。 过了没多久，除了徐慎，其他四个人都玩起了手机。 八台麻醉机和监护仪虽然已经打开，但都处于待机状态，没有一点声响。 说真的，这会儿再摆出一个香火盆来，估计都有人把他们五个拜上一拜。 直到一辆平车匀速而入，上面躺着一个腹腔镜胆囊切除手术的病人。 随行的麻醉医生是一个北方猛汉，他看着麻醉恢复室的5个人，4个盯手机，1个眼神迷离，反正都是没有来交接病人的意思。 北方猛汉忍不住嚎了一嗓子，“喂！你们搁这修仙呢？” （求推荐票，收藏和月票，谢谢各位！） 第34章 诱导呼吸，这谁不会啊？ 正在浏览娱乐花边新闻的宋北望，听到有人喊，头也不抬地跟着骂了起来：“皮凯凯！你就知道看手机！” 皮凯凯身子一抖，妈个鸡的，怎么就盯着我骂！ 再一看宋北望，头还没抬起来呢。 妈的蛋，他连盯都没盯，就骂上了！ 徐慎身子已经启动了，他一个箭步窜到载着病人的平车前，接连螺纹管，调整呼吸参数，夹上血氧饱和度夹子。 整个过程也就三秒钟。 等宋北望和其他三人站过来，都只能呆立着了。 “方老师！恭喜你啊！又是第一名！今天一定能下个早班！”徐慎笑嘻嘻地说道。 “你倒是麻溜利索的。”等徐慎监护完毕，北方猛汉翻着病历，一边检查着麻醉相关的单子和签字，一边说道：“宋博，拜托你不要给我的病人整些仙儿啊水的！” “大方哥，我那又不是每个病人都用，我都完全遵守指南的嘛！”宋北望回答道。 “行吧，反正这病人，28岁男患，气管插管，腹腔镜胆囊，术中平稳无特殊，呼吸参数调现在这样就成。”北方猛汉把病历本一撂，转身走了。 然后宋北望开始说话了，“大家都注意了，病人转到麻醉恢复室之后，与手术台上一样得引起我们的重视！” 老是扯些有的没的，大家都默不作声，只听见监护仪的滴答滴答。 见没人理他，宋北望心想：要坏，我这恢复室的领导地位不保啊！ 宋北望眼珠子一转，看到了皮凯凯，决定开始提问。 “皮同学，全麻术后拔管指征是什么？”宋北望心想，这小胖子肯定不知道。 “术后睁眼，可按指令做抬头运动，自主呼吸潮气量达到标准水平，脱氧呼吸下氧饱和度可维持正常10分钟以上。”皮凯凯一点没卡壳，直溜溜地说了出来。 嗯……没毛病啊。 不行，得再问一个。 这小胖子肥头大耳的，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我不信你还能回答得上。 “病人离开麻醉恢复室之前，应该怎么评价出室标准？”宋北望仍不死心，继续问道。 “steward评分，以清醒程度、呼吸道通畅情况、肢体活动度为三个方面的指标，对病人做出评分，大于等于4分以上，就满足出室标准。”皮凯凯立马回答了出来。 “具体一点？”宋北望说道。 “清醒程度，完全清醒评2分，对刺激有反应评1分，对刺激无反应评0分” “呼吸道通畅情况，完全自主呼吸评2分，有自主呼吸评1分，没有自主呼吸评0分。” “肢体活动度，完全自主活动评2分，部分肢体能活动评1分，完全不能活动评0分。” 皮凯凯一口气说了出来，然后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徐慎 徐慎在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对皮凯凯的一种肯定。 其实这连续的提问，都是昨天徐慎在电话里给皮凯凯划的重点！ 皮凯凯心想：爸爸，我今天真的进步了！连宋北望的提问也顶住了！ 跟着徐师兄，果然没错！ 出乎意料的是，宋北望也是高兴得很，对李大伟和张大超说道：“你们看到没有，这位同学才跟我一天，进步就如此神速！昨天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就已经快要超越你们了！” 李大伟和张大超面面相觑，什么也没说，只觉得宋北望颠三倒四的，令人捉摸不透。 “是啊，跟着宋老师您，我这压力大啊”。皮凯凯说道。 宋北望笑了起来，心想我的提问教学果然没毛病，以后也得坚决执行！ 徐慎没怎么说话，他在想早上交班后麻醉科的某位职工，以及刚才北方猛汉对宋北望说的那两句话。 “宋教授，今天还用神仙水吗？” “宋博，拜托你不要给我的病人整些仙儿啊水的！” 问题来了，“神仙水”是什么？ 怎么其他麻醉医生都是调侃和……有点怕怕的样子？ 正细细思考时，躺在平车上的病人动了一下。 具体来说，病人的手臂向上举了一下，同时头颅也抬了一下，随后开始轻微的呛咳起来。 徐慎扫了一眼麻醉机上的屏幕，确认病人与麻醉机主导的机械呼吸存在对抗，也就是恢复了部分自主呼吸，于是将控制呼吸方式的阀门扭了过来。 这一扭，麻醉机的风箱便不会对病人产生机械通气作用，即完全由病人自主呼吸。 但全身麻醉的病人，只有在麻醉药物作用消退之后，才能安全拔出气管插管，这也是麻醉恢复室存在的意义。 既不占着手术床位而影响下一台手术的开展，也保证全麻病人术后麻醉苏醒的安全进行。 呼吸阀门扭过来之后，徐慎看到病人的呼出潮气量，即屏幕上显示病人每次呼出的气体容积只有200ml左右，且呼吸频率为9次/分。 这时，张大超上前准备主动唤醒病人，但徐慎一抬手，“别喊，如果现在强行唤醒，他很容易发生呼吸不全。” 李大伟说道：“大超，你就听徐教授的吧，人家可是冉主任带来的。” 张大超也像完全明白事儿似的，说道：“也是，我自作多情了。” 皮凯凯厌恶地看着李大伟和张大超，心想刚才我还想和你们搭话呢，还好老子没开腔！ 徐慎看都不看这俩人，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阴阳怪气。 干活就干活，话可真多啊。 宋北望呢，乐开了花！ 嘿嘿，书上都写了，一旦下属过于团结，就会对领导的位置造成威胁！ 现在这个局面！我宋某人就坐山观虎斗吧！ 这时，徐慎指着一颗连接在麻醉机机身上的蓝色软胶球囊，对皮凯凯说道：“师弟，你过来，我教你诱导全麻病人的自主呼吸。” 只见蓝色球囊正发生一膨一缩的运动，且伴随一定的节律。 “师弟，这是病人的自主呼吸，球囊膨胀缩小的节律就是他的呼吸频率。”徐慎又把手指向麻醉机屏幕，继续说道：“你看，现在他潮气量和呼吸频率都达不到拔管标准，因此我们可以先手控诱导呼吸。” 说完，徐慎用双手把球囊轻轻捏住，继续说道：“用手掌来感受球囊的膨缩，膨胀是肺部呼出气体，回缩是肺部吸入气体，当肺部吸入气体时轻捏球囊，帮助扩展他的肺泡，进一步增强呼吸运动。” 皮凯凯细细观察着，每等球囊回缩一下，徐慎就会轻轻辅助一次。 如此十来次之后，徐慎松开了双手。 再看麻醉机屏幕，潮气量升至500ml左右，呼吸频率14次/分。 “师兄，他呼吸变好了！”皮凯凯兴奋地说道，之前在麻醉恢复室时，他要么只能守着拔管完毕的病人，要么就是送病人。 但现在，皮凯凯正在逐步明白其中的道理。 而这一切，都是得益于徐慎对他的细心指导。 “嗯，现在可以取下螺纹管让病人自行呼吸空气，如果氧饱和度能持续正常10分钟，就可以拔管。”徐慎说道。 皮凯凯主动帮忙，取下了螺纹管，盯着监护仪屏幕，问道：“师兄，一会儿可以让我试试拔管吗？” 徐慎笑了笑，“当然可以，我们一起来。” 一旁的宋北望则是变得乐乐呵呵的，心想：看来徐慎连术后气管拔管也掌握了，我可以舒舒服服地看娱乐新闻喽。 李大伟和张大超则是嗤之以鼻：诱导呼吸，这谁不会啊？ 等会儿送来的病人多了，要是每个病人都这么去捏，看你怎么办？ 第35章 同步间歇指令通气 李大伟和张大超并不是麻醉科专业的，他俩都是其他专业才开始轮转的三级规培医生。 在收到去麻醉科为期两个月的轮转信息时，俩人都十分诧异，麻醉科？不就是打几针，然后在一边玩手机的科室？ 这两个月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等进入麻醉科轮转之后，李大伟和张大超才发现他俩连打几针之后玩手机的资格都没有。 起先，两人还被排在了手术房间，但因为抽药速度慢，准备耗材不全而被人嫌弃。 于是从两周之前开始，麻醉科总住院医师把他们排去了麻醉恢复室。 此后李大伟和张大超就算是常驻麻醉恢复室了，每天拔管送病人、送病人拔管，感觉挺满足。 就算出现什么问题时，眼前就有一个麻醉科上级医生，随喊随到。 他们没听说过徐慎这个名字，只在那天见识了麻醉科大主任冉豹把他拖到众人的场景，也感觉他愣头愣脑的，没什么特别。 但就在刚才，宋北望说那个实习小胖子都超过了他俩，然后徐慎又拒绝了帮忙，李大伟和张大超无形之中就感觉不舒服了。 我俩可是在麻醉恢复室呆了半个月，难道还不会拔管吗？ 真不知好歹啊！ 徐慎可不理会这些，今天被排到了麻醉恢复室，使他更加想起了那个自己亲手实施环甲膜穿刺的女病人。 “师兄，已经10分钟了，可以拔管了吗？”皮凯凯一手指着监护仪，一手去拿注射器。 “嗯，可以了，这会儿完全可以唤醒他了。”徐慎说道。 “喂！喂！醒一醒！手术做完了！”皮凯凯朝病人喊道。 只见病人突然睁开眼睛，猛烈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用手对着嘴巴里的气管导管不停地指指点点。 “别慌！我们马上把管子给你拔掉！现在你肯定有一些不舒服！”徐慎说道，随后戴上了一次性薄膜手套，把气管导管上的气囊递给了皮凯凯，“师弟，抽气，准备拔管。” 皮凯凯也戴好了薄膜手套，然后抽掉气囊，看着徐慎缓缓把气管导管从病人气道里拔了出来，然后用面罩放在病人口唇上，继续吸氧。 只见整个过程里，病人并没有出现太大的体动，且已经能够按指令睁眼、抬头和活动肢体。 “师兄，拔管成功了！”皮凯凯开心地说道，手上得薄膜手套也被他自己拍得裂开几道口子。 成功了吗？ 是的，病人的气管导管的确成功拔出了，再观察一会儿就可以转回病房。 不过，似乎哪里不太对？ 但这个病人拔管之后，意识、肌力、呼吸都达到了出室标准，转回普通病房应该是没问题的。 就好像……好像那个术后气道梗阻的女病人一样？ 徐慎一时半会儿也分析不出其中道理，他只感觉一切是有问题、有瑕疵的。 过了一会儿，连续来了三台全麻术后病人，都比较年轻。 徐慎带着皮凯凯管着两个，指导着他进行气管拔管。 另外一个病人则是由李大伟和张大超管着，两人负责一个病人，他们倒是觉得轻松极了。 当然，最轻松的还属宋北望，瘫坐在软椅上的他捧着手机刷新闻，已经从娱乐板块看到了社会杂谈。 那叫一个舒坦。 按照先前的思路，徐慎和皮凯凯负责的两个病人都成功拔管了。 李大伟和张大超那边动作很快，拔管之后病人呛咳了几声，最后也还是满足了离室条件。 轮到送病人时，徐慎主动说道：“这三个病人都还算年轻，我和师弟可以一趟送出去。” 皮凯凯听到这话，就有点愤愤不平，他打心底里就不想送李大伟和张大超负责的病人。 “师兄，那个病人又不是我们管的……”皮凯凯闷闷不乐地说。 “你既然在恢复室岗位上，就先把事情做好，然后再说其他。”徐慎语气变得严肃。 李大伟和张大超有点得意，还晓得主动送病人，算你小子知趣。 徐慎拿起传呼机喊了护工阿姨来，一起把病人送了出去。 至于手术医生和器械护士，在白天择期手术节奏太快时，是见不到他们人影的。 回来之后，又是下一波病人，一共有三个。 三个病人全部拔管完毕之后，皮凯凯又拿起呼吸囊，准备送病人。 徐慎一把拿过呼吸囊，走到李大伟和张大超跟前，笑嘻嘻地说道：“这师弟还是懂事，把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但李大伟和张大超都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徐慎继续说道：“不好意思，我忘记问了，你们应该不会送病人吧？要不我带你们送一次？” 李大伟和张大超站起身来，从徐慎手中几乎是夺过呼吸囊，“你不要以为就你会！” 然后两人也是喊了护工阿姨，把三台病人送了出去。 就这样一直到午饭后，麻醉恢复室变得忙碌，因为此时各种时间长短的手术病人都被送了出来。 “来啊，接客了！” “快点，病人都要跳起来了！” “拿注射器来！快啊！” “快把这个病人送了！里面又要出来了！” “签字啊！喊房间里的出来补签字！” 一时间，八台麻醉机和配套的监护仪交替作响，除了四处晃悠的宋北望，其余四人都很忙。 甚至于各自负责的病人也不分你我了，哪里有情况就往哪里上。 这时，李大伟和张大超对于外出送病人又积极起来。 毕竟出去最多管两个病人，而且都是拔了管的，反倒比呆在恢复室轻松。 更主要是，他俩就想看看徐慎拿8台嗷嗷待拔的插管病人怎么办。 如果还是一个一个地捏球囊，不知道得累成啥狗样。 正当李大伟和张大超在送病人的路上一顿畅想时，章筑华主任走进了麻醉恢复室。 只见躺在平车上的8个病人，5个已经拔管，剩下3个还处于气管插管状态。 再一看，只有徐慎和皮凯凯，不见其他三个人。 章筑华眉头一皱，走近了些，扫视了一遍8台麻醉机上的呼吸参数，问道：“谁调的simv？” 皮凯凯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徐慎说道：“是宋老师下的指令，然后我调的。” “那你明白simv是怎么一回事吗？”章筑华问道，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所以特地跑来看一看。 “宋老师告诉我了，simv就是同步间歇指令通气的意思。”徐慎笑了笑，淡定地说道。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36章 神仙水·麻醉恢复专用 “有什么作用？”章筑华追问道。 “宋老师说，simv就是一种帮病人打下手的呼吸模式，病人自己不能喘气时，simv就用力几下，反过来病人自己能喘气时，simv就可以偷懒了。”徐慎回答道。 皮凯凯忍住了心中的疑惑，没张嘴说话。 因为宋北望早就跑出去瞎晃悠了。 但对于徐慎自己来说，从一进入麻醉恢复室开始，他心中昨天那种强烈的割裂感又来了。 病人始终是一个整体，如果只关注某一方面…… 就像徐慎在“喧嚣”系统里反复练习的“气道管理”和“术前访视”模块，似乎只有将两者融会贯通，才能更进一步？ 在搞清楚这种感觉之前，他不想牵扯太多其他事情，尽量少说多做。 章筑华将徐慎从遐想拉回现实，他问道：“那你们宋老师呢？” “章主任，你找我？”出去晃悠归来的宋北望，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这个simv模式，你调的？”章筑华把疑问直接抛向了宋北望。 “章主任，呼吸机simv是呼吸机的一种呼吸模式，是同步间歇指令性通气的简称，是指在呼吸机辅助呼吸……”不知怎么的，宋北望开启了背书模式。 “好了好了。”章筑华挥了挥手，转身离开，“注意医疗安全就行。” 看到章筑华走远，宋北望转过脸来，向徐慎和皮凯凯吐舌头，“嘿嘿，章主任总算走了。” 徐慎和皮凯凯莫名想笑。 到了下午时分，送到麻醉恢复室的病人越来越少。 宋北望反倒不出去晃悠了，不看手机，不扯闲话，甚至亲力亲为地与骨科手术房间里出来的麻醉医生交接着病人。 事出反常必作妖，徐慎在一旁观察着，想看看这个突然热情澎湃的宋北望又准备搞些什么。 宋北望翻阅着一个病历本，这是一个接受了脊柱手术的42岁男患。 具体来说，他的脊柱手术位置在第三、四、五腰椎，采取了微创做法，创伤小但手术时间相对长一些。 一般这种手术时间长的病人，其接受全身麻醉的时间就更长，因此有时术后会苏醒得更慢。 但这个男病人身体条件还可以，因此已经恢复了一些自主呼吸，70kg的体重，潮气量约300ml左右。 宋北望合上病历本，先是摇头晃脑，然后又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神态，最后说道：“徐慎，你去拿1支右美托咪定、1支丙泊酚和1支芬太尼过来。” 徐慎闻言，走到角落的麻醉抽药车那里，把宋北望需要的药品拿了过来。 “李大伟，你去拿一瓶100ml的生理盐水。” “张大超，你去拿1支5ml的注射器和1支20ml的注射器。” “皮凯凯，等会儿你按照我的指令，准备抽药。” 宋北望把所有人都使唤了一遍，满脸得意，甚是神色飞扬。 “把这瓶100ml的生理盐水抽出23ml，然后把刚才的药都打进去。”宋北望下达了命令，甚至开始指导皮凯凯抽药，“抽水时，你先拿5ml的注射器抽3ml，再拿20ml的抽20ml出来，这样就不会出错了。” 右美托咪定1支2ml，芬太尼1支1ml，丙泊酚1支20ml 一番抽吸动作之后，皮凯凯手里的生理盐水变成了一瓶稍淡的白色液体。 右美托咪定无色无味，是一种中枢性镇静药。 丙泊酚白色无味，是一种经典的镇静催眠药。 芬太尼无色无味，是一种阿片类镇痛药。 三种药物混合之后，互相之间不会发生特殊的化学反应。 宋北望这是什么意思？ 徐慎突然想起，这恐怕就是宋北望的“神仙水”吧！ “像这种手术时间较长的病人，其实并不是一定要使用常规流程来进行气管拔管，也可以……”宋北望侃侃而谈，瞟着其他四人，看有没有人露出期待的目光。 但没有人表现出期待的样子，宋北望则是无所谓，继续说道：“也可以实施镇静拔管，镇静拔管你们肯定没有听过吧。” 说完，宋北望朝皮凯凯一伸手。 皮凯凯赶紧把手里的药瓶递了过去。 “这是我的独门配伍方法，希望你们不要外传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宋北望手中拿着一支10ml的注射器，然后抽取了一管满满当当的白色液体。 随后，这10ml白色液体，宋北望全都注射进了脊柱男病人输液通道的莫非氏滴管。 看着白色液体在静脉管道里不断前行，直至脊柱男病人的体内，宋北望欣慰地说道：“主要是我这个配伍方法非常精妙，一般人是无法掌握的，强行使用起来也很危险。” “哪里危险？”作为一个直爽小胖子，皮凯凯忍不住问道。 “皮同学，那我就要问问你了，刚才那支药到底是什么药物？”宋北望的语气非常沉稳，仿佛与真理为伍。 “都是让人睡觉的药嘛。”皮凯凯回答道。 “睡觉！？你一个麻醉专业的医学生，居然说出“让人睡觉的药”这种话来？”宋北望怒不可遏，好像有人冒犯了他的专业领域。 皮凯凯已经习惯了，说道：“不好意思啊，宋老师，就麻烦您给我们解答疑惑吧。” “看你态度还算端正，我就大方告诉你吧。”宋北望举起手中的白色液体，说道：“将这三种药物混合到此浓度下，可以使病人处于深度睡眠状态而不影响呼吸功能，也就是说……” 照例，宋北望看了一眼四周，寻找那种渴望知识的眼神。 不过仍旧是没有。 皮凯凯自然不用说，眼神呆呆的。 李大伟和张大超的眼神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连徐慎都是静静地看着，毫无波澜。 看来这帮小子还不明白我宋某人要干什么。 “也就是说，可以实施镇静拔管，以此提高病人在麻醉恢复期的舒适度。”宋北望说完之后，已经准备好了接受鲜花与掌声。 但是没人反应呢。 宋北望心中一阵嗤笑：他们的麻醉境界毕竟太低，估计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镇静拔管吧？ 再看输液通道，那管10ml的淡白色液体已经完全进入了脊柱男病人的体内。 徐慎的内心正在翻涌。 镇静拔管，这项技术的确存在，指对处于较深镇静状态下病人的进行气管拔管操作，以此避免正常拔管流程时的呛咳反射。 但镇静拔管并非人人都能做，如果临床经验不足，则非常容易酿成医疗事故。 再看宋北望，除了发型，其他方面怎么看怎么不像经验丰富的样子。 徐慎正想着呢，宋北望就要准备下手了。 突然，徐慎想起了一件事，他向宋北望建议道：“宋老师，这种手术时间较长的病人，还是应该多吸吸痰吧？” 宋北望想了想，接受了徐慎的建议，“嗯，可以再吸一吸。” 吸痰之后，见男病人潮气量已经达到500ml左右，宋北望抽瘪导管气囊，把气管插管拔了出来。 “等这个病人慢慢醒来之后，他的恢复体验绝对比你们之前管理的那些病人好得多。”宋北望十分自信，把管一拔就坐回了椅子上，继续看手机。 以昨天置入喉罩的动作来看，宋北望的临床是很僵硬的。 但这个脊柱男病人，真就慢慢地顺利醒了过来，没有呛咳，也没有肢体躁动。 再过一段时间之后，确认一切无异常，李大伟把男病人顺利送回了病房。 之后接连几个病人，宋北望都这么干了，“神仙水”用得他简直春风满面。 现在轮到徐慎匪夷所思了，想起宋北望之前的种种表现，难道是有意藏锋？ 大智若愚？ 宋北望调制的“神仙水”，也许真有独到之处？ 博士始终是博士，真他妈深不可测呐。 （求推荐票！月票！收藏！谢i谢大家！） 第37章 叠满buff的女病人 下午6点，正是夜班来交接之时。 今天的择期手术不算多，麻醉恢复室正在接收最后一个全麻病人。 “25岁女患，甲状腺肿瘤，患侧全切，对侧次全切，术中无特殊。”由于是最后一台择期，魏强亲自把病人送到麻醉恢复室，算是圆满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说完，魏强又补上一句：“刘明威做的，速度很快。” “好的强哥，你放心下班吧！今天我们恢复室可是要血战到底的！”也许是今天把“神仙水”用得出神入化的，宋北望很有激情。 魏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宋北望，妈的神了，宋大博士喊我“强哥”？ 看着宋北望激情满满的样子，除了徐慎，其他三人都是一脸苦瓜相。 李大伟、张大超和皮凯凯同时想到：你就是下午这会儿来舞弄了几次神仙水，当然不累！ 我们可是跑了一整天啊！ 今天连下午饭都还没吃上呢，神他妈血战到底。 不过，对于别人的嘲讽语言和微表情，宋北望基本上是屏蔽状态。 这是宋博士的特点之一，也算一个令人苦笑不得的优点。 于是，宋北望依然高高兴兴地抽起了“神仙水”，再往25岁女病人的输液通道里满上了一管，共10ml。 徐慎想了想这个女病人，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25岁女患。 甲状腺肿瘤，主刀刘明威。 最后一台择期。 魏强经手的麻醉。 徐慎感觉到一丝丝诡异的气息，于是对皮凯凯说道：“师弟，你去看看，外面是不是有5个家属？” 皮凯凯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地回来，“师兄，你怎么知道外面有5个家属？” “1个年轻4个老？” “是啊！” 徐慎开始拼命回忆七月的最后一个夜班。 甲状腺术毕，转入恢复室，拔管成功，送女病人回病房，路上嘴唇变紫，突发气道梗阻，三凹征，环甲膜穿刺，转归icu…… 当晚发生之事，正一幕幕地浮上徐慎的心头。 而宋北望呢，正美滋滋地抽掉气囊，拔除了气管导管。 徐慎的思考仍未停止，他走到麻醉恢复室的电脑，登录了医生工作站，她找到了那个去icu女病人的出院电子病历，从头看起。 虽然病历不可全信，但总有参考的价值。 可经过一遍迅速的浏览之后后，徐慎发现真没什么特殊的啊。 这时，一道兴高采烈的声音打破了徐慎的思考，是宋北望正在呼唤护工阿姨送病人。 “阿姨！麻醉恢复室送病人！”宋北望拿着传呼机，一脸开心。 下班喽！“神仙水”真好用！ 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呢！ 麻醉恢复室的临床工作，不过如此！ 徐慎赶紧走到女病人的平车旁，观察她的神色，“醒了吗？你感觉怎么样？” 或许是“神仙水”的作用，女病人的意识处于一个良好的镇静状态。 她睁开了眼睛，却不说话，只是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而脖子，依旧是包着纱布，贴着敷料，带着塑料引流瓶的脖子。 好熟悉的动作和脖子…… 等等，上一个25岁女病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这时，护工阿姨也走到了恢复室，习惯性问道：“老师们，送这个病人吗？” 徐慎一看就愣住了。 只见护工阿姨不高不矮，精瘦身材，双眼极其有神。 这不是那个“训练有素”嘛！ 徐慎再一翻手术交接单，器械护士那栏写着：秦竹。 再论送病人顺序，这个女病人也该徐慎和皮凯凯负责送回病房。 妈蛋，这buff都叠满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现在的情形与那一夜唯一不同的就是，宋北望的“神仙水”。 神仙水的成分里，丙泊酚和芬太尼都存在抑制人体呼吸功能的作用，右美托咪定主导作用是中枢性镇静，模拟“自然睡眠”的状态。 但全身麻醉药物之间有一个特点，就是存在协同作用。 这样的协同作用，好处是综合使用之下可降低药物整体的使用剂量，但劣处在于混杂因素多，有时会对临床判断造成干扰。 宋北望大手一挥，对“训练有素”说道：“是啊，只剩这个病人了！走吧，把她送回病房！” “训练有素”立即踩下平车的制动，将病人身上的被子重新整理盖好，双手扶住车头，依旧训练有素地问道：“哪个老师和我一起去送呢？” “等等，这个病人我要再检查一下。”徐慎说道。 宋北望愣住了，脸色突然变得很差。 再检查一下？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在质疑我的镇静拔管技术吗？！ 李大伟和张大超先是疑惑，徐慎要干什么？这个病人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接着，他俩看到了宋北望脸上那道将要燃起的怒火，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徐慎啊徐慎，你小子把宋博士惹到了，等会儿有好戏看喽。 护工阿姨也觉出苗头不对，于是把平车制动重新踩紧，然后退到一旁，静静等着一个最终结果。 的确，护工阿姨见过不少这种医生之间的冲突，可她的工作毕竟只是打扫卫生、运送平车等体力活。 哪怕再训练有素，但这种事情已超出了她的业务范围。 总不能让她一个护工阿姨去劝两个临床医生别吵架吧？ 皮凯凯不明白也不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了徐慎身旁。 在医院里，在岗位上，对于徐慎，皮凯凯有着近乎无条件的信任。 此时此刻，皮凯凯也已经决定了，随时听候徐慎的调遣。 只见徐慎拿起了病历，作势要掀开平车上女病人的被子，宋北望简直怒火难平！ 徐慎，我宋某人承认你临床水平很滑溜！ 我也承认你长得有点小帅！ 我还承认你做事很镇定！ 我甚至承认你具备相当的科研潜力！ 虽然你是我的目标研究生模板，你也满足了我的三大条件！ 但是，我宋某人也不是吃素的，我可是被蓬莱医院麻醉科总负责人冉豹看中的男人啊！ 冉主任他老人家千里迢迢地把我从东南拽到这里来，年轻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下一届大主任之位，我大有希望啊！ 更何况，我可是具有海外留学经历的神经外科学博士！ 你知道这博士有多难读吗？ 或许你看看我头发就知道了……都没有头发了！ 尽管昨天你的“中式装备”玩得溜！ 但今天我的“镇静拔管”也很棒啊！ 我如此欣赏你，你却来质疑我？ 不行，绝对不行！ 宋北望一把拽住徐慎，恶狠狠地说道：“你想干什么？我的镇静拔管哪里不对？” “宋老师，就是因为你用了独家配方，才把镇静拔管做得这么好，使这个女病人状态这么棒，所以我……”徐慎满脸笑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嘿嘿，所以我想留点资料和照片什么的，写一篇关于镇静拔管的病例报告啊。” 宋北望一怔，只稍微一想，就把手撒了。 什么？病例报告？关于镇静拔管的？ 关键是！他说了是因为我的独家配方！ 简直是好！好！好！ 查吧！随便查！ （谢谢各位的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38章 等等，她的左手怎么这么黄？（求推荐，求收藏~~） 徐慎说要写病例报告的这番话，确实戳到了宋北望的心坎上。 原本，如果从各类文献的科研程度和参考价值上看，无论中文或者外文，病例报告都是属于最低档次的文献种类。 因为病例报告来源于单体病例，不可避免地具备着偶然性，甚至是特殊性，所以从医疗行业的普世意义来讲，其参考价值是不够充分的。 对于身为博士的宋北望来说，若在平时，一篇小小的病例报告他是断然瞧不上的。 但徐慎说是要写镇静拔管的病例报告，而且是因为使用了宋北望的独家配方，这就很难让宋博士拒绝了。 如果徐慎真的写了出来，宋北望是一百个愿意帮忙修改，而且要投就投好一点的期刊杂志，虽不说sci，但也得是北图核心。 那宋北望为什么不自己写呢？ 因为褒奖的意义在于别人来褒。 经得宋北望同意，徐慎把脸一沉，开始检查25岁女病人了。 “师弟，等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记什么。”见皮凯凯早已站到自己身旁，徐慎当下就明白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宋北望看着徐慎，不禁一脸乐呵：让实习同学帮忙记东西，这就知道团队合作了，果然潜力无限啊！ 看着看着，宋北望脑袋里都已经在想病例报告的题目和结构了。 李大伟和张大超不明白徐慎到底想干嘛，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徐慎嘴上说的写什么病例报告，纯属放屁。 这话也就宋北望听得进去，连皮凯凯也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徐慎，他心里明白，徐慎嘴上说让他记东西，但其实是让他注意配合，执行命令。 护工阿姨彻底站到一边，看着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徐慎翻着病历，表面陷入了沉默。 但徐慎的内心，开始了自我对话。 “25岁女患，气管插管全身麻醉，甲状腺患侧全切加对侧次全切。” “麻醉诱导至停药：16:00-18:00，手术开始至完成：16:20-17:50。” “麻醉诱导与维持药物……常规。” “术中生命体征……平稳。” “手术耗材……普通。” 徐慎合上病历，放在了一旁。 此时，徐慎依旧沉默，宋北望仍陷入无言的憧憬之中，李张二人纯看热闹，护工阿姨尖着耳朵但已经看起了手机，皮凯凯全身都绷紧了。 整间麻醉恢复室，只剩下接连25岁女病人的监护仪声音，以及地上呼呼作响的吸引桶。 滴答、滴答、滴答……监护仪发出的声音很平稳，也很响亮。 再看监护仪屏幕上的数字：脉率71次/分，氧饱和度98%。 一切真的都很正常。 但徐慎还是准备把女病人的被子掀开，决定再筛查一次全麻拔管后的危险因素。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慎哥！原来你今天在这里啊！中午吃饭那会儿我发信息给你，你也不回我！” 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洗手衣的年轻护士，一张圆嘟嘟的小脸，微微挺拔的鼻子，见徐慎没回答，圆圆的黑眼珠一转，继续问道：“怎么样？今天你在麻醉恢复室学到什么了吗？” 宋北望一看，嘿，徐慎这小子难不成还会把妹？这一点还真是随我！ 皮凯凯一眼就认出，这是和徐慎师兄一起在帝豪海鲜吃饭的姐姐，不禁心想：难道她就是给徐慎师兄带爱心午餐的秦竹？那我以后得管她叫嫂子了。 不对，干脆叫师娘吧！ 李大伟和张大超，这俩人看到秦竹进来，眼睛简直就没眨过一次，原来手术室里真有这么可爱的妹子啊！徐慎怎么看也是平平无奇……算他有点小帅吧，但怎么和这妹子好上的？ 先不管怎么好上的了，徐慎这兄弟值得一交啊！嘿嘿！ 护工阿姨似乎和秦竹很熟，朝她点了点头。 其实徐慎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秦竹来了。 他对秦竹的声音已经很熟悉了。 但徐慎还是把目光暂时从女病人身上挪开了，看到秦竹那张熟悉又可爱的小脸之后，随即批评道：“你怎么不戴口罩呢？麻醉恢复室也是手术室的一部分！” “干嘛凶我……我还到处找你来着……”秦竹一阵嘟嘟囔囔的，随后把双手伸到脑后系着口罩，像一只生气的小河豚。 “我是怕你吸到不干净的东西，行了吧？”徐慎无奈地说道。 “嘿嘿，这还差不多。”秦竹开心地笑出声来，走到徐慎跟前，看到平车上闭着眼睛的女病人，问道：“这不是我房间的最后一台病人吗？要把她送出去了吗？你去送吗？” “正好我问问她术中的情况。”徐慎没回答秦竹的问题，反问道：“这台手术是魏强麻的吧？推药时间你知道吗？” “是魏老师在，时间差不多4点吧，因为那会儿我去器械库准备东西，手术器械的扫描出库时间3点50，等我再把器械推回房间时，病人已经麻好了。”秦竹回答道。 “这台手术是刘明威做的？”徐慎继续追问道。 “嗯，是他做的，感觉速度还挺快的。” “那他今天应该心情不错？他几点下台的？”徐慎突然这么一问，给秦竹楞了一下。 因为徐慎想起了从“喧嚣”系统里，自己曾经看到的手术台上的刘明威。 【临床：b段 体力：b段 衍生技-张弛有度：心情愉悦，甲状腺手术操作速度大幅提升】 加上刚才在麻醉单上看到的“手术时间16:20-17:50”，这台25岁女病人的手术时间确实不长。 不过有可能是魏强为了方便记录数据，才特地将时间记成了整数，这在临床上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所以，徐慎还是想确认一下麻醉和手术时间是否与真实情况存在太大偏差。 “反正就……有说有笑的吧，刘老师应该是接近6点下台的，因为我记得他下台时说了一句‘都要6点了，真想回家陪女儿啊’之类的话。”愣完之后，秦竹还是慢慢地回忆了出来。 “刘明威下台之后，台上还有其他操作吗？”徐慎追问道。 “没有了，像缝皮、接引流瓶和贴敷料这些收尾的事情，他今天全干了。”秦竹说着，好奇徐慎怎么问起了这些。 也就是说，魏强记录在麻醉单上的麻醉和手术时间与真实情况虽有偏差，但不大。 确认时间问题之后，徐慎就不说话了，直接掀开了女病人的被子。 临走之前，还是再筛查一下吧。 首先是手术切口，敷料上无血迹，引流瓶内无鲜血，这一点和上次那个女病人相同。 其次是意识状态，轻度嗜睡状态，轻微刺激即可立马唤醒，就算加上宋北望的“神仙水”，镇静镇痛药物的残余量应该不多。 再是呼吸状况，能在非吸氧条件下自主呼吸，并维持饱和度98%，已经达到出室标准了。 最后是肌力情况，女病人可按指令抬头，也能抬手，甚至抬脚也没问题…… 等等，她的左手…… 怎么这么黄？ 第39章 老公，有烟吗？（求推荐，求收藏~） 再仔细一看，这手也太不像年轻女人的手了。 年轻女人的手，虽不说个个都是白嫩软糯、青葱玉指的，但起码不应该像女病人这种……焦黄焦黄的吧？ 徐慎把手套一戴，捧起平车上女病人的手，反复观看起来。 宋北望有些慌张，我选的目标研究生模板，原来是个恋手癖？ 皮凯凯心里一阵犯迷糊，师兄，这可是甲状腺病人啊，她手没病啊！ 李大伟和张大超一瞅徐慎沉迷的样子，不禁感到好笑，放着身边妹子的手不牵，怎么研究上了病人？这兄弟傻了吧！ 秦竹心里担心得很，小慎哥，你怎么了？抓病人干嘛？ 护工阿姨继续尖着耳朵，只顾看自己手机。 徐慎对这手是越看越熟悉，只觉得这手是很常见的，但是…… 但是就是放在这个只有25岁的年轻女病人身上，一看就很不搭。 好比是新车配旧胎，猛男穿粉红，教堂插烟囱。 但这些比喻似乎也不够准确。 因为有的新车就是恋旧胎，有的猛男就是爱粉红。 不过，这个教堂插烟囱…… 烟囱…… 猛然，徐慎想起上一个女病人在转去icu路上时，她对她老公说的一句话：“老公，有烟吗？” 难道…… 此刻，徐慎正戴着口罩，年轻女病人的手有点远，闻不到气味。 于是，徐慎突然把她的手捧到了自己鼻子跟前，猛吸一口！ 一股烟味儿！ 这个年轻女病人的手之所以会变得焦黄焦黄的，原来都是被烟熏出来的！ 再查一查病历，之前那些甲状腺病人术后突发气道梗阻的原因，也许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虽然徐慎还是沉默着，但其他人都看到了。 徐慎这小子在闻完这个年轻女病人的手之后，突然眼前一亮！ 所谓眼前一亮，从医学上讲，就是瞳孔变大的现象。 瞳孔变大，是因为人体虹膜的瞳孔开大肌处于收缩状态。 而瞳孔开大肌的收缩，常在光线变暗或者交感神经兴奋时发生。 此刻，麻醉恢复室的光线很稳定，并没有变暗。 换句话说，徐慎兴奋了！ 宋北望一看，徐慎搁这儿公然连吸带亮的，不禁暗暗称奇！ 好小子，在我的目标研究生模板里，截止现在，我宋某人愿称你为玩得最变态的那个！ 皮凯凯虽然看不懂徐慎的这番操作，但他坚信徐慎肯定知道了什么！ 不然，他干嘛那么兴奋！ 李大伟和张大超都惊了，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么轻易就做了我们想都没想到的事情！ 秦竹想知道徐慎到底怎么了，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年轻女病人突然挣脱徐慎，抬起左手，往自己脖子指了指，然后闭上了眼睛。 滴答、滴答、滴答…… 监护仪的声音尚未变弱，但是女病人的嘴唇已悄然蒙上一层淡淡的紫色。 徐慎已经戴上了麻醉机抽屉里的听诊器，迅速听了一下女病人的肺部。 一片沉闷，像一台蓄满碎屑的发动机。 随后，徐慎发出一声低吼，“口咽通气道，吸痰管，快！” 宋北望还没反应过来，口咽通气道？吸痰管？ 李大伟和张大超还是看热闹的态度：不就吸个痰嘛，至于整得这么锣鼓喧天、红旗招展的？ 皮凯凯立马明白，又是那种紧急情况！ 上次在转运途中，这次在麻醉恢复室。 这一次，皮凯凯反应迅速，他几步跨到角落的铁皮柜子跟前，抓起口咽通气道和吸痰管就递到了徐慎手中。 徐慎将女病人的头部摆正，把口咽通气道置入了她的口腔当中。 口咽通气道是一种紧急使用的气道辅助工具，身形小巧，塑料制品，其头端的弯曲程度与人体口腔结构相吻合，整体看上去就是一根具有特殊造型的空心管道。 与喉罩相比，口咽通气道不能在声门上方形成密闭空间，但在置入口腔之后，它可以将舌体挤到口腔上方，再以自身的空心管道形成呼吸通路。 因此，口咽通气道十分适合存在自主呼吸，但可能呼吸道受阻的病人。 “最大吸力！”徐慎头也不回，依旧是那种压低声音的吼声。 秦竹立马把墙上的中心吸力开到最大，然后又把地上的吸引桶与吸引管重新连接了一次，最后将吸引管递到了徐慎手中。 徐慎将吸引管与吸痰管相连接，然后以左手捏住吸痰管前端，试探着把吸痰管放入口咽通气道里面。 徐慎的右手则是把持着吸痰管尾端，用大拇指间断按压着尾端的封闭口，以此控制吸痰管的吸力大小。 在徐慎双手的配合之下，女病人口腔不断传来呼呼啦啦的声音。 那种声音，就像是把一根细吸管插入八宝粥，再猛吸一口！ 只见吸痰管内，一段黄色的痰液猛地升起，而且后续还有！ 这粥，源源不断！ 但在反复多次按压封闭口之后，吸痰管内的黄痰上升速度变慢了，那种猛吸八宝粥的声响也变得十分微弱。 这是因为八宝粥太稠……不对，是黄痰太稠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把手术室的中心吸力开大最大，也无济于事！ 这时，徐慎下达了指令，“吸痰水。” 还是皮凯凯！他非常利索地拿到了吸痰水，立马拧开盖子并端在了徐慎跟前。 徐慎把堵着黄痰的吸痰管置入吸痰水内，经过几次按压，只听“刷刷”几下，吸痰管又通畅了起来。 再度伸入口咽通气道之前，徐慎说道：“皮师弟，抬病人下颌。” 皮凯凯身体先是忍不住来一道激灵。 师兄叫我上手抢救病人了！他竟如此信任我！ 激灵之后，皮凯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随后走到徐慎身旁，上身半躬，双腿微屈，以双手抬起了女病人的下颌。 皮凯凯的双手同时保持“ce”手法，这一动作十分标准， 他边抬边想，这抬下颌也是师兄教我的！皮凯凯啊皮凯凯，你可要跟着师兄继续加油！ “站远一点，头太近了。”徐慎一时凝神，想着下一步行动。 皮凯凯闻言，立即蹲了下来，只伸出双手维持着抬下颌的动作。 就是这几秒钟，徐慎想明白了思路。 置入口咽通气道，使舌体无法阻挡通气！ 抬下颌，意味着进一步打开女病人的气道，以此暴露声门！ 没错，就是这样的步骤！ 于是，徐慎再次把吸痰管伸入了口咽通气道，依旧间断按压封闭口。 这一次，黄痰变少了许多。 再听监护仪的声音，已经低沉了一些，而屏幕上数字显示：脉率90次/分，氧饱和度93%。 但徐慎的双手并没有要停的意思，而是继续把吸痰管向下探着。 看样子，徐慎甚至有将吸痰管伸进病人气道的打算。 这时，宋北望反应过来了，徐慎这是想通过口咽通气道里把吸痰管伸进声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要知道，口咽通气道本身就是一截弯曲的硬质塑料管道，而吸痰管则是一根塑料软管。 因此，一般情况下，吸痰管在口咽通气道中的行进距离有限。 更何况，作为一处非常敏感的结构，声门在遭遇外界刺激时会发生一种自我保护作用下的闭合反射。 徐慎这么搞，到底想干什么？ 吸痰不像吸痰，这么直接往里一伸，反倒可能会使病人发生剧烈呛咳。 那我苦心经营的镇静拔管，岂不是白干一场？ 第40章 好的呢，徐院长（求推荐，求收藏～） “等等！再这么搞下去，你只会把病人搞得呛起来！”宋北望一步上前，准备制止徐慎的操作。 但徐慎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用一双冷冽的眼神直视着宋北望，“躲开，不然弄你一身。” 宋北望感觉自己受到了呵斥，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下来。 他妈的，徐慎还只是个研究生模板，怎么比我这个导师还凶？ “阿姨，床头摇高。”徐慎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护工阿姨像是等候多时了，听到指令后闪电般冲了过来，一手摇起了平车尾端底下的金属把手。 护工阿姨摇着把手，其速度之快，就像在发动一辆手扶拖拉机！ “阿姨！可以了！”徐慎终于也忍不住吼了一声。 这护工阿姨也太猛了，再不让她停手，平车上的年轻女病人怕是要被摇飞出去。 护工阿姨闻声即停，一口大气也不喘，又重新尖着耳朵退到了一边，继续以逸待劳。 在摇过金属把手之后，此时年轻女病人的上半身此时处于抬高状态。 但她仍旧闭着双眼，而口唇颜色还是一层淡淡的紫色，若不仔细观察，的确很难发现。 皮凯凯也跟着调整了姿势，把全蹲改为半蹲。 肥肥的身子半蹲着，这很难受，但皮凯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打好师兄的下手！ 李大伟和张大超看不懂了，吸痰也不是这么吸的啊。 秦竹一直站在徐慎身后，只感觉他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凶凶的。 不过，在徐慎凶凶的感觉下，更多的是一份可靠。 此时再看监护仪，只见屏幕上显示着：脉率102次/分，氧饱和度90%。 宋北望想着，氧饱和度90%，其实还可以啊，持续观察不就得了？ 但徐慎明白，如果再不处理，那么眼前这个女病人很有可能会重蹈那夜的覆辙。 于是，沿着弯曲的口咽通气道，徐慎开始下探吸痰管了。 女病人的声门，就在口咽通气道的下方。 但相对整个人体，声门的确是一处小巧的结构。 况且女病人尚有自主呼吸，声门处于一张一合的状态。 对于寻常医生来说，使用吸痰管钻过口咽通气道来抵达声门，这绝非易事。 但徐慎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喧嚣”系统里，做过了多少次“气道管理”模块的拟真训练。 每一次训练，徐慎都是当成最后一次。 只为此刻，只为将来！ 在徐慎手里，吸痰管如同一条灵蛇，游过了口咽通气道，穿过了女病人一张一合的声门，最后直接进入气道。 正常情况下，人体的气道存在一种奇妙的自我保护机制，也是一种反射性防御动作，称为呛咳反射。 一个人要是水喝得太急，饭吃得太快，花生米吞得太猛，就很容易诱发呛咳反射。 诸如以上异物，一旦进入气道，人体的第一表现便是剧烈呛咳。 正如那句话，咳嗽和想刀一个人时的眼神是一样的藏不住！ 对于这个女病人来说，此时吸痰管就是异物。 徐慎轻轻滑动着双手，感受着正在触碰女病人气管的吸痰管。 那种管端一下一下地颠在气管软骨上的感觉，像是女人的舌尖在舔舐着男人的肋骨。 在这种刺激下，气道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射！……开始呛咳反射！ 只听“呕”一声，女病人口腔中飙出、涌出大量黄痰！ 皮凯凯的两只手瞬间被黄痰盖住乐，他人也懵了。 师兄，他妈的还是你牛逼！ 但是师兄，你好歹让我戴双手套啊！ 见目的达成，徐慎一下子抽出吸痰管，准备喊皮凯凯，但见他已经有点懵了，于是说道：“你先洗手去！” 皮凯凯得令，撒手就冲到了洗手池，这顿猛洗猛搓啊！ 徐慎索性把女病人扶了起来，对李大伟和张大超说道：“稳住她，快！” 李张二人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俩只想看热闹，但此时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得不听命于徐慎！ 他妈的，这兄弟太能搞事情了！ 徐慎则是弓起手掌，由下至上，拍着女病人的后背。 数十回合之后，女病人呼吸声逐渐明朗，徐慎又戴起听诊器，在背部确认了肺部呼吸音。 不再沉闷，而是清晰明朗。 滴答、滴答、滴答……监护仪的声音也变得高昂。 徐慎将女病人缓缓放平，待她恢复平静之后，再看监护仪：脉率69次/分，氧饱和度99%。 至于嘴唇上那层淡淡的紫色，已消失殆尽。 “没事了，都好了。”徐慎平淡地说着，脱掉了手套，然后走到洗手池，对所有人说道：“你们先看着病人，我要出去一趟，等我回来。” “好的，师兄，你要去哪里？我能和你一起去不？”皮凯凯把一双手都洗得发白发胀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跟徐慎一起，哪怕再来其他意外事件。 徐慎搓着洗手液泡泡，说道：“刚才你表现很好，现在这里需要你。” “好的师兄。”皮凯凯受到徐慎的表扬，十分得意，“那我现在需要干什么？” “当然是把女病人擦干净啊，就这么一身痰出去，我们不嫌家属也嫌啊。”徐慎冲洗着手上的泡泡，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她这堆痰，还真是臭啊。” 既然师兄这么相信我，妈的，再臭我也擦！ 于是，徐慎留下还在回味过程的众人，独自离开麻醉恢复室，在手术室门口穿上了外出的白大褂。 “小慎哥，你去哪里啊？”没想到秦竹跟来了。 “小竹，你来干什么？”徐慎好奇道。 “麻醉恢复室臭烘烘的，我也不想和他们几个呆在一起。”秦竹一边说着，一边也换上了白大褂。 “我手上也还臭着呢，不信你闻闻？”说着，徐慎就把手伸到了秦竹眼前。 “哎呀不要不要，太恶心了。”秦竹赶紧躲到一旁，然后笑道：“我又不像你那么变态，喜欢闻人家的手。” “闻手就变态了？看来你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啊。”徐慎准备按下手术室的电动门，问道：“我都那么变态了，你还敢跟我一起吗？” “怎么不敢？”秦竹指了指身上的白大褂，“我这不是准备好了吗？说吧，我们去哪里？” “当然是icu啊，我得去查查病历。”接着，徐慎故意说道，“等会儿为了方便，你就叫我老师吧，不然我不带你去了。” 秦竹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好的呢，徐院长。” 第41章 小妹子，醋劲很大！（求推荐，求收藏～） 徐慎和秦竹走出手术室，外面果然坐着由1少4老组成的5个家属。 看到出来了两件白大褂，虽不知道他们哪个科的医生，但家属们还是围了上来，试着向徐慎和秦竹询问那个25岁年轻女病人的情况。 “她目前整体情况还可以，但还需要再观察一些时间。”徐慎回答道，然后带着秦竹离开了。 icu与手术室在同一楼层，徐慎和秦竹很快就来到了icu的门口。 按响门铃后，里面的值班护士通过摄像头看见是两件白大褂，也就把电子锁打开了。 虽然没有听说有病人要转进icu的消息，但其他科室的医生来icu访视病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徐慎和秦竹照例脱下了手术室的外出鞋套，再重新更换了icu的专用鞋套，然后径直走向护士站。 “老师，你们哪个科的？”icu值班护士见领头的徐慎气势有点凶凶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心下一想，还是先叫老师为妙。 “哦，麻醉科的，来查几个病人的资料。”徐慎淡淡地回答着，然后走进护士站，坐到一个电脑前，“可以给我一个icu的工号吗？谢谢。” “老师，医生站都是登录好了的……你直接用吧。”值班护士本来想说“您”的，但此时在近处一看，这位麻醉科老师，好像很年轻？ 由于总是戴着口罩和帽子，手术室出来的医生，年龄是个迷。 有的实习医生、各级规培医生长得人高马大的，声线发育得着急一些，加上时不时的熬夜打游戏，挂着俩黑眼圈，就容易被人当成高年资医生。 有的主治到了一定级别，瞅见自己的上限之后，就会逐渐转为佛系医务人员，不拼命干活儿的同时也注重保养，有时走到外面去还会被叫上一声“同学，来帮忙啊！”。 而副高和正高，大多数的身上有一种专家味道，使人能一眼认出他们不同于那些低年资医生。 但也有天赋异禀、不同凡响的医生。 比如宋北望从十年前开始，年仅22岁的他在医院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把头露出来，别人就会给他深深鞠上一躬：“老师好！”。 至于秦竹这样的小可爱，在手术室外面时总是被人当作实习生。 徐慎点进了icu的医生工作站，开始查起了资料，他手上动作时快时慢，键盘和鼠标不时传来一阵被按压和点击的声响。 电脑屏幕的光线照在了徐慎的面部，但他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只是偶尔眨动一下眼睛。 也有一些光透进了徐慎的外科帽子和口罩里，使他利落的短发和挺拔的鼻梁变得隐约可见。 再看徐慎的坐姿，不驼背不弯腰，一副端端正正的身躯。 连手指也是修长白净，不肥不瘦。 嘿嘿，认真的男人果然有点小帅。 icu值班护士把站在徐慎身后的秦竹拉到一旁，悄悄问道：“同学，你们科这个老师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好年轻，是才招进来的新老师吧？” “他叫徐慎，上个月进的麻醉科。”秦竹莞尔一笑，朝徐慎那边问道：“徐老师，我说得对吧？” “啊？对、对、你说的都对。”徐慎也没回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想不到在他的有点小帅之下，还藏着几分呆萌。 这位麻醉科的年轻老师，真是未来可期啊。 “徐老师，你在查什么呢？”icu值班护士凑近了徐慎，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我刚刚查了上个月术后转入你们科的手术病人，但好像信息不全。”徐慎转过身来，看着icu值班护士。 “徐老师，你想查哪方面的信息？”icu值班护士问道，又感觉徐慎突然离自己好近，身子挣扎着微微后退了一些。 不行不行，太近了，我得矜持一点。 不过，她还是想自己能够帮上徐慎的忙。 徐慎笑道：“就是既往史、家族史什么的，但我看外科和你们科的转科记录在这方面上都写得很简单，一看就是模板啊。” “我们科医生也是图省事嘛，所以大都粘贴复制了。”icu值班护士想了想，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但有点麻烦。” “什么办法？”徐慎说道，笑嘻嘻的，“我不怕麻烦。” “直接打电话给他们，电话随访。”icu值班护士拿起鼠标点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一个单独的病历界面，“这是住院首页，上面留下的家属或者病人电话一般都是正确的。” “对啊！”徐慎把身子回正，开心地说道，“太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啊！” “好啊老师，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吧！”说完，icu值班护士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 “好的好的，没问题！”徐慎掏出手机，立马与她加了好友。 秦竹站在两人后面，整个人都要气疯啦。 我放着班不下，好心好意地出来陪着你……这都算啦，是我自愿的。 我出来陪着你，还要配合你演戏……这也算啦，也是我自愿的。 配合你演了戏……你就假戏真做了！？ 你和她第一次见面……隔着口罩，甚至还没见到面呢！ 你们这就把好友加上了？ 然后不得一起吃饭、逛街、牵手和恋爱啊！ 下一步是不是还要请我喝你们的喜酒，然后让我当你们的证婚人啊？ 你在婚礼上是不是还要致辞：“今时今日，我和我妻子能走到一起，都要感谢秦竹这个大媒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是秦竹把我介绍给了我妻子……” 徐慎，你居然欺负我！ 唉，我真傻！ 爸爸，你说得果然没错！除了你自己，别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徐慎快速地照完了想要的三个病人的住院首页，然后起身，“小竹同学，号码都找好了，我们走吧。” 秦竹瞪了徐慎一个白眼，转身快步离开护士站，直接在门口换鞋套了。 “这一届的同学真是不好带呢。”徐慎还是笑嘻嘻的，对icu值班护士说道，“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我得先回去了。” 不等icu护士回答，徐慎也小跑着走了，毕竟秦竹都换好了鞋套，正在开门。 icu值班护士心想：你还没问我名字呢，这就跑了？算了，我把我的名字发给你吧，省得你忘记。 果然，徐慎手机收到了信息，是icu值班护士的姓名，后面又来一条，写着：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哦。 徐慎信息也不回了，赶紧换鞋套出来，只想追上秦竹。 这个小妹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想不到醋劲也这么大啊！ 第42章 北望啊，你俩到底谁是上级？（求推荐，求收藏~） 那4老1少的家属依旧在手术室门外等着年轻女病人。 他们发现，刚才那两个还一起同行出去的白大褂，现在一前一后地跑进了手术室。 而且，后面个男白大褂明明都要赶上了，但前面个女白大褂还是没有停下正在缓缓关闭的电动门。 甚至，女白大褂还对男白大褂瞪起了白眼。 看来医务人员之间也不和谐啊。 “小竹，你等等我啊，跑这么快干什么？”徐慎抢着进来了，迅速地脱着白大褂，“恢复室那个女病人可以送走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吧，餐厅那边估计都撤走了。” “以后请叫我秦竹。”秦竹还在气头上，嗔道：“你找icu的吃去吧！我这个手术室小护士哪比得上她！” “那太麻烦了。”徐慎笑嘻嘻的，走近了些，对秦竹说道：“小竹，刚才我跟她说我不怕麻烦，都是骗人的，其实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了。” “哼，我这个人也很麻烦的！那你也别找我了。”秦竹说道。 “你的麻烦我愿意，你和别人不一样，只要你不嫌弃我麻烦就行。”徐慎说道，“我俩也别说这些了，我刚才一追你，我都感觉我俩跟偶像剧似的，外面那几个家属还捂着嘴笑呢！” 秦竹差点就笑了出来，还好口罩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随后，秦竹故意语气严肃地说道：“谁和你偶像剧，有你这么乱加好友的偶像吗？渣男剧还差不多……” 但徐慎已经看到秦竹刚才将要变得月牙弯弯的双眼，他也故意郑重其事地说道：“好吧，以后加别人好友之前，我都先经过您老人家的准允，这总行了吧？” “好啊，你要说到做到噢。”秦竹还是相信了徐慎，加上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首先，毕竟徐慎还是有点小帅，是会让人忍不住多留意几眼。 再一说，今天这事也怪自己，要是把徐慎身份捅破，估计那个icu值班护士就不会加他好友了。 毕竟徐慎只是一个规培医生，还是才入培的三级，等到他正式毕业再找到工作，那都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 一般情况下，没有哪个女孩愿意陪规培医生长大的吧！ 临阳市房价可不低！ 不过呢，我秦竹可不是一般女孩。 徐慎和秦竹重新回到麻醉恢复室，只见众人都在等着。 宋北望、李大伟、张大超和皮凯凯，对徐慎的归来是翘首以盼。 护工阿姨还是保持着养精蓄锐的状态。 就在徐慎和秦竹出去的时间离，护工阿姨帮着皮凯凯把年轻女病人清理干净了，而此时她也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 “小徐啊，今大家辛苦了，这个病人可以走了吧？”宋北望先开口了。 “不好意思，宋老师，然你们久等了，她当然可以走了！”徐慎回答道，然后召唤着秦竹和护工阿姨，“阿姨，小竹，我们三个人一起把她送回去吧！” “师兄，我也一起去！”皮凯凯主动请缨，表示要全程跟随。 并且，皮凯凯说话时，还朝徐慎使了个眼色，仿佛有什么事儿似的。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宋北望说完，就离开了麻醉恢复室。 李大伟和张大超不必说，早就想下班了。 “师兄你不知道，刚才你们出去时，冉……”皮凯凯见宋北望三人离开，就忍不住说起话来。 “师弟，把病人安全送回病房再说。”徐慎打断了皮凯凯。 这时，得知自己终于能够回病房的年轻女病人说道：“医生，真是谢谢你们了。” 等回到了病房，家属们年轻女病人的状态、神色都很好，便问她：“你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 年轻女病人回忆着刚才的情形，“我感觉自己在里面反复睡觉呢，第一次我快醒时又突然觉得好困，然后就睡着了。” “第二次我感觉我都醒过来了，然后我又感觉胸口很闷，喘不上气，我就又昏睡过去了。” “等第三次醒来时，我感觉胸口很舒服，喘气喘得很通畅，我的脑袋也就跟着彻底清醒了。” 听着年轻人女病人讲完自己经过了三次苏醒，家属们都纷纷表示，“这全麻真吓人啊！肯定有那种醒不过来的病人！” 送完女病人回来，在更衣室换衣服时，皮凯凯又准备和徐慎说话，但徐慎提前说道：“师弟，等会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酸汤圆子火锅啊？” “好啊，还有谁呢？”皮凯凯问道。 “当然是秦竹啊。”徐慎一脸开心。 “师兄，我可以叫她嫂子吗？”皮凯凯试探着问道。 “不怕挨揍你就叫。” “那算了，我怕疼。” 徐慎和皮凯凯换完衣服，走了出来，正好秦竹也出来了。 “小竹，这是皮凯凯，上次我们在帝豪海鲜碰见的那个小老板就是他。”徐慎向秦竹介绍道，“等会儿我们一起吃饭去。” “竹姐姐好！”皮凯凯满脸堆笑，就是有点像奸商。 “等会儿你多吃点，你师兄老是坑你！刚才让你一蹲就是老半天。”秦竹也开着玩笑。 门口的马姐已经下班了，换成了另一位来值夜班的护工阿姨。 但这位面生的护工阿姨还是和他们三人打着招呼，“这么晚才下班啊，今天辛苦了！” 走喽，吃酸汤圆子火锅！ 三人来到后街，此时夜幕已至，他们也饥肠辘辘。 “师兄，刚才我一直想跟你说。”皮凯凯连吃五颗酸汤圆子，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了点，“你们走之后，冉主任过来了一趟。” 这小老头，肯定又在悄悄看麻醉恢复室的监控。 徐慎夹起一颗豆腐泡，“冉主任过来干嘛？” “他说过来了解一下这个女病人的情况。”皮凯凯埋头吸溜着粉丝，“然后宋老师嘛，就开始有的没的一顿瞎扯。” “这个好吃，你试试。”徐慎重新夹起一颗豆腐泡，放在秦竹碗里，“他怎么说的？是不是又在说镇静拔管的事情？” “是啊师兄！”吸溜完粉丝，皮凯凯又往锅里下着油炸小酥肉，“他说他用了独家配方来进行镇静拔管，虽然有一点小波折，但最后女病人的麻醉恢复质量非常之高，完全达到了出室标准。” “冉主任说什么没有？”徐慎吃着秦竹夹给自己的菠菜，问道。 “冉主任听完宋老师这么一堆叨叨，然后把眼睛一瞪。”皮凯凯放下碗筷，模仿着冉豹厚重的说话音调，“北望啊，那你为什么不把她送出去呢？” 秦竹也被逗乐了，“宋老师怎么回答的？” “重点来了！”皮凯凯收起笑容，扮着一副无奈的表情，学着宋北望结结巴巴的语气，“主任，因为、因为……徐慎说了得等他回来！” “然后呢？然后呢？”秦竹都笑弯了腰。 徐慎也是笑了起来，没想到宋北望这么实诚啊。 皮凯凯转到冉主任的语气，“北望啊，你俩到底谁是上级？” 然后皮凯凯又变回宋北望的感觉，“主任，这、这和谁上级没关系吧……我们做事也得、得遵循临床嘛。” 第43章 长期吸烟史（求推荐，求收藏~） 秦竹还从未吃过这么欢乐的酸汤圆子火锅，更没想到徐慎还能把宋北望给制住，那可是她们手术室小护士群里的黑点人物之一，宋大博士啊！ 再加了三份圆子之后，三人吃得浑身都是酸汤味儿。 饭后，秦竹依旧打车回家，徐慎和皮凯凯回了各自寝室。 还未踏入旧校区，皮凯凯一拍脑袋，“师兄，今天的排班怎么还没发出来啊！我们明天去哪儿？” 徐慎也划拉着群消息，的确没有排版消息。 毕竟这会儿都快8点了，按照以往，每天下午大概5、6点的时间，总住院医师就会把排班发出来。 除了麻醉科轮转的下级医生，还有一个人也在盯着手机等排班。 宋北望时不时拿起手机看麻醉科的内部职工群，不禁有点心慌，他在担心总住院医师小何把徐慎排给了其他人。 毕竟带研究生，就要从模板时期带起！ 还没到7点，宋北望就想给徐慎打电话了，但是打过去也没有意义啊。 这个小何！怎么当的总住院医师，连排班都这么慢！ 正想着，排班发出来了，总住院医师在各个群里向大家致歉：各位老师、兄弟姐妹们，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我实在太忙了。 徐慎和皮凯凯一看，上级宋北望，第9手术房间，甲乳外科。 正好！徐慎心中一喜，立马带着皮凯凯去访视病人。 明天第9手术房间一共6个甲乳外科的择期手术病人，徐慎带着皮凯凯做术前访视，就只花了半小时左右。 今天的术前访视做得很顺利，主要还是因为病人们都无特殊病史，各项术前准备也都完善。 但对每个病人，徐慎最后都询问了以下两个问题。 请问最近你吸过烟吗？ 病房有没有告知你们关于任何吸烟的事情？ 徐慎拨通了宋北望的电话，“宋老师，明天第9手术房间的病人无特殊。” “唔……好。”宋北望本来想提问，但他发现自己在面对徐慎时，似乎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宋老师？没事我挂了哈。”徐慎问道。 “好……明天见。”宋北望挂掉电话，如释重负。 他妈的，怎么搞得像是我在向他汇报？ 这时，徐慎打起了电话。 “您好，这边是临阳市蓬莱医院的麻醉科医生，现在我们想了解一下您的术后康复情况……” 同样的一套开头，徐慎连续说了三遍。 但每次通话之间，徐慎都会询问以下两个问题。 请问术前你吸烟了吗？ 病房有没有告知你们关于任何吸烟的事情？ 皮凯凯有些费解。 等返回旧校区，皮凯凯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怎么那么关心他们抽不抽烟？” “凯凯，你爸爸抽烟吗？”徐慎反问了一句。 “抽啊，老烟枪了。”皮凯凯回答道。 “他早上醒来时，有没有咳嗽过？”徐慎继续问道。 “咳啊，不过咳完好了，他又会赶紧抽一根，说是得缓缓。”皮凯凯哭笑不得，“我也告诉过他抽烟不好，但他说他在合理纳税。” 不知不觉，俩人已经走到了路口旁，徐慎说道：“你爸爸还挺有意思的。这样吧，明天等我确定之后，再和你谈一谈今天下午这个女病人，还有上个月那个女病人。” “好的师兄，明天见。” “明天见。” 走进寝室之后，何阳一见到徐慎，立马一脸坏笑，“哟，徐教授，越来越厉害了啊！听说你现在都敢骂博士了！” “博士不会吸痰，你教他就是嘛，看你给人整得多尴尬啊！”周梦龙也下了班，跟着河阳起哄。 “没想到麻醉科宋北望真的这么离谱。”孙默军缓缓说道，“医院到底看中他啥呢？因为搞科研厉害？” “宋老师还是可以的。”徐慎也笑着，回想下午在麻醉恢复室那会儿，当时是为了解决问题，自己确实也顾不上其他了。 这时，在其他三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玩笑中，徐慎眼里逐渐浮现出几行橙字。 【病例对象：全麻苏醒期患者 触发事件：呼吸道受阻致缺氧 完成操作：实时判断，激发排痰 综合难度：a段 结果判定：预判成功 量化级别：三级副高 奖励资金：20000】 吸了个痰就2万块钱！这八宝粥真是物廉价美啊！ 而且，量化级别是三级副高！怎么会这样呢？ 毕竟，不就是吸了个痰嘛！ 徐慎正美着呢，不一会儿，只见自己眼里再次慢慢浮现出几行橙字，而且是加粗字体。 【麻醉医生成长系统 代号：喧嚣 更新载体，加载完毕 5，4，3，2，1…… 开始升级】 嗯？还可以升级吗？但好像没问我是否同意？ 徐慎一阵疑惑，但这都无所谓，只要还能给钱就行。 与此同时，兜里的手机一声蜂鸣，徐慎第一反应是到家之后的秦竹发来的报平安消息。 但不是秦竹，而是冉豹，“明天早上7点50，你来教研办公室找我。” 还是这条熟悉的内容，除了开头没有自我介绍。 第二天一早，徐慎准时来到教研办公室。 “昨天下午我去麻醉恢复室了，那个女病人。”冉豹还是开门见山，“你跑哪儿去了？你不怕她再发生缺氧？” “主任，我去icu查资料了啊。”徐慎解释道。 “查什么资料？”冉豹问道，然后一瞪眼，“那个女病人要是继续发生缺氧，难道又要来个环甲膜穿刺？” “主任，我就是去查上次那个环甲膜穿刺的女病人去了，除了她，我把上个月的另外两个也查清楚了！”面对冉豹，徐慎准备说出自己的判断。 “什么另外两个？”冉豹问道，声音依旧是厚重的感觉，“难道麻醉科一个月做了三次环甲膜穿刺？” 徐慎的语气也变得十分认真，“另外两个术后转去icu的甲乳病人，加上环甲膜穿刺的女病人、昨天在麻醉恢复室的女病人，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点，而且都没有写进病历！” “共同点？你说，我在听。”冉豹盯着徐慎，似乎等他多时了。 “长期吸烟史。”徐慎不慌不忙，一字一顿地说道：“四个病人，都有长期吸烟史。” “吸烟导致术后转去icu？”冉豹的语气变得奇怪，带着一种既是质疑又是探讨的味道，“这就不能是一种巧合？” 第44章 冉主任，你被开除了？（求推荐，求收藏~） 徐慎直面冉豹，抛出了另外的实情，“那如果都是刘明威的手术病人呢？” 冉豹把皮球再次踢了回去，“就算都是他的手术，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徐慎深吸一口气，想到背后议人并非自己所愿，但冉豹今天一早特地找自己谈话，多半是为了昨天的女病人。 与其被别人叨叨，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于是，徐慎说道：“刘明威他们组的手术速度很快，整体的病床轮转率也是全科第一。” “这不好吗？医院是讲究效率的地方。”冉豹说道。 “手术越简单，麻醉时间越短，反而会降低医生对病人的关注度。”徐慎提出了自己的观点，然后自嘲道：“其实我也是昨天才发觉的。” “你是怎么发觉的？”冉豹像是来了兴趣，想听听徐慎的具体拆解。 徐慎的声音不急不躁，缓缓而来，“昨天我在麻醉恢复室的岗位上，几乎所有病人在拔管后都成功转入了普通病房，但在对术后病人吸痰的处理上，我们容易产生一种偏差。” “什么偏差？”冉豹似乎有意引导着徐慎。 徐慎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手术时间越长的病人，越被注重吸痰处理，反过来手术时间越短的，越容易被忽略。” 也就是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冉豹表示质疑，“如果手术时间短，也不用刻意吸痰吧？” 徐慎说道：“如果是长期吸烟的病人，并且术前没有遵守禁烟时间，这样的病人无论手术时间长短，气道分泌物都会多于普通病人。” 随即，冉豹的两道粗眉舒展开来，他脸上挂着笑容，颇具欣慰，“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也就两点，并且可以立马实现。 第一，甲乳外科加强术前宣教，凡吸烟患者须禁烟1-2周。 第二，麻醉科加强术中和术后的吸痰处理。 徐慎也是如此回答：“麻醉科做好吸痰处理，外科做好术前宣教。” 冉豹继续说道：“要是外科执行力不佳呢？” 徐慎笑了笑，“那我们做好自己就行。” 冉豹来了兴趣，追问道：“为什么呢？” 徐慎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甲乳有甲乳的管理，麻醉也有麻醉的声音。” 听到徐慎的回答，冉豹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他把身子往后一靠，“小徐啊，你规培毕业之后，我是说如果按照之前那种常规的规培毕业之后，你想干什么？” 徐慎一脸正色，“主任，当然是救死扶伤了！” 冉豹更是一脸正色，“说人话好吗？” 徐慎一怔，反应了过来，“……那我想做个社区卫生员。” 冉豹笑道：“留在蓬莱医院不好吗？等你年资稍微一上来，就什么都有了！” 徐慎重新变得正式起来，“不好！我要为广大基层人民服务！” 冉豹的语气也是一片严肃，“不是让你说人话吗？” 徐慎只好说出实情，“社区卫生员，本科也能考编制……” “那简单，编制以后我给你安排了，然后你把蓬莱医院……不，把整个临阳市当成一个稍大点、稍忙点的社区，不就得了？”冉豹一脸宽慰，对自己这个思路很满意。 稍大点、稍忙点的社区？这小老头真是越说越离谱。 见徐慎一脸怀疑，冉豹从抽屉里拿出两张一红一绿的证件，放在桌面上，手指一敲，“来看看这个，你翻开看。” 其实还没有翻开，徐慎便知道这是医师资格证书与医师执业证书。 这两张轻飘飘的证书，就是一名医生拥有行医权力和业务范围的直接证明。 红色封皮的医师资格证书第一页，印着持证者的姓名、性别、身份证号码、证书编码、和证件签发日期。第二页则是印着学历、毕业学校、毕业专业、专业类别、发证机关和签发人。 绿色封皮的医师执业证书，除了印着与医师资格证书差不多的基本信息，另外还有三栏比较重要的信息：执业地点、执业类别和执业范围。 通常情况下，如果说医师资格证书赋予了一名医生的行医权力，那么医师执业证书则是对该项权力的限制。 而且，医师执业证书必须由医疗单位或组织机构进行官方统一注册，具体注册信息也直接体现在那三栏特殊信息上。 首先，执业地点很容易理解，便是医生在官方规定下的行医地点，可具体到某省某市某县甚至某镇的医疗单位。 而执业类别和执业范围，则是对医生所属学科的进一步说明。 这也是医院分科制度的由来，如此一来，甲乳外科医生不会去切除胆囊，而肝胆胰外科医生也不会去舞弄膀胱。 医院各个科室各行其道，互不干扰，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抢病人、挑病人等现实问题。 况且术业有专攻，一名医生能把医学上某一方面、甚至某一点做好，已非易事。 但是，冉豹怎么突然甩出这两个证件？ 是无情炫耀吗？这也太幼稚了吧…… 不过，对于一名医生来说，这是最基础的两张证件了。 为了以示尊重，徐慎身子板板正正地站着，先打开了红色的医师资格证书，直面而视之，发现印着冉豹的个人信息，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随后，徐慎又打开绿色的医师执业证书，同样是板板正正、直面而视。 但这次，徐慎发现在执业地点、执业类别和执业范围三个关键栏目上，冉豹信息信息全无，一片空白。 一名年资比较高的医生，医师执业证书上或许没有填写执业类别和执业范围，这很正常。 因为他们进入医疗单位的时间久，而先前那时的医师执业注册流程不完善，很多高年资医生的执业证书上都是只印明了执业地点，执业类别和范围则都是空着的。 是啊，最起码也得有个执业地点才对。 而且，冉豹这两张证书都很新，不像以前的老版本。 不会吧……难道…… 虽然徐慎与冉豹才结识几天，但想起冉豹对自己的信任，甚至某种强行的“知遇之恩”，徐慎还是一阵感慨。 于是，徐慎把两张证件缓缓放下之后，满怀悲伤地说道：“冉主任，你被开除了？” “……什么？开除？”冉豹也是一愣，“他妈的，要开除也是老子开除蓬莱。你站得那么直，看得那么正干什么？不能把绿皮那本斜起来看？” “啊，好的好的。”徐慎又把绿皮的医师执业证书斜了起来。 灯光下，只见那三栏关键信息上印着淡淡的金字： 执业类别：不限。 执业范围：不限。 执业地点：不限。 徐慎看完之后，不禁一阵乐，“冉主任，你要出去当赤脚医生啦？” 第45章 核心医生（求推荐，求收藏！） “你懂什么，这可是官方认证的……”冉豹没乐也没恼，只是像在编造一个借口。 徐慎心想：官方认证的赤脚医生？ 但看小老头词穷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这时，徐慎又想到与冉豹第一次见面时，他说自己是什么“核心规培”，于是笑道：“是不是官方认证的‘核心医生’啊？” “没错！也只有我这个‘核心医生’，才能引导你这个‘核心规培’！”冉豹像是意外收获了徐慎的说法，一脸喜悦。 看来一个科室的总负责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好好的小老头也能被磨得疯疯癫癫的。 正当徐慎思索之际，冉豹站了起来，他又开始了那种与徐慎第一次见面时的中二表演，“蓬莱医院医生引路者冉豹，发现核心医生适配对象，目标徐慎，即刻实施捕获。” 等冉豹说完，徐慎发觉自己眼里似乎出现了几行橙字。 【体力：b段 教学：a段 衍生技-传道授业：以物理方式辅以教学目的，极高成功率】 不对啊！“喧嚣”系统还在升级啊！ 哪来的橙字呢？ 他妈的，这一招一式的，把老子都吓出幻觉来了。 没等冉豹夹上来，徐慎就感到脖子已经开始发酸，急忙大喊：“冉主任，好！我答应了！” 冉豹哈哈一笑，说道：“不错，知道主动了，省得我又来夹你，显得我一点也不文明。” “冉主任，没什么事我就先去交班了。”徐慎心想脖子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还是先溜回岗位吧。 “你的今天就能到，下班后记得来我办公室。”冉豹又坐了回去，准备泡茶。 “什么就能到？”徐慎准备转身走掉了。 “废话，当然是核心资格和执业证件，和我的一样。”冉豹捻起几根茶叶放入玻璃杯中，随后又补充道：“不过你也算是挂靠在我名下的。” “那我不用参加执业医师考试了吧？”徐慎心里一乐，心想能就此省去一次考试，也挺舒服的。 “执业医师怎么能免呢，多少也得走走流程嘛。”冉豹起身倒水，只见杯内的茶叶不断翻涌，“这样一来你就有4张证书了，是不是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高个锤子高，说来说去，就是多了两张废纸。 见徐慎没什么反应，冉豹像是猜中了他心中的想法，用手指拨弄着玻璃杯上发出的白色水汽，“你先去吧，和刘明威好好交流一下术前禁烟这件事。” “好的主任，我先走了。”说完，徐慎就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还有一件事。”冉豹停下动作，看着徐慎，脸上浮出笑容，“皮凯凯这小子除了胖，还有什么特点吗？” 徐慎一笑，“冉主任，皮凯凯家有钱啊！” 冉豹喝了一小口茶，轻轻放下杯子，“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把皮凯凯提升为‘核心实习’，以后也好补上‘核心规培’的位置。核心身边必须也是核心配置，怎么样？” 小老头真是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了。 于是，徐慎说道：“冉主任，那宋老师呢，难道他是蓬莱医院的‘核心博士’吗？” “宋博士啊，他是你的‘核心盾墙’。”冉豹吹了吹热茶，说道：“你赶紧去吧，晚了章主任骂死你。” 徐慎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我一个‘核心医生’，还怕人骂？！” 跑到示教室门口，正好撞见章筑华。 “主任早！”徐慎气息不乱，先打了个招呼。 “嗯，早。”章筑华声音很平淡。 好巧不巧，宋北望也在后头，喘着粗气，“呼……主任早……” “嗯，早。”章筑华声音没变。 看到徐慎和宋北望，章筑华不免又想起昨天在麻醉恢复室，徐慎对simv模式的解释张嘴一堆口水话，虽然听上去很粗糙，思路却是大致正确。 宋北望呢，一上来就开始背书，背得人脑袋瓜嗡嗡的不说，还没有个重点，也算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 再往后排一看，那个胖胖的实习同学皮凯凯，最近总是跟着徐慎，之前好像没这么积极过吧？ 早有传闻，皮凯凯他父亲好像是皮氏集团的高层管理之一？但之前从来没有人特意给自己打招呼，让多照顾照顾皮凯凯。 宋北望点名要徐慎，这是章筑华知道的，但把皮凯凯排给徐慎？总住院医师小何也没有说过原因，散会之后还是过问一下。 正想着，下面有人提醒章筑华，“章主任，8点了。” “好，开始交班。”章筑华回过神来。 交班完毕，众人又是四散开来。 昨天在麻醉恢复室的事情，宋北望回去也没多想，觉得女病人能返回病房就行，他也就没有汇报。 徐慎心中有谱，也没提起此事，只是照常汇报了第9手术房间的病人。 皮凯凯是跟随徐慎脚步的，虽然自己昨天被弄了一手痰，但他也学会了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保持沉默。 “师兄。”皮凯凯已经领好了麻醉药物，埋头清点着数量，“女病人的情况确定了吗？” “凯凯，你昨天回去看书了吗？”徐慎又是一句反问。 “昨天我上班上得累，下午又吃得撑，一回去我就忍不住睡觉了。”对于徐慎，皮凯凯保持着绝对的诚实。 “好吧，那之前你有看见过术前禁烟的相关知识点吗？”徐慎继续问道。 “我们考过这道选择题，吸烟病人术前禁烟……1-2天？”皮凯凯用疑惑得眼神看着徐慎。 徐慎摆摆手，纠正道：“是1-2周，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久吗？” “唉，我当时就感觉我就选得不对，还真是错了。”皮凯凯不禁沉浸在选择题的回忆之中。 随后，皮凯凯又想了想昨天亲眼所见女病人喷痰的场景，再结合徐慎问过的关于他爸爸吸不吸烟的一系列问题，回答道：“是为了避免术中气道产生过多的痰液？” “师弟，你现在有点意思了。”徐慎笑了起来，说道：“没错，吸烟病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气道痰量本来就多于普通人，更别说全麻下的气管插管状态了。” “嘿嘿，师兄，我只是瞎猜中的，我还是不懂其中原因。”皮凯凯一手端着小药盒，一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一次性手术帽子。 “吸烟对人体影响很大，最直接的就是呼吸系统，改变气管、支气管的正常结构和功能，导致气道反应性增加。”徐慎想了想，继续说道：“你想想看，气管插管相当于是把一根管子塞在气道里，这对气道其实是一种持续刺激……你说气道会怎么样？” “分泌痰液？这样的话……如果长期吸烟病人术前禁烟时间不够长，气道不可能短期恢复到正常，病人全麻之后就会分泌大量痰液，如果吸痰处理不当，痰液就会堵在气道……从而造成呼吸道梗阻的可能！”说完之后，皮凯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徐慎，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就是这样的过程。”徐慎点点头，笑着说道：“师弟，你现在进步神速啊！” 第46章 你的医学之路，将充满奇趣（求推荐，求收藏！！！） “嘿嘿，都是因为师兄你带我飞啊！”皮凯凯开心极了，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像这样经过分析判断的“临床趣味”。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皮凯凯表现得有些腼腆，像是不太敢说出自己的想法，“那这类病人可以使用喉罩吗？喉罩是罩在声门上的，对气道刺激会小一点吧？” “那你注意到没有，甲状腺手术实施部位在颈部，如果使用喉罩管理气道，稳定性和安全性都低于气管插管。”徐慎回答道。 “师兄，我还有一个问题。”皮凯凯初尝剖析临床问题的味道，所以相当兴奋，“昨天你做的吸痰操作，最后是怎么完成的？女病人的痰液太粘稠了，就算是最大吸力也非常勉强。” 皮凯凯这小子现在求知欲挺强啊。 但只要有人愿意问，徐慎就愿意解答。 “其实我就是想刺激她的气道啊，既然吸不上来，就给她一个刺激，让她自己咳出来。”徐慎回答道。 皮凯凯更疑惑了，“师兄，但你怎么做到的？昨天你出去后，我看到吸痰管材质很软，但口咽通气道很硬，要把吸痰管捅进气道还是很难。” “我实习时练得多啊。”徐慎只好这么应付过去了。 听到徐慎轻描淡写的回答，皮凯凯的心中却感略微一震。 这就是徐慎师兄能当上“核心规培”的原因吧？ 连普普通通的吸痰管和口咽通气道，都能用出不一样的感觉。 看来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爸爸，我会加油的！ “师兄！我先抽药去！你慢慢来！”皮凯凯加快步伐，往第9手术房间就是一溜小跑。 随后，徐慎走进第9手术房间，却发现宋北望正等着自己。 奇怪？宋北望怎么按兵不动了？ 按照之前的节奏，此时正是宋北望给病人做心理疏导的时候。 但宋北望这会儿只玩着手机，时不时和巡回护士闲聊几句。 这也不能怪他，做心理疏导哪有手机好玩。 况且，看到徐慎走进了第9手术房间，宋北望只觉得非常安心。 没办法了，得到宋北望示意之后，徐慎只好自己拿着病历本去找家属签字了。 回来之后，徐慎带着皮凯凯进行麻醉诱导，填麻醉单。 其实除了宋北望，麻醉科的其他科内职工也是如此，碰到靠谱的下级医生，他们几乎就化身为甩手掌柜了。 一切就绪，刘明威上台，他的对面站着甲乳外科主任。 徐慎准备谈一谈禁烟时间和术前宣教时，台上的刘明威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轻轻摇摇头，示意先别说。 等手术做到一半时，甲乳外科主任下台了，“小刘啊，看你今天状态不错，我去查个资料，剩下的你先弄着吧”。 确认甲乳外科主任离开后，徐慎再把关于两个女病人的事情前后一并告诉了刘明威。 然后，刘明威说道：“小徐兄弟，这事我只能尽量配合麻醉科的安排，因为加快病床的轮转，是我们主任一直特别强调的事情。” “没事，我也只是提个建议。”徐慎笑着说道。 果然，甲乳有甲乳的管理，只要不影响麻醉的声音就好。 时间很快过去，风平浪静的一天。 宋北望手机都要玩没电了，正准备回家时，他接到了冉豹的电话，“你和徐慎还有皮凯凯，下班之后一起来我办公室一趟。” 于是，宋北望带着徐慎和皮凯凯来到冉豹办公室。 “北望啊，从明天开始，由你领头加上徐慎、皮凯凯，你们三个组成第一手术室麻醉科监察组。”几声寒暄之后，冉豹又是开门见山，“怎么样？你做得下来吗？” “冉主任，我恐怕没有这个能力哟，我能管好自己的手术就行了。”宋北望嘴巴上拒绝，但脸上是美滋滋的神态，心里甚至已经开始暗爽。 “这样啊……”冉豹身子往后一靠，一脸严肃，语气变得沉重，“看来我只好物色麻醉科的其他博士了。” “主任！虽然我没有这个能力，但我愿意学习！”宋北望一下就急了，赶紧表明态度，生怕冉主任去找别的博士。 “这样吗？那你就试一试吧，如果到时你觉得监察组很难做，千万不要勉强。”冉豹双手握拳，语气平淡。 “有您的支持，我们肯定没问题！”宋北望一脸满足和期待。 皮凯凯可不懂什么监察不监察的，只听见他和师兄是绑定在一起的，于是也是一阵附和，“是啊是啊，我愿意跟着宋老师还有师兄继续学习。” 徐慎没有说话，是因为这时他的眼里出现了几行橙字。 【麻醉医生成长系统 代号：喧嚣，更新完毕 段位展示说明： a段：优秀 b段：良好 c段：普通 d段：勉强 e段：拙劣 麻醉模块，全体开放】 只见眼里涌现大量模块，徐慎一时也目不暇接，好不容易找到熟悉的“气道管理”，他点了进入，打算与之前的内容对比有什么改变，却见两行加粗的橙字袭入视野。 【是否进入？是，否 你的医学之路，将充满奇趣】 徐慎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见徐慎眼神迷离，冉豹问道：“徐慎，你的意思呢？你是不是不懂麻醉科监察组的意思？” 宋北望像是早就把监察组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迫不及待地接话道：“嘿嘿，麻醉科监察组可以对手术室的每个手术房间做综合管理。” 随后，宋北望的语气又变得沾沾自喜，“只要是麻醉科的工作，监察组都可以管。” 徐慎脑中萦绕着“你的医学之路，将充满奇趣”这句话，继续一副眼神迷瞪的样子。 冉豹也补充道：“没错，麻醉科监察组有权巡视并指导蓬莱医院里任何与麻醉科相关的工作和对应的麻醉医生。” 宋北望心中一乐，没想到自己有成为监察组成员的一天！ 而且，刚才冉主任说了由我领头！ 我宋北望现在就是蓬莱医院整个麻醉科的组长！只要是麻醉工作，那都得听我的！ 宋北望的想法虽有些夸张，但麻醉科监察组确实有这个权限，这一制度还颇有来历。 早在蓬莱医院的外科扩展阶段，彼时的麻醉科出现了一个情况，人才结构极度不合理。 具体表现就是职称和年资的两极分布，麻醉科几乎由一堆老家伙和一群小年轻组成，中层人员异常缺乏。 实际上，就能满足大多数择期手术的全身麻醉来讲，小年轻学得快但总是毛燥，这就导致医疗安全问题容易出现。 相对应的，老家伙经验丰富却懒得动弹，不愿无故管别人的事情。 怎么办呢？ 时任麻醉科大主任的冉豹抠了一早上的头皮，想出一个麻醉科“监察组”。 第47章 监察组，擦屁股（哈哈，依然求推荐，求收藏～） 在冉豹的设置当中，所谓监察组，就是在一个麻醉医生管理一个手术房间的工作制度上，于第一、二、三手术室分别设立一个由2或3个老家伙组成的监察组。 这个特别设立的监察组的工作内容也很直接，就是对小年轻们的麻醉工作进行查缺补漏。 在医院里，对于这种查缺补漏的工作，存在一个统一称呼：擦屁股。 比如某外科主任气急败坏地走进某个手术房间，一边换上手术衣一边骂：“他妈的，你又让老子来给你擦屁股！” 其实台上医生并没有拉兜里，而多是在手术的进行过程中碰到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特殊事件，这就需要高年资医生来“擦屁股”。 与此相同，麻醉科也会出现这样需要“擦屁股”的情况，这也是组建监察组的意义。 后来，经过数年发展，随着蓬莱医院麻醉科的队伍日渐壮大，监察组的存在已无意义，最后也就被踢到了历史的角落里。 取而代之的，是“学组带头人”和“总住院医师”。 实际上，学组带头人大都由老家伙占据着，但活儿他们是一点不沾。 至于总住院医师呢，时常累成狗。 现在，冉豹将监察组这个旧时的工作制度又抬了出来，意欲何在？ 在这件事上，只有第一手术室麻醉科主任章筑华知道冉豹这位麻醉科总负责人的意图。 就在先前早些时候，第一手术室麻醉科的早交班结束之后，章筑华正准备打电话给总住院医师小何，却先接到了冉豹的电话。 电话里冉豹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筑华啊，等会儿你有空时来一趟我办公室，我们商量一下监察组的事情。” 于是，章筑华向冉豹的麻醉科教研办公室走去，脚下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他走着，也思考着。 监察组？这不是已经是过去的制度了吗？ 现在再次提拿出来，冉主任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就算要设立监察组，也不会把这活儿弄我头上来。 “主任，我来了，你刚才说在科室内设立监察组的事情？”章筑华对这件事有些好奇，心想恐怕无人愿意主动来做这“擦屁股”的活儿。 之前，监察组的工作确实比较轻松，因为那时的整体手术量、手术种类皆在发展阶段，所以“擦屁股”能擦得相当轻松。 而今时不同往日了，林子大了鸟也多，甚至出现一些妖魔鬼怪。 如此情况之下，有的“屁股”越来越大，有的则是越来越臭。 总之，这“屁股”是越来越难擦。 冉豹喝了一口已经凉下不少的茶，说道：“总住院医师最近很忙，我在考虑要不要把监察组制度重新捡起来，缓解一下各区域的管理压力。” 章筑华不做声色，只是问道：“那监察组的人选呢？好像没有比较合适的。” “放在之前，你就是这个位置最合适的人选。”冉豹直言心中想法，又将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你也是主任了，用不着做这些事情了。” “主任，我也是你一手栽培的……”章筑华在心里揣摩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直接问你吧，你觉得宋北望怎么样？”冉豹双手一摊，表明了态度。 章筑华有点吃惊。 什么，宋北望？监察组？他有那个能力吗？就选入监察组了？ “主任，宋北望虽然是博士，但人还比较年轻，而且他这个临床水平……确实有点特别，到时怕是大家不好配合工作啊。”章筑华尽量说得隐晦，他也的确捉摸不透冉豹的想法。 “宋博士的临床水平确实有点特别，但临床是干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现在我们就给他一个干的机会吧。”冉豹略做沉思，随后压低声音，“除此之外……” 章筑华立马把耳朵竖了起来，他知道前面说的那些都是铺垫，后面的这句“除此之外”才是重点。 “我就要退下来了，以后你手下要是没有几个博士压场，开展工作估计会很难。”冉豹已经说得很直白。 章筑华也听得真切，“好的，主任，那就提前磨练磨练宋北望吧。” 的确，不管是明面暗面上，现在的医疗系统就是越来越看重学历，尤其是在某些重大事件上。 比如，各个科室领导的换届选拔，在学历要求上是水涨船高。 一开始是硕士学位即可，后来逐步要求到全日制硕士研究生，再是博士学历，到现在已经是全日制博士研究生。 照这个趋势下去，竞选条件甚至有可能抬到必须是拥有海外学习经历的全日制博士研究生。 听见冉豹在为自己铺路，章筑华心存感激，顿时对设立监察组也变得热情起来，“主任，除了宋北望，你看还调几个人进监察组？我去做他们的工作。” 冉豹微微一笑，说道：“剩下的人我已经选好了，就那个规培医生徐慎，再给他们添一个助手，实习医生皮凯凯。” 什么？徐慎？皮凯凯？ 如果说调宋北望进监察组，首先他本身是一个海外留学经历的博士研究生，再者他的职称是三级副高专家，最后他也是麻醉科的科内职工。 以上三点凑在一起，选宋北望还是勉强说得过去，但选这个什么徐慎和皮凯凯进监察组，是不是有点太天马行空了？ 冉豹似乎提前预料到了章筑华眼中的疑惑，又立即说道：“徐慎是宋北望的指定下级，换成别人也不愿意和宋北望搭班，这你应该知道。” 的确，从每天的麻醉科排班就能看出，宋北望完全是把徐慎给捆住了。 但皮凯凯呢？选实习医生进麻醉科监察组，真是闻所未闻。 “至于那个皮凯凯，皮氏集团你应该知道的吧？他家里托我多照看照看这小子，选他进去就算让他长长见识吧。”冉豹道出了实情，也是为了稳住章筑华的心。 看来冉豹是主意已定，章筑华也就说道：“好的主任，那我跟小何讲一讲排班情况？” “不用，总住院那边我来讲，你回岗位就行。”冉豹说道，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会告诫宋北望，不会的别瞎搞。” 离开教研办公室走向主任办公室的路上，章筑华走得是虎虎生威。 嘿嘿，这蓬莱医院麻醉科教研办公室的位置，指日可待！ 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连宋北望都有几分可爱。 下午6点，麻醉科总住院医师小何在各个群发布了明日排班。 那些眼尖的人很快发现，在第一手术室，有三个人的名字被单独罗列着：宋北望，徐慎，皮凯凯。 “哟，麻醉科监察组”！”众人盯着手机，不可思议地摇头咂嘴，“居然还有重出江湖的一天。” 第48章 师兄不是中邪了吧？（谢谢大家的支持！求推荐，求收藏~） 时隔多年，麻醉科重新设立“监察组”，这个消息一经发布，首先在实习医生的小群里炸开了锅。 “凯哥猛啊！今年的优秀实习生，非你莫属！” “我们一天还在抽药、送病人，凯哥直接监察上了，真威风啊！” “凯哥，以后有病人需要插管时，赏我一个呗！反正你也不需要了！” 皮凯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在群里一阵嘻嘻哈哈，其实他的内心非常不安。 想起自己下午在冉主任面前的随声附和，真是不应该啊。 毕竟这是监察组啊！可不是抽药、送病人那么简单！ 监察组可是要去给别人，给整个麻醉科擦屁股的！ 皮凯凯猛然一回头，发觉自己都还一屁股屎呢！ 一片忐忑之中，皮凯凯忍不住拨通了徐慎的电话，“喂，师兄……你在干嘛？” 说完这句话，皮凯凯真想抽自己两耳光，怎么问出这么个蠢问题来。 “凯凯，不要慌，多看书。”说完，徐慎就挂掉了电话。 皮凯凯拿起一本麻醉手册就开始看，但他发现自己内心仍旧焦虑。 相比实习生小群里的热闹非凡，麻醉科规培医生小群里却无比安静。 因为大多数规培医生都不太认识徐慎，只知道他是冉主任带来的。 他是谁？怎么就能进监察组？ 更是因为徐慎无心理会这些，自从打开更新完毕的“喧嚣”系统，以及看到那句“你的医学之路，将充满奇趣”之后，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徐慎已经沉醉于各种学习模块之中。 从场景丰富的临床事件，到极度真实的操作训练，加上逻辑严密的诊疗回溯，这一切远比叽叽喳喳的人群有意思得多。 宋北望这边就不一样了，从排班发布之后，他就一直盯着不包括冉豹和第一、二、三手术室麻醉主任的麻醉科职工小群。 “祝贺宋博喜提监察组组长！” “宋博，以后我的房间就交给你了哈！” “北望哥，蓬莱的麻醉之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果然不出所料，赞美！全是赞美！ 甚至还有那种嫉妒的味道！ 宋北望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在各个手术区域跃马疆场，挥斥方遒了。 一想到自己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宋北望的不禁嘴角上扬，扬至后脑勺。 第二天一早，三人照例参加第一手术室的早教班。 非常巧合的是，宋北望、徐慎和皮凯凯几乎是前后脚走进了示教室。 前面的宋北望，抬头挺胸，走得威风凛凛，几乎就要拿着鼻孔看人，眼里也是没谁了。 中间的徐慎，眼神迷离，手脚轻放。 最后的皮凯凯，逢人就是一脸尬笑。 其实三人的依次出现也算不得巧合，毕竟第一手术室麻醉科就那么些人，总有前后脚的时候。 可现在他们身份不一样了，众人一看，心里就生出些奇怪想法：监察组，好大的官威哟！ 拿着鸡毛当令箭，有你们好看的时候！ 交班完毕，众人散去，开始准备麻醉工作。 按照以往，皮凯凯这时应该去领麻醉药物，然后进房间监护病人，抽药，准备耗材。 但现在，皮凯凯已经是监察组成员，他不用去做这些事情了。 看着其他散去的实习医生，皮凯凯突然感到无所适从。 再看徐慎，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监察组到底该干点啥啊！ “走吧，我们去指导他们的临床工作！”宋北望站起身来，信心满满地说道：“毕竟现在是各个房间开始麻醉诱导的时间段，他们一定非常需要我们的指导！” 的确，从交班完毕到9点左右的这个时间段，通常是麻醉医生一天中最忙的时候。 大多数医院都有第一台手术开台时间的规定，蓬莱医院目前把这个时间设置在9点半，一旦超过并被医务处发现，就会迎来扣钱的惩罚。 如果碰到有些毕竟麻烦的手术或者病人，麻醉操作多，相对应的诱导时间也就会延长。 但总的来说，9点半的开台时间，完全足够把病人麻好。 宋北望踏进手术区域，将16个手术房间尽收眼底，只感觉浑身热血。 他觉得自己是孙行者，徐慎就是手里的金箍棒，皮凯凯就是……是那条虎皮裙！ 整个第一手术室，都将由自己驰骋！誓要荡清一切妖魔鬼怪！ 而其他拿着病历本匆匆赶路的麻醉医生，看到探头探脑又逛来逛去的宋北望，心中都是一笑：哈哈，这不小钻风嘛。 经过一整天激情四射的溜达，麻醉科监察组组长宋北望带着组员皮凯凯，做出了以下工作。 莅临手术房间共计34次，包括调整麻醉用药15次，观察手术进程12次，指导下级医生7次。 当然了，麻醉恢复室也没被宋北望放过，一共莅了3次。 再具体一一来看，宋北望的工作如下所示。 调整麻醉用药，指把丙泊酚或者瑞芬太尼泵注速度提高0.1，将0.5mg的阿托品稀释一百倍然后给1ml，要不就是把吸入麻醉药的旋钮刻度拧大0.1。 调整之后，宋北望转身之前还会扔下一句话，“你们千万别动这个剂量！麻醉，就是这么一门微妙的工作！” 观察手术进程，指宋北望进入各个手术房间，若是传统术式他就把脑袋凑过去看看术野，若是微创术式他就盯盯屏幕。 一阵看看盯盯之后，宋北望会突然向麻醉机旁的下级医生说道：“注意血压！” 其实血压也没变化。 至于指导下级医生这一块，宋北望更是热情高涨，光是主动上手示教如何缠紧胶带，他就干了5次。 剩下2次指导，都是一把夺过下级医生手中的可视喉镜，实施气管插管。 一切都很顺利，只有在麻醉恢复室时，宋北望碰到了北方猛汉这个硬茬子。 连续3次被拒绝使用“神仙水”之后，宋北望悻悻而去，一边摇头一边想：真是山猪吃不惯细糠，野驴啃不来精粮，我的镇静拔管多棒啊！ 监察组的工作被宋北望干得是如火如荼，从周三到周五，看着欣欣向荣的第一手术室，他感觉好极了。 但皮凯凯呢，这三天来他一直跟在宋北望身后，只感觉自己双腿都要溜达废了。 监察组怎么是这样的？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 除此自外，徐慎每天都向宋北望请假，期间除了去过一次教研办公室，其余时间他都是在医务休息室角落的沙发上一坐一天。 这几天宋北望正在兴头上，也就不管徐慎了。 就这样，每天皮凯凯都不得不跟着欣喜若狂的宋北望，而看徐慎的样子，高情商说是不问世事，其实就是呆呆傻傻。 这天周五下班时，和宋北望溜达了一天的皮凯凯寻思着徐慎到底怎么回事。 皮凯凯越想越慌，脑袋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卧槽，师兄不是中邪了吧？ 哈哈，码字一个月的感言！ 今天花生码字一个月啦！ 感谢“''笔记°croazzi”、“等ss风停”、“vincent云洛vincent云洛”、“小样大魔王鹿小凯”、“塔姆ing”、“酥攸”、“一切是罪”、“龙王村”、“xxfx”、“w315316”、“丿灬僾”、“马瑞良”、“lokyi”、“书友20220428213936411”、“志桓_”、“失夏、”、“小二郎的春天”的推荐票！ 感谢“书友20220428213936411”、“马瑞良”的月票！ 月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由于花生不会查询4月份的月票记录，所以没能找到在4月份时投月票给本部小说的书友们，在此表示歉意！ 感谢“酥攸”、“塔姆ing”的打赏！ 感谢“等ss风停”、“塔姆ing”、“酥攸”、“一切是罪”、“书迷爱豆”、“娇嫩小鱼”、“书友150802150921782”对本部小说的评论和探讨！ 感谢各位投资书友对本部小说的关注！ 感谢各位收藏本部小说的书友！ 如果没有大家对这部小说的支持，那花生也失去了码字的意义！ 除此之外，由于起点对于文字自有一套审核制度，这部小说里已经出现了“**”的情况。 但这部小说，整体方向是以医疗为主，那么就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人体。 一旦涉及人体，就难免出现一些特殊用语，比如解剖学上的描述。 这些特殊用语，或者一些特殊场景的描写，就很容易变成“**”了。 哈哈，不过大家放心！我也在试探底线，尽量做到在不影响整体阅读体验的基础上来完成本部小说。 另外，还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 再给自己立个小目标：某一天，我会开启一波日万模式！只要时间允许！ 因为我心中有一堆想与大家分享的医疗故事。 最后，我一个滑铲……不，滑跪！ 再次跪谢各位书友对本部小说的各种大力支持！ 第49章 隐秘小厕所，粉色大蘑菇 其实除了皮凯凯，另外还有一人在担心着徐慎。 这人就是秦竹。 但与皮凯凯不同的是，秦竹先想到徐慎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这天周五的下午，忙完工作的秦竹来到医务休息室，发现徐慎还在角落里。 只见徐慎独自坐在沙发上，双眼时而放光，时而无神，脸上有时挂着笑容，有时又是眉头紧锁。 秦竹担心极了，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徐慎，把柔柔的声音压低了不少，像是怕惊扰到了他，“小慎哥，你怎么啦？” 徐慎没有任何反应。 秦竹深吸一口气，朝徐慎的耳朵轻声喊道：“抢救病人啦！” 这一句像是启动徐慎开关的密语，只见他身子一颤，整个人忽地站了起来，“什么病人？哪有病人？” “是我，叫你半天也不答应。”秦竹捂着嘴，笑了出来。 “啊，小竹，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都准备跑进手术区了。”徐慎看见秦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阳光的神色。 “小慎哥……”秦竹凑近了些，把准备举到徐慎肩膀的手放了下来，“你这几天怎么了？老是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和别人说话，也不在岗位上。” 徐慎脸上划过一道笑容，“嘿嘿，小竹，这里清净啊，方便我想事情。” “监察组呆着是不是压力挺大的啊？还有那个宋北望，真是烦死了，老是缠着你。”秦竹也紧锁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要不我帮你想个办法，让你离开麻醉科吧。” “监察组挺好的，宋北望也挺好的，还有麻醉科也挺好的。”徐慎也凑近了些，用双手示指的指腹轻轻划着秦竹的眉毛，“就是你皱眉挺不好的。” 秦竹把徐慎的手挠了下来，“哎呀，你别哄我玩了，我问你，你真的愿意在麻醉科吗？” “当然愿意了。”徐慎心想，要不然我学了这么多，岂不是白费力气？ “那我见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笑，我想让你好好地开心开心。”秦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这小妹子想什么呢？ 徐慎假装一脸坏笑，“你想怎么让我开心开心啊？” 秦竹甜甜一笑，说道：“明天我们去游乐场吧，嘿嘿，就去临阳市最大的那个，叫‘探索乐园’！” 啊？游乐场？果然是小妹子。 但徐慎还是一脸高兴，“好啊，小竹，正好我也好久没去过游乐场了！” “嘿嘿！竹姐姐，带我一个呗！”原来是同样来找徐慎的皮凯凯，但刚才看到秦竹走在前头，于是他在医务休息室门口停住了脚步。 “好哇，凯凯，你居然偷听我们讲话！”秦竹扭头说道。 “竹姐姐，我们这不是想一块去了嘛！都是来找师兄的啊！”皮凯凯搓着双手，笑容可掬的，“这样吧，门票我订，明天你们管我饭就行！” 第二天早上10点，徐慎、秦竹和皮凯凯坐上了去“探索乐园”的专线公交车。 和煦的阳光之下，这辆喷着整体以紫色为主的特殊涂装的专线公交车，像一只大茄子似的开往游乐场。 车内多数是大人带着小孩的组合，也有像徐慎三人这样结伴而行的年轻人。 徐慎与秦竹坐在一起，皮凯凯本是一人单坐，后来有一个年轻男子跑来挨着他，没说几句，年轻男子又一脸笑容地回到了同伴身边。 一车的男女老少，时不时的吵吵闹闹，专线公交车很快就到了“探索乐园”的门口。 “探索乐园”9点开始接纳游客，此时那些惊险刺激的大型游乐设施也已经全部运行了起来，众人下车后在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阵阵欢呼声。 “一会儿我们先去玩跳楼机！怎么样？”秦竹的情绪像是被欢呼声带动了起来，拍着小手，“你们等会儿可别尿裤子了！” 徐慎也笑道：“怎么可能尿裤子！我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喝水了！” 但不知怎么了，皮凯凯却一脸烦闷，抱怨道：“师兄，刚才来和我坐一起那个男的，非让我加他好友，他妈的！” “你细皮嫩肉的，难免被人盯上啦。”徐慎打趣道。 “是啊，凯凯，男孩子在外面就是要保护好自己嘛。”秦竹也开了一句玩笑，倒是把皮凯凯逗笑了。 皮凯凯走在前头，“算了！进园进园！” “先生小姐，你们好！欢迎光临‘探索乐园’！这是你们的游玩手册！”门口的检票员查验了三人的门票，同时递上了一份彩印小册子。 三人进场后就是一通疯玩，跳楼机、海盗船、丛林冒险、大转盘…… 这三个年轻人，一路上碰见什么就玩什么，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4点了。 但那些上了年纪或者是患有心血管疾病的游客，就只能玩玩旋转木马什么的了，毕竟接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师兄，我好饿啊！”皮凯凯拖着肥肥的身子，除了饿更是累。 “小竹，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看着一路欢呼雀跃的秦竹，徐慎有点担心她突然脱水。 “啊？吃东西？但我们还没去水上世界呢！”秦竹依然是意犹未尽的样子，甚至有些闷闷不乐。 “我刚刚仔细看了游玩手册啦。”徐慎挥了挥手里的彩印小册子，“今天‘探索乐园’有夜场！我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夜场更好玩！还有专门的玩偶游行呢！” “哇，那我们赶紧去吃东西吧！”秦竹声音兴奋极了，像是从来没有如此尽兴过。 秦竹吃东西时还是呼啦啦的样子，什么烤肠、芝士卷、章鱼丸子，统统扔进嘴巴里，把脸蛋弄得鼓鼓囊囊。 “小竹，淑女！注意你的淑女气质啊！”徐慎开着玩笑。 “嘿嘿，出来玩就是要开心啊，我才不管那么多呢。”秦竹大大方方地抹着一张油嘴。 皮凯凯埋头干饭，基本无话。 徐慎看到秦竹胃口不错，也就不担心她的体力了。 正想着，徐慎的肚子却传来一阵咕噜声。 徐慎不禁回想自己刚才吃进肚子的食物：热狗、肠粉和烤鱿鱼，还有一杯冰柠檬水。 肯定是因为这一热一冷的，刺激了肠胃。 肚子又是一声咕噜。 这种情况，得找个地方解决一下内急。 “我去那边方便一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吧。”徐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建筑物，身子已经站了起来。 秦竹和皮凯凯朝徐慎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公共厕所被修在了一丛绿树后面，位置颇为隐秘。 但仔细一看，这座隐秘小厕所的颜色和造型有点惹眼，十足一颗“粉色大蘑菇”。 （求收藏，月票和推荐票！） 第50章 奇葩的健身行为 “厕所你都要选个粉粉的。”秦竹笑着说道。 “师兄品味果然不简单。”皮凯凯也开着玩笑。 的确，可能是由于修在游乐场的原因，“探索乐园”里各处的公共厕所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造型。 徐慎准备去的那个厕所也与别处不同，造型是一朵粉色的蘑菇。 “那当然了，猛男配色嘛。”说完之后，徐慎快步离开，基本上是冲向那朵“粉色蘑菇”。 其实并不是选，而是没得选，因为徐慎肚子咕噜声越来越大了！ 肠鸣音啊肠鸣音！你怎么会如此激昂！ 徐慎冲进“粉色大蘑菇”，拽开第一个厕所格子的门，站定位置，裤子一滑就蹲了下去。 一瞬间，徐慎感觉整个世界都放空了！ 他妈的，还好刚才跑得快哟！ 一阵水花之后，徐慎陷入平静，也发觉自己对阅读的欲望在极度上涨。 今天是出来玩的日子，徐慎没有打开“喧嚣”系统，而是用眼睛扫视着目光所及之处的任何文字信息。 “探索乐园”的清洁人员算是比较勤快的，连这个位置偏僻的厕所也打扫得很干净。 除了在合成板材质的门背上，有人用签字粗笔写着一些杂乱的信息。 有极限运动口号，有招商投资广告，也有插花学艺标语，都统统钻进了徐慎的眼睛里。 这种拿签字粗笔写下的文字，的确很难擦掉。 读着读着，徐慎读到一句话，觉得颇有意思。 “挑战自己，重塑人生！”，在后面还留着一个串数字，写着某某健身群。 这时，徐慎听见外面传来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也是那种直奔厕所的感觉。 徐慎心里一阵发笑：看来吃坏肚子的不止我一个。 但是，随后出现一个问题，没有关门的声音。 但厕所作为厕所，除了用来排泄之用，还能干什么？ 难道是结伴来打扫卫生的清洁员？ 也是，这里地势偏僻，结伴而来是要安全一点。 但出乎徐慎意料的是，外面响起了快节奏的运动音乐！ 外面那俩人竟然在厕所跳保健操！？ 这又是什么疯狂的某某男孩啊。 “是不是感觉完全不一样？”第一个声音问道。 “是啊，贝教练！”另一个声音回答道，很是满意这样的健身计划，“在厕所做保健操，也只有你能想到了！” 除了两人的说话声，还有那种运动鞋撞击厕所瓷砖的声音。 徐慎是一动也不敢动！ 看来这种隐秘小厕所、这种“粉色大蘑菇”，和城市的小黑巷、乡村的苞米地一样！ 都是乱钻不得！ 此时徐慎已经释放完毕，他轻轻擦着屁股，一时之间连水箱的冲水按钮也不想按，只想提起裤子低着头。 然后，以最快速度杀出厕所！ 可就在这时，徐慎却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出现了一行橙字。 【威胁程度：a段】 徐慎不禁停下行动，威胁程度？什么意思？ 徐慎的大脑快速回转着，橙字肯定是来自于“喧嚣”系统，也就是说与医疗事件相关。 那么这里的“威胁程度”，应该就是指人体生命安全受到的威胁程度。 但是a段的意思，在刚更新完毕的“喧嚣”系统里，已明确表示为“优秀”的意思。 再转译一下，眼中出现了这行“威胁程度：a段”的橙字，是指“某种优秀的威胁”的意思？ 换言之，威胁很大啊！ 徐慎开始飞速回想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冲厕所，所以会造成很大的威胁？！ 试想一下，如果某位清洁人员来到了这朵“粉色蘑菇”，在进行清洁工作时，肯定得走近刚才自己用过的蹲坑…… 年轻点的、身体好的，兴许还能抗住。 但如果是年龄大一点，或者有些小毛病的，也许会一下子被熏得不能呼吸，然后一头栽倒！ 导致颅骨骨折，甚至各种更加危险的意外事故！ 想到这里，徐慎也顾不上扰人之嫌，觉得要对“粉色大蘑菇”的卫生负责到底，准备把身后的蹲坑狠狠冲上三遍。 这一次，徐慎浑身都是落落大方的感觉，厕所格子外面正散发着某种非同凡响的力量。 这俩健身奇才，在外面一顿有氧运动，连厕所门都在微微颤抖! 然而这水，是为了卫生事业而冲。 徐慎气定神闲，准备按下水箱的冲水按钮时，只听厕所格子外里传来一声尖叫：“啊！” “你怎么了？”一道惊恐而急促的男人声音响起，“你可别吓我啊！” 徐慎赶紧开门，把头探了出来，一看。 原来是有人晕倒了。 晕倒的是一个身材较壮的男人，一张微圆的脸，蓄着浅浅的络腮胡，戴着细框眼镜，双目紧闭，上衣下裤都是运动款。 一脸白净的男人则是身材瘦弱，被吓得神色全无，正努力抓着壮男，不让他往后摔。 徐慎一下想起来，这个白净瘦弱的男人，不是就早上那个来挨着皮凯凯的年轻男人嘛！ 看来他是想帮助皮凯凯，让这个小胖子减减肥啊。 眼看那个壮壮的男人就要倒下来，徐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快！先放平！” 说话间，徐慎轻易将两人分开，然后把晕倒的壮男平放在了厕所的地砖上。 只见壮男面色苍白，一脸大汗。 徐慎蹲了下来，将壮男的脖子轻微向左偏曲，然后把右手示指和中指并拢，先触碰到了他的甲状软骨，也就是喉结。 随后，以喉结为出发点，徐慎将手向右平滑移动了约2-3cm的距离，此处正是胸锁乳突肌内侧缘的凹陷位置，也是判断人体颈动脉搏动的地方。 徐慎心中默念：1001、1002、1003、1004…… 颈动脉搏动消失！ 原来橙字显示的“a段威胁”是指这倒霉蛋！ 体力不好，还来厕所这种空气不好的地方猛跳保健操，简直找死啊！ 徐慎立马双膝着地，并将双手放在了壮男的胸口。 “他怎么回事？你要把他怎么样！”刚才的瘦弱男人已经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壮男和徐慎，急匆匆地问道。 “快叫人！打120！”徐慎一回头，凶神恶煞地说道。 （解禁成功啦！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51章 哥几个，玩得挺变态啊 “你……你干嘛凶我？”瘦弱男子明显被徐慎吓得不轻。 “快打电话！”徐慎已经找定位置，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一边骂道：“听不懂人话就算了！” 瘦弱男子终于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开始打起了急救电话，“喂！快救人啊……” 徐慎则是立即开始胸外按压！ 由于施救对象是成年男子，徐慎进行了迅速定位：壮男的双侧葡萄与胸骨连线的中点部位。 随后，徐慎将左手的手掌根部紧贴定位之处，再把右手掌放在左手背上，与之重叠交叉，并且使整体的手掌根与胸骨长轴保持一致。 进行胸外按压之前，徐慎再将自身的腕、肘、肩关节全部伸直，并以自己的髋关节为发力的支点。 这一步是为了保证力度垂直向下！ 并且可以借助上半身的重力作用！ 只见徐慎双手掌根重叠，手指翘起而未触及壮男的胸壁，随后开始了胸外按压！ 心脏，快将血液射起来！ 徐慎心中默念：001、002、003…… 按压频率，须大于100次/分！ 徐慎手上力度保持稍强，因为壮男胸围还挺厚实的！ 按压幅度则是约大于5cm！ 每一次下压，徐慎都让壮男的胸廓完全回弹，并且一直将掌根贴于胸骨，以此最大程度避免肋骨骨折。 在胸外按压时，为了挽救生命，按断肋骨是常有的情况。 “师兄，竹姐姐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还不出来，打你电话也不接……卧槽，师兄你在干什么！？”皮凯凯也走进了这座“粉色大蘑菇”。 在皮凯凯眼里，徐慎正跪在地上，上半身在快速地做着上下运动，加上一双手臂正放在一个躺着的男人胸口上…… 简直是一台人形打桩机！ 徐慎拿眼睛稍微一扫，就看到了皮凯凯的身影，迎头便吼道：“快！人工呼吸！” 皮凯凯赶紧来到病人头部，问道：“师兄，怎么做啊！？” 其实，皮凯凯已经进行过多次心肺复苏流程的培训，在学校时的实验课，在医院的实习医生培训教程，他都亲自上手过，也走过好几遍完整的流程。 但是，那都是模型啊！ 现在真人就摆在眼前，还是在公共厕所这种地方! 皮凯凯的大脑不禁一片空白。 “清理口腔，抬起下颌，捏住鼻腔，往肺吹气。”徐慎冷冷地说着，但吐字非常清晰，“快，准备开始。” 徐慎的话如一颗颗子弹，贯穿了皮凯凯空白的大脑，把他给打醒了。 别慌！跟着师兄步骤来！ 随后，皮凯凯也是双膝着地，用手指清理了一下壮男口中的唾液，然后抬起下颌，等着徐慎的指令。 “吹！”徐慎停手了，发出指令。 皮凯凯眼睛一闭，俯身将嘴巴伸了上去，一手捏住壮男的鼻子，一手抬起他的下颌，猛吹一口，“呼！” 壮男的胸廓发生了明显的起伏！ 小胖子虽然胖，肺活量还是可以的！ “再来一下！”徐慎又是一道指令。 皮凯凯深吸一大口气，又将嘴巴伸到壮男的嘴巴上，重复上一次的动作，“呼！” 只见壮男的胸廓开始膨胀！继而饱满！ 皮凯凯，吹得好啊！ 接着，徐慎又重新快速按压了起来。 一旁打完电话的瘦弱男子看呆了，没想到我贝哥看上的小胖子会以这种方式加入我和我的宝！ 瘦弱男子甚至忍不住再次掏出了手机，此情此景，不可不摄影！ 徐慎按照30∶2的比例，对壮男进行胸外按压与人工通气。 如此5个循环之后，光是吹气，皮凯凯已是涨得脸色通红，但徐慎仿佛无事发生，镇静地触摸着壮男的颈动脉搏动。 徐慎心中继续默念：1001、1002、1003、1004…… 好了，颈动脉搏动已经恢复。 再仔细观察壮男的胸廓，已经有了自主起伏。 “好了，凯凯，可以先在这儿等着吧。”徐慎平静地说道。 “哎呀，累死我了。”皮凯凯原地往后一坐，像一只泄气的皮球。 是啊，都玩一天了，怎么师兄一点不累呢？ 秦竹还在外面等着呢，让皮凯凯进去找徐慎，也迟迟没回来，这座“粉色大蘑菇”里面就这么好玩？ 这时，秦竹却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呜——啦！” 普通人听到这道声音都会很敏感，秦竹更是警觉，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四处盼望，寻找着救护车的身影。 救护车是从水上世界那边来的！那里是“探索乐园”的后门，看来救护车的目标就在身旁！ 没想到的是，救护车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停住了，秦竹定睛一看，车身上涂着“临阳市第五人民医院”的字样。 的确，急诊的救助都是就近原则，有车来就不错了！ 可是，自己身边好像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吧？也没有围观的群众，到底是哪里有病人？ 只见救护车上下来四个人，三男一女，抬着担架，穿着白大褂，四处张望着，好像……也不知道病人在哪里？ 最后，还是那个女白大褂眼尖，她指着那丛被徐慎指给皮凯凯和秦竹看过的绿树林，大声喊道：“在那里！粉色的！蘑菇样子！” 秦竹一听这声喊叫，飞一样就跑了出去！ 她跑得比救护车上的三男一女还快！ 小慎哥！不会是你吧！？你可不能出事啊！ 秦竹把四件白大褂甩在身后，一下子就冲进了“粉色大蘑菇”！ “徐慎！你怎么了？凯凯，你在哪里啊？”秦竹边跑边喊，把瘦弱男子举着的手机都差点给撞掉了！ “哎呀姐妹，着什么急啊！”瘦弱男子也是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秦竹一看，徐慎正好端端地站在一旁，笑嘻嘻地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 皮凯凯反倒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最后，厕所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壮壮的男人，似乎睡着了…… “哎呀！”秦竹捂着眼睛又冲了出去。 第五人民医院的四个急诊医生正抬着担架进来，差点又被秦竹撞到，赶紧躲到一旁。 “妈的，到底有几个病人。”其中一个男医生说道。 “快进去看看吧，我们五院难得出诊一回。”发现这座厕所的女医生说道。 这三男一女一进去，那个瘦弱男子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迎了上去，“医生，你们终于来了！” 看来是他拨打的急救电话。 再看另外一个站着的年轻男人，一脸神色自若的样子。 这一届吃瓜群众的心理素质还挺强啊！ 地上坐着那个小胖子，满脸通红，这才像吃瓜子群众的样子嘛！ 肯定被吓得半死！ 最后，地上躺着的男人，应该就是病人了。 哟，身体还挺壮的……卧槽，裤子都还挂在膝盖上呢！ 哥几个，玩得挺变态啊。 （求推荐票～求收藏呀！） 第52章 人就是一种会爽死的动物 一个男医生上前摸了摸壮男的颈动脉搏动，一副奇怪又似乎是失望的语气，“诶？怎么有搏动？” 随后，女医生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徐慎身上，“你是他同伴？” 徐慎笑了笑，摇摇头。 “难道是你？”女医生望着坐在地上的皮凯凯，质疑道。 “医生医生，是我是我！我是他朋友。”瘦弱男子举手，来到女医生跟前。 “你？那好吧，你帮他把裤子提起来。”女医生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小身板也是挺能造的。 瘦弱男子把壮男的裤子提好后，又与三个男医生一起把壮男抬到了担架上。 同时，女病人问道：“你的同伴怎么晕倒的？” “医生，我们今天来这里玩嘛。”瘦弱男子这会儿倒是不慌不忙，娓娓道来，“玩了一整天，然后我们就想找地方……留个纪念。” “嗯，好，你继续说。”女医生像是见得多了，平静地问道。 “在留纪念的时候，我朋友突然大叫一声，然后就晕倒了。”随后瘦弱男子指了指徐慎，说道：“他刚好在第一间格子，就过来帮我把朋友放在地上，他就开始按胸口，还让我打电话。” 女医生像是明白了什么，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徐慎。 这个年轻人，好像不是一般的吃瓜群众！ 瘦弱男子媚媚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皮凯凯，继续说道：“医生，还有他呢，也不知道他后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然后还和我的朋友口对口……” “我那是人工呼吸！你别说那么恶心好吗！？”皮凯凯忍不住吼了出来，一边吼，一边忍不住要呕。 “我知道情况了，今天多亏你们在啊！抢救及时！”女医生也忍不住笑了，试探着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老师，我们是蓬莱医院的。”皮凯凯擦了擦嘴，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难怪！”女医生笑了一下，继续试探：“你们是哪个科的医生？这么年轻，应该都是才进医院的吧！” “老师，我还在实习。”皮凯凯说道，然后看着徐慎，“这是我师兄。” “师兄？”女医生把目光转到徐慎身上，看起来也很年轻啊！ “老师好，我在蓬莱医院规培。”徐慎笑眯眯的，介绍着自己。 规培医生？难道是特级规培医生吗？ 不过就算是特级，也很难得了。 在非院内环境下，碰到休克病人，能当机立断实施心肺复苏的前三大步骤，而且带着一个实习医生来完成。 虽说整体操作不算太难，但难的是这份冷静的判断。 女医生想想自己那几个下级规培医生，不禁摇头，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兄弟，你快规培毕业了吧？哪个专业的？” “没有，老师，我才三级呢，现在在……麻醉科规培。”徐慎有点不好意思，真想快点找份带编制的工作啊！ 一想起冉豹，徐慎就感到有点无语，什么无限制行医，不就是赤脚医生嘛！ 小老头拿两张破纸就想打发我！我要的是编制啊！ “三级！？”女医生差点脱口而出：那他妈不就是和实习医生差不多吗？ 不过，她还是笑道：“我看你比大部分主治都强。” “老师！我们走吧！这里还怪臭的！”抬着壮男的男医生说道。 临走前，瘦弱男子还是对皮凯凯说了一句，“小哥哥，加个好友吧！以后也好留个纪念！” “滚！”皮凯凯厌恶地说道。 瘦弱男子也不恼，只是笑笑，然后跟着三男一女的白大褂走了出去，坐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上有便携监护仪，壮男的生命体征基本稳定，这还是得益于抢救及时。随后，女医生又检查了他的肋骨，全部完好。 “蓬莱医院麻醉科，不简单呐！”女医生心里暗自叹道。 等他们走后，徐慎又回到第一间厕所格子里，“哗啦”一声，按下了水箱按钮。 等水箱蓄满，又是一声“哗啦”。 再等水箱蓄满，再是一声“哗啦”。 做人就是要讲信用，说冲三遍就三遍！ “走吧凯凯，等会儿该到夜场了！”徐慎又兴奋起来。 “师兄，你说刚才地上那个男的会不会有什么病啊？”皮凯凯回过神来，又开始犯恶心。 “啊，刚才我忘记提醒你了，其实做人工呼吸时可以拿一张纸巾稍微隔一下嘴唇的。”徐慎一脸坏笑，“那会儿一着急，我也就忘了！” “啊？师兄，你……”皮凯凯一脸无奈。 “走走走，看夜场去！我再请你吃点好吃的！明天回医院查个血就行啦！”徐慎拿着胳膊把皮凯凯脖子一夹，就往外走。 皮凯凯被这么一夹，人也懵了，像一副模具似的被徐慎带出了“粉色大蘑菇”。 咦？这场景怎么有点熟悉？ 不得不说，小老头这个“衍生技-传道授业”，还真挺好用啊！ “走啊，小竹，看夜场去！”徐慎放开了皮凯凯，对座位上的秦竹说道。 “你们刚才在里面干什么啊？怎么那人连裤子也不穿？”秦竹一说起刚才看到的场景，不禁又有点脸红。 虽然秦竹在医院见得多了，但这毕竟是在院外，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态。 “那个男人晕倒了。”见秦竹不动，徐慎就坐了下来，“刚才我和凯凯在里面帮他按了两下，后面救护车就来了。” “……那厕所有这么臭吗？”秦竹一阵好奇，继续说道：“刚才我跑得快，也没注意气味。” “臭是有点臭的，但也不至于被臭晕……”徐慎脸上浮现出那种坏笑，“还不如说他是爽晕的。” “上个厕所有什么爽的，你又开始胡说了。”秦竹见皮凯凯一直没说话，便问他：“凯凯，你说是不是？” “上厕所爽不爽我不知道……”皮凯凯现在身体不累了，但心有余悸，“反正刚才在里面，我才是真的要爽死了……” “凯凯说的没错，人就是一种会爽死的动物。”徐慎站起身来，鼓舞着秦竹和皮凯凯，“走吧！夜场时间来了！” 只见一支经典的玩偶游行队伍从“探索乐园”的后门而起，一路上和每一个游客都做着互动。 有的合影，有的抽奖，还有的已经爬上了游行车。 趁着玩偶游行队伍来到身边，秦竹跑了上去，招呼着徐慎和皮凯凯，“你们俩快来啊！” 秦竹打开自拍，一脸笑容，“来，我们留个纪念！” 听到“留个纪念”，徐慎笑得更开心了，“凯凯，留个纪念噢！” 皮凯凯则是嘴角一抽，又想起那个瘦弱男子来。 就这样，三人合影完成。 秦竹把头微微斜向徐慎，两人笑得都挺开心的。 只有皮凯凯，一脸痛苦表情。 （求收藏、月票和推荐票！） 第53章 被下咒的夜班 当天晚上8点，就在“临阳知底知根群”里，一个自称“贝哥”的群成员发布了这么一段视频。 一个裤子还挂在膝盖上的壮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口被一个年轻男子持续按压着，嘴巴则是被一个小胖子间断吹着。 这个群有将近500个成员，但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视频。 太标准了！这胸外按压！这人工呼吸！堪比教材！ 这得拯救多少好兄弟的性命啊！ 毕竟咱们各自的“留个纪念”，方式都还挺特别的！并非人人都能承受！ 说不定哪天就是自己或者朋友躺地上了！ 再次观看！收藏！但这事儿绝不外传！ 夜里10点，三人坐上返程的专线公交车，秦竹靠在徐慎的肩头，沉沉睡去。 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郊区夜景，徐慎眼里浮现出几行橙字。 【神经性休克，心肺复苏cab，体力+3】 徐慎发现，在更新之后，“喧嚣”系统的各种学习模块是越来越多，但文字是越来越简单了。 这是在考我？那就来吧。 刚一想完，徐慎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宋北望打来的电话，他声音很急，“徐慎！在吗！？” “我在！宋老师，什么事？”徐慎警觉起来，立马答道。 毕竟这么晚了，还是星期六，怎么宋北望打来了电话？ “马上去第一手术室，那边请求我们监察组支援！”宋北望很激动。 “好！我马上到。”徐慎有些诧异，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记得叫上皮凯凯！”宋北望补充道。 “好的！”徐慎挂掉了电话。 随后，徐慎轻轻拍了拍秦竹的头，叫醒了她，“小竹，等会儿你自己回去吧，我和凯凯要去顶一下夜班。” “哈？顶夜班？”秦竹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嗯？ 这么晚了？不应该是我喊你注意安全吗？ 专线公交车抵达市中心之后，秦竹再次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朝徐慎和皮凯凯挥手道别，“拜拜喽，俩倒霉蛋！” 徐慎和皮凯凯真是哭笑不得，因为秦竹说得没错，确实倒霉啊！ 其实宋北望在电话里说要去支援夜班时，徐慎就感到一阵诧异，总住院医师呢？今晚的后叫呢？ 徐慎陷入思考当中，捋出了麻醉科怎么上夜班的头绪。 一直以来，蓬莱医院虽有三栋外科大楼，但6点之后的急诊手术，统统都会送到第一手术室。 地理条件上，第一手术室离急诊科最近，术后病人也可以通过外科大楼之间的廊桥进行转运。 医疗条件上，第一手术室配有介入专用手术室，而第二、三手术室没有。 人员分布上，将夜班手术集中在一个手术区域，也是对各种人力、财力甚至是水电资源的合理安排。 不过，相对外科来说，麻醉科的夜班还是有所不同。 外科面对的病人是自己科室的，除了某些特殊情况，一晚上可能也就三、二台手术。 而麻醉科，面对的是整个外科，有时还会加上部分内科。 这就容易导致一种情况，内外科们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麻醉科很有可能会一直在舞台上敲锣打鼓。 这也是可持续性作战，由于手术在各个时间段分布得太“均匀”，不知不觉地就耗掉了整整一晚上。 还有另一种情况，内外科们乱哄哄地齐登场，麻醉科的锣鼓很有可能就敲得不够响了。 这种情况是一时之间敌军太多，火力不足以将其全部覆盖的表现。 一般碰到后面第二种情况时，麻醉主班医生可以请总住院医师暂时过来帮帮场子。 如果总住院医师本身也在忙，或者就算帮了也还是忙不过来，那么还可以喊后叫来顶一下。 这里的后叫，就是第二天的夜班。 常规状态下，通过人员和手术次序的合理分布，把后叫喊来也完全足够了。 但今天晚上的夜班，怎么把监察组都喊上了？ 仔细想想这也算正常，因为麻醉科的夜班总是充满玄学的味道。 比方说，有的人就是洗面奶用得多用得好，把脸洗得白白的，夜班手术也很少，随便弄个一两个小时，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相对应的，有的人就是脸黑，黑得某些国际友人都自愧不如，一上夜班总是霉出一层灰，不是手术多就是碰到各种“妖魔鬼怪”。 其实今晚疑惑的不止徐慎，还有麻醉科总住院医师小何。 “我这边过不来啊！现在有介入手术！”小何接到了麻醉主班医生的求助电话，“不行就喊后叫吧！” 过了一会儿，小何又接到了麻醉主班医生的电话，“什么？还要人？那只有喊监察组了！” “监察组就监察组吧！他们胃肠不是要副高来麻吗？宋博士正好！”麻醉夜班医生在电话那头吼道，“他妈的，鬼知道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忙！” 小何打着宋北望电话，也是一阵迷糊，今天晚上究竟是冲撞了哪路神仙？ 接到求助电话后，宋北望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蓬莱医院第一手术室。 因为对于这种救场，宋北望跑得非常快，来医院的路上他都在想：我这一去，天降神兵啊！ 今夜我宋某人势要大展身手！ 宋北望开开心心地换了手术衣，直奔手术区。 不久后，徐慎和皮凯凯也赶到了，俩人也是换了手术衣，往手术区走。 但路过医务人员休息室时，皮凯凯突然停下脚步，“师兄，我饿啊！我们吃点东西吧！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得干多久！” “凯凯，我上哪儿给你找吃的啊？”徐慎对这个小胖子也是有些无语，但还是劝道：“你先忍忍吧！这又不是游乐场！” “嘿嘿，那儿不就有吗？我们随便扒拉几口就行！”皮凯凯把手一指，整个人就向饮水机旁的小桌子走去。 只见小桌子上散着不少吃的东西，应该都是夜班带来的，大概是因为里头一忙起来，也就全都放下了。 皮凯凯向小桌子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见像是凝住了的皮凯凯，徐慎也走了过来，“你怎么不去吃了？” “这、这些都是谁带来的？”皮凯凯指着小桌子，有些惊慌失措。 徐慎一眼望去，只见小桌子上的食物如下： 水果方面，几颗芒果和火龙果。 饮料的话，十来罐旺仔牛奶。 再看主食，一大盆麻辣火锅。 零食也很直接，旺旺大礼包。 “不吃了、不吃了。”皮凯凯摆摆手，一脸愁苦，“又是忙又是火还旺啊旺的，今天夜班这么忙，纯粹是因为被下咒了啊！” 徐慎笑道：“你还信这个？走吧！我倒要看看里面能有多忙！” （求推荐票、收藏和月票啦！） 第54章 有一种VIP叫半个VIP 徐慎领着皮凯凯走进手术区，果然有些许的热闹。 烧伤、神外、产科、胃肠，都在！ 麻醉主班医生正好从第2手术房间出来，看到徐慎和皮凯凯，没好气地说道：“外面这些不用你们管，快去10房间帮宋大博士麻vip！” 等麻醉主班医生踢开电动手术门，再钻进第3手术房间之后，皮凯凯骂道：“搞什么鬼？就一台手术？喊我们来干什么！” 徐慎则是毫不在乎，朝里大步走着，“走，先看看怎么回事。” 电动手术门缓缓打开，只见手术床上正躺着一个已经打好输液的老太太，胖胖的身材，眼皮微闭，身上盖着一床薄被。 由于还没有接上任何监护，第10手术房间显得有些安静。 当一个手术病人躺在手术床上时，几乎没有麻醉医生能够忍受这种悄然无声的气氛。 除了宋北望，他是真能忍。 不等徐慎发话，皮凯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接好了老太太的心电图、氧饱和度和无创血压。 “滴答、滴答……”熟悉的氧饱和度指示音开始响起，监护仪上显示：心率79次/分，氧饱和度98次/分，血压122/67mmhg。 再回头一看，宋北望正坐在工作站那里，背对着病人，低头翻病历本。 “宋老师，这是什么手术？”徐慎走近了些，同时发现房间里竟然杵着三个胃肠外科医生。 徐慎认识领头那个，一个胃肠外科的二级副高专家。 这很奇怪，如果是非常紧急的手术，众人不会这么悠闲。 如果不是紧急手术，那何必叫胃肠外科的二级副高专家和麻醉科监察组来？ “这个病人诊断阑尾炎，要做腹腔镜阑尾切除。”宋北望合上病历，转过身来，对着所有人宣布道：“这种短平快手术很简单的，等会儿我给她放个喉罩就行了！” “我先多谢宋博了！”随后，胃肠二级副高尽量压着声音，但还是没压住那种无奈的语气，“唉！本来安排下周一手术！结果上面一句话，大晚上的把我们全抓来，硬是要卡着时间做！” “你刚才说了这是vip嘛，要求特殊一点也很正常。”像是受到了别人的认可，宋北望难掩心中心中喜悦，说话声音很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毕竟这种时候也只能是我们这些高级职称出手了！” 胃肠二级副高一怔，尬笑了两声。 其他两个胃肠下级医生，一个没说话，另一个则是翻了翻白眼。 但宋博士可不管别人眼睛白不白，转而向徐慎和皮凯凯下达指令：“你们先准备东西，我找家属签字去！大家努努力，争取1个小时内解决战斗！” 皮凯凯闻言，走出房间去准备喉罩。 等宋北望也走出房间，胃肠二级副高走近手术台，对老年女病人说道：“阿姨，放心吧！我们这边已经收到了李部长的指示！等会儿你睡一觉就行！” 老太太这才稍微睁开了眼睛，轻声说道：“医生，谢谢你们了。” “不用不用，应该的。”胃肠二级副高退了下来，然后踢开了手术电动门，对那两个胃肠下级医生说道：“等会儿麻好了叫我一声，我抽根烟去。” “兄弟。”徐慎压低声音，把刚才翻白眼的胃肠下级医生拉到一旁，“这么晚了，你们特地跑来切阑尾？我看这个老太太的病情好像也不是很急吧？” 胃肠下级医生看了看徐慎，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住院医，便悄悄说道：“是啊，刚才你也听见了，就是这个什么李部长给院里打招呼了，说是想尽快手术，而且要求主刀起码得是副高。” “这李部长谁啊？还有这个老太太又是李部长的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徐慎问道。 “反正是个部长呗，但这老太太好像就是他的一个表亲长辈，就是那种说亲也不亲，说不亲也亲的亲戚。”胃肠下级医生语气有些不爽。 徐慎笑道：“管他亲不亲，反正都是vip嘛。” 胃肠下级医生说道：“顶多算半个vip，这种病人收进来最麻烦了，上不管下不要的！一天要求还不少！” 皮凯凯回来了，拿着两个型号相近的喉罩，以作备用。 徐慎看到之后，朝他点了点头。 这时，宋北望也回来了，和家属签麻醉同意书的过程想必是非常顺利，他拿着病历本一摇二晃的，嘴里甚至哼起了小曲！ 看到徐慎、皮凯凯，以及准备好的麻醉药物和耗材，宋北望先是放下病历本，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后，宋北望居然没去叫巡回护士，自己就把麻醉科专用的不锈钢盘子端了过来。 这个不锈钢盘子里，装着几管皮凯凯抽好的麻醉诱导药物。 “皮凯凯，你来扣面罩，我来推药。”宋北望站到了老太太的输液侧，拿起静脉通道上的三通，“快啊！你愣着干什么？” 皮凯凯确实愣住了，夜间的宋北望难道能够恢复正常？ 随后，皮凯凯坐到老太太头部区域的凳子上，做好了给氧去氮的准备。 徐慎心里一阵暗笑：这麻的哪是病人，麻的是人情世故啊。 连宋北望，也变得如此开窍！ 毕竟，何时见过宋博士亲手推药？ 但就在宋北望准备开始推注麻醉药物时，徐慎眼里突然出现一行橙字。 【威胁程度：a段】 等等！有问题？！ “先别推！”徐慎冷冷一喊。 宋北望被吓得一哆嗦，止住手上动作，静静看着徐慎，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徐慎却是转而一笑，：“嘿嘿，宋老师，你的心理疏导呢？这个病人需不需要？” “心理疏导……需要吗？”宋北望犹豫不决。 本来，“心理疏导”是宋北望的得意之作，在他心中的分量堪比“镇静拔管”，但考虑到是vip，他就想麻得快一点。 这时被徐慎这么突然一问，宋北望反倒踌躇起来。 “宋老师，我觉得很有必要呢！”徐慎戴着帽子和口罩，但还是一阵挤眉弄眼的，“毕竟这是vip嘛！我们要保证她的舒适化医疗服务啊！‘心理疏导’的作用真的很大！” “嗯！确实如此！”受到鼓舞的宋北望随即打定注意要对这个老太太，不，对这个vip实施心理疏导。 趁宋北望和老太太一顿聒噪的时候，徐慎转身拿起了病历本，快速翻看着，他的大脑同时也在飞速运转。 相对其他急诊手术病人，这个老太太的病历本内容算是完善得多。 68岁女患，周五下午门诊入院，既往2型糖尿病病史15年，胰岛素注射治疗，现诊断阑尾炎，原定下周一全麻下行择期腹腔镜阑尾切除术…… 徐慎往后翻了翻，看着各项检验检查。 血常规白细胞稍偏高，14.3x10^9/l，应该是阑尾炎引发自身炎症而导致的血象变化。 血电解质钾离子3.5，最低值但可接受。 血糖5.7mmol/l，正常范围。 肝、肾功能正常。 凝血功能正常。 乙肝五项、传染三项均正常。 心电图正常。 胸部x光检查，心、肺结构正常。 腹部ct显示阑尾腔内粪石高密度状态，阑尾壁增厚，这也进一步支持诊断阑尾炎。 病人好像真就只是一个偏胖的普通老太太，没什么问题？ 身后的宋北望正叨得起劲，徐慎则是再次陷入沉思。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5章 舞林老太太 一时间，徐慎先想起那个被自己停掉手术的胆囊老年病人，他是因为服用了不适合的降压药物才被暂停了手术。 而且，关于降压药物的前前后后，都是通过直接询问病人本身，才把真相彻底搞清楚。 或许，这个老太太也应该再过问一下？有没有隐藏的特殊情况？ 虽然有些繁复，但麻醉科的工作特点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算是一场紧急术前访视了，反正老太太的精神看起来还挺好的。 于是，徐慎放下病历本，准备走到手术床边再问一下老太太本人，刚一转身看见宋北望，眼里就出现了两行橙字。 【体力：d段 沟通：d段】 此时，宋北望正费劲地向老太太解释全身麻醉，“老人家！谁告诉你的全身麻醉就是睡觉？！全身麻醉是模拟睡眠！” “模拟睡眠？那不还是睡觉嘛！”老太太直接给宋北望呛了回去，“你们什么时候才开始给我做手术啊，我都等好久啦！” “我这不正在给你做心理疏导啊！”宋北望又是一副被人挑衅了专业领域的生气摸样，“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小伙子，我知道啊，楼上医生、还有刚才那个医生都告诉我了。”老太太反倒耐心得很，像是在给宋北望解释，“全麻就是睡觉啊！睡一觉，手术就做完了。” 宋北望一愣，深吸一口气，说道：“老人家！谁告诉你的……” “宋老师！”徐慎打断了陷入循环之中的宋北望，两眼弯弯的，“可以让我来试一下心理疏导吗？我看你也讲累了。” 宋北望哪是讲累了，简直要开骂了！ 这些老人家，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 “老奶奶！”徐慎笑嘻嘻的，替下了宋北望，“我们马上准备给您打麻醉，做手术！然后您也可以早点康复回家啦！” 老太太一看，乐了：嘿，这小伙儿好，浓眉大眼的，嘴巴也甜！ 光是看着都比刚才那个瘦猴子好多了！ “辛苦你们啦！我都告诉我表侄儿用不着这么麻烦，结果还是把你们给麻烦上了！”老太太颇具歉意地说着。 才翻过白眼的胃肠下级医生又翻起了白眼，心里一阵嘀咕：老奶奶、老人家、老太太！你在病房时都要磨死我啦！ 隔一小时就让家属来问能不能手术！连问我8次！我也连回8次！你们不累我还累呢！ 还老是问我做手术要不要打麻药！废话！不打麻药，您老人家不得跳起来打死我啊！ “老奶奶，不麻烦！都是应该的。”徐慎还是眉眼弯弯的状态，继续问道：“您以前有没有做过其他手术啊？” “没有没有，我身体好着呢！我还是我们广场领舞的！”老太太神情骄傲，随后开心地说道：“上个月，我带着我们队拿了个第一名回来！那可是10个小区一起比赛的第一名！” 谈起广场舞，老太太脸上真是一片灿烂，一看就是那种有一大堆疯狂老头粉丝的舞林老太太。 “那您是挺厉害的！”徐慎依旧笑着，随后把谈话又拽回主线，“那您跳舞累不累啊？有没有晕倒过？” “累也得跳啊！这可是我的事业！”老太太一脸喜悦，随后想了想，又说道：“我还真晕倒过一次！” 来了！难道威胁是隐藏的心脑血管疾病病史？ 徐慎有些激动，问道：“老奶奶，您怎么晕的？对晕之前、晕之后的事情有没有记忆？有没有马上送到医院来？” “小伙子，哪有你说得那么复杂！我晕得很简单啊！”老太太乐乐呵呵的，又有点不好意思，“有天早上我贪着去跳舞，早饭都忘记吃了，加上我糖尿病，练着练着就有点晕！然后赶紧吃了几颗我买给我孙子的巧克力，我人就又缓过来了！” 看来老太太也是久病成医了，还知道在低血糖时赶紧吃点东西来提高血糖。 徐慎有些泄气，“好吧，老奶奶，我知道了。” “小伙子。”老太太脸上变成一副恳求的神色，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你知道归知道！可别告诉我那死老头啊！不然他又不让我去跳舞了！” 泄气归泄气，但徐慎还是没放弃，“还有呢，老奶奶您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药？” “有啊！我上个月还吃了呢！”老太太的神情变得十分焦虑，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哦，是什么药呢？你还记得吗？”徐慎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老太太，但内心已经开始激动起来。 因为这会儿老太太表情真就很难看，一看就是想起了令她难受的东西。 来了！非正确术前用药！这肯定就是威胁所在的原因！ 但老太太的回答令徐慎大失所望。 “嗐！也是因为那个跳舞比赛！第一是拿了，我人也感冒了！”老太太的脸本就肥中带皱，此刻眼睛、眉毛、鼻子和嘴巴简直是扭成一团，“我那死老头天天让我喝板蓝根！那玩意儿多苦啊！” 我的老奶奶！板蓝根还多苦啊？！您老人家还真是挺返老还童的啊！ “那、那您还真是挺……挺敏感的。”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老太太都给徐慎搞得有点结巴了。 “不怕你们年轻人笑话。”老太太恢复了笑容，又开始侃侃而谈，“我这个死老太婆，死都不怕，但就是怕痛、怕苦，我以前控制血糖都是吃药的！后来我嫌吃药苦，就换成现在这种打针的啦。” “那您今天打针了吗？”徐慎开始随意问道，心想您估计吃山楂片都会觉得苦。 “打了啊，就用那个诺什么笔来着，我都打坏好几支了。”老太太也是绘声绘色地说着怎么打胰岛素，“吃饭前15-30分钟，三个小格子，先往肚子上一扎，然后轻轻一按，听到‘咔嗒’一声，就行啦！” 但徐慎沉默着，他在想刚才的对话有没有漏掉什么关键之处。 见徐慎不说话了，老太太却着急起来，想赶紧和这个小伙子说点什么。 因为老太太一见到徐慎，就想把他介绍给自己的侄女。 浓眉大眼！高高大大！说话客客气气！还是医生！ 人看着也挺年轻的，多半没结婚！这不正好当我侄女婿吗？ “但就是呆在医院，我这两天躺得太多也没跳上舞，中午都没胃口吃饭。”老太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说吃饭了，“害得我饭都吃得不规律，今天下午都要2点了，我才慢慢把饭吃完。” 听到这话，在徐慎混沌不明的脑袋中，突然闪出一丝白光！ 吃饭到2点！ 抬头再看现在的时间，接近10点半！ 再想想胃肠二级副高说的话：硬是要卡着时间做！ 我知道了！ （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6章 凯凯，你吐过吗？ 随后，徐慎又变得笑眯眯的，“老奶奶，那您中午都吃了些什么？” “1碗半米饭，1碟炒豆子，1碗蒸蛋花，1碗排骨汤，3个炸肉饼。”老太太抿了抿嘴角，叹气道：“唉，就是胃口不大好呢，完全比不上我练舞时吃得多。” 不大好都这样，那好起来那还得了？ 徐慎继续问道：“你吃完之后，病房医生有没有跟您说不能再吃东西了？” “说了！那会儿我吃完正睡午觉呢，有个小医生跑来问我吃没吃东西，几点吃的，问完之后就跑了。” “您是如实回答的吗？”徐慎很耐心，开始重新引导老太太。 “嗯，我就是说的将近2点吃完。”说完之后，老太太又带着几分疑惑，“不过那个小医生走了之后，很快又回来，说是今天就能给我做手术，只是要等什么禁食时间，但他说这话时脸色不大好看，害得我以为是我出什么大问题了。” 说到这个什么“禁食时间”，似乎是触及了老太太的痛苦神经，她劈里啪啦地一通抱怨，立马就开启了叨叨模式。 “唉，这一等啊，就等到了现在！” “小伙子你给我来句实话，到底还要我等多久啊！” “白天那会儿我一听到手术今天就能做，我就哪儿都不敢去了！也只有让老头子跑去问他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做手术！” “老头子连问8次，他们才把我送到了这里来！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听完老太太以上的叨叨，徐慎心中一笑：好个配合媳妇工作的老头子。 “好的，老奶奶，情况我都知道了。”徐慎脑袋里思路逐渐清晰，“您先休息一下，我们先去给您准备麻醉的东西。” “行吧，小伙子。”可能是说得太多，老太太缓缓闭上双眼，养起神来。 听到徐慎说还要准备麻醉的东西，一直守在手术床旁边、等着全麻诱导的皮凯凯感到疑惑不已。 就在刚才，皮凯凯亲眼目睹了老太太的两种风格，对宋北望是爱理不理，对徐慎则是开启了拉家常模式。 但不管哪一种，皮凯凯都感到头疼。 不是，麻个阑尾炎怎么麻得这么绕啊！？ 宋老师情有可原，毕竟他的临床风格很特殊。 但师兄你完全不应该啊！ 推药、诱导、插管！不就得了？ 就算是因为那个“禁食时间”，皮凯凯回忆起自己似乎考到过这道题，好像直接8小时以上就行了吧？ 退一步，老太太下午2点进食完毕，满打满算现在也是晚上10点半了，那也是完全达到了禁食8小时以上啊！ 我的师兄啊？你是不是被宋老师传染到什么了？ 但皮凯凯看到徐慎并没有离开房间去准备什么东西，而是先走到那个翻白眼的胃肠下级医生身边。 只听徐慎不经意地问道：“这个老太太是下午2点开始禁食水的？” 胃肠下级医生回答道：“嗯，我们一接到上头的指令，就开始给她算时间了，术前禁饮禁食8小时嘛。” 看来胃肠下级医生还是有些全麻手术的术前准备经验，也基本知道术前禁饮禁食原则。 术前禁饮禁食原则，对于成年人来说，可以简单概括为“2、6、8”原则。 “2”，指口服清饮料类液体之后，最短禁食时间必须达到2个小时。 清饮料包括清水、清茶、糖水、无渣果汁、碳酸类饮料及不加奶制品的咖啡，但要排除含酒精成分的饮品。 “6”，指进食淀粉类固体食物和牛奶等乳制品之后，最短禁食时间必须达到6个小时。 淀粉类固体食物，包括面粉和谷类食物，如馒头、面包、面条、米饭等。牛奶等乳制品，主要指牛或其它动物的乳汁。 “8”，指进食肉类和油炸类食物之后，最短禁食时间必须达到8小时。 当然这只是写在各种指南里的禁饮禁食原则，临床自有临床的办法。 对于大多数的择期手术病人，外科医生都是采取一刀切模式，直接在术前一天宣教：晚上10点钟之后，不能吃东西不能喝水了哈！ 某些特殊的病人，比如眼前这个老太太，由于是“主动加急”的择期手术，外科就不得不掐着禁食禁饮时间送病人。 毕竟满足vip的要求是临床工作的重点之一，甚至重中之重。 “vip是不一样哈，逼得你们掐着时间送病人下来。”徐慎开着玩笑。 翻白眼的胃肠下级医生也是无奈地说道：“是啊，没办法，再满足要求也得按照程序来，这不是怕反流误吸嘛。” 刚才一直安安静静的皮凯凯，这会儿也走过来忍不住插了一句：“师兄，反流误吸是什么？” 之所以忍不住插了一句，是因为皮凯凯觉出些味道。 徐慎怎么可能会被宋北望传染到了什么？ 但徐慎如此反常，和老太太聊了这么多，其中必有隐情！ 毕竟这可是连在游乐场的公共厕所都要搞个心肺复苏的徐慎，更何况此时他正在工作岗位上！ “你不知道这个？”徐慎开始了反问。 “我做过这道名词解释，但我不太理解。”皮凯凯很坦然，不理解就是不理解，更何况在师兄面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愚钝。 更主要是宋北望又出去溜达了，要是他在，肯定又会一阵冷嘲热讽。 “那你还记得是怎么解释的吗？”徐慎继续反问着，但似乎也是一种对皮凯凯的引导。 “反流误吸的话……”皮凯凯眨巴着眼睛，想尽量说得完善一些，“就是病人的胃内容物反流至口咽部，再进入呼吸道，造成呼吸道症状或并发症的一类临床表现。” “还有呢？以麻醉医生的角度来看，你觉得病人为什么会发生反流误吸？”徐慎继续引导着皮凯凯。 “师兄，这就是我不太明白的地方。”皮凯凯直言心中疑惑，“因为书上只写了反流误吸常常发生在全麻病人的诱导期间，但没说原因。” “那是你看得不够仔细。”徐慎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但还是解答着皮凯凯心中的疑惑，“反流误吸，其实可以一分为二，拆成反流和误吸两个部分，它们在发生时也是两个步骤。” 虽然被徐慎批评了一下，但此刻皮凯凯的求生欲和求知欲都非常强，“师兄，你说吧！我听着呢！” 一方面，徐慎在等宋北望回来，毕竟他是上级医生，明面上有做出最后决定的权力。 另一方面，徐慎也想把前因后果说给胃肠外科医生听听，以免和他们产生什么误会。 最关键的是，徐慎压根不信冉豹给自己的什么“无限制执业证书”，他只信另一句冉豹对自己说过的话：“宋博士啊，他是你的‘核心盾墙’。” 所以，还是得等宋北望回来。 于是，徐慎笑了笑，对两眼发光的皮凯凯说道：“凯凯，你吐过吗？” （月票、推荐票、收藏投喂处~~~） 第57章 把你上级喊来！ “师兄？我吐过吗？”皮凯凯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么句话，但其实不是发问，而是一道发自内心的疑惑表达。 “我就是问你啊，你吐没吐过？比如喝酒啊，吃东西什么的。”徐慎似乎猜到了皮凯凯的疑惑，又把问题重新摆出。 “哪能没喝吐过呢。”皮凯凯明白了过来，直言自己的窘事，“去年我过生日，寝室那帮崽子就把我灌吐了，后来我吐得满床都是。” “那你吐的时候，有没有呛到嗓子啊？”徐慎继续问道。 “多数时候没有，吐得多吐得猛时就会呛几声。”皮凯凯回答道。 “这就是了。”徐慎吐字清晰，娓娓道来，“所谓反流，就是因为贲门松弛或胃内压力过高，使胃内容物逆流到咽喉腔的现象。” “这和我喝吐了，有什么关系？”皮凯凯表示不解。 “酒精刺激你的肠胃，会诱发收缩性痉挛，导致胃内压力过高，食物不就被吐了出来嘛，也可以把呕吐理解成一种个体尚存自我意识状态下发生的反流。”徐慎耐心地解释道。 “嗯，那么误吸的话……”皮凯凯开始思考起来，“如果是在没有自我意识状态的情况下，也就是在失去了咳嗽、呛咳能力的状态下，反流出来的胃内容物就很有可能进入呼吸道了吧？” “对！就是这样！”徐慎继续引导着皮凯凯，“你再想想，反流误吸常常发生于全麻病人诱导期间，其中原因到底是什么。” “因为全麻病人诱导之后，整个人是处于麻醉状态……”皮凯凯一脸兴奋，但很快又垮了下去，“不对啊！师兄，既然是麻醉状态，那病人的胃肠应该是不受外界刺激影响的啊！而且也没有刺激！” “我刚才已经说了，除了胃内压力过高，反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贲门松弛！”徐慎也来劲了，誓要教会皮凯凯，“麻醉状态下的病人贲门会处于松弛状态，贲门松弛啊大哥！明白吗？” 皮凯凯突然羞涩一笑，“嘿嘿，师兄，你说的这个贲门在哪里？我有点记不得了。” 不是吧，连贲门在哪里都不知道…… 在一名医学生的学习生涯中，一开始接触得专业课程通常就是人体解剖学，这也是最基础、最应该反复锤炼的专业课程之一。 医学医学，就是一门医人的学问，那肯定要先把人的解剖结构搞清楚喽！ “凯凯，你他妈的，解剖是全忘了吧？”徐慎假装生气地骂道。 “师兄，我这人笨嘛。”皮凯凯知道这是学东西的时候，又赶紧说道：“但我懂亡羊补牢啊，这一点就难能可贵了。” “贵个毛线！我只简单说一说，其他的你回去多翻书。”徐慎恢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贲门是人体消化道的一部分，处在食道和胃的相接位置，贲门周围的肌肉叫贲门括约肌，具有收缩功能，可以防止胃内食物和胃酸等物质反流进入食管。” “师兄，你这也说得不简单啊……”皮凯凯知道徐慎不会不教他，所以又大着胆子表达自己没听懂。 “你把胃当成一个装东西的口袋，贲门就是那道扎住口袋的牛皮筋，牛皮筋一旦松了，口袋里的东西不就都跑出来啦。”徐慎忍不住打了个比喻，希望皮凯凯能懂。 “谢谢师兄！你早这么说，早弄这么个小比喻出来，我不早就全懂了吗？”皮凯凯拍着一双肥肥的手，还掏出了他的笔记本。 两个胃肠下级医生也对视一笑。 不得不说，以胃肠外科的角度来看，刚才徐慎对皮凯凯的整体指导都很准确，对贲门的解释和比喻也非常到位。 皮凯凯低着头，边写边说，样子认真极了，“反流误吸常发生于全麻诱导期间，是因为病人贲门处于松弛状态，易导致胃内容物反流至咽腔结构，同样因为全麻诱导状态下机体呛咳反射受抑，所以反流的胃内容物易进入呼吸道，导致误吸的发生。” 写完之后，皮凯凯手里还握着笔纸，抬头问道：“师兄，我说得对吗？有没有哪里需要补充的？” 徐慎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那我们可以开始麻醉了吧？”皮凯凯说道，转身就要往麻醉机那里走，“等会儿你来推药，我来扣面罩和插管。” 徐慎看了看时间，宋北望该溜达回来了，于是说道：“凯凯，先别麻，这个老太太很有可能发生反流误吸。” 一听这话，翻白眼的胃肠下级医生坐不住了。 这位白眼胃肠下级医生是一级住院医，今天他原本约定值完白班后和新交的女朋友一起看私人电影，但下午2点时却接到了给这位老太太做阑尾切除手术的临时通知。 随后一想，切就切吧，反正阑尾切除很快。 结果等他一去床旁了解情况，才发现老太太已经进食了。 白眼胃肠住院医心里那个高兴啊，不是我不做，是因为你自己吃了东西！达不到禁食禁水要求嘛！ 于是他高高兴兴地给上级医生，也就是那个出去抽烟的胃肠二级副高打电话，表示老太太已经吃了东西，今天没有手术条件了。 但胃肠二级副高在电话里骂道：“妈个比的，这可是vip，做！今天卡着禁食时间也要把她阑尾给切了！” 于是，白眼胃肠住院医和女友的私人观影计划算是彻底泡汤，给对方打好几个电话过去也是不接了，一合计这情况，恐怕一顶健康坚强的帽子也是扣在了自己脑袋上。 都怪这个半路杀出的vip，非要做什么阑尾切除，家属还连问我8次禁食时间到没到！想想就一肚子火！ 现在听到徐慎说什么“先别麻”，白眼胃肠住院医更是怒火中烧：看电影黄了，手术也做不成？那老子今天岂不是白等了8个小时？最后什么也没干？ 白眼胃肠住院医彻底怒了，梗着脖子，一手指着手术床，“她会发生反流误吸？兄弟，我们可是按照禁食禁水要求，足足等了8个小时才送下来，到现在都快9个小时了！你要是麻不了，就把你上级喊来！” 白眼胃肠住院医也不知道徐慎是谁，但刚才他见皮凯凯喊徐慎师兄，心下便觉得徐慎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最多就是个住院医罢了。 一个麻醉科住院医，虽然是有点浓眉大眼的，但你神气什么！？ 看到同事如此愤怒，另一个胃肠下级医生则是闪到一边，准备掏出手机给上级打电话。 皮凯凯被吓得不敢出大气，况且，虽然不愿这么说，但他觉得白眼胃肠住院医也说得没错。 禁食禁水时间明明已经达到标准，哪来的反流误吸？ 面对眼神爆炸的白眼胃肠住院医，徐慎却很淡定，整个人也是笑嘻嘻的，“我上级是那种不用喊的上级，他自己知道回来。” （月票、推荐票、收藏投喂处~~~） 第58章 临床证据？我给你就是 愤怒未得到任何反馈，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正不断地向白眼胃肠住院医的心中袭来。 关键是，这棉花还他妈笑嘻嘻的！简直是一种侮辱！ “你不喊是吧？我去喊！”白眼胃肠住院医心想，我治不了你，你上级总治得了你！ 毕竟，连我的上级，一个胃肠二级副高，都要冲你的上级喊上一声“宋博”。 他堂堂一个博士，难道还指挥不动你？ 白眼胃肠住院医气呼呼的，踢开手术电动门，埋头就往外冲，却撞到一个瘦瘦的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溜达回来的宋北望。 “啊哟！”一声惨叫在门外响起。 白眼胃肠住院医一时呆住了，徐慎说他上级知道自己回来，还真就自己回来了？ 徐慎向皮凯凯使了个眼神，两人一步上前，扶起地上哼哼唧唧的宋北望，“宋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个兄弟冲得挺猛啊。”宋北望站起身来，立马把注意力转到老太太身上，“老人家的心理疏导做好了吗？” “完全沟通好了，也有了新的发现。”徐慎回答道。 “什么发现？”宋北望一本正经起来，说话声音一时间也是中气十足。 徐慎把情况全盘托出，“宋老师，这个老太太发生反流误吸的可能很大，所以……” “所以你就不麻了是吧？”白眼胃肠住院医抢过话来，生怕徐慎恶人先告状，语气也变得十分诚恳，“宋老师，我们老师刚才也和您交流过了，这个病人可是在病房一分一秒地掐足了8个小时啊！这都是为了配合您们的禁食禁水标准！怎么会发生反流误吸？” 宋北望被叫了一声声诚恳的“您”，感觉有点舒服，于是对徐慎说道：“你记不得指南里的术前禁食禁水标准了？怎么还不如人家胃肠外科的医生！” 徐慎知道宋北望喜欢看文献、读指南，搬着文献和指南来开展临床，于是反问了一句：“禁食禁水8小时，病人的胃就排空了？” “要不然呢？”宋北望也是一句反问，其实他一是想压压徐慎的气焰，二是想快点把vip给服务到位。 “宋老师，就按照去年颁布的最新一版择期手术术前禁食禁水指南。”徐慎微微一笑，说道：“有哪些因素是值得特别关注，并且需要对指南内容做出相适应性调整的呢？” 宋北望一怔，自己似乎是看过徐慎所说的最新版本的指南，但这么细的问题，他也确实没注意过。 “这……到底有哪些因素呢？”虽然有些支支吾吾，但宋北望的出发点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徐慎正准备解答宋北望的疑问时，手术室电动门却缓缓展开，又有一个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声音带着怒火，“为什么还不麻？到底怎么回事！？” 此人正是胃肠二级副高，刚才连抽3根烟的他原本刚在医务休息室躺下，就接到了胃肠下级医生的电话。 “麻好了？”胃肠二级副高立马坐了起来，整理着帽子和口罩。 “没有麻好！老师，他们不想麻呢……两边都已经吵起来了，要不你来看看吧！”胃肠下级医生说道。 “你们等着！我马上过来！”胃肠二级副高挂了电话，一边系着口罩，一边就冲到了第10手术房间。 于是这才发生了刚才胃肠二级副高突然闯入手术房间的那一幕。 “老师，如果现在进行麻醉，那这个病人很有可能会发生发生反流误吸。”面对胃肠二级副高的怒火，徐慎平静地回答道。 “反流误吸？”胃肠二级副高转过头，朝白眼胃肠住院医一瞪眼，“我们的禁食禁饮时间够吗？” “我完全是按照8小时计算的禁食禁饮时间，下午2点开始，到晚上10点，才把病人送了下来。”白眼胃肠住院医回答道。 “宋博，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胃肠二级副高瞪着宋北望，以为现在这个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 毕竟这个宋北望在临床会时不时地弄出惊人之举，这一点胃肠二级副高也是略有所闻。 但宋北望却磕磕巴巴起来，“因为……” “因为老太太患有糖尿病，体质肥胖。”徐慎接过话来，直言道：“而且从下午开始，她就一直卧床，活动非常少。” “这和反流误吸有什么关系？”白眼胃肠住院医也不甘示弱，直接这么顶出一句。 “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导致老太太发生了隐匿性胃排空延迟。”徐慎平静地说道。 隐匿性胃排空延迟？ 隐匿性是悄悄发生而不易被人察觉的意思，这一点皮凯凯是明白的。 但后面个“胃排空延迟”，则是皮凯凯从未听过的词汇，本来还不敢说话的他，在一股强烈的求知欲的驱使之下，径自走了过来，喃喃自语道：“胃排空延迟？是什么意思？” 胃肠二级副高和其他两个胃肠下级医生都没说话，他们想看看这个徐慎怎么回答。 “凯凯，胃排空延迟也就是胃潴留，指胃内容物发生积贮，未能及时排出。如果禁食禁水8小时以上，胃内残留物大于200ml，则表示存在胃排空延迟。” 相对怒气冲天的胃肠外科，徐慎的语气还是保持着平静，仿佛是在和皮凯凯做知识更新。 “师兄，是不是消化能力变差，就会发生胃排空延迟？”皮凯凯抬起头来，他也知道此刻只有徐慎会耐心地解释。 “你想说引起胃排空延迟的因素吧？主要包括胃动力障碍，胃张力缺乏，某些神经疾病。”这时，徐慎看着三位胃肠外科医生，像是特别强调一下，“还有糖尿病。” 听完徐慎的话，胃肠二级副高却突然变得不急不躁，说道：“但那也只是发生于血糖控制不佳的糖尿病患者，这个老太太的血糖控制水平一直很稳定。” 说完之后，胃肠二级副高语气变得有些轻蔑，“你们完全照搬文献和指南来干临床，却不讲究临床证据，难道只要是糖尿病病人，就一定会发生胃排空延迟？” 宋北望听完这话，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指南与文献的意义在于为临床提供一个参照，或者是对临床上某种事物的总结。 如果照搬指南与文献，无异于依葫芦画瓢。 皮凯凯看着咄咄逼人的胃肠二级副高，不禁为徐慎捏了一把汗，贸然顶撞一名高级职称医生，算不得什么好事。 唉，只恨自己人微言轻，帮不上忙啊！ 正当皮凯凯垂头丧气的时候，徐慎走了过去，和他道了几句耳语，然后说道：“你直接去3号库房找吧，我记得用完之后都放在那里。” 随后，徐慎看着剩余的人，笑道：“要临床证据？等会儿让你们看个够。” （月票、推荐票、收藏投喂处~~~） 第59章 师兄！救命啊！ 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皮凯凯已经离开了第10手术房间，直奔麻醉科库房。 “宋博，给句痛快的，你就说这病人麻不麻吧！”胃肠二级副高率先点破局面，那感觉就是一副“你要是不麻就让我来麻”的架势。 “麻！怎么不麻？”宋北望一声大喝，随后看着徐慎，声音又小了下来，“不就是个阑尾炎嘛……” 徐慎没说话，看样子就是在等皮凯凯回来。 “你先去扣面罩吧，我来给病人推药。”宋北望对徐慎下达了命令。 “宋老师，你真的不怕反流误吸吗？一旦发生，处理起来很麻烦的。”徐慎回应着宋北望的命令，仍是没有去扣面罩的意思。 被这么一说，宋北望眉头一皱，陷入了犹豫之中。 为什么宋北望会如此犹豫呢？ 其实并不是宋北望，但凡一名麻醉医生，那都是十分忌讳反流误吸这四个字。 无论何种病人、何种手术，其麻醉过程的主体构成并不是某几项技术，而是一场综合管理的艺术。 其中循环与呼吸则是两大关键之处，也是一旦发生问题时最致命的两个人体系统。 从解剖学出发，人体有八大系统，分别是运动系统、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循环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泌尿系统、生殖系统。 当然，徐慎比别人多一个“喧嚣”系统。 在一个人进入睡眠状态时，其他系统都在休息，唯有循环和呼吸系统仍在工作，卷得很。 只不过一个人要是心脏不跳、肺不喘气，很快就会没得玩了。 而反流误吸，则会导致机体呼吸系统受到直接损伤，引起肺部炎症，然后带来一系列的机体连锁反应。 要知道，人体内的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如果没有呆在合适的地方，就会引发自身的灾难。 试想一下，胃酸跑到了气道之中，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想不明白，再想想清醒状态下喝水被呛到的感觉，如果把水换成胃酸和其他复杂的胃内容物…… 在无意识的麻醉状态下，胃酸和其他胃内容物进入了气道，那么就算手术做得再完美，病人的预后也会非常之差。 这就是宋北望的犹豫之处，加上听了徐慎和胃肠二级副高的对话之后，他也看清了几件事情。 在没有证据之前，徐慎的说法确实不能完全令人信服，胃肠二级副高的质疑完全合理。 反过来站在胃肠二级副高的角度，他也不敢保证老太太真就不会发生反流误吸，他现在就想赶紧把手术做完，然后下班回家。 所以，两人都不可不信，但又都不可全信。 这种时候就需要临床证据，来个一锤子买卖。 就在刚才，既然徐慎说有证据，而且让皮凯凯去拿了，那就可以先等上一等。 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更主要的是，宋北望还是怕啊，万一发生了反流误吸…… 而且还是发生在vip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宋北望回头看了看手术床上的老太太，突发奇想：要是我的眼睛有透视人体的功能就好啦。 徐慎觉察到了宋北望的犹豫，料定他不敢马上实施麻醉诱导，于是踢开了电动门，“我去看看师弟怎么还没回来。” 走出手术区的皮凯凯，三拐两转，离麻醉科库房越来越近了。 麻醉科共有3间库房，1号库房是专门放麻醉机、监护仪和电脑的地方，这里有很多被替换下来的老家伙。 它们都没坏，但也都保持着沉默。 2号库房主要放着麻醉科专用的医疗耗材，是各种金属和塑料制品。 3号库房，更像是一间什么都有的杂货屋，包括各种麻醉工具、麻醉设备和特殊耗材。 白天的工作时间里，像麻醉耗材这类物品，有专门的护工阿姨进行整理、归纳和添加至各个手术房间。 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是护工阿姨不太熟悉的，或者是夜班时护工阿姨不在，这两种情况下就需要自己动手去拿了。 其实这三间库房在夜里还挺瘆人的，相对亮亮堂堂的手术区来说，库房位置有些偏僻，一路的廊灯也总是关着的。 不过皮凯凯这会儿正热血沸腾的，他心中一直在想：师兄等着我呢！ 抱着这个念头，皮凯凯也不寻摸廊灯的开关了，只打开手机灯光，壮着胆子往最里面的3号库房走。 路过1号库房时，看到库房大门上装着一大块玻璃，皮凯凯忍不住拿手机晃了一下，想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人就是这样，手欠。 皮凯凯看得还算清楚，有好几台傻大笨粗的旧型麻醉机和监护仪，然后就是一溜缺鼠标少键盘的廉价组装电脑。 看完之后，皮凯凯的胆量反倒提了起来：一堆破铜烂铁，没什么可怕的！ 再往前没走几步，皮凯凯就到了2号库房跟前，大门依然装着一大块玻璃，皮凯凯梅开二度，又拿手机晃了一下玻璃。 人就是这样，得陇望蜀。 这一次照得时间久，皮凯凯也看得更清楚了。 这里全是那种超市里的货架，只是货架上摆放的全是麻醉耗材，看上去倒也是井井有条。 皮凯凯心想：护工阿姨们还是挺勤快的嘛。 终于来到3号库房，与前两间都安着玻璃的门不同，这里的门是一整块实门。 皮凯凯打着灯光，推开虚掩的门，走进了3号库房。 找东西得先有点光亮才行，皮凯凯沿着墙壁边走边找灯泡的开关。 这时，皮凯凯感觉自己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于是他下意识地把手机灯光往地上一晃。 自己的脚边，正躺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五官极为立体，睁着眼睛，正直愣愣地瞪着自己！ 但是，他好像只有上半截身子！ 皮凯凯一下慌了，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却撞到了什么东西。 只听那东西“吱呀”一声，却往前栽去，正好倚在了皮凯凯肩膀上。 皮凯凯只感觉自己的脸冰冰凉凉的，那东西的形状也似乎是圆溜溜的。 拿手机灯光一照。 卧槽！一颗骷髅头！ 皮凯凯心里一声“妈呀”，也不敢拿手去扒拉肩膀上的骷髅头，只把身子往下一沉，就想往外跑。 谁知，那骷髅头竟然跟着自己沉了下来！ “凯凯，你在里面吗？”一道声音传来，皮凯凯听得清楚极了。 师兄来了！ “师兄！救命啊！” （月票、推荐票、收藏投喂处~~~） 第60章 好好看看别人的操作 在皮凯凯喊出声音的同时，3号仓库瞬间变亮！ 徐慎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瘫坐在地上的皮凯凯，笑道：“凯凯，你这造型真像双头豌豆射手。” 皮凯凯回头一看肩膀上的骷髅头，原来是一具人体骨骼的拟真模具，刚才被自己这么一撞，它就跟着倒了下来。 再看地上，那个半截身子的男人，也只是一个专门用来训练气管插管的硅胶模具。 “他妈的，吓死我了。”皮凯凯喘着粗气，明显刚刚憋了好久，“师兄，你在哪儿找到的灯泡开关？” “没有开关啊。”徐慎把硅胶模具往旁边挪了一下，跨过皮凯凯，继续往里走着，“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这里的灯光都是声控的。” 他妈的，是哪个神仙在库房设计的声控开关！ 徐慎完全没注意惊魂未定的皮凯凯，他正在找一样东西。 皮凯凯也站起身来，跟着找了起来。 他一边找，一边想着徐慎刚才对他说的话：“凯凯，你去把超声探测仪推来，样子就是一台带着四轮支架的笔记本电脑。” “师兄，是不是这个？”皮凯凯指着墙角边上的一台四轮支架，走近扒开了纸箱，“这上面真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嗯，就是这款。”徐慎如获至宝，摩挲着笔记本电脑的背面，“走，让他们看个够。” “就拿这个？”皮凯凯问道。 “嗯，就拿这个。”徐慎微微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随后，徐慎和皮凯凯把超声探测仪往外手术区推着，但他们不知道，此时胃肠二级副高已经和宋北望较上了劲。 “宋博，你到底麻不麻？要不我就找别人来麻了。”见宋北望一动不动，胃肠二级副高故意说道。 其实这话充满了讥讽，胃肠二级副高也是一副挖苦的口吻。 临场换人，搁谁身上也受不了这份屈辱。 另外两个胃肠下级医生相视一笑，就想看宋北望骑虎难下的感觉。 但宋北望听不懂这些冷嘲热讽，他只是继续振振有辞，“你说了要讲究临床证据，那你也拿点临床证据出来给我看看。” “我拿临床证据？”胃肠二级副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就要吼出来，“我拿什么临床证据？” “就是证明这个病人不会发生反流误吸的临床证据。”宋北望把双手抱在胸前，“反正麻与不麻，我现在都要看到临床证据。” 此刻，第10手术房间陷入一种奇怪的气氛当中，三个胃肠外科医生都瞪着宋北望，各人火气不同程度的大，但又拿他没办法。 总不能自己上手麻醉吧？ 唉，早就听说麻醉科宋北望古里古怪，今天算是见识了。 跟着他的两个下级医生，也不像什么正常下级。 不过刚才那个浓眉大眼的麻醉下级，好像一直把宋北望拿捏着？ 宋北望则是看都不怎么看其他三人，一会儿翻翻病历本，一会儿刷刷手机，很像在消磨时间。 不一会儿，手术室电动门缓缓打开，徐慎和皮凯凯回来了。 徐慎走在前头，皮凯凯正推着从3号库房拿回来的东西。 这东西，更准确点说应该是一台设备，整体上是一台四轮支架，上面卡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在笔记本的侧边接着三根粗线。 三根粗线的末端，都衍生出一柄各自形状不同的物件，分别是正方体、长方体和圆弧体。 没错，这是一台便携式的超声探测仪，那三条粗线和不同型状的头端则是超声探头。 对于超声探测仪，两个胃肠下级医生还是认识的，但也仅限于此。 但徐慎带来的这一台，他俩并不知道具体型号，更不知道徐慎要干什么。 宋北望有些摸不着头脑，把超声推来干嘛？ 徐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超声探测仪推到了手术床旁，插上了电源线，然后开始挑选超声探头，最终拿起了那柄圆弧体。 皮凯凯也不明白徐慎要干什么，但这会儿他还是把开口说话的欲望强压了下去，也站到手术床。 这种时候应该多看多学，而非张嘴就问。 只有胃肠二级副高一阵吃惊：这小子，年纪轻轻的，难道会看那个？ “老奶奶，您休息得怎么样啊？”徐慎选好探头，掀起了超声探测仪的屏幕，显露出布满键盘的内部机身来。 皮凯凯在一旁看得清楚，这超声探测仪真就像一台笔记本电脑似的。 老太太迷瞪了这么一会儿，听见有人在叫自己，随即睁眼道：“我的手术做完了吗？” “还没有呢。”徐慎笑道，随后按下超声探测仪的启动按钮，“老奶奶，我们要给您做个小检查，等会儿需要掀开衣服，看看您的肚子。” 老太太心想：还看肚子？我不就是肚子里的阑尾坏了才来医院的嘛。 但见是徐慎，老太太也只得一脸无奈，“唉，好吧，反正你们快点帮我阑尾切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嗯，我们就是为了能快点给您做手术。”徐慎一个眼神，示意皮凯凯来帮忙。 皮凯凯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掀起了盖在老太太身上的被子，又慢慢掀开了穿在她身上的条纹病号服。 老太太的肚子暴露着，像一团处于警觉状态下的小动物。 徐慎的手里拿着一瓶黏糊糊的液体，准备挤在老太太的肚子上，“老奶奶，我准备往你肚子上抹一点耦合剂，忍一忍哈，这个东西有点凉凉的。” 老太太双眼紧闭，微微点头，生怕除了冰凉之外还会出现另外的疼痛。 “老奶奶放心，这个检查一点不痛的。”徐慎觉察处老太太有些紧张，于是在正式操作之前还是先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 听完徐慎的安慰，老太太的眉毛这才舒展开来，她的肚子也随之放松。 “凯凯，抬高头部，45度左右。”徐慎下达了指令。 皮凯凯拿起手术床的遥控器，照做了。 紧接着，徐慎先是滑动着键盘中央的滚珠，再按了几下键盘。 随后，他右手把持着超声探头，在老太太的肚子上划拉、轻压，不停调整着探头角度。 同时，徐慎盯着屏幕，用左手滑动滚珠、点击键盘。 最后，徐慎又让老太太整体向右侧平躺，重复了以上步骤。 徐慎眼神专注，手上动作很快，整体操作像是抹了凡士林一般，丝滑不已。 宋北望和皮凯凯完全被徐慎吸引住了，但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两个胃肠下级医生看不懂，只觉得徐慎呜呜喳喳的，分明是在那里故弄玄虚，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笑声却惹恼了胃肠二级副高，他转头瞪视着自己的两个下级，“有什么好笑的？你俩他妈的好好看看别人的操作！” （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投喂啦～） 第61章 麻醉医生的另一双眼睛 被胃肠二级副高这么转头一骂，两名胃肠下级医生面面相觑。 怎么就被上级骂了？ 要知道，虽然胃肠二级副高一贯凶悍，但也总是护短。 今天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 但不等他俩细看，徐慎已经操作完毕。 徐慎先是把超声探头擦净收起，然后恢复了老太太的体位，用干净手纸擦掉了她肚子上残余的超声耦合剂。 随后，徐慎将电源线取下，把超声探测仪推到了胃肠二级副高跟前。 宋北望和皮凯凯也跟着走了过来，探着头，静静地听徐慎讲话。 “老师，你看。”徐慎一手指着屏幕，另一手拨动着键盘上的滚珠，“这些是老太太胃里的东西。” 随着徐慎波动滚珠，只见屏幕上的图片匀速切换着，到最后甚至播放出了两段视频。 皮凯凯已经憋得不行了，想开口问徐慎这到底是什么。 宋北望同样如此，他看不懂屏幕上那些明暗不一的图片，也不明白视频里那些上下浮动的星星点点。 两个胃肠下级医生从头到尾就是毫无参与感，只知道胃肠二级副高从刚才就一眼不离徐慎，对他的操作似乎很重视。 不等其他人开口，胃肠二级副高直言道：“你这些图片和视频，什么意思？” 其实，胃肠二级副高对这些图片和视频也是一知半解。 因为徐慎的这项操作，在胃肠外科一直不怎么“流行”，属于偏冷门的检查。 更有一层原因，胃肠二级副高想知道徐慎的水平到底如何，如果说不出个一二三，那今晚这事儿就不算完。 顶撞高年资医生不说，还严重拖延了vip的治疗进度。 “这是胃超声检查。”徐慎毫不掩饰，自己做了什么就是什么，“我在两个体位下都发现了她的胃里有东西。” “你怎么知道是胃？”胃肠二级副高追问道。 “很简单啊，以肝左叶、肠系膜上动脉和腹主动脉为参照。”徐慎滑动着滚轮，在屏幕上标注圈出三处略暗的地方。 见无人回应，徐慎继续说道：“如果是空胃状态，那么在超声现象上，机体前后胃壁在冠状位扫描下是彼此贴近，矢状位则是呈现‘牛眼征’。” 众人还是一片沉默。 于是，徐慎直接把屏幕切到了最后两段视频，“看吧，不论是半卧位还是右侧卧位，老太太的胃里都有东西。” 仔细看两段视频，与屏幕整体呈现的暗色相比，中央区域都有一团不断流动翻涌的灰白色小颗粒。 “师兄，那这些东西是什么？”皮凯凯问道。 “胃里面还有什么？那都是没消化完的食物啊。”徐慎回答道，“而且通过计算，她的胃窦面积已经大于340平方毫米，她现在起码是中度饱胃状态。” 也就是说，老太太现在如果直接进行麻醉诱导，那么反流误吸的风险确实会很大。 “哈哈！看到没有？这就是临床证据！”宋北望前面那些都没怎么听懂，但听到了“中度饱胃状态”，便叫了出来。 听到宋北望的叫嚣，胃肠二级副高眼里先是一阵不服的怒火，随后又逐渐萎靡，最后直接叹上了气，“那怎么办？难道不做了？这可是vip……今天要是不做，我回去也不好向上头交待……” “啊？难道回去继续等吗？”白眼胃肠住院医说道，心里感到一阵苦闷。 看电影已经泡汤了，这下估计明天的周末也是玩完了。 “老师，不用等啊，今晚就能做。”徐慎拿起病历本，踢开了电动门，“只是我要去跟家属交待一下。” “师兄，我跟你一起！”皮凯凯说道。 “也行，等会儿你帮我拿点东西吧。”徐慎笑道，随后对宋北望说道：“宋老师，就麻烦你先在这里守着老太太了。” 宋北望心情愉悦，大手一挥，“去吧！你们快去快回！” 两个胃肠下级医生一看这场面，不禁暗暗称奇。 一个博士上级医生，就干守着一个清醒病人，俩下级医生屁颠屁颠地跑去给家属交待病情？ 关键是这上级医生还挺乐意的，俩下级医生也挺积极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蓬莱医院麻醉科，还真是他妈的鬼神莫测。 但他们不知道，宋北望心里美得不得了。 宋北望心里美得也很简单：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 “师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别的老师这么用过超声呢。”走出手术区后，皮凯凯说道，然后又打起了小算盘，“嘿嘿，可以教教我不？” 徐慎笑道：“可以啊，但你要先把解剖抓起来，要连解剖都搞不清楚，就算超声扫描到了，也是睁眼瞎。” “今天我算开眼了，超声还能这么用。”皮凯凯说道。 “超声可是好东西。”徐慎又打起了一个小比喻，“算得上是麻醉医生的另一双眼睛。” “但有的老师，我看他们从来不用。”皮凯凯心下一琢磨，难道其他人都不会？ 其实除了不会，更多人是不学。 “没事，他们也都捐了出来，要不然哪轮得到我们用。”徐慎笑道，然后停下脚步，“我去跟家属交待情况，然后你去找1支丁卡因来，甲乙丙丁的丁，你知道这药吗？” “嗯，我慢慢找，一定能找得到！”皮凯凯信心满满。 于是，徐慎拿着病历本，打开了第一手术室的电动门。 只见家属等候区的前两排椅子，都坐满了人。 热闹非凡！ 看见徐慎拿着病历本，一大帮家属立即围了上来。 “医生！我媳妇怎么样了！” “医生！我儿子手术完了吗？” “医生！我……” 徐慎都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喊出老太太名字，只见一个坐在后排的青年男人站了起来，好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徐慎再喊了一遍，那个青年男人才走了出来。 vip的家属就是不一样，淡定得很。 “医生，你找我？”青年男人进门之后，问道：“我妈妈的手术做完了？” “我是麻醉医生，我要和你交待一下她的情况。”说完，徐慎坐在了专门用来协谈的小桌子后面。 青年男人有些奇怪，刚才不是来过一个啰啰嗦嗦的麻醉医生了吗？ 随后，通过徐慎的一番解释，青年男人明白了老太太的饱胃状态和即将要接受的处理，同时表示理解，“没事！医生，我相信你们！” 青年男人走出门外，徐慎起身准备回去。 这时，他的眼里出现一行橙字。 【糖尿病致胃排空延迟，床旁胃超声，临床+3、沟通+1】 临床+3？沟通+1？ 徐慎一边往回走，一边思忖着：那我下一步的操作，又能加到些什么呢？ （求收藏、月票、推荐票，投喂处啦～） 第62章 清醒状态下气管插管 “师兄，你看是不是这个？”皮凯凯举起着手里的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 徐慎接过瓶子，扫了一眼，“嗯，等会儿你用15ml的生理盐水来溶解，然后我们去给老太太做一个清醒状态下气管插管。” 皮凯凯有些懵，清醒状态，气管插管？ 之前不是说了嘛，人连喝水时都容易发生呛咳，这么敏感的气道，清醒着把气管插管放进去？ “师兄，你是说在那个老人家清醒状态下，把气管导管放进气道？”皮凯凯想起老太太说的死都不怕就怕痛和苦，说道：“那她不得直接呛死？” 徐慎笑道：“绝对呛不死，我这不是让你去拿药了嘛。” “丁卡因？师兄，这药和利多卡因一样都是局麻药吧？”皮凯凯的眼神回到徐慎手里，“反正我记得只要是什么卡因的，那都是局麻药。” 徐慎说道：“嗯，就是局麻药，等会儿我们给她打个局麻就行了。” 皮凯凯呆住了，局麻？ 两人路过麻醉准备室时，徐慎走了进去。 等徐慎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把东西，通体漆黑，头端接连着一个小屏幕，向下则延伸出一根细长的管道。 “师兄，这是什么？”皮凯凯好奇道，实习1个月了，没人带他用过这个麻醉设备。 “这是纤维支气管软镜。”徐慎很自信地说道，“一会儿我们就用它给老太太插管。” 两人返回第10手术房间，宋北望看见徐慎手里的纤维支气管软镜，担心道：“你会用这个吗？千万别弄坏了。” 徐慎心想宋北望还挺顾家的，随后走到老太太的头部，笑道：“宋老师，等会儿你来指导我一下吧，我用得也不多。” 皮凯凯已经抽好了丁卡因，走到徐慎身边。 “老奶奶，我们马上要给您麻醉了，等会儿麻烦您配合一下，我让您发出‘啊’的声音时，您就照做。”徐慎说道。 听到要打麻醉了，老太太很开心，“好啊，我一定好好配合！” 接着，徐慎备好了吸引皮条，然后将老太太脖子轻微后仰，并在她的口角放置了一颗塑料制品的一次性牙垫。 徐慎戴好手套之后，打开了纤维支气管软镜的开关，只见屏幕亮起，而那条细长管道的末端就是镜头所在之处。 徐慎右手把持着纤维支气管软镜的主要模组和屏幕，左手扶着细长的管道，从老太太的口腔慢慢伸了进去。 老太太果然是个敏感的人，立即发出了一个轻微恶行的动作，并且下意识地咬紧牙关。 还好有提前放置了一次性的牙垫，避免成功纤维支气管软镜的细长管道被她咬坏。 “老奶奶，可以发出‘啊’的声音了。”徐慎的双手很稳，右手轻车熟路地将细长管道在口腔里做着缓缓行进的运动，左手大拇指则是扣动着模组上的一个细小的把手。 这个细小把手，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调整细长管道末端的镜头方向。 “凯凯，看屏幕。”徐慎提示道。 皮凯凯应声而看，只见那块小小的屏幕上，老太太的咽腔结构暴露得一清二楚。 先是舌体，再是会厌，直至声门。 在老太太发出“啊”的声音时，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声门裂正在一张一合！ 皮凯凯瞬间觉得，比起麻醉状态，病人还是活生生的才有意思啊。 “你把注射器接到喷洒口这里。”徐慎暂时用右手指了指模组上的一个接口，从这里推注液体，可直达细长管道的末端。 皮凯凯照做了。 接着，徐慎将镜头调到一个位于声门左下位置的生理凹陷上方，也就是左梨状窝，“丁卡因，2ml”。 皮凯凯推注着注射器，只见屏幕上出现一股透明药液，正是这2ml的丁卡因溶液。 随后是右梨状窝，再次喷洒2ml。 然后，徐慎把镜头重新调到正对声门的位置，“老奶奶，马上会有点难受，你尽量忍一忍！” 老太太闭着眼睛，轻轻点头。 声门裂同样是一左一右的对称结构，徐慎的动作十分轻柔，把镜头尽可能地对准声门裂，但又保持着安全距离。 “丁卡因，3ml，缓慢速度。”徐慎下令。 无情的推药机器皮凯凯，推了3ml。 “再来3ml，继续缓慢。”徐慎再次下令。 皮凯凯再次无情一推。 这两次推药，老太太都出现了两次轻微的呛咳。 但徐慎一直盯着老太太的神色，耳朵也时刻听着监护仪的氧饱和度音调和脉率速度，皆无异常。 徐慎退出了纤维支气管软镜，把面罩放在老太太的脸上，“老奶奶，您吸会儿氧气，休息一小会儿。” 再一次把纤维支气管软镜放进老太太口腔中时，她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根细长的管道，没有出现明显的排斥感。 老太太依旧是发着“啊”的声音，但这一次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声门。 徐慎正尝试着把镜头伸入声门下。 皮凯凯看着，赶紧自己的嗓子眼儿已经开始难受起来。 但老太太的声门似乎毫无反应，屏幕上也出现了进入气道的典型表现，环形的气管软骨。 都到声门下了，怎么一点也不咳呢？ “还剩5ml？全推，匀速。”徐慎下令。 皮凯凯点点头，将注射器中剩下的丁卡因药液全部推了出去。 屏幕上，只见液体轻轻冲刷着老太太声门下的气道管壁。 最后，徐慎再次退出纤维支气管软镜，将细长管道穿过准备好的气管导管，并在导管便面涂抹了一些医用石蜡油。 “老奶奶，喉咙那里是不是麻麻的感觉？”徐慎套好了气管导管，问着老太太。 老太太点了点头，脸上已无紧张的神色。 “好，咱们来最后一次，然后您就可以睡觉了。”徐慎已经准备完毕，这是最后一次使用纤维支气管软镜进入老太太的口腔 作为局部麻醉药，丁卡因有一项突出能力，粘膜穿透力强。 咽喉部位多数都被粘膜覆盖，通过徐慎两次细心的喷洒，老太太声门附近结构的敏感度已是大大下降。 此时，就算老太太仍发着“啊”的音调，但她的声门已经不再出现大幅度的张合动作。 细长管道很平顺地穿过了声门，屏幕上重新出现环形的气管软骨。 这是，徐慎用右手捏住气管导管的中段位置，通过纤维支气管软镜的引导作用，就像往气道里下套一样，顺势把气管导管置入了老太太的气道。 随后，徐慎从气管导管中退出了细长管道，先问老太太：“老奶奶，感觉有哪里难受吗？” 此时老奶奶的气道已经被插进了气管插管，她无法开口说话，所以摇头表示没有不适感。 徐慎轻轻向导管套囊打了一点气，然后接连了螺纹管和测量呼气末二氧化碳值的管道。 随着老太太呼吸频率，呼吸球囊也在一膨一缩，且监护仪上出现了呼气末二氧化碳的标准测量曲线。 确认气管插管在肺内，徐慎按照老太太的体重推注了全身麻醉诱导药物。 随着老太太进入麻醉状态，她的自主呼吸也消失了。 徐慎将导管套囊打足气体，固定了导管，并把麻醉机调整为机械通气模式。 最后，徐慎为老太太接上了术中的全麻维持药物。 “老师，可以开始手术了。”徐慎走了过去，对胃肠二级副高说道。 “小兄弟，业务很熟嘛！”胃肠二级副高说道。 这一次，没有任何冷嘲热讽的语气。 这是一句由衷的赞赏。 （这里是月票，推荐票，收藏的喂养处啦～） 第63章 他们就跟死了一样 其实在病人处于清醒状态下进行气管插管，胃肠二级副高也看到别的麻醉医生做过。 如此一来，就算是饱胃病人也不担心反流误吸的问题。 哪怕在插管过程中发生了呕吐，由于病人处于清醒状态，也能够及时将反流物质从口腔呕吐出来，从而最大程度避免进入气道的可能。 但清醒状态下气管插管是一个很吃实施者熟练度的操作，如果麻醉医生对纤维支气管软镜的应用不够熟练，有时反而会引起病人剧烈呛咳，甚至插管失败。 但徐慎刚才的一系列操作着实亮眼。 首先，局麻药液的喷洒得当，而且选取了粘膜穿透性更强的丁卡因，而非常规的利多卡因，使得局麻效果又快又好。 实施局麻喷射完毕之后，老太太几乎不排斥支气管软镜和气管导管，这也直接证实了徐慎的操作得当。 其次，操作过程没有出现卡顿，当然这得益于徐慎对局麻喷洒位置的精准把控，背后则是徐慎对机体解剖结构的准确理解。 最后，对于徐慎的操作，老太太出乎意料的配合，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医院见到了自己的熟人一般。 再算上之前的胃超声，徐慎给人的感觉就是熟练，准确，平顺。 面对胃肠二级副高的赞赏，徐慎答道：“嘿嘿，都是老师们带得好。” “后生可畏啊！”胃肠二级副高现在是误会解除，说话也豪爽起来，“小兄弟，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哪儿学的胃超声？” “老师，我之前在超声科实习时跟着做过几次。”徐慎回答道。 “实习时？那你现在是规培？”胃肠二级副高问道。 “嗯，我现在就在麻醉科轮转。”徐慎如实回答。 “别干麻醉了，以后来胃肠吧。”胃肠二级副高翻着病历本，往上面签着名字，“直接进我的组。” 宋北望听到这话，急忙道：“他以后要读我的研究生！” “宋博，你这会儿又急了，刚才麻病人时没见你这么急。”胃肠二级副高打趣道，随后走出第10手术房间，去洗手了。 今晚护理这边的人员分配也很紧张，于是就派来了一个护理实习同学充当器械护士。 所幸手术时间短，护理实习同学在台上战战兢兢的，胃肠二级副高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这只是一个阑尾炎手术，只是在麻醉时比一般病人多了小插曲。 不到半个小时，手术完毕。 胃肠二级副高下台之后，向两个下级医生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第10手术房间。 由于是急诊手术，术后老太太就在第10手术房间进行麻醉复苏。 过了一会儿，宋北望举着一管白色液体来了，又是他的“神仙水”。 徐慎直接拦下了他，“宋老师，这个病人最好清醒拔管吧？饱胃病人在麻醉复苏期间，发生反流误吸的概率也大于其他人。” 宋北望想了想，还是听劝的，于是就打消了镇静拔管的念头。 很快，老太太自主呼吸恢复。 过了10分钟左右，随着皮凯凯的一声呼喊，老太太睁开了双眼。 按照拔管流程，老太太成功拔管，术后转归胃肠外科的普通病房。 这一下，大家都可以交差了。 胃肠二级副高已经离开医院，正驱车往家赶。 两个胃肠下级医生开完术后医嘱，写完术中记录，也可以下班了。 那个白眼胃肠住院医，也做好了明天再去找一找女朋友的打算，试图坚强。 宋北望也在回家路上，他开始畅想等下周一上班时，如何“不经意”地向冉豹提起今晚的vip病人。 皮凯凯今晚连续看到了胃超声扫描和清醒状态下气管插管，心里满意得很，在笔记本上也是一通记录。 把老太太送回病房之后，徐慎在眼睛里看到了一行橙字。 【饱胃状态，清醒状态下气管插管，临床+2，沟通+2。】 依然是临床与沟通的数值叠加。 这时，徐慎突然想到，那我的各项数值，又该是多少段？ 要不照个镜子试试？ 徐慎走到洗手池，透过镜子看着自己。 【@#￥%&…&#*&#%】 依然是这串橙色乱码，与寝室卫生间时一样。 看不到就算了。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竹发来的消息，“加班加得怎么样了？” “马上下班。”徐慎回复道。 “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你先休息吧。” 徐慎想着自己确实可以下班了，于是往更衣室走去。 此时已经是夜里12点，手术室的一波小高潮已经过去。 蓬莱医院麻醉科的夜班就是如此，像夏秋交际的临阳市，总是阴晴不定。 徐慎穿过手术区，走到医务休息室，发现皮凯凯正坐在第一排的沙发上。 “师兄，坐会儿？”皮凯凯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一脸笑，“嘿嘿，我还有几个小问题想问问你。” “凯凯，你最近劲头很足啊，手术室这种是非之地，一下班就得赶紧跑啊！”徐慎打趣道，随后坐了下来。 收工之后的医务休息室沙发，真软。 “嘿嘿，师兄，我也想进步嘛。”皮凯凯在徐慎面前已经变得十分坦荡，说话也不加掩饰，“假如，师兄，我是说假如，刚才那个老太太，要是经过胃超声扫描之后，没有胃内容物呢？” 原来这小胖子还在担心自保的问题。 徐慎内心也是一片坦然，“没有就没有，那我们就给她常规诱导。” 皮凯凯却说道：“那样的话，刚才那个胃肠老师不得发飙了？” “飙就飙。”徐慎笑出声来，随后说道：“但你要时刻提醒自己，病人总是第一位的，特别是麻醉这个专业而言。” “师兄，我不懂。”皮凯凯直言心中疑惑，“在医院里，不管哪个科室，不都是以病人为第一位吗？” “凯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时别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徐慎笑得有些神秘。 “好的师兄，我会直接告诉你答案，绝不隐瞒。”皮凯凯坐直了身子，以此表明态度。 “普通全麻病人或者其他麻醉方式的手术病人，在处于平稳状态时，你会想一想他们的情况吗？”徐慎问道。 “好像真没怎么想……”皮凯凯如实回答。 “其实除了你，还有很多人也是如此。”徐慎侧过身来，说了一番令皮凯凯意想不到的话。 “对于那些普通病人，你不觉得麻醉医生的工作，就是单调的流水线作业吗？入室，推药，插管，最多加上一些其他操作。” 皮凯凯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那些操作我都还不会呢。 但徐慎的话还没停下来，而且更令皮凯凯感到震惊，“特别是全麻的普通病人，你不觉得他们就跟死了一样？” 皮凯凯心想：师兄，关键你总碰到特殊病人啊！ 这时，只见麻醉科总住院医生一溜小跑着进来，看到沙发上悠闲的两人，立马喊道：“徐慎？皮凯凯？” （收藏、月票、推荐票什么的，来砸死我吧！） 第64章 小麻花，爱抓鱼 班级里的漂亮女生是班花。 村里的俊俏姑娘叫村花。 女性警察常被称为警花。 相应的，麻醉科女医生也常被称为“麻花”。 蓬莱医院的“麻花”占着麻醉科医生约百分之四十的人口比例，各有各的风格。 但最近有一朵的风格，逐渐暴躁。 她就是蓬莱医院麻醉科总住院医生，何必红。 时至今日，何必红还记得接任总住院医生的那天下午，一片风和日丽。 上一任总住院医生打给何必红一个电话，说在麻醉科教研办公室等着她。 这是冉豹的一个习惯，每一任麻醉科总住院医生，他都会给接任者一张聘书，美其名曰仪式感。 何必红走到教研办公室，只见上一任总住院医生的眼神搞得像要出狱了一样，便笑道：“这么恐怖吗？” “必红啊，这是你的聘书。”冉豹把一张印有何必红姓名和任期的金边聘书递了过来，还幽默了一把，“今后的一年，你就是麻醉科的代理主任了。” “冉主任，你还是叫我小何吧，‘必红’、‘必红’的，我怕以后我红起来啊！”何必红也开着玩笑。 冉豹笑道：“好的小何，你们去交接一下工作吧。” 两人往靠外一些的麻醉科总住院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聊总住院医生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到最后，上一任总住院医生把钥匙交给了何必红，“终于熬完啦！” 然后上一任总住院医生整个人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真是比出狱还出狱！ 何必红坐在总住院办公室，一手拿着聘书，一手拿着钥匙，突然想到了几个巧妙的小比喻。 这份金边聘书是一份为期1年的有期徒刑判决书。 这间总住院办公室就是牢房，还配了一把自开自锁的钥匙，看来住在里面的犯人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何必红呢，你就是犯人。 蓬莱医院，就是你的劳改场！ 所幸这牢房是单间的，还配了台电脑呢。 想到这里，新上任的麻醉科总住院医生何必红往后一躺，觉得自己真是幽默乐观。 何必红是6月底接任的，整个7月她就没怎么忙过，除了最后7月30号那天，白班择期手术做得略多了些。 不过一切都还顺风顺水，除了第二天魏强交班时说有个送去icu的甲状腺女病人，但最后女病人也问题不大。 何必红甚至有些开心，都说我“必红”、“必红”的！ 但我姓何啊，加一起就是“何必红”，听上去不就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 是啊，总住院医生又怎么样，何必红呢？平平淡淡才是真啦。 这样的乐观一直持续到了7月，此后便开始极速消退，何必红也体会到了被命运揪着毒打的感觉。 现在想想当初在接到由自己当下一任麻醉科总住院医生的通知时，何必红心里甚至有些小激动。 因为她已经是特级住院医师，只要顺利结束为期12个月的总住院医生任职，之后就可以被聘任为三级主治。 一年前她就通过了中级考试，也完成了进修和下乡任务，因此任职总住院医生就是脱离住院医这个称号的最后一道关卡。 主治和住院医的区别，首先就是基础工资的上涨，而且不仅是到手的钱，连五险一金都会跟着上调。 至于总住院医生，也称为总住院医师，其实是一种特定的医生岗位，而不是某个阶段的职称。 另外，总住院医生常被人说成“总是住在医院的医生”，这话有一定道理。 各个科室的总住院医生负责的工作内容都比较杂，涵盖了临床和教学的方方面面，有时也就忙得没空回家。 目前，蓬莱医院麻醉科总住院医生的负责内容就只有以下两项。 首先就是会诊，各种各样的会诊。 其次就是排班。 平心而论，排班不算难，但这个会诊就令何必红逐渐抓狂起来。 科内的、科外的、48小时以内的、5分钟以内的……何必红只觉得，怎么哪都在喊我！？ 忙啊！忙得有时都没时间排班了！ 但还是得硬着头皮搞，总住院医生不就是一块哪里需要就往那里搬的砖嘛！ 比如今天晚上，何必红就被叫到了介入手术室“会诊”，其实就是帮忙麻醉那些需要全身麻醉的介入病人。 今晚都是神经外科的介入病人，病情都还算稳定。 已经连做两台了，还剩下最后一台。 快到12点了，趁最后一台病人送来的空闲，何必红刷着爱豆们的新歌新电影新专辑，这些都是支撑何必红熬夜时的精神食粮。 这时，何必红兜里的另一个手机响了起来，这是蓬莱医院给各科室统一配伍的总住院专用手机。 总住院专用手机有几个特点。 首先是耐摔抗造，就算总住院医生跑得摔倒了，手机也完好无损。 其次电量大续航好，从硬件上保证了24、48甚至更多小时的待机。 再就是信号强音量高，可以一瞬间把睡眠中的总住院医生揪起来。 最后还带着一个小灯泡，能为总住院医生在乌漆嘛黑的医院里开辟出一道光亮。 这样的专用手机，只能说，听懂掌声！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何必红已经对高昂的铃声感到麻木，一手继续刷着爱豆们的讯息要闻，另一手接起了总住院专用手机。 “喂，是麻醉科老总吗？”那边传来一道男声。 在医院里面，总住院医生一般都被喊成“某某科老总”。 “嗯，我是。”何必红歪头看着爱豆的新发型，心里感叹真帅啊，嘴上继续说道：“什么事？” “我这边是消化内科，我们准备送一个病人下来做个造影看看血管情况。”那道男声说道。 “送啊，另一个房间空着的。”何必红随意说着，随后又好奇道：“你们找我干什么，送病人联系手术室护士就行。” 那道男声发出一阵笑声和请求的语气，“嘿嘿，这个病人年龄有点大呢，所以我想请你们稍微帮个小忙。” 何必红一下无奈了，“需要全麻吗？” 那道男声直接恳求起来，“不用！老师，你们就在旁边看着我们做就行，我们放心些，嘿嘿。” “我这边还有介入手术……你等会儿吧，我看看能不能调个人来。”何必红说道，心想又是这种“稍微帮一下忙”。 “好的老师，谢谢了！那我们准备送病人了！”说完，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何必红一愣，我还没答应下来呢，你就送病人了？ 于是，何必红起身，她决定走到那头的手术区域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何师姐，你要出去？”一个在介入科轮转的规培医生问道。 何必红息掉了手机屏幕，“嘿嘿，我去抓条鱼回来。” 哪怕有粒小虾米也行，反正就是来“稍微帮个小忙”。 （求推荐票～月票～收藏啦～） 第65章 凯凯嫩着呢！ 其实，不仅是消化内科，有时神经外科、心内科甚至是介入科，也都会让麻醉科来“稍微帮个小忙”。 因为介入手术总体来看，是一大类直接创伤较小的手术方式。 也是因为于此，相较镇痛需求，介入手上更强调病人的镇静水平。 如果病人本身条件较好，特别是那些能够保持自我安静状态的，这类情况下也就不需要麻醉医生出手。 但是，有些手术医生比较担心病人情况时，就会让麻醉医生来“稍微帮个小忙”。 其实也就是给病人上个监护，有时连轻度的镇静药也不用给，等病人手术一做完就直接送回病房了。 这样一看，麻醉医生倒成了手术医生的“镇静药”。 何必红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今天晚上消化内科这个病人的年龄应该是比较大的，也许还有一些基础疾病？ 但估计手术时间很短，所以他们才说麻醉科只用“稍微帮个小忙”，也就是去坐镇坐镇。 何必红在外走了一圈，发现整体手术是少了，但麻醉这边的人也少了。 于是，何必红找到了正在两个房间之间溜达的麻醉主班医生，“大哥啊，你这儿还有人吗？介入那边要派个人过去守一会儿，我分不开身。” “早说啊！我都让后叫回去了！”麻醉主班医生回答道，随后又一脸坏笑，“要不把监察组宋博喊回来？” “可千万别，他来了我还懒得伺候呢。”何必红摆着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监察组另外两个下级医生，叫徐慎和皮凯凯的，今天晚上他们来了吗？” “是啊！叫他们去吧，我刚才还看见个子高的那个在洗手池那边傻笑，你赶紧去看看他们走了没有！”麻醉主班医生提醒道。 何必红一边小跑，一边翻着手机里收藏的电话号码名单，所幸一进医务休息室，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徐慎和皮凯凯。 何必红没见过徐慎的样子，但见过一次皮凯凯，记得他是个小胖子。 因此走进医务休息室之后，何必红一看到圆滚滚的皮凯凯和个子稍微高一些的徐慎，感觉他俩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于是，何必红喊道：“徐慎？皮凯凯？” 徐慎打量着眼前的何必红，心想这美女是谁？怎么知道我俩的名字？ “何老师？有什么事吗？”皮凯凯倒是还记得何必红的名字。 “咦，叫我师姐，我又不比你们大多少。”何必红眉头微蹙，随后就要来拉徐慎和皮凯凯，“你俩还在岗位上吧？走，跟我管病人去！” “何老……师姐，我下班了啊！”皮凯凯真想原地遁走。 这才把老太太送走，又要把我们抓去当壮丁。 师兄说得没错，手术室真是个是非之地啊！ “走吧凯凯。”徐慎站起身来，看样子已经站到了何必红那边，“江湖救急嘛，反正你这会儿回去也睡不着。” 皮凯凯感到绝望，这师姐师兄齐上阵的，自己再不表态怕是要被来一场混合双打。 “走嘛，师姐给你们点奶茶喝，料全加！”何必红又补了一个条件。 “那我要大杯的！”皮凯凯吼道。 “乖师弟，师姐给你买桶装的，怎么样？”何必红逗着皮凯凯，随后问道徐慎，“你呢，你要喝什么？” “师姐，我来杯柠檬水就行，要不就苏打水。”徐慎回答道。 “好，那我先带你们进去看看吧。”何必红走在前头，引着徐慎和皮凯凯，“我估计等会儿那台手术会很快，可能奶茶还没到，病人就送出去了。” 相对医务休息室这边，介入手术房间在第一手术室的另外一头，目前投入使用的手术房间只有2个。 比起常规的手术房间，介入手术房间更大，或者说整个介入手术区域都是一片独立存在于第一手术室的势力范围。 首先就是特别修建的双格手术房间，以一层铅玻璃将整个介入手术房间分为操作室与控制室。 操作室就是实施介入手术的地方，以介入专用的血管造影诊断床为中心，排布着手术器械台、麻醉机、急救车、无影灯等等物品。 控制室安装着介入控制台，由专门的工程师全程调控，以此与操作室内的手术医生密切配合。 其次，这里搭配着一间专用库房，里面放置着如各种导管、导丝和球囊等介入手术专用的医疗耗材，都按照对应型号一一摆在金属物品架上。 再者，便是独立的洗手间，如此介入手术医生就不用跑到外面去洗手消毒，也是为了节约时间和保证无菌条件。 最后，还有一片医务人员活动区域，相当于外面的医务休息室。 “怎么样？别有洞天吧？这里不比外面那些乱糟糟的房间好多了？”何必红带着徐慎和皮凯凯走了一圈。 “师姐，这里的手术房间为什么修得这么大？”皮凯凯好奇地问道。 “介入有钱呐。”何必红回答道，继续逗着皮凯凯，“怎么样，你以后想不想转行干介入？” “师姐，介入不是容易吃到射线吗？”皮凯凯说道，语气十分认真，“我还是好好干麻醉吧。” 何必红立马笑道：“师弟，你是不是担心你的小蝌蚪质量啊？” “师姐，我还没女朋友呢……”皮凯凯有些局促起来。 “别怕，你看介入科主任都一把年纪了，上个月还整了个三胎出来。”何必红没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我去给她媳妇打的无痛，生出个大胖儿子，也没缺胳膊少腿儿的啊。” 徐慎接话道：“师姐，我们凯凯还嫩着呢！” 皮凯凯看着一唱一和的师姐师兄，有一种以后日子难过的感觉。 特别是师姐，长得甜甜美美的，怎么一上来就开车？ 难道这就是成熟女人吗？惹不起啊！ 不过，还好自己只是跟着来混一晚上。 而且，师姐也说了手术会很快，到时自己喝了奶茶之后再回去睡觉，感觉也挺美啊！ 这时，那个在介入科轮转的规培医生拿着一本病历夹走了进来，“何师姐，消化内科的病人先下来了。”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66章 术前推演 “何阳！”不等师姐开口，徐慎先说道：“这不何大教授嘛，大半夜的还在接手术？” 何阳一愣，随后也认出徐慎来，“徐教授你也没好哪里去嘛，要不你怎么被何师姐抓来了？” “我这是主动配合工作，也是为了涨涨姿势。”徐慎主动把病历夹接了过来，仔细翻看着。 何阳转身离开，去准备介入耗材了。 看着徐慎立马进入认真模式的样子，何必红心里突然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怪不得之前宋大博士指定要他当下级医生，还有皮凯凯这小胖子也是要求跟着他。 这老弟一看就靠谱！ 这种靠谱老弟，得想个办法为我所用才行啊！ 不过，还是要先考察考察，他究竟有多靠谱？ 等徐慎合上病历本，何必红不经意地问道：“师弟，消化病人的基本情况怎么样啊？” 徐慎回答道：“70岁男患，间断黑便3个月，呕血2小时入院，初步诊断上消化道出血。” 何必红继续提问：“病人发生出血的主要原因？” “长期服用非甾体抗炎药，导致胃多发溃疡，也不是第一次进医院了。”答完之后，徐慎感到奇怪，何必红的语气怎么感觉像在教学查房？ “非甾体抗炎药为什么会引起胃多发溃疡？”何必红继续发问。 怎么还要问，师姐问得也太细了吧。 但徐慎还是回答了出来，“这类药物是常见的止疼药，包括阿司匹林、对乙酰氨基酚、布洛芬等，但它们会破坏胃黏膜屏障，导致胃溃疡的发生。” “师弟你可以说得更细点吗？这类药物具体是怎么破坏胃黏膜屏障的？”何必红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一旁的皮凯凯呆住了，看这俩人说话，怎么有一种对对子的感觉？ “非甾体抗炎药通过抑制炎症细胞产生的环氧化酶，导致前列腺素、血栓素等炎症介质的合成不足，减轻机体发热、疼痛等炎症反应。”徐慎慢慢说着，停顿了一下，“这是它的基本机制。” “嗯，没错。”何必红点了点头，示意徐慎继续说。 “但前列腺素也是维持胃黏膜正常再生和修复的重要物质，一旦缺乏，就会导致胃黏膜修复屏障功能受损，从而导致机体出现胃黏膜糜烂和出血的临床症状。” “可以啊，师弟，说得不错。”何必红点点头，随后笑道：“但师姐还有一个问题，这个病人的介入手术应该会怎么做？你可以大致说一下不？” “可以啊，其实我实习时跟过几次介入，如果说错了你可别笑我。”徐慎笑着回答道 何必红已经开始笑了，“要是错了，我不可能不笑你。” 徐慎开始推演起消化病人的介入手术，“局麻下经皮行股动脉穿刺，首选腹腔动脉进行造影，确定出血部位，然后就可以栓塞止血了。” 何必红问道：“为什么首选腹腔动脉呢？肠系膜上动脉不做吗？” 徐慎已经进入分析状态，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这个病人主要考虑是胃溃疡引发的上消化道出血，也就是胃动脉性出血，而支配胃的动脉都主要来源于腹腔动脉，所以把腹腔动脉作为首选目标。” “支配胃的动脉，又有哪些呢？”何必红说道。 “这里有个小口诀，‘两左两右、一短一后’。”徐慎笑道。 “具体怎么讲呢？”何必红来了兴趣，回忆起自己背书考试的日子。 “胃左动脉、胃右动脉、胃网膜左动脉、胃网膜右动脉、胃短动脉和胃后动脉。”徐慎一一数出，一个不少。 何必红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出血部位怎么确定？” 徐慎笑道：“上造影剂啊，只要是持续溢出的地方，就是出血部位。” “找到之后呢？”何必红笑着，仿佛病人已经是做到了这一步。 “栓塞呗，弹簧圈什么的，就是把破口堵住。”徐慎感觉讲得差不多了， “师弟，咱俩转去介入得了。”何必红很开心，她已经感觉到了徐慎很靠谱。 “算了，我还是先把麻醉干好吧，”徐慎也笑容舒展。 “还没完呢，我还有几个问题。”何必红甚至浮现一种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师姐你问吧，反正病人还没送进来。”一时间，徐慎也有点上头。 “那么这么一个病人，应该用什么麻醉方式？”何必红心想，我还没有告诉你等会儿就是来看着，什么都不用做呢。 “如果病人配合度好，局麻就可以了，或者做一个镇静下监护麻醉就行。”徐慎答道。 “嚯，你的意思是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喽？”何必红故意问道。 徐慎则是一笑，说道：“师姐，我们可以在一旁加油助威啊。” “那等会儿这个加油助威的工作就拜托你俩了哈。”何必红终于说了出来。 一旁的皮凯凯心里犯起了嘀咕：加油助威？这不还是什么都不用做吗？ 这时，何阳又出现了，又将一本病历夹递了过来，是另外一个神经外科病人，连人带病历本的都送了下来。 徐慎仍旧接过病历夹，翻看完毕之后，然后看着何必红。 这一次，何必红却没有提问的打算，“消化内科病人还没下来，你俩帮着我把这个神外病人麻了吧。” “师姐，你不提问啦？”见何必红变得干脆利落，徐慎反问道。 “你连胃都搞得这么清楚，脑袋的事情估计也不差。”何必红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介于青春和成熟之间的身材在洗手衣下隐约显现，“一通百通嘛。” 随后，何必红从徐慎手中拿过病历夹，“我去找家属签字，你带着师弟先准备准备。” 说完，何必红朝第一手术室的普通手术区域走去。 其实这是第一手术室布局不合理的地方之一，尽管介入手术区域各种配置齐全，但位置实际较远。 也因此，但凡管到介入手术的全身麻醉，几乎没人出来溜达。 一是安全起见，防范于未然，时刻守着病人以便及时发现潜在的危险。 二就是确实没什么好溜达的。 等何必红离开后，皮凯凯反应过来，原来是让我们帮着麻神经外科的病人啊，早说不就完了？ 关键你俩在那儿逮着消化病人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更关键是，我好多地方都没听懂啊！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啦～） 第67章 麻醉鬼才皮凯凯 徐慎带着皮凯凯走进介入区域的第一手术房间。 “哇，师兄，这房间好大！”皮凯凯不禁感叹道。 平时哪怕是择期手术，排到介入房间的下级医生一般都是二级规培以上。 因此，皮凯凯还是第一次见识介入房间的模样。 “大一点，方便病人和医生进出嘛。”接着，徐慎嘿嘿一笑，“当然也方便抢救。” “啊？师兄，我帮你呸呸呸。”皮凯凯直接三连呸，随后说道：“不能乱说啊，这里天高皇帝远的，抢救病人都喊不到上级。” “没事，这里东西还挺齐全的。”徐慎指着操作室的右上角，继续说道：“你看，麻醉车、抢救车都在。” 皮凯凯满腹疑惑，“师兄，但是刚刚我听你和师姐说的，介入手术做个什么股动脉穿刺就行了吧？也不用开胸开肚子的。” 言下之意，没什么危险吧？ “凯凯，别小看介入手术，有时要起命来也就是几秒的事情。”徐慎语气严肃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皮凯凯低声说道。 这时，皮凯凯发现躺在手术床上的神外病人很是镇静，皮凯凯有些奇怪，这也不像急诊病人呐？ 准确来说，病人是处于嗜睡状态，即轻微刺激或沟通即可唤醒，反之无刺激状态下则会迅速入睡。 徐慎带着皮凯凯监护病人，然后抽药。 介入的麻醉药箱也是单独配备的，药物种类也比较齐全。 “凯凯，抽这个。”徐慎递过一瓶白色粉末，“这个病人不用丙泊酚。” 此时，何必红与家属已经签好麻醉同意书，正慢悠悠地往介入手术区域走，路上连打三个哈欠。 漫漫长夜真无聊啊，还好有俩师弟做伴，哈哈。 得找个机会跟冉主任单聊，我工作压力大太大，怎么也得配一个好帮手才行。 不过，还是得考察考察这个小老弟。 “开始吧。”何必红走进介入房间，放下病历本。 “师弟，你来插管吧，要可视还是普通喉镜？介入这边两种喉镜都有。”何必红指了指墙角的麻醉车。 “师姐，这个病人我刚才检查过了，用普通喉镜就行。”徐慎答道。 何必红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不要勉强噢。” 何必红的话暗藏玄机，因为对于神经外科介入手术的病人来说，全麻诱导的过程一定是力求平稳。 其中道理也很简单，想想这类介入病人的病变部位就明白了。 来做介入手术的神外病人，病变部位不外乎是脑部血流的两大供应系统：颈动脉系统与椎-基底动脉系统。 最常见的病变便是脑动脉瘤，一旦破裂就会引起蛛网膜下腔出血、脑出血等直接威胁机体生命的严重疾病。 引起脑动脉瘤破裂的原因，常是高血压、动脉硬化、外力作用和感染等。 回到麻醉层面，如果麻醉诱导的过程不够平稳，仅是插管太过于暴力这一项，就极有可能反射性引起病人血压骤升，增大动脉瘤破裂的风险。 因此，何必红才会提醒徐慎不要勉强。 徐慎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我会尽量避免诱导过程产生的刺激。” 这时，巡回护士端来皮凯凯抽好的诱导药物，问着站在一旁的何必红，“何医生，可以推药了吗？” 按照三班倒制度，介入这边配有专门的巡回和器械护士，以此保证介入手术能随时开展。 何必红也收起笑容，对徐慎说：“你说药怎么推吧，毕竟药是你们准备的。” 随后，何必红特意扫了一眼监护仪：心率64次/份，血压112/65mmhg，氧饱和度98%。 虽然是急诊病人，但神外病房的术前准备还算可以。 不过，何必红是不会离开房间的，如果整个诱导过程有任何不妥之处，她会立马出手制止徐慎。 于是，徐慎下达指令，开始麻醉诱导。 抑制气道分泌物，m受体阻滞剂，盐酸戊乙奎醚。 强效镇痛，阿片受体激动剂，舒芬太尼。 镇静催眠，苯二氮?类药物，瑞马唑仑。 松弛肌肉，非去极化肌松剂，罗库溴铵。 给药完毕之后，徐慎扣起了面罩，手法很标准。 “为什么不用丙泊酚呢？”确认病人进入麻醉状态之后，何必红开口问道。 “这类病人的血压不宜过高但也不宜过低，所以不用对循环系统有抑制作用的丙泊酚。”徐慎紧盯着病人有序起伏的胸廓，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还有其他原因吗？”何必红继续问道。 “注射丙泊酚时导致的血管疼痛刺激，也应该避免一下。”徐慎不假思索地说道。 一旁的皮凯凯听到这里，心里灵光一现。 丙泊酚抑制循环系统，使血压降低。 丙泊酚产生注射痛作用，使血压升高。 那这一降一升的，不就正负抵消了吗？ “师姐，师兄。”皮凯凯是真敢想，也真敢说：“那丙泊酚既可以抑制循环系统，也会因为注射痛使血压升高，这血压变化不就正负抵消了吗？” 何必红听到这番言论，回头看着皮凯凯，“皮师弟，麻醉鬼才啊，师姐真是小看你了。” “要的就是平稳血压，还这么一上一下的，不更糟糕了吗？再说两种作用能是同时发生？”徐慎无奈地说道，“凯凯，不能光看，一定要多想啊。” 皮凯凯意识到自己想当然了，垂着头，一副沮丧的模样。 但徐慎也不怪皮凯凯，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学习天赋。 至少皮凯凯直言心中所想，而不是那种背对着上级偷偷瞎搞的下级医生。 等病人进入了较深的麻醉状态，徐慎用普通喉镜完成了气管插管，然后听肺、观察呼气末二氧化碳曲线、固定导管。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绝无半点拖泥带水。 再看监护仪：心率69次/份，血压123/72mmhg，氧饱和度100%。 “师弟，小活儿干得挺溜啊。”何必红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徐慎，随后又对皮凯凯说道：“皮师弟也要多向你师兄学习。” “哈哈，没事的。”徐慎拍了拍皮凯凯肩膀，说道：“我以后会多跟你说些麻醉小妙招，我从不告诉别人的那种。” 皮凯凯从刚才就一直对自己的“出言不逊”感到后悔和羞耻，此时一听何必红和徐慎的这番话，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呼吸频率深慢起来，呼出的气体也变得潮热，眼里隐约噙着泪花，但还是攥紧拳头，对何必红和徐慎连声称是。 “哎呀，我们的奶茶来了。”突然，何必红笑嘻嘻地说道：“皮师弟，就麻烦你帮师姐去更衣室门口那里拿一下吧。” “好的，师姐！”皮凯凯一溜烟就跑了，感觉疲倦一扫而空，浑身充满了干劲。 等皮凯凯跑远了些，何必红说道：“没想到皮师弟还挺要强的，我听说他家里很有钱，干嘛这么拼呢？” 徐慎说道：“年轻人崇拜医学的殿堂，这很正常嘛，我年轻时也这样。” 何必红笑道，“哟，你在我眼里还不是小屁孩一个？跟师姐说说，你实习时哭过没有啊？” “必须哭过啊。”徐慎也是笑嘻嘻的，接着说道：“我和凯凯都一样，不好好努力就得回家继承家产，能不天天以泪洗面吗？”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啦！） 第68章 嘴上全是誓言，心里就想搞钱 何必红笑道：“算你能扯。” 不过，回过头来看刚才的一番“隐形”考察，何必红心里对徐慎已经有了几分信任。 何必红对徐慎说道：“我估计消化内科的病人快下来了，等会儿你带着皮师弟去稍微帮一下忙。” 徐慎表示不解，“稍微帮一下忙？” 何必红笑道：“就是稍微帮一下忙啊，消化内科见不到我们就没底气，我都习惯了。” 徐慎点点头，说道：“我懂了，等会儿我会去那边守着的。” 这时，皮凯凯回来了，但他两手空空，“师姐，我把奶茶放活动室那边了。” “你俩先去喝，等消化内科病人下来之后，帮他们监护一下。”何必红挥了挥手，做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等会儿我就守在这边，有什么事立马喊我。” 这时，穿着厚重铅衣的神外医生和器械护士纷纷走进操作室，清点耗材，准备开始手术。 “师姐，消化内科的病人怎么还不下来？”徐慎表示怀疑，笑道：“不会是停手术了吧？” 的确，消化内科的病历本都下来了好一会儿，但病人却迟迟未到。 听到徐慎的疑问，何必红眉毛一拧，急道：“完了，我忘记回他们电话啦！” 随后，何必红立即掏出老总专用手机，给消化内科拨了过去，“我已经看过那个要做介入的病人了，你们送下来吧！” 等何必红挂掉电话，徐慎有些好奇地问道：“不是让我们稍微帮个小忙吗？直接送下来不就得了？” “就是因为稍微帮个小忙。”何必红神秘又无奈地一笑，“但这忙是免费帮的，麻醉科连个术中监护费用都收不到。” 徐慎乐了，“谁想出来的免费帮忙？啧啧，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何必红说道：“总是领导呗，至于具体是哪个领导，我也不知道。” 随后，何必红又补充道：“不过医院就是这样，谁没有求人的时候？这么一想，能帮的就帮吧。” 皮凯凯也说：“嗯，救死扶伤嘛，应该的。” 何必红笑道：“应该的？皮师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挺有理想。” 皮凯凯有些疑惑，极其认真地问道：“师姐，难道不是吗？救死扶伤难道不是医生的天职？我还宣过誓呢，就那个医学生誓言，健康所系、生命所托……” “什么誓不誓言，到最后还不是为了……”何必红笑道，然后又停了下来，“算了，别把你们教坏了。” “师兄，你怎么想的呢？”不知为什么，皮凯凯想听听徐慎的想法。 毕竟在皮凯凯看来，碰见病人出现危急状况时，徐慎就是那种第一个冲上去的医生。 不过，徐慎的回答很是出乎皮凯凯的意料。 “扯那么多大道理干嘛？就是干活呗。”徐慎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随后又问道：“凯凯，国外有个叫特鲁多的医生，去世后在墓碑上留了一句话，你知道那句话不？” “这我怎么能不知道呢？”皮凯凯一脸端庄，缓缓说道：“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 “皮师弟，你怎么看这句话的？”何必红微微一笑，问道。 “这就是我们说的救死扶伤啊……”但看着何必红和徐慎脸上都有一种礼貌的微笑，皮凯凯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难道不是吗？” 何必红先说出了自己的观点，“那是人特鲁多医生境界高，才留下了这么句话，但现在一大帮医生都拿这句话往自己脸上贴金，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见徐慎没发话，皮凯凯问道：“师兄，你是怎么看这句话的？” “这句话我是这么理解的……”徐慎笑了一下，说道：“能干就干，干不了就滚蛋。” 皮凯凯还是心有不平，问道：“师姐，那你干嘛这么拼？大半夜的还守着病人，你必须当总住院医生吗？” 何必红的回答很直接，“废话，大半夜的守着病人、当这个总住院医生，不就是为了挣票子嘛？不然怎么请你们喝奶茶？再说了，我还得赚钱攒嫁妆呢。” 皮凯凯把目光投向徐慎，想师兄应该也不会是为了票子吧？ “凯凯，你别看我，我参加就是为了能找份工作，以后赚点钱花。”不等皮凯凯开口，徐慎就说了出来。 “师兄，那你在游乐场抢救厕所晕倒的那个壮男，也算不上是你的规培内容吧？”皮凯凯还是没有放弃，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那不是碰上了，实在没忍住啊。”徐慎平淡地说道。 “原来是你！”何必红看着徐慎，两眼放光，“后来五院去人了吧？领头那个女医生是我同学，白天时还和我聊这件事来着。” 其实何必红心中一乐：这师弟，靠谱！ “师姐师兄，但我还是觉得医生要有好的医德医风。”皮凯凯还是认真地说道。 何必红和徐慎没有说什么，但同时笑了起来。 “不是吗？没有好的医德医风，怎么去治病救人呢？”皮凯凯有些迷惑，不解地问道，“之前上课时，老师也跟我们强调了医德医风的重要性。” 徐慎听到这句话后，轻言细语地说道：“凯凯啊，你以后要多读书，免得继续受那些知识分子的骗。” 何必红被逗笑了，对徐慎说：“师弟，你越来越合我的胃口了。” “医德医风不好，那不就是瞎搞了吗？”皮凯凯彻底懵了，怎么和书本上讲的完全不一样。 “皮师弟，那些跟你讲课的人、写进课本的人，甚至是身边的某些人。”何必红停顿了一下，悄悄往控制室里努了怒嘴，“谁敢说自己身上没有几条人命？” “凯凯，道德只益于大众，但有损于个人。”徐慎语气很是沉重，但又转而笑道：“不过呢，我们只要把手里的事情做好就行，凡事尽力而为。” 皮凯凯被何必红和徐慎这么一通轰炸，脑袋已是一片混沌，听到这里也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得点了点头。 但何必红还在抒发最后的情感，“什么白衣天使、大医精诚！有的医生根本不配！有那时间贴金，不如先把活儿干好！” 这时，巡回护士跑来说到：“何老师，消化内科的病人送下来了。” 徐慎起身，带着皮凯凯离开控制室，去看姗姗来迟的消化内科病人了。 “嘴上全是誓言……”见俩人走了出去，何必红不吐不快，“心里就想搞钱。” （求月票、收藏和推荐票啦~！） 第69章 没头脑和不高兴 徐慎和皮凯凯走进第二介入手术房间时，消化内科的病人正躺在平车上，用一根鼻导管吸着氧气。 一路送下来，连床上的便携氧气袋都自动瘪了下去。 老人家神志似乎处于比较淡漠的状态，眼皮微搭，口唇略显苍白。 “是麻醉科的兄弟吧？”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医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纸，“大晚上的还麻烦你们来一趟，辛苦了！” “没事老师，我们应该做的嘛。”徐慎回了一句，想这人应该是消化内科的医生，也很有可能是消化老总。 “哟，下来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只见控制室的门缓缓打开，是何必红过来了。 这是第一次带徐慎，虽然只是一个“稍微帮个小忙”的病人，但她还时想过来看看。 帮忙就是这样的，不帮则已，接手了就要帮到底。 “何总好啊！我又来麻烦你们了！”那个还算年轻的医生喜笑颜开，一看就与何必红很熟悉。 “孙总大晚上的还亲自送病人下来？你多少给你们科的其他人留点上升空间嘛！”何必红戏谑道。 徐慎猜得没错，他就是消化内科的现任总住院医师。 “我这不是看何总都在，也就不敢怠慢了嘛。”消化孙老总回应道，然后说起平车上的病人，“这病人就是出血点不清楚，刚刚准备下来时，又稍微呕了一点血。” 说完，消化孙老总还补充了一句：“白天那会儿做内镜也是看不清楚，止血效果不佳，所以只好来介入看看了。” “呕出血量有多少？”何必红警觉起来。 消化孙老总把手里的几张纸递了过来，“就50ml左右，这是才查的血气分析，我也重新和家属做了一个医患沟通。” 何必红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然后递给徐慎和皮凯凯，“你俩也看看。” 徐慎看完之后，又把病历本翻到了之前的血气分析那里，眉头微皱，“血红蛋白87g/l，红细胞比容29%，和上一次相比还在降低。” 血红蛋白是一种存在于红细胞内、专门用来运输氧的特殊蛋白质，其升高与降低可以反应出红细胞在体内的变化情况。 受性别和年龄的影响，血红蛋白在各种人群中的参考值也不同。 成年男性120～160g/l，成年女性110～150g/l，儿童120～140g/l，新生儿180～190g/l。 血红蛋白下降，可直接判断机体红细胞丢失，下降到一定程度则是贫血状态。 相对应的，红细胞比容则是指红细胞占全血溶解的百分比，同样也受性别和年龄的影响。 但不论是血红蛋白还红细胞比容，其数值都反映出老大爷目前处于贫血状态。 “上一次是多少？什么时间查的？”等徐慎说完，何必红才对消化孙老总问道。 “91g/l和31%，1个多小时前的。”消化孙老总记得挺准，又解释道：“病人的胃肯定还在缓慢出血，但也没降到拿血来输的标准，而且我们就是申请了，人输血科也不给。” 消化孙老总并没有说假话，临床输血标准历来都有一套规章制度。 以围术期血液管理的专家共识为方针，规定了以下的基本盘。 血红蛋白＞100g/l，不宜输注红细胞。 血红蛋白＜70g/l，建议输注红细胞。 血红蛋白位于70g/l～100g/l之间，根据病人的年龄、出血量、出血速度、心肺功能以及有无缺氧症状等因素综合判断是否输注。 这还只是手术室内的围术期血液管理办法，对于临床科室，有的医院更是采取一刀切的办法。 蓬莱医院就是如此：只有血红蛋白＜70g/l，输血科才会给血。 所以对于像消化内科这样容易出现用血情况的临床科室，也向院方申请配备了血气分析机，以便及时查询病人的贫血状态。 为什么这么“抠抠搜搜”的呢？ 还是因为血液资源紧张，有时病人血型较为特殊，甚至会出现“无血可输”的局面。 因此，严格把控临床输血条件，也是医疗工作中的一项重要制度。 “老师，那这个病人能脱氧呼吸吗？”看见老人家床上那个几乎已经完全瘪下来的便携氧气袋，徐慎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只是我们习惯性给病人吸氧，毕竟他是在贫血状态。”消化孙老总回答道。 “凯凯，你先给病人接个监护。”徐慎下令道。 皮凯凯照做了，等袖带血压测量完毕，监护仪显示：心率63次/分，血压102/54mmhg，氧饱和度波动在90%～96%之间。 徐慎放下病历本，又走到平车头端，尝试和老大爷做着简单的沟通。 徐慎问道：“老人家，您叫什么名字？” “周福海。”老大爷眼皮睁开，回答道。 “那您年龄多大？”徐慎问道。 平车上的老大爷微微睁眼，“今年往71去了。” 其实以数字来说，70岁的年龄不算大，但各人有各人的情况，具体身体状况也不一样。 比如，劳作一辈子的70岁和养尊处优的70岁，身体条件肯定大不相同。 “您现在感觉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徐慎继续问道。 老年病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摇了摇头，“唉，老毛病了。” 徐慎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是谁送您到医院的？” 老年病人轻声答道：“俩儿子，还有我幺女儿。” 其实徐慎问了这么几个简单问题，就是想了解以下老人家的意识状态。 何必红看在眼里，问起了徐慎，“师弟，你觉得这个病人怎么样？可以做吗？有没有申请拿血的必要？” “拿血好啊，只要你们科说句话，输血科不敢不给。”一听拿血，消化孙老总就学会了抢答。 “目前病人情况还算稳定，介入手术也不是不可以做，我们在这里帮着监护然后守一守，问题也不大，至于拿血的问题……”徐慎停顿了一下，看着消化孙老总，“就要看手术顺不顺利，时间久不久了。” 消化孙老总立即表态，“没问题的，兄弟，我这边已经联系介入老总了，等会儿他亲自带人来帮忙。” 何必红说道：“那行吧，一会儿你们尽量加快节奏。” 但徐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拿起了病历本，“师姐，我觉得这个病人还是要去签署一下麻醉同意书，万一有什么事情呢？” “连监护费都收不到，你还跑得这么积极。”何必红故意说道，其实也是说给消化孙老总听。 消化孙老总当然听得懂，把气氛圆了回来，“哈哈，大家辛苦！烤串我已经点好了，一会儿病人做完回去了，咱们一块吃点！” 何必红笑道：“孙总，又让你破费了。” 消化孙老总也是一笑，“嘿嘿，点了你最爱吃的烤鸡爪。” 这时，第一介入房间的巡回护士突然出现，对何必红说道：“何老师，神外老师说让你调一下血压，他们马上要穿到位置了。” “好，我马上回去。”何必红回答道，然后对徐慎和皮凯凯交待了一下，“师弟你去签字，皮师弟留下帮着把病人搬到手术床上去。” 说完，何必红就跟着巡回护士走了。 走到门口，何必红又忍不住回头嘱咐着徐慎和皮凯凯，“签字时别吓着家属了，搬病人要轻拿轻放哈。” 徐慎和皮凯凯都点了点头。 皮凯凯眼神有些懵，似乎还回味着今晚何必红和徐慎对他讲的医德医风新理解。 徐慎眉头略锁，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看着徐慎和皮凯凯，何必红心里笑道：这俩小家伙，没头脑和不高兴啊。 （求月票、收藏和推荐票啦~） 第70章 家庭小闹剧 令皮凯凯深感疑惑的不仅是今晚听到的医德医风新理解，而且他更是好奇徐慎刚才的一系列操作。 师兄怎么问老大爷姓名、年龄什么的，病历本上不都有了吗？ 再说了，我们就是来给老大爷上个普通监护，师姐也说了收不了费，怎么还要签麻醉同意书？ 他俩不是都说了只为挣钱嘛？怎么又这么“负责”起来了？ 真是搞不懂，简直自相矛盾啊。 徐慎打印了麻醉同意书，拿着病历本，快步走到手术室门口，喊了一声：“周福海家属在吗？” “在的！”只见家属等候区的第一排座椅，同时站起来三个人，两男一女，朝徐慎跑来。 他们都是四、五十来岁的样子，彼此样貌都有相似的地方，且相似之处都指向周福海老大爷的五官。 “你好，我是周福海的麻醉医生，请问你们和病人是什么关系？”为了确认一下，徐慎还是问道。 “医生，我们都是周福海的子女。”女人回答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医生，你好。” 果然，这三人就是周福海的俩儿子和小女儿。 接着，其中一个男人问道：“我爸的手术做完了？这么快？” 徐慎翻开病历本，第一页正是麻醉同意书，“周福海的手术还没开始做，我是来和你们交待一下麻醉注意事项的……” “麻醉？不是做局麻吗？怎么还要交待注意事项？”另一个男人忍不住打断了徐慎。 因为白天时周福海做过一次无痛消化内镜，上过一次全身麻醉，所以家属们已经有了一些经验。 更是因为，周福海做完无痛消化内镜被推出来时，三位子女只觉得老人家清醒得很慢，后来回病房了也是昏昏沉沉的样子。 所以，他们对“麻醉注意事项”这几个字很敏感。 在病房时交待介入手术时，他们还关心着打什么麻醉。 直到消化孙老总给他们说周福海不用上全身麻醉，只用局麻就可以了，他们才稍微放心了些。 可现在徐慎摆出一张麻醉同意书，还说要交待麻醉注意事项，他们的心又有点悬了起来。 “二哥，你先别打断人家，好好听医生说！”女人说道。 徐慎则是缓缓说道：“周福海诊断上消化道出血，现在马上要做介入手术，的确也准备在局麻下做。” 三人表情略微放松了些。 接着，徐慎话锋一转，“但是考虑到老人家年龄大，手术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发生各种风险意外，一旦出现问题，我们会立即对症处理。” 听到“风险意外”四个字，家属都有些紧张起来，连呵斥二哥的女人也赶紧问道：“医生，比如说什么风险意外？” “就他现在的情况来讲，最有可能发生的风险意外就是消化道大出血。”徐慎说道。 打断徐慎说话的二哥立马说道：“大出血？那样的话，给我爸输血就行了吧？医生，如果真的大出血了，你们尽管输血！钱不是问题！” 徐慎接着说道：“如果真的发生，可能还会带来其他并发症，比如机体缺氧、心跳骤停等，毕竟老人家年龄上来了，和年轻人不一样。” 二哥听不太懂徐慎的话，立马急了，“你个医生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是钱的问题吗！？”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女人也急了，开始数落着自己的二哥，“我之前就说把咱爸接到我和大哥家来，不用你管了，你还不让！现在说钱有什么用？” “钱没用？三妹你别忘了，爸在乡下住的大别墅是谁出钱修的？”二哥也忍不住怼了一句。 “就怪那个什么狗屁别墅！把爸的老寒腿都冻得发病了，要不然他能瞒着我们悄悄吃止痛药？爸不吃止痛药，能把胃吃坏？爸刚才在楼上又吐血了，你是不是眼睛瞎了没看见！？”三妹火力全开，把一连串话扔了过去。 “三妹！你不要以为就你知道孝敬爸，我和大哥可是一直按时给钱的！爸的医药费哪次不是我们出的？”二哥继续说钱的事情，拿眼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大哥。 “孝敬？”三妹一声冷笑，也看了一眼大哥，“给钱就是孝敬？爸来医院这么多趟，除了今天，你们有哪次是主动过来的？今天要不是我告诉你们爸吐血了，你们舍得来？” “我和大哥工作忙，反正你闲在家里没事干，难道来一下不行吗？”二哥也不示弱，立马回怼了一句。 “对，你们工作忙！我没工作，我就应该来！”三妹又气又急，泪水已经挤满了眼眶。 随后，三妹含泪笑道：“但我不受别人管啊，不像你们两个，今天舍得亲自到场，也是因为得到了大嫂和二嫂的批准吧？” “周老三！我和你说不下去！你……”二哥似乎被戳到痛处，已是一副语无伦次的样子。 “别吵了！”周家大哥一声低吼，吼住了眼前这两个剑拔弩张的弟弟妹妹。 随后，周家大哥转身对徐慎说道，“医生，你说的我都想明白了，我马上签字，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就行！我爸就交给你们了！” 见大哥准备签字了，二哥急忙说道：“大哥，你怎么能随意签字呢，万一咱爸……” 周家大哥一回头，“老二，要不你进去给爸做手术？” 二哥一下就沉默了下去，三妹倒是会心一笑。 周家大哥刷刷签完字后，徐慎拿起病历本就往回走，想想刚才看到的一幕“周氏闹剧”，不禁笑了出来。 这才冰山一角，就已经如此精彩！ 生儿育女，好像也没多大意思吧？ 人还是要有好身体才行啊。 这时，手机微微一震，徐慎掏出一看，又是秦竹的消息：“到寝室了吧？” 看到是秦竹，徐慎瞬间想起之前自己和她对过的那条消息，以及那两张专属金卡上的刻字。 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但目睹了刚才的家庭小闹剧之后，此刻徐慎又有了新的理解。 不生不养，仙寿恒昌。不婚不育，芳龄永继！ 到介入手术区域时，徐慎一边走一边编着信息，正准备给秦竹发送过去时，只见一个人影从第二介入手术房间里窜了出来。 这人正是皮凯凯，连滚带爬地都快撞到了徐慎，才勉强停住肥肥的身子。 皮凯凯似乎不是来找徐慎的，更像是去找何必红。 “凯凯，怎么了？你怎么跑出来了？病人呢？”徐慎搀住气喘吁吁的皮凯凯，急切地问道。 “师兄……快、快！”皮凯凯连呼带喘的，满头大汗，“病人晕了！”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啦～） 第71章 小忙变大忙 一听这话，徐慎把皮凯凯一撒就往第二介入手术室跑。 徐慎的眼睛里，橙字再度出现！ 【威胁程度：a段】 徐慎冲进操作室，耳朵一听，监护仪氧饱和度的声音一片沉闷，无比的沉闷！仿佛恶魔在潭底发出的暗语！ 眼睛一扫，只见周福海老大爷已经被抬到了介入手术床上，但似乎变得人事不省。 徐慎三步并作两步，赶紧闪到老大爷的头部。 他的状况与刚才已经完全不一样！ 双目紧闭，意识消失，口唇发紫！ 而且，老大爷的口腔、鼻腔内，大量鲜血正欲涌出！ 再看监护仪：心率108次/分，血压54/32mmhg，氧饱和度波形不明！已无具体数字！ 操作室还有另外三人，消化孙老总、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 他们似乎都愣住了，只是团团围住周福海老大爷，直挺挺地站着，双手摊开，反正是什么也没干，强势围观。 一见徐慎，消化孙老总忙道：“兄弟！怎么回事？我们一抬过来，病人就不说话了！” “是啊，我们就只是轻轻抬了一下啊。”巡回护士也帮腔道。 我他妈都不在房间，你们反倒问我怎么回事！？ 徐慎也顾不上戴手套，拍了拍老大爷肩膀，“周福海！周福海！” 周福海老大爷没有任何动静，但经徐慎这么一拍，只见他的嘴角流出了一丝鲜红的血液。 “哎哟，他嘴巴里有血！”器械护士发现了问题，但也只是嘴上说着，身体没有一分动作。 “胸外按压！”徐慎已经吼了出来，“最大吸力！喉镜！气管导管！抢救车！” 三人还在楞，徐慎把吸引皮条拽到手中，“他妈的，动起来啊！要死人了！” 徐慎的话字字如铁，好似一把重锤，砸醒了发愣的三人。 要死人了！ 消化孙老总、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顿时就跑了起来！ 巡回护士一个箭步，接上中心吸引器，手一转，最大吸力已开启！ 徐慎将吸引皮条伸入昏迷的老大爷口腔当中，只听呼呼啦啦的声音从吸引皮条头端传来。 仔细一看，皮条既有鲜血，也有血凝块。 器械护士也是一头扎到墙角，把抢救车推了过来。 消化孙老总已经站到老大爷左侧，左掌根部在下，右手交叉叠在左掌，双手放在他的胸部，开始胸外按压。 但是，每按压一次，病人的口腔与鼻腔就会涌出血液。 胃内的血液肯定是反流到了口腔之中，误吸也已发生。 这样的通气条件是在太差，如此下去根本不行！ 此时，何必红到了！ “快！喉镜！导管！”看到何必红，徐慎一声怒吼。 何必红没有迟疑，杀到麻醉车，拿出了气管导管和铁制喉镜。 十秒不到，何必红就卡好了喉镜，并将气管导管塑形完毕。 徐慎接过喉镜，放下面罩，对持续按压的消化孙老总说道：“给我五秒钟！” 消化孙老总知道徐慎要插管了，便停止了胸外按压。 趁这五秒钟的按压间隙，徐慎左手持镜，以小指轻微抵开病人下嘴唇，顺势将喉镜片置入了老大爷口腔之中，再轻微上提，暴露出口腔来。 右手则是使用拇指与示指紧捏气管导管，将其送入了病人的口腔之中。 何必红在徐慎身后一看，糟了！ 老大爷的口腔里全是血液，声门已完全淹没在了红色的汪洋之中。 就连会厌也只能暴露出一小片！ 这根本没有插管视野！ 此时就算是使用可视喉镜，也不一定有单次插管成功的把握！ “徐慎！吸痰啊！”何必红忍不住吼道，“你这都没有视野！” 一边说着，何必红就要挤开徐慎，亲自上手了。 这个病人虽与麻醉无任何关系，但既然被自己碰上了，那就不能不管！ 但是，何必红发现自己根本挤不动，徐慎犹如一棵树，紧紧扎在了手术床的头部区域。 此时，徐慎已经拔出了气管导管的内置导丝，一手稳住导管，一手向后一伸，“注射器，快！” 没办法！现在只有相信徐慎了！ 但不等徐慎接手，何必红侧弯着身子，用注射就把气管导管的气囊打了起来。 “可以了吗？”消化孙老总问道。 “继续按！”徐慎发出指令。 何必红紧张起来，导管到底在没在气管内？ 但随着消化孙老总的按压，何必红看到，气管导管内没有出现任何血液！ 也就是说，导管在气管内！而非正在出血的消化道！ 徐慎插管成功了！ 无视野盲插！五秒！ 消化孙老总的按压力度疲软起来，徐慎果断说道：“换人！” 说完，巡回护士换下了消化孙老总。 随后，徐慎又将麻醉机螺纹管与气管导管相连接，以30：2的比例进行着心肺复苏的按压与呼吸循环。 通气成功建立之后，何必红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 但是，监护仪的氧饱和度声音并未逐渐回转，反而发出另一种转变！ 病人的脉率，正在下降！ 再看监护仪，已经只有50次/分！而且还在往下掉！ 这是极其不好的危险信号！何必红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 心肺不分家，在短暂性缺氧的状态下，只要机体心率未降，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相当于一辆行驶的汽车，如果仅是轮胎、变速箱甚至油箱等出了纰漏，汽车都可勉强继续运转。 反之，一旦发动机失灵，汽车也就被宣判了死刑！ “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徐慎瞪着器械护士，下了指令。 “啪”一声，器械护士掰开了安瓿瓶，迅速地将肾上腺素抽入注射器中，然后将注射器扣准了输液三通阀。 “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推注前，器械护士大声喊到。 在抢救病人时，助手进行重要操作前都会重复指挥人员的口令，以此再次核对，避免乱中出错。 “最大输液速度！”徐慎再次对器械护士下达了指令，随后又喊道：“推药时间！” 抬头便是钟表，何必红回应道：“凌晨1点3分！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 作为上级医生，为什么连何必红都听徐慎的指挥？ 这涉及到抢救的核心原则之一，那就是只能拥有一颗大脑！ 如果抢救时指挥太多，没有一个清晰的主线，势必造成手忙脚乱的局面！ 所以，既然徐慎已经先入为主，何必红便也变为助手。 输液管腔内，1mg肾上腺素被生理盐水冲进入了老大爷的血液循环！ 起自手背静脉网血管，途经头静脉、锁骨下静脉，汇入头臂静脉，最后流入上腔静脉，直抵心脏！ 嘟！嘟嘟！嘟嘟嘟！ 老大爷的心率正在提速！ 监护仪显示：心率121次/分，血压153/89mmhg，氧饱和度89%。 凌晨1点4分！肾上腺素1mg！起效！ 何必红这才松出一口气，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他妈、个比的，小忙帮成了、大忙！” （求月票～推荐票～收藏啦！） 第72章 又帅又能打 随后，何必红一回头，看监护仪屏幕：心率105次/分，血压132/76mmhg，氧饱和度90%。 “好了，起效了！”何必红又骂道，“吓死老子了。” 巡回护士这才从手术床上撤下来，神情略显疲惫。 消化孙老总的眼神则是带着一丝惊恐，探头问道：“怎么样？真的好转了吗？” “暂时稳住了。”徐慎也从老大爷头部区域走了出来，他手上已经沾着不少血液。 “师弟，你先去洗手，我来看着。”何必红戴好了手套，正拿着气管导管固定器。 消化孙老总这才舒出一口长气，“今天晚上还好你们在！要是我自己来肯定完了！” “到底怎么回事！？”回过神来，何必红问道：“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是好好的啊。”消化孙老总双手一摊，心里也是大大的疑惑，“那个子高点的麻醉兄弟去签字，然后小胖兄弟和我们抬病人。” “是啊何老师，我们就是这么一抬，这老大爷就叫不答应了。”巡回护士插了一句，双手也摆出了一个抬担架的动作。 “你们是轻拿轻放的？”何必红接好了气管插管的固定器，才算是放下心来，但注意力仍放在监护仪上。 “嗯，都是轻手轻脚的，今天这事儿太奇怪了。”消化孙老总说道。 这时，徐慎洗手回来了，“我估计这个病人是因为胃内有积存的血液，刚才被你们这么一搬动，血液、血凝块就全涌上来了。” “那他怎么会晕过去？”消化孙老总很是疑惑。 “本身就是贫血状态，这么一反流误吸，估计造成短暂缺氧状态，能不晕吗？”徐慎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手套。 随后，徐慎走到老大爷的身旁，拿起听诊器，开始听诊胸部。 “双肺都已经有些湿了，但上下左右都还算处于工作状态。”徐慎取下听诊器，抬头望着麻醉机屏幕，“气道压峰值25，水平偏高。” “现在怎么办？”消化孙老总一时拿不定注意，这一句既是问别人，也是问自己。 的确，一个清醒状态下来做介入手术的病人，连手术都还没开始做，任何药物都还没给，身上只挂着一瓶从病房带入的生理盐水。 但就是这个看起来如此“纯粹”的一个病人，只不过抬了个床，差点就被抬走了！ 一片沉默中，徐慎开口了，“师姐，这个病人目前做了基本心肺复苏，但他情况不稳定，需要持续的高级生命支持，不可能一直呆在麻醉科。” 徐慎又继续说道：“就算他能立马苏醒，也不能贸然拔管，很有可能再次发生反流误吸，而且上一次误吸的后期结果也还没显现。” 最后，徐慎又说道：“他的肋骨也已经断了两根，但除了湿罗音我刚才没有听到别的异常，不过最终有没有肺部挫伤，后期还需要影像学支持。” 消化孙老总听明白了，说道：“这个病人现在回不了病房了，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耗，我打电话联系icu老总吧。” “先做医患沟通啊！孙总！”何必红提醒道。 “完了！我在楼上没有交待这些风险啊！”消化孙老总懊恼地说道，心想这下要被家属缠上了。 “我刚才签麻醉同意书时，已经交待过缺氧、心跳骤停的风险，你现在出去和家属好好谈谈，他们应该能想得通。” 一听这话，消化孙老总紧致的心情又稍微舒缓了一些，“兄弟，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的确，临床工作上，有时医生会不厌其烦地给家属交待一遍又一遍，这其实是一种“打预防针”的作用。 更是对自己的一种提醒，每一个病人都有发生意外的可能！ “那我先去找家属了，这里就继续拜托你们了！”消化孙老总说道，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徐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老大爷头部，“凯凯，你去……咦，他人呢？师姐，他刚才是去喊你了吧？” “师弟，你要什么？”何必红也走了过来，说道：“皮师弟被我放在第一介入手术室那边了，我估计他已经被吓傻了。” “我想检查一下他的气道情况。”徐慎指着手术床上插着气管导管的周福海老大爷，“设备室那边有粗型号的纤维支气管软镜，如果可以的话，趁现在空当把他肺上的东西吸一吸，预后多少也能改善些。” 何必红眼里一亮，对徐慎不由得欣赏起来，“行啊师弟，我去把皮师弟换出来，让他去拿。” “师姐，那算了，我自己去吧！”说着，徐慎就要动身离开。 “何老师，还是我去吧！我在呼吸内科呆过！我知道你们说的那个东西！”这时，器械护士站了出来，主动说道：“现在这里少了徐慎和你，我们谁都不放心啊！” “行，那你去吧！”何必红挥了挥手，然后又笑道：“哟，你怎么知道我师弟叫徐慎啊？” “徐慎还有谁不知道的啊？那个一抢救病人就会凶得不得了的麻醉规培嘛！刚刚又骂人了！”器械护士摆摆手，离开了房间。 “师弟，混得不错啊，骂出名声来了。”何必红打趣道。 “师姐，这不是干活儿嘛，干到兴头上哪有不骂两句的？”徐慎笑嘻嘻地解释着，然后又说道：“你刚才不也骂了两句吗？” “哈哈，我那句他妈个比的，不骂不痛快！”何必红就很真实，直言心中想法。 器械护士很快就回来了，推来了粗型号的纤维支气管软镜。 抹了一点石蜡油之后，徐慎戴着手套取下螺纹管与气管导管的接头，然后将软镜伸入了导管之中。 果然，在软镜的专用外接屏幕上，可以看见病人的右肺里还有一些从胃里反流的血液。 徐慎将吸引皮条接到了软镜上，做了间断的吸引处理。 像这种病人，单次吸肺处理需要控制在10秒以内，否则很容易再次诱发缺氧事件。 何必红没有提醒徐慎，因为她发现徐慎使用软镜的动作十分熟悉，在有限时间里基本完成了吸取反流血液的操作。 这时，消化孙老总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张纸，正是与周福海老大爷三个子女的医患沟通。 一进门，消化孙老总就摆摆手，一脸苦不堪言的样子，“得亏他女儿和我熟悉，还有就是这个麻醉兄弟提前谈过一次，不然他儿子都要打我了，一抬过来就不行了，这谁他妈能预料到！” 巡回护士已经充好了两个转运的便携氧气袋，问道：“什么时候能走？需要我再充两个氧气袋不？” 不等消化孙老总回答，徐慎说道：“先打电话联系icu，让他们直接把病床和便携呼吸机送过来，免得转运过去后又抬一次，这个病人现在一定要减少搬动。” 何必红心中又是一亮，想起白天时那位五院的老同学给自己描述的情景。 像粉色蘑菇的公共厕所、晕在地上没穿裤子的壮男、一个媚里媚气的瘦弱男人、一个气喘吁吁的小胖子。 最后，还有一个小伙子！ 又帅又能打！ （感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73章 师弟，想法很危险噢 “是了是了！我马上打电话！”消化孙老总把医患沟通往病历本里一夹，掏出手机，拨通了icu老总电话，“喂，是icu老总吗？我这边是消化内科，现在有一个病人……” 几番沟通之后，icu那边直接把病床送到了第一手术室门口，然后再由两个护工阿姨一起推到介入手术区域 icu病床进入第二介入手术房间之后，在护工阿姨们的帮助下，周福海老大爷被稳稳地放在了病床中央。 这时，徐慎已经打开了放在床尾的便携式转运呼吸机，调整好呼吸参数之后，又接上了周福海的气管导管。 随后，徐慎再将便携式氧饱和度夹住了周福海的右手示指，以此对比监护仪上的氧饱和度与脉率数值。 待两边数值基本保持一致并维持3分钟以后，徐慎说道：“好了，可以走了。” 这时，消化孙老总笑道：“我想起来了，刚才准备要打我那个周家儿子，他后来说要感谢你呢，还说想见见你本人，正好你和我一起去送病人！” 何必红却隐隐察觉到什么，把手一拦，“师弟，这个病人我去送，你先回那边和皮师弟一起守那个神外病人吧。” 徐慎却笑嘻嘻的，“怕什么！见就见！我他妈也不是好惹的！” 但何必红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听师姐话，没必要惹上那种人，你快去吧！我也不放心皮师弟一个人守着！快去！” 见何必红态度坚决，徐慎也就同意了她的安排。 于是，两个护工阿姨一前一后推着病床，何必红盯着氧饱和度和气管导管，消化孙老总在前面开路，巡回护士还是拿着便携氧气袋、呼吸球囊和面罩作为备用氧源。 一出手术室门，周家三个子女就迎了上来。 周家大哥默不作声，只跟着病床走着。 周家三妹看着躺在床上插着气管导管的父亲周福海，已经抹起了眼泪。 周家二哥只探头探脑的，吼道：“刚才和我们签字的那个麻醉医生呢！？” 但没人理睬，嚷嚷几声后，周家二哥也就作罢了。 消化孙老总只说着：“大家让一让！这是要转去icu的病人！” 载着周福海老大爷的病床，就这样转入了蓬莱医院的icu。 徐慎这边，正把麻醉机、麻醉车和抢救车归到原来的位置。 看到器械护士也在收拾房间，徐慎便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我一着急就朝你们说了脏话，真是抱歉！” 器械护士却笑了起来，“只要病人抢救过来就好，再说了，你家小竹竹早就把我们这些小姐妹打点好喽！” “这样啊？那我就先走了！”徐慎打着哈哈，赶紧开溜，直奔第一介入手术室。 此时，第一介入手术室里，皮凯凯正如坐针毡。 他之所以坐立不安，有以下三点。 第一，周福海发生晕厥时，皮凯凯手足无措，还是巡回护士提醒他喊上级，他才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当时，自己要是能稍微处理一点，完全可以等到师兄进来！ 那样的话，肯定会有事可做！ 就像在麻醉恢复室时，自己为女病人接痰！在粉色厕所时，自己为晕倒的陌生人做人工呼吸！ 今天晚上，哪怕是去找一支药！那也是做了一点贡献！ 可现在，皮凯凯坐在凳子上，耸拉着脑袋，两眼无光，只感觉自己像一个逃兵。 第二，与徐慎这几天相处下来，皮凯凯自认为他们已经达到某种默契，某种精神上的不可分离。 可就在刚才，徐慎把自己一把撒开，那种嫌弃之情溢于脸面，皮凯凯内心不仅感到一阵危机。 师兄应该会跟何师姐说不要我了吧？ 唉，毕竟我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胖，就是钱。 胖是妈妈养的，钱是爸爸给的。 这么一想，其实我什么都没有。 看看现在，我连实习都实不明白了……真是一无是处啊。 皮凯凯已经开始怀疑自我价值。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皮凯凯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这个神外病人的手术进程，生怕里面突然喊麻醉医生。 师姐，你怎么把我扔这儿就跑了啊！ 师兄，你快来啊！ 正当皮凯凯满脑惆怅之际，只听操作室传来呼声：“麻醉医生！快结束了！把血压往上升一升！” 卧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可怎么办啊！ “好，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接着，一个穿着铅衣的背影出现了操作室，先把两个输液泵的输注速度做了调整，然后又调整了一下麻醉机，这才走进控制室。 师兄！是师兄回来了！ 皮凯凯激动得站了起来，“师兄……你终于来了！” “凯凯，你看我这造型。”徐慎把铅衣的下摆解开一些，只见他穿着一条铅制裤衩，自嘲道：“妥妥的捂档派。” 但皮凯凯笑不出来，而是有些胆怯地问道：“师兄，那个老大爷怎么样了？已经醒了吗？” 徐慎解下了系在脖子上的铅制三角围脖，“没醒，插管送icu了。” “icu！？”皮凯凯一惊，“有那么严重？” “嗯，再晚就可能过不来了。”徐慎轻描淡写地说着。 皮凯凯明白“过不来了”是什么意思，眼里全是惊诧之情。 “你要是在场就知道了，情况非常凶险。”徐慎语气越是平淡，皮凯凯就越是懊悔。 唉！不管以后还能不能跟着师兄，但有些话我一定要说清楚！ 皮凯凯走到徐慎跟前，来了个九十度大弯腰，“师兄，我是个逃兵！对不起！” “凯凯，你整得跟个太君似的，干什么？”徐慎笑道。 皮凯凯还没起身，说道：“老大爷晕厥时，我不知道怎么办，就只知道出来叫人！” “出来叫人怎么可能是逃兵。”徐慎说道，把皮凯凯扶起身来，“一般这种都叫通讯兵嘛。” 皮凯凯答不上话来，只觉得心中酸胀，而眼前的徐慎越发可靠起来。 徐慎继续宽慰着皮凯凯，“凯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才开始实习，很多东西是循序渐进，不是一蹴而就的。” “师兄，但是我看你就挺蹴的，我也想变成和你一样厉害。”皮凯凯吐露心声，也不掩饰自己对徐慎的崇拜。 “每个人学习方式不一样嘛。”徐慎笑道，然后又把话题转到周福海身上，“凯凯，你现在回想一下，老大爷是怎么晕过去的？” “当时我们……”皮凯凯正准备说时，何必红推门进来了。 “师弟，还好你没去！”何必红摇摇头，“那周家有一个儿子特别难缠，刚刚icu的都要和他干起来了。” 但徐慎笑道：“真麻烦，如果麻醉科有自己的icu就好了。” 何必红看着徐慎，眉眼之间先是疑惑，随后又逐渐转为喜色。 “师弟，想法很危险噢。” “师姐，我只是想想嘛。” （感谢各位月票、推荐票和收藏投喂~） 第74章 学医就是熬啊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何必红笑嘻嘻的，装出一副恐吓的语气，“icu郭主任要听到这话，掐不死你！” 徐慎笑道：“但是麻醉科豹哥听到这话，肯定得夸夸我了吧？” 何必红也是一乐，“麻醉科豹哥迟早被你拖下水！” 皮凯凯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只是疑惑地问道：“医院有一个icu不就得了？麻醉科何必再整一个？” 徐慎何必红俩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回答皮凯凯的问题。 徐慎再次把话题转到周福海身上，“凯凯，你还是先讲讲那老大爷吧，他怎么晕过去的？” “嗯，皮师弟跑来喊我时，给我吓一跳。”随后，何必红一脸苦笑，“不过确实挺吓人的。” 皮凯凯则是继续刚才的话，“当时我们四个人，我、消化内科老师、巡回老师和器械老师，是一起把老大爷抬到介入手术床上的。” “是轻拿轻放的？”何必红质疑道。 “嗯，我抬头颈，巡回老师在右边，器械老师在大腿，然后消化内科老师隔着介入手术床站在右边。”皮凯凯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四人所处位置。 皮凯凯继续说道：“抬过来之后，老大爷突然就闭上了眼睛。” 接着，皮凯凯一脸丧气地说道：“然后我又喊了两声，老大爷还是没回应，他们就让我赶紧喊上级。” 何必红点了点头，对徐慎说道：“师弟，你感觉是什么原因？” 徐慎说道：“应该是搬动过程中，造成周福海胃内积血的翻涌，然后就发生了反流误吸。” 何必红质疑道：“但周福海明明是清醒的，为什么连呛咳反射都没有？” 徐慎想了想，说道：“周福海本身就是贫血状态，加上反流的血液量太多，速度太快，身体完全没反应过来。” “有道理，贫血病人本就容易发生缺氧，缺氧又引起了他心跳骤停。”何必红认可了徐慎的说法。 但何必红还有一个问题，她看着徐慎，露出那种神神秘秘的目光，“师弟，你刚才真敢插啊，你是怎么判断气道位置的？” “师姐，因为我练得多啊。”徐慎没有躲避何必红的眼神，笑嘻嘻的，“以前学校的那些烂模具，太适合练困难气道了。” 这话一说，皮凯凯更是佩服徐慎。 因为学校那边确实有一批历史久远的气管插管模具，内部结构也早已变形，不管用了多少石蜡油，练习起来都是干涩、曲折。 一到实验课时，一见到这批模具摆在桌子上，大家就都直摇头。 后来学校新进一批模具之后，它们几乎就是无人问津的状态。 可师兄竟然说可以拿它们练习困难气道，这真是无法想象。 “扯淡，信了你的邪。”何必红笑道，继而又神色正然，“以后再来介入，我要把可视揣身上了。” 很快，神外病人手术结束，术后就地苏醒，拔管后转入病房。 一切料理完毕，三人这才开始喝奶茶，吃着消化孙老总的烤串。 “师兄，你明天……不对，天亮了你准备干什么呢？”皮凯凯拿着一根烤面筋，说话声缓缓的，似乎有无限疲惫。 想想也是，白天玩了一整天，顺带在厕所按了一个陌生男人，晚上10点被喊到医院麻了一个vip的老太太，最后去介入又碰见突发晕厥的周福海。 这都快凌晨3点了，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先睡个觉再说。”徐慎回答道。 “我想回家了。”皮凯凯打了个哈欠，好奇徐慎怎么还是精神饱满，“师兄，你不困吗？” 徐慎说道道：“不算很困，但是我回去能倒头就睡。” “我就不行了，我回去还得玩会儿手机，不玩睡不着。”皮凯凯咬着一根热狗肠，“羡慕你的睡眠质量。” 徐慎笑道：“凯凯，你得锻炼啊，你看你今天跑去喊人时，喘成那样。” 皮凯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从小胖到大，就是跑不起来。” 一旁吃着烤鸡爪，专心刷着手机的何必红听到这话，立即语重心长地说道：“皮师弟啊，我们学医的不比其他行业，应该加倍注重身体，知道为什么不？” “师姐，这个我知道，因为学医的本来就很耗费身体和精力，所以要注意保养。”皮凯凯很自信地回答道。 “不只是这样。”何必红放下手机，苦笑道：“学医就是熬啊，只有身体好才熬得住啊。” 皮凯凯直接疑惑道：“师姐，我不懂，你的意思是熬资历？” 何必红略作沉思，说道：“我来给你举个例子吧……你们这一批到蓬莱医院参加实习的有多少人来着？就只算麻醉专业的。” 皮凯凯回答道：“只算麻醉专业的话……目前在科内有30人吧，在科外好像也是30人左右，一共就算60个人吧！” “60人。”何必红停顿了一下，像是诱导着皮凯凯，“你们毕业后个个都继续干麻醉？” 皮凯凯看了看何必红，决定说出实情。 皮凯凯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们班有好几个已经明说想干别的专业，有的还说毕业后就转行，直接脱离医生这个职业。” “那就算20人离开麻醉这个行业吧，还剩40人。”何必红开始算了起来，“假如这40人继续干麻醉，各种原因下中途掉队10人……” 徐慎似乎也来了兴趣，接话道：“还剩30人了。” 何必红一笑，对皮凯凯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你还有29个竞争对手。” 皮凯凯疑惑道：“竞争对手？师姐，我更不懂了，不都是我的同学吗？” 徐慎转头看着一脸天真的皮凯凯，简直不敢相信他家里是做生意的。 这也太纯朴了吧！ 何必红则是耐心解释道：“30个人里面，有人最后是知名专家，有人可能就是普通医生，这都是竞争出来的。” 皮凯凯提出看法，“师姐，但是每个人能力不同啊，能力不同位置也就不同了。” “不同个屁！”何必红骂道，开始愤愤不平起来，“你看你们宋组长，临床能力怎么样？” 徐慎笑道：“可以说是与众不同。” 何必红被逗笑了，“他那就是瞎搞！还不是仗着冉主任保着他。” “但我听说宋老师科研很强，也是因为这个，他才被冉主任从东南一手招进了麻醉科。”皮凯凯聊起八卦，精神了许多。 “科研嘛，我又不是没做过，现在的制度真是有问题，医生就医生，干嘛非学人搞研究？大多数人……”何必红又拿起一根烤鸡爪，狠狠咬了一口，“根本就没那个能力！” “算了，不聊制度。”肉进肚子，何必红又把话题扭了回来，“皮师弟，如果你把这潜在的29个人全搞定，那你以后就是你们这一届的麻醉大牛。” “什么意思？”皮凯凯连烤面筋都不吃了，对自己如何变成大牛来了兴趣。 “师姐的意思是……”徐慎咬着蜜汁排骨，“你现在就拿把刀，把他们全剁了。” “哈哈！”何必红直接笑了出来，“师弟，你想得比我还狠！” “师兄……”皮凯凯直接沉默住了。 徐慎笑道：“凯凯啊，师姐的意思是，再过个几十年，你把其他29人都熬走了，你就是唯一的麻醉老专家！” 第75章 麻醉恢复室的仰卧起坐 三人吃完东西，各自散去。 “两位师弟，我回去继续坐牢了哈。”何必红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往总住院医生办公室走去。 徐慎和皮凯凯换了衣服，结伴回到老校区，一路无话。 皮凯凯累了，他从未有过如此收获，已是身心俱疲。 徐慎眼里缓缓出现一行橙字。 【反流误吸，无视野下气管导管盲插，临床+2，资金10000】 哟，终于舍得来钱了。 徐慎合计了一下，环甲膜穿刺10000，恢复室吸痰20000，加上今天的导管盲插10000。 虽然还不够，但也4万块了啊！ 走着走着，皮凯凯越走越费劲，徐慎越走越精神。 星期天的凌晨4点，蓬莱医院麻醉科实习医生皮凯凯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徐慎心里裹着一份欢喜，也渐渐睡去。 早上10点，徐慎被一阵铃声吵醒。 “喂？”徐慎正懵着，没看是谁就接起了电话。 “你还喂？问你到没到寝室，消息也不回我，我昨天晚上熬了一夜，也不敢给你打电话。”电话那边，是埋怨的声音。 “小竹，你怕是在追电视剧吧？”徐慎坐了起来，“我昨天晚上可是大干一场。” “你一直在医院的？”秦竹问道。 “肯定的，抢救病人，弄得我一手都是血……” “好了，你在医院的就好，我挂了哈。” 说完，秦竹那边就挂掉了电话。 不必想了，她肯定是追了一夜的电视。 整个星期天，徐慎都宅在寝室。 更新之后的“喧嚣”系统，各类学习模块实在太多，徐慎一有空闲便会沉醉其中。 麻醉学的大门，已为徐慎而开。 星期一终于来了，监察组再次上线！ 依旧是宋北望、徐慎和皮凯凯的三人组。 这一次，徐慎没有窝在医务休息室的沙发了，而是跟着宋北望在手术区域晃悠。 因为上个星期六，经历了连续三次的a段威胁预警，徐慎想知道“喧嚣”系统的预警是否只是针对于a段。 但奇怪的是，一早上下来，监察组三人无事可做，已经快变成了蓬莱医院的麻醉街溜子。 皮凯凯有些开心，无事发生的一天，总比忙得飞起的好。 徐慎时不时地打开系统，随意浏览着学习模块。 宋北望是最开心的那个，“我们第一手术室麻醉科真是一片欣欣向荣啊！” 中午，徐慎甚至还有时间等着秦竹一起吃了午饭。 “小慎哥，你今天都没事做？”秦竹问道。 “有事啊。”徐慎喝下一口汤，“等会儿还得睡个午觉。” 秦竹假装一脸嫉妒，说道：“哼，你就炫耀吧，一会儿又让你抢救病人。” “我刚才看了手术排表，今天的择期手术都不算太大，基本是平稳无异常。”徐慎慢悠悠地吃着饭，“就算抢救我也不怕。” 就在这时，徐慎手机一震。 宋北望打来的电话，声音非常急促，“徐慎，快来恢复室帮忙！” 徐慎把盘子一丢就跑了。 麻醉恢复室的病人，好比是处于飞行降落的过程，也是各种意外的高发时期！ 徐慎匆匆赶到时，只见宋北望正指挥着李大伟和张大超，“快，你俩先按住他！皮凯凯，你抽快点！” 一个面容急迫，五官拧作一团的老年男性患者，正躺在平车上，拼命挣扎，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让我起来啊！我要起来！” 李大伟和张大超则是一左一右，使劲压住了老大爷的上半身。 但老大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还是拼命挣扎着，“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起来？我要起来啊！” “宋老师，我们快按不住了！怎么办？”李大伟嚷嚷着。 “宋老师，这个病人力气太大了！”张大超几乎把身子都要盖了上去，但还是难挡异常亢奋的老大爷。 “按住关节！”徐慎担心老大爷发生坠床事件，也上来帮忙。 在徐慎的指引下，李大伟和张大超按住了老大爷的肩关节、肘关节。 老大爷失去了发力点，上半身的摆动就小了些。 但他下肢开始乱踢起来，已经把被子都踢开了，“哎呀！我要起来啊，我求求你们啦！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起来！” 徐慎扫了一眼监护仪：心率114次/分，血压154/87mmhg，氧饱和度98%。 这样的血流动力学水平，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但老大爷究竟怎么了？ 这时，徐慎眼里浮现一行橙字。 【威胁程度：c段】 徐慎正思索着，c段？ 但此时皮凯凯已经将抽好的药递到了宋北望手中，“宋老师，抽好了！丙泊酚6ml加芬太尼10μg再加右美托咪定20μg！” 宋博士的“神仙水”！又来了！ 只见宋北望把三种药物的混合液体，从三通阀一下就全部推进了老大爷的体内。 这一点是令徐慎没想到的，宋北望居然不从莫非氏滴管静脉滴注，而是选择了更快速的静脉推注。 看样子，宋北望是想药物迅速起效啊。 果然，五秒不到，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老大爷立即昏睡了过去。 徐慎立马把面罩放在了老大爷的口鼻上，紧盯呼吸。 宋北望很是满意自己，“这不就行了吗？恢复室的躁动病人，我们只需要对症处理，给他镇静就行了！” 徐慎一听这话，心中乱似一团。 宋大博士，这哪叫对症处理？ 老大爷发生躁动的原因都没找到，怎么就对症处理了？ 万一他醒来之后，再次躁动，难道就再次给镇静处理？ 再之后呢？一直给到出院是吧？ 于是，徐慎没有回应宋北望的欣喜，而是问着李大伟和张大超，“这个病人到底怎么回事？” 经过上一次亲眼目睹徐慎处理喷痰女病人之后，李大伟和张大超对徐慎已是极其信任，于是把前前后后都说了出来。 “这个老大爷的手术是从早上开始的回肠还纳，手术时间比较长，大概3个小时左右。”先是张大超说道。 “刚才还是唐老师亲自给他拔的管，一直都好好的。”李大伟补充道。 “对了，你们唐老师呢？”宋北望插话道，“看来她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啊，人都不在这儿！” 张大超赶忙解释，“今天是我俩先吃饭，然后这会儿才把唐老师换去吃。” “然后病人就突然这样兴奋了起来？”徐慎盯着老大爷的呼吸频率，以及监护仪上的变动数字。 李大伟连连点头，“是啊，还好宋老师路过，帮了我们大忙。” 宋北望则是一声冷笑，“路过？我是监察组组长，麻醉科上上下下哪里少得了我！？” 张大超愣了一下，继续说着老大爷的情况，“其实他神志还算清楚，只是总说自己要起来、要起来……就像是在做着仰卧起坐！”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啦！多谢各位！） 第76章 术后镇痛不足？ 听完张大超的描述，宋北望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麻醉恢复室的病人发生躁动，多数是因为术后镇痛水平不足！” 李大伟、张大超和皮凯凯都点了点头，宋北望看在眼里，很是满意。 但徐慎不这么认为，只是他还在观察，收集信息。 首先，回肠还纳术，一般是不会产生如此剧烈的术后疼痛。 而且这种痛感源于腹部的病人，不可能表演“仰卧起坐”，那样只会加大腹部受力，进一步使疼痛加重。 如果是因为腹部疼痛，病人多数会采取侧卧、平卧的方式来缓解痛感。 徐慎翻开病历本，看了看老大爷的基本信息。 先是基本的住院信息：邱国安，男，73岁，直肠癌术后6月，全麻下行回肠造口还纳术。 再是麻醉记录单：手术时长2小时50分钟，麻醉时长3小时35分钟，术中血流动力学平稳，无其他特殊情况，无特殊用药。 这么一看，除了手术时间长一些，确实没有特殊情况。 难道真是术后镇痛不足？ 想到这里，徐慎再看了一下术后镇痛泵配方：舒芬太尼90μg+酮咯酸氨丁三醇150mg+托烷司琼10mg。 术后镇痛泵，麻醉科专属医疗物品之一，通常是一个塑料的密封小瓶，内有药物，主要作用是为手术病人提供术后镇痛。 按照给药方式，又可分为静脉给药和椎管内给药两大类型。 发展到如今，静脉给药已经成为了主流的术后镇痛泵。 比如这位邱国安老大爷的术后镇痛泵，就由三类经典药物构成。 首先，舒芬太尼，强效阿片类药物，是术后镇痛泵发挥镇痛作用的主力军。 其次，酮咯酸氨丁三醇，非甾体抗炎类药物，可减少阿片类药物的用量，是提供术后镇痛作用的副手。 最后，托烷司琼，五羟色胺拮抗药物，无镇痛作用，但可产生镇吐作用，以此对抗阿片类药物引发的恶心、呕吐。 邱国安的术后镇痛泵里就装着上述三种药物，并且已溶解至100ml生理盐水。 并且，这款术后镇痛泵的背景输注速度为2ml/h，即通常情况下可维持术后两日的镇痛需求。 接着，徐慎检查了术后镇痛泵的开关，也是处于开启状态。 随后，徐慎对宋北望说道：“宋老师，这个病人术后躁动的原因应该不是镇痛不够吧。” “怎么可能？我刚才也看了他的病历信息和麻醉过程，他现在除了术后镇痛不足，还能有什么原因？”宋北望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 “我不知道。”徐慎的回答很干脆，“我还在找原因。” 宋北望笑道：“不知道？那你就在一旁看着，看我是怎么给他调整过来的。” 徐慎不做声了，只是在一旁观察着事态发展动向。 此时，镇静状态下的邱国安监护仪显示：心率65次/分，血压114/67mmhg，氧饱和度97%。 与刚才躁动状态下相比，邱国安的心率和血压都有所下降，且回归到正常范围。 躁动状态好比是一种机体处于兴奋状态的异常运动，同样在交感神经作用下，机体反应会表现为心率增快、血压升高和呼吸加快。 这解释得通，但关键是哪里来的刺激呢？ 正想着，只见邱国安睁开了双眼。 宋北望迎了上去，“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了很多？我们给你加药啦，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如果邱国安真是镇静、镇痛不足，那么凭刚才宋博士“神仙水”的一过性作用，也的确可以提高病人的舒适度。 但是，邱国安还是老样子，嘴里喊着：“我要起来！快！你们让我起来啊！” 一边喊着，邱国安一边就要挣坐起来。 与刚才一样，老爷子的力气已完全恢复，但还是近乎失去理智一般，一副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下床的样子。 “你们快把他按住！”宋北望指挥着李大伟和张大超。 有了徐慎传授的按人经验，这一次李张二人直接控制住了邱国安上身的发力关节，老大爷的上半身便动弹不得。 但邱国安下半身还能动啊，他的双腿一阵乱蹬，直接把放在床尾的病历本给踢到了地上。 塑料制的病历本被踢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给一旁的皮凯凯吓了一跳。 “皮凯凯，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抽药啊!”宋北望大声吼着，“徐慎！你来把他腿给按住！” 的确，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步是要控制住躁动的病人。 一旦发生坠床事件，那么很有可能导致其他外伤，比如各类骨折、颅脑外伤等，到时就可比术后躁动麻烦得多。 于是，徐慎也一步上前，按住了邱国安的双膝。 此时的邱国安，肩关节、肘关节和膝关节都被按住了，只剩下脑袋和屁股在不断地扭动。 他一边扭，一边大喊：“让我起来啊！你们按我干嘛？为什么不让我起来？” 一阵扭动和喊叫之后，邱国安的脑袋和屁股又开始奋力抬起和落下，把平车撞得框框作响。 屁股撞一撞问题不大，可脑袋不行啊！ 徐慎看了一眼监护仪：心率122次/分，血压164/92mmhg，氧饱和度99%。 从邱国安的表现和监护仪来看，他甚至比上一次躁动时更亢奋了！ “拿药来啊！皮凯凯，你快把他脑袋按住！”宋北望有点慌了，要是撞出什么问题来，到时麻烦可就大了！ 皮凯凯再一次把抽好的药递给了宋北望，然后按住了邱国安的脑袋。 于是，四人按着躁动无比的邱国安，一人拿着注射器的场面诞生了。 宋北望快速推着药物，只见一管“神仙水”下去，邱国安不断抬起又重重落下的屁股逐渐失去了力量。 头部的皮凯凯、两侧的李张二人和下半身的徐慎，也都松手了。 皮凯凯松手之后，又走过去把病历本捡了起来，此时他已经开始微微喘气。 徐慎貌似在检查邱国安的各处关节有没有被按坏，掀起被子一阵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 李大伟一阵恍惚，呢喃道：“我们这是在杀猪呢？” 张大超接话道：“像配种。” 宋北望听到这话，怒道：“你们说的什么鬼话！不知道尊重一下病人？” 李大伟被骂醒了，嘴上也是没说什么。 但张大超不乐意了，心想自己反正也不是麻醉专业的，宋大博士以后也管不着自己。 于是，张大超顶撞道：“宋老师，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老爷子力气大得很！我们刚才都快按不住了！” 宋北望眼睛一瞪，就准备发作。 张大超这会儿头铁得厉害，心想你不会处理就别瞎处理，还连带我们一起受累干什么。 两人正要大干一场时，一旁的徐慎缓缓放下了被子。 接着，徐慎一句话止住了将要爆发的争吵，“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听这话，其余四人几乎是同时问道：“怎么回事？” 徐慎看着平车上已经再次入睡，但面容有些痛苦的邱国安，笑道：“我会让他亲口说出来。” 第77章 那可是人家的ming根子啊! “徐慎，你开什么玩笑！”宋北望这会儿如同一只发怒的斗鸡，逮谁啄谁，“等他醒来，又不得闹得鸡飞狗跳的！” “宋老师，但我们也不能让他一直睡着啊。”徐慎心平气和地回应着宋北望的质疑，然后对皮凯凯说道：“师弟，抽10ml利多卡因，再准备碘伏和纱布。” 皮凯凯转身就去准备了。 师兄肯定知道了问题所在，我好好配合工作就是！ 的确，如果邱国安不是躁动状态，凭他的肌力恢复程度、呼吸状态，早就可以送回病房了。 宋北望焦急地问道：“那他到底怎么回事？” 徐慎刚想回答，只见平车上的邱国安又开始扭动起来。 不等宋北望发话，李大伟和张大超就已经自动站了过来，准备再来第三次的按压。 徐慎笑道：“这次不必太用力，我马上问他一句话。” 徐慎话音刚落，邱国安醒来了，一睁眼，一张嘴，还是那句话：“让我起来啊！我要起来！” 都知道这是老大爷躁动的前奏，于是李张二人的手上开始发力。 “邱国安！”徐慎突然大声喊道，然后问出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来：“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邱国安的身体松懈了下来，虽然眼睛还是闭着，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嗯！快让我起来啊！我要起来拉尿！躺着我拉不出来啊！” “你别乱动！你下面是不是不舒服？”徐慎继续问道。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邱国安一顿猛点头，“嗯！嗯！” “我马上给你解决，你先忍一忍！不然就永远不舒服！”徐慎大声说道，同时掀开了邱国安的被子，戴上了橡胶检查手套。 邱国安的情绪比前两次都安稳了很多，轻轻点着头，虽然还是整个人处于毛毛躁躁的状态，但还是勉强躺了下去。 “就是这里出了问题。”徐慎指着邱国安用来排出小便的器官。 “这里？”宋北望看着邱国安的小便器官，只觉得平平无奇啊。 “男性尿道天生有两处弯曲、三处狭窄。”徐慎一边说着，一边让皮凯凯撕开准备好的纱布。 “弯曲是耻骨前弯、耻骨下弯，狭窄则是尿道外口、尿道膜部和尿道内口。”徐慎有条不稳地说着，接过了纱布，“倒一点碘伏。” 徐慎拿起蘸好碘伏的纱布，一边给邱国安的小便器官消毒，一边继续说道：“加上是老年男性，多数都有前列腺增生的症状。” “这样的情况下，进一步提高了发生术后导尿管相关膀胱刺激征的可能。”徐慎消毒完毕，将纱布丢入黄色的医疗垃圾桶，“把利多卡因给我。” 其余四人听到“导尿管相关膀胱刺激征”这几个字，纷纷往邱国安的下体看去，那里的确插着一根标准型号的橡胶导尿管。 所谓导尿，就是指从尿道或者非尿道途径，将导尿管或者其他引流管插入膀胱中引出尿液的过程。 那为什么邱国安需要导尿呢？ 邱国安接受了回肠还纳造口手术，手术时间接近3小时，也就是手术时间较长的全麻病人。 而在全麻状态下，机体处于意识消失，但各个器官是在继续发挥本身的功能。 比如肾脏，同样会产生尿液，尿液也会不断进入膀胱。 作为储存和排出尿液的器官，由于全麻下机体大脑皮层受抑，此时膀胱只能储存而无自主排尿功能。 为了避免尿潴留甚至膀胱破裂的可能，因此需要进行导尿。 徐慎接过利多卡因，对皮凯凯下令道：“再给一次宋老师的药，剂量减半。” 皮凯凯看了一眼宋北望，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徐慎的动作，也就照着徐慎的指令，给了一半剂量的“神仙水”。 很快，平车上的邱国安第三次镇静下来。 徐慎对皮凯凯说道：“你戴个手套，然后把他的下肢稍微稳住，待会儿我打的时候怕他忍不住乱蹬。” “徐慎，你想干什么？”作为上级医生、监察组组长，宋北望终于忍不住问道。 “宋老师，我给他打一个神经阻滞。”徐慎回答道，左手已经提拉起邱国安的小便器官。 宋北望瞪大了眼睛，“什么？神经阻滞？你要往哪里打？” “当然是这里的背神经啊。”徐慎笑嘻嘻的，继续说道：“我们这里还有谁没切过包皮啊？这就是切包皮时打的神经阻滞。” 李大伟、张大超和皮凯凯，都是嘿嘿一笑。 只有宋北望，梗粗了脖子，支支吾吾道：“那当然都、都切过了，但你打这个干什么？能有用吗？” 徐慎收起笑容，“导尿管相关膀胱刺激征，指在全麻苏醒期间，由于导尿管刺激而导致尿道口至耻骨上区域的不适感，并伴有排尿冲动。” 随后，徐慎又解释道：“发生时会引起机体剧烈应激反应，心率增快、血压大幅上升等甚至心血管不良事件，也会导致病人恢复室停留时间过长，舒适度下降。” 徐慎继续解释道：“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太大的风险，但对于术后恢复室的管理来说增加了不少困难，比如现在，我们总不能一直按着他吧？” 不知怎么的，宋北望一脸担忧，搞起了人文关怀，“只能打这个神经阻滞？没有别的办法？这个打起来肯定有些痛吧！” “可以术前心理宣教，也可以在提前在导尿管上涂抹利多卡因乳膏，但我估计他们都没做。”徐慎已经找准位置，准备下针了，“也可以使用m受体阻滞剂，但起效较慢。” “他虽然已经拔管，但始终还在全麻恢复期，自控能力下降，所以需要帮助他降低这种导尿管引起的特殊刺激。”徐慎还在做着最后的解释。 “至于打起来痛不痛，肯定是有点痛，但长痛不如短痛，痛这么几针总比导尿管持续刺激好。” 说完后，徐慎开始对邱国安的小便器官实施背神经阻滞术。 实施点分别是双侧背面深部、根部筋膜区域和系带部分。 徐慎的手很稳，每一次注射前都会回抽，再进行相应剂量的利多卡因推注。 看着徐慎的操作，张大伟、李大超和皮凯凯都感觉下体隐隐作痛。 他们纷纷陷入睹物思情，想起自己也曾躺在床上，被泌尿外科医生一顿把弄、再“咔嚓”一声的场景。 连宋大博士都不说话了，此时他只想再生出一双手来，以便悄悄捂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裤裆。 他几乎都不敢看了。 他妈个比的徐慎，年纪轻轻的就这么狠，拿着针就给老大爷扎了上去！ 那可是人家的命根子啊! 第78章 少说话多做事 得益于宋北望的“神仙水”，被徐慎实施小便器官背神经阻滞的邱国安老大爷，只在平车上哼哼了两声。 “打好了。”徐慎收针，盖上了邱国安的被子，“宋老师，多亏了你的药，不然老大爷肯定耐受不了。” “啊、那是那是，只要病人好就好……”宋北望被吓得都要缩进去了，但还是强撑住回答道。 很快，邱国安醒来了，这一次他依旧皱着眉，但身体已经不像前两次那样拼命挣扎了。 “老大爷，你下面感觉怎么样？”皮凯凯最先发话，他虽然亲身经历过这种神经阻滞，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使用目的。 “麻的。”邱国安睁开眼，回答道。 “还想起来上厕所吗？”皮凯凯继续追问道。 邱国安摇了摇头。 “师兄，真的有效啊！”皮凯凯声音里一片惊喜。 “兄弟，你他妈是真敢上手啊！”李大伟也忍不住说道。 “徐慎，你在哪儿学的这些招式？”见阻滞效果很好，宋北望好奇地问道。 徐慎笑嘻嘻的，一副回忆往事的口吻，“想当年我实习时跟着泌尿老师坐门诊，正好碰到放暑假，一天割下来的包皮起码有八盆，我做阻滞老师割，这么天天练下来，我就会打了。” “一天八盆？兄弟，你是给驴割包皮吗？”张大超笑道。 皮凯凯也笑了笑，然后认真问道：“师兄，那是不是每个病人都会发生这种导尿管刺激？” “不一定，一般来说都是老年男患容易发生，原因我刚才也说了，两个弯曲三处狭窄加上前列腺增生的可能。”徐慎也认真起来，继续说道：“但也不是每一个病人都需要导尿。” 自从见识了皮凯凯的要强，徐慎也明白这个师弟确实是想学东西，不比一些混日子的实习医生，因此对他的问题都是认真解答。 “嗯，两个弯曲和三处狭窄我知道，我们考过名词解释。”皮凯凯思索着，问道：“那都是什么病人需要导尿？有时他们确实这样，有的导有的不导，我一直看不明白。” 徐慎说道：“好，我一种一种的说给你听。” “好的，师兄。”皮凯凯掏出笔记本，就等徐慎开口。 徐慎一字一句地说着：“第一种，手术时间较长的全麻病人，或者实施椎管内麻醉的病人。” “比如这个老大爷，就是手术时间较长的全面病人，他的肾脏在全麻期间持续产生尿液，但此时大脑皮层受抑，膀胱会失去自主排尿功能，因此需要导尿。” “椎管内麻醉的病人同理，也是因为麻醉作用下导致膀胱逼尿肌失能，避免尿潴留而需要实施导尿。” 皮凯凯点了点头，刷刷记下。 徐慎继续说道：“第二种是急诊危重手术病人，留置导尿管用于持续监测尿量，作为术中补液量的重要参考依据，并以此判断心、肾功能。” 皮凯凯加快手速，勉强跟上了徐慎的语速。 见状，徐慎说得慢了一些，“第三种情况是盆腔器官手术，比如剖宫产手术。” 等皮凯凯抬起头来，徐慎补充道：“这是因为女性膀胱与子宫相邻，产科医生打开子宫取出胎儿时，若膀胱被尿液充盈而体积变大，手术过程中容易误伤膀胱。” 最后，徐慎语气更慢了，“第四种情况也是某些特殊手术，比如男性患者的前列腺电切手术、女性患者的肛肠类手术。” “增生的前列腺会压迫尿道，使这类男性患者本身就有排尿困难和尿潴留的情况。” “前列腺电切手术很容易理解，留置导尿管可以引流尿液并支撑尿道，便于术后冲洗和引流，有利于患者术后康复。” “对于女性患者的肛肠类手术，是因为手术部位位于会阴区域，并且女性尿道与肛门距离较近。” “这类女性患者术后若是正常排尿，尿液容易污染伤口，也更容易发生尿路感染，因此需要进行无菌导尿，以此避免尿道与肛门发生互相污染。” 听完这么一通，皮凯凯已经绕懵了，最后连笔记也记不下去了。 宋北望只觉得徐慎在发光：不愧是是我看中的研究生模板！ 李大伟笑道：“兄弟，知识渊博啊，我服了。” 张大超也笑道：“你以前解剖考了满分吧？” 徐慎则是露出那种男人之间才懂的笑容，“我就是忍不住研究这些泌尿、生殖系统啊。” 皮凯凯还在懵圈之中，还是想到一个问题：“师兄，那这个老大爷是在麻醉恢复期间发生的导尿管刺激，那导尿的时候呢？难道不难受？” “凯凯，平时要注意手术进程啊。”徐慎还是很耐心，随后笑道：“除了少部分病人，大多数病人的导尿过程都是在麻醉后进行的，所以导尿时没反应，麻醉恢复期间反而容易反应剧烈。” “师兄，我懂了。”皮凯凯又想起一个巧妙小比喻，犹豫着说了出来，“相当于我一觉醒来，发现下面被人插进去一根管子。” 徐慎点点头，“嗯，没错，就是这样。” “那是挺难受的，怪不得他刚才一直挣扎。”皮凯凯眉头紧锁，随后又问道：“但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下面难受呢？就说自己要起来？” 徐慎回答道：“全身麻醉的恢复并不是能够立马完全清醒的，特别是这种老年病人，药物代谢速度只慢不快，所以有些行为和语言需要我们去引导。” 皮凯凯想了想，继续问道：“师兄，那你怎么发现的？” “刚才他除了上半身乱动，两条腿也在使劲乱蹬，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你也看到了，老大爷说自己想上厕所，其实那是因为导尿管的持续刺激。”徐慎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有意看了一眼皮凯凯。 皮凯凯感觉徐慎没把话说完，不过他也没忙着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邱国安老大爷被顺利送回了病房。 宋北望也就离开了麻醉恢复室，继续各处溜达。 徐慎和皮凯凯跟在宋北望身后，既不远也不近。 第一手术室的各个手术房间仍然是各自忙碌。 看没有人注意到他俩，皮凯凯压低声音，问道：“师兄，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徐慎也低声说道：“凯凯，其实我掀开被子时，发现邱国安的尿道口有少许血迹，这很有可能是他们进行导尿操作时轻微损伤到了尿道粘膜。” “啊？那怎么办？”虽然此事与自己无关，但皮凯凯还是担忧起邱国安来。 徐慎说道：“一般来说没多大问题，就是会发生疼痛，胃肠外科估计是知道这件事的。” “唉，怪不得他那么挣扎，导尿管加上粘膜损伤，这都双重刺激了。”皮凯凯叹气道，“师兄，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只要问题解决了就行，没必要拿着问题大说特说。”徐慎笑着，继续压着声音：“反正少说话多做事喽。” 皮凯凯似懂非懂，只点了点头。 这时，徐慎手机一震，掏出一看，原来是冉豹打来的电话。 “冉主任，有什么事吗？” “在忙吗？不忙的话，你们三个都来教研办公室一趟。” “我们三个？哪三个？” “当然是你们监察组的三个。” 说完，冉豹挂掉了电话。 第79章 还是外面的阳光好啊 冉豹挂掉电话的同时，徐慎眼里浮现出一行橙字。 【导尿管相关膀胱刺激征，音金背神经阻滞，临床+1，教学+2】 教学+2？这倒是第一次出现。 也许是因为给师弟多说了几句吧。 徐慎放下了手机，说道：“凯凯，冉主任让我们去他办公室呢。” “冉主任？”皮凯凯脸上掠过一丝疑惑，“连我也去？” “嗯，还有宋老师。”徐慎往前微一抬头，不远处正是宋北望的身影。 皮凯凯也抬头一看，宋北望正隔着玻璃窗往各个手术房间里一顿探头探脑的。 但宋北望人又不进去，时而故作思考叹叹气，时而掏出手机瞅一瞅。 有那么一瞬间，皮凯凯脑袋中回荡着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就是这宋大博士，在手术室里看起来怎么就那么……多余？ 徐慎加快步伐，接近宋北望，“宋老师。” “唔……有什么情况吗？”宋北望声音压得很沉，像是在秘密进行着一桩地下交易。 徐慎说道：“冉主任刚刚打电话来，说让我们监察组去他办公室一趟。” “真哒！？”宋北望喜形于色，很快又压低了声音，“嗯，那我们快走吧。” 一路上，宋北望风风火火的，整个人简直要跑起来，也不断催促着走在后头的徐慎和皮凯凯，“快啊！你俩怎么慢吞吞的？快走啊！” 徐慎不明白宋北望为什么高兴，只笑道：“凯凯，你看宋老师，像是去领赏一样。” 皮凯凯脸上是那种喜忧参半的神情，嗫嚅道：“也许还真的是什么奖赏……但也有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见皮凯凯满腔犹豫，徐慎说道：“凯凯，有话你直说，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纠结？” 皮凯凯掏出手机，像是在确认什么事情似的，“师兄，就是这个时间不对，这会儿是下午1点。” 徐慎笑道：“下午1点怎么不对？这是冉主任吃人的时间？” “我听别的同学说过，下午1点是冉主任的午休时间。”皮凯凯脸上浮现出那种掐指一算的神态，“下午1点到2点的这1个小时内，如果没有重要事情，冉主任绝不离开教研办公室。” 徐慎像是没感觉到什么一样，依旧笑嘻嘻的，“怪不得都想当主任，每天都有午休啊。” 皮凯凯还沉浸在自我拉扯中，“为什么这个时间叫我们去呢？” 走在前头的宋北望见俩人没有提速，反而倒转回来，脸上一片灿烂，“你们走快点啊！” 徐慎说道：“宋老师，我们也想走快点，但我们怕啊！我们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皮凯凯也帮腔道：“宋老师，你和冉主任近一点，你知道冉主任为什么大中午的叫我们去？我听人说中午这会儿是冉主任的……私人时间，他从不出面的。” “那还用说？你们想想啊！最近我们干什么了？”宋北望满脸得意，手舞足蹈的，“我们监察组干什么了？” 皮凯凯说道：“给那个老大爷打神经阻滞？” “皮同学啊，你这情商怎么回事呢？”宋北望故作失望，随后又一脸欣喜，“我们监察组可是麻醉了一个vip啊，就是那个切阑尾的胖老太太，还有印象吗？” 皮凯凯想的是，什么我们、我们的，明明是师兄一手麻醉的。 徐慎的思绪也回溯到那天夜里，想着自己的操作是否出现纰漏，能不能更进一步。 见两人皆是沉默，宋北望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才和冉主任说了这件事！当然，我是那种不经意说的，你们肯定不懂。” “又是vip，又是临场救火！”宋北望神态骄傲，站到徐慎和皮凯凯身后，两手搭在他们肩膀上，嘴里催促着：“走吧！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叫我们去的！说不定还惊动了上面呢！” 宋北望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今天早上他确实给冉主任汇报过此事。 不，以宋北望所说，他不是汇报，应该是“不经意”地向冉豹提了一提。 就在早上那会儿，宋北望溜到了冉豹的教研办公室。 “小宋，你找我？”冉豹也是才到医院，疑惑地问道。 “没事，冉主任，我今天来得早……过来看看你。”宋北望强行堆出一脸笑容。 冉豹嘴角一抽，“小宋，你有事说事，别笑。” “哈哈、哈哈。”为了这张笑脸，宋北望还搭配出两道笑声，“冉主任，他们胃肠外科最近越来越过分了，切个阑尾都指定要至少副高的麻醉团队呢。” “你是说那个vip啊。”冉豹嘴角也不抽了，比出右手的大拇指，“我知道这件事，你们监察组干得很漂亮！” “冉主任，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宋北望急不可耐地回答道。 “我这边已经接到消息，今天他们还要过来一趟呢。”冉豹挥了挥手，依然是赞许的语气，“你先回工作岗位吧！等人来了我会通知你的！” “好的！”宋北望一脸喜色，十分满足地离开了教研办公室。 等啊等，终于等来了！ 虽然没有直接通知自己，是徐慎转述的，但那没关系！ 冉主任肯定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在宋北望的催促下，监察组三人还是走到了教研办公室。 门是完全打开的状态，宋北望一马当先，径直走了进去。 徐慎和皮凯凯紧跟其后。 “你们来了！”办公桌后的冉豹站了起来，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走吧，我们出去吧！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皮凯凯心中一片疑惑，今天怎么回事？没想到宋老师也有正确的时候。 接着，冉豹从门后取下四件白大褂，算上自己，每人一件。 皮凯凯还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呢喃道：“谁在外面等着？” “皮同学，当然是家属啦！”宋北望很是兴奋，仿佛马上要经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等会儿还要合影呢！” 更令皮凯凯没想到的是，冉主任似乎也颇有兴致，“走吧，前门离这太远了！我们从后门走，都把白大褂穿上！” 再看师兄，脸上也是笑容一片，但没有任何言语。 冉豹带着监察组三人继续往里走着，拐了一次弯，来到第一手术室的后门。 若从内部通行，这道后门离手术室大门很远。 墙角有一个塑料小框，冉豹从里面很熟练地从立马拿出了一双一次性外出鞋套。 四人穿好鞋套，依次走了出去。 最后的皮凯凯只觉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走出去才发现这里是整座第一手术室的外走廊，一下子拉近了与大门的距离。 今天临阳市依然天气晴朗，外走廊的玻璃正透着一天中最毒辣的阳光。 皮凯凯突然觉得有些刺眼，在手术室呆了一早上，他感觉自己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强光环境。 宋北望得意洋洋，几乎都要走到冉主任前面去了。 “还是外面的阳光好啊。”冉主任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又在掩盖着某种渴望，“比手术室亮堂多了。” “是啊，冉主任。”一直沉默的徐慎开口了，笑道：“一步一步的，不就走出来了吗？”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啦～） 第80章 鲜花、锦旗和掌声 第一手术室的大门，其实指的是病人通道，也就是手术病人进出的地方。 相对应的，各个医生和护士每天走进第一手术室后，再更换洗手衣的地方则是医务人员通道。 也就是马姐负责的地盘，医务人员专用的更衣室。 至于刚才冉宋徐皮一行四人走过的后门，常是冉豹的专属通道。 一开始，宋北望尽力克制自己走在冉豹前头，但临近大门时，他的步伐和脸色却发生了些许改变。 宋北望走得越来越犹豫，表情也越来越拘谨。 发生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宋北望真就紧张起来，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以医生的身份出镜。 他妈的，老子博士答辩都没这么紧张。 宋北望在心里面给自己打气：宋北望啊宋北望，你是麻醉科监察组组长啊，你得支棱起来啊！ 这样的改变同样发生在皮凯凯身上。 皮凯凯隐约猜到了要去干什么，但他身体有些抗拒起来。 他毕竟只是个实习医生，这样的场面他有些接受不了。 还是那句话，凯凯还嫩着呢。 如此一来二去的，倒是显得冉豹和徐慎更加昂首挺胸，且面带微笑，就是那种下一秒就可以进入自信状态的浅浅微笑。 就这样，冉豹和徐慎变成了前头两人，宋北望和皮凯凯成了一对小尾巴。 走过最后一扇玻璃窗，拐过墙角，就是第一手术室大门。 想到这里，冉豹和徐慎好像是同时加快了步伐，显得宋北望和皮凯凯更加仓促了。 四人从墙角出现之后，站在第一手术室大门外的另一件白大褂立即迎了上去，“冉主任，你们来了！我们都准备好了！” 此人正是章筑华。 话音刚落，有四、五个人从家属等候区走了出来，其他家属的目光都忍不住追向他们。 具体来讲，是追向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手里的鲜花与锦旗。 在医院里，家属向医生送鲜花、锦旗很常见，但在手术室门口送，很多家属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要送给哪个科的医生呢？ 只见年轻男子走到冉主任跟前，大声说着：“冉主任！我妈妈的手术，真是多谢你们了！” 围观家属们心里稍微有了谱：原来这是做手术的主任，怪不得这么大张旗鼓的。 随后，送锦旗的家属和白大褂们拉开架势，另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一手扛着大大的摄影机，一手招呼着拍照队形。 左边以冉主任为首，依次站着章筑华、宋北望、徐慎和皮凯凯。 右边则是以年轻男子为首，陆续站着其他的家属。 章筑华手里捧着鲜花，冉主任和年轻男子则是分别用手牵着锦旗的两边。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能看清楚锦旗上的竖排文字。 锦旗被牵开之后，这下围观家属看清楚了。 第一排写着：赠：蓬莱医院麻醉科冉豹主任、章筑华主任、宋北望博士、徐慎医生、皮凯凯医生。 第二排写着：医术精湛、情暖人心。 最后的第三排则是患者名字、家属和日期。 看完之后，众人一愣，原来是麻醉科啊！ 拍了几张照片，年轻男子又握着冉豹的手，再次道谢：“冉主任，谢谢你们的帮助！也谢谢你们的精湛医术！”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冉豹回应道。 这时，摄影师也不照相了，直接鼓掌！ 随后，其他围观家属也都渐渐加入了鼓掌队伍！ 第一手术室的家属等候区仿佛也变成了一座充满赞美的礼堂。 “谢谢大家的认可！”冉豹声音洪亮，双手做出下压声浪的动作，“我们麻醉科一定会继续努力，争取为每一位病人提供最优质的医疗服务！” 这话一出，鼓掌非但没停，反而更加猛烈！ “冉主任，差不多了吧。”章筑华面带微笑，悄声提醒道：“再鼓都要把保安鼓来了。” 徐慎保持着微笑。 宋北望和皮凯凯一个脸绷着，一个脸扭着，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们真想立马回到手术室去！ 过了一会儿，冉豹向家属们挥手微笑，带着监察组三人又原路返回。 章筑华收起锦旗和鲜花，从病人通道走。 返回的路上，冉豹仿佛是完成了一场微笑任务，脸逐渐绷了起来。 宋北望、皮凯凯反而放松了，神态怡然，走路舒畅。 只有徐慎，去来都是微笑。 重新返入后门，宋北望声音彻底兴奋起来，“这vip就是vip，觉悟就是高啊！还知道给麻醉科送锦旗！” 皮凯凯也是极其高兴，其他实习同学这会儿还在房间抽药呢，我的名字就已经出现在了锦旗上！ 皮凯凯心中默念着锦旗上的文字：“赠：皮凯凯医生！医术精湛、情暖人心！” 奇怪的是，冉豹的情绪已经彻底淡漠下来，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朝教研办公室走去。 “冉主任！”宋北望正在兴头上，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溜到了冉豹身边，“冉主任，这次我们这个监察组可算是擦了一个漂亮屁股啊！” 冉豹正准备开门，听到宋北望的玩笑，猛然一回头看着这位麻醉科的博士。 冉豹的眼神先是略显僵直，随后转为温良，他语气和蔼地说道：“是啊，擦得很漂亮，你们先回岗位吧。” 有那么一瞬间，冉豹整个人都杀气腾腾的。 但宋北望可感觉不到这些，他只知道今天领着一面锦旗，捧着一束鲜花，享受了一番掌声。 甚至，还和家属合了个影！ 这一切的荣耀，都是麻醉科监察组带来的！ “好的主任，我回去继续擦屁股了！”宋北望有些得意忘形，又说了一次“擦屁股”的玩笑。 同理，皮凯凯心里也很是受用，他看着乐不可支的宋北望，甚至觉得这位宋大博士也挺可爱。 毕竟，有哪位医生不喜欢鲜花、锦旗和掌声呢？ “走喽，擦屁股喽。”一直没说话的徐慎嘀咕道，嬉皮笑脸的，说出一句语调晃晃悠悠的话来，“反正整个麻醉科，都是擦屁股的嘛。” 宋北望和皮凯凯正在得意之中，根本没听到徐慎在说什么，此刻他俩心中满腔热血，只想投入繁忙的临床。 冉豹瞪着徐慎，像是要吃人一样，看着正要发作，随后却笑道：“徐慎，你留一下。” 蓬莱医院麻醉科教研办公室的门，已被进去的徐慎随手带上。 前头的宋北望和皮凯凯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徐慎没跟上来。 皮凯凯满心疑虑，师兄呢？ 宋北望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好好向同事们“不经意”地提起刚才在手术室大门与家属合影的场面。 徐慎正坐在冉豹对面，看着冉豹泡茶。 “说说吧。”冉豹把一杯茶放在徐慎跟前，他自己手里也端着一杯，“消化内科那个病人怎么回事？” 第81章 麻醉医生上新闻的方式是猝死 说完，冉豹喝下一口茶。 徐慎知道冉豹是在问周福海，就是那个连介入手术都还没开始做就晕过去的消化内科病人。 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徐慎想装个逼。 “冉主任，你说他啊……”徐慎端起杯子，不经意地喝下一口茶。 卧槽，这么烫！ 小老头，你这嘴是用来开炮的吧！ 徐慎赶紧把杯子放下，冲到饮水机那里，扯个塑料杯出来，立马灌了杯凉水。 “其实我知道这个病人，你又违规操作了。”冉豹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嘴炮”，继续不慌不忙地喝下一口茶，“最后给人弄到icu去了。” “冉主任，这不怪我啊。”徐慎又接了一杯凉水，灌了下去，“是消化内科让我们去帮忙的。” “让你帮忙监护吧？怎么还抢救上了？”冉豹问道。 “病人搬床后，引起胃内积血反流误吸，后来插了管，按了几下，也给了肾上腺素。”徐慎走回位置，坐下，“最后达不到转普通病房的条件，就只有去icu了。” 冉豹笑道：“你倒是积极。” 这口吻和何必红是一个样。 徐慎笑笑，说道：“何必红师姐开始也说帮忙监护一下就行，但她后面还是来帮忙了。” “嗯，我知道。”冉豹也坐了下来，与徐慎面对面，“这件事就是小何给我汇报的。” 说完，冉豹像是想起了什么，给何必红打了个电话过去，“小何，要是不忙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掉电话之后，在等着何必红的时间里，这一老一少突然就陷入一段莫名其妙的沉默之中。 冉豹已经把茶喝完了，又站起身去续了一杯热水。 等再次坐下，冉豹开口道：“徐慎，你来麻醉科也有一段时间了，了解过麻醉这门学科的历史没有？麻醉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麻醉学的历史？这都是“喧嚣”系统里的内容。 徐慎答道：“1842年3月30日，克劳福德·朗格医生为一名病人实施了乙醚麻醉下的颈部肿块切除术，这也是第一例乙醚下全身麻醉。” “我还以为你会说1846年10月16日的威廉·莫顿。”冉豹突然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这都是国外的事情。” 接着，冉豹问道：“那你知道我们国家的麻醉学发展历史不？” 小老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慎开口道：“冉主任，你有话直说吧，绕来绕去的，我待会儿还要回岗位呢！” 冉豹也干脆，“那以后你就好好干，别怕把其他人……不管是医生还是病人，你别怕把他们的屁股擦出问题来！” “冉主任，万一真擦出问题来，谁给我担着？”徐慎笑道，随后挤眉弄眼的，“我还只是个规培啊，又不是什么编制内的职工……” “我说了给你安排嘛，别慌。”冉豹喝了一口查，把身子往后一靠，“擦出问题自然有人担着，我现在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怕声音太大，放开手脚去做事。” 随后，冉豹补充道：“先在蓬莱医院站住脚，以后的事情慢慢来。” “冉主任，我就是怕站不住脚啊。”徐慎说道，假装神色忧郁，“蓬莱医院的病人复杂，医生也复杂……” 冉豹笑道：“你还怕复杂？你前天晚上不是还说，麻醉科要是有自己的icu就好了？” 这何必红师姐的汇报……真就是一字不漏啊。 “冉主任，我就是偷懒怕麻烦。”徐慎说道，脸上更是一片笑意，“要有也得您老人家带我们办一个。” 冉豹刚要说什么，这时有人敲门了，于是他先回应道：“请进。” 何必红来了，一身风尘仆仆。 冉豹转而继续刚才的话题，“行啊，我马上打电话给icu郭主任，说医院准备再办一个麻醉科icu，发起人是麻醉科徐慎。” “冉主任，要那样的话。”何必红接话道，也是笑嘻嘻的，“郭主任就先出手把师弟给掐死了。” 徐慎开着玩笑，“真掐死倒好，可能我还会上个大新闻呢。” “师弟，哪有麻醉医生被掐死后上新闻的。”何必红摇头晃脑的，自己搬椅子坐了下来，“都是等着猝死了才能上呢。” “小何，别贫了。”冉豹也笑了起来，“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来都来了，当然我自己说。”何必红笑道，随后她转过头来，对身边的徐慎说道：“师弟，以后跟着师姐干，怎么样？” 徐慎也转过身子，“师姐，你不是总住院吗？我跟着你干什么？” 何必红笑道：“你是不是舍不得宋博啊？你考谁的研究生不是考？就这么一门心思跟着他？” 徐慎赶紧解释，“我没想考研究生啊，规培毕业找个工作就行。” “怎么能不考呢？要不你考冉主任的得了！”何必红笑了笑，用头点了点冉豹，说道：“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啦！冉老师，你觉得怎么样啊？” 徐慎心里一阵嘀咕，原来冉主任是何师姐的研究生导师，怪不得。 “那也得先看他自己。”冉豹微笑着。 何必红继续说道：“师弟，宋博士过几天就要走了，你总不能跟着他一起离开吧？” “宋老师要去哪里？”徐慎很是好奇，未必他这么快就干不下去了？。 冉豹接话道：“他暂时要回学校那边的重点实验室，补实验进度。” “是啊，宋博本就不该来医院这边，我看过他干临床，实在太出众了。”何必红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听到这话，冉豹瞪了何必红一眼，拿出主任加导师的双重威严，“你临床就干得很好？你毕业时要有宋北望一半的科研能力，能费那么老劲吗？” “嘿嘿，冉老师，我们还是聊师弟吧。”何必红赶紧转移话题，又看着徐慎，“怎么样？你愿意不？” “要是宋老师走了，我不就应该正常轮转了吗？我跟别的老师进房间就行。”徐慎还是推辞着，心里想着自己应该先回归手术房间。 也是因为这几天在麻醉科监察组工作下来，徐慎总觉得没有什么归属感，做事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的。 而且徐慎也想进房间管一管各个外科的手术，正好来理一理从“喧嚣”系统中学到的东西。 何必红却笑道：“想进房间管手术？没问题啊，我们都给你想好了。” 一听这话，徐慎瞬间感觉自己被安排了。 “如果择期手术多，人手不足时，你就直接进房间管手术。”看到冉豹点了点头，何必红又补充道：“手术不多时你就跟着我，跑一跑总住院的活儿。” 徐慎心想，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阿猫阿狗吗？呼来喝去的！ 不行，果断拒绝！ 徐慎刚要张嘴说不，这时冉豹说了一句：“每个月我都给你发工资，就按麻醉科住院医生50%的待遇拿钱。” 徐慎还没反应过来。 冉豹再补一刀，“从这个月就开始算起。” 什么？从这个月开始算起? 徐慎脸上浮起一道笑容。 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 （谢谢各位书友的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82章 宋北望哭了 既然无法拒绝，徐慎立即表态：“冉主任，其实钱不钱的不重要，我主要是想跟着师姐学点东西！” 何必红一脸讥笑，“好师弟！师姐就是喜欢你这份坦率！” 徐慎想起了一个人，问道：“那皮凯凯呢？这也是个想学点东西的师弟，他以后还跟着我们吗？” “当然不能把皮师弟给忘了。”何必红笑呵呵的，拍着徐慎的肩膀，“得力干将的得力干将，怎么会落下呢？” “好，就这么定了。”冉豹挥挥手，像是终于解决了一桩事情，“你们可以回各自岗位了。” 俩人走出教研办公室，何必红一副自己人的语气，问着徐慎，“师弟，明天想去哪儿啊，等会儿师姐给你排啊。” 徐慎回答道：“师姐，明天我还是继续跟着宋老师吧，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行啊，反正最多下个星期……”何必红笑着，如获至宝般说道：“你就归我啦！” 徐慎回应着何必红的玩笑，“师姐，还有凯凯呢，也归你啦。” “行吧，那我先走了，等会儿还要去楼上会个诊。”何必红加快了步速，又是风尘仆仆地离开了。 徐慎往手术区域走着，路过医务休息室时，却发现皮凯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正翻着手里的笔记本。 “凯凯？”徐慎走了过去，“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没跟着宋老师？” “师兄！你来了！你刚才去哪里了？”皮凯凯终于看到徐慎，心里又敞亮起来。 “冉主任找我谈话了。”徐慎也坐了下来。 主任又找师兄谈话了？那肯定很重要。 皮凯凯想问徐慎谈了些什么，但又不太敢开口，只得先说宋北望。 “师兄，我刚才和宋老师回到了手术区，他就带着我在各个房间进进出出的，尽说些有的没的。”皮凯凯满脸厌恶，像是吞下了一颗绿头苍蝇，“后来我一烦，就溜到这里来了，反正他又没找我。” 徐慎问道：“是不是说家属送锦旗那事儿？” “是啊！”皮凯凯眼神变得疑惑，他准备向徐慎吐露心声，“师兄，我刚才有一种感觉，不知道该不该说……” 皮凯凯一边说，一边把身子坐直了，环顾着四周。 徐慎大概猜中了皮凯凯的心思，但还是说道：“没事凯凯，你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师兄，我觉得刚才送锦旗，我一开始感到很兴奋，但这会儿一想……一想到‘医术精湛、情暖人心’这八个字，我就感觉……”皮凯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感觉很假！像演戏！” 徐慎压低声音，笑道：“什么叫像？那就是！” 皮凯凯被徐慎的回答给震住了，一转头，眼神直接茫然了。 师兄，你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我都想得这么黑暗了，接下来的操作应该是你对我进行敦敦教诲啊！ 什么悬壶济世、杏林春满的故事，咔咔往我脸上一怼，我不就好了吗？ 现在倒好，你直接告诉我是演的？ 看着皮凯凯一脸懵的样子，徐慎笑嘻嘻的，说道：“凯凯，你老想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干嘛？说白了，不就一破旗子吗？” 皮凯凯还是摇头，表示不解。 “你老是放不下这面锦旗，和宋老师也没什么两样。”说完之后，徐慎又补了一句，“没这旗子，活儿就不干了？” 皮凯凯恍然大悟，这才点头道：“师兄，我懂了，反正做好手里的事情就行。” 然后，皮凯凯再想了想，继续说道：“以后我也能忍受宋老师了，有他没他，我都会加油。” “没机会喽。”徐慎双手抱着单膝，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宋老师快走了。” “真的？宋老师要走？师兄你可别骗我！”皮凯凯一扫心中迷茫，几乎就要欢呼雀跃起来。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你也知道，宋老师的主阵地本来就是学校那边。”徐慎舒散着筋骨，换了另外一只膝盖抱着。 “哈哈！那宋老师什么时候走？今天下午还是明天？”皮凯凯肥肥的身子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的，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哪会这么快，应该是下个星期吧。”徐慎放下膝盖，又开始活动颈部。 “那也行啊！”皮凯凯心想，这比得什么锦旗都开心！ 随后，皮凯凯又问道：“师兄，那宋老师走之后，我们去哪里？” 徐慎微微仰起脖子，左右扭动着颈椎，“凯凯，以后我俩单干，你敢不敢？” “单干？那你是组长，我就是副组长？”皮凯凯还想着麻醉科监察组。 “不，以后我们自己进房间管手术。”徐慎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补充道：“没有上级。” “师兄，只要你在，我就敢。”皮凯凯立即表态，还握起了双拳。 徐慎笑道：“其实上级还是有的，就是何必红师姐，怎么样？” 皮凯凯回答道：“何师姐好啊，总比宋老师好！但她不是总住院吗？怎么来当我们的上级？” “这不用管，到时你就知道了。”徐慎站起身来，系着口罩，“走吧，我们今天还在监察组岗位上呢。” 皮凯凯也站了起来，“嗯，宋老师肯定还在房间里表演送锦旗。” 宋北望这边，他的表演真就是活灵活现。 “你们说这vip就是vip，送锦旗连我们麻醉科都没忘记！” “什么？合影了没？那肯定的！还专门有人给我们拍照呢！” “在哪儿送的？告诉你们，就在手术室大门那里！外面全是人！” “鼓了好一会儿的掌！都给我们鼓不好意思了，哈哈！” 宋北望满足地离开了手术房间，准备去下一处地方时，感觉兜里手机一震，一看是冉主任打来的电话。 “冉主任，我在啊！” “什么？我不接电话？我刚才没注意呢！” “好！好！我马上就来！” 挂掉电话之后，宋北望匆匆就往教研办公室赶。 宋北望边走边想，嘿嘿，冉主任不会是要奖赏我什么吧？ 很有可能！刚才人多，他肯定不便直接说出来。 宋北望越想越乐，整个人都蹦跶了起来，难道冉主任要传位于我？ 从未觉得教研办公室有这么远，临到门口了，宋北望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敲门道：“冉主任！我来啦！”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冉豹的声音。 宋北望推门而入，坐到冉豹对面，满脸是笑，“冉主任，你找我什么事呢？” 冉豹看着宋北望，缓缓道：“小宋啊，你别呆在医院了。” 宋北望一愣，什么叫别呆在医院了？ 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才为麻醉科带来一面锦旗啊！ 肯定是有人打我小报告了！ 一想到这里，宋北望自觉反差太大，心里就一阵委屈，“主任，我哪里做得不好了？” 冉豹一看，也楞了。 老子话还没说完，你在哭个球？ 第83章 门诊病人心中的白月光 “你擦擦。”冉豹递过一张纸巾来，继续说道：“学校实验室那边联系我了，说想让你回去带着他们补实验进度。” “嗯？”宋北望一听，就准备答应下来。 但随后宋北望转念想到一件事情，脑袋突然就一下灵光起来。 在领导面前，得把戏做全。 于是，宋北望擤了一把鼻涕，说道：“主任，但是我喜欢干临床啊，我还是想当一名真正的麻醉医生。” 冉豹把手一摊，直奔主题，“你回去做实验的时候，待遇和在医院一样。” “啊，那没事了。”听到冉豹的话，宋北望很直接，整个人也不委屈了，“那我什么时候回学校去？” “今天肯定来不及了，你想哪天？”冉豹问道。 见冉主任是商量的语气，宋北望想了一下。 要是明天就回学校，那就来不及再带一下徐慎了。 这么理想的研究生模板，我得好好把握住才行。 但如果明天继续徐慎干临床……等等，他临床好像不用我带了？ 得想个办法，让他见识见识我的真正水平。 很快，宋北望想到了一个地方，于是他说道：“冉主任，我后天回去吧，明天我想回麻醉门诊一天。” “麻醉门诊？”冉豹有些疑惑，没搞明白宋北望想干嘛。 “嗯，我想回去，就明天一天。”宋北望搓了搓双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从麻醉门诊来，再从麻醉门诊走，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终嘛。” “行，那你自己跟小何说吧。”冉豹起身，又去泡茶了，“我估计她这会儿正在排班。” 何必红接完宋北望的电话后，也感到一阵奇怪，“回去麻醉门诊？就明天一天？” “干嘛不直接走了呢？多留这一天干嘛，不痛不痒的。”何必红坐到电脑前，很熟练地把明天的麻醉科排班作了调整，继续自言自语道：“博士就是博士，真是看不穿啊。” 下午时，麻醉科排班发到了各个群里。 众人纷纷发现，宋北望、徐慎和皮凯凯的名字出现在了麻醉门诊那里。 有人发现，也就有人议论。 “哟，麻醉科监察组这么快就解散了？” “也不知道监察了什么，就看到宋大博士一天四处晃悠。” “我听说宋博士要回学校去了？” “宋博士怕是舍不得走吧，学校那边能发给他几个子儿？” “你知道什么，人宋博士可是冉主任罩着的。” “你又知道什么，连这个什么徐慎和皮凯凯，那都是冉主任罩着的……” 第二天早上7点50，宋北望、徐慎和皮凯凯准时在门诊楼的第三层碰面，麻醉门诊就这一层。 三人皆是一身白大褂。 与在手术室时不同，在麻醉门诊的岗位不需要更换专门的洗手衣，也不用戴医用手术帽。 但口罩还是要戴的。 一见到宋北望，徐慎和皮凯凯就震住了。 还是那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 看这宋老师宋大博士，穿着白大褂加上不戴帽子，还真像老专家啊！ 不说了，冲这锃光瓦亮的大脑勺，我也要挂您的号。 “你们吃早餐了没有？等会儿还是挺忙的。”宋北望的声音很是平淡，没有了在手术室时那种焦虑的感觉。 徐慎和皮凯凯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宋北望往麻醉门诊走。 这时，皮凯凯低声说道，“师兄，麻醉门诊是做什么的？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凯凯，我也是第一次来啊。”徐慎回答道。 虽然“喧嚣”系统里有相应的学习模块，但麻醉门诊还是有些特殊。 麻醉门诊的特殊之处，就是每个医院开展的业务范围都不一样。 “师兄，但是好奇怪啊。”皮凯凯压着声音，继续说道：“我昨天问了几个来过麻醉门诊的同学，他们都说麻醉门诊轻松得很。” 皮凯凯又抬头看了一下前面宋北望的身影，确认他听不到自己的说话声，“但刚才宋老师说会很忙？” “凯凯，我们先观察观察，忙也得看怎么个忙法。”徐慎答道。 这确实是徐慎所想的，因为他确实也不知道蓬莱医院麻醉科的麻醉门诊，究竟开展了哪些业务？ 麻醉门诊房间大约20平米，一左一右摆着两张桌子，各有一台电脑。 “等会儿你们先坐在我身边。”宋北望发话了，坐在了左手边的桌子后面，“看看我是怎么评估病人的。” 评估病人？倒也是，这算得上麻醉门诊最基本的业务了。 不一会儿，来人了。 一个年轻女人掺着一个老太太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纸。 年轻女人一看到亮晶晶的宋北望，脸上顿时大喜，把手里的几张纸递了过来，“医生，麻烦您给我奶奶看一下，她今天能不能做无痛胃镜？” 宋北望把纸接了过来，认真看着。 一旁的徐慎也在扫视着。 凝血功能、血常规，有异常值，但在可接受范围以内。 心电图和胸片都正常。 如果没有特殊既往史，也做好了禁食水准备，那么这个老太太是可以做无痛胃镜的。 也就是年龄大了些，到时加快胃镜检查速度，减少麻醉药量，缩短麻醉时间就行了。 可宋北望一张嘴，就开始啰嗦起来，问得真是天南地北，夹着很多细碎却无意义的问题，什么家庭住址、家里还有几口人都问了起来。 其实在临床问诊病人时，医生需要主动引导病人和家属来回答自己的问题，以此获取想要的关键信息。 可宋北望问得实在过于细碎和啰嗦，提问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形之中就耽误了时间。 不过年轻女人和老太太倒是不嫌宋北望啰嗦，还觉得这个医生挺负责的，也挺有人文关怀的，不愧是专家！ 徐慎和皮凯凯也明白了，为什么宋北望会说忙了。 等年轻女人和老太太走了，宋北望侧身对徐慎和皮凯凯说“你们听明白了吗？明白的话，你俩就坐到对面去，试着帮我评估一下病人。” 徐慎早就想这么干了，带着皮凯凯坐到了右手边的桌子后面，浑身充满干劲。 来吧，接下来就开始疯狂评估病人吧！ 可现实是，都快12点了，凡走进来的家属和病人，愣是没一个人来徐慎和皮凯凯这边。 都是拿着单子进来，看了看宋北望和徐慎，宁愿退出去排队。 有时，还边出去边说道：“我还是等左边的老医生吧！” 然后摇头晃脑的，还要讲上一句废话文学，“现在这些年轻医生，实在太年轻了啊！” 于是，宋北望那里门庭若市，徐慎和皮凯凯这边门可罗雀。 宋北望还时不时地往对面看一眼，那眼神仿佛是一种得意的笑。 年轻帅气又怎么样？还不是没病人去。 头发少点又怎么样？这就是病人心中的白月光！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啦~~~） 第84章 医生，你们这儿有那种药吗？ 其实也有几个不想排队的病人或家属，就有些忍不住准备找找徐慎和皮凯凯评估。 但一动身，又总被旁人质疑：“你们去找那两个小医生？我听别人说了，这个麻醉评估很重要的！” 旁人还接茬道：“要是评估结果不好，不让做胃镜不说！还得去挂别的科！更浪费时间了！” 最后还有人补一句：“对啊，还是让这老大夫看吧！看得准点，一步到位。” 就这样，忍不住的又忍住了。 宋北望则是大为开心，想着今天自己在徐慎面前总算是一展雄风。 他甚至加了个班，看完早上的最后一个病人时已经是下午1点。 “嗯，还有1个小时，正好吃个饭，我们下午继续哈。”宋北望有意无意地朝对面的徐慎和皮凯凯说道，然后起身自顾自地离开了麻醉门诊。 徐慎和皮凯凯只得干瞪眼，也起身准备去吃饭。 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子突然从门外闪了进来，身材颇为健壮，样貌看着比徐慎、皮凯凯大不了多少。 嘿，终于来病人了！ “医生，你好。”年轻小伙子说道，递上了导诊挂号单。 “你好，请问病人是谁？有什么问题？”徐慎接过单子，看了一眼。 但年轻小伙子没回答，反而压着嗓子，低声问道：“医生，你们这儿有那种药吗？” 徐慎一怔，问道：“什么那种药？” 随后徐慎想到，在某些医院的麻醉门诊，其实是可以开出止痛药的。 但今天一早到现在，宋北望主要就是给内镜病人做麻醉评估，蓬莱医院的麻醉科似乎是没有这项业务吧？ “兄弟，就是那种药啊！”年轻小伙子挤眉弄眼的，一脸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看那老大夫走了，我才进来的，咱们都是年轻人嘛！” 看着年轻小伙子扭捏的样子，徐慎更好奇了，“你到底想开什么药？” “不是！我想开那种药，就是那种……”年轻小伙子憋红了脸，终于把话说了出来，“那种可以……可以延长时间的药。” 徐慎和皮凯凯差点就笑了出来。 当然，本着“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的态度，俩人还是忍住了。 徐慎说道：“我们这是麻醉门诊，不能给你开那种药。” 听到徐慎的拒绝，年轻小伙子垂着头，叹气道：“唉，我女朋友下个星期就40大寿了，我还说到时给她一个惊喜呢！” 徐慎把导诊挂号单略微扫了一眼，年轻小伙子今年22岁。 嗯，是个心疼女朋友的好boy。 徐慎决定帮他一把，“你可以练习提肛动作。” “提肛动作？”年轻小伙子一下来了兴趣，“医生，那个真的管用吗？我之前做过，但好像没什么用。” 徐慎笑道：“你得做对啊，来，我教你正确姿势。” 说完，徐慎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将年轻小伙子指引到墙边，“并拢双腿，平视前方，从脚后跟到头顶，都紧贴墙面。” 按照徐慎的指令，年轻小伙子一一完成了动作，随后露出了期待无比的眼神。 “现在你做一个内卷屁股的动作，做得时候整体向上提。”徐慎继续说道。 “嗯？”年轻小伙子表示不解，“医生，屁股怎么内卷？” 徐慎说道：“就是用屁股夹一根竖棍子的感觉。” 这么一说，年轻小伙子领悟到了动作要领，做了起来。 徐慎回到座位上，说道：“每天3次，每次20个，上提的速度别太快，坚持下去，包你女朋友满意。” “好的！谢谢医生！”年轻小伙子一脸感激，然后离开了麻醉门诊。 等年轻小伙子走远后，皮凯凯问道：“师兄，你刚才教他的动作真的有用吗？” 徐慎笑道：“当然有用，其实原理也很简单，就是锻炼盆腔底部的肌肉和结构。” 皮凯凯眼睛一转，笑道：“嘿嘿，师兄，要是他女朋友也做提肛运动呢？” 徐慎笑道：“凯凯，你脑袋越来越灵光了。” 皮凯凯又问道：“师兄，但他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来麻醉门诊问这种药？” 徐慎露出那种神秘的笑容，“其实麻醉真有这种药，不就是延长时间嘛，对于麻醉来说，太简单了。” 皮凯凯瞪大眼睛，问道：“真有这种药？” 徐慎回答道：“降低敏感度，时间不就延长了嘛。麻醉科那么多局麻药，比如利多卡因乳膏，往上面一抹不就得了？” 皮凯凯愣住了，仔细一想，利多卡因乳膏确实存在粘膜浸润作用。 想清楚后，皮凯凯不禁笑了出来。 “师兄，我还有一个问题。”皮凯凯笑完之后，开始八卦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凯凯，你可能不知道，我差点就干这行啦！”徐慎一脸坏笑，随后说道：“走吧，吃饭去！” 到下午时，麻醉门诊只持续了3个小时，5点准时下班。 分别前，宋北望一脸春风得意，对徐慎说道：“我还会回来的！记得报我的研究生！” 随后，宋北望又对皮凯凯说道：“皮同学，你也要努力噢！” 徐慎和皮凯凯纷纷点头称是。 等宋北望走后，皮凯凯一阵大笑，“哈哈！终于走啦！” 这时，徐慎接到了何必红打来的电话。 “师弟，我要排班了噢，你明天想管哪个科？”何必红说道。 徐慎说道：“师姐，我服从安排。” “那明天你去管泌尿外科吧！反正徐慎、徐慎的，名字也带个‘肾’，哈哈！”电话那头的何必红笑得开心极了。 谐音梗扣钱啊！ 徐慎还没来得及回答，何必红就挂掉了电话。 不一会儿，何必红在各个群里发布了明天的手术房间排班。 排班表格上，徐慎和皮凯凯的名字赫然躺在第一手术室的第8手术房间，但上级那里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 冉豹。 什么意思？难道徐慎和皮凯凯直接接受冉豹的指导？ 那可是麻醉科大主任啊！ 他俩何德何能！ 皮凯凯一看排班，有点慌，“师兄，我们上级怎么能是冉主任呢？这恐怕不好吧！” 见皮凯凯满脸都写着“我不配”，徐慎笑道：“凯凯，反正都狐假虎威上了，干脆就假戏真做吧！走，访病人去！” 两人正好都是一身白大褂，三步两步地就来到了泌尿外科病房。 第85章 拿出医生的威严来 等皮凯凯找到明天手术的所有病历本之后，徐慎说道：“凯凯，今天由你来访视病人，我在一边给你打辅助。” 皮凯凯有些激动，但又有点怯弱地说道：“师兄，真的吗？我也可以？” 徐慎笑道：“要是你说漏了，我就给你补充就是。” 皮凯凯沉下心来，把5本病历按床位顺序依次打开，掏出笔记本记下了明天手术病人的基本信息。 4床，袁乐森，15岁男患，诊断隐睾，拟行腹腔镜睾丸下降固定术。 9床，程有建，37岁男患，诊断膀胱肿瘤，拟行经尿道膀胱肿瘤电切术。 14床，陶恩昌，61岁男患，诊断音晶癌，拟行音晶部分切除术。 28床，姚丽，43岁女患，诊断肾结石，拟行经皮肾镜碎石、取石术。 39床，吴海，65岁男患，诊断前列腺增生，拟行经尿道前列腺电切术。 同样，按照床位顺序，皮凯凯开始对病人进行术前访视。 皮凯凯走进病房，徐慎手里抱着5份病历夹紧跟其后。 看见两件白大褂走近病房，这时房间里的家属和病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默默注视着他们。 皮凯凯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之前都是他跟在别人身后，今天变成了他领前头，只感觉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潮澎湃。 他心中鼓励着自己：淡定啦，皮凯凯，淡定。 随后，皮凯凯假装扫视着病房内部，其实他都不怎么敢和病人或者家属有任何时间过长的眼神接触。 这间病房有4个床位，4床在最里头靠窗那里，床上半着一个胖胖的男孩，想必就是袁乐森。 床沿上还坐着一个约莫4、50岁上下的中年女人，应该是袁乐森的母亲。 皮凯凯揣摩着，走近了4床。 “你、你好，请问是4床袁乐森吗？”一张嘴，皮凯凯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磕巴起来。 说完的一瞬间，皮凯凯就想扇自己两耳光。 皮凯凯心里骂着自己：皮凯凯，你怂个锤子啊！ 不等胖男孩回答，那名梳着短发的中年女人回答道：“医生好！4床就是袁乐森，我是他妈妈，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徐慎也上前一步，顺势就将病历本递到了皮凯凯手里。 接着，皮凯凯又来了一句：“这……这、这孩子以前生过其他病没有？” 中年女人被问得一愣，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心想：这胖嘟嘟的小医生看着这么年轻，怕是比我儿子大不了多少吧？怎么还管我儿子叫孩子呢！ “医生，袁乐森之前没有生过其他病。”抿嘴笑完之后，中年女人恢复了端庄的神色，又补充道：“就是偶尔会感冒一下。” “嗯，好的……”只被刚才中年女人这么抿嘴一笑，皮凯凯的思绪完全乱了起来，胖胖的脸也微微涨红了些。 皮凯凯已经不敢看中年女人了，只低头翻着病历本。 徐慎拍了拍皮凯凯的肩膀，接过病历本，对中年女人说道：“4床家属，你好，我们是4床明天手术的麻醉医生，现在来了解一下4床的身体状况。” “噢……麻醉医生。”中年女人点点头，看着徐慎。 嗯，这个小伙子虽然也年轻，但口齿清楚得多，应该是刚才那个小胖医生的上级。 徐慎继续说道：“4床从出生到目前为止，有没有做过任何手术？进过什么医院？服用过什么特殊药物？” “都没有，医生。”中年女人的回答很干脆，与她干练的短发就很搭。 “那他这一次是怎么发现隐睾的？”徐慎追问道。 中年女人回答道：“他马上升高中了，入学体检时发现的。” “嗯好，我知道了。”徐慎回答道，往前走了一步，“我现在需要检查一下他的气道情况。” 中年女人赶紧起身，站到一旁，把床沿的位置让给徐慎。 徐慎用床尾的消毒液清洗了一下双手，扶着袁乐森的下巴和头顶，说道：“小兄弟，你把嘴巴尽可能地张到最大。” 袁乐森照做之后，徐慎回头对皮凯凯说道：“目测一下，他的张口度有没有三横指？” 皮凯凯走进了些，说道：“有。” 接着，徐慎又让袁乐森把舌头尽可能地往外伸，继续对皮凯凯说道：“你再看一下口腔结构，评估一下他的气道分级。” 皮凯凯凑近一看，随后说道：“可以看到软腭、咽腔和悬雍垂，评二级。” 徐慎点了点头，说道：“除了气道，像这类体质较好的病人，我们还要提前确认他的颈部情况。” 随后，徐慎又让袁乐森做着前后左右的颈部活动，均无异常。 中年女人在一旁默默看着，徐慎的各种查体既熟练又简洁，心里顿时打消了对这位年轻医生的疑惑。 最后，徐慎又问道：“小兄弟，你平时体育课能不能上？” 袁乐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能上，我有时还要打会儿篮球呢，只是会累。” “那就好。”徐慎合上病历本，对中年女人说道：“4床基本没有什么特殊问题，明天他的手术需要做一个全身麻醉，等你们下来时，我再找你签麻醉同意书。” “好的医生。”中年女人回答道，稍作迟疑之后，她又问道：“医生，我儿子的手术必须做全麻吗？” 徐慎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原因，中年女人这才打消了疑虑。 随后，徐慎和皮凯凯离开了病房。 去往9床的路上，徐慎指导着他：“凯凯，以后要是你不知道怎么称呼病人和家属时，直接喊床位号码就行。” “师兄，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呆？”皮凯凯有些泄气地问道。 徐慎笑道：“不能说有点，简直是特别！” “师兄！”皮凯凯心里想解释几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徐慎，“气道分级、张口度和气道马氏分级，我都知道怎么做，但我一和病人、家属打交道，就容易脑袋发懵” 听到皮凯凯的苦衷，徐慎一脸坏笑，“你得拿出医生的威严来。” “怎么才能拿出威严？就是把脸绷起来？”皮凯凯不解地问道。 徐慎笑道：“绷脸倒不至于，关键是要脸皮厚。” 皮凯凯一脸茫然。 “刚才你叫4床孩子，被家属笑了一下，你就不敢说话了。”徐慎继续分析着，摇了摇头，“你脸皮太薄了，我教你一个办法吧！” 皮凯凯赶紧问道：“什么办法？” “从下一个病人开始。”徐慎转过头来，神秘地说道：“你做术前访视时别翻病历本了，表情也要不冷不热，最后把称呼统一为床号。” 第86章 手术有大小，麻醉无巨细 进入9床的病房前，皮凯凯深吸一口气，想着徐慎教他的三个办法。 不看病例。 不冷不热。 统一称呼。 皮凯凯走进了病房，一眼扫到9床程有建，37岁男患，拟行经尿道膀胱肿瘤电切除术。 “9床你好，我是你明天手术的麻醉医生。”皮凯凯先是一脸镇定地说道。 “医生！明天的麻醉我有要求！”程有建像是苦等许久，听闻皮凯凯是麻醉医生，情绪立马变得激动起来。 皮凯凯问道：“什么要求？” 程有建大声说道：“医生，我不要全麻！一定不要！” 皮凯凯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个要求，一时也答不上话来。 徐慎接话道：“为什么不要全麻？你有过类似经历吗？” “没有，我这是第一次做手术，但全麻肯定会对我的脑袋造成影响！”程有建答道。 不知为什么，皮凯凯一听这话就有点来气，感觉这是一种对自己工作的侮辱。 但出乎意料的是，徐慎笑道：“好啊，明天我们给你做一个椎管内麻醉就行，就是半麻。” 随后，徐慎又问了问程有建的其他情况，均无异常，便带着皮凯凯离开了病房。 在走廊上，皮凯凯不解地问道：“师兄，为什么你不和9床病人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徐慎转头，露出微笑来。 “就是解释全身麻醉啊，明明不会对脑袋造成影响。”皮凯凯还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他明天的手术是经尿道膀胱肿瘤电切术，椎管内麻醉本来也足够了。”徐慎解释道，随后摇摇头，“何必浪费时间去解释？” 皮凯凯还想说什么时，徐慎笑道：“走吧，这前两个病人都比较年轻，预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接着，两人来到14床，61岁的陶恩昌，拟行音晶部分切除术。 陶恩昌胖乎乎的，正吃饭呢。 “14床，你好，我是你的麻醉医生。”皮凯凯依照前面的感觉，和陶恩昌打着招呼。 陶恩昌夹起一块烧白，“小伙子，一起吃点不？” 皮凯凯赶紧摇头，“不用了！” 随后，皮凯凯认真地问了很多问题，陶恩昌倒是自自在在的，边吃边答。 皮凯凯问道：“老人家，你吸烟吗？” 陶恩昌笑着，露出一口烟熏牙，答道：“不吸！” 皮凯凯急了，这不逗我玩吗，追问道：“从来不吸？” 陶恩昌这才说道：“是戒了。” 皮凯凯一听，这不还是松口了嘛，于是又问道：“戒多久了？” 陶恩昌吃完了饭，喝了一口老伴泡的茶，“很久了！” 皮凯凯简直抓狂，“很久是多久？” 陶恩昌把头一仰，骄傲地伸出两个指头来，“都两天了！” 皮凯凯差点背过气去，戒烟两天，那能叫戒很久了吗？ 更重要的是，皮凯凯想起了麻醉恢复室吸烟女病人术后气道梗阻的事情，此刻他想好好地说服教育一番。 就当皮凯凯准备发作时，徐慎笑道：“没事，老大爷，明天我们给你做一个椎管内麻醉就行，就是半麻。” 陶恩昌答道：“好勒！” 皮凯凯看着徐慎，感觉他就是一台椎管内麻醉的宣传机器。 两人离开病房，皮凯凯又疑惑了，“师兄，陶恩昌才戒烟两天啊！万一明天他痰多怎么办？” 徐慎笑道：“痰多就咳出来呗，反正明天我们给他做椎管内麻醉，不用过多担心他的肺部情况。” 想了一会儿，皮凯凯继续问道：“师兄，椎管内麻醉真的可以满足这些手术的需求？” 徐慎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皮凯凯也直明心中疑问，“那为什么有的老师，都不打椎管内麻醉？是他们不会吗？” 徐慎笑道：“椎管内麻醉是麻醉医生掌握的基本操作之一，其他老师怎么可能不会。” “既然会，为什么不打？”皮凯凯说道，“比如之前我跟魏强老师时，我从来没有看见他给泌尿病人做椎管内麻醉。” 徐慎略想了想，语气平淡说道：“凯凯，每个麻醉医生的麻醉风格都不一样，我们做好自己就行。走吧，看下一个病人去。” 28床姚丽，43岁女患，拟行经皮肾碎石、取石术。 皮凯凯照例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与女病人一问一答起来。 皮凯凯的普通话很标准，但姚丽的口音似乎很厚重，甚至有一点大舌头的感觉。 最后，皮凯凯觉得一切妥当，准备离开时，徐慎问了一句：“28床，你平时睡觉打呼噜吗？” 姚丽有些腼腆地回答道：“打噢，我丈夫说我呼噜声挺大的。” 徐慎继续问道：“你有憋醒过吗？” 姚丽心想这小医生怎么问这个，便说道：“医生，你怎么知道？我经常被尿憋醒……” 徐慎笑道：“不是尿，是有没有出现喘不上气。” “哦，那倒没有。”姚丽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徐慎随后又给姚丽做了马氏气道评估。 她的舌体略大，气道评估是三级。 徐慎叮嘱着皮凯凯，“明天我们给这个病人备用可视喉镜。” 最后，徐慎和皮凯凯来到39床吴海的病房，65岁男患，拟行经尿道前列腺电切术。 一走近床位，徐慎和皮凯凯就感觉到吴海和其他病人不一样。 今天的5个病人当中，65岁的吴海年龄最大，但他的精神面貌却是最好的那个。 皮凯凯与他交流时，只觉得吴海声音中气十足，且眼神坚定。 徐慎注意到，吴海的被子是那种标准的“豆腐块”。 这时，一个30上下的年轻女人走进了病房，手里拎着一个饭盒。 她看见两件白大褂正围着吴海，便急忙跑了过来，“医生，我爸的病情不严重吧？” 随后，得知徐慎和皮凯凯是麻醉医生，年轻女人又问道：“那麻醉有风险吗？风险大不大？” 不等他俩回答，吴海直接大义凛然地说道：“多大的风险都没事！我不怕死！” 年轻女人立即说道：“爸！你早就退伍了！谁管你死不死？” 吴海把嘴一瘪，还是硬生生地吐出一句话来，“反正我不怕死。” 皮凯凯准备向他们说做个前列腺电切术是不会死人的，但被徐慎轻轻拍了拍肩膀，示意他先稳住。 于是，在问完所有术前访视的内容之后，徐慎和皮凯凯离开了病房。 “师兄，我不明白。”皮凯凯又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不跟39床说……说他不会死呢？毕竟只是一个前列腺电切术。” 徐慎问道：“你实习也1个多月了，难道没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手术有大小，麻醉无巨细。” 第87章 不给钱，谁他妈愿意干活？ 见皮凯凯仍是疑惑，徐慎说道：“都是阑尾炎切除的情况下，20岁年轻人和80岁老人，你觉得谁的麻醉风险高？” 皮凯凯下意识地说道：“当然80岁的。” “这就是了。”徐慎眉头舒展，继续解释道：“年龄还只是一方面，还有很多其他需要考量的因素，以后碰上时再说。” 皮凯凯点了点头，抱着病历本回到了泌尿外科的医生办公室。 这时，从医生办公室内迎面走出一人，大概40来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穿着一件颇有些年头的白大褂，头发比宋北望稍多，但也没多到哪里去。 见皮凯凯手里抱着病历本，他和颜悦色地说道：“是麻醉兄弟吧？明天你管我的手术？你的上级是谁啊？” 皮凯凯不认识这人，但还是点了点头。 站在皮凯凯身后的徐慎拿眼一扫，看到了对方胸口上别着的医生工作牌，上面写着： 夏满江。 泌尿外科。 主治医师。 这就是经典款的医生工作牌，自职称分级制度颁布以来，新款的医生工作牌上都会表明是多少级的什么医生。 比如何必红的工作牌上就写着： 何必红。 麻醉科 特级住院医师。 也许这位泌尿夏医生是个念旧的人？ 先打招呼吧，见对方这么热情，徐慎也回应道：“夏老师，我们是明天第8手术房间的麻醉医生。” “兄弟，那明天的麻醉就拜托你们了！”夏满江伸出手来，双眼真诚地问道：“兄弟你贵姓啊？” 这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徐慎心里一阵迟疑，但还是握住了夏满江的手，“夏老师，我姓徐。” 只见夏满江把另一只手也包了上来，“小徐兄弟，明天这些手术都是我的熟人！到时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了！” 徐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都是熟人啊，难怪这么热情。 不过，这位泌尿夏满江医生的熟人，年龄分布得倒是挺广。 随后徐慎面带笑容，把另一只手也包了上来，“好的，夏老师，相信我们明天一定能配合好！” 夏满江和徐慎已经是四手相包，上下摇晃着，像是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给一旁的皮凯凯看得呆住了。 这是演上了？怎么师兄也变成了自来熟？ 包了几包后，夏满江这才松下手来，“徐兄弟，我那边还有一个熟人在等我，我就先走一步了。” “好的，夏老师再见！”徐慎抱拳道。 夏满江春风拂面般离开了。 徐慎感觉自己的眼里似乎有橙字显露的感觉，但最终没有出现完整的影像。 皮凯凯把病历本一一归位，问道：“师兄，你认识这个夏老师？” 徐慎笑道：“一见如故啊！凯凯，下班！” 第二天早上8点，第一手术室麻醉科示教室，徐慎带着皮凯凯来交班了。 在一**班的规培医生当中，皮凯凯也汇报了第8手术房间的5个泌尿外科病人。 随后，徐慎还进行了一些补充。 皮凯凯的汇报，加上徐慎的补充，虽然很符合术前访视，但这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低声议论。 特别是麻醉科职工的议论。 “一个规培，一个实习，单独管手术房间了？” “人家上级是冉主任，你不服？” …… 诸如此类，尽是一些细碎的、上不得台面的言语。 章筑华明白是怎么回事，皮他还是把早会开了下去。 等所有房间汇报完毕，章筑华丢下一句“注意医疗安全”，然后就走掉了。 关于徐慎单管房间的安排，冉豹和章筑华交谈过了。 在麻醉科教研办公室，冉豹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 以后规培医生徐慎带着实习医生皮凯凯单管一个手术房间，并且，徐慎每月将领到麻醉科住院医师50%的酬劳。 章筑华一阵匪夷所思，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冉主任，这事恐怕不妥把？” 冉豹笑道：“你说吧，哪里不妥？” “规培医生单管房间，这未免太……太激进了吧？”章筑华质疑道。 冉豹笑道：“激进？我觉得一点不激进，自从规培制度开始，加上实习医生，麻醉科人手充足，日子也是越来越逍遥了。” 这番话让章筑华无法反驳，作为第一手术室麻醉科的区域负责人，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在手术房间外晃悠的麻醉科职工。 但章筑华还是抓住了另一个问题，“那徐慎的酬劳呢？作为规培医生，他本身就是来学习的……” 冉豹直接把话了接过来，“筑华啊，你规培过吗？” “我当然没有，冉主任，规培制度颁布时，我都上班十几年了。”章筑华心想，怎么会问到我身上来。 冉豹笑道：“那你觉得规培制度是什么？” 章筑华一怔，自己不刚刚说了吗，规培制度就是为医学生提供一个学习的机会。 似乎是看穿了章筑华的疑虑，冉豹缓缓说道：“节约资源，缓解医疗压力。” 章筑华说道：“没错，就是为了缓解医疗压力。” 冉豹说道：“但这只是从大方向上看，如果落到个人头上，规培难道不像一种压榨？” 章筑华没想到冉主任会有这样的看法，他只得支支吾吾道：“那、那和徐慎的酬劳有什么关系？” 冉豹大声笑道：“不给钱，谁他妈愿意干活？” 章筑华还嘀咕，“但其他职工会有看法……” 冉豹正色道：“谁有看法？你让他直接来找我谈。” 接着，冉豹又补充道：“徐慎的酬劳我自由安排，但我也不会少一分他们的钱。” “好的，冉主任，我知道了。”章筑华这才一副彻底死心的模样。 但章筑华又想到一个问题，“冉主任，但徐慎应该没有医师资格证吧？他去签字时写谁的名字？” 冉豹像是自嘲道：“放心，我插进去的眼中钉，自然签我的名字。” 就这样，章筑华在早会时没有扩大议论，而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见章筑华的态度沉默，麻醉科其他职工也就不便再说什么。 无论怎么说，把自己的手术房间管好才是第一要务。 于是在散会后，徐慎带着皮凯凯领了麻醉药，走向第8手术房间。 徐慎打趣道：“凯凯，今天才算是我们第一天正式上班呢。” 皮凯凯回应道：“徐老师，多多指教啊！” 两人走进第8手术房间，手术床上正躺着一个男病人。 定睛一看，正是9床程有建，37岁男患，拟行经尿道膀胱肿瘤电切术。 皮凯凯又想起他昨天不要全麻的要求，便走近问道：“9床，你还是不要全身麻醉？” 程有建把头摇个不定，语气坚定地说道：“坚决不要！” 第88章 像虾米一样蜷成一团 再次确认程有建不要全身麻醉的诉求之后，徐慎拿起了病历本去找家属签字。 给程有建签字的家属是他媳妇，由于事先多少了解过一些椎管内麻醉的科普知识，经徐慎稍微一讲解，她很快便签下了麻醉同意书。 返回第8手术房间时，皮凯凯已经将病人监护完毕。 但皮凯凯对椎管内麻醉不熟悉，也就没准备耗材和药品。 “师兄。”皮凯凯声音很是局促，“我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 “没事，正好我从头到尾给你讲一讲椎管内麻醉。”徐慎放下病历，带着皮凯凯来到麻醉专用耗材的壁柜前。 “首先还是解剖，椎管内麻醉的注射位置在哪里？”徐慎打开了壁柜的门。 “在脊柱。”皮凯凯声音有些激动，随后又说道：“硬膜外腔！” 其实皮凯凯在昨天下班后，自行补了部分功课，所以此时他回答上了徐慎的问题，心里也有些高兴。 但皮凯凯的学习方式主要是死记硬背，他暂时还没学会融会贯通。 “嗯，你说得对，但不全。”徐慎拿起一个塑料包装的椎管内麻醉穿刺包，继续说道：“将局麻药注射进硬膜外腔，这是硬膜外麻醉，只是椎管内麻醉的一种。” “椎管内麻醉的标准说法，应该是将麻醉药物注入椎管的蛛网膜下腔或者硬膜外腔，脊神经根受到阻滞使该神经根支配的相应区域产生麻醉作用。” “根据注入位置不同，分为蛛网膜下腔麻醉，硬膜外麻醉，腰硬联合麻醉和位置特殊一点的骶管阻滞。” “凯凯，以后你看书时，可以配合着人体解剖教材一起看，加强理解。”徐慎建议道。 皮凯凯点了点头。 “你看，这是椎管内麻醉穿刺包，不同厂家的包，里面内容物也不同。”徐慎举起手中的穿刺包，晃了两晃，“但使用前都需要再次检查一下日期。” 徐慎继续说道：“既然是将局麻药注射进位于脊柱的解剖结构，那么在实施椎管内麻醉时，就需要将病人摆成比较特殊的体位。” 皮凯凯回答道：“嗯，这个我知道，就是把病人的背对着我们。” 徐慎解释道：“这只是基本动作，之所以把病人背对我们，是为了将脊椎之间的间隙打开，这样才有进针空间。” 随后，徐慎走到工作站，对巡回护士说道：“常老师，等会儿麻烦你帮我给这个病人摆一下体位，我要给他做一个椎管内麻醉。” 巡回护士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常？” 徐慎满眼都是笑，“泌尿外科小组的常老师，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也别进泌尿房间啦。” 的确，这位年龄40来岁的常护士算是手术室护士中的老资历了，长期专管泌尿外科的手术房间，上上下下的都很熟悉。 听完徐慎的话，常护士点了点头，随后到手术床边，对9床程有建说道：“来，你把裤子脱一下。” 程有建一脸惶恐，“脱裤子？这就开始了？不打麻醉吗？” 常护士粗犷惯了，直接掀开被子，指着程有建提拉到肚脐的裤子，说道：“你裤子都提到这儿来了，等会儿麻醉医生怎么给你打针？” 程有建虽然事先了解过椎管内麻醉，但现在他脑袋空空，只知道“半麻”这个词。 于是，程有建问道：“不是半麻吗？怎么还要打针？” 常护士解释道：“就是因为是半麻，所以得在你的腰上打针啊。” 半信半疑的，程有建还是脱下了睡裤，但还留着内裤。 常护士继续指挥着，“你把内裤一起脱掉得了，反正做手术时也得脱。” 程有建紧张起来，“可以等会儿再脱吗？” 常护士眉头一皱，“麻醉医生还要给你消毒呢。” 这时，徐慎走过来，说道：“常老师，要不就先这样吧，等会儿我在后面给他脱。” “好吧，那等会儿你看消毒范围够不够，不够的话还是要脱。”常护士提醒着徐慎，随后对程有建说道：“来吧，你侧卧一下，脸朝我这边。” 程有建脑子和身子都僵硬起来，“侧卧？” “就是侧着睡觉。”常护士惯是雷厉风行的，说着就要上手了，“你不把腰露出来，麻醉医生怎么进针？” “噢！我知道了！”程有建赶紧答道，一脸“你不要过来啊”的表情，整个人就主动侧卧了起来，只是整个身子从头到脚都直愣愣的。 按照徐慎指示，皮凯凯已经推来了一个操作车，上面放着椎管内麻醉穿刺包、碘伏、生理盐水、高糖溶液、利多卡因和罗哌卡因。 “你这样直挺挺的，怎么打针？”不等徐慎发话，常护士已经开始指挥起来程有建，“来，你把大腿弯起来。” 程有建下意识地把在上面的大腿弯了起来，常护士见状，继续说道：“两条大腿一起弯，然后尽量低头，用下巴尽量去靠近胸口。” 程有建照做了，但他身子极其僵硬，力度完全不够。 “你怎么搞得这么僵硬？”常护士戴了一次性薄膜手套，直接上手了。 常护士一手按住程有建的后颈，一手按住他大小腿之间的腘窝，略微用力，“就是这样，像虾米一样蜷成一团！” 见常护士动作熟练，徐慎对皮凯凯说道：“凯凯，你看见没有，常老师现在给病人摆出来的姿势，就是最标准的椎管内麻醉穿刺体位。” 皮凯凯又打量了一下在床上低头屈膝的程有建，真就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随后，徐慎又笑道：“常老师把病人姿势摆对了，我们做椎管内麻醉起码就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常护士听到这话，眉眼弯弯的，心想今天这个麻醉医生虽然年轻，但比之前那些会来事儿多了。 随后，徐慎又对皮凯凯说道：“你再翻一下他的凝血功能报告，我们进行穿刺前一定要再次确认。” “嗯，没有异常。”皮凯凯合上了病历本。 “好，你过来看看他的后背。”徐慎已经走到程有建身后，戴好了一次性的薄膜手套，“我给你大概讲一讲。” 等皮凯凯也走到程有建身后，徐慎指着他裸露的后背，说道：“一定要确认穿刺周围皮肤无感染、坏死。” 然后，徐慎也上手了，准备给皮凯凯讲一讲椎管内麻醉的解剖位置。 但徐慎的手指才碰到一点皮肤，程有建就像是触电一般，身子狂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徐慎赶紧问道。 “没、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程有建还是哆哆嗦嗦的，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磕磕巴巴的发音，“我、我这是第一次打、打麻醉……” “没事，你别怕。”徐慎轻轻拍了拍程有建裸露的大腿，笑道：“只要我不是第一次打就行。” 常护士和皮凯凯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程有建也笑出声来，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紧张情绪，“医生，你还挺、挺幽默的。” 第89章 我要全麻啊！ 等程有建平复下来，徐慎将右手示指与中指并拢，放在他的腰上，上下滑动着，最后停在了某处位置。 徐慎转头对皮凯凯说道：“这里是髂前上嵴的体表定位，你戴手套来感触一下。” 皮凯凯照着徐慎的手法进行了触摸，也明白了髂前上嵴最高点就是腰臀之间的一处骨性结构。 不等皮凯凯离手，徐慎说道：“现在把你的大拇指展开，尽量与髂前上嵴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去触摸脊柱，找到相应的椎体间隙。” 皮凯凯照做了，但他不得要领，不知道怎么确认锥体间隙，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我来吧，你好好看一下。”徐慎换下了皮凯凯。 按照跟皮凯凯说得说法，徐慎定位到了椎体间隙，说道：“这里就是病人的第三腰椎与第四腰椎之间的椎体间隙，也是我们做蛛网膜下腔麻醉的常规穿刺点。” 徐慎再次让出空间，让皮凯凯学一下穿刺定位。 皮凯凯依样画葫芦，但还是摇了摇头。 这时，徐慎把自己大拇指扣在了皮凯凯的大拇指上，说道：“这里需要稍微用力，同样是用上下滑动的方式来确认椎体间隙，你好好感受一下。” 皮凯凯照着徐慎的方式照做了，这一次他感受到了，在脊柱的两截骨性结构之间，果然有一处肌性凹陷。 随后，徐慎脱掉一次性薄膜手套，示意皮凯凯后退，对程有建说得：“我要开始给你打麻醉了，得稍微把你的内裤往下脱，不然消毒面积不够。” 程有建回应道：“脱吧，我准被好了。” 其实程有建只是身体平复下来了，等徐慎把他的内裤往下扒拉了一下时，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怎么就把我屁股露了出来？而且这个姿势……看着就是菊花不保啊。 徐慎把垃圾桶踢到了自己顺手的位置，一边撕开椎管内麻醉穿刺包，一边说道：“凯凯，我们在做任何操作的时候，还是不能忘了监护仪，虽然看不了，但是耳朵还能听。” 皮凯凯看了看监护仪：心率68次/份，血压114/73mmhg，氧饱和度98%。 “可以把血压设定为5分钟测量一次，还可以给病人进行面罩吸氧。”徐慎正不慌不忙地打开穿刺包，一共有两层。 “打开穿刺包时，一定要注意无菌原则。”将穿刺包第一层完全平铺开来，徐慎拿起了里面配套的一次性无菌橡胶手套，“包内的手套通常是7.5或者7.0型号，但如果型号不符合自己的双手时，一定要及时更换。” “不然会非常影响穿刺手感。”徐慎已经戴好橡胶手套，把第一层下的蓝色洞巾放到一旁，随后打开了穿刺包的第二层，“你准备帮我倒碘伏。” 等皮凯凯拧开碘伏瓶盖时，徐慎扫了一眼穿刺包内容物，说道：“嗯，这一款的东西都比较齐整，你也看看。” 只见一个蓝色的塑料治疗盘里，依照穿刺包内容物的各种形状镶嵌着各种穿刺工具。 首先是两根长度10cm的穿刺针，一粗一细，分别是硬膜外穿刺针和蛛网膜下腔穿刺针。 再就是三颗独立的针头，也是不同喜欢，由粗到细。 包内同时还放着三把注射器，分别是20ml容量的塑料注射器、5ml容量的塑料注射器和5ml容量的玻璃注射器。 最后，还有一根特殊材质的硬膜外细导管，四、五张纱布和粘贴敷料，两张创口贴和三把消毒用的海绵刷。 “往这里倒。”徐慎指着海绵刷所在的格子。 皮凯凯缓缓将准备好的浓碘伏倒入徐慎所指的格子里，徐慎则是拿起三把刷子用力蘸着。 徐慎示意皮凯凯停手，然后说道：“看到没？要这样用力蘸，让海绵刷吸满浓碘伏。” 接着，徐慎大声说道：“程有建，我马上给你消毒，可能会有一点凉，你忍一下。” 程有建心想，不就是凉吗？我能忍！ 结果，徐慎把蘸着浓碘伏海绵刷往程有建的背上一刷，他又猛地抖了一下。 哎哟喂……这么冰的吗？ 但徐慎没管这么多，非常认真地刷着他的后被皮肤，上至肩胛下角，下至第2骶椎，两侧至腋后线，总共三次，范围逐渐缩小。 就这样，徐慎完成了消毒处理。 在铺盖洞巾前，徐慎又指挥着皮凯凯配合自己，抽好了需要的麻醉药液。 通常来说，蛛网膜下腔麻醉的麻醉药液可分为轻比重、等比重和重比重，这里的三种比重都是针对于蛛网膜下腔内的脑脊液而言。 徐慎选择了重比重药液，即0.75%浓度的罗哌卡因2ml共计15mg，加高糖溶液0.2ml，再加0.8ml生理盐水。 抽好之后，徐慎将这支装着3ml麻醉药液的注射器放在了一旁。 随后，徐慎又开始抽取利多卡因，2%浓度的利多卡因纯液5ml，也放在了一旁。 回过头来，程有建后背上用于消毒的浓碘伏已经差不多挥发干净。 徐慎将洞巾铺了上去，洞口大致就在第三、第四腰椎的体表区域。 在操作之前，徐慎又再次确认了穿刺间隙，随后转头对皮凯凯说道：“穿刺之前，一定要再次确认位置，这非常重要。” 皮凯凯不明就里，但还是点了点头。 “比起一味追求穿刺速度，我们更应该注重穿刺操作的准确程度。”徐慎捕捉到皮凯凯迷惑的眼神，又问道：“我问你，为什么选择第三、四腰椎的椎体间隙作为穿刺点？” 皮凯凯隐约记得考过这道题目，说道：“是因为这里的锥体间隙宽大？方便穿刺？” 徐慎点点头，说道：“这是原因之一，那能不能往靠上面的间隙穿刺？” “能吧？”见徐慎不表态，皮凯凯又说道：“不能吧？” 徐慎笑道：“成人脊髓的最末端位于第一腰椎下缘，为了避免误伤脊髓，所以蛛网膜下腔麻醉的穿刺点只从第二、三、四、五腰椎之间的三个椎体间隙中选择。” 皮凯凯这才明白了些，缓缓点了点头。 徐慎以左手示指和大拇指固定住了程有建的第三、四腰椎的椎体间隙，然后右手拿着提前抽好了利多卡因的注射器。 “程有建，我要先给你打一针局麻，这是为第二针的穿刺做准备。”徐慎已经把注射器的针尖凑了上去，离程有建的皮肤只有几厘米远了，“可能会有一种胀痛的感觉，你忍一忍，千万别乱动。” 程有建听得迷糊。 先打一针局麻，然后还要打一针？ 卧槽，那不就是两针了吗？ 正迷糊着，程有建感觉腰上突然传来一道集中于一点的刺痛。 刺痛很快就过去，接着便是发胀的感觉，这是徐慎在使用利多卡因进行着逐层浸润。 其实刺痛与发胀都是常人能接受的水平，更何况这还是徐慎的操作，但程有建还是抖了起来，“哎哟，医生，你慢一点……” “好的……”徐慎细心地完成了局麻操作。 见徐慎的手离开了自己背部，程有建忍不住问道：“打完了吗？” “局麻打完了。”徐肾放下了注射器，拿起了那根较细的蛛网膜下腔穿刺针，“马上我给你穿第二针。” 这时，监护仪上的无创血压测量完毕，突然响起报警。 徐慎说道：“凯凯，看看监护仪怎么回事。” “好的。”皮凯凯探头看了一眼监护仪，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喊道：“师兄！他的血压！194/93mmhg！” 不等徐慎反应，躺在床上的程有建已经嚎了起来： “医生！我要全麻！我要全麻啊！” （求月票、推荐票和收藏啊~~都扔过来砸死我吧~~） 第90章 全麻就全麻 “再量一次血压！”徐慎说道，随后安抚着程有建，“你怎么了？很痛？还是哪里不舒服？” 常护士白了一眼哀嚎的程有建，表示这种情况她见得多了，“他就是单纯的害怕。” “嗯！嗯！”听见有人理解自己，程有建彻底释放了内心，“医生，这个半麻也太恐怖了！我要换全麻！我听他们说过，全麻是睡一觉就行了吧？” “嗯，全麻是这样的，全程都没有意识。”徐慎停止了操作，回答道。 程有建一听没有意识，那就是睡觉了，于是果断哀求着：“那好，我要全麻！医生，麻烦你给我来个全麻吧！” “但你还要一针就打好了，而且我刚才已经打好了局麻，下一针不会痛了，最多有一点发胀的感觉。”徐慎用手按着程有建的腰，不让洞巾乱晃。 但程有建已经铁了心，大声说着：“医生，求你了！我接受不了半麻！你还是给点药让我睡吧！” 听到监护仪上无创袖带血压测量完毕的提示音，徐慎问道：“凯凯，他血压多少？” 皮凯凯盯着屏幕，说道：“降下来些，现在是154/88mmhg。” “好，我知道了。”徐慎回答道，随后又轻轻拍了拍程有建的背部，“你确定要全麻？你不怕影响脑袋了？” 程有建一咬牙，“影响就影响吧！反正这个半麻，我扛不住了……” “好，我再去找你家属签字。”徐慎撤下洞巾，又把安瓿瓶、穿刺针盒针头都扔进锐器盒，最后扔了椎管内麻醉穿刺包。 接着，皮凯凯和常护士又帮程有建恢复成了原来的平卧状态。 程有建满头大汗，一脸残余的恐惧，仿佛才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灾难。 徐慎脱掉橡胶手套，拿起了病历，“常老师，如果泌尿外科的夏老师来了，麻烦你跟他说一下这个病人的情况，我得再去签字。” “好，你去吧。”常护士淡淡地回答着，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问道：“你说什么？今天主刀是夏老师？夏满江？” 徐慎回答道：“是啊，昨天我在病房看到他了。” 大早上的，常护士的声音就居然透露出一丝疲倦，“行了，那今天算是交待在这儿了。” 徐慎笑道：“有这么严重吗？” 常护士蔫了吧唧的，说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略想了一下，徐慎对皮凯凯说道：“凯凯，你去把超声推来，刚才我都忘记了，正好现在有空。” 接着，徐慎走出第8手术房间，重新打印了全身麻醉的麻醉同意书，在广播上再次呼叫着程有建的家属。 程有建的家属，也就是他媳妇，满脸担忧地走进了麻醉协谈室，一见到徐慎，便有些害怕地问道：“医生，程有建怎么了？手术这么快就做完了？” 徐慎说道：“你好，程有建的麻醉同意书需要重新签字。” 程有建媳妇疑惑道：“需要重新签字？刚才不是签过一次了吗？” 徐慎将实情说了出来，“程有建原本的麻醉方案是椎管内麻醉，但刚才我给他实施麻醉的时候，他比较害怕，就主动要求换成全身麻醉了。” 一听这话，程有建媳妇气不打一处来，“这不耽误时间嘛，家里还有那么一大堆事情！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不要全麻，怕影响脑袋！我看他那脑袋也用不着影响，本来就不咋地！” 徐慎笑道：“没事没事，病人因为心理因素接受不了椎管内麻醉，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唉，医生，那就麻烦你多费心了！”程有建媳妇刷刷地签好了名字，咬牙切齿地说道：“等他出院了，老娘再跟他算账！” 徐慎赶紧拿着病历本走了，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程有建媳妇的怒火。 才结婚时都是新娘，怎么日子久了就变成了老娘？ 徐慎摇着头回到了第8手术房间，此时程有建像没事儿似的，徐慎先是扫视了一下监护仪：心率68次/分，血压119/65mmhg，氧饱和度99%。 看来刚才突然测出来的高血压，应该是程有建自己情绪激动的原因。 不过看他媳妇的样子，就算程有建做完手术出院后，他的血压估计也会被骂得飙升起来。 这时，皮凯凯也推着超声探测仪回来了。 为节约时间，徐慎带着皮凯凯一起从头开始抽全麻诱导药物和维持药物，顺手也准备着喉罩。 看到徐慎把喉罩拿到麻醉机这边来，常护士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常老师，我叫徐慎。”说着，徐慎就撕开了喉罩的包装，在罩体背部抹了些石蜡油。 “嗯，我叫常岚。”随后，她很直接地问道：“徐慎，你是不是没来过第8手术房间？你是麻醉科新进来的？” “我之前来过第8手术房间，但我是麻醉科新进的规培。”徐慎也实话实说。 常岚好奇道：“规培？怪不得我没看到过你，你上级是谁？一早上了，怎么没见到个人影。” 徐慎笑道：“常老师，我上级是冉主任。” 常岚一想，上级是冉主任……那不就是没上级吗？ 把一个规培医生排到手术房间里当主管麻醉，好像有点太猛了吧？ 不过，看这个徐慎刚才的操作和说话，倒是有一股老练稳重的感觉。 而且，他似乎还在带教那个小胖子。 “你们麻醉那边怎么排班我管不着，但是……”常岚想了想，也不追究下去了，只是提醒着徐慎，“但是我还是要说一下，夏满江的手术可不是很好配合，你要多注意点。” 徐慎真诚地说道：“好的，常老师，多谢你的提醒。” 常岚见徐慎语气很诚恳，继续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有我在，他也不敢太猖狂，哈哈。” 这时，皮凯凯走了过来，他已经抽好了全身麻醉的药物，“师兄，全麻药都准备好了。” 常岚看见这个小胖子，笑道：“你喊他师兄？你也是规培的？” 皮凯凯回答道：“嘿嘿，常老师，我还只是实习的。” 麻醉科现在直接让规培带实习单管手术房间？看来今天我得小心点了，本来就是夏满江，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常岚还是笑道：“你俩挺厉害啊，单管房间了。” 皮凯凯不好意思了笑了笑，徐慎则是开着玩笑：“反正一有事请，我就喊冉主任来！” “其实谁管都无所谓。”常岚拿起装着麻醉药物的托盘，核对了一下病人的名字，“反正会干活就行。” 徐慎走到麻醉机旁，坐了下来，“常老师，开始推药吧，先给盐酸戊乙奎醚。” 经刚才这么一折腾，程有建已经眯了一会儿，这时又醒了过来，“医生，你们开始给我打麻药了吗？” “嗯，你睡吧。”徐慎将面罩放在程有建的脸上，继续下着推药的指令，“第二个药推米达唑仑。” 等后续药物依次推注完毕，程有建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 这时，电动门缓缓打开，走进一个人来，正是今天第8手术房间的主刀，泌尿外科医生，夏满江。 一见常岚的身影，夏满江就打起了招呼，“哟，山风妹！好久不见啊！” 第91章 膀胱是容易被捅破的水球 常岚白了夏满江一眼，“哟，这不是夏老师嘛，今天几个熟人？” “就五个！”夏满江伸出一只手回答着常岚，然后又走到徐慎跟前，“徐兄弟，今天这些熟人就拜托你了哈！” 徐慎刚好把喉罩置入程有建的口腔中，抬头说道：“夏老师，你们可以去洗手了！” 夏满江问道：“徐兄弟，可不可以帮我们打一个闭孔神经阻滞？” 徐慎固定着喉罩，接话道：“夏老师，我们都准备好了，等会儿我在超声引导下打，很快的。” 夏满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引着身后的一助离开了房间，看样子是去洗手了。 等喉罩固定完毕，徐慎问道：“凯凯，药抽好了吗？” “嗯，抽好了。”皮凯凯拿着一管注射器走了过来，“1支罗哌卡因10ml，1支利多卡因5ml，再加5ml的生理盐水，一共20ml。” 徐慎接过药，笑道：“凯凯，你抽的这管药还有个特殊的名字。” 皮凯凯问道：“什么名字？” 徐慎将一根延长管接到注射器，在延长管远端又接上了一根一次性的蛛网膜下腔穿刺针，“罗利合剂。” 皮凯凯乐了，“萝莉合剂？” 徐慎继续说道：“罗哌卡因和利多卡因都属于酰胺类的局部麻醉药，用于神经阻滞时，罗哌卡因的作用时间长但起效较慢，利多卡因的作用时间不长但起效快。” 皮凯凯接话道：“所有两者合用，可以互相弥补一下？利多卡因来得快去得快，正好补上了罗哌卡因起效前的空窗？” 徐慎笑道：“凯凯，看来你对罗利是颇有研究。” 皮凯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偶尔研究一下。” 随后，徐慎将超声探测仪推到已经进入全麻状态的程有建身旁，打开机子后，将超声探头换成了那枚小巧的长方体探头。 “凯凯，你知道闭孔神经在哪里不？”调整好超声探测仪的参数，徐慎转头问道。 “书上好像没写……”皮凯凯回答道。 “写是应该写了的，只是差不多一笔带过。”徐慎戴着一次性薄膜手套，掀开了盖在程有建下半身的被子，“但对于膀胱手术的患者，这根神经至关重要。” 徐慎又把程有建的内裤往下扒拉，将他的下体彻底暴露开来，“你之前跟过经尿道的膀胱镜手术吗？” 皮凯凯摇了摇头，“之前就算跟，我也只是在一旁抽药就行了。” “那我就给你大致讲一下。”徐慎将程有建的两条大腿稍微分开了些，指着他的下体说道： “经尿道膀胱镜，简单讲就是使用一根硬镜从尿道逆行到膀胱，镜子前端有可以投影到屏幕上的摄像头，通过摄像头能看到相应的病变位置，随后再进行手术操作。” 皮凯凯不由得下体一紧，那感觉就是硬镜子要插到他身上。 随后，徐慎又补充道：“但是膀胱手术，尤其是膀胱肿瘤电切术，如果患者的肿瘤生长在膀胱侧壁区域，手术操作时很容易发生一种叫闭孔神经反射的现象。” 皮凯凯疑惑道：“闭孔神经反射？” 徐慎想到皮凯凯解剖学储备有限，便简单讲道：“闭孔神经发自第二到四腰椎脊神经，是支配下肢运动的神经之一，原本是不支配膀胱的。” “不支配膀胱，那这个膀胱手术怎么会引起闭孔神经反射？”皮凯凯问道。 “可以的凯凯，你现在会思考问题了。”徐慎赞赏道，继续耐心解释着，“闭孔神经的走行与膀胱相邻，你先记住这一点。那么我现在问你，膀胱的作用是什么？” 这一点皮凯凯还是知道的，他立马答道：“储存和排出尿液。” 徐慎继续点拨着皮凯凯，“那你再想想，膀胱体积的大小是不是随尿液的容量变化？” “这肯定的，尿液多，膀胱充盈程度大，体积就大了，反之就小了。”皮凯凯一脸自信，随后还来个小比喻，“就像一只有弹性的水球” 徐慎也笑了笑，问道：“那在实施经尿道的膀胱肿瘤手术时，为了获取充足的手术视野，应该怎么做？” 皮凯凯被问住了，一时答不上来，用求答案的眼神看着徐慎。 但徐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腹腔镜手术是往肚子里打气来获得手术视野，也就是一肚子气，那么膀胱作为装尿液的地方……” 皮凯凯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想到：“师兄，应该是往膀胱里面冲水吧！保持膀胱的充盈状态，这样就有手术视野了！” “没错，是这样的。”徐慎笑道，然后把问题又扭了回来，“闭孔神经走行与膀胱相邻，那么当膀胱处于充盈状态时，只会进一步接近闭孔神经，你能理解这一点吗？” 皮凯凯点了点头，“水球体积越大，自然就和身边那根线挨得越近。” 徐慎抛出一个问题来，“凯凯，你们大二还是大三时，有没有做过青蛙的电生理刺激试验？” 皮凯凯答道：“做过，青蛙虽然已经被解剖了，但只要一接受电刺激，它的下肢就会发生抽搐反应。” 徐慎继续说道：“回到程有建身上来，他的膀胱镜检结果我看了，肿瘤位于膀胱左侧壁，如果术中进行电切时，一旦电流刺激到邻近的闭孔神经，会发生什么？” 皮凯凯激动起来，“闭孔神经反射！” 徐慎笑道：“闭孔神经是支配下肢运动的神经之一，那么一旦反射，有可能会发生什么？” 皮凯凯心潮澎湃，“有可能会发生下肢运动！” 徐慎提出最后的问题，“如果这边在薄薄的膀胱壁上做手术，病人的腿突然一运动，有可能发生什么不良事件？” 皮凯凯已是自信满满的状态，“手术失败！” 徐慎差点没忍住笑，“手术失败问题不大，但这么一动，更严重的问题是膀胱壁很有可能会被捅破，甚至需要开腹做膀胱修补。” 皮凯凯这才领悟了，“原来如此，那样的话，小手术就变大手术了。” 就在刚才与皮凯凯说话时，徐慎已经将程有建下体和左右大腿的区域消毒完毕，然后将两张小号洞巾铺在了左右两侧的腹股沟位置。 徐慎拿起调整完毕的超声探头，放在程有建的右侧腹股沟上，稍稍下压，“所以我们要阻滞他的闭孔神经，这样就算被电了，也不会引起下肢运动。” 只见超声探测仪上又出现了皮凯凯看不明白的图像，看着就像是好几块相邻的大陆版块，在各个版块之间，又有几根颜色高亮的界线。 这时，徐慎似乎是找到了什么，随后伸过手来，“穿刺针。” 皮凯凯将针递了过来，静静看着徐慎的操作。 （多谢大家的月票、推荐票和收藏！） 第92章 医生六维？真实吗？ 徐慎左手稳住了探头，右手则是把持着穿刺针，从程有建的右侧腹股沟缓缓刺入。 只见超声探测仪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根高亮的直线。 徐慎说道：“凯凯，这根亮度比较高的直线，就是我手里的穿刺针。” 说完，徐慎还略动了动右手，屏幕上的高亮直线也就跟着摇晃起来。 “闭孔神经分为前、后两支。”徐慎继续前行着穿刺针，直到屏幕上的高亮白线前端刚好与其中一根颜色高亮的界线发生了触碰。 “前支位于短收肌和长收肌的筋膜之间，后支位于短收肌和大收肌的筋膜之间，就是屏幕上这几根高亮的白线。”徐慎稳住了探头和穿刺针，“我们先打后支，你先回抽一下注射器。” 皮凯凯回抽着，徐慎看着连接管内没有出现血液，这才说道：“5ml，匀速推注。” 随着皮凯凯的推注，只见超声探测仪的屏幕上，穿刺针的高亮直线与程有建的高亮白线相交处出现了一团正以梭形扩散的暗部区域。 随后，徐慎又进行了右侧前支的注射，以及左侧闭孔神经的前、后支注射。 等徐慎摘下手套，皮凯凯又想到了新的问题，“师兄，现在程有建是全身麻醉状态下，我们使用了肌肉松弛药物，就算他发生了闭孔反射，大腿应该是不能动的吧？” “你说的这种避免闭孔神经反射的方法也有。”徐慎关闭了超声探测仪，说道：“叫深度肌肉松弛法，需要注射大量的肌肉松弛药，但不是适用于这个病人。” 皮凯凯难挡心中疑惑，“为什么？” 徐慎回答道：“这个病人的肿瘤位置比较理想，手术时间应该不长，如果术中给予太多肌肉松弛药物，有可能引起术后恢复时间变长，就算成功拔除了喉罩，也可能发生因肌肉松弛药残余而导致的呼吸暂停。” 皮凯凯继续提问道：“师兄，为什么两侧都要打？程有建的膀胱肿瘤不是位于左侧壁吗？闭孔神经是左右同时支配？” 徐慎回答道：“不，闭孔神经是一左一右的对应支配关系。” 随后，徐慎又看了看正在填写风险评估表的常岚，笑道：“常老师也告诉我们了，夏老师的手术不好配合，我们还是先打上，以防万一嘛。” 话音刚落，洗手消毒完毕的夏满江走了进来，他把双手举在胸前，问道：“徐兄弟，闭孔打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喽。” 徐慎回到道：“好了，夏老师。” 随后，夏满江、一助和器械护士都穿好了衣服，戴好了手套。 这时，二助匆匆赶来了，和常岚一起把程有建的体位摆成了截石位。 所谓截石位，需要病人先平躺在手术床上，然后使用左右的脚部支撑架将两条腿支撑并固定不动，类似于女性分娩小孩时的姿势。 在这样的体位下，病人的双腿完全分开，以此充分暴露会阴区域和生殖器官，是一种泌尿外科进行相关检查和手术治疗的独特姿势。 摆完之后，夏满江走过来一瞧，说道：“你们这体位摆得不对啊，来，把左边屁股给他垫高一点，垫一张小铺布就行了。” 于是，二助费力地抬起了程有建的左边屁股，常岚没说什么，眼疾手快地在下面垫好了一张小铺巾。 等程有建左边屁股落到小铺巾上，徐慎一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这时，徐慎感觉自己眼睛里有橙字微微一闪，但很快又消失了。 随后夏满江又指挥着一助消毒、一助和器械护士铺巾，等常岚把一根圆凳放在了程有建的两腿之间，夏满江这才坐了下来。 一助在一旁弯着腰，往程有建的尿道口附近抹了些利多卡因乳膏，夏满江则是持握着膀胱镜，准备将镜子从尿道口插进去。 但还没插进去，夏满江又不乐意了，“你们怎么给我拿1号来！我要用3号镜子！” 说完，他“啪”一下把手里的膀胱镜半摔半放地扔回了器械车。 常岚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戴着手套从器械护士手里把1号膀胱镜接了过来，“这摔得也不够用力啊，全给摔坏了没得用的，那时才好呢！” “嘿嘿，山风妹，麻烦你跑一趟帮我把3号找来吧。”夏满江又变得笑嘻嘻的，“下午我请你吃蛋糕。” “夏老师，算了吧，你那蛋糕都请馊了！”说完，常岚拿着1号膀胱镜，踢开手术室电动门，走了出去。 等回来时，常岚手里已经带回了3号膀胱镜，她麻溜地撕开了消毒包装，敞着等器械护士抓到了器械台上。 “山风妹动作就是快啊！我替我这个熟人感谢你了！”看到常岚来去匆匆，凳子上的夏满江自觉十分得意。 “什么熟人哟？这躺着的都是你的亲人！”常岚怼了一句过去。 夏满江倒是不在乎常岚的讽刺，打着哈哈接过了3号膀胱镜，就准备从程有建的尿道插进去。 刚插进去半截，夏满江就表现出一种不得劲的样子，停住了手上动作，站起来后又坐下，如此重复了三次。 一旁的常岚看到夏满江这番动作，关切地问道：“夏老师，你怎么了？痔疮犯了？要不要我给你拿片卫生巾来垫一垫？” 一助、二助和器械护士都笑了起来。 皮凯凯也笑了，徐慎只感觉眼里的橙字又是微微一闪，但还是没出现具体的固定画面。 “山风妹，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的屁股！”夏满江也不恼，继续说道：“这个凳子太矮了，我站起来又太高了。” 常岚一听这话，于是走了过来，把小圆凳又调高了些，“小江江，你看看这个高度适合你的屁股不？” “我都几十岁了，你还喊我小江江！”夏满江一边坐下来，一边念叨着：“嗯，这个高度就很好了。” 常岚回敬道：“是，夏大先人，我求你快做吧，人家房间的手术第一台都要完了，你这个镜子都还没放进去！” 夏满江坐稳之后，先将接好了强冷光源的3号膀胱镜缓慢插入了程有建的尿道，慢慢向里滑动着，同时喊道：“把水打开。” 常岚上前一步，打开了用于维持膀胱充盈状态的冲洗液体。 等镜子进入膀胱之后，夏满江看着接通后的屏幕影像，继续沿着膀胱左侧壁的区域寻找着肿瘤的身影。 不快不慢地，夏满江找到了目标肿瘤，位置与术前的膀胱镜检查的结果相吻合。 这时，夏满江一抬头，对徐慎说道：“我要开始操作了哈，你们麻醉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听到这话，先前那些微微一闪的橙字，此刻完全在徐慎眼里涌现了出来。 【临床：c段 体力：c段 沟通：b段 责任：c段 教学：d段 科研：e段 衍生技-不粘锅：遇事观望，与我无关】 医生六维？ 这……真实吗？ 第93章 麻醉深度不足？ 徐慎瞬间回想到“喧嚣”系统对能力段位的解释。 a是优秀，b是良好，c是普通，d是勉强，e是拙劣。 再看夏满江的医生能力六维，临床与体力处于普通水平，沟通良好，责任、教学都是勉强水平，科研直接拙劣。 似乎都没什么特别的，但这个“衍生技-不粘锅”，就值得琢磨了。 遇事观望，与我无关？ 不应该吧，夏满江那么热情，难道都是表面热情？ 徐慎心里想着，但嘴上还是说道：“夏老师，你们开始吧，我这边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 另外，徐慎还特地看了看监护仪：心率62次/分，血压104/65mmhg，氧饱和度100%。 也看了看麻醉机的参数：潮气量400ml/次，机械通气频率14次/分，气道压力峰值13。 的确一切正常。 夏满江点了点头，随后开始了操作。 他的操作很慢，总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不过徐慎明白，夏满江的临床水平目前就只是普通医生，所以反倒理解起来他的犹豫。 毕竟医生这个行业，以从业人员的整体出发，向来都是金字塔结构。 具体来看，每一个医学专业都有各自的全国知名顶尖大佬，各种手术，查房，门诊号，甚至是学术会议，一旦有了他们的参与，就会变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有的人还能说出个三四五六七，那些说不上来的便会竖起大拇指，夸上一句：真有含金量！ 顶尖大佬之下，便是各种小佬，如某些大型医院重点学科的带头人，影响力虽不扩散到全国，但在省内、市内还是管用的。 再往下就是各所普通医院里普通科室的带头人了，也是从这里开始，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大多数医生就是站在一份普通职业的岗位上，但总有人想将之美化，甚至神话。 事实上，大多数医生既没有值得美化的高道德水平，也没有值得神话的高医疗水平。 都是普通人，把活干完，下班回家。 总之，干活就完事了。 扯那些虚的，没用。 但为什么还有人坚持要去美化，去神话呢？ 徐慎想过这个问题，也想到自己也许可以与何必红师姐聊聊。 在这个问题上，秦竹、宋北望不像是能思考这些问题的人，皮凯凯太嫩，冉豹又太老。 至于何必红师姐，她不仅想，而且一定是大想特想！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此时夏满江使着电切环，已经碰到了程有建的膀胱肿瘤，准备切下一小块。 但夏满江仍在犹豫之中，不断调整着电切环的角度，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角度。 这一番犹豫，让一旁的皮凯凯着急了，悄悄对徐慎说道：“夏老师怎么还不下手啊？” 徐慎正色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做好手里的事情就是了。” 就在此时，监护仪响起了报警的声音。 徐慎回头一看，监护仪屏幕上显示：心率86次/分，血压183/89mmhg，氧饱和度100%。 麻醉机屏幕上的呼吸参数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 徐慎又看了看两管全麻维持药物，丙泊酚和瑞芬太尼，正按照设定的维持速度匀速泵注着。 难道是麻醉深度不足？ 这很有可能，因为现在的全麻药物维持量只是按照程有建的体重计算出来的数值，但这并不就是唯一标准。 于是，徐慎将丙泊酚和瑞芬太尼的泵注速度调快了些，又单独推注了5ml的丙泊酚。 随着5ml的丙泊酚通过输液通道进入程有建的体内，徐慎按下了监护仪上的无创袖带测量按键。 等无创袖带血压测量完毕的提示音响起，再看监护仪屏幕：心率70次/分，血压142/82mmhg，氧饱和度100%。 这样看来，应该就是麻醉深度不足引起的血压升高吧？ 像程有建这种全麻诱导前发生过激动情绪的病人，术中所需全麻维持药物的剂量大于常人，也是说得过去的。 徐慎心想，监测麻醉深度的bis仪器，要是能随便用就好了。 另外这边，在程有建的两腿之间，夏满江正在埋头苦干。 夏满江也算是泌尿外科的老医生了，但他的职称一直是主治，按照以前的话来说就是高年资主治。 目前在更为精细的医生职称制度，对于自己什么时候能从一级主治升到三级副高，夏满江心里完全没底。 在一级主治和三级副高之间，还有平白无故地插上一个特级主治，真是令人心烦啊。 一想到这里，夏满江手上动作的力度就略大了那么一点点，其实是无伤大雅的增大。 可是，监护仪又报警了！ 徐慎转头一看，无创袖带血压还未测出来，而这次报警的源头居然是心率。 108次/分。 普通人在清醒的平静状态下，心率范围是60-100次/分。 若是在疼痛、运动、愤怒情绪等状态下，心率可出现明显的上涨。 与心率相似，血压也是相同的道理。 而全麻状态下，心率和血压的正常范围可适当扩大，不同病人有不同的承受能力。 相对的，不同麻醉医生也有不同的承受能力。 病人的心率和血压要是太高，麻醉医生的心率和血压会不同程度地升高。 反过来，病人的心率和血压要是太低，麻醉医生的心率和血压还是会不同程度地升高。 总之，心脏不好，别干麻醉。 108次/分，徐慎想着程有建还算年轻，于是又按了一下无创袖带测量按键。 无创袖带测量就是如此，虽然测量方法简单明了，但不能实时反映出病人的血压水平，总有一个等待测量的过程。 无创袖带血压测量完毕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报警音也来了，徐慎一看监护仪屏幕：心率105次/分，血压185/91mmhg，氧饱和度100%。 这时，夏满江也听到了交错的报警音，他停下了动作，抬头关切地问道：“徐兄弟，病人没什么事吧？我这里可是什么都没开始噢！” 徐慎如实说道：“夏老师，病人的心率和血压有些反复上升，其他暂时没发现问题。” 夏满江笑道：“是不是麻浅了？你可不要舍不得药哈！” 徐慎说道：“嗯，我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再调一调别的药。” 夏满江倒是配合，把手上动作都停了下来，等着徐慎调整。 于是，徐慎将麻醉机上七氟醚的剂量调大了一些。 七氟醚是一种经典的吸入麻醉药物，可直接通过螺纹管进入人体肺部，提供麻醉作用的同时，也具备降低血压的效果。 很多病人对静脉麻醉药发生耐受，或者作用不敏感时，可以加大吸入麻醉药的剂量，达到静吸复合全麻的最佳效果。 过了几分钟，徐慎再次测量了血压，监护仪上显示：心率78次/分，血压135/76mmhg，氧饱和度100%。 徐慎说道：“调好了，夏老师，继续做吧。” 闻言，夏满江又开始了手上动作。 可就在几秒钟后，监护仪又报警了！ 心率骤然上升，127次/分！ 正在测量的无创袖带血压传来沉闷的工作声，仿佛一颗炸弹的倒计时！ （我上来就是一个滑跪来求大家的收藏～月票～推荐票～） 第94章 异位嗜铬细胞瘤 无创袖带血压测量完毕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徐慎眼睛不离屏幕：心率123次/分，血压198/93mmhg，氧饱和度100%。 同时，徐慎眼里出现一行橙字。 【威胁程度：a段】 徐慎赶紧喊道：“停手！别做了！乌拉地尔，20毫升水！” 夏满江听这么一喊，真就不敢做动作了，“怎么回事？我这里还什么都没开始啊！” 皮凯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更主要是他记不清乌拉地尔是什么药，只得呆在原地。 常岚已经冲到麻醉车那里，抽了一管生理盐水，抓起一只装着白色粉剂的蓝盖小玻璃瓶，掰开就用注射器猛地抽吸起来。 “乌拉地尔1支，生理盐水20毫升！”常岚已经窜到输液器的三通阀旁边，“给多少！” “10毫升！最大速度！”徐慎下令道。 常岚接上三通阀，猛地一推，然后看着徐慎，“还需要做什么？” 徐慎果断说道：“肝素水！加压袋！把他的手外展！” 随后，徐慎自行跑到麻醉耗材壁柜，取出了一件皮凯凯看过但不是很熟悉的物品。 “再测一次血压！”徐慎对皮凯凯下令道。 这是皮凯凯会做的事情，他按下了监护仪上的无创袖带血压按钮。 常岚已经准备好了肝素水和加压袋，徐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常老师，麻烦你接一下，我马上给他做个动脉穿刺。” 夏满江疑惑道：“动脉穿刺？为什么要给他穿动脉？” 徐慎回答道：“夏老师，这个病人的血流动力学太敏感了，我需要做一个有创动脉血压监测！” “我这边可是什么都没做啊！”夏满江摇摇头，“到底怎么回事呢？” 听见这话，常岚一边给加压袋充气，一边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你什么都没做！你看着就行了！” 这时，无创袖带血压测量完毕，徐慎问道：“多少？” 皮凯凯一看，答道：“心率98，血压145、78，饱和度99%！” 还行！乌拉地尔有效！ 此时常岚已经将程有建的手外展，平放在床边的手架上。 徐慎拿着一瓶100毫升的生理盐水，垫在了程有建手腕的背部。 这一步是为了将桡动脉暴露于体表，以便穿刺。 徐慎一手拿着消毒棉签，一手是一根20g型号的红色动脉穿刺针。 这种动脉穿刺针分为内外两部分，内针是金属硬质材料，而套在内针上的针管其实是一根塑料软管。 有创动脉血压监测的建立，其实就是将这根塑料细管置入动脉血管内，然后使用动脉传感器将这根塑料细管与监护仪相连接。 通过动脉传感器的转换，也就徐慎递给常岚的麻醉耗材，就可将塑料细管中的血液搏动力量转化为血压数值。 相比无创袖带血压，有创动脉血压监测最大优势在于可实时测量并显示出病人每分每秒的血压情况，对于血流动力学变化巨大的病人具有绝对适应症。 以腕部横纹为中心，徐慎快速完成了消毒。 随后，徐慎右手持针，直接刺入了程有建的手腕。 血液在动脉穿刺针内猛然涌现！ 但有创动脉血压的建立，不仅仅是穿刺，更是需要下一步的置管。 可是，徐慎的手也太稳了！ 常岚还没看清，徐慎就完成了动脉穿刺针置管！ 他喵的，动脉穿刺针都让你玩出残影来了! 你就是蓬莱麻醉科的东方不败？ 一旁的皮凯凯也是看呆了，这穿刺速度？ 一针见血啊！ 别的不说，师兄为什么连摸都不摸一下，直接盲穿成功？ 其实桡动脉在人体手腕是一种浅表走行的动脉，因此在进行穿刺置管前，可以用自身的手指指腹去感受其走行方向和位置，以此为后续的操作做准备。 皮凯凯虽然没亲自上手过，但他刚才看得明白，徐慎省去了这个“摸”的动作，直接就上手了！ 这是什么恐怖的熟练度啊。 更关键是，置管速度也太快了！ 多少次动脉穿刺置管，都倒在了置管这一步骤上！ 但徐慎都玩出残影来了！ 皮凯凯真想走上去，对徐慎说上一句： 你这双手出吗？我学生。 夏满江则是继续保持着沉默，静静观察着徐慎究竟要干什么。 “常老师，麻烦你帮我固定一下，我刚才忘记拿敷贴了。”徐慎直起身来，已经将动脉穿刺针尾端与传感器接头连接在了一起。 在常岚进行固定时，徐慎已经调出了监护仪上的有创动脉监测界面，随后又完成了与大气压的校零步骤。 顺利埋入程有建桡动脉内的动脉穿刺针软管正不断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动脉搏动，并源源不断地将信号传输至动脉传感器，最后传至监护仪。 只见监护仪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波形曲线，并与程有建的心率、氧饱和度波形速度保持一致。 桡动脉穿刺置管成功！ 有创动脉监测建立完毕！ 常岚收拾着残局，说道：“徐慎，动作麻溜啊，比你们科那些大爷大妈们强多了。” 徐慎笑道：“这和打椎管内麻醉一样，全靠常老师把手的位置摆得好。” 夏满江问道：“穿完了？我还能做不？” “现在的血压是137、82，心率是90。”徐慎指着监护仪，“你试着动一下，我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夏满江却怂了，“要不我们不做了吧？我这一动，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我去给他家属交待一下，就说肿瘤位置不好处理算了。”说着，夏满江就要起身。 “现在不给他做，换谁来做可能都是一样的结果。”徐慎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直言道：“夏老师，你先不去切它，只轻轻碰一碰。” 夏满江心想，碰一下倒是无所谓，反正今天这事和我没关系。 毕竟我连手术都还没开始！ 难道插个膀胱镜，就能把血压插得飙升？ 夏满江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们都好好看着，我只轻轻碰一下，别的我绝对不会做！” 在与膀胱镜相连的专用外界屏幕上，只见电切环非常轻柔地碰了一下视野内的膀胱肿瘤。 徐慎紧紧盯着监护仪屏幕，只见实时监测的有创动脉血压，从140/80左右的水平，瞬间飙升至190/110！ 这次，徐慎淡定得多，“常老师，乌拉地尔10毫升，最大速度静推。” 随后，徐慎冷静地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所有人都望着徐慎，也听到了他坚定的声音传至耳畔： “异位嗜铬细胞瘤。” 第95章 过山车血压 “不可能！”夏满江大声喊着，他感觉自己的专业知识受到了冒犯，“绝对不可能！” 徐慎笑道：“怎么不可能？” 夏满江开始倒书袋，“嗜铬细胞瘤是一种来源于神经外胚层嗜铬组织的肿瘤，主要在机体内分泌儿茶酚胺。” “可引起长期高血压，从而导致严重的心、脑、肾损害，更有甚者，会突发高血压危象而造成生命威胁。” “约90%的嗜铬细胞瘤患者的肿瘤位于肾上腺区域，其他位置则见于腹主动脉、腹膜外等地方。” 等夏满江倒完，徐慎问道：“所以呢？” 其实夏满江到现在都不知道徐慎的身份，只觉得他有点年轻，便说道：“小兄弟诶，嗜铬细胞瘤常见位置是肾上腺啊！怎么可能长到膀胱侧壁？” 就在这时，徐慎想起了夏满江的医生六维，“科研e段”。 这位泌尿外科夏满江，平时肯定不爱看文献。 于是，徐慎说道：“夏老师，我看过一篇文献，上面就详细报道了发生在膀胱侧壁的嗜铬细胞瘤，和今天这个病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说完之后，徐慎读到了夏满江眼神中的怯弱，那是对阅读文献的抗拒，就像是小学生被谈到了暑假作业。 徐慎笑道：“像这种文献，夏老师你不可能没看过吧？” “文献那么多，我怎么可能每篇都看……但嗜铬细胞瘤长在膀胱侧壁，也太少见了吧？”夏满江的态度已经开始摇摆。 徐慎想了想，说道：“夏老师，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夏满江说道：“那今天肿瘤还切不切？这个病人可没有按照嗜铬细胞瘤来准备。” 常岚笑道：“切不切难道不是你这个主刀说了算？” 夏满江嗫嚅着，口罩下发出一阵嘟嘟囔囔的声音，“真倒霉啊！碰上这么个玩意儿……” 徐慎建议道：“夏老师，要不你去找家属沟通一下，如果家属坚持做，你就给他切了，我这边也好做准备。” 夏满江还是很犹豫，徐慎补充道：“其实就手术难度来看，切膀胱侧壁的东西，比肾上腺那里要好做得多吧？” 的确，至少膀胱侧壁这里视野充足，不像做后腹腔镜时拥挤的肾部区域。 想到这里，夏满江说道：“山风妹，麻烦你拿我的手机把肿瘤照下来，我去跟他家属谈一谈。” 常岚虽然爱怼夏满江，但做事是没得说，很快就照好了相片。 夏满江则是让一助继续扶着膀胱镜，起身脱掉洗手衣和手套，“我马上就去找家属，大家等我一下。” 徐慎下达了指令，“常老师，麻烦你把酚妥拉明、硝酸甘油、艾司洛尔、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和肾上腺素都各拿一盒过来吧。” 常岚也离开了第8手术房间。 皮凯凯问道：“师兄，这个嗜铬细胞瘤有这么厉害？还要特地和家属再交待一次？干嘛不直接给它切了？” 徐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引导着皮凯凯，“嗜铬细胞瘤手术的麻醉管理，我记得在特殊疾病那章讲过吧？” “有讲过，但是师兄，我好像逃课了……”也就是跟着徐慎，皮凯凯才敢直接说出真实情况。 “刚才夏老师说的，嗜铬细胞瘤主要是在机体内分泌儿茶酚胺。”徐慎的眼神没有鄙夷，反倒很平和，“儿茶酚胺你总知道吧？” 皮凯凯回答道：“嗯，是一种能够升高人体心率和血压的内分泌物质。” 徐慎继续说道：“程有建的膀胱侧壁肿瘤，极大可能是一颗异位嗜铬细胞瘤，相当于一枚蓄满儿茶酚胺的炸弹。” “比如刚才只是轻轻触碰一下，就引起了大量的儿茶酚胺释放，所以程有建的心率和血压才会大幅度上升。” 皮凯凯听完之后，提出问题，“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如果要切掉它，肯定得碰到啊。” 徐慎一边将输液速度开到最大，一边回应着皮凯凯的疑惑，“所以对于嗜铬细胞瘤的切除手术，需要做特别的术前准备来尽量降低风险。” “首先得提前服用一种叫芬卞明的药物，大约2到3周的时间，这一步是为了让机体周围血管扩张，增加病人的整体血管容量，也是为了避免肿瘤被切除后突发低血压。” “其次在术前做一个儿茶酚胺的血液、尿液检测，明确是以哪种儿茶酚胺激素为主体分泌物质。” “最后在术前3到5天，每日补液量3000毫升以上，继续扩充血管容量。” 皮凯凯听得云里雾里，还是老样子，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扩充血管容量”，于是问道：“师兄，为什么要扩充血管容量？” 徐慎干脆来了个比喻，“凯凯，半瓶水和满瓶水，谁经不起晃？” 皮凯凯回答道：“当然是半瓶水了！” 徐慎继续耐心地说着：“明白没？所以把血管容量扩充，就相当于把水灌满一点，降低血流动力学发生剧烈波动的风险。” “血流动力学剧烈波动……”皮凯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师兄，我想起来了！我考过这道题，‘过山车血压’！说的就是嗜铬细胞瘤吧！” 徐慎说道：“没错，就是‘过山车血压’。” 这时，皮凯凯用那种期盼的眼神看着徐慎，“师兄，你给我讲讲原理呗，这次我一定认真听。” 徐慎想了一下，反正这会儿夏满江还没回来啦，现在给皮凯凯说一遍，既是教学，也是加深自我的记忆。 “嗜铬细胞瘤在人体内长期大量释放儿茶酚胺，儿茶酚胺通过收缩血管导致机体血压升高，这是该类疾病的基本盘。” “记住这一点，‘过山车血压’就很好理解了。” “第一，在全麻诱导期间实施气管插管时，如果插管过于暴力，就会刺激机体导致血压大幅上升。” “第二，在诱导完毕进行体位搬动时，若搬动动作太大，同样会使血压大幅上升。” “第三，手术医生在分离嗜铬细胞瘤周围组织时，触碰到瘤体，也会引起大量儿茶酚胺释放入血导致血压大幅上升。” “第四，由于机体本身已经适应了长期大量的儿茶酚胺激素环境，此时一旦瘤体被切离导致儿茶酚胺激素含量急剧下降，又会导致血管一过性松弛，引发低血压。” 最后，徐慎总结道：“以上嗜铬细胞瘤病人的血压变化过程，总体变化起伏巨大，所以被称为‘过山车血压’。” 无论懂没懂，但皮凯凯听得很认真。 这时，常岚回来了，手里拿着刚刚徐慎说的六盒药物。 随后夏满江也回来了，垂头丧气地说着：“这个家属，还真要切啊!” （谢谢各位的收藏，推荐票和月票～） 第96章 论爽还是粗的爽！ 常岚看到夏满江这副样子，笑道：“都是夏老师沟通到位，轻轻松松就赢得了家属的信任。” 夏满江也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反正他刚才出去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 就在刚才，夏满江拿着手机，在第一手术室大门外朝家属等候区大声喊道：“程有建家属！” 一个年轻女人跑了过来，正是程有建媳妇，她是认识夏满江的，“夏医生，我在这儿！” 夏满江点亮手机屏幕，将刚才照下来的膀胱肿瘤照片给她看，“你看见没有，这就是程有建的肿瘤……” 程有建媳妇抢过话来，“好的夏医生，谢谢你们了！” “你先别谢。”夏满江用两根手指把照片扩大了些，继续说道：“但我们现在发现程有建这颗肿瘤很有可能是嗜铬细胞瘤。” 程有建媳妇满脸疑惑，“是个细胞瘤？管他什么细胞瘤，麻烦你们把它切了就是！” “我的意思是这种肿瘤的名字叫‘嗜铬细胞瘤’！”夏满江摆了摆手，特别加重了“嗜铬”两个字，“但程有建现在属于那种意外发现的情况，一般这种肿瘤需要提前……” “夏医生！”程有建媳妇倒是干脆，又打断了夏满江的话，“你就说能不能切吧！” 夏满江似乎也在犹豫着，“能切是能切，但是这风险……” 但程有建媳妇现在只想快点把事情做个了断，她大声说道：“早晚都要切！我签字就是了！” 说完，程有建媳妇真就刷刷刷地把医患沟通签完了字。 这一签，签得夏满江脑袋嗡嗡的。 这种感觉，真就赛过熟人，堪比亲人。 既然家属要求做，只得硬着头皮怼上去。 夏满江重新穿好手术衣，戴了一副新的橡胶手套，回到程有建的两腿之间，对徐慎说道：“徐兄弟！我这边开始了哈！全靠你了！” 徐慎拿起已经抽好的酚妥拉明，说道：“夏老师，你做吧！这边要是顶不住了，我立马告诉你！” 对于实施嗜铬细胞瘤切除术的泌尿外科医生来说，心理素质要胆大心细，手上操作得细致柔和。 但临床能力只有c段，也就是普通水平的夏满江来说，他只能按部就班地做手术，指望他来点什么眼前一亮的操作是不大可能的。 毕竟夏满江能做到不眼前一黑就已非易事。 电切环碰了上去，夏满江还有些谨慎，但还是忍不住轻微抖了一下。 监护仪立马开始报警，屏幕显示：心率103次/分，有创动脉血压192/102mmhg且还在上升，氧饱和度100%。 皮凯凯大喊：“师兄！血压！” 给夏满江喊得停了下来，用力伸着脖子，关切地问道：“血压很高？到底还能不能做？” 徐慎直接推注了5ml酚妥拉明溶液，随后血压数值渐渐止住了上升趋势，又降到了140/80mmhg左右的水平。 “夏老师，这个病人的肿瘤实在太敏感了。”徐慎像是想起了什么，下达了暂停操作的建议，“你先别做了，我还是得给他穿个中心，方便给药。” 皮凯凯听到“穿个中心”，心里一阵激动。 师兄要做中心静脉穿刺了！没有一点点预兆！ 徐慎先检查了一下程有建的头颈结构，将他的头轻微左偏了一下。 接着，徐慎再次走到麻醉耗材壁柜，拿了一个中心静脉穿刺包，等回到麻醉机旁边，说道：“凯凯，每次打开耗材和药品之前，一定记得看生产日期和型号。” 皮凯凯用力点了点头，别的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想看徐慎的操作！ 徐慎撕开了包装，将中心静脉包平铺在了麻醉机的操作台面上，随后戴上配套的橡胶手套，依次检查着里面的耗材。 消毒盘和三把海绵刷，两个5ml的注射器，一根细针头，一根长约10cm的穿刺粗针，一颗“y”形接头，一根扩皮器，一根成人型号的双腔中心静脉导管，一卷金属导丝，两包缝合线，六张小纱布块，一张洞巾，一张敷料。 徐慎将其中一个注射器与细针头接好，又将另外一个注射器接在“y”形接头后再将末端与穿刺粗针相连接。 随后，徐慎又将金属导丝、破皮管、中心静脉导管和缝合线依次在操作盘内摆好了顺序。 此时常岚已经来到麻醉机旁边，往消毒盘里倒好了碘伏，随后又往操作盘内的小格子里倒了一些肝素水，随后问着徐慎： “用不用调一下体位？” “暂时不用。”徐慎开始用海绵刷蘸着碘伏，并再次确认操作盘内的物品，“常老师，只是麻烦你把病人的被子和铺巾往下拉，然后解开他的上衣扣子。” 常岚的速度始终保持着匀速，她不慌不忙地完成了徐慎的指令。 以程有建的右侧脖颈区域为中心，下颌为上界，双侧汝投连线为下界，徐慎做了三次消毒。 消毒完毕，徐慎打开洞巾，还是以右侧脖颈区域为目标铺了上去。 铺巾之后，徐慎左手略微撑开程有建在洞巾下的皮肤，右手手持带着细针头的5ml注射器，以右侧汝投位置为反响，刺了进去。 徐慎一边向皮肤深处进针，一边带着回抽注射器的力量。 只见5ml注射器内缓缓出现了颜色较为暗红的血液。。 皮凯凯激动起来，又是一针见血！ 但这还不算完呢，这一针之所以用细针头，是为了探明右侧颈内静脉的位置。 为什么不直接用穿刺粗针呢？ 因为在解剖位置上，颈内静脉侧边位置便是颈内动脉，一旦被粗针误穿，很容易造成血肿，严重时甚至会发生压迫气管等不良事件。 所以，细针头相当于探路先锋，而穿刺粗针才是后阵大军。 但就算细针头探明了颈内静脉位置，使用穿刺粗针时仍有误穿动脉的可能。 其实，徐慎也记不清自己在“喧嚣”系统里练习了多少次直接使用穿刺粗针进行的中心静脉穿刺，但他还是本着第一次谨慎的原则，先使用了细针头探路。 适应之后，徐慎加快了动作。 这次的穿刺粗针，依旧一针见血！ 徐慎以病人脖颈为支点，左手小指、环指和中指立于皮肤，同时示指和拇指凭空拿捏住了“y”形接头。 如此一来，徐慎使穿刺粗针固定在了右侧颈内血管之中。 与此同时，被左手解放的右手，已经拿起金属导丝从“y”形接头的侧孔缓缓置入。 金属导丝上有相应长度的标识点，待置入颈内静脉约15cm后，徐慎又以金属导丝为引导，逆向退出了接连着“y”形接头的注射器。 接着，同样是以金属导丝为引导，扩皮器从尾端进入，扩开了右侧颈内静脉周围组织和皮肤，然后又逆行退出。 再次以金属导丝为引导，中心静脉导管对右侧颈内静脉的置入完毕，深度11cm。 随后，徐慎退出导丝，用肝素水冲洗干净注射器管腔后再次吸满肝素水，与中心静脉导管接连，抽出导管内多余空气的同时也进行着通畅度监测。 完全没问题！ 最后，徐慎缝合固定导管、擦净皮肤、贴敷料、撤走洞巾、收拾锐器和扔掉穿刺包。 这一套动作下来，皮凯凯大致算了一下，最多五分钟！ 徐慎收拾完毕，此时常岚已经准备好了接连着三个三通阀的输液管道，她走了过来等着指令。 随即，徐慎说道：“常老师，可以把中心输液接上了。” 接上之后，只见观察输液速度墨菲式管内，生理盐水已经走成了一条直线。 看到输液速度如此之快，夏满江、一助、二助、器械护士、皮凯凯，甚至常岚都感觉一阵舒服涌上心头。 比起外周血管，中心静脉就是不一样，更粗也更接近心脏。 一句话，论爽还是粗的爽！ 第97章 麻醉之爱，α与β 众人还在暗爽时，徐慎发话了，“夏老师，开始做吧。” 夏满江回过神来，又重新摆弄起了膀胱镜。 一旁的皮凯凯目睹了徐慎的操作，忍不住问道：“师兄！你中心静脉穿刺怎么穿的这么快！” 徐慎将装着酚妥拉明溶液的注射器接到了三通阀上，回答道：“只要把解剖搞熟悉，这些操作就简单了。” 夏满江那边又开始动了起来，监护仪上的有创动脉血压数值再次上升。 徐慎立马朝中心静脉推注了5ml酚妥拉明溶液，随后扭转三通阀。 于是，随着输液管道内生理盐水的奔流，酚妥拉明溶液立即被冲入了右侧颈内静脉。 颈内静脉之后是头臂静脉。 头臂静脉之后是上腔静脉。 上腔静脉直接汇入右心房。 右心房血液进入右心室。 右心室血液通过肺循环再进入左心房。 左心房血液流入左心室。 左心室则会将血液不断射出，通过动脉流至全身各个器官和组织。 也就是说，徐慎推注的酚妥拉明溶液以最快速度抵达了程有建的动脉系统。 此时，处于上升趋势的有创动脉血压很快停住了脚步，监护仪的工作声音也变得缓和起来。 徐慎持续观察着心率变化，手里准备着一个注射器和一瓶还未开封的艾司洛尔，对常岚说道： “常老师，麻烦你再配一管去甲肾上腺素，程有建公斤体重70kg左右，就用生理盐水加21mg的去甲肾上腺素，一共50ml。” 看见血压稳定下来，皮凯凯满心疑惑，怎么就能把血压降了下来呢？ 师兄怎么做到的？就凭这个叫什么酚妥拉明的药物？ 皮凯凯问道：“师兄，酚妥拉明是降血压的药物？” “麻醉药理学的课，你也逃了不少吧？”徐慎继续盯着监护仪，说道：“准确点讲，酚妥拉明是非选择性的α受体阻滞剂。” “师兄，麻醉药理学每次都会点名，我就是想逃也不敢逃。”皮凯凯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我就是单纯地记不住。” “凯凯，你倒是贵在真实。”徐慎将手术房间内的另外一个微量输注泵放在了麻醉机操作平台上，笑道：“α受体与β受体，这你总知道吧？” 皮凯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答道：“这个我知道，但我总是容易记混。” “记住关键的就行。”徐慎调整微量输注泵的泵注速度，继续盯着监护仪屏幕，“还有这两种受体的对应药物，用得次数多了，也就记住了。” 皮凯凯点头笑道：“师兄，趁现在你就给我讲一讲吧。” 徐慎略作沉思，说道：“你先记一下α受体，分为α1和α2两种类型，其中α1主要分布于血管，受到激动后能够收缩血管平滑肌，引起血管收缩，血压上升。” “α2分布于突触前神经末梢，分布以中枢为主外周为辅，其中外周α2受体兴奋时可扩张血管，血压下降。” “β受体同样分为β1和β2两种类型，β1受体主要分布在心脏和肠道平滑肌，激动之后增加心肌收缩力、增快心率。” “β2受体主要在支气管、子宫、肠道和血管平滑肌，刺激之后血流动力学表现为血管舒张，血压下降。” “其实还有一种多巴胺受体和血管加压素受体，但你现在把α与β受体记清楚就行了。” 其实皮凯凯已经被绕进去了，说道：“师兄，太绕了，我每次一背到这里就头疼。” 徐慎笑道：“那我就从程有建目前的情况开始讲，现在他膀胱壁上的嗜铬细胞瘤正在释放儿茶酚胺激素，包括肾上腺素、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肾上腺素对于α1受体、β1受体和β2受体都具有强激动作用，起到正性心肌和血管加压的双重作用。” “去甲肾上腺素可以激动α1受体、β1受体和β2受体，主要引起血管收缩，升高血压。” “多巴胺主要作用于α1受体、β1受体、β2受体和多巴胺受体，具体作用根据多巴胺的浓度大小而定。” “也就是说，程有建的嗜铬细胞瘤一旦遭受刺激，他血管中的α1受体一定处于被激动状态，也就导致血管收缩，引发高血压。” 听到这里，皮凯凯点了点头，算是大概明白了。 徐慎指着微量输注泵，说道：“酚妥拉明是一种短效的非选择性α受体阻滞药物，可以拮抗儿茶酚胺激素的心率和血压骤升现象。” “师兄，但你刚才让常老师拿了这六盒药过来。”皮凯凯把六只药盒拿在手中，一盒盒地读了起来： “酚妥拉明已经在用了，还有硝普纳、艾司洛尔、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和肾上腺素。” 读完之后，皮凯凯疑惑道： “师兄，不对啊，怎么又拿了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你刚才不是说程有建血压高就是因为它们引起的吗？还有这个硝普纳和艾司洛尔有什么用？” “好，我先给你讲艾司洛尔。”徐慎略作停顿，似乎是在整理思路，随后说道： “酚妥拉明在降低血压的同时，有可能出现反射性心率上升作用，而艾司洛尔是一种短效的β1受体阻滞剂，主要作用是降低心率，就是为了预防酚妥拉明引发的心率上升状态。” “然后是硝普纳，这是一种对动静脉血管同时发挥扩张作用的强降压药，如果出现使用酚妥拉明之后也无法控制的极高血压，则需要使用硝普纳控制。” “至于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和肾上腺素，那就简单了，嗜铬细胞瘤切除之后，需要按情况泵注。” 听到这里，皮凯凯不懂了，“师兄，切都切了，儿茶酚胺分泌不就没了吗？不就好了吗？怎么反倒要给他泵上？” 徐慎说道：“‘过山车血压’啊，你难道忘了？突然切除之后，长期适应高浓度儿茶酚胺激素的机体血管，突然撤走这种激动作用，血压就会垮了。” 皮凯凯笑着，又来了个小比喻，“我懂了，就好像一根长期绷着的弦，突然一下不绷了，弦自己反倒不适应了。” 徐慎点点头，“嗯，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在肿瘤切下来之后，我们需要提前泵注去甲肾上腺素，根据血压情况来调整用药。” 皮凯凯提出疑问，“师兄，其他两个药呢？为什么不提前泵注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徐慎回答道：“因为嗜铬细胞瘤病人的儿茶酚胺分泌状况，大多数都是以去甲肾上腺素为主，程有建术前也没做相关检查，所以优先考虑最可能的情况。” 皮凯凯感觉从头到脚都舒畅了，不禁问道：“师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徐慎仍在不时盯着手术进程和监护仪，笑道：“阿尔法与贝塔，麻醉之爱嘛。” 第98章 给去甲一点时间 常岚已将去甲肾上腺素配伍完毕，并接上了输液延长管。 夏满江抬头说道：“徐兄弟，我这边肿瘤马上下来了！” 徐慎关闭了酚妥拉明溶液的泵注，将去甲肾上腺素接到了程有建的输液通道上，“夏老师，切吧，我这里准备好了。” 随着电切环的运载和滑行，程有建膀胱侧壁上的肿瘤顺势而脱。 徐慎观察着血压变化，也随时准备调整去甲肾上腺素。 肿瘤切除前，监护仪上显示：心率102次/分，血压143/96mmhg，氧饱和度100%。 肿瘤切除后约半分钟时间，通过监护仪，徐慎敏锐地捕捉到了程有建的血流动力学信息： 心率下降至100次/分以下，并在持续下降。 血压下降至120/80mmhg的水平，也在持续下降。 氧饱和度并未发生改变。 徐慎已经提前将七氟醚浓度关小，调快了去甲肾上腺素的泵注。 血压已经降到90/60mmhg的水平，似乎还在下降。 心率却重返100次/分以上。 徐慎明白，这是机体血压下降之后的反射性心率增快。 只要心脏还在工作，还能通过加快心率来增加器官灌注，那么一切都还值得等待！ 但一旁的皮凯凯直接吼了出来：“师兄，血压！还在掉！” 这一吼，让夏满江警觉起来，“怎么样？还行不行？” 徐慎似乎已经预见了最终结果，说道：“马上起来，给去甲一点时间。” 果然，大约一分钟之后，程有建的血压逐步上升，稳定到130/80mmhg左右的水平，心率也波动在90-100次/分之间。 见状，徐慎说道：“好了，夏老师你那边怎么样？” 夏满江答道：“我这边再检查以下出血点就行了，快把切下来的东西送到病理科！” 台上器械护士用钳子将脱离程有建的瘤体轻轻夹起，放进了常岚早已准备好的标本袋种。 随后，常岚确认了标本袋上书写的程有建个人信息，让一位护工阿姨去送了。 手术完毕之后，夏满江没有像往常那样先离开手术房间，而是一起帮忙将程有建轻手轻脚地抬到了平车上。 观察并确认程有建的血流动力学处于稳定状态，徐慎将带着蓄电池的微量输注泵放在了他的平车上，一起送进麻醉恢复室。 今天麻醉恢复室的主管麻醉医生是魏强，看到徐慎来了，一想到他有点脸黑，就赶紧迎了上去，“什么病人？” 徐慎回答道：“魏老师，这是一个37岁男患，全麻下行经尿道膀胱肿瘤电切术，既往无特殊，但他的肿瘤很有可能是异位嗜铬细胞瘤。” 随行的常岚也接话道：“太少见了，手术都差点没做下来，也是家属坚持。” “动静脉都是你穿的？”魏强将微量输注泵放到了麻醉机台面上，指着上面泵注的药物，问道：“这是去甲？” “嗯，这是去甲，他现在血压还可以。”说着，徐慎就接上并重新校零了有创动脉血压监测。 只见监护仪上显示：心率92次/分，血压128/86mmhg，氧饱和度100%。 接着，徐慎将一并带来的六盒药物也放到了麻醉机台面上，“魏老师，这是一些准备好的药物，估计用不上，但还是备着好一点。” “好，我知道了。”魏强招呼着常在麻醉恢复室的李大伟和张大超，“拿一个微量输注泵过来，这个病人现在不能停药。” 李大伟和张大超一开始就没听懂魏强和徐慎在说些什么。 膀胱里的异位嗜铬细胞瘤？ 嗜铬细胞瘤还能长到膀胱里去？ 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换下徐慎带来的微量输注泵后，皮凯凯一手拎着泵跟着徐慎转身离去了。 魏强看着这俩离开的“麻醉新人”，又想起徐慎才来麻醉科时被自己带教的头一个月，那时他明明是如此的平平无奇！ 但现在，徐慎都能处理嗜铬细胞瘤了？ 而且照徐慎和常岚说起，这例异位嗜铬细胞瘤应该不是术前发现的，也就是突发处理。 这小子怎么回事？ 他先前不是麻醉专业的吧？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挂？ 由于术中没有追加肌肉松弛药物，加上程有建平时身体还不错，药物代谢能力正常，很快他就有了自主呼吸。 魏强看着实时监测的有创动脉血压，逐步下调着泵注的去甲肾上腺素。 像这种嗜铬细胞瘤的病人，术后拔管同样也是力求平稳。 因此，魏强并没有去诱导呼吸，而是静静等着程有建完全恢复足够的潮气量。 大约十分钟之后，程有建的潮气量达到了500ml左右，呼吸频率15次/分左右。 魏强轻轻呼唤着，“程有建，醒醒，你醒了吗？你醒了的话，就点点头吧。” 程有建眼皮微睁，果然点了点头。 魏强抬头看了看监护仪：心率93次/分，血压122/83mmhg，氧饱和度100%。 于是，魏强稍微加强了些刺激，“你要是醒了，把头抬一抬。” 随后，按照魏强的指令，魏强果然把头抬了起来。 “握住我的手，用你最大的力气。”魏强拉住了程有建的右手。 程有建听言，果然一用力。 “好了好了！你怎么这么用力啊！”魏强费力把手抽了出来，随后给程有建拔除了喉罩。 程有建还有些口齿不清，“医生，我的手术、手术完了？” 魏强回答道：“手术已经完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说完之后，魏强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就算是后来发现的异位嗜铬细胞瘤，但程有建的这台手术始终是膀胱肿瘤手术。 膀胱肿瘤手术的话，是需要抑制闭孔神经反射的。 但程有建术后自主呼吸恢复得这么快，看来徐慎并不是采用了大剂量肌肉松弛剂的办法。 这么说，徐慎连闭孔神经阻滞也学会了？ 想到这里，魏强翻开病历本，检查了一下麻醉单。 只见麻醉单记录的特殊操作那里，赫然写着：超声引导下双侧闭孔神经阻滞。 连神经阻滞也掌握了？ 厉害，这小子真有点厉害。 但是，他跟我时怎么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正当魏强疑惑时，皮凯凯又重新出现在麻醉恢复室，“魏老师，师兄让我来看看程有建情况怎么样。” “看吧，喉罩都已经拔了，麻得好啊！”魏强放下手中的病历本，又忍不住问道：“这个病人就是你们两个人管下来的？有其他老师帮忙吗？” 皮凯凯不好意思地笑道：“魏老师，都是师兄在管，我没起什么作用。” 魏强说道：“没问题的，跟着你师兄好好学。” “嘿嘿，那我回房间了。”说完之后，皮凯凯转身离开了麻醉恢复室。 第99章 自然睡眠 等皮凯凯走回第8手术房间，下一个病人已经躺在了手术床上。 39床吴海，拟行经尿道前列腺电切术。 皮凯凯回忆起来，就是昨天那个强调自己不怕死的老人家。 徐慎照例翻查着吴海的病历本，问道：“程有建怎么样？” “已经醒了，也拔除了喉罩。”皮凯凯一边给吴海上监护，一边问道：“师兄，这个病人也上全身麻醉？” 这时，徐慎眼里出现一行橙字。 【异位嗜铬细胞瘤，血管活性药物应用，临床+3】 好吧，继续给临床加点。 徐慎回答道：“这个老人家心理素质好得很，应该不用上全麻。” 说完，徐慎走到手术床边，问道：“老人家，等会儿我给你在背上打针，然后再开始做手术，你怕不怕啊？” 吴海一听这话，眼睛一瞪，像是听不服气地回答道：“不就是打针嘛！照我说你们什么药都别给我，直接做吧！” “行，我找你家属签字去！”徐慎乐乐呵呵的，随后对皮凯凯说道：“凯凯，你准备一下椎管内麻醉的东西，我出去一下。” 来到麻醉协谈室的39床家属，依然是昨天那个30岁上下的年轻女人，也就是吴海女儿，满脸急匆匆的神色。 徐慎说道：“你好，39床家属，我是麻醉医生。” 吴海女儿认出了徐慎，说道：“医生，我认识你！你昨天来过一次病房，那会儿我正好给我爸带饭回来。” “嗯，是我。”徐慎笑道，随后向吴海女儿讲了一下椎管内麻醉。 经过几番沟通，吴海女儿决定签字。 徐慎习惯性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吴海女儿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试探着说道：“医生，我没什么疑问了，只是做手术时可以让我爸睡一觉吗？我怕他太紧张了。” 徐慎回答道：“嗯，椎管内麻醉也是可以睡觉的，你放心吧。” 等徐慎回到第8手术房间时，一切都准备就绪。 常岚已经将吴海摆成了侧卧位，皮凯凯也准备好了椎管内麻醉的药品和耗材。 前面的步骤依旧是定位第三、四腰椎的椎体间隙，随后徐慎戴了手套，完成消毒和铺巾。 这时，徐慎拿起用来进行局麻注射的细针，对吴海说道：“老人家，我马上给你打针了，一定不能乱动。” “嗯。”吴海低声回应道。 很快，徐慎完成了局麻操作。 吴海果然是纹丝不动，似乎感受不到局麻的胀痛。 随后，徐慎左手固定住了第三、四腰椎的椎体间隙，右手把持蛛网膜下腔麻醉的穿刺针，垂直吴海的皮肤，刺了进去。 徐慎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感受着进针过程中的突破感。 蛛网膜下腔麻醉穿破人体结构抵达位置的顺序，徐慎牢记于心。 首先是背部皮肤和皮下组织，一般来说这两层的穿刺过程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接着是脊柱上的棘间韧带、棘上韧带和黄韧带。 穿刺针穿过黄韧带时，手上传来了第一次的突破感。 此时针尖已到达硬膜外间隙，但蛛网膜下腔麻醉的注射区域在蛛网膜下腔，于是徐慎继续向深部进针。 很快，第二次突破感很是微妙地从针尖传来。 徐慎缓缓取出穿刺针的针内芯，只见一道透亮的液体正向外匀速流着。 这透亮的液体便是脑脊液。 也就是说，穿刺针正位于蛛网膜下腔，也就是徐慎需要注射局部麻醉药的地方。 徐慎已经提前配伍好了注射药液：0.75%浓度的罗哌卡因2ml+高糖溶液0.2ml+0.8ml生理盐水，共计3ml。 这时该注射药液上场了，徐慎将注射器接到扎进吴海背部穿刺针的尾端接口，匀速将药液全部注入。 注射完毕之后，徐慎拔出穿刺针，贴上一张敷料，说道：“老人家，可以翻过身来了。” 在常岚的帮助下，吴海恢复了平卧位。 随后，徐慎用针刺法测试着吴海的麻醉平面。 所谓麻醉平面，简单来说就是实施椎管内麻醉之后，病人体表痛觉消失的上、下界限。 更简单来讲，就是麻到了哪里。 比如，上至肚脐，下至足底，这就算是一个麻醉平面。 吴海的手术部位在前列腺，手术方式为经尿道膀胱镜电切，那么按照体表神经分布，只要将胸12神经以下支配的区域形成麻醉阻滞效果，就可以满足手术需求。 当然，为了增加病人舒适度，阻滞胸10神经以下区域更好。 徐慎右手拿着一根棉签，把其尾端当作是针尖对吴海进行着痛觉测试。 徐慎用棉签尾端刺了一下吴海的肩膀，“老人家，记住肩膀上这种感觉，等会儿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吴海点了点头。 徐慎用棉签尾端刺起了吴海的左、右大腿内侧皮肤，“老人家，腿上的感觉和肩膀一样吗？” 吴海摇头，说道：“不一样。” 徐慎追问道：“是什么感觉？” 吴海想了一下，很清楚地表达了出来，“感觉好像不是自己的腿。” 接着，徐慎又测试了腹股沟区域，吴海的皮肤仍是一片麻木。 直到测试至肚脐处，吴海回应道：“这里有点感觉，但没肩膀那么有感觉。” 对比大腿内测皮肤之后，吴海更加确定了，“有一点麻，但不是特别麻。” 徐慎对常岚说道：“行了，可以摆体位开始手术了。” 这时，洗手消毒完毕的夏满江再次进入房间，问道：“上个膀胱肿瘤病人情况还好哈？” 皮凯凯接话道：“夏老师，病人都已经清醒了。” 夏满江眼神中透露着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随后自我祈祷了一把，“菩萨保佑噢，今天剩下的手术一定顺利！” 常岚说道：“夏老师，你的3号膀胱镜还在消毒，怎么办？” 夏满江立刻说道：“山风妹，咱们换一把就是啦！老夏从来不挑这些的嘛。” 常岚白了他一眼，“是啊，你只差在仓库打地铺守着3号镜子了。” 夏满江也不答话，只指挥一助和二助搬动着吴海的体位，依旧是经尿道膀胱镜手术的专用截石位。 随后，一切就绪，手术开始。 手术床上的吴海脑袋清醒着，但一直没说什么，只微微闭着双眼。 徐慎见状，想起了吴海女儿对自己的托付，于是走到麻醉车那里，拿出一支右美托咪定，将其溶解在了一管装着50ml生理盐水的注射器里。 随后，徐慎将这管右美托咪定溶液接到了微量输注泵上，用延长管连接了吴海的输液通道。 正当徐慎调整泵注速度时，皮凯凯凑了过来，问道：“师兄，你给他泵的什么啊？” 徐慎回答道：“你不认识了？右美托咪定啊，我记得你还给宋老师抽过这药呢。” 皮凯凯说道：“我只是抽，也没人告诉我具体用法。” 徐慎解释道：“就是一种α2受体激动剂，有镇静作用，镇静特点是能够模拟自然睡眠。” 皮凯凯疑惑道：“自然睡眠？” （多谢各位书友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