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鬼老公还阳了》 第1节 本书由 刺猬扑扑 整理 ====================== 《我的死鬼老公还阳了》 作者：莫如归 文案 周安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他的特殊之处在于给死人当对象。 每夜里每夜里的索取，终于到了极限。 他无意中找人收了那只厉鬼，然而收完鬼的青年阴森一笑：“我才是你老公。” 故事重新开始，打开新纪元。 周安走过最深的套路，就是钟霖的套路，并且这辈子都走不出去。 倒霉受vs灵异攻 主受一对一，双初恋，惊悚甜文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都市情缘 主角：周安 ====================== 第1章 水库的金链子 周安从小就是比较听话的孩子，他在单亲家庭长大，懂事上进，学习成绩特别好。像偷偷溜进去水库玩水这事儿，以前他是不会做的。 可是临近高三，心理压力突然变大。 在三十一号的上午这天，周安和朋友王烁一起来学校报到。然后下午没事儿，王烁提议说去水库玩，他想了想就点头答应。 “你不是说没去过吗？正好今天带你去看看。”王烁推着自行车，回头瞅瞅自己那位细皮嫩肉的老铁，眼里头带着满满的怜悯。 因为以前周安的妈不经常出差，对周安管得很严。这学期周安的妈工作变动，从上个月开始就频繁出差，周安终于自由了。 “嗯，好啊。”周安点点头，抬起五官秀致的脸庞，手里也推着一辆自行车。 “不过你要守口如瓶，可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去过水库。”王烁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小声地叮嘱他。 周安看着好朋友严肃的脸蛋，情不自禁地点点头：“放心好了。”他一直是学校里的模范学生，比王烁更害怕被别人知道，特别是自己严厉的妈。 哥俩说着话，骑上自行车就出发。 在路上周安还有点犹豫，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去……然后自嘲地笑笑，自己这辈子还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按照妈妈给的计划去走。 面对不是特别反感的东西，从来不会提出意见。 有时候心里真的有点憋。 比如三天前妈妈出差之前说：“你一定要考上某某大学，考不上你这辈子就完了，希望你好好对待这个问题！” 同时那天也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可是没有等到祝福和礼物，因为妈妈忙着收拾行李准备飞国外。她工作赚钱很辛苦，自己养大一个孩子是很不容易，所以周安很懂事。 周安觉得自己脾气性格够好的，要是换一个人早就叛逆了。 “到了。”在路上‘飞驰’了十五分钟，周安跟着王烁来到水库附近，他说：“先把自行车找个隐秘的地方放着，我们得走路过去。” 这边偶尔还是有人看守，特别是夏天。 “嗯。”周安提着自己的小旋风，找到一丛茂盛的芦苇。 各自放好车子之后，他们蹑手蹑脚地偷溜进去了。 老远就闻到了浓浓的水气息，阴凉阴凉地。 “这地方真适合游泳。”王烁站在水边上，开始脱衣服：“你看，这边水泥板都干净得不像话，肯定经常有人来。”他把脱下的衣服放在水泥板上搁着。 “你连内裤都脱了？”周安脱完上衣，露出白皙纤瘦的上身。他一米七八的身高很苗条，剪着一个乖乖的学生头，活脱脱地一个小鲜肉。 “那不然呢？等会儿回去会露馅。”王烁说。 “那我也脱了。”周安思考片刻，把自己今天穿的白色纯棉内裤退下来，仔细整理好，和衣服放在一块儿。 “我下水了。”王烁做完热身运动，像条皮皮虾一样蹦进了水里。 周安不着急，站在边上慢慢热身，动作都是标准的，游泳馆教练钦点的模范教材。 之所以他和王烁敢来水库玩儿，那是因为俩人都有系统学习过游泳，更何况是两个人一起行动，不怕出什么事。 水库里的水很凉快，周安下去的时候浑身哆嗦了一下，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种水温。 “妈呀，太凉快了！”王烁的声音时而近时而远，在水面上显得有点失真。 周安喜欢潜水，他游了几个来回，就潜了下去。 但是水里很暗，什么都看不见。 “周安！周安！”王烁露出水面，四周看不见周安的身影，就知道他现在肯定在潜水。 水面的另一头接受着阳光的直射，周安潜过去的时候，明显觉得这里的水温比较暖和。他喜欢这个温度，就在这附近转悠。 突然他在水里顿了顿，迅速往水面游，上去换了一口气，再次往下潜。 这次的目标很明确，是朝着一个地方去的。 周安潜得比较辛苦，可是没放弃。 指尖终于捞到了那件东西，他迅速向上潜，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地喘气。 “呼！”周安捋起额头的刘海，抹了抹脸上的水迹，赶紧看看自己拿上来的是什么东西。 一看就吃惊了，金黄色的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金链子。 他估摸着，是别人在水库游泳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 “周安？你干什么呢？”王烁朝他游了过来。 捡了一条金链子的事儿，周安没想瞒着，他直接放在掌心里给王烁看：“我在底下捞的。” “卧槽！”王烁瞪大眼睛，拿起来仔细看：“这是真的啊，你丫的运气太好了吧，一来就捡到了金链子！” “估计是谁落下的。”周安说。 “甭管是谁落下的，你捡到了就是你的。”王烁笑得很开心，把金链子还给周安，还骂了一嘴巴那个掉链子的人：“游泳还戴着大金链，他是不是傻！” “哦，那我就不交给学校了？”周安捡了便宜，心情也挺好的。 “交个屁啊！真是受不了你这种三好学生。”王烁冲他翻白眼：“明天赶紧拿去金铺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钱。” “好。”周安笑了笑，随手把金链子挂在自己脖子上，继续游泳。 王烁想提醒他，别一会儿金链子又掉了，可是想想周安的游泳技术，他就没有多嘴。 两个人差不多玩了一个小时，在岸边休息了一下，穿上衣服回家。 王烁住在这座小城市里的南街，周安住在北街，俩人骑车到分岔路口就分开了。 平时家里面除了妈妈就是自己，周安回到家，对着干净整洁却空无一人的房子，心里头有点闹心。 因为做饭都很难做，每次都只是想随便弄一点。 甚至想过打电话叫外卖，可是一想起妈妈严令禁止自己吃外卖……周安叹了口气，认命地淘米煮饭。 晚上七点出头，周安把晚饭吃了，锅刷了碗筷洗了，放了一浴缸的水准备洗澡。 要是平时，他就不喜欢躺在浴缸里墨迹。可是今天游泳了，感觉全身有点累，他就特别想泡泡热水。 因为泡热水澡能解乏，还能仔仔细细地把身上洗干净……毕竟水库里头的水也不见得很干净，还是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细菌。 用沐浴露全身洗了一遍，周安换了一次水，这次终于能够好好地躺着泡一会儿。 “……”他无意中摸到自己颈间的金链子，低头看了看，细细的金黄色躺在自己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特别惹眼，不过——这链子是女式的吧？ 男人应该不会戴这么细的链子。 可是周安特别反感那种又粗又大的男士大金链，一看就是暴发户的即视感。他宁愿喜欢这种秀秀气气的女式项链，不显山露水，又不会显得小气。 这么一想，周安还挺喜欢的，就考虑自己留着这条项链。 可是项链毕竟是捡来的，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 对于周安来说，意外之财就等于占便宜，他骨子里头就不是一个喜欢占便宜的人。 所难听点，周安有一点很像妈妈，特别倔强，清高。 他妈妈当年为了争口气，硬是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扛下来，没有选择再嫁也没有找过男朋友。 周安尊重妈妈的选择，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压力，只是觉得妈妈有时候太要强了，控制欲爆表，就跟她在职场上的作风一样，说一不二。 “唉。”周安叹了口气，从浴缸里爬出来。 顺便从旁边抽出一条毛巾，仔细擦干净身上的水迹，穿上睡衣。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各家各户都打开了灯火。 周安走到客厅，把电视机打开，可是他不是看电视，只是听个响儿。然后拿出今天刚领的书本，随便翻两页看看。 第2节 静下心来歇了一会儿，周安突然扭头嗅了嗅，觉得屋里有一阵熟悉的味道。 他绞尽脑汁地想，这个味道究竟在哪里闻到过……然后眉头一皱，终于想起了，这股水汽浓重的味道，今天在水库闻到过。 有一种特别的水锈味，淡淡地，湿润的……仿佛笼罩着口鼻，入侵着周安吸入的空气。 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周安心里疑惑起来，难道是自己带回来的？ 他当下抬起手臂，朝自己的身上闻了闻，没有水锈的味道，只有沐浴露的清香。 “真是奇怪。”周安喃喃道，他放下手里的书本，站起来，先到厨房门口嗅了一下，这股味道并不是来自厨房。 他抬头看着洗手间，那里已经关了灯，是黑漆漆地。 然而有种感觉，水锈味就是来自那里。 周安思索了片刻，向洗手间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灵异主受新坑，长篇来着，欢迎入坑:) 第2章 满满的水锈味 抬手打开室内的灯，周安果然没猜错，水锈味就是从洗手间散发出来的。他走进里面，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家的浴缸，那儿有满满的一缸水，就快溢出来了。 “搞什么……”周安连忙按下抽水键，把这些水都放掉。 他有点搞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刚才离开的时候按错了按钮，不小心放了一缸水。 可是不可能啊，这种事情不会弄错，而且这些水有点不正常。 周安抿着嘴，伸手捞了一把暂时还没有完全放走的水，然后放到自己鼻子底下闻闻。 如果是自来水管里面放出来的水，会有一种淡淡的漂白，粉味道。 手上沾满的这些来源可疑的水，周安没有闻到漂白，粉的味道，反而闻到一种淡淡的水锈味，就跟水库里面的水一样。 自己家中的浴缸里，怎么会有水库的水？ 看着这些水被放干净，最后消失在眼前，周安心里疑惑不解，种下了一点点的忐忑。 他用清水把浴缸洗了一遍，然后离开洗手间。 出来客厅重新看了一会儿书和电视节目，这件事就慢慢被抛之脑后了。 因为明天要上学，周安今天晚上睡得很早，十点钟就躺下了床。可是躺在床上他却睡不着，因为耳边总是听到滴答、滴答，这样的声音。 每隔三秒钟左右就滴一下。 周安以为是厨房的水龙头没有关好，他爬起来，走进厨房确认了一遍，却发现每个水龙头都关得好好地。 他不死心，再去洗手间确认一遍，也都关好了。 难道是隔壁的水龙头？ 可是隔壁的水龙头没可能这么响，连隔壁的住户都能影响得到。 “……”周安站在客厅里头，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 他明天一早要起来上学，如果晚上休息不好，就会影响第二天的上课质量。 要是课上不好，成绩就会下降，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真是邪门！”周安回到房间，开最大的空调，然后用被子捂住自己。 这样才能勉强把那种声音隔绝在自己的耳朵之外，慢慢获得清净，进入睡眠状态。 第二天很早，周安醒来，身上有些凉意。他把空调关了，起来洗漱换衣服，抓紧时间出门。 九月的天气还是很热，一大早就有灿烂明媚的阳光。 站在这种明媚的阳光下，昨晚那些隐隐约约的惧意，很快就被周安忘记了。 直到下午放学值日的时候，周安一个人在标本室逗留，他再次闻到了那种水锈的味道。 高中的标本室位于整座学校的最边缘，背后靠近树林，向阴。 这里总是阴森森地，一个月才打开门打扫一次。 这次放假了两个月再次打开这道门，有一种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安手里拿着扫把，脚下踩着一束从窗口照映进来的阳光。整间屋子就这一块，其余都是阴阴地，包括周安现在看着的地方。 那个角落…… 他握着扫把走了过去，走到最深处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看见前面靠着墙的地上，有一块湿哒哒的痕迹，像是潮湿得太厉害，渗出水来。 可是九月天这个季节，秋高气爽，怎么会潮湿呢？ 周安蹲了下去，仔细看这滩水迹，其实是两滩。 他看得出神，然后越看越心里发毛，因为这看起来像是两个汉字…… 离开标本室有半个小时了，周安的心脏还是在扑腾扑腾地跳动着，时不时想起来就会心悸一下，吓人得要命，也让人慌得要命。 他下意识地忘掉刚才看到的东西，可是那个名字像复读机一样，在心里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 他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 想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周安神经敏感，草木皆兵。 他不敢在学校逗留，连忙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走到家门前，掏出钥匙插，进去，周安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一切，这应该不是一种巧合，而是…… 那个谁盯上了自己。 拔出钥匙，周安扭头蹬蹬地下了楼。 他回了一趟学校，去找自己的班主任，何老师。 何老师是一位中年教师，今年四十出头。在这所高中任教了二十年，同时也是本地市民，家里就住在附近。 “何老师。”周安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白着脸：“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这个时间点看见周安，何老师面露惊讶，因为周安是走读学生，不用上晚自习。 “你想问什么？”他笑了笑，很乐意回答周安的问题。 “我想问……”周安张了张嘴，从书包里掏出笔和本子，写下一个名字：“您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他把写好的本子送到何老师面前，因为就自己而言，并没有在学校听过这个名字。 “钟、霖。”何老师思索起来，情不自禁地拿着本子，好像陷入了回忆：“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名字？”他反问周安。 “……”周安屏住了呼吸，所以真的有这个人？ “周安？你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何老师看着周安，满脸都是关切：“钟霖曾经也是我的学生，可是高三那年他失踪了。” “失踪了？”周安睁大眼，面色骤变。 “对，算算时间……已经过了三四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何老师面露惋惜地说：“他以前的学习成绩也很好，跟你一样出色。不过……”后来的事何老师没有继续说。 “不过什么？”周安像个木偶一样开合着自己的嘴唇，浑身都有种寒冷的感觉。 “他父母的过世对他打击太大，可能他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所以才突然失踪。”何老师叹了口气：“对了，你怎么会突然问起他呢？” 周安僵硬地抬起手，扯开自己的衣领：“老师看过这条链子吗？” “嗯？链子？”何老师是近视眼，他推了推眼镜，凑上去看清楚：“这种链子不是很普通吗？”卖黄金的店里都不乏这样的款式。 “那您有没有看见那个……钟霖戴过？”周安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这跟链子无关。 可是不管有没有关系，那位钟霖都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个倒是没注意。”何老师说：“这么久了老师哪里记得。” “那……”周安握着拳头，发现自己掌心都是凉意：“他的家人还在吗？老师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吗？” “钟霖的家人……”何老师思索片刻：“他有个大伯，三四年前举家搬到了大城市发展，现在也不在这边了。” 这么说的话，线索就全断了。 周安恍惚了很久，久到让何老师担心：“周安，你没事吧？” “没，没事。”周安说：“谢谢老师，我回家了。” “嗯，去吧，路上小心。”何老师和蔼笑道。 周安离开学校，并没有回家。他骑着自行车去了水库，趁着现在天还没黑，一口气骑到水库附近。 正好看见有几个小年轻出来，他们惊讶地看着周安：“现在才来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们，周安松了一口气，其实这边还是挺多人来的，也没听说过死人，应该不是那么邪门…… 天色已经有点暗的意思，四周围比白天来的时候更加阴凉，静谧。 周安望着幽幽的水面，从来没有对水恐惧过的他，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对不起，打扰了……”他解下脖子上的项链，伸手出去，然后放手。 金色的项链没入水中，沉入水底。 做完这一切，周安离开了水库。 回到家就天色全黑，他在灯火通明的客厅呆坐了一会儿，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这个家。 没有水锈味，也没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音。 “呼……”周安疲倦地抹了把脸，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觉得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晚上没有什么胃口，周安随便吃了两口就洗澡睡觉。今晚却不敢泡浴缸，通过昨晚的事，他对自己家的浴缸有点毛毛地。 “安安，今天上课了吗？”远在国外出差的妈妈打电话回来。 “嗯，上课了。”周安喊了声：“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3节 “不确定。”那边声音略疲惫，带着烦躁：“出现了点问题，可能还要几天。” “好，不要太辛苦。”周安跟妈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墙上的挂钟，跳到了十点的地方。周安关掉所有的灯，上床睡觉。 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他觉得自己正在做梦，梦中的自己在水里挣扎，越陷越深，无数的水钻进嘴里和鼻子里，他无法呼吸了，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 “咳咳咳……”周安猛地睁开眼睛，从水里坐起身来，他惊悚地发现自己坐在注满水的浴缸里，口鼻之间都是浓浓的水锈味。 还有…… 他低头颤巍巍地抬起手，自己脖子上有条金项链。 “……”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或者说，周安现在全身都在颤抖，他赤，裸的皮肤浸在水里，那缸来自水库的水包裹着他，像一千双无形的手，将他禁锢在某处。 第3章 浴室惊魂 清晰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周安的脸色渐渐显得发白，他现在手脚冰凉，在水里动了动……然后撑起颤巍巍的身体，从浴缸里面爬出来。 也许只是自己梦游呢，他心想。 神情恍惚的周安，一个不注意，趴到了雪白光滑的地面上。膝盖磕碰了一下，疼得他皱起眉头，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他低头看到自己趴着的地方，积着越来越多的水迹……这太奇怪了。 回头，看见水从浴缸里面溢出来，一点一点蔓延到自己身下。 周安张大嘴巴，终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连爬带滚地向前逃，差一点手就碰到了门框，可是肩膀被什么东西摁住了——他一咬牙，用手抓住放在门边拖把。 “唔！”翻过身来用力向后掷，只看见拖把穿透空气，落在浴缸里。 周安认命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看到仍然有水不停地从浴缸里面溢出来…… 呼吸间都是那些恐怖的味道，就好像回到了那个阴凉的水库。 “额……”脚尖毫无预兆地蜷缩起来，周安感觉有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脚踝， 这只是一个开始，他恍惚而无力地瘫软在地面上，感受着越来越多的触碰。 从头到尾，周安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像犹在梦中，失重、无力。 可是神智很清醒，周安眼角流着生理泪水，倒是希望自己失去了意识。他清晰地感受到，一切一切，被未知的东西带入不受控制的状态中。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经历，荒谬而羞耻，冰冷而滚烫。 整个过程很慢，就算没有看着时间，周安也知道过去了很久。 因为身上已经传来了超负荷的信号，他用手掌盖住憔悴不堪的双眼，另一只手抓住顶头上的门框，指关节发白而疼痛。 更多难以言喻的呜咽，他隐藏在喉咙里，化成短促的抽气。 一次急过一次，周安差点以为自己的嗓子会坏掉，可是没有，它仍然在不休不止地反应着身体的感受。 这太……荒谬了，他羞耻而愤怒，地抽泣着。 然后又一次回落人间，提高喉咙里溢出来的那一声短促声音。 害怕的情绪在这时候被其他东西掩盖，周安无法动用脑子去思考，他用力地闭着眼睛，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很扭曲。 那应该是丑陋的。 就跟他想象中一样，这些东西只有某些人才会视为享受和福利。 而平时谈及有颜色的话题，段子，或者看见暧昧的图片，周安的反应是不参与，不探究，隐隐有些抗拒。 那是丢人低俗的东西，他内心深处认为。 所以现在的自己是丑陋的，就像一件被弄脏的东西，这才是周安情绪激动，不能接受的缘故。 而害怕的情绪在之后才找回来，和羞耻一起蔓延了他全身。 泪水从眼角一直流下来，周安捂着自己难看的眼睛，抽泣声在浴室内回响。 身上有一块干爽的浴巾覆盖，他抱着粘腻的身体，在地上哭了一会儿。 然后撑起身体来，挪动着几乎使不出力气的下半身——这一切都很难让人接受，很恐惧慌张。 周安平复不了心情，只要身体上还余留强烈的感觉，他就忘不了刚才那些羞耻的经历。 像个充气娃娃一样被迫地接受那样的对待，还廉不知耻地给予反应，周安的心情崩溃到无以复加，羞愤不足以表达他现在的感受。 抬手把颈间的金项链扯下来，周安挪到马桶边，打开马桶盖扔下去，然后一掰冲水阀。 眼睁睁看着金项链冲下去，周安的心却没有得到半点放松，他头皮发麻地往后退……退进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那双无形的手替他戴上一根链子，然后抱着他。 周安抖着肩膀哭泣，抱住自己的双膝，哽咽不已：“求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不要……”摇晃着脑袋，腰身却不能动，那个东西从后面抱着他。 滑腻冰凉的触感，周安一点都不陌生，他被迫地适应了很久。 那身皮肤就像在水里的时候，一摸上去能摸到一手的水迹…… 他应该是在水里死的，或者是意外，或者是自杀。可是无论是哪一种，周安觉得，这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没有任何理由去被对方缠着。 就算是无意中捡了对方的遗物，可是也急时归还并且道歉了！ “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周安试图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他喃喃地说：“那你告诉我吧，要是我能帮忙……我肯定会帮忙，然后你就别再缠着我了，行吗？” 屋子里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腰腹间的禁锢，告诉周安那个谁还在。 “你是钟霖对吗？”他终于轻声问道。 腰腹的双臂收紧，周安的心尖一颤，这是对方给出的第一个反应，因为名字。 “你是不是……在水里淹死的？”周安说：“你的遗体还在水里吗？”对方不回答任何问题，他只能靠瞎蒙，按照正常情况去猜测：“你想找回遗体，还是怎么样呢？” 可是无论后来说什么，钟霖都没有给出反应。 周安抹了抹红肿酸涩的双眼，觉得很疲惫：“……我想睡觉了。”他哑着嗓音低声说，透着连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央求。 可是真的很累，周安多么想直接上床睡觉。哪怕身上很粘腻，也不敢再碰到水这种可怕的东西。 当看见浴缸的水停止蔓延，从消水口离去，空气中的水锈味一扫而空，周安知道他走了。 按住狂跳的心口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 周安拖着如同散架的身体，扑倒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伸出手，找到枕头下面的手机，朝屏幕看了一眼。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从浴室里醒来到结束，至少过去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周安永生难忘。 经过一夜的沉睡，醒来之后身上粘腻得不行，周安躺在床上精神恍惚的发着呆。 好多事情涌现在脑海里，他立刻闭上了眼睛，停止回想。 因为忍受不了自己身上还残留着那些痕迹，周安又怕又慌地洗了个澡……然后觉得，外面这么大的太阳，那种东西应该不会出现的。 抚摸着自己身上红一块青一块的痕迹，周安握紧拳头，在犹豫要不要把项链扯下来。 可是昨天因为把项链扔回去了，就被折磨了一晚。 这条连马桶都冲不走的项链，真的有那么容易离开自己的脖子吗？ 去到学校，已经迟到了两节课，所以外面的太阳很大。周安骑今天自行车的时候，表情羞耻而扭曲，他浑身都不舒服，很难受。 这种事情太难以启齿，他迟到的理由是：昨晚生病了。 何老师看他脸色苍白，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去看医生了吗？身体是大事，可不要大意。”反而关心地说。 骗了自己很尊重的老师，周安心里很过意不去，摇头说没有看医生，打算下午放学再去。 “老师……”他犹豫不决，眼神不安地闪烁着。 “怎么了？”何老师温和看着自己十分喜欢的学生。 “没有。”周安再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什么了。” 可是他惨白的脸色以及恍惚的精神状态，让何老师很担心：“要不你回家休息吗？等身体好了再来上课。” “不用的。”周安连忙说，其实现在，他巴不得待在人多热闹的地方。 回到家里就会有种恐惧，他低下头，不敢让何老师看见自己眼中的惧意。 “好吧，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出来。”何老师说：“快上课了，你回教室吧，今天的请假条，下节课下课再过来补。” “嗯，谢谢老师。”周安勉强微笑，背着书包转身走出办公室。 铃声马上就响起来，同学们呼啦啦都赶回教室上课。 王烁坐在周安背后，看见周安终于来上学了，惊讶地用笔头戳他：“我靠，你居然旷课半天，怎么回事？” “生病了。”周安把书包放下来，放在脚下，因为抽屉里面也有很多书，都放不下去了。 “什么病？”王烁探头过来看他：“现在好了吗？” “好了啊。”周安摸摸脸，生怕被王烁看出异样：“你快坐好吧，别盯着我看。” “怎么了这是？”王烁特别奇怪，依然看着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难道你这病生得很羞耻？痔疮？” 他的声音又大又粗犷，周围的人恐怕都听见了，周安恨不得一圆规戳死他，说道：“你快闭嘴吧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说完老师就来了，王烁不情不愿地坐回去。 周安松了一口气，他特别在意昨晚的经历会不会被人知道，包括从小一起长大的王烁也不行。 “卧槽！”刚安下心来就听见背后传来王烁的一声国骂：“这节课是数学课啊，昨天的数学作业你做了没有？” 他们这个学期的数学老师特别严厉，还读高二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位老师的大名，据说没有完成作业会被弄死。 “做完了。”周安庆幸自己做完作业才睡觉的，否则今天就完蛋了。 “靠，快借给我抄！”王烁火急火燎地说道。 “你真是心大……”周安把作业翻出来给他，顺便规劝：“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起上d大的吗？你要是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怎么考大学？”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正在努力么？”王烁说。 他的懒散劲儿，周安也拿他没办法。不过王烁的家庭环境很好，父母都是生意人，家里自有公司。不像周安的妈妈，虽然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可是很辛苦。 想到这个，周安忽然想起来，那天何老师跟自己说，钟家的家境也不错，钟霖的父母生前也是做生意的，后来父母不幸去世，钟霖也失踪，那些生意就由钟霖的大伯继承。 第4节 数学课结束后，周安去办公室找何老师写请假条。 “老师……”写完搁下笔，他说：“您还记得钟霖家的地址吗？”可能那个地方早已不是钟霖的家，可是他还是问了。 “怎么了？你好像很关注他？”何老师说：“这么久没有消息，现在想找他真的有点难。”地址是还有的，因为都是邻邻近近的居民，何老师记忆力也很好，说出一串地址：“不过我很久没有去那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也许房子已经卖了也说不定。 才走了三四年，也许还留着呢，周安是这么想的，也许钟霖的执念是想回家。 那就带他去那里看看会不会有反应。 第4章 老楼里的照片 又是下午时分的时候，其实天上的太阳还很大。 高中的走读生们浩浩荡荡地走出校门，每天都一起骑一段路的周安和王烁，今天难得顺路，因为钟霖的家也在南街那一带。 “你究竟去哪儿呀？”王烁好奇地说：“是不是想去我家玩儿？” “不是。”周安也经常去王烁家玩耍，因为王烁家又大又好玩，什么娱乐设施都有：“我去采采风，很久没有拍东西了。”为了这个借口，周安中午还冒着太阳回了一趟家。 “那好吧。”周安书包里的相机，王烁也看见了，他知道周安拍东西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于是就没有提出一起去：“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回家了。” “好。”周安跟他挥挥手：“明天给你带刘记的老婆饼。”那个王烁特别爱吃。 “好嘞！”王烁一蹬腿骑得老远。 接下来周安一个人在周边寻找，随着越来越深入，居然找到一片老居民楼。不是说钟家的家境不错么？三四年前居然还住这种五层以下的旧民居。 而且看起来都快拆迁了，没有多少住户继续留下来。 周安把自行车停在狭窄的楼下小道里，打开书包将里面的相机取出来，挂在脖子上。 这里的资料可能会有用处，他站在外面拍了一张整栋楼的全貌。 望着照片中灰扑扑的老楼，它看起来危危欲坠，寿命不久矣。 周安移开眼睛，把那份说不清楚的哀戚从心中挥散。 他踏上狭窄的楼梯，走上三楼，其中有家住户的门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看来是真的要拆迁了。 另外一道紧闭的门，还是那种木门，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可是周安觉得，就算三四年前这道门也新不到哪里去。 他伸手碰了碰，锁头有点松动，但是还是挺牢固，单凭外力不可能闯进去。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周安松开脚，弯腰掀了一下那块破旧的地垫。 只是出于碰运气，没想到地垫下面真的有把钥匙…… “……”周安把钥匙捡起来，打开门……有点良心不安地走进去。大概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非法入室…… “钟霖。”他进了屋，喊了一声钟霖的名字。 同时眼睛在各处打量，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不大的客厅，里面光线很弱，因为窗户覆盖着厚厚的窗帘。 能看到地面上和桌面上都是灰尘，让周安奇怪的是，屋里的一切没有被收拾过的痕迹，就好像他们离开的时候很匆忙，是临时放弃了这套房子。 周安看到桌面上还有两副没收拾的碗筷，垃圾桶里也还有一半垃圾，都发黑了，看不出原貌。 这个客厅就是这样，周安举起相机拍了一张。 光线并不好，拍出来的效果阴森森的，莫名有种恐怖。 “呼……”周安轻轻吐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手心有点汗湿。他把相机放下来，继续看其他地方。 厨房、洗手间，里面的状况和客厅差不多，感觉生活气息很浓厚。 退出洗手间走在窄小粗短的过道上，周安闻到了熟悉的水锈味道，他呼吸一窒，有种心悸，又有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周安沿着水锈的味道向前走，走到一间房门虚掩的房间面前。 抬手，慢慢推开木门，陈旧的气息带着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控制着周安的心跳。 屋里面不算特别阴暗，有个小窗口为这间窄小的房间提供了足够的光线。 周安看到一张单人床，对面是书桌，旁边是木质衣柜。 有一个立地小书架，上面有很多书……唯一露出来的墙面，上面贴着一张世界地图。 “……”周安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人真不简单，心怀天下。 当然只是开玩笑，他收敛起心神，举起相机对着房间拍了一张。 “你好，我进来了……”周安用手指敲了敲门，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终于踏进钟霖的房间。 进去之后他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很明确很明确地知道，他现在，和那个谁共处一室，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面。 “……”这很让一个曾经的无神论者，手足无措，他站在屋中央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带你来了，这是你的家对吧？”他的情绪不太稳：“你是不是想回家？那现在我带你来了。” 周安抬起手，双手把脖子上的链子解下来，放在钟霖的书桌上面。 那是一张盖着玻璃的原木书桌，放链子的时候，周安看到了正中央的一张照片。 是一张穿着高中制服的单人照。 周安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椅子上面坐下来。 很久都没有说话。 “你在这里对不对？”他扫了那张照片几眼，没有完全地去正视，他做不到盯着看的地步：“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你……没有别的要求，我就回去了。” 周安还是害怕他会来找自己：“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他说完话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放在椅背上的手掌渐渐握成拳头，下巴不由自主往上抬，以求避开那抹沿着脖子往上蔓延的凉意。 就好像和他面对面，他正在看着自己。 “钟霖……”周安慌张地颤抖着睫毛，一动不动，嘴唇因为恐惧而无助地开合着。 淡淡的凉意在嘴边轻触，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睛，真正地感受到了那抹黏软的湿滑，从浅到深的试探，一下一下地触碰着自己的嘴唇。 那瞬间他呆住，只有一种感觉，毛骨悚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安用尽全力撇开头，站起来磕磕绊绊地夺门而出。 他嘴里仍然有那种被搅拌……吸吮……这样毛骨悚然的感觉，跑下楼之后赶紧骑上自行车，不要命地往家逃。 回去之后，周安第一时间跑洗手间，漱口。 漱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心想，为什么昨天做那种事都没有亲嘴，今天居然亲。 如果是告别之前的最后一次接触的话，他接受的…… 因为已经发生了，没办法拒绝。 周安不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有些事情他会一直反复地记在心里，让恐惧越来越深。 比如昨天晚上在浴室里的遭遇，就让他对洗手间有种恐惧，都不敢踏进去洗澡。 “……”厨房也是一样，因为里面有水，做饭就必须碰水。 他颓然地在客厅待着，无心做饭也无心学习。而且神经绷紧了一天，特别地累。 晚上八点出头，躺在沙发上不小心睡着的周安，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他饿醒过来，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看手机。 有一个王烁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 ——回家了吗？别忘记明天给我带老婆饼。 周安回复了王烁的短信：“知道了，我去做饭。”他搁下手机，从沙发上爬起来，到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 顺便把书包拿过来，飞速地一边吃面一边做作业。 刷题就跟机器似的，根本不用带脑子思考……当然这是玩笑话，如果换个脑子就没有这效果了。 ——现在才去做饭？ ——吃面呢，顺便写作业，你作业写了吗？ ——哎呀，讨厌的作业，我现在去写。 周安收拾碗筷，拿进厨房洗干净，放进消毒碗柜里，连同前两天洗的一起放进去消毒。 出来客厅又奋笔疾书了半个小时，终于没有作业可写了，明天要讲的课也都提前预习好了，接下来除了洗澡貌似别无他法。 “……”周安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撑着下巴。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他站起来去卧室拿自己的睡衣和内裤。然后就硬着头皮进了洗手间。 把所有灯都打开，抽风机也打开，让屋里嗡嗡地响。 浴缸那里，周安看了一眼，没有走过去。他脱光了衣服，走到花洒下面选择淋浴。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上淋下来，浸湿柔软的头发。 周安抬手抓了抓，觉得自己头发又长长了，必须找个时间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否则等妈妈回来会挨骂。 他闭上眼睛，往头上抹了一些洗发露，很快就有白白的泡沫从他身上被水流冲下来。 一朵一朵地，贴着白皙的皮肤，划过肩胛骨和腰腹，再没入深处……流入下水道。 周安的双腿笔直修长，是很多女生羡慕的对象。 今年校运会的时候穿过一次短裤，在场上参加接力赛跑，然后就被牢牢记住。 那段时间也是周安受到最多女生告白的时候，有同班的女生，也有其他班的，甚至还有高三的师姐，因为这个就被王烁调侃了一个暑假，说周安有千人斩的潜力…… 其实周安只是还没开窍，他对所有表白的女生都说，自己要专心备考，并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感情迟钝的书呆子，这是大部分女生对周安的评价。 也许不是迟钝，只是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冲干净头上的泡泡，手撑着对面的墙壁，另一只手在给自己抹沐浴露。 那只手动着动着就停了下来……周安敏感地扭头看着四周：“……钟霖？”他试探道。 淅沥沥的水声掩盖了另一种水滴声声，裸露肩尖上传来的触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周安扭头看着自己被亲吻的肩膀，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第5节 第5章 他出现了 “你怎么，又跟着我回来了？”他露出一个快哭的表情，质问道。 明知道不会有答案，却还是觉得自己无辜地倒了这个大霉，很无法接受。 “我跟你无怨无仇，钟霖！” 周安跺着脚，他觉得钟霖要是再不走，自己就要爆发撒泼了：“我不是已经带你回家了吗？你还要怎么样？”他大声说：“是不是还要我去找到你的遗体？那明天就去帮你找！” 他抱紧自己的身体，拒绝接受再次被羞辱。 可是浴室就这么小，周安又自己把自己陷入角落，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他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臂禁锢着自己，然后仰起头被亲吻……而自己这时候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家伙究竟有多高：“唔……” 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被水蒸气蒙了视线，只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像扇屏风一样笼罩着自己。 触感比视觉来得强烈多了，周安全身都感受得到，那沁凉的气息，滑腻的，还有…… 想象一下自己正在跟一个在水里泡了三四年的尸体接吻，那感觉，周安直接眼前一黑，腿软。 可是被捞住了，而同时周安也害怕自己摔死，反射性地抱住对方……的尸体。 “……”他感觉很崩溃，眼泪直飞和摇头都不能表达心情，还得加上失禁。 然后周安跪了，这真的……很丢人…… 羞耻已然盖过害怕，只能够做出埋脸这种举动，来掩饰自己火烧火燎的双颊。 这辈子…… 周安仿佛幻听，听到一声恼人的笑声，让他有种撞墙的冲动。 “请你离开吧！”他破罐子破摔地坐在地上，捂着脸低吼。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浴室里恢复了平时的气氛，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感。 周安放下手，露出一张爆红的脸。上面火气腾腾地，把害怕的情绪挤得所剩无几。 但其实还是害怕的，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双腿在颤抖，像面条一样软。 然后赶紧洗完澡，穿上衣服回卧室里面去。周安把卧室门仔细反锁，才去吹头发。 恍恍惚惚地吹干头发，他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谁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他倒在床上心想…… 躺了一会儿，他慢慢转头，看见自己旁边雪白的枕头上，摆着一根金链子。 “……”周安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捻起那根链子，用力地扔到角落里去。 他感受得到屋里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才敢这样做。可是扔完之后，又害怕这个举动惹祸，他连忙下了床把链子捡回来，放在床头柜上……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几乎是哭着问的，然后上床捂住自己，瑟瑟发抖。 这一晚却什么都没发生。 睡到六点钟起床的周安，身上恢复得七七八八，他松了一口气，这样放学后就可以去水库潜水。 白天进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周安不会感到太害怕，忍一忍也就做完了，然后提起书包出门。 在楼下的刘记买了王烁爱吃的老婆饼，顺便在隔壁早餐店吃了一碗粥和花卷，周安骑上自行车前往学校。 在校门口遇到王烁，停下来把老婆饼和牛奶给他：“没吃早餐吧？” 王烁接过来：“我都让你带饼了还吃什么早餐？”就在校门口吃完再进去：“对了，你身体好点了吗？”怎么瞧着周安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 “早就好了。”周安躲开王烁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扇扇风，可是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你丫不是真的痔疮吧？”王烁说：“每次一问这个问题就脸红，要不是痔疮你脸红个屁啊？” 然后想想，他们这个年纪除了痔疮也还有一个事儿值得脸红：“你去割包皮了？” “什么呀！”周安的脸红得发黑：“我没这个毛病。” “我十四岁就割了，还是我妈带我去的。”王烁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当时把我吓得不行，还以为要割叽叽。” “啧啧，你吃着，我进去了。”周安不跟他在这里瞎唠嗑。 “脸皮薄。”王烁摇摇头，恨铁不成钢。 他认为男孩子就应该熊一点，打得了群架，讲得了段子，当然学习成绩也不能落下。 而周安除了学习成绩达标之外，其他都不行，抽个烟都呛出眼泪，王烁太嫌弃他了。 “下午放学你自己回家，我有点事。”临放学的最后一节课，周安跟后面的王烁说。 “去哪，医院复查？”王烁嘴贱道。 “欠抽！”周安往后踢了他一脚，继续做习题：“我告儿你，再拿这件事笑话我，这个学期的作业都不给你抄。” 王烁就闭嘴了。 做习题做到下课铃响，周安收拾东西走人。 想到自己现在是去给别人找遗体，他的心里惴惴不安，害怕面对那一刻，但是又不得不去做。 也许找到钟霖的遗体，这件事情就可以解决了——这是支撑周安行动的最大动力。 他甚至带了潜水镜过来，还有专门的泳裤。 今天的水库很安静，没有遇到别人。水泥板上面干爽，被太阳晒了一天，踩上去很烫，应该是一整天都没有人来过。 周安呼吸急促地做了一套热身运动，还是无法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 他知道这样下水很危险，可能会发生意外，可是扑腾一声他还是跳了下去。 吸满一口气，朝着印象中的方向往下潜。 能够在水里逗留两分钟是周安的极限，如果两分钟找不到，他就要上来水面换气，休息几分钟然后再下去。 这样的运动十分消耗体力，来回四趟之后，周安累得气喘吁吁，靠在岸边闭着眼睛休息。 下面的地方几乎都找遍了，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周安不想放弃，可是再找下去身体就受不了了。 “……”他心里默默地想，就最后一次，如果找不到就回家。 掰下额头的潜水镜戴好，周安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底。 这一次本来不应该下来的，学游泳这么多年，周安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在哪里，他游这一趟就是冒着生命危险。 当在水底下，腿部突然出现抽筋的时候，周安万念俱灰，知道自己死定了。 他都没来及得后悔…… 一股力量从身后贴近，穿过他的双臂，抱住他的胸，向上拖去。 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周安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整个人得救了，激动得双手乱划。 腿还是在抽筋，抽得他表情扭曲，十分痛苦。 那双手臂把周安带到岸边，周安立刻趴着水泥板，在那里喘气休息。 过了几分钟，身体情况好转，腿也不抽了，周安抬手把潜水镜摘下来，抹抹脸上的水迹，然后动作缓慢地爬上去。 他甚至感受到，那双手捧了一下自己。 “……”周安惊魂未定地回头，表情复杂而难受，因为抽筋很痛苦，潜水也很累，差点死掉也很吓人。 至于见鬼，这个好像已经不稀奇。 “我没找到你的遗体……”他说：“水底下什么都没有，你确定你是死在这里的吗？” 也许根本就不是死在这里呢？项链只是他来过这里，然后不小心掉的，最后成了遗物，鬼魂在这里徘徊不去。 这些都是周安自己的猜测，最终的真相是怎么样，他无从得知。因为钟霖的鬼魂不会开口，他愿意花力气来轻薄自己，却不愿意交流，这让周安很郁悴。 又或者钟霖根本就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是为了缠着自己而缠着自己，这个念头吓了周安一跳，他祈求千万别是这样。 水珠从他的脸上流到下巴，凝聚成足够的分量之后，滴答一声掉在了腿上。 周安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呼吸间充盈着熟悉的味道，然后躺在水泥板上，僵硬地逗留了片刻。 肩膀紧贴着地面，以一个不自然的呈现方式…… “……”周安张合着嘴唇，仍然是很不自然：“……我回家……我……” 过了快十分钟，他终于能够付诸行动，从水泥板上坐起来。 把干爽的衣服穿好，脸低低地收拾完所有东西，从这里离开。 全身都是乏力的，回到家之后，周安倒在沙发上睡觉，一觉睡到晚上八点半。 一阵凉凉的风从阳台吹进来，吹动着沙发上少年的头发，还有紧闭的双睫。 昨晚留下的练习册，在桌面上摊开，被风一页页地翻动，发出猎猎的声音。 周安睡得太沉，这些声音仍然没有吵醒他。 不过肚子饿了，他挣扎了几下还是睁开酸涩的眼睛，用手揉了两把。 起来之后发现冰箱空了，这几天放学都没有去买菜。 周安看了看时间，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拿起手机和钥匙，决定下去附近的小超市买点食材回来做饭。 走在安静的过道上，进入无人的电梯，周安的心情忐忑了一下，因为这是个很容易遇见灵异事件的密封空间。 他在想着这件事的时候，一楼的按钮亮了起来。 周安不由自主地靠着角落，表情就难过起来了……他一直觉得有人在壁咚自己，凉凉的一抹，有意无意地在触碰自己，脸颊、鼻子、嘴角…… 下到六楼，电梯门突然打开，吓了周安一跳。 原来是一个小家庭带着孩子走进来，他们带着游泳圈和小皮球，看样子是去游泳池玩水。 “……”周安以为有人在电梯里面，自己可以松一口气，可是一切如常，甚至变本加厉……伸进来了…… “哥哥？”抱着皮球的小孩，直勾勾地看着周安：“你怎么了？” 第6节 第6章 解题的鬼 出了电梯很久，周安的脸颊还是滚烫，他忘不了小朋友那双天真关切的眼睛。虽然没有人可以看到实体存在，包括自己。可是仍然觉得有种被围观的羞耻，很难当做若无其事。 “你不要再这样了……”在无人的地方，周安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发出一声毫无力度的警告。 然后快步走在小区的林荫小道上，可是对面突然来了一只黑狗，冲着周安吠叫。 牵狗的主人被吓了一跳，连忙用尽全力拉住自己家的狗狗。 周安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颤抖了几下，都不敢往前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绕着那条狗继续走。 “不好意啊，不好意思！”那只狗的主人在后面一直道歉。 周安只想快点离开，他心里面毛毛地，想起那条见过几次的狗狗以前明明很温顺，这次却突然凶狠的缘故。 其实那条狗狗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吠叫，它冲过来方向有点偏差。这个可能狗主人没注意，只有当事人才比较感受深刻。 狗狗吠叫的对象如果不是自己，那还能是谁。 周安受不了这种时时刻刻都被提醒的状态，先是小孩，然后是黑狗，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件事不是只有自己知道，外界也会有所察觉。 如果有一天，大家都知道了会怎么样。 出差的妈妈就快回来了，这种异样的状态，如何在她眼皮底下存在？ 周安不敢细想，他沉默地走到超市，里面超强的空调扑面而来，把他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发烫的皮肤终于得到缓解，人也平静下来。 在食材区逗留了片刻，周安买了不少吃的，够他一个人消耗一周左右。 零食这个东西，妈妈在家的时候不是很支持他吃，可是现在不是还没回来吗，买一点回去立刻吃完，也没有人会知道。 周安拿完零食，推着购物车去排队结账。 无意中瞅到近在咫尺的杜蕾斯专区，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他连忙移开视线。 以前都不会这样的，顶多是若无其事地移开，根本就不会联想起那么多。 可是他现在就是会联想，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自己逼疯，比如说：那天没有戴套得病的几率是多少？从科学角度来说，灵异体有条件进行这项运动吗？ 首先，灵异体的出现本身就不科学。 其次，灵异属于未知领域，没有规律和定律可言，他们做出什么举动都有可能…… “请问有会员卡吗？”收银员抬头看着周安，发现是个小帅哥，多看了几眼。 “没有。”周安低垂着眉眼，正在拿钱，没有注意到工作人员注视自己。 他因为长得面善的缘故，出门的时候有很大的几率都会被看，有时候跟王烁一起出去，还会被窃窃私语，当成yy的对象。 “谢谢……”收银员笑着接过钱，低头一看却吓了一跳，把钱掉在地上：“我的天！”她拍拍胸口，很无奈地看着周安：“你这种恶作剧很无聊你知道吗？” “……”周安疑惑又无辜地看着她，自己怎么恶作剧了？ “你居然拿冥币来整蛊人……”收银员蹲下去把钱捡起来准备教育周安，可是捡起地上的钱之后，却翻来覆去地看，不是冥币，是真正的人民币。 “怎么回事？”另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了，她听见了收银员刚才的惊呼，也准备过来教育周安。 “没……没什么。”收银妹子脸色难看地解释道：“可能是我看错了，钱没问题。” 那个人也讪讪地，瞪了一眼收银妹子，对周安道歉道：“不好意思，真是太抱歉了。” “没关系。”弄清楚了就好了，周安没有怪罪的意思。 “谢谢谅解，送你一个环保袋吧，用来装东西挺好的。”那个收银员尴尬地说道，脸上红红地。 “谢谢。”周安看到自己这么多东西，就收下了环保袋。 提着两袋东西出了超市，走到人少的地段周安才说：“是你吧，为什么要捉弄别人？” 他才不相信好端端地，收银员会诬陷自己拿冥币整蛊人，那对她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这件事只能是钟霖做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肯定不是为了获取一个免费的环保袋。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答案，周安心想，自己分析的是对的，灵异事件根本没有规律可言，他们的思维模式，人类也跟不上节奏。 回到家整理东西的时候，周安从环保袋里拿出了一盒杜蕾斯，他气得脖子都红了：“钟霖！” 这个东西自己没有拿，账单里面也没有。 除了钟霖搞的鬼，周安想不到别的。 “你拿这个东西干什么？”他明知故问道，内心还有点害怕。 想把这盒杜蕾斯扔掉，却更清楚，钟霖不会因为没有套套就打消某些念头，如果他真的有想法的话。 所以只是扔在桌面上，浑身低气压，以此表示很抗拒，很生气。 “咕咕……”肚子里传来尴尬的声音，周安提着两个番茄和一块牛肉进了厨房。 他做了番茄牛肉意面，都是番茄和牛肉，面很少。 吃完之后铺开书本，在客厅做作业。今天时间比较晚，还没做完就开始犯困。 周安揉揉眼睛，起来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一边喝一边继续做题。 “……”耳朵边总是若有似无地被触碰，周安撇开头，从不着痕迹地躲避，到搬着椅子换位置坐，他脸色已经憋得通红，气的。 “你能不能不打扰我！”他说。 说过了就消停了一阵子，终于可以安心地写作业。 写完作业马上十点半，周安赶紧去洗澡。 跟昨天一样，一进去洗手间这样封闭的空间，就特别明显的感觉到异样的存在。 周安抓着衣服，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说是瞪眼警告，可是水漾漾地，毫无力度：“你出去。”他打开抽风机，抽走潮湿粘腻的空气。 还没开花洒，屋里有着一些不寻常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周安望着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铺了一层水，就快蔓过自己赤裸的脚背。 他还看到了水滴，从自己左后方，上空滴下来。 慢慢抬起头来，天花板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看到。 不对……不是天花板，周安转过身，一个高挑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啊——”捂脸尖叫。 他看到了轻薄的长袖衬衫，湿哒哒地黏在一具皮肤灰白的身体上，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没有穿鞋子。 只看了一眼，还没看到脸，只是知道黑色的湿发覆盖着额头，凌乱阴郁。 尖叫过后，周安一直捂着脸不敢去看他，另一只手在寻找门把手，可惜隔得还有点远。 他不但没有找到逃生的正确方式，还把自己摔倒在地上。 看着出现在眼皮底下的双脚，像个小狗子一样默默地爬走…… “……”背后的裤头被勾住了，周安绝望地伏在地上，准备抱着洗手盘的柱子。 他就被勾到花洒下面，温热的水流从头上淋下来：“咳咳咳……”他身上的衣服被弄掉，滑腻的沐浴露在身上涂抹。 周安跪在地上，用额头抵着对面的墙，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是怎么在浴室颠鸾倒凤的，他还有点印象，然后是怎么回到卧室翻云覆雨的，就……断片儿了…… 唯一不会忘记的印象：自己整夜抱着一具凉凉的会动的男尸。 是真的抱住，指甲在对方灰白的皮肤上深陷，牙齿也隔三差五地咬，因为周安隔三差五地就崩溃。 这不是自己一个普通的高三男！同学，应该承受的遭遇，太过分了。 “……” 周安失去了灵魂一样，呆滞地望着卧室的天花板，半天都动弹不了。 他的双手，双腿，有一种被抽去了筋骨的滋味，无力。 闹钟已经响了，抬手按掉闹钟的力气还是有的，只是很累，不想动弹。 “额……”可是今天要上课，周安只能爬起来，下床穿上衣服。 这个过程无比缓慢，是要迟到的节奏，可是周安没办法，他的脚步虚浮得像个粉友，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去饰演这个角色。 尽管知道怎么做都是迟到，但是周安还是想尽可能地早一点到校。 所以他没有洗澡，洗漱过后就走了。 自行车周安现在没办法骑，他提着书包，手里拿着三明治和牛奶，去坐公交车。 有个阿姨看起来很熟悉高中的上课时间，她面露善意地说：“睡晚了吧，上学都迟到了。” “嗯……”周安尴尬地笑笑，转到另一边继续吃早餐，胃口还是挺好的，因为运动量太大。 所以书包里还有两条夹心饼干，准备课间的时候和王烁一起吃。 开学才一周不到，自己就迟到了两次，周安都不敢去面对班主任的脸色。 不过老何出奇地通情达理，拍拍周安的肩膀说：“没关系，老师相信你。”他更关注的是：“你准备考清华还是北大啊？” “……”周安肩膀上的压力很大。 老何比自己的妈还狠，一开口就是清华和北大。 第7章 受了点伤 “周安，我怎么发现你最近的精神不太好啊。”中午面对面地吃饭，王烁咬着筷子百思不得其解：“这种情况我以前也出现过。” 周安马上抬头看着他。 “那会儿呢……”王烁说：“我迷上了打游戏，天天晚上打游戏到三更半夜，厉害了我，只花了短短几天就肛到了满级。” “那确实挺厉害的。”周安一副果然如此，他就不能指望王烁说点什么有建设性的东西。 “还有一次。”王烁看着他：“网恋。” 周安给他竖起大拇指：“这个更厉害。” 第7节 这件事周安知道，那年夏天王烁网恋了，对象是隔壁市的初三小女生，打游戏认识的。 临开学前最后一周相约去旅行，结果王烁去见了人，就取消了旅行的行程。 原因：女孩的照片ps过度，跟本人不符。 “如果能有百分之六十的相似度，我都能接受！但是这个实在是恕我不能……”王烁说道。 “这也是好事。”周安说：“没得一个年纪轻轻的花骨朵儿被你糟蹋了。” 王烁掏出小镜子，左右看看，没毛病。 这么帅的一个小伙子，想找个漂亮点的媳妇是应该的。 中午吃完饭，周安和王烁一起去洗手间，他发现了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自己内裤上有点淡淡的血迹，上厕所的时候也疼，可能受伤了。 周安表情窘迫地拿出手机，上网查了一点东西。 做那个的注意事项，还有这类型的灵异事件。 可是灵异事件，搜索出来的都是小说，没有实际类似的经历。 注意事项倒是很多，随便一搜索就有很多亲身经历，这意味着社会上这类人群并不少数。 周安也没有别的想法，因为自己本身就不是属于这类人群，只是被动接受。 所以心理负担不是来自于群体问题，而是来自灵异。 昨天晚上，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钟霖，周安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可以有形，也可以无形，有着无法解释的自然力量。 很可怕，不管有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只要出现在眼前，就是一种威胁了吧。 今天下午放学后，因为周安没有骑自行车过来，就不能一起走了。 王烁踩着车子陪他到站牌等公交车，等他上车了才离开。 还没到站周安就下车，他记得这边有个大型药店，一下车果然就看到了。 “……”周安掏出手机，仔细看了一遍上面的po主推荐买的东西，然后走进药店。 店员是个中年阿姨，看见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学生，带着口罩，眼神闪烁，脸皮很薄的样子，跟她说要买这样东西。 阿姨给他拿了：“买回去好好用，别大意。”她还说：“平时注意着点，别仗着年轻就没节制。” “好的，谢谢阿姨。”周安小声得不能再小声，拿了东西付了钱就出去了。 剩下的一站路走着回去，回到楼下就有点磨得受不了。 到家之后第一时间洗澡，然后在房间里，跪在床上拧开那管药膏，给自己擦药。 拱起屁股头着地的姿势是最方便的，只是有点羞耻……周安第一次用棉签，把自己弄得眼泪直飚，很痛，因为控制不好力道。 他放弃了棉签，用手指直接抹。 po主说受伤的不只是外部，里面也会受伤，所以要把药膏涂进去里面。 涂完药膏，周安感觉自己在地狱走了一遍。 不过感受着不再刺痛的屁股，他还是挺庆幸自己涂好了。 休息了一会儿，周安爬起来，把床上的床单被单，枕头套之类的，全部拆下来，拿去洗衣机清洗。 然后回来换上新的床单，再去做饭吃。 “安安。”刚做好饭，妈妈的电话打进来：“妈妈明天的飞机，可能晚上到家。” “好，路上顺利。”周安说道，等着妈妈挂电话。 “那个……”可是这次那边没有挂，她还有话要跟周安说：“安安，妈妈这次在国外认识了一个不错的男士，他正在追求我。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妈……”周安意外的不是妈妈会找男朋友，而是她向自己征求意见：“我都十八岁了，马上就上大学。”他挺侧面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从小就独立。” “是的。”那边叹了口气：“那我挂了，明天见。” 放下电话，周安有点恍惚地拿起筷子，喂了自己一口饭菜。 其实作为一个从小就被妈妈单独带大，很少见到其他亲人的单亲孩子，他很依赖唯一的亲人。 可能没有爸爸参与教育和影响，也是周安性格有点类似女孩的缘故。 他缺少很多东西，这是不能辩驳的。 比如说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反抗的勇气。 反抗不仅仅需要勇气，还需要底气。顾虑太多的人，他们跟反抗无缘。 周安特别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他害怕一切事情变坏。包括自己的成绩，身体健康，这些不止影响自己，还会影响在乎自己的亲人。 听说妈妈可能要交男朋友了，周安嘴里说独立，但已经开始鼻子发酸。 抽出纸巾擦了擦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哭过一会儿之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发泄完了就挺平静地，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站在厨房洗碗筷的时候，感到身边围绕着一圈凉意，周安哑哑地开口说：“我妈要回来了，你不能再对我做那种事。”洗好一个碟子：“也不能伤害我妈。” 洗好全部碗筷，水龙头的水自动断掉。 周安想起那次自动亮起的电梯按钮，就见怪不怪地说：“ 别太过分，也别太猖狂，你不是天下无敌。”就抿着嘴角出了门。 虽然自己没有能耐对付钟霖，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灵异的克星。 对于去找道士来抓走钟霖这件事，周安想都没想过。一是外面骗子很多，吹得自己能上天入地，可是真正有能耐的没几个。 二是不敢这么做，没得道士还没找到，自己就先折了进去。 每天吃完饭就有一堆作业等着，一般来说周安都不会碰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题目。 可是今天做练习册，接二连三遇到超纲的难题。 周安搁下笔，拿出手机上网查找答案。 低着头太专心的缘故，自己的草稿纸被写了一通也没注意到。等周安抬起头，看到草稿纸上面的演算，下巴都快掉了下去。 他听老何说过钟霖是高三生，会做题不出奇。可是都过去三四年了，而且也在水里泡了三四年，脑子还没泡生锈么？这题目做得又快又稳呀。 “……”周安拿起笔，照着答案抄上去。 这大概是周安第一次抄答案，心情很复杂，感觉很微妙。 “还有两题呢……”他小声地，翻开一页新的草稿纸。 错开眼一会儿，答案又出来了，只管抄上去就行。 不过周安也不是单纯为了答案，他还会仔细看演算步奏，举一反三。下次遇到同类型的题目，就能解得飞快。 一般来说，大家遇到难题就会在班级群里吼一声，有时候老师会出来讲解。 可是今晚数学老师不在，群里做作业的同学早就嗷嗷叫了。 王烁在群里艾特周安：“学霸霸，快出来解题！” 听到微信提示音，周安上去瞄了一眼，然后把演算草稿拍下来，发上去。 看到这份标准完美的答案，大家都服气了，平时不服周安的同学也服了。 姗姗来迟的数学老师，正好看到周安发来的演算草稿，高兴得在群里大肆赞扬了周安一通，让大家好好向周安学习：“老师不在的时候，你们就尽管去找周安吧，他行的！” 各位同学也跟着抱拳：“服气了，我的学霸霸。” 周安不由脸红，这几题他也不会啊，要不是别人帮忙解了，今晚还要丢脸呢。 “谢谢了。”刚才没想要给钟霖说谢谢的，可是现在，周安觉得自己应该道谢。 一码归一码，确实钟霖的所作所为，也有应该向自己道歉的。 “钟霖。”周安说：“我们能不能简单地和平相处？”不发展过于深入的关系，特别是肉体关系。 这话音刚落，嘴角上一抹凉意，亲得周安猝不及防。 “……”他抿着嘴，迅速地抬起手指擦了一下：“你不同意就算了，能不动嘴吗？” 结结实实地，嘴唇上又被怼了一下。 “我……”周安的国骂还没骂出来，一开口又被堵个正着，填得满满地，不能发声：“……”后脑勺被禁锢了，连退后都做不到，只能一动不动地接受，这毫无人性的调戏。 “滚……”乖孩子周安还是说不出露骨的三字经，他用手拍了一下自己前方，这是一个反射性的动作而已。 可是……他竟然真的拍到一张冰凉的脸，那啪地一声把他自己都吓到了：“……对，对不起。”第一反应居然是道歉。 然后，周安第二次看到……实体…… 就跪在自己身侧，还是那套黑白的衣服。 他的头发看起来半干，凌乱地散在灰白的脸颊边，一眼看过去，只看到下半张脸，挺翘的鼻尖和嘴唇，特别立体。 到目前为止，周安还没看过他的眼睛。总有种感觉看到眼睛会吓死，所以怎么都捂着眼睛，不敢看。 第8章 妈妈回来了 整个空间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不寻常的心跳声音，除此之外再也听不见任何东西。当眼睛也看不见的时候，这样的静谧太可怕了。 周安终于眯开眼睛，透过狭窄的手指缝，看到那个谁还在，又赶紧闭上。 可是两只冰凉的手掌，覆盖在他捂眼的手背上，用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喂？”周安简直崩溃了，就算被弄开手掌，也撇着头不肯睁眼。 那双手把周安的头摆着，捧着他的脸靠近，滑腻的黏软在嘴里肆虐——周安被迫睁开眼睛，顿时和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周安整个人呆住，感觉这不是一双纯粹的黑眼睛，很浅的茶色，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连尖叫都叫不出来，因为他被禁锢着，包括发声的地方。 他瑟瑟发抖地待在他怀里。 闻到一股浓重的潮湿气息，是的，虽然对方的身上是干的，可是仍然感觉刚刚从水里出来，湿润得仿佛永远也干燥不起来。 第8节 他确实是在水里死去的，但是有可能遗体并不在水里。 而他穿成这样死去，应该是意外死亡。 周安的脑子在打结，他想象不到那些情景和画面，他被抱着，脸孔紧贴着那片胸膛。 感觉头顶上被一只手搁着，对方在抚摸自己的头发。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举动，就像在安慰别人一样。 “你在安慰我么……”周安小声地呢喃着，终于有了点力气，手掌颤颤巍巍地贴着钟霖的肩膀，将他推开：“那谢谢你了……我没事，你不出来吓我，我就挺好的……”周安语无伦次地表达道。 “周安。”这道声音就像年久失修的机器，重新启动，艰涩而刺耳。 “对啊……我是叫周安……”周安深深低着头，努力控制自己别哭，但是真的很可怕：“呜呜呜……” 再后来就没说什么，他消失了。 可是周安知道，他还在屋里，也许就坐在某个角落。用那双茶色的眼睛看着自己。 抽出纸巾擦了擦脸，周安平静下来，因为作业还没写完，还差一点点。 深夜躺在床上，回忆着自己刚才的表现，周安脸颊发烫，深感羞耻。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是王烁遇到这种事，他会怎么样做？ 也许会撸袖子和对方拼命，而自己呢，只会害怕，只会逆来顺受。 很讨厌自己这样的性格，除了成绩好之外，周安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地方称得上优秀。 这天晚上终于安心地睡觉，可是醒来之后，周安心里很不安。他一直想着妈妈晚上到家的事情，还有妈妈交男朋友的事情。 “咦？”王烁碰了碰周安的衣领，神情疑惑：“你怎么还戴着这条金链子，不是拿去卖了吗？”他以为周安早已经把金链子卖了，要不是今天看到，都忘了这回事。 “啊？”周安低头往下看，用手把项链摸出来，脸色发白。早上恍恍惚惚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条项链在自己脖子上。 “不是拿去卖了吗？”王烁笑嘻嘻地道：“还是你喜欢这种款式？这是女孩子戴的吧？” 还别说，周安之前确实挺喜欢的，可是现在只剩下毛骨悚然。这条链子肯定是钟霖给自己戴上的，想到他那些调戏的举动，周安由害怕变成羞恼：“谁喜欢了，我不想戴。” “那就摘下来啊。”王烁说。 周安就不说话了，像一颗霜打的茄子。 “明天周末，我们跟隔壁班的人去户外骑行吧？”中午在图书馆蹭空调，王烁用脚踢踢旁边的人。 “嗯？”周安脸上的书本滑下来，迷迷糊糊地点头：“好啊。”他挺喜欢骑行的，现在的自行车就是一辆专业车，当初买的时候花了好几千块钱。 “学霸，你怎么困成这样？”王烁还真看书呢，可是隔壁睡得呼噜呼噜响：“不知道的以为我才是学霸呢？”想起昨晚的解题，他本人比周安还要激动：“哈哈，你可是给我长脸了，我今天听说啊，隔壁班也被这几题难倒了，后来数学老师直接把你的图片发了过去，这可真是给我长脸！” 周安也没真的睡着，闻言心里特尴尬，小声说：“其实也不是我解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王烁反射性地问，然后真想起来周安的字迹不是那样的：“我操，难道真的不是你？” 周安又不说话了，这件事没法向王烁解释。 他望着窗外猛烈的阳光，心里面倒是没有阴影，只是有一些无奈。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灵异事件吗？”王烁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除了王烁以外，周安找不到能够倾诉的第二个人。 “我不信，老子是无神论者。”王烁嫌举着手累，也合上书本不看了，躺在报纸上把书往后脑勺一垫：“怎么着，你遇到了灵异事件？” “嗯。”周安是似真似假地说：“我遇到了灵异事件。” “啊哈哈哈哈……”王烁捂着嘴巴，偷偷地大笑，小样儿明显不信：“什么灵异事件，带我见识见识。” “不想吓唬你。”周安怎么可能带王烁见识，他只是倾诉一下：“我被一个男鬼缠上了，他天天晚上出现在我家。” “在你家干嘛？你家又没有漂亮的妹子。”王烁低声笑道，笑得特别猥琐：“还是说，那男鬼看上你了？”抬手摸一下周安的脸：“还真有可能，我们班妹子加起来都没你这张小脸嫩呢。” “滚！”周安打消了跟王烁倾诉的念头，这家伙根本没正经。 “鬼长什么样？”王烁却没放过他：“说啊，是现代鬼还是千年老鬼？” “现代的。”周安说：“就死了三四个年头。” “哈哈哈哈哈……”王烁笑得不能自己，抱着肚子说：“他跟你说的吗？哎？长什么样啊，吓人不？” 周安知道他不信，烦死他了，可是：“长得高高帅帅地，有点吓人。”他想起了钟霖的样子，瘦，很有气质，有点像艺术家。 可是因为他死了，阴郁冰冷，死气弥漫，灰白得很吓人。 王烁又笑了，就像在听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至今为止仍然觉得周安是在一本正经地讲鬼故事，还是自己编的。 “一个……哈哈哈……又高又帅的男鬼……哈哈哈我的妈，周安你咋不是妹子呢？哈哈哈，少女心真足，哈哈哈哈，你可以去写言情小说了。” “笑不死你。”周安转过身去，不打算再跟王烁说任何有关灵异的事情。 下午放学后，跟隔壁二班的两个男同学两个女同学，最后一次碰面商量，决定明天早上七点钟在某地碰头，首先一起去吃早餐，然后出发。 周安回到家，发现玄关有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他赶紧放下书包，去厨房。 “妈！”里面有个穿着职业套装的背影，在洗手。 陆珊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安安。”她露出一抹亲切的笑：“我刚回来。”行李都还没拿进房间，身上的衣服也还没换下来，整个人显得累累地。 “哦，辛苦了。”周安左看右看：“妈，你男朋友呢？” 陆珊愣了愣，然后哭笑不得：“我只是说有人追求，没有说现在就答应。”她走出厨房：“妈妈先去换衣服，泡个热水澡，今晚还是要辛苦你做饭。” “没关系。”周安看了眼天色，这么早应该没事吧，他就眼巴巴地看着妈妈进了洗手间。 不知道这个钟点钟霖会不会出现，周安对着空气低语了一句：“不准伤害我妈，也不准偷看她洗澡。” 外面的太阳还是很亮，屋里充满阳光的气息，显得一切都正常。 周安戴上围裙，站在厨房淘米做饭。 半个小时之后，米饭差不多煮好了。 陆珊从浴室里出来，头上包着毛巾，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儿子的眼光追随自己，欲言又止。 “安安？”她停下来，以眼神询问：“怎么了？” “没有。”周安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浴室一切正常吗？” “嗯？正常啊。”陆珊说：“浴室怎么了？之前有什么不正常吗？”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周安放下遥控器，趁着天还亮，也去洗澡。 昨天涂过药膏之后，伤口已经不痛了。应该只是小磨损，不是什么大伤口。 周安洗完澡回到屋里，拿出药膏再涂了一遍，他害怕明天骑自行车会受到影响。 “安安。”门口传来敲门声。 “妈，我这就来。”周安赶紧穿上裤子，收起药膏。 穿着无领睡衣的他，打开门，就被陆珊看到了脖子上的金项链。 陆珊的脸色变了变：“哪来的链子？” 她看到周安心虚了，用手捂着脖子，支支吾吾地说：“捡到的。” “在哪里捡到的？”陆珊的表情有点严肃。 所以周安从小就比较害怕她，垂着眼睛说：“在野外捡到的。” 陆珊知道周安喜欢到处采风，经常骑着自行车出门，在野外捡到东西也不出奇，只是她说：“我不太赞同你把捡到的东西戴在身上，安安，如果你真的喜欢金链子，妈妈可以给你买。” “嗯。”周安也很后悔，他当初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就戴上了这条链子：“对不起。” “不用给我道歉，我并不是责怪你。”陆珊叹了口气：“好了，还是妈妈去做菜吧。” “妈，我明天跟同学去骑行，后天才回来。”周安说。 “知道了。”陆珊没有不同意。 周安松了一口气，露出比较轻松的表情，他其实很感谢妈妈给的尊重，不会反对他喜欢摄影，还会花钱给他买自行车，支持他户外运动。 有些地方比较严厉，但是也有她自己的教育理念。 总体来说只是不放心而已，并不是束缚，更不是为了控制而控制。 第9章 灵魂摄影师 看见妈妈进了厨房，周安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他心里极其不安。 绞尽脑汁地想来想去，突然想到那盒杜蕾斯，他们根本就没有使用，那天不知道被自己随手扔在哪里。 只记得一开始是扔在桌面上的，可是后来收拾桌面写作业，就不知道了…… 周安火烧火燎地开始在客厅里寻找，只祈祷能在妈妈出来之前找出来。 “在哪呀，到底在哪？”他急得不得了。 然后一转眼，就在桌面上看到了，小小的一盒，三只装。 周安一手拿起来，转身躲进了房间，把自己反锁起来。 进去之后就要开始面对另一个问题……他来了。 太阳已经下山，屋里开始阴凉起来，开始弥漫着淡淡的水汽，湿润得就像潮湿的春天。 周安找出明天要用的户外背包，把杜蕾斯装进背包里，准备明天出门的时候带出去扔了。 顺便把药膏也装进去，以防万一。 这次出门过夜要露营，需要带上帐篷之类的装备。 “……”周安沉默地收拾行李，就算知道屋里还有第二个存在，也不打算交流。 或者说交流也没用，对方除了解题，以及叫过一次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余根本没有什么表示。 收拾相机的时候，周安在地毯上坐下来，打开里面的照片，映入眼帘的第一张是钟霖的房间。 当时拍摄的时候，明明觉得光线还可以，可是现在回头看，照片一片模糊，比想象中要陈旧黑暗。 翻到客厅的那一张，也是一样，阴森鬼气，比现场看起来更吓人。 周安犹豫了片刻，动动手指头把这两张照片删除。 他举起相机对着房间，调试一下光度。在他眨眼的瞬间，摄像头前面出现了一张灰白的脸孔。 “……”周安被吓了一跳，几乎是同时放下相机，可是前面什么都没有。 第9节 就像一个恶作剧，他匿藏在屋子里的某个角落。 周安咽了一下口水，再次举起相机，咔擦。 出来的画面效果是模糊的，只有一个不清晰的影子。传说中照相机照不到灵异画面，这句话半真半假。 “抱歉……世界上最好的摄影师也拯救不了你。”周安呐呐地说，然后把相机收起来。 至于那张模糊的鬼片，他删除了。 “安安，出来吃饭了。”外面传来妈妈的声音。 “好，这就来。”周安拉好背包的拉链，打开房间门走出去的瞬间，迟疑了一下。回头关上门说：“你待在屋里，别出来。”他快速地开合房间门，试图把谁锁在里面。 隔绝着一道门，客厅没有没有那种潮湿的气味。 周安松了一口气，对上妈妈疑惑的眼睛，他说：“工作还顺利吗？” “已经解决了。”陆珊端着饭碗，也关心着周安的学习生活：“最近的状态怎么样，学习跟得上吗？” “还行，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周安感觉自己学得挺轻松的。 “嗯，你的老师也说你很不错。”陆珊想起今天收到的短信，露出欣慰的笑容。 周安是她一个人带大的，为了周安连父母那边都疏远了不少。能够把周安教养得这么好，是陆珊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妈妈虽然对你很严厉，但是都是为了你好。”陆珊说：“只有成绩好才能考上好大学，在你踏入社会之前，成绩就是唯一的证明。等以后你就知道，有一份好工作是多么重要。” “我知道。”周安点点头，低着头吃饭。 并不是不喜欢听妈妈教育，只是有时候听多了压力会更大。 庆幸的是自己成绩一向不错，学习起来并没有困难。 “嗯，明天好好去放松一下吧。”只要学习成绩不下降，陆珊也不会太管制着周安。 吃完饭，她收拾碗筷去了，让周安赶紧学习。 以前周安喜欢在客厅一边听着电视的声音一边学习，可是今天，他提着书包进了房间。 打开卧室的门，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瞬间周安心情复杂……他遇见了一个还算蛮听话的男鬼。 不让出客厅就不出客厅，要是平时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我要写作业了……”他坐下来，抱着书包：“不要打扰我写作业。” 拿出今天要写的练习册和卷子，周安打开桌面上的小台灯，先看一会儿书，然后开始写。 笔尖在纸面上飞速地行走，读题速度一度打破记录，唯一的遗憾就是手速跟不上，写久了手会累。 周安停下来甩甩手，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还有控笔的那两只手指，都红了。 “安安。”陆珊敲敲门，给儿子拿进来一瓶酸奶，还有一串葡萄。 “谢谢妈。”周安很紧张，连忙起来接。 “你屋里真凉快。”陆珊拿起桌面上的空调板，看了眼温度，很正常：“写吧，妈妈不打扰你了。” 等妈妈走了之后，周安反锁上房门，心里面扑腾扑腾地。 “我妈在的时候，你就不要出现了好不好？”周安握紧拳头，为刚才的紧张心有余悸地说。 他坐下来继续写作业。 写到差不多的时候，肩膀上多了一份重量，他身体绷直……装作不知道地继续写。直到把最后一份作业写完，扭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那儿有一只手，搭在上面。 像在水里泡了很久的灰白色，修长干净，可是毫无血色。 他为什么搭着自己的肩膀，接下来要做什么……？ 学习完毕，周安就要面对这些问题，他心里面是抗拒的，闭着嘴巴低头闪躲。 “我明天要出去玩……”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下巴被抬了起来。 一抹柔软正面覆盖过来，碰在一起的时候，周安看到了他。 视觉的感受，和着所有感官一起，让周安全身颤栗。 皮肤上猛然涌现出一大片鸡皮疙瘩，头皮也紧跟着发麻，情绪像要炸开了一样。 不光是害怕而已，有着太多太多的感受了，甚至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如果以前有人跟周安说亲嘴是愉快的，周安肯定不理解，两个人咬着对方的嘴巴有什么可愉快的。 可是现在，他一动不动地任由着一个恐怖的存在，肆虐着自己的嘴。生不出反抗的念头，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只是觉得浑身都飘飘地。 结束后，他用水漾漾的双眼瞪着对方，毫无杀伤力。 然后被抱住了，周安惊恐地挣扎：“钟霖！”他惊呼道，突然想起妈妈可能在客厅，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一夜，还是做了一次。 不敢出声，不敢被察觉分毫，过程中周安如同正在蹦极，整个人紧张得快要爆炸。 顺利结束之后，他的心已经憔悴得不像话，疲倦虚脱。 把自己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周安像死过一回那样地趴在床沿边，他甚至不敢转头看向隔壁，因为那个谁还在……他的衣服就在地上，和自己的睡衣凌乱地躺在一起。 这个画面很诡异，令人呼吸不顺畅，喉咙想被扼住了一样。 今天终于清晰而清醒地看到，全部，所以周安现在很羞涩，这是除了害怕之外的第二大情绪。 钟霖就在隔壁躺着，霸占着自己的另一半床铺。 周安紧紧闭着双眼，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是却像一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闷不吭声。 躺在那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夜里周安翻身，抱着轻薄的空调被，浅眠了一下，又进入深眠状态。 睡得很舒服，第二天醒来也没有特别累的感觉。 只是有点恍惚，坐起来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就像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那里干爽而平整，连皱褶都没有。 这几天只要做过就光着睡着，周安赶紧下床，捡起地毯上的睡衣，给自己套上。 然后想到时间不早了，又赶紧脱了换上外出的衣服。 七点钟之前准时出门，在约好的地方，看到了早就到了的王烁，还有隔壁班的一男一女。 “你可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王烁身上穿着专业的骑行运动服，还带着帽子，有一股帅劲儿。 “我又没迟到，你嚎个屁的嚎……”周安身上也是运动装，黄色系的，特鲜嫩：“王莉、林坤。”他跟另外两个同学打招呼道。 “周学霸。”都不是第一次一起玩了，王莉和林坤却是第一次喊周安做学霸：“你解的那几道题可真是漂亮啊，我们老师都说这题目是穿越题，不科学。”可是人家周安，刷刷地就把穿越题给解了。 “就这点事，你们都说了几天了。”周安低着头掩饰，特别不好意思。 几个同学说了会儿话，另外两位同学姗姗来迟，一个叫刘琳，一个叫陈凯。 这一拨学习成绩都特别好，名副其实的尖子生，但是也不都是书呆子。论家世和个人条件，周安垫底，不过他颜值拉分。 “走吧，先去吃早餐。”王烁特别兴奋，这次明显是他扯的大旗，很有队长范儿：“我们这一拨过去，肯定是焦点，你们都给我把眼睛睁大点，否则拍照不好看。” 又说：“周安就不用特意睁大了，你的眼睛够大的。” “八点钟出发，什么时候到啊？”刘琳骑车到王烁身边：“你都仔细计划好了路线没？”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反正怎么着都不会坑你们。”王烁知道这女生喜欢自己，可是他不喜欢人家，转头和周安说话：“你的作业肯定做完了吧，回头给我抄一下。” “哦。”周安朝他看了眼，迟钝的他并不知道哥们遇到了烂桃花，正在努力躲着呢。 “王烁你老抄作业，以后怎么考大学？”刘琳又向周安打听道：“周安，你想好了考什么大学没有？” “周安别告诉她。”王烁哪会不知道刘琳的主意，以为自己和周安秤不离砣呗。 本来这次骑行就不打算叫刘琳一起的，免得尴尬，可是她要来，也就没办法。 到了吃早餐的地方，因为今天周六，又这么早，店里面没有多少人。 他们这一拨够惹眼的，果然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来来来，出发之前我们先拍一张集体照。”陈凯拿着自己的手机，找附近的客人给他们六个人拍照：“我弄了个直播帖，今天要随时更新。” “那把我的脸打码一下。”刘琳说。 “为什么呀？”林坤看着刘琳，她又不是长得不漂亮。 “我太美了，我怕太多人找陈凯要电话。”刘琳整了整头发，蜜汁自信。 “呕，你可拉倒吧你。”王烁吐槽道：“我化个妆都能秒杀你。” “哈哈哈。”大家笑成一团，周安也笑了，用脚踢踢王烁，叫他别太过分。 “没事，刘琳不是小气的人。”王烁为什么对她没感觉呢，就是因为这姑娘太大气了，有种处哥们的感觉。 “早餐来了，快吃快吃。”另一个女生王莉给大家分筷子，她也是女汉子类型的。 喜欢骑行的女生，又有几个不是女汉子。 虽然王烁觉得她们很酷，可是自己喜欢的是娇滴滴的软妹子。 这一拨人里面，最文静的大概要数周安。 他喜欢骑行也是王烁带出来的，以前只是喜欢采风，一个安静的‘灵魂’摄影师。 第10章 水里的戏弄 九月份出来骑行，就要做好汗流浃背的准备。当太阳渐渐升起，他们都开始觉得热了。 周安也很热，他身上的运动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为了避免消耗过快，应该尽量地放缓踩车的速度，控制好呼吸和速度，慢慢地踩。 骑行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情，辛苦而带着成就和满足，爱上它的人，都拥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王烁当然是个爱自由的人儿，可他还是破口大骂：“我擦，这天儿也太热了吧，怎么感觉比昨天还热啊！” 周安骑在他旁边，和他并驾齐驱：“不是因为今天更热，是因为你昨天没有出来骑车。” “不行了。”王烁气喘吁吁地道：“前面停一下，老子要回蓝。” “吃药还是打坐？”周安笑眯眯地问道，他觉得还行。 第10节 “都要啊。”王烁之前顾着耍帅，消耗太多了。 到了前面的一个乡下小站牌，他们停了下来，走进水泥砌的亭子里面休息喝水。 林坤喝完水，抹了抹嘴说：“这里空气蛮好的啊，我们终点是不是也是这种山旮旯？” 刘琳抢答说：“我估计就是，要不怎么有露营的感觉？” 王烁竖起大拇指：“你猜对了，就是这种山旮旯，不过那边有几栋小别墅，说明风景很不错。” “你去过了？”周安听见风景不错，扭头看着他。 “没去过。”王烁拿出手机划拉：“在网上看到的，给你看看图片。” 周安凑过去看看，山清水秀的样子，还真是挺不错的。 几个人休息了一下就上路，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到达目的地。全部都累坏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找地方安营扎寨，然后生火煮东西吃。 还好这里不是景区，没有人说他们破坏生态环境。 “走的时候咱们记得把垃圾带上，这样就没有罪恶感了。”陈凯捡了一些干柴回来，看见周安闲着，就踢了他一脚：“你去捡柴，快点。” “好。”周安正在摆弄着相机，闻言就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出发了。 “他就这样去捡柴？”陈凯受不了地撇嘴：“艺术家就是这德行。” 王烁吃着周安给自己带的老婆饼：“我家安安是未来大摄影家，肯帮咱们捡柴已经不错了。” “是啊，又不是使唤不动。”王莉帮着周安说话。 她们俩个女生负责煮东西，至于林坤……他找地方拉屎去了。 大家叫他走远点，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因为怕热，他们一致选择了这个阴凉的小山坡脚下，周围都是树干笔直的那种树林。 前面不远处有条小溪流，溪水很清澈，不过他们煮东西的水都是自带的，基本上每个人都带了一个大背包。 周安的脚步踩在终年积累的树叶上，偶尔发出一些树枝折断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四处张望，阳光透过树冠，照在他清秀的眉眼上，使他眯起眼睛。 “周安。”耳朵里好像听见有谁在喊叫自己。 周安的脸色变了变，嘴巴动了动，然后蹲下来捡柴。他快速地捡够一垒干柴，赶紧抱起来走回营地。 刘琳和王莉的手艺不错，大家端着碗里的什锦面，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之后男同学负责收拾垃圾，女同学负责去小溪边洗锅。 周安小心翼翼地控制水量，把火堆熄灭了，以防他们离开的时候会烧起来。 “大家有人要睡午觉吗？”王烁穿着裤衩从帐篷里面爬出来：“睡午觉的留在这里看守大本营，老子要下去游泳，有谁要去的一起啊。” 陈凯刚收拾好垃圾：“我也去，等我换条裤子。” 王烁点点头，看着周安：“老铁，下去游两把？” “那条小溪够咱们游么？”周安抬起头，刚才去看了：“就一条巴掌大的小溪。” “上面有个小瀑布，水潭可深了。”王烁拍拍他的肩膀：“快去换裤子，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是周安现在，看见水有些发憷，所以他犹豫了。 “我就不去了，不太会游泳。”林坤又抱怨了一次：“刚才去蹲坑，把我屁股上咬了好几个包，谁知道水里有没有虫子。” 周安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走神。 回过神来，他已经穿好了短裤，站在那由王烁给自己抹风油精：“这东西真是神器啊，居家旅行必备！” 有了这东西，就算水里有虫子也不怕。 不过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小溪底部都是鹅卵石，水很清澈，一点都不脏。 “这水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王烁抬头看着七八米高的小瀑布，有种上去一跃而下的冲动。 “别。”周安知道他的想法，冲他摇摇头：“太危险了。” 王烁想想也是，就打消了这个耍帅的念头。 “我和王莉也来了！”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刘琳和王莉两个大美女，穿着短衫短裤就过来了。 陈凯马上吹着口哨道：“欢迎欢迎，可是你们怎么不穿比基尼啊。”失去了一个大饱眼福的机会，他挺心疼地。 “啧啧，出息点成么？”王烁冲他泼了一把水。 陈凯朝他泼回来，然后就打起了水仗。 没多久，刚下水的刘琳和王莉也加入了打水仗的行列，就周安一个人在旁边看他们玩儿。 他坐在水边的石头上，身后面是铺满鹅卵石的平地，再上去是树林。 望了一圈周边的环境，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可是周安总觉得整个下午自己魂不守舍，好像被什么影响着一样。 可能是被之前那个幻听吓到了吧，他皱着眉头，垂眼看着水面，忽远忽近的水浪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脚。 原本不超过脚面的水位，突然慢慢地上升，淹没掉了周安的脚踝。 周安看到水底下有什么东西，他静静地看着它升上来，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灰白的手，修长的手指缠上自己的脚面，一开始只是握着，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脚心。 “我去……”周安找回声音之后，咽了咽口水……用力往回抽脚。 可是那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手，竟然力大无穷。周安只能认命地看着那只手，顺利把自己拉入水里。 他只剩下最后一只手臂露出水面，紧紧掰住刚才坐的石头。 另一只手解着那双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但最后周安干脆放弃了，他松开石头的瞬间，整个人没入水里。 耳边仿佛还听见同学的笑闹声音，距离自己那么近，可是却又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他们有他们的世界，自己……和钟霖独成一个世界。 在水里睁开眼睛，看见对面的苍白脸孔，周安的心情激动起伏。 可是必须沉住气，慢慢地控制自己肺部里面呼出的空气，否则会死人的。 两分钟过后，周安剧烈挣扎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大约休息了三分钟左右，一股力量又把他扯下水底。 周安迎接着朝自己扑过来的身体，在水底下颤栗地亲密接触，接受着脸颊贴着脸颊这种惊悚。 “……”在最后三十秒钟，周安推开他，无意识地好像踩着他的肩膀，浮出水面：“呼！” “周安！”王烁朝这边看过来：“你在练习憋气吗？”他刚才可是看到了，周安下去又上来，在同一个位置重复了两次。 “额，是啊……”周安紧张地握着拳头说，他不可能告诉王烁，有只水鬼在水底下握着自己的脚，就是现在……一直握着。 “怎么样，有没有打破记录？”王烁居然向这边游了过来。 周安简直惊悚，比被鬼抓了脚还害怕，连忙冲王烁摇头说：“没有打破。”他赶紧地游走，脚腕上挂着一具男尸。 幸好王烁很快又向中心游去…… “……”周安虚脱地松了一口气，待在水里有种晕乎乎的感觉，他一转身抱着岸边的石头，回头用另一只脚去蹬那只手。 水太清澈了，他仿佛能看见那具男尸的头发在水里飘扬，那张脸闭着眼睛好像无意识一样，只是握住自己的脚不放。 这得有多么恐怖——如果他真的没有意识，周安回头潜下去，用双手快速地解开那只手。 水底下的男尸突然睁开眼睛，他的脸和周安几乎贴在一起。 周安吓得松了嘴里的那口气，水流迅速涌进他的呼吸道里，他的表情马上扭曲难受。 这是要死的节奏！ 在周安面临肺部进水之际，他感觉一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然后嘴唇被撬开，那些让人难受的水一点一点地消失，整个人慢慢地恢复了生机。 肺部不再难受，可是周安还是皱着眉，这只男鬼明显在占自己便宜，在自己嘴里又嘬又咬地，吸得特别凶狠。让周安有一种错觉，自己会被这只鬼连皮带骨地吃下去。 “唔……”水泡从周安鼻孔里，不断地冒出来，他现在不是呼吸困难，而是不好意思。 双手用力地推开那具男尸，周安像条鱼一样从禁锢中溜走…… 蹿出水面的他脸红红地知道，是对方有意放自己跑的，否则怎么可能……而刚才重复地把自己拉入水底，更像一种调戏。 突然地，周安就不是那么害怕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天上的太阳太猛烈，也可能是因为…… “啊——有鬼啊！”在附近玩水的刘琳突然尖叫，把水里的所有人吓了一惊，有鬼？ 周安也被吓得乱七八糟地，难道钟霖去祸害刘琳了？ 可是……他抿嘴游过去，不相信一个刚才还在祸害男同学的鬼，现在突然改道就去祸害女同学了。 “怎么了怎么了？”王烁这个无神论者可不相信有鬼：“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我的脚被缠住了……”刘琳弱弱地说，脸上又红又白地。 王烁二话不说就潜下去，看到石壁中长出来的一丛水草缠住了刘琳的脚腕，他马上过去帮忙解开，还挺费劲儿的。 “好了！”他蹿出水面，嫌弃地对刘琳说：“下次别这么大惊小怪，没病都被你吓出病了！” 刘琳丢了脸，也不好意思回嘴，就呐呐地不说话。 “没事就好了。”周安过来安慰说：“情急之下激动一点很正常，我有时候也会这样。”说完就脸红了，因为想起自己在浴室失禁的那次，不愿意回想。 “要不我们回去吧。”陈凯说：“穿上衣服到处走走，周大摄影师不是要采风吗？” “也好。”这个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周安是最后一个离开水面的人，他抽出脚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水面上浪花荡漾，一切如常。 回到营地，大家换好干爽的衣服，都有些累得不想动。 刚才提议去走走的陈凯，躲在自己的帐篷里面装死：“好累啊，我先眯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过周公的诱惑，拉上帐篷睡觉了。 周安也有点累，看了眼生龙活虎的王烁：“不如咱也睡觉？” “好啊。”王烁贱兮兮地爬进周安的帐篷：“来来，咱们秉烛夜谈。” 刚爬进去，他突然杀猪一样哎哟了一声：“我的老腰……” “怎么了？”周安紧张着他。 “扭了……”王烁退出来，这才舒服了点：“你这位置不利我，我还是回我帐篷去。” 第11节 周安看着他走了，有点无语，不过自己一个人霸占一个帐篷总是好的。 这一觉就睡到傍晚，周安火急火燎地爬起来，拿起相机去拍夕阳。 他跑遍了整个山涧，终于拍到了几张满意的作品，整个人像傻瓜一样傻笑着来回看了好几遍。 “周安呢？”王烁找遍了整个营地周围，没看见自己老铁。 “抱着相机拍照片去了。”王莉和刘琳正在生火煮晚餐。 陈凯和林坤在附近捡树枝，王烁不太放心周安一个人：“我找找他去。”顺便打电话问问那丫在哪。 周安接到王烁的电话，才知道原来这么晚了，他赶紧跟王烁说了声抱歉，可是却说不出来自己现在的位置究竟在哪。 跑着跑着，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哪了：“王烁，没关系，我自己慢慢找回来，你别担心我。” 周安挂了电话，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艰难地在山上行走。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情况下，他咬了咬嘴唇，眼睛情不自禁地在周围寻找，鼻子也努力地嗅嗅，看能不能嗅到自己熟悉的味道。 他甚至，硬着头皮开口：“钟霖……你在不在？” 叫一只鬼出来求助这件事，周安这辈子都没想过，可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他不知道该说自己心大呢，还是神经粗……可是自己明明是个胆小鬼。 被鬼吓到失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呢，所以，周安，他对自己说，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想永远被他缠着吗？ 想到诸多厉害关系，又想到那只男鬼的特殊爱好，周安已经后悔了，他怪自己没有咬咬牙继续坚持找找出路，就开始软弱地求助那只鬼。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没道理再收回来。 更何况……好像已经收不回来了。 “钟，钟霖……”周围的风凉凉地，周安抱着自己的胳膊，感到有点裸露的手臂有点冷。 然后，他看到一个背影，渐渐在自己面前凝聚成型。 山风吹得那位的白衬衫和头发微微动荡，黑色裤子跟黑夜融为一体，几乎看不清楚他的下半身。 “周安。”声音就像随着山风飘来，虚虚渺渺，没有一点真实感。 周安看到，他的手臂反手伸了过来，停在自己面前。 这一幕并不会比之前的出现更温和，周安依然觉得他很吓人，声音颤抖道：“你带路……我跟着……你……” 可是那只手执着地等待，周安不动他就不动。 最后周安没法子了，咬咬牙握上去，心想着不就是握手吗，不该做的都做过了，还差一着？ 然而握上去之后周安的心跳就没有正常过，手中那凉凉的触感随时提醒着他，自己正在跟一只男鬼手牵手走夜路。 好处就是，不会担心遇到脏东西，能够平安顺利地回到营地。 “……”这个结论把周安逼出了眼泪，是何等的阿q才能这么想呢。 脚步收不及撞上前面的背，后面的人吓一跳，才发现已经到了。 他们站在小溪旁边，走上去就是营地。周安已经看到了隐隐约约的火光，他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带自己回来的家伙还杵着那，周安蠕蠕嘴小声地：“谢谢你。”然后抱着相机从他身边跑开，一直都没有敢看他的正面。 “周安？”王烁看到他一阵惊喜：“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迷路准备去找你呢。” 那陈凯也说：“真是佩服你，天这么黑还敢自己一个人到处跑。”扪心自问，他可是不敢的。 “回来了就好。”王莉说：“准备开饭了呢。” 周安是跑着回来的，有点小喘，听见这么多人关心自己顿时脸红：“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我了。今天跑得有点远。” 不过经过今天的教训，下次肯定不敢再瞎跑。 “没事，快放下你的宝贝相机，过来吃饭吧。”刘琳盛好了一碗饭，递给他。 “好，谢谢。”周安放下相机，坐下跟大家一起吃饭。 今天晚上不用洗澡，因为没那个条件。吃完饭后时间还有大把，大家围着一个圈儿，周围烧着蚊香：“来说点啥呢，你们快想想啊。”王烁看看时间，现在才八点出头，睡觉太早了。 “这个环境，当然是说鬼故事了！”陈凯早就想好了，掏出自己的手机，里面存着他搜集的恐怕鬼故事。 第11章 恐怖的夜晚 “不是吧？”王莉崩溃状：“我最害怕鬼故事了，求求你们别说行不行？” “哈哈哈，有人害怕才要说啊。”林坤说：“要是你们都不害怕说给谁听？” “切！”刘琳笑了一声：“我可不怕。” 王烁凉凉地说：“今天是谁在水里鬼吼鬼叫？” “王烁！”刘琳涨红了脸，指着他：“你跟我作对是吧？” “哼！不管。”王烁说：“就说鬼故事吧，一人说一个。” 陈凯马上举手：“我先来我先来……”他让大家安静，清清嗓子准备开讲，首先压低声音：“有一个地方，叫做牛家屯……” 听着陈凯故意渲染的声音，周安不由自主地抱紧胳膊，眼睛更是左右乱飘，就怕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周围窥视。 他想着别的事情，根本没有怎么听陈凯的故事，只是听到王莉一直说很恐怖，让陈凯别说了。 可是陈凯还是说完了，确实是有点恐怕，那之后气氛就让人泛起了鸡皮疙瘩。 “轮到我。”王烁也一改平时的咋呼，声音沉静下来：“我要说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你们听了之后要是睡不着觉，可别怨我。这个故事发生在四年前，一个秋天……” 他说什么，周安也没有细听，或者说是下意识地不去听。 根据两个女生的反应来看，王烁这个真实故事也挺恐怖的，连刘琳都被吓得哇哇叫。 后来轮到林坤、两个女生，故事就比较一般，连周安都吓唬不到，别说陈凯和王烁。 “周安。”王烁突然说：“轮到你了。” 这时候陈凯说：“没劲没劲，你们说的都不恐怖，周安就拉倒吧，让我来再说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周安的错觉，他总觉得陈凯对自己有点敌意似的。 这种敌意不明显，只是有时候会显现出，不屑，看不起。 “那我说一个。”周安的双手搁在膝盖上，手背托着下巴：“也是一个真实故事……” 冲着陈凯的不屑，周安一时冲动，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他要说的这个真实故事，不用开口就可以把自己吓得发抖，那就不如分享出来让大家分担一下。 “刚才我在山里迷路了，山里又黑又难走，我找不到出来的路。” “周安，你编故事也不是这么编的吧？”陈凯马上嘘他：“你想说有个鬼带你出来是不是？这种水平的故事也亏你编得出来！” “这不是编故事，是真的。”周安抬起头说道。 “你可拉倒吧，我们都不信，别说我们了，三岁小孩都不信！”陈凯说。 周安环视各位同学的脸，果然看见他们一个个都不害怕，反而在忍笑，好像自己说了一个笑话似的。 “王烁？”扭头看看自己老铁，特么也是一副听笑话的表情。 周安哼了一声：“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我去睡觉了。” 陈凯在他后面笑得很猖狂：“哈哈哈，恼羞成怒了，哈哈哈。” “行了。”王烁踢了踢他：“你别太过分，周安脸皮薄。” 独自坐在帐篷里面的周安，听见他们开心的笑声，心里多少有些郁闷。他知道自己的话确实很难让人相信，可是确实是真的啊。 这种事情说出来没人相信，而当事人的心情真的很郁闷。 可是周安不是脾气大的人，就算知道陈凯对自己有偏见，也没有特别生气和计较。顶多以后避着陈凯一点，不跟他在一起玩就是了。 想通了这些，周安心情就好受了点，他收拾好帐篷里面的东西，准备睡觉。 就在拉上拉链的一瞬间，背后一双手突然抱着周安伸长的腰身。 “……”周安及时捂着嘴，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尖叫出来。 他眼泪婆娑地心疼自己，那一下好像咬到了舌尖，很痛。 被吻住的时候，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而对方的舌头好像停顿了一下，是因为血吗？ “唔？”周安推开他，抽出纸巾给自己抹嘴。 这个姿势很危险，是一个很方便对方为所欲为的姿势…… 周安在这个小小的帐篷里，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在一个男鬼身下死了一回又一回…… 隔壁帐篷的王烁，隐约听到老铁的帐篷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他抽了抽嘴角，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因为周安为人很保守，别说自己动手打飞机，连那种图片都不看。 可是现在，那种婉转压抑的声音，真的是从周安的帐篷里面传来的。叫得很带感，就连王烁这种自诩老司机，也听得脸红耳赤，局促不安。 再这么听下去，保不准自己也要动手了。 不知道死了多少回的周安，保持着被放开的姿势，眼神呆滞地看着帐篷顶部。 他背下压着那个男鬼，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只有一双凉凉的手，握着自己的手。 “……”他今晚为什么这么猛。 还没想通这个问题，周安就睡着了。 可惜没能够一觉睡到天亮，在半夜时分，大概一点多钟时候，周安被拍了拍脸颊，迷糊地醒来了。 他听到了外面有打雷声，顿时睡意全无，起来七手八脚地穿上衣服。 “王烁！”他喊道：“要下大雨了，快起来！” 那雷来势汹汹，把周围几个帐篷的人也轰醒了。 这小小的帐篷抵挡不住雷雨大风，他们一边咒骂气象局，一边起来收拾东西。 “趁着没有下雨，咱们赶紧去附近的别墅看看，要是有人在就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只能祈祷有人在了。 第12节 周安的东西最快收拾好，他把背包放在车上，然后推着车子：“去哪栋别墅……”还没问完，他就悄悄闭了嘴，然后跟着那个不远不近的白色影子，先过去。 “周安！”王烁也收拾好了，推车追上来。 周安有些担惊受怕地看着他，却发现他看不见自己能看见的东西：“那个……我们先去其中一栋看看。”但其实周安也不确定钟霖是不是带自己去找别墅。 还好走了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栋灰色的别墅，窗户竟然还透着光。 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连忙加快脚步上前去。 “周安，你方向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啊？”王烁笑着拍拍老铁的肩膀，挺长脸的。 “就不许我开一次挂。”周安勉强笑笑，他现在还没睡饱，浑身都挺累的。 敲了很久的门，终于有人来开门了，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年纪约莫二十岁上下，长相清秀可人。 “你好。”周安打起精神跟人说：“我们是z市的高中生，来这里露营，没想到遇到了雷雨，请问能不能让我们进来休息一晚上？” 女孩看到他们身上的装备就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了，笑了笑说：“给你开门就想好了收留你们了。进来吧。” 大家听了很开心，连忙道谢：“谢谢漂亮小姐姐，你真是好人。” “先进来安顿一下吧。”女孩说：“屋里还有几个同伴，正在关窗户。” 他们走进去，果然看见几个人在屋里跑来跑去，查看还有没有没关上的窗户。 其中一个男生转头说：“小茜，你家这边有没有蜡烛，一会儿很有可能会停电。 可能是他的乌鸦嘴凑效，刚说完没多久就真的停电了。 周安他们六个人只能抹黑安顿，先把自行车在门外整齐放好，然后行李通通搬进来。 等他们搬完行李，天上就下起了滂沱大雨，还刮大风，把周围的树木刮得哗哗作响。 这真是一个很恐怖的天气，众人心想。 第12章 恐怖片的场景 终于还是找到了蜡烛，叫做小茜的女孩把蜡烛在客厅点起来，让周围这一小圈稍微有了亮光。 两方人马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多几个人，居然一致的六个，然后现在就变成了十二个。 不同的是，小茜这边有四个女生，只有两个男生。 而两个男生都是难得一见的大帅哥，四个女生却各有特色，看起来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同时他们也在观察周安这一波人马，这六个人就比较均匀了，都是腿长腰细的弟弟妹妹。 互相打了招呼，倒也没有互通姓名，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难以一个个地去记住。 一个剪着短发的妹子说：“小茜，没什么事我先上去睡觉了。” 小茜说：“黑灯瞎火地，你自己行吗？” 短发妹子晃晃手机：“还有满格电，不用担心我。” 然后她就走了。 剩下的几个妹子似乎不想走，还坐在沙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小茜看着周安他们说：“走，我给你们安排房间吧，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睡觉的。”虽然现在外面很吵，躺下去也基本睡不着。 “嗯。”周安跟上说：“小茜姐姐安排我们两个人睡一间吧，不用浪费太多房间。” “好。”小茜笑了笑。 她手里也拿着一个手机，当做手电筒使用。 刚刚安排好刘琳和王莉的房间，他们就听到一声尖叫声，是刚才那个短发妹子的声音。 小茜马上向一个房间跑了过去：“晓云！你怎么了？” 四个男生也跟了过去。 “啊——有鬼啊——” 当那边传来这样的声音，周安他们几个人的脸色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因为今天实在是听到太多这样的字眼，他们已经免疫了。 特别是周安，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过还是有担心，是不是钟霖现身去吓唬妹子了？ 所以他加快脚步，跟上小茜的速度，来到晓云的房间。 只看到晓云已经退出来走廊，她指着打开门的房间，表情很恐惧…… 小茜是第二个被吓到的人，周安听着她的尖叫，走到门口，举起手机照了一下，看到正对面的玻璃窗上，有一个似乎是血手印。 因为看得不太清楚，他就这样走了进去。 外面的人都已经呆住了，心想这个看起来乖乖的小弟弟也太大胆了吧？ “周安？”王烁也挺怕地，可是还没怕到不敢进去，他是第二个进去的人。 周安走到窗户边，用手机照清楚，这确实是一个血手印。他抬手摸了摸：“是从外面印上去的。”回头对王烁说。 “你胆子挺大的啊。”王烁看着那血手印，说实话也有点发憷。 “我现在又累又困，鬼都吓唬不到我。”周安小声说道，听见外面的人问怎么回事，就出去跟他们解释：“是个血手印，从外面印到窗户上的。” “这荒山野岭地，谁会干这种事？”一个帅小哥说。 下面的人听见尖叫声音，也全都上来了，现在十几号人挤在这走廊里。 “我也不知道。”可是周安心想，这要不就是钟霖干的恶作剧，要不就是别的不干不净的东西。 问钟霖也许知道，可是周安还没胆子去召唤他。 “换个房间睡觉吧。”小茜拍拍胸口，她刚才也被吓到了：“晓云，走，我们一起。” “嗯……”晓云面露难受地点点头，看起来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 本来以为换个房间就好了，可是一转眼，晓云和小茜的房间又出现了一个血手印，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大小，甚至连角度都没变。 “怎么会这样？”晓云第二次从房间里逃出来，害怕得快哭了。 周安被安排和王烁一间房间，跟他们离得不远，听见这事也无法子安心睡觉。 他起来对王烁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屋里并没有，二层只有一个公共的洗手间，周安走去那边，要经过印了血手印的房间。 他看到他们站在走廊上，大家脸色都很凝重。 “小弟弟，吵到你了？”看到他又出来了，小茜有点疲倦地打招呼。 “小茜姐姐，我去洗手间。”周安笑了笑。 他走了之后小茜才觉得有点奇怪，这边大家多多少少有些恐惧，可是去查看过血手印的周安，脸上却没有恐惧的神色，一点都没有。 她望着周安独自去上洗手间的背影，也许那是个很大胆的人吧，她心想。 要是被周安知道有人这样评价自己，一定会非常不好意思，他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大胆的人。 坐在马桶上，周安犹豫了很久：“钟霖。”他叫了一声：“外面的手印，是不是你的恶作剧？” 没有等到回答，却等到了马桶抽水的声音。 周安红着脸，这是催自己离开，别多管闲事的意思么？ 他从洗手间走出来，走到那撮人的附近，突然停住了脚步：一眼望过去，里面似乎多了一个男生。 个头最高的，隐约看见穿着白色衬衫，在手机光线的照耀下，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特别惨白……他想干什么？ 周安一直看着他，直到他似乎有所察觉，向周安这边转了下脸。 那双眼睛斜斜地看着自己，因为是一双死人眼，所以看起来毫无温度，让人瘆得慌。 “……”周安抿了抿嘴，低了一下头，又抬起来，慢慢走过去。 经过的时候，把距离尸体很近的小茜拉开一点点：“小茜姐姐，你们重新找个房间去睡觉吧？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茜苦笑：“可是晓云被吓怕了，她害怕下一个房间也会有……” 周安偷偷瞟了那个谁一眼，已经有点肯定，这个血手印就是他弄出来的，可是为什么？ 是针对晓云，还是针对小茜？ “应该不会再有了吧。”周安用自己的身体，把小茜和那个谁隔开，做这些的时候他心里很紧张。 如果真的是有目的性，那自己坏了他的事情会不会被迁怒？ 正想着这个问题，周安就感到背上贴着一个怀抱，这个怀抱他熟悉，几个小时之前才亲密地贴在一起，可是仍然没法让他坦然适应，还是会起鸡皮疙瘩。 “小茜姐姐……”周安抬起脸，手机的灯光照在他周围。 小茜突然睁大眼睛，然后恐惧地叫了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就像见了鬼一样：“有鬼……有鬼啊……” 大家一致看着周安，可是并没有看到什么鬼。 只有周安皱着眉头，他知道自己身后面有只鬼，可是为什么只有小茜看到了。 “你们都没看到吗？”小茜指着周安：“就在他后面啊，就在他后面……”她对周安说：“你快离开那里……” “……”周安疲倦地叹了口气：“我回屋休息了。” 他转身就走，当然已经绕开了那个谁。 钟霖要干什么，要吓唬谁，自己管不着，只要别来折腾自己就好了。 “回来了？”王烁好奇地说：“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总是听见尖叫声？” “没什么。”周安说：“你睡觉吧，应该没有你的事。”他看了一下这间房的窗户，没有血手印，只有窗外吵人的风雨声。 这一夜，外面总是响起尖叫声，看起来那些人一夜未眠。 高中六人组这边都还好，除了睡得不是很安稳。 第二天醒来天仍然是黑的，不是说没有天亮，而是风雨还在继续，天上乌云密布就像黑天一样可怕。 大家在客厅的沙发上聚集的时候，已经八点出头了。 看起来每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特别是大学组那六个人，昨晚应该是没有睡觉。 小茜疲倦地说：“雨还没停下来，我们不能离开，先去做点早饭吧，总不能饿着肚子。” 第13节 昨晚闹鬼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也没必要解释太多。 “你们休息吧，做饭的事情交给我和王莉。”刘琳知道他们昨晚过得不好，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因为她们昨天晚上关起门来什么都没管。 其实也是挺害怕的，可是很庆幸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现在看见这个样子，连忙自告奋勇去做饭。 “好。”小茜叹了口气，实在是有心无力：“那就谢谢你们了。” 被吓得最惨的晓云妹子，坐在沙发上神经兮兮地捂着脑袋：“真的有鬼……真的有鬼……”她嘴里神经兮兮地囔着这句话。 “别说了。”其中一个女生说：“就你一个人看见鬼，我们的房间都没有。” 另一个女生拉着她，暗示她少说两句。 小茜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她也是昨晚看见鬼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更害怕。 可是她不能说出来，她表现的很淡定。 “这雨什么时候才停？”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带耳钉的帅小哥抱怨道：“真烦，早知道就不来了。” 小茜听见这句话，脸色比见了鬼还可怕：“也许不会下太久，没有预测到天气问题我很抱歉。” 耳钉男生瞥了眼她，倒是没再说什么。 周安听着他们说话，无聊地看了眼窗外，却突然瞪大眼睛，因为他看到窗外面站着一个人影。 他的对面就坐着小茜，小茜不可能没看到周安的表情。 那个表情她太熟悉了，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 小茜慢慢地转过头，下一秒钟，她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甚至比周安更恐惧，更惊吓，在捂住自己的嘴巴之前，她已经尖叫出声：“鬼啊——” 大家被她吓得不得安宁，朝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小茜，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口吻温和的男生是昨晚找小茜要蜡烛的那位：“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那两个血手印，认真来说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鬼，我看到了……”小茜猛地看着周安：“你也看到了对不对，是你先看到的！” 看着神情扭曲的女孩，周安很后悔，他不应该引起小茜的主意，他叹气道：“我看见了，不过你不用害怕，他应该没有恶意。” “不！”小茜拼命地摇头：“他有恶意的……”她竟然哭了：“他是……他是……” “什么？”周安皱着眉，事情好像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没有什么。”小茜喃喃地道：“没有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 “你认识吗？”周安的问话让小茜疯了似的摇头：“不不不，我不认识他……” 这态度明显是在告诉周安，小茜认识钟霖。 第13章 死了一个 所以说，钟霖并不是在无缘无故地恶作剧，他的举动有目的性。 想到了这点，周安就更加好奇小茜和钟霖的关系。可是小茜一直不承认自己认识钟霖，那周安也没办法。 而他刚才那句：我看见了。却引起了大家的主意。 “周安……”王烁面带犹豫地说：“你刚才说…你也看见了什么？” 周安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他就摇摇头：“这个跟你们没关系，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大家被他这句话弄得心底毛毛地，也不知道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还是继续保持沉默比较好。 “早餐来了。”刘琳和王莉适时出来救场，她们带着热腾腾的食物，终于把客厅里面僵持气的氛打破了。 闹鬼的事情先告一段落，除了小茜和晓云无心吃东西之外，大家都专心吃早餐。 她们俩吃不下，是因为真正地见了鬼。 不，严格来说晓云并没有真正见到，她只是被如影随形的血手印吓到了而已。 看见周安若无其事地吃早餐，小茜担惊受怕的眼神一直跟随着他：“你不害怕吗？”她终于忍不住了，这件事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大，导致她现在有点崩溃。 周安并没有嘲笑她，当初自己第一次见鬼的时候，并不比对方镇定多少。 “我也害怕。”他看了看那个窗户：“可是害怕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吃饭睡觉刷习题？” 小茜察觉到他的举动，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咽着口水问道：“……还，还在么？” 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周安犹豫了片刻，点头说道：“在。” 他杵在窗户外面，雨水打湿了全身，看起来十分恐怖。 如果实在是害怕，小茜可以选择不回头去看。可是过了一会儿，一种刺耳的声音传来，吓得小茜浑身颤抖：“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周安看了一眼，描述道：“他在用指甲挠玻璃窗……” “别说了！”小茜用双手捂着耳朵。 听从她的请求，周安就不说了。吃完早餐之后，他选择上楼补眠。 小茜却不想他走：“小弟弟，你能不能……” “小茜姐姐，我困了。”周安歉意地看着她，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他帮不上，如果贸然介入的话，还有可能会帮倒忙。 大家都被他俩的对话唬得一愣一愣地，不知道该相信还是怀疑。 难道别墅里真的有脏东西吗？ 王烁站起来，跟上周安的脚步：“兄弟，你刚才是唬人的吧？” “你不是无神论者吗？好好地继续当下去。”周安拍拍他的肩膀，打着呵欠说：“我得去补个眠。”实在是太困了。 “好吧，我不困。”王烁也拍拍他的肩膀，小心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有事就尖叫。” “知道了。”周安心想，我不会尖叫的，除非出来一个新的鬼。 二楼的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凉凉地，到处都是潮湿的水汽，可能跟外面正在下大雨有关，也可能无关。 周安躺在床上迷糊之际，隐约听到下面传来不少尖叫的声音，不仅仅是小茜一个人的。 他想睁大眼睛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觉得很困很困，眼皮子不受控制，意识跌入黑暗。 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等他回到迷糊状态的时候，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周安，你在吗？” 伴随着小茜的声音，把周安彻底叫醒了，他拿出床头的手机一看，自己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小茜姐姐？”他打开门，看到外面满脸惊慌的小茜。 她看起来被吓得不轻，脸色都是青白青白地，让周安欲言又止，心情很复杂。 “我能进来吗？”小茜看到他终于开门了，反而收起惊慌的神情，努力表现平静。 “可以的，请进来吧。”周安不想多管闲事，可是无法拒绝一个帮助过自己的小姐姐。 小茜走了进去，神经质地观察了一边周安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她抱着胳膊，站在屋中央：“你……一直在睡觉吗？一个人待在这里就不害怕？” 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周安没有关上门，只是把门虚掩：“啊，怎么了？”才想起来自己睡着之前听到的尖叫声：“下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止是我一个人看见了。”小茜抱紧自己，看着周安：“我们真的遇见鬼了。” “也许只是恶作剧……”周安还是不相信，那个跟自己见过很多次的鬼会伤害人。 “不，不是恶作剧，他是来杀我的。”小茜好像回想起了什么，面露惊恐，然后她问：“你看清楚了他的脸对不对？”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周安心想，小茜也肯定看见了，何必还要问自己。 “你不觉得奇怪吗？”小茜睁大眼说：“知道有鬼的人那么多，可是只有我和你看见了他的脸……” “是这样吗？”周安刚才在睡觉，他不清楚别人有没有看到钟霖的脸，可是他可以肯定，小茜绝对认识钟霖。 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小茜会说钟霖是来杀她的呢？ “对。”小茜直勾勾地看着周安：“你是不是认识他？” 这个问题很熟悉，周安心想：“我之前也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但是你没说实话。”他皱着眉头，虽然自己脾气软，可是不代表人傻：“你想知道什么的话，可以拿你知道的来交换。” “不对，你不可能认识他的……”小茜却在那里喃喃自语，一直说不可能。 她看起来确实被弄得神经兮兮了，一点儿也没有刚见面的温柔可人。 说到底只是一个被吓坏的人，周安叹了口气：“我知道的东西对你没有帮助，你还是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吧。”如果真的得罪过钟霖，那还是想想怎么消灾比较实在。 “没用的……”小茜摇摇头，也许她来找周安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病急乱投医。 周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头有点不安。 被这么影响了一下，也没有了睡意，他跟着小茜的脚步下了楼。 外面还是在下雨，大风呼呼地刮着，有种天昏地暗的压抑感。 突然走在楼梯半道上的小茜，停了下来，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抓住楼梯扶手的右手，指甲深深地陷进……不，是断了。 她在看着的地方，周安也在看着，他们都看到了玻璃背后站着的身影。 风雨无情地打在他身上，打湿了他脸上阴森的笑容。 “小茜别看……别看他。”周安走下去两步，伸手捂着小茜的眼睛。 可是小茜就像疯了一样，突然尖叫着朝下面冲了下去：“滚！你滚！”她力气很大地举起一张餐椅，跑到玻璃窗前用力地砸过去。 “不要砸！”周安大声说，小茜的举动令他很慌张。 他跑上前想阻止小茜，只看到玻璃碎了一个大窟窿，风雨从破洞中灌进来，吹得站在风口的小茜摇摇欲坠。 她却魔怔了似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疯狂的神情。 “你们快来帮忙……把她弄上房间！”周安顶着风雨靠过去拉她。 小茜突然回头，一把狠狠地推开了周安。她好像已经不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小茜，大家都有所察觉。 两个小茜的同伴跑了过来，他们看到小茜捡起地上的一片玻璃：“你们别过来！”她喊道。 “小茜，你究竟怎么了？”大家都很着急，他们看到小茜握紧玻璃的手掌流血了。 “你是来报仇的对不对……你想我死对不对？”小茜草木皆兵地指着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人，脸上疯狂而扭曲地吼道：“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 可是大家都却看到她疯狂地用玻璃戳自己的脖子，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跌坐在地上的周安，喃喃地喊着一个名字：“别这样……别这样……”他看到了很多血，从小茜白皙的脖子上流下来。 第14节 他吓坏了。 所有人都吓坏了。 小茜死了，她的血流得很快，没有挽救的可能。 周安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报警，打120，可是雷雨天的山里没有信号，他们拨不出去。 “怎么办……”满手血的温和小哥抖着嘴唇，就是他确定小茜已经死亡的，他看着屋里都被吓坏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周安身上：“她为什么会这样？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是啊，小茜上去找完你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你们究竟说了什么？”小茜的同伴全都看在这周安，仿佛他是罪魁祸首。 “你们什么意思啊？”王烁站出来说话，看不得他们欺负自己的哥们。 “我们……没说什么……”周安抖着双肩，崩溃地说：“杀死她的是鬼。” 这个字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出现的频率太高了，没有人会质疑这个结论。 “你也看到了吗？”耳钉男生抱臂看着地上的周安，神情肃穆，可是看起来十分冷淡，并没有因为小茜的死而伤心。 “嗯。”周安深呼吸了两口气，试图平静下来。 所有人面面相窥，他们看到的小茜确实很不正常，有可能不是单纯的自杀。 “那你要小心了，接下来有可能会杀你。”耳钉男生瞥了他一眼，然后上了楼：“想活命的自己找个地方待着，等雨停了马上回市里报警。” 没看见鬼的同伴，通通跟着他离开了， 高中组这边五个人，只有王烁过去拉起周安：“先起来再说。” 其他几个人站在旁边，不敢过来。 王烁回头瞪了他们几眼：“害怕的话自己找地方待着，不用你们慰问，我会陪着周安。” 大家闻言，神情都讪讪地，可是依然没有人过来。 两个女生小声道：“那就辛苦你了，我们先上房间待着。” 接着陈凯也离开，什么话都没说。 林坤走在最后，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我也回屋了，那个……周安你也回去换个衣服吧，小心着凉。” “呸！”王烁冲他们竖起中指：“一群胆小鬼！” “没事。”周安摇摇头：“人之常情而已，我跟他们交情又不深。”遇到这种情况独善其身也很正常。 跟他们之间的泛泛之交怎么比得上自己和王烁的情谊。 所以周安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要是钟霖想杀自己的话，早就杀了。 第14章 杀死他的是谁 那个被小茜砸开的窗户，不停地灌进风雨，周安不忍心地上的尸体遭受雨水的侵蚀，他和王烁两人，合力把附近的柜子搬过来，挡住窗口。 照理说案发现场是不可以随便搬动的，可是如果不把窟窿堵起来，小茜的尸体就会被雨水泡着。到时候警察来了，看到的也不会是案发第一现场。 今天这场事故，所有人都知道，小茜是自杀。 王烁气喘吁吁地说：“咱们这样算不算破坏案发现场？” “不算吧。”周安喘了口气，眼睛瞅了眼地上：“咱们又没有搬动尸体……” “好了。”王烁抹掉脸上的水珠，说：“你想待在客厅跟尸体共处一室，还是上房间待着。” 抬头，却看见周安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靠……不是这么邪门吧？”王烁随着周安的视线，到处张望，可他看不见任何可疑的东西。 “王烁。”周安突然拍拍他的肩膀：“你上去，别跟我待在一块。” “周安！”王烁瞪着他：“我是这种人吗？” “你不是。”周安二话不说把他推走，神情很严肃：“我有事情要处理，你待在这里会影响我。” 头一次看见周安露出这种神情，王烁犹豫了：“我不走。”他摇摇头，也许周安只是不想拖累自己。 “你在拖后腿你知道吗？”周安用眼神示意自己左后方，声音低低地：“我在山里见过他，我说的鬼故事是真的。” 王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安。 毕竟小茜出事在后，周安讲鬼故事在前，所以，这件事应该不是周安胡扯的。 王烁离开后，周安转过脸去，他身上湿透了，现在有点儿颤抖。 望着站在小茜尸体旁边的身影，他也是一身湿漉漉地，不停有水珠在身上滴下来，在地形成了一滩水迹。 他正在低头看着死状恐怖的小茜，脸上已经没有了阴森的笑容，只是跟以往一样面无表情。 周安没敢走过去，他心里并不是一点都不怕，其实他很害怕。 只是这么久以来，害怕的表现已经从大喊大叫，发展到默默地恐惧着，顾忌着，就跟现在一样。 “钟霖，你为什么要杀小茜？” 除了小茜之外，周安是唯二能看见他的人。现在小茜死了，他是否会像大家猜测的那样杀了周安。 “钟茜。” “什么？”周安睁着眼。 “她叫钟茜。”那个谁转过脸，冲着周安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周安觉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表情很无法想象：“你们是什么关系？”同一个姓氏，他不相信只是巧合。 “表妹。”钟霖不笑了，他朝周安走了过来。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周安匆忙往后退，脚绊到了沙发，他跌到了沙发上面。双眼像一只受惊的羊，惊恐地盯着走向自己的男鬼：“钟霖？” “她该死。”钟霖的神智看起来比过去清醒，能够准确地回答周安的问题，眼神也不再是无神的，可是周安宁愿看到双眼无神的他，因为现在的他，眼神里面只有邪肆和仇恨，冷森而刺骨。 “是她害死了你吗？”周安紧抓着湿漉漉的衣摆，背后贴着冰凉的皮质沙发：“你是怎么死的？遗体……那你的遗体在哪里？” 而钟霖好像没有听见这些问题。 他径自走到周安身边，在皮沙发上坐下来，弄湿了这张昂贵的沙发，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话：“我已经死了。” 周安听在耳朵里，竟然觉得这五个字十分惆怅，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哀怨，带着浓稠的悲凉，在这满屋里挥散不去。 浓重的水汽把周围的空气凝结起来，坐在他身边的周安尤其受影响，有一种呼吸越来越难受的感觉。 就好像周围都是水，都是液体，快要把自己窒息而死。 想爬起来，却有一双手按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往下按……然后身体越来越沉，终于没有挣扎的力气。 “周安！周安！”王烁的声音从远到近，终于来到周安的耳边。 周安觉得有人使劲地摇晃自己的肩膀，然后自己就醒了，茫然地呼吸着，听着外面的大雨哗啦啦地下着。 “我怎么了？” 刚才王烁还是不放心周安，于是在二楼悄悄地监视。 他看到周安坐在沙发上，像是在跟谁说话，然后说着说着，他就倒了下去。那种挣扎的姿势，就现在水里溺水一样。 “我的哥，你不是说鬼不会杀你吗？”王烁捏了一把冷汗，要不是自己不放心…… “如果他要杀我……”周安呐呐道：“就算有你在旁边也会杀。”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真的在谈话吗？”王烁内心很不相信，这世上真他妈有鬼？ 可是没有的话，今天的一切又怎么解释？ 刚才是怎么回事，周安没有跟王烁解释，因为他也解释不清楚。 那种真实的感受……就好像感受到了钟霖的情绪，还有他被溺死那时候的感受，他是被谋杀的？ 那么，那双手的主人是谁？ 小茜吗？ 不可能，一个比钟霖还纤细的小姑娘，四年前只有十多岁而已。 “你在想什么？”王烁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咱们还是上去吧，我看这雨还没有停的迹象。” “好。”周安想不通，疲惫地揉揉眉心，觉得浑身都很累。 他和王烁上了房间，王烁催他去洗了一个热水澡，以防他感冒发烧。 出来之后，两个人坐在床上沉默着，心里都是沉甸甸地。 只怕别墅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样，被这件事情影响得不浅。 “都怪我。”王烁低着头说：“要不是我提议来这边露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还不如说怪我呢。”周安脸色一白：“要不是我带你们来这栋别墅……”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说，这次遇到小茜，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呢？ 周安突然不敢肯定，王烁提议来这个地方是纯属个人行为，还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话又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想来这边露营？” “就是……”王烁搔搔脑袋，努力回忆：“我无意中看到一个介绍这边的帖子，觉得写得很好，所以就产生了兴趣。” 他本人的性格就是说风就是雨的人，会这样决定也不出奇。 反正不管怎么样，周安在心里默默地推断出，小茜的死属于寻仇，跟其他人应该没有关系。 接下来果然没有再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两个小时之后，雨势得到了控制，不过信号仍然时好时坏。 真正打通警察局的电话，是在三个小时之后，那时候已经是午后一点钟。 警车赶过来花了两个小时，来的人有四个，三个男警一个女警。 女警似乎是女法医，负责处理小茜的尸体。 头儿是个三十上下的青年，他的下属称呼他为郑队。 “现场有够恐怖的。”郑队睨了眼地上的小茜尸体，转身问话：“小赵，他们都到齐了吗？一共多少人？” 所有人都到了客厅，站在沙发旁边，小赵数了一遍：“都到了郑队，一共是十一个人，六男五女。” 郑队点点头：“这是算好的啊，配对？” 第15节 王烁嘴巴撇了撇，不太喜欢这警官说话的态度。 “撇嘴的那个……”郑队朝他笑笑：“对，就是你，你有什么话想说？” 这情况下，王烁知道多说多错，可是还是憋不住：“我们是两拨人，昨晚下大雨才凑在一块的。”什么配对，这嘴巴真欠揍。 “哦哦。”郑队说：“原来是这样……”转头问已经站起来的女法医：“妮子，什么结果？” 那位法医看着他：“自杀的，凶器就是她手中的玻璃片，不过，这种凶残度的自杀发生在正常人身上很不寻常，我只看过神经病自杀是这样的。” 郑队挑着眉：“你是说她有神经病？” “这我不敢肯定。”法医说：“先调出她的身份，查阅有没有病史才能知道。不过……”她看了眼周安他们这十一个人：“死者生前情绪起伏很大，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 当时在场的人听见这句话，不约而同地看向周安。 也许这个动作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可是太过一致，等于直接把周安推到浪尖风口。 于是警察也注意到了这位站在最边边的小男生，先入为主地开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你们是什么意思？看着周安干什么？”王烁又出来说话了，瞪着他们那些人：“人又不是周安杀的，当初扑上去救人的是谁？你们一个个有去救人吗？都他妈怂成一团地袖手旁观吧？” 小茜的同伴被他说得脸红耳赤，大家也不去看周安了，都选择低着头。 “辣鸡。”周安没有劝王烁别说了，他也挺不屑地撇撇嘴。 这下觉得讽刺的就不只是小茜的同伴们，高中的隔壁班几个也觉得脸上辣辣地。 本来交情就不是特别深的他们，通过这次之后，以后恐怕都不会在一起玩了。 郑队把他们各自的表现尽收眼底，随后决定道：“好了，一切都等回到警局再说吧。” 这里的每个人，不管小茜是不是自杀的，都要被盘问一次，做一份笔录。 第15章 他走了就好了 报警的时候警方并不知道这边有十多号人，他们只开了一辆警车过来，眼看着就坐不下。 “小赵，你和妮子开警车回去，至于小冯跟我……”郑队皱着眉头安排道：“和同学们一起搭车回去。” “好的。”几个属下点点头，开始行动。 小赵和妮子搬尸体上警车，郑队和小冯组织余下的十一个人出门。 大家都有行李，连忙上楼把行李带在身上。至于高中组这边的六辆自行车，照样推着走。在路边遇到回市内的大巴车，自行车全部放进行李舱。 花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市内，天气阴阴沉沉地，一点都不像五点多，反而像七点多的样子。 在车上的时候就有讯号了，各自纷纷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可是小茜自杀一事，每个人都选择隐瞒，没有过多跟家长细说。 周安打开手机，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他连忙拨回去。 “妈，我在山里手机没信号，现在人平安了。” “你什么时候能到家？”陆珊的声音充满关心。 却听到儿子的声音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好说明：“妈，我们这边出了点事，我和同学们要去警察局一趟。”最后还是没瞒着，不过也没有细说。 “怎么回事？哪个警察局？”陆珊要了地址，到时候直接过去找人。 在警察局，突然来了这么一趟学生仔，准备下班的各位面面相窥，看来今晚要加班了。 “阿城，通知大家今晚加班。”郑队走进来，拍拍手：“辛苦了啊，做完笔录我请大家吃饭。” “郑队客气了，这是分内工作。”阿城警官说：“小赵和妮子刚才已经说了这件事，我们都心里有数。” “他们人呢？” “死者的身份已查明，去调资料了。” 郑队点点头：“那就开始吧，抓紧时间。” 局里面人人都有工作，一个个分开盘问。 坐在边上的一排学生们，被警官们一个一个地领进审讯室。 周安坐在最边边，王烁离开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哥们，淡定，警察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嗯。”望着他离开，周安看到一双脚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很帅的短靴，往上看是一双长腿：“他们都有对象了，只能我来审你了。” 赫然是郑队，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希望你配合工作。” “应该的。”周安说。 起身跟着郑队走进审讯室，竟然是一间办公室，那男人说：“局里头没那么多审讯室，就在我办公室问吧，请坐。” 顺着郑队的手指，周安在他对面坐下，这个距离让人松了一口气。 “把你见到死者，再到死者死亡这一段仔细说一下。” “好的……” 当初是怎么样见到小茜，然后别墅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都可以如实说出来。 觉得没有必要的，周安掐头去尾，把那些东西烂在肚子里。 他说的也就是其他同学说的，几位警官一对口供就知道了，大家的供词都一致，没有人说谎。 “周安。”郑队拿着周安的口供，手指在桌面上轻扣：“他们说你和死者一样，同一时间见到了……鬼。”这个字眼，恕郑队这个无神论者也觉得很不适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可是同学们都一致这么说，就姑且相信真的有这个所谓的鬼：“你看到的是什么画面？” “一个模糊的影子。”小茜已经死了，周安说什么都死无对证。 “你确定不是窗外的树枝？”郑队看着周安，这个小弟弟看起来不是心理素质那么弱的人。 至少在说起鬼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很害怕。 “我不敢确定。”周安有点木讷地跟着郑队的思路走。 “你现在还认为自己真的见到了鬼吗？”郑队皱着眉头。 “也许就像你说的，那只是树枝……”周安勉强笑了笑，然后低着头沉默。 “他们都说，死者自杀之前单独找过你，和你单独待了一段时间。”郑队问道：“那段时间你们说了什么？” “她敲开我的门，跟我说真的有鬼……”周安在郑队看不见的地方握着拳头：“问我为什么不害怕，她觉得那只鬼是来杀她的，可是没告诉我原因。然后她就离开了，我跟着她下楼……” 接下来的故事各位同学已经描述得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害怕？”郑队直勾勾地盯着周安，虽然这个人没有说谎，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抬起头来望着我说话。” 周安抬起头望着他：“我没有感觉到危险……所以不害怕。” 一个人为什么会害怕？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觉得不安，有危险，或者对自己有害。 没有感觉到危险，所以不害怕，这句话没有毛病。 “郑队。”阿城警官敲敲办公室的门：“很多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了，你这边完事了吗？” 郑队看了周安一眼，点头说：“完事了。”他站起来，走到周安旁边：“谢谢你的配合。” “这是应该的。”周安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离开。 “能要个联系方式吗？”郑队挡住他的去路，看到他紧张的神情就笑了：“你别误会，这是我的个人行为。”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下班了。” “可以的。”周安不好意思拒绝，给完电话号码之后想好，刚才笔录上就已经有自己的个人联系方式。 想来郑队只是走个过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没有规矩。 “安安。”陆珊一眼看到了周安，连忙站起来，过来接人。 “妈。”周安面露歉意，这次出行好像惹了很大的麻烦：“我没事，我们出去再说吧。” 事情的经过，陆珊已经知道了：“走吧。”她拍拍周安的肩膀，只是叹了口气。 “嗯。”王烁已经回去了，周安之前收到了他的短信，估计那家伙回去会挨骂。 母子俩上了这以后，周安向她道歉：“对不起。” 车厢后面载着周安的自行车和户外装备，看到那些东西就觉得心里沉甸甸地。 “别想太多。”陆珊只是害怕这件事会影响周安的学习状态：“这只是一个意外，你别记在心里。”倒是没有直接提起学习：“要不你在家休息几天，过几天再去学校吧？” 周安点点头，让他明天就精神抖擞地去学校上课，确实有点做不到。 “妈妈已经做好饭了，你吃完就去洗澡睡觉好吗。”陆珊打开家门，手里帮周安拎着一个背包。 “好。”周安过意不去，自己拎过来：“我自己就行了。” 回到家心情总算轻松了一点点，吃完饭之后，周安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之所以会受到影响，还是因为死亡太遥远，而今天却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了一个人的从生到死。 说怜悯的话，其实真的没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轨迹，旁观者，永远只是旁观者而已。 晚饭后周安自觉地收拾碗筷，站在厨房听着水龙头呜呜的声音，他心里边涟漪渐起，钟霖是哪儿了？ 自从小茜出事后，他露了一面就没有再出现过。 周安心想，会不会找小茜报仇就是钟霖的执念？ 他洗盘子的手顿了顿，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他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过了今晚，还是没有感受到钟霖的任何气息，周安迎着清晨的阳光，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来他真的离开了。 周安抬手解下颈间的金链子，找妈妈借了一个闲置的首饰盒装起来。 他想找个时间，把这件东西送回钟霖的房间。 周一上午的阳光很好，完全看不到昨天那种肆虐的迹象。 周安很喜欢头顶上的阳光，他趁着这样的好天气，踩着自行车再去一次南街的老居民楼那边。 第16节 听说王烁也没有去上课，他顺便带两个老婆饼去看望王烁。 自行车骑进熟悉的小巷子，可是周安看到，这条窄巷已经被很多东西堵住，甚至还陆续有人搬东西下来。 他一眼就看见，那不是钟霖的书桌吗？ 周安脸色都变了，连忙放下自行车跑过去：“大叔，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抬着一张书桌的大叔，随手把桌子往地上一扔：“干活呀，帮人家收拾垃圾。” 书桌上的玻璃碎成两半，一张照片掉在周安脚下，周安连忙弯腰捡起来，用指腹抹干净，这是钟霖的照片。 估计是屋主叫人来清理的，周安看着周围的东西，说：“这些东西我能不能挑一些带走？” “你要啊？”大叔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安：“都是垃圾，你要就拿走吧。”他们说完就上楼了，上面还有很多呢。 周安叹了口气，把背上的背包解下来，打开准备装东西。 一些钟霖的旧物，衣服、书本，小玩意之类的，还有一支保存很好的钢笔。 这一趟的目的算是泡汤了，而且不但没有物归原主，还越拿越多……周安很鄙视这样的自己，可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东西被扔掉。 “你背上背着啥呀？”终于见到了王烁，很高兴他还活蹦乱跳。 “一些东西。”周安说：“你爸妈没有教训你吗？” “怎么没训！”王烁说：“严令禁止我以后到处乱跑！” “哈哈，我还以为是男女混合双打。”周安知道的，王烁的父母教育方式比较直爽。 平时不怎么管束，出了事就直接抽王烁。 “你……”王烁欲言又止，这不像他的作风：“你现在好点了吗？” 他问的什么周安心里有数，点点头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是……”王烁握住他的车头：“你现在还是相信有鬼？” 周安摇摇头，就跟回答郑队一样：“也许是我眼花，没看清楚。” “靠。”王烁想起了周安给自己编的故事，山里面遇见鬼的那个：“我看你斯斯文文地，没想到也是个阴险的家伙。” 其实他也挺怕的，而且差点就信了。 第16章 又来了吗 背上背着钟霖的遗物，周安不想在王烁这边逗留太久，跟他聊了一下就提出告辞。 今天陆珊有事去了公司，家里边正好没人。 周安把背包里的东西整理出来，用一个箱子装着。但是这个箱子，他有点烦恼地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放在家里的其他地方是不可能的，只能放在自己房间，找个不显眼的地方搁着。 “哎……”他叹了口气，最烦恼的就是钟霖没有其他直系亲人，否则就可以将遗物交给钟霖的直系亲人。 “妈，我明天去上学。”下午陆珊回来之后，周安对她说道。 “也好。”陆珊看他精神饱满，似乎没有特别受到影响，也就放下心来：“你还做好了饭啊？”看到满桌子的饭菜，她笑了：“那我去洗手，准备吃饭。” 今天老师给周安打电话，顺口提了一些学习进度。 周安把碗筷交给妈妈收拾，自己进了房间准备学习。 他一直担心钟霖会不会突然出现，可是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连续两个晚上，都没有见到他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时间大概会让周安忘记，自己曾经邂逅过一只……难以言喻的男鬼。 睡梦中听到音乐盒的声音，周安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可是他记得，自己床头边摆着一个木质的音乐盒，发出的就是这种旋律。 那是王烁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收到的时候玩过一阵子，后来就很少去摆弄。 这段旋律不会出现在梦中，它只能是真的。 有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把玩着这个音乐盒，循环了一次又一次。 周安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子，潮湿的空气灌进他的肺部，顿时让脑子无比清醒。 他看到了，就在自己的床畔，有一个背影坐在那儿。 音乐盒的声音从他前面发出来，不难想象他正在拿着一个自己熟悉的音乐盒。 这种情况下，周安先拿出手机，得到了现在的准确时间，凌晨四点四十四分。 够吓人的字数，他想干什么呢？ 突然，音乐声停了，周安屏住呼吸等他回头。 但只是看到，他把音乐盒放回床头：“周安。”他幽幽喊道：“你的项链呢？”这问话，随着他的慢慢回头，让周安毛骨悚然。 “项……项链，在……”一阵翻箱倒柜，周安把装项链的盒子找出来了：“在这儿呢。”他眼巴巴地道。 “你不喜欢吗？”钟霖那张惨白的脸，在小灯下靠近周安，带着阴森森的质问。 “……”周安抓住心脏狂跳的胸口上的衣物，点头：“喜欢，喜欢……” 他知道钟霖的意思，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戴起来：“我，我怕弄丢了。”他说道。 惨白的手指伸过来，在周安的眼皮底下，温柔地抚摸他颈间的项链：“这是妈妈给的……” “嗯……”周安强忍着恐惧，低头应了声。 “让我送给喜欢的人。”惨白带着凉意的手指，爬上周安的脸庞，来回抚摸。 “对不起……”周安一直责骂自己手贱，为什么要去捡这条项链。 “没关系。”钟霖抬起他的下巴：“不会有女孩来捡我的链子，只有你的本事最大……”他低低笑了，很开心的样子：“我看到了。” 周安不解地快速眨眼，他看到了什么？ 可是自己太紧张，根本就不敢问。 “你藏着我的东西。”钟霖爱抚着周安的下巴，嘴唇和他相隔不足一厘米。 就快碰到了……已经碰到了……被肆意扫荡的时候，周安浑身发抖。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抱着的这只鬼，他就在前天杀了一个人。 “那么害怕。”冰凉的手掌，抚过颤栗的腰身，来到深处。 “为什么……”周安颤巍巍地问道：“要对我做这种事……” “为什么？”伏在他身上的鬼说呐呐道：“是啊，为什么？” “你看，连你也不知道。”周安忍住自己不停发抖的肩膀，压低声音：“我们……人鬼殊途，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自己是个男的啊：“你不喜欢女孩么……”他快崩溃了。 “不喜欢女孩。”钟霖回了神，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女孩会死在我床上……”他森森地发笑，让人不寒而栗。 周安无法抗拒他，仍然被他带进状态，接受这荒唐的一切。 能够做的只有咬紧牙关，不允许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这就已经很难很难，他有点做不到。 惊动了四周围对谁都没有好处，周安的声音被吞噬掉，无法发出来。 他感谢钟霖让自己避免了丢脸，可是这种办法越发让自己难受，不但缺氧还心虚气短，头晕眼花。 具体死了多少回，周安没有细数，只是觉得明天上学的计划要泡汤了，自己这样子怎么出门。 这都怪…… “……”他还在旁边待着，像一条餍足的贪吃蛇，离自己一拳之隔。 每次都这样，被榨干所有精神，只剩下眼睛还会动，可是连瞪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周安悲从中来，很无可奈何。 “天亮了。”朝周安吹了一口凉气，那鬼在被子底下勾着周安的腿，眷恋这温暖：“安安胆子大，等我晚上再来找你。” “不不……”周安胡乱地摇头：“我胆子小，我是个胆小鬼来的，我胆子不大。” “够大了。”钟霖撑上去，低头吻着少年张开的嘴。 在太阳出来之前，他霸占了他。 太阳出来之后，屋里的水汽烟消云散，恢复干爽温暖。 留下的痕迹，全在周安身上，斑斑驳驳，形容暧昧。 他对自己很无语，在一起的时候竟然忘记了问最重要的事情…… “周安，你还没走出来吗？”王烁看到老铁今天的精神，比昨天还累的样子，而且：“你的嘴唇怎么了，偷偷去吃了麻辣火锅吗？” “没有。”周安捂着嘴，上面火辣辣地：“我昨晚没睡好。” “压力别这么大。”王烁怜惜道。 “嗯，嗯。”周安心虚地垂着眼睛。 下课后，他们一致被找去做思想工作，足足说了小半个钟头。 确定大家都没有留下心理阴影，老师才放他们回教室。 今天放学回家，周安频频回头看，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神经大条的王烁毫无所觉，到了分岔路口，挥手和周安说再见。 目送他离开后，周安迅速拐进自己家居住的那条街，骑得很快。 一辆轿车跟上周安，从车窗里探出一个头来：“这位小弟弟，是你叫周安吗？” 周安没有理会，继续往前骑。 “我是小茜的大哥，我叫钟明。”钟明说：“能不能停下来说话，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听见小茜的名字，周安的速度慢下来，最后还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知道小茜的死和自己无关，可是，有一些事情想弄清楚。 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约莫二十五岁，脸上挂着一副墨镜，目测足足有一米九的个头。 周安不禁拿他和钟霖相比，绝对比钟霖还高。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钟明朝着周安打量几眼，对他纤瘦的身材和青涩的面容，皱了皱眉。 第17节 “好。”周安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糖水店说：“不如去哪里？” 钟明拒绝了，他让周安把自行车送回家，然后上他的车。 周安本能地想摇头，可是最后他按照钟明的提议，先把自行车送回家，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陆珊。 “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店，你不用害怕。”钟明摘下墨镜之后，露出满脸横肉，他的微笑并不能起到安抚的作用：“我不想我妹妹是自杀的，你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又是一个不相信的人：“她说她见到了鬼。” 周安无法说更多，他只是反问钟明：“她做过什么亏心事吗？她说那只鬼是来杀她的。”如果没有做过什么的话，为什么那么清楚呢？ 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钟明，想从他脸上获得一些信息。 “她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钟明说道：“她的同学说你和她一样，也见到了鬼，你看到的是什么？” 现在面对的是死者的家属，周安很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钟明，他真的很犹豫：“你还记得……你有个表弟吗？” 他看到钟明的眼睛眯了一下，瞳孔是紧缩的。 这个反应跟钟茜一模一样，就好像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说其中没有问题谁会相信？ “你是说……她看到的是我表弟？”钟明的表情也不是那么明显，他只是皱眉：“我表弟四年前失踪了。” “不是的。”周安一时口快地说道：“小茜姐姐一点都不意外，他知道你表弟已经死了。” 说出来之后，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是啊，小茜一点都不意外。 他们早就知道钟霖已经死了，可是却对外说失踪。 周安的脸色苍白，他抬头看到钟明死死地瞪着自己。 “你认识我表弟吗？”钟明说。 “我不认识。”周安握紧拳头，正视对面的青年：“他究竟是失踪还是死了？” “我不知道。”钟明说：“失踪了那么久，也许已经死了。” 他在撒谎，周安看得出来，这个人在明晃晃地撒谎，钟霖的死因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你在说谎。” “你确定我妹妹看到的是我表弟？她亲口说的吗？”钟明无视了周安的问题。 “是的。”周安站起来：“如果你抱着这样的态度，那么很不好意思，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做过亏心事。” “你……”钟明很意外，而且也在忍耐什么。 “我走了。”周安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会报警。” 第17章 又死了一个 钟明一手抓住周安的手臂，可是他却没有说什么，好像只是一时情急之下才做了这个举动。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下意识地不想放周安离开。 为什么拦住自己不让离开呢，周安回头说：“你在害怕了吗？”他竟然跟钟霖一样，露出阴森的笑容：“南街老居民楼那套房子是你家的吧？为什么早不收拾迟不收拾，出事后就马上叫人清理呢？” 对了，这些桩桩件件联系起来，都让人觉得可疑。 还有：“钟霖的尸体在哪里？” 周安看到，钟明立刻甩开自己的手，就像被吓到了一样往后退。 如果这都不是做贼心虚，还有什么是做贼心虚。 “让我猜猜看……”周安走向那个受惊的高大青年：“钟霖的父母去世了，留下一笔遗产。而当时钟霖已经成年，他有足够的条件继承那笔遗产。可是呢……最后连他也失踪了，遗产只能由你们代为经营。” 如果钟霖永远都不回来，那么财产就不用交还给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钟明突然揪住周安的衣领，一副想打人的样子：“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你也别乱动手……”周安掰开他的手指，用力瞪着他：“殴打学生也是个罪名。” “哼！”钟明把他推开了，动作很粗鲁。 周安跌在地上，后脑勺磕碰了一下椅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小子！”钟明走到他身边：“你们只是孤儿寡母，别妄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周安闭上眼，从这句话得知钟明已经调查过自己。 他听见钟明匆匆离开的脚步声，才慢慢爬起来，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肘，那里红了一片。 走出包厢，周安看到电梯不是刚刚下去就是刚刚上去。他撇了撇嘴，想着反正才四楼，就选择走楼梯下去。 边走边看了眼手机屏幕，竟然已经八点钟了。 周安加快脚步，刚走到酒店的门口，一件东西从上方掉下来，啪嗒一声摔在前方。 不知道是谁先尖叫起来，好像是站在门口工作的知客，她的声音很好地通知了方圆十米，这里出事情了。 从楼上掉下来的是一个人，脸朝下，破碎的墨镜滚到周安脚下，只剩下一个脚了。 周安弯腰捡起来，走到尸体旁边，认认真真地确认清楚，这是钟明没错，就算他摔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也还是认得出来，他是钟明。 “郑队。”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郑队：“这里有人跳楼自杀，你方便过来吗？” 第二个电话，周安打给陆珊，口吻很抱歉：“妈，这边出了点事……” 二十分钟后，穿着便衣的郑队开着车过来了，还有他的属下，小赵和妮子，警服出队。 郑队从车上下来的第一句话：“又是你？”第二句话才说：“又死人了？”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突然皱着眉头，紧接着小赵一声惊呼：“这不是前几天那个死者的大哥吗？” “没错。”法医妮子说：“这个人是钟明。”她手里拿着钟明的身份证件，刚刚从尸体上摸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他们家是不是撞邪了，一死死一茬？”郑队揉了揉眉心，对周安说：“小弟弟，你是第一目击证人？” “不是。”周安指了指旁边脸色青白的知客小姐姐：“她跟我一起看到的。” 迎上郑队询问的眼神，知客小姐姐连连点头：“嗯嗯，我看到他从楼上掉下来，吓死我了。” “从哪一楼跳下来？”郑队说。 “不知道。”周安说：“我们站在这里，我准备出门。” “先封锁现场。”郑队说完话，这间酒店的负责人姗姗来迟。 “警官。”负责人一来说道：“死者是我的朋友，他不可能是自杀的，希望你们查明真相。” “你的朋友？”郑队说：“那你也是重要嫌疑人，一会儿配合我们查案。” “这个……”负责人的眼神马上看着周安：“我朋友是和他一起来的，说跟他谈点事情。” 顺着负责人的视线，郑队看着周安，眼神里面有太多疑惑：“钟茜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是你，钟明死前最后一个接触的人可能也是你？”他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安摇摇头：“回警察局再说吧。”他很配合。 “你这里有摄像头吗？”郑队问负责人：“有的话调出录像给我看看。” 负责人也想到了这个，连忙带郑队去监控室。 “小弟弟，你也一起来吧。”郑队说。 酒店的监控系统做得不赖，很快就调出了出事那个时间段的录像。 “警官，这是他们一起来的录像。”负责人说。 画面上钟明和周安一前一后地走进酒店，然后进了电梯，目的地是四楼。 他们在屋里说什么别人不知道。只看到钟明先出来，然后进了电梯，目的地是顶楼。 钟明到了顶楼之后，还走楼梯去了天台…… 上面没有监控，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应该是从天台上跳下去的。 “上天台看看。” 郑队去了天台，打开所有的灯，可是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他是自杀的……”这个结果，别说钟明的家人和朋友不接受，连郑队自己都觉得荒谬。 兄妹俩在一周之内陆续自杀，这有可能吗？ “郑队，没有发现可疑。”妮子检查完尸体，简单报告了几句：“死者生前没有经历过打斗和挣扎，再多的现在不能确定，马上带回去再仔细验尸。” “好，那就回去吧。” 检查完钟明的尸体，收起来，由小赵开的警车带回去。 郑队用自己的私家车载着周安和酒店负责人，回警局录口供。 “天这么晚了，打个电话回家告诉你的家长吧。”在车上，郑队说。 “已经打过了。”周安说。 “你一点都不慌张啊。”郑队突然对这个小弟弟充满兴趣，眼神总是围着他打转：“那可是一条人命。” “您也不慌张啊。”周安说：“我只是旁观者。” “没有一点点关系？”郑队不相信。 “也许有。”周安笑了笑，可是那又怎么样？ 郑队看不透他，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变了，上次见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小弟弟还会慌张，还会不知所措。 而钟明的父母，面对子女相继死亡，能够接受自杀这个说法吗？他们会迁怒两次都在场的周安吗？ 而周安，在这两件自杀案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郑队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是这几个，能够为他解开谜题的似乎只有周安本人，问题是他肯不肯说真话。 警察局到了，得知周安还没有吃晚饭，郑队做主给他叫了外卖。 周安却摇摇头：“我不想吃外卖，有没有零食？” “你看我像吃零食的人吗？”郑队和他对视片刻，无奈地妥协：“我去女同志那边帮你问问。” 第18节 他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种类繁多的零食。有坚果类的，也有果干和肉干。 “谢谢。”周安拿了一包风干牛肉干，一边吃一边说：“我想问个陈年老案子。” “什么案子？”郑队刚坐下来，闻言有些奇怪。 “四年前，这里是不是报了一起失踪案件。”周安抬头看着郑队，嚼着五香味的牛肉干：“他叫钟霖。” 这是最出镜率很频繁的一个姓氏，郑队叫人查了一下还真的有，报案人就是钟明和钟茜的父亲，钟建新。 “这个案子跟最近这两起案子有关系吗？”郑队皱着眉头，希望从周安嘴里得到答案。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知道呢。”周安吃着东西，声音缥缈。 他说过了，他是旁观者。 “你知道，但是你不肯说。”郑队叹了口气：“小弟弟，我做个队长不容易，你看在哥哥这么努力的份上，就告诉我吧。” 真没想到郑队还会撒娇，周安笑得挺乐呵的：“我说了你也不信啊。”他收敛起笑容：“如果不是鬼怪的话，就是报应。” 但是结案的时候，不能直接写报应吧？ 郑队苦笑，正经地开始录口供：“你和钟明在包间里说了什么？” “他找我问他妹妹的事情，我按照口供复述了一遍。”周安面对死无对证的事情，瞎掰起来无压力：“他显然接受不了，把矛头指向我，还推了我一把。”露出自己红了一片的手肘，给郑队看看。 郑队皱着眉：“他离开房间之前，你们各自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周安想了想：“我说殴打学生是犯罪，他说，让我孤儿寡母小心点。” “他警告完你，然后去自杀？”郑队露出荒诞的表情，这也太说不通了，不是吗？ “那我就无从得知了。”周安拿起一包坚果，继续吃东西：“我知道我会被迁怒，但是我问心无愧，他的死确实跟我没有关系。” “所以你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报应？”郑队仔细想想周安的话，这位话里话外都很迷信：“四年前的失踪案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呢？”他喃喃自语。 而周安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东西，顺便看看时间，有点晚了。 第18章 被欺负了 晚上二十一点十七分，通常这个时间，周安在家里做作业。 他看完时间过后，吃东西的动作显得心不在焉，脑海里循环播放着今天凌晨钟霖说过的那句话：安安胆子大，等我晚上再来找你。 耳朵中都是他的声音。 “周安？”怎么突然就发呆了呢，郑队喊了几声，把走神的小弟弟喊回神：“你还是高中生对吧？” “嗯？嗯。”周安从回忆中走出来，局促道：“是的，高三。” 他想到了什么呢，脸色居然红了？ 郑队围绕着他看了一圈，没有结果：“我看现在时间有点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好的，谢谢你。”周安说。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上了郑队的私家车，坐在副驾驶室。 冷气开得很足，周安刚上车就说：“有点冷，麻烦冷气调一下行吗？” “没问题。”郑队却有点疑惑，自己车上的冷气开得并不过分：“我也觉得有点冷。”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是吗……”周安抱着胳膊，眼睫毛在郑队看不到的地方急速颤动了好几下，然后若有似无地抬头看看后视镜。 怀疑和不确定是最折磨人的，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反而平静下来。 后视镜中映着一张寡白的脸，凌乱的黑发有些湿润地贴在脸颊边。 是钟霖，他坐在后排中间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好像透过镜子望着偷窥自己的周安。 这抹眼神让周安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生气了吗？ 郑队注意到了小弟弟这个细节，询问道：“还是冷吗？”他再次调整了冷气。 “谢谢。”周安收回望着后视镜的眼神：“现在好多了，不冷。” “我看见你颤抖。”郑队笑了笑。 让周安毛骨悚然的是，镜子里的脸孔也笑了笑，似乎在复制郑队的笑容。可是郑队的笑容痞气而温暖，镜子中的笑容只有阴森诡异。 他要为什么要这样笑？ 周安心里很不舒服，用力握着斜在胸前的安全带，眼睛频频关注驾驶室的郑队。 “到了。”漫长的过程，被这一声解放。 “谢谢。”周安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郑队，我上去了，你路上小心。”他打开车门，匆匆下了车。 眼光追随着少年匆忙的背影，驾驶室里面的男人陷入思考。 关于这两件案子，郑队知道周安是关键人物，他的种种表现非常值得研究，可是却让人觉得无从下手。 “钟霖。”跑进无人的电梯里，周安气喘吁吁地说：“你不要对郑队出手，他是无辜的。” 抬头看着除了自己之外空无一人的电梯，他自言自语：“你要报仇我支持你，但是请你……别伤害无辜的人，行吗？” 冤有头债有主，该死的人就去死。 阴凉的气息袭来，周安闭上眼睛，顷刻间接纳了一波汹涌而来的掠夺。 他经过最初的惊慌失措，逐渐放松身体，把自己交出去。 不然还能怎样呢，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跪地失禁……然后又如何，还不如放弃思考，不抵抗不挣扎，至少……保全形象。 “……”可是被折腾得乱七八糟也是够呛的。 呼吸困难，头晕眼花，缺氧。 周安快站不稳了，双手只能寻找着力点，在他身上…… 电梯门早就开了，浓稠的水汽在小小的空间里蔓延，悄悄地释放出去。 周安的余光看见，一位穿高跟鞋的女士，正打着电话走过来。 他着急地瞪着眼，连忙用力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家伙，获得行动自由之后，逃也似的离开电梯。 跑到走廊的那一端，拿出钥匙开门。 客厅留着一盏小灯，妈妈不在家。 周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跑回房间拿衣服去洗澡。 在浴室里，他被迫躺进浴缸，在温水里和一只男鬼胡闹得满浴室都是水。 “滚滚！”周安再也受不了那无法呼吸的吻，就像要杀了自己一样，口鼻都被封住。 可是找回呼吸也没能好受点，重头戏才刚开始，从现在到晚上十一点都是他的战场。 肆无忌惮地享受自己的所有物，为所欲为，释放兽性…… “安安？”客厅传来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近：“哆哆哆！你在浴室洗澡吗？” 听到‘安安’两个字，周安就及时把嘴巴捂上了。 “妈……”下一秒他放开手，用不明显的颤音回答：“我在洗澡。”说完之后咬着自己的小臂，先撑过这一轮再说。 “好，妈妈买了披萨回来。”陆珊的声音远了，好像去了厨房：“你洗完澡出来吃。” “嗯……”这一声，只有他自己听见了，像濒死的猫叫一样。 二十分钟后。 白皙的手指抓着那面惨白的肩膀，周安有气无力地说：“感谢你，让我出去吃块披萨行吗？” 这个澡洗得有点久，陆珊在客厅分好了披萨，等周安出来有点冷了。 “我加热一下，你先把头发擦干。” “好。”周安咬着牙，用不明显的颤抖坐下来，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头发。 和妈妈毫无异样地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在电话里，周安只是说回来再说。 “有人自杀了。”周安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之前在山里死掉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陆珊看着他，目光惊异难受：“又有人自杀了？” “死者是那个女孩的亲哥哥。”周安挺平静地：“两次我都在场，所以被叫去录口供。” 知道陆珊想问什么，周安直接解释道：“我今天回来又出去，就是因为女孩的哥哥找我问一些事情，问完之后他就跳楼自杀了，但是跟我没关系。” “你跟他说了什么？”陆珊不可置信：“说了之后他就自杀？” “我跟他说……”周安说：“他妹妹是自杀的，他可能不接受这个事实。” 陆珊陷入了沉思，周安安慰她：“警方会调查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受牵连。” 如果这件事跟周安有关的话，他也不会被放回来。 “这太巧合了。”陆珊说：“我明天去警局了解一下。”她沉默了片刻，拍拍周安的手臂：“好了，你不用想太多，安心上课就行了。” “嗯。”周安点点头：“今天的作业还没写，我回屋写作业。” “去吧。”陆珊说。 提起沙发上的书包走进自己房间，周安把房门反锁上，然后才露出难受的表情来。 这个表情要是被陆珊看见，一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是那种事过度的情况。 已经连续这么多天了，周安不会不知道，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这是一定的。 而自己年纪还这么小，本来就不应该天天做这种事。 “很排斥，跟我做爱吗？”说他大胆的青年，高大的声音笼罩在周安跟前，把周安禁锢在自己与门板之间。 书包从周安手里滑落，他不自然地仰着脖子，下巴上握着两根修长的手指。 听见这种直白问题的少年，眼神闪烁，羞涩得从耳根红到脖子下面。 “回答不出来？”钟霖说：“那我来告诉你好不好？”他只是用两根手指，在周安嘴里调戏，就能让周安浑身颤栗不止。 “别这样。”周安拧开头，用手背擦拭自己的嘴角，脸红得无以复加。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钟霖森森然地望着他：“你喜欢的始终还是跟你一样的……”把他的脸掰回来，让他看着自己的双眼，然后粗鲁地欺负他，吻他。 第19节 周安承受不住地呜咽，感觉身心都很难受。 被放开之后，站立不住地坐在地上，一边细细地喘气，一边看着那个站在自己面前，悲哀的男鬼。 “那就不要再对我做这种事了……”周安央求道。 “有可能吗？”那个男鬼的身影笼罩着他。 “为什么？”周安抽了抽鼻子，勇敢直视。 “不为什么。”钟霖目光沉沉地看着周安，因为是他先招惹自己的啊。 三番两次地靠近，却又害怕，总是躲。 周安就没有问了，自己和钟霖除了肢体交流，基本就是很陌生的两个。 可是心里的委屈像疯长的草，不停地蔓延。 他低下头掩饰双眼的失态，另一只手紧握着书包的带子，慢慢地说：“我要写作业。” “写啊。”钟霖在周安的床上坐下，正对面就是周安的书桌：“快写吧。” 凌乱的黑发，遮住那双眼中的烦躁。 “嗯……”周安应了声，提起书包慢慢挪到书桌面前，打开书包，专心写作业。 只有刷题的时候，心才会静下来。 “这题不会做。”静谧的空间，响起周安壮似不经意的声音。 一个带着冷气的身体贴过来，抓住他握笔的手，刷刷刷在草稿纸上写算式。 “谢谢。”周安暗地里咬着嘴角，慢慢抄上去。 他感到背后的谁还没走，感到压抑的气息快要覆盖过熟悉的潮湿气味。 作业快写完了，周安不想跟他滚床单，周安咬着笔头思考，接着问话：“你会在乎我的身体好不好吗？”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好像生病了。” 这句话好像一滴清水滴进油锅里，炸了，然后归于平静。 第19章 会被你玩死 睡了安稳的一觉，第二天周安起来看本市新闻，没有报道xx酒店青年男子跳楼自杀事件。 他心里头有点不安，打开手机在网络上搜索‘跳楼、自杀’这样的关键词，已经看到有人上传了在现场录制的视频。 这件事本市市民很快就会知道，包括各大高校的学生，老师。 知道周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不多，除了警方就只有酒店的负责人。 当时郑队郑重其事地要求过酒店负责人，不能够把周安的信息泄露给任何人，特别是钟明和钟茜的父母。 在还没有结案之前，以防对方父母做出不理智的过激行为。 这样做是出于对周安的保护，第一，周安还是个在校高中生，第二，钟明曾经对周安进行过威胁，焉知这不是钟明父母的意思。 总之，出了这两件事之后，警方对周安的人身安全已经放在了心上。 “周安？”郑队第一次打电话给周安，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应之后，他公事公办地在开头说了一段警方的决定，然后换上私人口吻：“小弟弟，你最近要自己小心点，没事别跟陌生人走。” “嗯。”周安点头应道，经过钟明的那件事，他也不会再这么傻了：“谢谢郑队关心，我会注意的。” “小屁孩，这么客气干什么？”郑队天天跟别人打哈哈，难得跟周安说几句人话：“你安心上课吧，别耽误了学习。” “郑队。”周安走到偏僻处，压低声音咨询道：“这件案子是不是还没结？” “哈哈。”郑队在那边笑了笑：“这么着急干什么，昨天才发生的案子，验尸报告都还没出来呢。”不过，他心里始终有疑惑：“你觉得……钟明真的是自杀？” 就算法医告诉他，钟明是自杀的，那也意难平。 周安冒了点冷汗，差点就跟郑队说了实话，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郑队，谢谢你，我得挂了，马上还要上课。” “好吧。”郑队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 “怎么样？”妮子撑着他的办公桌面，满脸好奇：“小弟弟说了什么没有？” “那小子，警惕性挺高的。”郑队摸了摸下巴：“看来感情牌不好打。” “那就从别的方面入手。”妮子站直身体，抱着胳膊在屋里转了两圈：“我确定死者是自杀没错，可是他自杀的原因，耐人寻味。”转头对那个男人笑笑：“你就不想知道吗？” 是什么原因，让钟明心甘情愿地去自杀。 跟他妹妹的激动相比，钟明的死很平和，临死之前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做我们这行的，还是少相信神鬼为妙。”郑队说：“该结案就结案吧。”不过：“钟明父母那里，我怕他们对周安不利。” 一下子死了两个子女，这个悲剧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妮子点点头：“思想工作就交给郑队你了，周安小弟弟会感谢你的。” 郑队只能苦笑了，要是钟明父母的思想工作那么好做，他就不用打电话特意通知周安。 而有些东西，似乎堵不如疏。 没准钟明父母见到周安，就会相信周安是无辜的。 参与钟明自杀的这件案子，周安没有对谁提起。就连好朋友王烁他也没有说，并不是想瞒着，只是在这几天，周安不想提起这件让人心累的事情。 他的精神状态最近一天比一天萎靡，周围的同学和老师都看得出来。 王烁以为他还没从钟茜自杀事件中走出来，只觉得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咋就那么弱呢。 老师也是这么想的，着急得再次找周安做思想工作，可别因为这件事把功课给落下了。 可是周安很清楚，自己只是最近床单滚多了，加上接二连三碰到命案，心情才这么压抑。 被老师问起有什么心理负担，他也只好顺水推舟，承认是被命案影响。 放学后周安直奔市场，买了一些滋补的食物回家，准备一天三顿地吃营养餐。 陆珊抽空去了一趟警察局，得到的答案是让她安心等结案，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叫她多关心周安的生活。 回到家看见儿子在煲汤做饭，陆珊心里面既欣慰又心疼：“咦？”揭开锅盖一看，是一锅很滋补的汤料。 还有今晚的食谱，都是大鱼大肉，高蛋白。 平时只吃一碗饭的周安，今晚逼迫自己吃了两大碗。 “安安开始长身体了。”发现儿子食量大增，陆珊开心地感叹道。 那欣慰的眼神差点没让周安呛到，他一点都不敢告诉妈妈，多吃饭只是为了填补亏虚。 “今天妈妈去了一趟警察局。”陆珊端着汤，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郑队说案子跟你没关系，再过不久应该就会结案，叫你别担心。” “嗯。”周安点点头，专心吃着一块鱼肉。 “如果真的有影响的话，你就说出来，妈妈真的很担心你。”陆珊柔声说。 “没有影响，我很好。”周安说：“成绩不会掉的，你放心吧。” “好，那就好。”陆珊说道。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除了成绩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特别常见的一种相处模式，周安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有时候心情飘着，有点找不到归属感。 王烁说这是青少年常见的中二思想，也许是的吧。 他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你最近好像不喜欢在客厅做作业，我好几次出来都没看见你。”晚上陆珊基本不会待在客厅，这是周安写作业的战场。 “嗯，最近喜欢在房间写。”周安说。 “好吧。”陆珊正式跟他说自己想说的话题：“等会儿……妈妈出去聚会。” 关上房门，周安走到桌子上趴着，觉得自己很有毛病。就算妈妈真的重新结婚，开始组合新的家庭，那又怎么样。 自己十八岁了，是个被社会认可的成年人，应该独立起来。 或者这跟独立没有关系，只是觉得……被扔下了。 “……”突然周安从桌子上面撑起来，感到一阵熟悉的冷意朝自己贴近，然后下巴被掰过去，肆意地侵袭了数下。 是那个男鬼又来了，周安知道，他只是习惯性地皱皱眉头。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钟霖比定时的闹钟还要准时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让周安有种错觉，他会一直这样持续不间断地下去，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 周安不由地想，钟霖大概是自己懂事以来靠得最近，最亲密的存在，可是……是鬼啊…… 滑腻冰凉的，只要闭上眼睛不去看，习惯了也能当成是活的，接触久了也会沾上自己的温度，变得没有那么不可接受。 周安闭上眼睛转身靠在书桌上，肩胛骨被硌得有些疼，他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要想这些事情，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想。 近在咫尺的他，停靠在自己嘴边零点一厘米的地方，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待着一击即中的机会。 在这样静谧，凝滞的空间里，周安脑子发热，动了动，往前触碰了一下。 浅色的唇瓣，与他一触即离。 这个动作就像一根危险的导火线，连接着十万吨的炸药。周安做完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他的双肩被按着，睁大眼睛…… 不，很快就颤抖着闭上了，因为……他第一次接受这么，像是要被嚼碎…… 悔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很快又被别的情绪淹没，根本无法理智地思考。 他被今晚的一切，吓唬得地产生另一种全新的恐惧，不止是对恐怖事物的害怕。 “……” 屋里空气微冷，约莫比外面冷上好几度。可是周安汗如雨下，头脑昏昏沉沉地想着，妈妈应该走了。 他松了一口气，那么这些折磨人的声音，就让它在屋里回响，久久不绝。 “钟霖……”他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无端让这纯粹的碰撞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是有心，还是故意。 在他内心深处，会不会有一瞬间故意讨好自己恐惧的对象，会不会呢……会不会…… 周安感觉他的对象疯了，没有理智，或者原来有，但在这夜里从有到无，从无到疯狂。 第20节 这让人有点害怕，只是有点而已。 周安感觉自己也在疯，他失去理智之前想的是，作业还没做完，怎么办……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那只好看又诡异的手，捏捏酣睡的少年，睡得红扑扑的脸。 “唔？”周安睁开眼，迷茫，特别困。 “起床。”青年拍拍他的屁股：“起来写作业。” “……”周安朝着凉凉的空气做了一个扭曲的表情，浑身充满了懊恼，拉起被子把自己深深埋起来：“要死了……” 才回想起来，昨晚都做了些什么，都做了些什么！ “嗤！”他在笑，有一半开心，一半着恼，原因不明。 “我会死的！”周安声音低低，从被窝里跳起来，开始借胆撒泼，打他：“你能不能，有点节制！”他瞪着他说：“我会被你玩死。” 第20章 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害你 “唔……”等待他的是一个蛮不讲理的热吻，带着让人恼恨的霸道和野蛮。 周安的嘴唇被他弄得刺痛，麻木，眉间的丘壑越发深了。 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嘴里融化，成为唾液中的一部分，周安终于被放开。 一根凉凉的手指，替他抹去嘴边的痕迹，那动作比刚才的吻来得温柔。 周安颤动了几下睫毛，撇开头远离他的注视。 鬼迷心窍这个成语，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意思。指的就是昨天晚上的自己，脑子一时发热，竟然主动勾引一个男鬼和自己发生关系。 再看看自己身下面的床，凌乱不堪，犹如惨烈的战场，他羞得头顶都快冒烟。 昨天晚上在这里胡闹成什么样子，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是用文字复述不出来的‘盛况’。 “你离开吧……”周安找回正常的说话声音，忍不住叹气：“我去写作业。” 经过一夜劳累的身体，起床时酸软乏力，他默默地忍受着。 可是这样坐在椅子上写作业一定会累死，而且还这么早，眼皮子根本就睁不开。 圆珠笔被周安扔在桌面上，自己则是趴着桌子…… “喂……”他的声音又困又哑地道：“过来帮我写作业。” 说之前还有那么点不好意思，说完就破罐子破摔，起来爬回床上睡觉。 不管钟霖会不会帮自己写，今天这作业都他妈不写了。 周安壮志豪情，只维持了几分钟。困得不行的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书桌，发现那个被自己拜托的男鬼，他竟然真的在帮自己写作业。 “……”除了吃惊，周安还有点感动。 他掐了自己一把，感动个屁，要不是对方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何须别人帮自己写作业？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六点二十分，外面已经天大亮。 周安火烧火燎地起来，看见桌面上摆着一个收拾好的书包。 他顾不上检查作业做得对不对，洗漱完毕穿上衣服，就背着书包出门。 叼着牛奶和三明治赶上一辆公交车，这么早的好处就是车里人不多，可以随便坐。 可是周安宁愿站着，一只手抱着柱子一只手拿早餐，吧唧吧唧地吃了一路。 到了学校，小组长开始检查作业，他才觉得有点心虚。 周安偷偷拿出自己的作业本，并且在想，早上竟然忘记让钟霖模仿自己的字体，真是失策。 不过打开作业本，周安就松了一口气，因为钟霖很聪明，没有留下伪造的痕迹，这一手字写得跟自己竟然一模一样。 “周学霸的作业还是写得那么好。”检查作业的小组长笑着调侃道：“跟印刷品似的，又工整又完美。” “谢谢。”周安不是第一次被夸奖，可是今天有点脸热。 他凝视着自己的作业本，情不自禁地想，要是钟霖没有发生意外，他会考上什么样的大学？ “周安，晚上去玩吗？”王烁捅捅周安的肩膀，凑过来说：“林坤请我们去他家披萨店吃东西，不去白不去。” “林坤？”周安说：“我还以为他不跟我们玩了呢。” 自从上次发生那种事，几个人都没有碰过头。也许是没有心情，又也许是不想在一起玩了，总之，气氛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好。 “林坤还是挺好的。”王烁想起了那个谁，撇撇嘴：“陈凯那个屌人就别提了，贪生怕死的软蛋一枚。” “就我们三吗？”周安考虑考虑，觉得出去放松放松也不错。 “还有王莉。”王烁说。 “刘琳呢？”周安问道，那姑娘喜欢王烁。 “被我拒绝了呗，不好意思跟我们一块儿耍。”王烁还真郎心如铁，一点儿都不妥协。 他不喜欢刘琳，周安早知道的。说起来王烁也算是高富帅一枚，单纯只是谈恋爱的话，会有大把姑娘喜欢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安语气中透露着几分别人听不出来的迟疑，他最近玩得有点疯，不清楚出去赴约会不会太累。 最后的结果就是，坐着软软的椅子吃披萨而已，根本就没有任何负担。 “来来来，这块料最多的给周安。”林坤亲自从后厨捧出来一个大大的披萨，是个双排来着，一边是海鲜，一边是牛肉。 “靠，其实我想吃个榴莲披萨。”王烁问能不能单独点一个小的。 “行啊，你自己坐到隔壁去吃。”周安笑道，伸手接过林坤给的披萨：“谢谢，这块看起来很棒。” “不客气，这块给王莉同学。”林坤坐下来，分完两位同学就开始照顾自己。 “啧啧，白瞎了我今天还给你说好话。”王烁穿上手套，自己动手拿了一块，吧唧吧唧地吃起来：“味道还行。” “简直好吃好吗？”王莉又不是看不出来，这个大披萨是特制的，平时吃的哪有这么多料。 “我们吃独食会不会太过分？”周安不清楚，今天的活动另外两个人知不知道。 “四个人怎么算是独食。”林坤说：“他们想来的话就会来。” 也就是说陈凯和刘琳也知道，只是没有来。 “周安，上次对不起。”林坤看着他，小声道歉：“我们都吓傻了，不是对你有什么看法。” 而且钟茜自杀的事情，跟周安也没有关系。 “我能理解啊。”周安咽下嘴里的食物：“不用道歉，没关系的。”他端起王烁给自己点的百香果茶，连喝了两口。 “都过去了。”王烁看到王莉也想道歉的样子，就挥挥手，大度地不计较：“你们都是第一次看见死人，被吓傻是正常的。”他说：“又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大胆。” 在这件事上，王烁承认周安也很大胆。 这可是王烁特别骄傲的地方，与有荣焉。 “来，喝东西，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四个人举杯言和，恢复以前的热闹。 这样看来，陈凯和刘琳迟早会脱离这个小圈子，各自单飞。 受到气氛的刺激，林坤小声托出一件事：“你知道陈凯为什么喜欢挤兑你吗？”他看着周安说：“他把你当成假想敌了。” “恩嗯？”周安略傻眼：“哪方面的假想敌？” 大家看着林坤，等他的答案。 “女人缘。”林坤说。 “噗！”王烁直接喷茶：“咳咳咳，妈呀，我家安安哪来的女人缘？” “那是因为你们不关注。”王莉举手，这个她有发言权：“我知道很多女生对周安有好感的。” 只是不敢表白，大家都知道周安在认真备考，除了学习其他都不上心。 “陈凯长得也不差……”周安低头喝东西，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不自在。 “可是他没你有气质。”王莉说：“你不知道，你拿着摄像机认真拍东西的时候简直美如画，活生生的一道风景。” “哈哈哈哈。”在场除了周安自己，都笑了。 “你们别笑好不好……”周安张开手掌盖住自己的额头，作受不了状：“咱们快说点别的话题。” 玩到天黑之后，八点多的样子，周安坐公交车回家。 这边的公交车晚上人不多，周安坐在最后一排，靠着窗口的位置。同一排的最角落，也坐着一对儿情侣，周安比他们早上来一个站。 要是这对情侣早就在那，周安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因为他们坐上车就开始接吻，停一下亲一下，司机师傅急刹车都没能阻止他们的难分难舍。 望着玻璃窗，也能倒映那边的情况，心累。 像周安这种腼腆的人，根本就不想在公众场合看见别人亲热，他会比亲热的当事人更害羞。 而且很尴尬。 不过一股凉凉的气息靠近之后，他就不用再受那边的折磨，因为钟霖坐在隔壁，帮他挡住余光。 “你怎么来了？”他小声说。 那个他，体态修长地坐在隔壁，长得高挑清俊，气质斐然，要是还活在人世，肯定是女孩子们追逐的对象。 可是他已经死了，不管他身前有多么光风霁月，现在留给别人的，只有恐惧和害怕。 “公众场合亲热，有点过分了。”钟霖的声音阴森之余，总有点低靡，像手指在蕾丝上擦过的感觉，不顺滑，可是充满质感。 “额，是啊。”周安瞄了那边一眼，确定他们还在亲之后，受不了地低下头：“回家关起门来亲不行吗？”非要在公共场合秀恩爱。 钟霖笑了笑，他说那对情侣过分，并不是因为他们在公共场合亲热令人反感。 话又说回来，周安第一次看见钟霖正常地微笑。 总体感觉还是，仍然很苍白，很诡异。幽凉好像长在他身上，无论如何都驱散不走。 “啊——” 周安观察钟霖的时候，那边却传来女孩忽然的叫声，好像被什么惊吓了一样。 然后他们就没有再亲热了，因为女孩一直说看到了脏东西。 第21节 “……”周安扭头看着窗外，抖着肩膀偷偷地发笑，虽然觉得钟霖很不厚道，那个女孩是无辜的。 笑完之后，周安垂着脸沉默起来，觉得心里面乱七八糟，开始思考着关于自己和钟霖之间的变化。 有一个很明显的改变就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那么害怕钟霖。 看，已经能够在他身边欢笑。 周安咬着嘴角，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早上的帮作业？还是因为昨夜的和奸。 贴着脸的手心逐渐发烫，分不清楚是脸颊更烫还是手心更烫。 眼睛一定盯着窗外，越来越不敢回头看他。 因为，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要接受他的靠近。 这种浓稠又暧昧的气氛，熏得周安失去了语言和肢体动作，他就像个雕像一样，保持此刻的姿势直到回家。 “唔！”司机师傅的刹车，终于让这座雕像又动又叫。 周安捂着自己撞疼的额头，有点茫然。然后心虚地红了脸，都是因为自己胡思乱想，才会不小心撞到头。 他连忙揉揉额头，假装刚才只是一个小意外。 “那个……我下车了。”很有礼貌地告知一声，然后站起来离开。 说起来很奇怪，以前刚刚知道有个鬼跟着自己的时候，周安晚上出门都很害怕。 现在不害怕就算了，还有一种被陪伴的感觉。 周安快要疯了，不停地告诫自己，陪伴个毛线呀，那是鬼好不好。 “……”可是没有效果，他的掌心在出汗，有种冒粉红泡泡的感觉。 踏进电梯里面，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一个有力的拥抱从背后抱住周安，没有把周安吓一跳，只是把周安的心肝儿抱得一颤。 他脸颊泛红，心跳如擂鼓，含着闪烁的目光，直视前方的镜子。 那男鬼的脸孔靠在他左边的肩膀上，狭长的双眼也直勾勾地通过镜子和他对视。那一刹那周安感到腿软腰酥，请不自禁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很抱歉。”钟霖一边看着镜子，一边亲吻周安额头上的红印子：“刚才在走神，没有注意到你有危险。” 姣好立体的五官，以及露骨勾人的眼神，这些都是周安会脸红的缘故。 他看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欣赏那份冰冷和苍白之下的热情，但是也还没到盲目的地步。 人和鬼隔着一整个世界，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他们是食物链的关系，所有温情都是虚情假意，骗人的。 “被撞一下额头算什么。”周安低下头说：“真正的危险是你，只要你不害我，我就可以过得好好地……” “嗯，所以说，还是生气了吗？”那个男鬼轻笑了一声，捎带诡异的嗓音低沉优雅，带着满满的调戏意味。 如果说刚才不算生气的话，现在的周安倒是真的有点生气。 你在跟他说认真的，他却在一本正经地调戏你。 “好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害你？”钟霖掰过周安的下巴，和他脸对脸地相视。 第21章 无题 “哪只眼睛都看到了。”周安眼泛桃花地说：“每天早上害我迟到，这是毁我学业。每天晚上害我体力透支，腰酸背疼，这是毁我健康。”还有很多很多，给他带来太多的影响。 这副明明动了心，却一本正经回答问题的模样，狠狠抓了一把钟霖的心脏。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在那一瞬间显得有点失神，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东西。 回神之后他封住了周安的嘴唇，肆意地发泄现在的心情——激动。 “……”周安真的生气了，这阵子自己的嘴唇就没有安生过，不是麻木就是刺痛，不是红肿就是破皮。 他用冷冷的目光看着钟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因为打架打不过，骂人又无关痛痒，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不过吻到最后，周安也沉溺了一下下，毕竟钟霖的吻技直线上升。从一开始的毫无技巧，到现在的分外撩人，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月。 分开之后，他张开双眼，里面水汽氤氲，有点茫然和清冷。 钟霖整理好他的衣领，神色恢复了自然，只不过眼中比平时多了一点温色：“周安，是不是喜欢我？” 周安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智障：“有可能吗？你是鬼，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钟霖不说话。 “而且你这么折腾我，我没有恨你入骨就不错了。”周安说道，然后从电梯里面走出去，淡定的小模样，可以拿个奥斯卡金像奖。 打开家中的门，周安走进来，把鞋子换掉：“妈。”他走了过去，敲响妈妈的房门，给她说一声：“我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陆珊的声音：“好，妈妈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 她好像在里面工作，没有像平时那样出来看看。 “好。”周安应了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那个冰冷又烦人的拥抱如期而至，他张开双臂，用力地抱紧独自站在屋中的孤独少年。 “让我陪你好吗？”青年的唇瓣紧靠着周安耳边，声音里头饱含蛊惑的味道，那潮湿的气息无处不在，就像一张张牙舞爪的情网，要把怀中的少年整个吞没。 听在周安的耳朵里，他的话就像鬼魅的吟唱，同时张大了贪婪血腥的嘴巴，只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只要一个点头或者一个眼神，总之给对方传递了松动的讯号，就会立刻被拆吃入腹…… 周安跟钟霖接触了这么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很清楚。 钟霖是个深渊，喜欢他是个错误来着。 只是不小心眨了一下眼睛，那冰冷的唇瓣就覆盖了过来。 周安皱了一下眉头，觉得对方太猛浪了。 他用尽力气推开钟霖，开阖着已经红肿的唇说：“想我死的话，就尽力地做吧，不久之后你就会如愿的。” 然后看到钟霖收起了调戏的笑容，难得变得正经起来，眉头轻蹙道：“哪有那么容易死？” 周安被他这句话伤了心,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走到书桌边坐下。 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吓惨了钟霖：“安安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误会了什么？”周安说：“你不是在吸取我的阳气吗？”不然的话，钟霖的状态哪有那么容易变好？ “我没有。”钟霖站在他身后否认道：“神志不清的时候确实吸了你的阳气。”清醒之后他就没有再做这样的事。 周安侧目，不信：“那我为什么这么累？” 钟霖回答他：“我毕竟是鬼，阴气过重。”顿了顿：“而且我活好，你太沉溺了。” “放屁！”周安简直气得头顶冒烟，脖子通红，究竟是谁太沉溺了，有这么扣帽子的吗？ “你担心什么？”钟霖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诡异地灿烂，可他明明是个阴气沉沉的鬼：“我不会害你的。” 阳气的事，休养几天就好了，不会落下病根。 而且周安有意识在补充营养，偶尔放纵还是可以的。 问题是周安根本不想和他放纵，和一只男鬼两情相悦什么的，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送吗？ 他潜意识里接受不了。 “不管你会不会害我，我跟你这样总归不好。”周安组织了一下语言，劝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这种关系，可以去找一个能够接受你的人。” 钟霖的神色瞬间幽暗下来：“我能够找谁？” 那种说不出的神情，看得周安心里一涩，几乎要同情他：“那就是你的事了。”周安低头说：“总要找一个不排斥你的人才行。” “安安就不排斥我。”钟霖的眉梢重新热闹起来，两只手掌搁在周安的肩膀上，轻轻地搭着。 “你做梦吗？我怎么可能不排斥你。”周安说：“我胆小又怕鬼。”而且对床事特别害羞。 “那我不管。”钟霖的手臂环过他的脖子，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出一句让人直冒冷汗的话：“死都缠着你。” 纵观他过往的种种行为，这应该不是一句玩笑话。 鬼的思维谁也预测不到，哪怕是周安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也会禁不住手心发凉，背脊生寒。 “那我很无奈。”周安说。 “你在撒谎。”钟霖把他抱紧了一些，轻笑道：“你喜欢我。” “不喜欢。”周安辩驳道。 “为什么要口是心非呢？”钟霖问他：“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他不搭话，很固执。 “你说实话。”那鬼语气变了，而且手臂在一点一点地收紧，几乎勒住了周安的脖子。 这时候周安才意识到，钟霖在跟自己较真儿。 可是知道的时候已经有点呼吸困难了，他及时喊道：“钟霖，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还是有用的，钟霖马上清醒了过来，放开周安的脖子倒打一耙：“你看，你又惹我了吧。” 柔和的语气，阴郁和灿烂互相掺和的桃花眼，无论怎么看都让人毛骨悚然。 被他盯上的滋味，不亚于被一条毒蛇盯上，那比一条腿踏进了棺材里还难受。 可怕的是，自己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你学习吧，我不打扰你了。”互相沉默了片刻，头顶响起了钟霖的声音。 这让人意外，他从来都是餍足了才愿意离开。 可是这样也好，今天面对钟霖的时间有些久，久到让周安觉得负荷不起。 “嗯……”他低声应道，等那片清凉真正消失在自己周围，才垮下肩膀，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周安早早起床，刷完牙，有些疑惑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种眼不困身不累的状态真好。 他有些不相信，只是一夜没有跟钟霖胡混，身体就恢复了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久违的精神使他心情很好，眼睛都眯了起来。 也偷偷地有点相信钟霖的话，其实身体并没有想象中亏损得那么严重。 第22节 只要不是天天连续滚床单，就还熬得住。 “咦！”王烁太久没有看到周安精神的模样，猛地看见他红光满面，还以为回光返照，呸呸！是喜事临门！ “给你带的饼。”周安又给他带了老婆饼。 “谢谢老铁，昨晚吃的披萨还没消化呢。”王烁摸摸肚子，他这辈子对海鲜没辙，不爱消化。 “那你还吃这么多？”周安笑笑，拿出书本准备看书。 “免费的当然要吃多点。”王烁说：“不过最近真邪门，我老觉得晚上有人摸我。” 他说的挺小声的，可是周安听见了，冷不丁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什么摸你？不是在做梦吧？” 然后听王烁说：“当然是在做梦了，不然有谁会这么情深款款地摸我的脸？我妈都没这么做过。” 青春期的小伙子，晚上做这种带颜色的梦很正常，周安也有过。 “你最近还是抓紧学习吧，少看些激情小视频。”他笑道。 “咦？”以前周安说起这些东西的时候，总是严肃着一张脸，今天却带着见怪不怪的笑容。 这是老司机才会有的表现，王烁好奇得不得了，难道周安连夜补了番？ 联想起他前阵子总是精神不振的状态，王烁发现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可言说的秘密。 为了不刺激脸皮薄的老铁，他选择保守秘密。 “老铁……”他想跟周安说点悄悄话，凑上来用手勾着周安的衣领。 突然而至的举动，让周安惊慌了一下，快速把衣领从王烁手中抢回来。 他害怕被王烁看到自己身体上的痕迹，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毕竟……不会有女孩子这么凶猛，留下的痕迹整整三天都褪不去。 第22章 王烁是个神经大条的性子, 就这么一会儿也没有注意到周安的异样：“喂喂，我跟你说，刘琳和陈凯在一起了, 这消息劲爆吧？” 刘琳就是之前喜欢王烁的那个女孩，昨天晚上他们还在讨论呢，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王烁？ “估计是被你拒绝的次数多了，死心了。”周安说。 “我觉得也是，可她转眼就找了一个陈凯这样的，我心里特别不好受。”王烁皱巴巴着脸，原来是觉得丢份儿。 “要不你也找一个？”周安随口问道。 “我看还是算了, 学习要紧。”王烁叹了口气。 中午放学, 顶着大大的太阳，两个人到学校附近有空调的小饭馆吃饭。 还没吃饱呢，周安搁在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 是郑队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王烁, 看见他皱着眉头。 “没事儿, 我接个电话。”他说道，接了起来：“郑队，你好。” “周安小弟弟。”那边传来郑队痞气又独特的声音，听起来真不像一名警务人员：“钟明的父母争取想见你一面, 我陪你去见他们好吗？” 其实郑队根本不想接这趟活, 但是上头给了点压力, 说明钟明的父母有点来头, 竟然找了关系。 郑队想着与其让周安活在未知的危险中, 还不如自己亲自陪他跑一趟，跟钟明的父母把话说开。 “你确定他们要见我吗？”周安皱着眉头，低声奉劝了一句：“郑队，你还是让他们想清想楚……”低低的声音饱含着若有似无的提醒，让人凉意横生。 郑队听了之后一阵沉默，他当然明白周安的意思，也肯定周安一定是知道点什么。 前两次钟家的儿女，都是因为见了周安才出事，保不准钟明父母这次也会因为见了周安而出事。 可是把这话告诉钟明父母，他们会听进去吗？ 备受打击的钟氏夫妇，恐怕会充耳不闻，坚持要见周安。 “那行。”考虑了一下，郑队先挂了周安的电话，给钟明父母那边打了个电话。 结果就如郑队猜想的一样，钟明的父母不听劝，说什么都要见一见周安。 周安没办法，只能答应：“那你说个地址吧，我今天有空。” 其实今天要上学，只不过周安想速战速决。这件事压在心里头，始终让他觉得不安。 “不用，我过去接你。”郑队那边连忙说。 “好的。”两人说好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郑队的电话呀，他找你干嘛呢？”王烁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老铁，察觉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周安也没想瞒着他：“钟明死了。” 王烁不认识钟明，周安还解释了一遍：“钟明就是钟茜的哥哥。”顺便叹气告诉他：“也是我看着死的。” “这真是邪门了……”王烁抱着胳膊，不可置信地说：“他也是自杀的？” 周安点头：“那不然呢？总不能是我杀了他。” 郑队到的时候，周安和王烁已经把午饭吃完了。 “你回学校吧，顺便帮我请个假。”这事跟王烁没关系，所以他就不去了。 “行，那你自己小心点。”王烁和郑队打了个招呼，叫他好好照顾周安：“我走了。” “你这哥们蛮好的。”郑队说。 “嗯，是蛮好的。”周安上了他的车。 郑队总在观察他，也总是发现他的改变：“最近学习还好吗？”瞧着精神很不错，看来已经不受影响。 “还行。”周安说道，微笑着和郑队聊天：“他们在本市吗？” “是在本市，事实上钟茜出事后，他们就一直留在本市没有离开过。”谁知道，紧接着钟明又出事了。 说实话，连郑长这种见多了各种悲剧的人，都觉得他们两口子够可怜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一下子死俩。 周安心里面也在想这事情，他害怕钟霖对钟明父母下杀手，到时候又添两条人命不说，钟霖的案子就无法翻案了。 想到这儿，他眉峰皱了起来，有点想见见钟霖。 可是外面艳阳高照，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来钟建新夫妇在本市内有房子，郑队和周安去的是他们家，一个高档的小区。 在还没有见面之前，周安已经先入为主，把钟明的父母想象成老奸巨猾的商人。 见到面之后发现，只是一对普通人，因连续丧子的关系，两人情绪都很低落，让人看了十分不忍。 “两位请进。”钟明的妈妈刘萍打开家门，勉强微笑点头。 “刘女士，节哀顺变。”郑队安慰了一句，便给她介绍周安：“这位就是周安小弟弟，他还在读高二，今天是请假过来的。” 刘萍点点头，目光在周安身上打量了一圈：“快请坐，耽误你的学业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麻烦你了。” “阿姨别客气，这没什么。”周安感觉面对她，自己有些怪怪地，总会不由自主地揣测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两个人坐下之后，钟明的爸爸钟建新也走了出来。 他跟钟明一样是个高大的男人，此刻微微红着眼睛，身上充满了悲伤的气息。 “郑队长，你来了？”他说道，连声音都是沙哑的。 “钟先生，节哀顺变。”郑队十分同情这位父亲。 钟建新叹了口气，视线在周安身上打量，然后目光微闪：“这位就是周安同学吧？”他观察得比妻子还要入微。 “是的，钟先生您好。”周安微微抬头道。 动作间，锁骨上的金项链一闪一闪，成功引起了钟建新的注意。 他疑惑地问自己的妻子道：“你看看小周脖子上的项链，是不是有点熟悉？” 郑队闻言，跟着刘萍的视线扭头观察，果然看到周安的脖子上有一根金项链，看起来却是女孩子的款式，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会被人忽略掉。 “是……是有点熟悉……”刘萍的脸色一怔，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只有周安，他跟平时一样，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说：“这种款式应该很多，我看街上就有不少。” 当初他问自己老师的时候，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你有所不知。”钟建新由一根项链，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感慨道：“以前我们家也有一条这样的项链，因为它还闹了不少笑话呢。”所以他才记忆深刻，一眼就勾起了回忆。 “那后来这条项链去哪了？”周安随口一问。 只见钟建新面露惋惜，说道：“后来这条项链到了我侄儿的手里，他却失踪了。” 周安仔细观察钟建新的表情，可惜对方毫无破绽，看不出什么异样。 倒是隔壁的钟明妈妈刘萍，自从说起这个话题之后就一直沉默，没有让人看见过她的眼睛。 假使刘萍是知情者，而钟建新是不知情的，钟霖会对他们中的谁出手？ 答案似乎一目了然。 “你就是四年前报失踪案的钟先生吧？”郑队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根据周安的提示看了那份案件资料，他唯一的疑问就是，周安怎么会知道呢？ 明明周安跟钟建新一家人是第一次见面，他却知道很多事情，比如失踪案。 “是的，就是我。”钟建新叹气道：“我们家可能是风水不好，这些年来……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我都不敢想……” “很抱歉，没能在这件案子上帮到你。”那是四年前的案子了，现在依旧毫无消息。 “没关系，可能他只是不想回来，又或者是什么缘故耽搁了……”钟建新沉默了一会儿，向周安提出疑问：“小周弟弟，我想知道，你们在山里的时候，我女儿真的说见到鬼了吗？” 周安还没回答问题，一旁的刘萍女士突然说道：“老公，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怎么能相信呢？” 她的反应引起了周安的注意。 “那不然呢，你真的相信女儿儿子是自杀的吗？”钟建新情绪激动：“我不相信，他们绝对不可能自杀的。” 鉴于警方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既不是鬼神，也不是他杀，那就只剩下一个自杀。 钟建新不会相信，自己的一双儿女会自杀，因为他们性格开朗，平时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家庭幸福，工作和学业都非常顺利。 第23节 现在周安只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钟霖的案子翻出来，还他一个真相大白。 不过这件事情，周安自己不敢擅自做主，也没有什么义务去这样做。 所以在回答问题上，他一直选择保守回答，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说。 “那天的情况其实有点混乱，而且下着大暴雨，又兼之停电，我已经不是很记得一些细节。”周安的声音插入他们的谈话中，莫名带了一股凉凉的气息：“小茜姐姐确实说过自己见了鬼，可是她却不肯说她见到的是什么。最后一次跟她谈话的时候，我感觉她已经有点神经质，精神不是那么正常。”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小茜惊吓过度，导致神经不正常，然后发生自残行为。 可是一个平时也不是胆子特别小的姑娘，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把自己吓成这个模样？ 不说郑队很好奇，就连钟茜的妈妈刘萍也十分好奇，心里就像有一百只猫在抓挠咬，痒得不得了。 “不过每次问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我发现小茜姐姐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周安顿了顿，说出一个以前没有跟郑队说过的细节，引起了郑队的侧目。 “什么地方？”年轻的警官看着周安，眉头微微蹙起。 “之前没有想起来，现在回忆一下，我总感觉小茜姐姐脸上充满了心虚和逃避。”周安说的这番话不假，当时的钟茜，在临死之前就已经有点神经质。 可以说是被恐吓出来的，也可以说自己心虚过度，自己把自己吓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提出疑问的是钟建新：“我女儿善良体贴，最喜欢助人为乐，在学校是人人称赞的模范生，连老师都说她很不错。”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做亏心事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周安低眉道，眼睛看着手里的茶杯，并且已经确定刘萍是知情者。 他现在在思考的是，钟霖什么时候会对刘萍出手？ “难道真的有鬼怪？”钟建新是个迷信的人，他找周安来只是为了确认此事是不是鬼怪所为：“如果真的是鬼怪，那我就要请大师来做一做法。” 周安猛地抬起眼睛，耳边听着钟建新继续说：“我认识一位大师十分厉害，假如真的是鬼怪作祟，他一定可以帮到我们。” 这时候他的妻子刘萍也不反对，只是像所有人一样沉默着。 “如此也好，说实话，今天带周安小弟弟来见两位，我心里都不是很踏实。”郑队点头说，虽然他不迷信，但是如果这样可以让钟建新夫妇安心，何乐而不为？ 然后转头看着周安：“小弟弟，怎么了？”他看见他神情莫测。 “没事。”周安摇摇头，他只是在想，是钟霖的动作快，还是大师的动作快。 这位钟先生直接囔囔出来，周安暗地里替他捏了把冷汗。 “我看着时间也不早了……”郑队看了一眼手表，他和周安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在这边坐了快一个小时，现在已经接近四点。 “不不，两位留下吃晚饭吧，我马上打电话让大师过来，也介绍给两位认识认识。”钟建新连忙不让他们走，马上掏出电话联系他认识的那位大师。 郑队倒是无所谓，可是人家周安要上学，他得征求周安的意见：“小弟弟，你说呢？” “不忙。”周安说：“反正回去也快放学了。” “那好吧。”耳边听着钟建新的通话内容，郑队皱了皱眉头，敢情那位大师还是个学生？或者老师？ “好的，好，等你这节课下课了就过来，麻烦了。”钟建新跟那边说好，挂了电话，这才抬头对郑队他们说：“这位大师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很厉害，才22岁就挺出名的，但凡他经手的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 郑队和周安不迷信，当然没接触过这些神棍之类的人物，钟建新说的例子他们也不懂。 刘萍定了一桌子菜，叫人送到家里来吃。 饭菜送到的同时，那位大师姗姗来迟，果然是个很年轻的人。 给人第一印象就是个子高，气质很好，再就是五官出色，俊逸非凡。不像是个神棍，倒像个大家公子。 他身上穿着一套月白色的改良唐装，显得体态风流，大气端庄。 虽然身上有股子他这个年龄少有的睿智和沉稳，可是一笑的时候也很和气：“我来迟了，劳各位久等。” 这是一个出身良好的青年，任谁都看得出来。 “华大师来了，快请进来坐！”钟建新将他招呼到屋中：“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咱们市公安分局的郑队长。郑队长，这就是华大师。” “你好。” “你好。” 二人互相握了手，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周安。 对上华逸书直接的目光，周安心底震了震，有种被窥视的羞耻感，所以他低下了头。 “华大师，你好。”众人没有多想，只当他性格腼腆。 只有华逸书，握着他的手时，停顿了一下：“你好，我叫华逸书。” “我叫周安。”周安抬起头，朝他笑笑。 “这张名片给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华逸书的视线在他身上打量片刻，然后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谢谢。”周安接过名片的手心有点汗湿，他不确定华逸书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两位死者遇难时你都在场对吗？”华逸书坐了下来，端正的坐姿，让人感觉他很正气。 “是的，我都在场。”周安在他旁边坐下，准备回答问题。 “两次都是跟死者第一次见面？此前没有见过？”华逸书看着他，表情很认真。 “是的，第一次见面。”周安再次点头，显得有点紧张。 华逸书扣了扣放在桌面的手指，沉吟了片刻，说道：“不如先吃饭，等天黑了再谈。” “好的，先吃饭吧。”钟建新收回自己紧张的神情，虽然很想知道结果，但是一顿饭的时间，他还等得起。 气氛因为华逸书的到来，似乎变得有些诡异。 就好像这里真的有一只鬼似的，压得大家的心里沉甸甸。 不过郑队还好，他本身就是个无神论者。 “小弟弟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期间他很照顾周安，举止体贴得像个大哥哥。 “谢谢郑队。”周安小声道谢。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还要留下来？”郑队看着华逸书，询问他的意见。 “对的。”华逸书点点头：“我想看看他晚上会不会来。” 除了周安以外，其余人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难道华逸书已经确定了有鬼？ 而已“华大师，你发现了什么？”最着急的莫过于钟建新。 “暂时还没有发现，所以要等。”华逸书看着手表，现在才五点钟左右，还早得很。 郑队简直不敢相信，他很想留下来见证一下，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 “小弟弟，你信吗？”他问正在吃饭的周安。 从一开始周安就有点心不在焉，华逸书的出现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现在满脑子都在思考，华逸书有没有本事驱走钟霖？ 如果他有这个本事的话，会把钟霖怎么样？ 周安心情复杂地发现，自己并不希望钟霖被伤害，只是希望他离开自己。 此刻听见郑队长的疑问，他点了点头：“相信。” “哈哈，那上次怎么不承认？”难道是因为怕惹麻烦？ “后来就信了。”周安心不在焉地说，显得有点食之无味。 跟他同桌的各位也差不多，并没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饭菜上，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思量，显得心事重重。 饭后，刘萍女士负责收拾碗筷，陈建新给各位倒上茶，顺便切了一盘水果。 其间华逸书又问了周安几个问题，这些问题却很普通，无非是周安自己的个人情况，就跟闲聊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安面对这个充满正气的小哥哥有点发憷。 面对他清澈的眼神，会不由自主地心虚。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坐在三人沙发另一端的周安越来越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钟霖来，还是不来。 这样的犹豫不决才是周安烦躁的源头，说明自己对那只鬼已经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第23章 时间来到晚上8点钟, 凉风通过没有关上的阳台门，阵阵地吹进屋子里面。 他们几个人在坐着，用闲聊和茶水来打发时间, 气氛偶尔还会静谧沉默，比如现在。 周安悄悄握紧了拳头，在这有点热的环境中，他感到了一种熟悉的阴凉。 “周安？”郑队喊了他一声，塞给他一块水果：“你是不是在紧张啊？” “……”周安抬头看着他，很艰难地把水果接过来：“谢谢，我确实有点紧张。” 他担心钟霖会动手…… 发现所有人都关心地看着自己, 他站起来说道：“我先失陪一下, 上个洗手间。” 刘萍也站起来：“我带你去吧。”她很贴心地把周安带到门口。 “谢谢。”周安走到门口望着她，欲言又止。 一股清凉的气息在颈间打转，他闭上了嘴巴, 走进洗手间。 “你想做什么？”周安靠在门板上, 等他出现。 微抬的下巴像一个邀吻的姿势, 那只男鬼怎么会错过…… “唔……”被吻住的少年闭着眼睛，已经有点习惯了对方的出场方式，不是把自己抱得喘不过气，就是亲得喘不过气。 察觉到这种习惯的他, 微微捏紧双手。 “你在等我吗？”钟霖贴着他的唇, 问得低哑感性, 充满浪漫的魅惑。 “你会继续杀人吗？”周安也忽略过他的问题, 问道。 钟霖沉默着, 似乎在纠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发现他的沉默，周安心口发闷。 他还是要杀人，就算亲手把他杀死的凶手已经死了。 第24节 “回答我好吗？”周安主动捧着他的脸，舌尖在他嘴里转动：“告诉我……” 钟霖迟疑了一下，过后毫不客气地接受他的馈赠，并用加倍的热情回馈他。可是周安想要的答案，他无法回答。 周安想要用这种方式劝阻他，是错误的选择。结果不但没有得到答案，反而把自己赔了出去。 对方的吻就像野兽一样凶猛，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 当周安双腿发软地跪下之后，那个苍白的青年，安静地站在他面前。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周安一个人的呼吸声。 鬼是没有呼吸的。 周安微微张着嘴，睫羽不由自主地颤动着，他开始后悔自己的举动……这也是钟霖会生气的原因吧。 从来不曾主动的自己，为了两个他仇恨的人出卖自己的身体。 那双脚向后退，给了周安某个讯号。 “不……”他伸手握住钟霖的脚踝：“翻案好吗？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不好。”青年弯下腰，一根一根地掰开周安的手指。 他消失之后，周安浑身颤抖。 他站起来，打开洗手间的门走出来。 华逸书手中端着一个罗盘，抬头看着周安。俩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一个脸色凝重，一个面露苍白。 “华……华大师。”周安手脚冰凉地说。 “他走了吗？”华大师声音低沉，黑漆漆的眸子暗藏锋芒。 “谁走了？”周安悄悄地捏紧手指，闪烁的眼神，不敢直视华逸书的眼睛。 “他要害人，你还要包庇他？”华逸书说。 周安无从回答，他心虚地低下了头。 华逸书和他僵持了片刻，将罗盘收起来：“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不要被鬼迷了心窍。”他说完走出了客厅。 “华大师，怎么样？”钟建新过去追问。 “我想了解清楚，你们过往有没有和谁结仇？”华逸书直视着钟建新的双眼，神情严峻地说道：“他是来寻仇的，对你们充满恶意。” 钟建新脸吓得一白，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跟谁结仇，华大师，你能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刘萍说道：“华大师，你能不能收了这只脏东西？” 既然是鬼，又何必问，直接收了不就得了吗？ 更何况是一只害人的鬼，还是早点收拾了为妙。 “他滑不溜手，要是一直不出现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华逸书低声道，因为知道的线索太少了，敌在暗，我在明，这样子很被动。 “那怎么办？”钟氏夫妇俩神情着急，隐约担心起自己的安危。 女儿和儿子已经遇害了，如果对方真的来寻仇，岂会放过他们？ “只能尽量防备。”华逸书从包里掏出几张符，交给钟氏夫妇：“把这个带上，晚上尽量少出门，白天也不要去阴暗的地方。” “是是。”夫妻俩被吓得不轻，忙不迭接过符，一面道谢：“谢谢华大师，这件事还请大师继续帮忙。” “我尽力。”华逸书道。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郑队站起来说：“周安毕竟是学生，明天一早还要上课。” 那到是的，华逸书点点头，刚才把他们留下，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走吧，我也离开。” 与钟氏夫妇道别之后，三个人一同出门。他们在电梯内并排而站，周安站在两人的中间。 身高最矮的就是他了，其余两人都个高得不像话，而且还长得帅。 郑队是痞气的帅，虽然是个人民警察，却总给人感觉坏坏地，青春期的时候肯定是个坏小子。 华逸书是典型的美男，好像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样，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十分符合大众的审美观。 周安有些向他靠拢，只不过面容稚嫩青涩，现在还比不上对方的三份之一风采。 也就是还没长开，毕竟年龄摆在那。 “我能单独跟你谈谈吗？”踏出电梯的时候，华逸书突然看着周安。 被提出要求的少年显得有点紧张，抬眼看着他说：“可以。” 郑队看了看华逸书，然后对周安说：“那我去车上等你，你们就在附近找个清静的地方谈吧，最好不要太久。” “我有分寸。”华逸书向他点点头：“不会耽搁太久。” 他带着周安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附近有一盏晕黄的灯。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华逸书久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安。 这种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使得周安难受，抗拒。他撇开脸，不由自主地向旁边侧了侧。 一辆小车经过，终于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他在你身边出现多久了？”华逸书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安完全不敢直视华逸书的眼睛，他心虚内疚，虽然钟明和钟茜不是他杀死的，虽然现在刘萍和钟建新还没死，可是他们迟早都会死。 “你还要眼睁睁看着他杀人？”华逸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安：“你是人，不是鬼怪，人类才是你的同类。”他大概不能理解周安是怎么想的，居然包庇杀人的厉鬼。 在周安沉默的空档，华逸书面露出希望：“你还有一点点人性的话，就可怜可怜上面那对夫妇。” “那谁可怜他？”周安抬头看着华逸书，眼眶中隐约有泪水在打转：“我感受过他死的时候那种绝望，被自己信任的亲人谋杀，这不是他应得的。” 华逸书说：“但是他已经变成了鬼，你帮着他杀人，难道心安理得？” “不。”周安退后几步，把自己陷入阴暗中：“我没办法心安理得，我觉得很难过。” 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出悲剧，无论怎么处理，都不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那就尽快阻止他，他有他的去处。”华逸书叹了口气，只是觉得周安太善良，竟然同情一只鬼。 “那犯罪的人，他们是不是也要付出代价？”周安问道。 “已经死了两个人，一命还一命也该够了。”华逸书走向他，向他伸出手：“如果他真的是被谋杀，那就让警方去彻查。至于他自己，不应该再杀人。” 周安望着那只修长的手，摇摇头：“华大师，我劝过他了，他不听我的。” 华逸书轻声说：“那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遗体在哪里？” “我不知道。”周安把钟霖的名字咽下去，没有告诉对方：“或许你可以去问他们。” “你还是执迷不悟。”华逸书说：“你被鬼迷了心窍，你自己知道吗？” 周安想摇头，虽然自己有点同情钟霖，但是算不上鬼迷心窍。 华逸书收回手，捏着拳头：“一家四口的人命，难道比不上他的冤屈？” “这不是比不比的上的问题。”不管谁死了都是悲剧，周安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怎么做？可以不伤害他吗？”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耻，也因此面露愧疚，可他还是提出了。 “让他回去他该去的地方。”华逸书不是没见过亲鬼的人类，可是周安这样的确实少见。 更何况他跟那只鬼应该是非亲非故。 “反正就是会消失……”周安低下头，眼泪啪嗒的掉在地上，可他明明不想哭。 “时间不多了，你再犹豫下去不是好事，越晚越危险。”华逸书看了看表，现在是9:40左右：“在天亮之前找到他的遗体，我去超度他，这样就可以免去两条性命的消亡，你明白吗？” “他叫钟霖，但我不知道他的遗体在哪里。”周安声音沙哑说：“他是在水库淹死的，我在水库捡了他的金链子，然后才见到他。” “就是这条吗？”华逸书的目光锁紧周安的脖子。 “嗯。”周安抬手摸了摸。 “那应该就在附近，鬼魂不会离遗体太远。”华逸书条理清晰地安排道：“先和郑队道个别，然后你坐我的车跟我回去，我需要准备一点东西。” “嗯……”周安麻木地听从安排。 郑队在车上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走过来，高声问道：“华大师有车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开了车过来。”华逸书说：“我们现在要去处理一点事，你把周安小弟弟借给我用一晚，明天我送他去学校。” “这么晚？”郑队看着周安，发现他眼睛有点红，不由关心地问道：“能行吗？” “行。”周安点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心思跟郑队说什么。 “那行吧，华大师，我就把人托给你了，你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把他送回去。”郑队不放心，多叮嘱了两句。 “好的，放心。” 华逸书对郑队再三保证，一定会把周安完完整整地送到学校，也欢迎他随时打电话询问周安的情况。 不过那时候有没有空接电话就两说了。 假如情况比较棘手，可能会忙到天亮。 周安坐上华逸书车，那温文儒雅的青年，很有绅士风度地帮他系上安全带：“会晕车吗？” “不会。”周安摇摇头，显得情绪低落。 华逸书知道他心情不好，便不打扰他，在车上打开柔和的音乐，让他静静地待一会儿。 “我家在隔壁市，上高速一来一回也要两个多小时，你先睡一会儿吧。”华逸书找出一条毯子，放到周安膝盖上。 “谢谢。”周安看着他，对他的印象很好。 这是个很绅士很有修养的青年，可是他们注定不会成为朋友。 首先无论对方看不看得起自己，经过钟霖的事情，周安觉得自己会惦记很久。 闯进他生活中的人事物太少了，又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拥抱过。 听着车上回旋的音乐，在唱那些动人的情歌。周安用毛毯裹着自己，就没有任何睡意。 他不由自主去看后视镜，曾经在郑队的车上，钟霖恶作剧般出现在后座，故意吓唬自己。 其实除了报仇的对象，他对别人没有任何恶意。 第25节 曾经那些历历在目的恐惧，现在想起来有点可笑。 周安再也感觉不到恐惧，就算他想再经历一次毛骨悚然的感觉，也不会再发生。 到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周安有些忘记了。甚至华逸书上楼拿了东西又匆匆下来，也没能吵醒沉睡的他。 发现他仍然睡得很安稳，华逸书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启动车子，再次开上路途。 十二点出头下了高速路，华逸书终于把周安叫醒。 “到了，你要起来指路。” “嗯……”周安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一瞬间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因为不是印象中的床铺，让他很懵。 “怎么了？睡傻了？”华逸书说道：“还记得我们要去干什么吗？” 看见他轮廓姣好的侧脸，周安就想起来了：“记得。”点点头之后，心情仍然低落。 “说说你跟他的故事吗？”华逸书怕他再次睡着，便和他聊起天来。 “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周安闭着嘴巴，眼神有点闪躲。 他不能告诉华逸书，自己跟钟霖那些不堪回首的故事。 而且除了一直被欺负得够呛，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会跟你交流？”华逸书好奇道。 “嗯……”当然了，周安心虚地低下头，除了语言的交流，更多的是身体交流。 “那好吧。”得到水库的地址，华逸书全力地开往目的地。 终于在一点之前，到达周安所说的水库附近。 鉴于那里面车进不去，他们把车放在外面，步行而入。 华逸书手里拿着强光手电，还带了专门防蛇虫鼠蚁的药，可谓是准备齐全。 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天上的月亮也不太亮，有一种蒙上了黑纱的昏暗之感。 周安站在熟悉的地方，走进去的时候一直在沉默。 一直都没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清凉气息靠近，让他有种，零点之前在钟建新家中的洗手间里，就是自己和钟霖最后的会面。 走着走着就闻到了那股潮湿的气味，然而并不是钟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而是来自那潭深深的水。 在强光手电筒的照射下，水面显得诡异恐怖。 周安都快忘了白天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只感觉当下的水库，恐怖得像一片沼泽，上面漂浮着危险的气息，冒出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白烟。 他向后退的举动，惊动了华逸书。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到外面等我。”华逸书说着，从宽敞的兜里面，拿出一张符塞到周安的口袋：“出去吧，我自己在附近找找。” “我……”他在犹豫。 “更何况有你在身边，我也会分心。”华逸书说，顺便把车钥匙给他，好让他在车上休息。 “那好吧。”周安深呼吸道，接过钥匙，最后看了一眼吓人的水面，转身离开。 他的手里也有一支强光手电筒，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捏着那张华逸书给的符。 他想来想去，继续带着这张符。 人类和鬼的情愫太可笑了，周安决定从今天开始，忘掉关于钟霖的一切。 在还没有结果之前，他坐在车上，呆呆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时间过得越久，周安的心越沉。 脑子里面就像走马灯，重复播放着一些画面。有些甚至已经忘记了，那是什么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大抵是当时的自己，被折磨得失去了意识，暂时忘记了那一段记忆。 周安离开后，华逸书独自待在水库周围。用手电筒观察地形的同时，拿出布兜里的罗盘。 他能够察觉到，有一股阴森之气，围绕在这周围。与周安身上缭绕不散的鬼气十分相似。 “……”罗盘的指针在华逸书的眼皮底下，激烈地转动着，带着令人惧怕的哀怨之气。 华逸书几乎把持不住心神，被他带入浓浓的负能量中。 他在四周围寻找，终于在一棵树下看到了苍白的青年。 十分高挑的身材，纤瘦，面容周至，可是笑容诡异，带着令人害怕的恶毒。 “他竟然带你来找我，真是该死。”那青年说，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宣布了周安的死刑。 “真应该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华逸书从背上抽出一把金钱剑，神情警惕地看着他。 假如周安知道他的冷漠无情，就不会再对他有同 情心了吧。 “看到了又如何？他带你来杀我，难道我还要姑息？”钟霖哈哈大笑：“你们都该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真可笑，你早就已经死了，何来杀不杀？”华逸书手里拿着剑和符纸，看到他被激怒的脸，眼光一凛。 “我先杀了你！然后再去杀了他！”钟霖说道，张开五指朝着华逸书扑了过去。 “果然是鬼物，人性尽失，无情无义！”华逸书与他缠斗不休，一边骂道：“枉周安一腔同情之心，叫我别伤害你。可他不知道，你这种厉鬼根本就不值得同情，直接打得魂飞魄散才好！” “我不需要他同情！”钟霖说道：“他如何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挡我者杀！” “和你这种鬼物，没有什么好说的。”华逸书用尽全力，打他个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可钟霖化为厉鬼有些日子了，身上又粘了人的精气，对一般的符纸根本就不怕，华逸书对战他吃力得很。 “我先杀了你，然后再去杀了他！”钟霖陷入了疯狂，脸上的狠毒之色叫人心惊胆战。 看来他真的想杀了周安，仅是因为周安把他供了出来，决定要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华逸书咬破舌尖，用舌尖血快速抹在金钱剑上。 这一招独门绝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轻易不会使出。 可是今天晚上对上这只厉鬼，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华逸书只祈祷，一击即中。 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候，周安打开车门下来，站在路口上望着那条漆黑的泥路。 他瞪着酸涩的双眼，等了许久，久到雾水打湿了头发，也湿了双睫。 就在周安准备进去看看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那里走出来，带着清晨的凉气，可脸上的微笑很温暖。 他是华逸书。 距离周安越来越近，当华逸书看到周安在哭的时候，神情一怔。 “华大师，他离开了吗？”周安不想用消失两个字眼。 “是。”华逸书望着他的泪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周安的反应，他失态地蹲在地上哭了，在这荒郊野外显得特别诡异，又有点令人同情。 “怎么哭了？”华逸书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双手抬起他的脸：“他离开了你不高兴吗？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生活。” 泪眼模糊的周安，没有看见华逸书闪烁的眼神，那里头藏着深深的恶意。 “我不知道，我高兴不起来……”周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吸着鼻子说：“如果他不害人就好了。” “可惜他要害人，人鬼殊途，总归是要离开的。”华逸书劝慰道。 周安稀里哗啦地流着眼泪，跪在地上，像个失去了挚爱的未亡人：“谢谢华大师，让我哭一会儿吧，很快就会好了。” 他抹着眼泪，突然想起来道：“他的遗体你找到了吗？” “嗯。”华逸书看看手边的袋子：“只找到了几块骨头，拿回去葬了吧。” “可以给我吗？”对上华逸书探究的眼神，周安解释道：“他的亲人都不在了，除了我，我不知道谁会给他安葬。” 钟建新两口子是不可能，周安死也不会把钟霖的骨灰交给他们。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华逸书应该只是好奇。 这个问题，周安以前是不敢回答的，可是现在钟霖已经离开了。 “我喜欢他。”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尖滚烫，灼伤了自己，痛得眼泪横流。 华逸书放在袖子里头的手指，在暗地里紧紧的扣着手心，直到传来疼痛的感觉，他才收敛起眼底的汹涌，露出一个微笑。 第24章 那种感情是爱恋 沉浸在悲伤中的周安, 颤抖着手指，把华逸书手中的布袋接过。 在华逸书在注视下，将装着骨头的布袋包在怀里, 眼泪啪嗒地掉在上面。 他说过一会儿就会好了，可是心里的难受就像止不住的潮水，汹涌澎湃，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惊讶，为什么会这样难过。 这副模样看在华逸书眼里，或者说看在钟霖眼里，只觉得万分讽刺。 他握紧的手指在袖子中松了又紧, 紧了又松, 三番两次地想出手拧断周安的脖子。 从他暂时压制住华逸书的灵魂开始，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周安，然后杀了他, 和他同归于尽。 破晓之前这十多分钟, 是钟霖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时机, 等华逸书重新掌握身体，就会想尽办法让他永远消失。 钟霖没有想过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他就算是魂飞魄散也没关系，毕竟仇也报了。 可是他不甘心, 周安带人来对付自己。 这对钟霖来说, 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他这辈子最害怕别人背叛自己。 他出手了, 准备动手的刹那, 周安抬头看着他，泪眼模糊，这是为他流的泪。 “钟霖是被谋杀的，这件案子我希望能替他翻案，让害他的凶手绳之于法。”周安相信，刘萍肯定有猫腻，要查，就从她身上开始查起。 对上周安那双红肿又可怜兮兮的泪眼，他钟霖一阵烦躁，他抿紧薄唇，暗暗地把手搁上周安的后颈，只要稍加用力，就可以拧断周安脆弱的脖子。 傻白甜的周安还以为他正在安慰自己，对他摇头说：“华大师不用劝我，这件案子我一定要让它真相大白，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钟霖心想，真相大白了又怎么样，倒不如你下去陪我。 说话间，远远传来一声公鸡打鸣，不仔细听就会错过。 第26节 钟霖脸色大变，搁在周安后颈的手指收紧，惊动得周安疑惑相望：“华大师？” 手掌碰到那温热的皮肤，许多次，自己也曾抚摸过这处敏感的地方，让这个人又羞又气。 他还是没有办法用力，让这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失去呼吸。 几乎在那一瞬间就把手收了回来，在袖子里握着紧紧的拳头。 疼痛的感觉，如此久违，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感受过。 钟霖失态地退后几步，与周安保持距离，以免自己最终还是选择同归于尽。 最后的几分钟里，他想抱抱周安，也想告诉周安自己是谁，可他什么都没做。 两个人遥遥相望，因天色的变亮，对方的脸孔越来越清晰。 周安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认不出他是谁……那样的表情和眼神，如此轻易地抓住自己的呼吸。 “钟霖……”他忍不住唤道。 伸长手向那个人走去，可是天际破晓，阳光夺走了最后一个熟悉的眼神。 华逸书清醒过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跪在地上，用手掌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热烈而绝望的渴求，偏执而疯狂的占有，这不是属于他的情绪。 而这份情绪快要把人淹没了，筋疲力尽的青年无法抵达，只能任由它们肆虐着自己的心脏，体会着那厉鬼的体会。 那种感情是爱恋。 “……”华逸书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周安，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更可怕的是，钟霖残留在他身体里的执念久久不散。 以致他抬头望着周安的瞬间，由衷地想过去抱紧周安，叫他不要哭。 华逸书压制了很久，才勉强把这股骚动平复下去。 再抬头的时候，他脸上只剩下自己平静的表情，已经没有任何属于钟霖的神态。 周安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可是怎么都找不到熟悉的感觉，他只以为是自己眼花，太想钟霖了所以才发生错觉。 “周安，你没事吧？”华逸书走到他面前，无关钟霖的影响，他真的有点可怜这个和鬼相爱的小弟弟。 “我还好。”周安抹着眼泪说，手中紧紧抓住钟霖的遗骸，浑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感受过钟霖对他的感情，华逸书只觉得可怕，怪不得钟霖怎么都要杀了周安，他的感情太偏执了。 可奇怪的是，他最终也没有动手。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华逸书说，而没敢告诉周安，钟霖并没有离开，他只是藏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暂时沉睡了，俩人现在是互相奈何不了的情况。 不过华逸书不会让这种情况保持太久，在他夺得身体控制权的时候，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钟霖不会再醒来。 “好，那就麻烦你直接送我回家吧？”周安沙哑着声音请求道，他今天并不想去学校上课。 “回家休息也好。”遭遇了这种事情，华逸书想着周安也没有心情去上课。 而他自己也一样，现在筋疲力尽，觉得很累。 在路上疲劳驾驶，并不是一件好事，想来想去，华逸书提出说：“如果你今天不想去上课的话，不如先在车上休息片刻。”他露出苦笑：“我现在不适合开车。” 周安点点头：“谢谢你，都可以。”他现在有些麻木，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嗯。”华逸应了一声，暗地里露出了沉重的神情。 他将周安安排在后排，自己趴着方向盘，恢复了一下过度消耗的体力。 半个小时之后，华逸书开车把周安送到小区门口。 周安想到他家在隔壁市，现在回去还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忍不住开口提议道：“你要不要上我家休息？洗个澡睡一觉，吃饱饭再开车回去吧。” 要是以前的华逸书，他就不会接受陌生人的邀请。 和周安也只是个互相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已，可是有点受到钟霖的影响，心里面竟然迫切地想法。 “也好。”他脱口而出地说，然后露出懊恼的表情。 这绝对不是他自己想答应的。 “嗯，车子就停在这里吧，这里是公共停车位。”周安站在车边等他下车。 鬼迷心窍的华逸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下车。 然后很阿q地想，自己确实很疲惫，很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一下，然后再吃点东西。 这个时候才七点多，不到八点的样子。 周安的妈妈陆珊还没起床，为了不吵醒她，他们蹑手蹑脚地进来，悄悄进了周安的房间。 “你在这里休息吧，如果要洗澡的话，8点半之后请随意……”至于现在，他小声说：“我妈还没去上班，有些事情尽量不要告诉她，我怕她担心我。” 看着已经基本恢复平静的少年，华逸书心想，我也挺担心你的。 钟霖一天没有从这个世上消失，他们就有旧情复燃的可能。 没准到时候这个少年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地爱上对方。 今天这样算很理智了，只是哭得有点惊天动地。 华逸书不客气地在周安的床上躺下，只觉得浑身一阵舒适，似乎很享受少年的床，更加享受满屋子属于周安的气息。 这些都是受到钟霖的影响，尽管表面上能压制住，可是内心深处早就骚动不已，时时刻刻都想把屋内的少年占为己有。 如此危险的想法，让华逸书痛并快乐着。 一方面是接近周安的愉悦，一方面是害怕自己付出行动，如果他真这么做的话，恐怕钟霖会疯掉。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华逸书觉得自己会比钟霖疯得更快。 他咬牙控制住那些麻麻痒痒的愉悦，以及满心的粉红泡泡，飞速地在脑海中思考压制钟霖的有效方式。 “华大师？”周安靠近一点点，声音轻轻地喊了一声：“我妈出门了，你要起来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华逸书被他吓得睁开眼睛，立刻反应很大地向后退，顺便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周安无辜地站在床边，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但是华大师的反应却好像被自己轻薄了一样。 “没事，我只是被你吓了一跳。”华逸书强行解释道，然后从床上下来，坚决不接受周安给自己放洗澡水这么暧昧的举动。 “那我带你去浴室吧。”周安怎么可能让客人自己动手，这些东西都是举手之劳，更是出于礼貌。 他还很贴心地给华逸书准备了一套宽松的睡衣，还有新的内裤。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尺寸，对方能不能穿。 也是因为第一次在家里招待这样的朋友，他显得有点不够老道。 “谢谢。”接过周安准备的睡衣，华逸书朝他道了声谢谢。 关上浴室门的瞬间，那种心跳如雷的感觉终于平静了下去。 可是华逸书没能因此而变得轻松，他闻到四面八方，围绕着这套房子的鬼气，像一层朦胧的水雾，固执地笼罩着这里，徘徊不去。 周安家的房子里，到处都是钟霖留下的气息。 就像宣示主权一样，特别是周安的卧室和浴室，显然这两个地方是钟霖出没最多的地方。 到底是怎么样的偏执和执着，才会让他尽管浓烈地恨着，也放过了他爱之欲其死的少年。 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情，周安知道吗？ 第25章 还阳秘术 随着日上三竿, 艳阳高照，屋里的水蒸气慢慢蒸发，也带走了那些阴森的鬼气。 华逸书洗完澡出来, 看见纤瘦的少年坐在客厅数钱，面前摆着那只装有骸骨的布袋。 他在干什么？ “周安？”华逸书喊了一声。 “你洗好了？”周安声音哑哑地，发现他看着自己的手，连忙尴尬地解释：“我看看够不够钱，给钟霖买个骨灰盒。” 不能买太次的，他可能会生气不说，自己也过意不去。 “骨灰盒的话, 我给你介绍一间铺子。”华逸书就是做这行的人, 他接触这一类的店家比较多。 “好的。”周安点点头：“可以从网上订购吗？” “可以。”华逸书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给了他那家店的链接。 后来周安就不好意思再打扰他。 想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却发现肚子咕咕的叫起来。 “我饿了, 做了一些面条, 你要不要起来吃一点？”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 周安悄悄来到床边，小声说。 华逸书虽然疲惫，但是却睡不着觉。闻言道了声谢谢，起来吃了一大碗面。 也许是饿了吧, 吃完面再去躺下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被窗子外面的雷阵雨吵醒。 这个时候突然下雨, 周安连忙从沙发上起来, 把窗户和阳台的玻璃门都关上。 他看到外面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太阳顷刻间就被吞没。 这种情形又让周安想起了山里那一次，也是这样的狂浪天气。 不由就会想到那名苍白的青年，他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唯一记住他的只有自己，周安甚至不知道华逸书有没有见过钟霖。 想起华逸书，周安皱了皱眉头，这种天气他还回得去吗？ 回头看着那扇虚掩的门，他不确定卧室里的窗户有没有关好，于是进去看看。 “华大师……”他推开门的瞬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坐在床上的华逸书竟然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那张脸明明十分痛苦，因窒息而胀得通红，却死也不放手，用力的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就像跟自己有仇似的。 这实在是太诡异，周安被吓得一时反应不过来。 “华大师！”呆愣了两秒钟之后，周安连忙跑上去，用力掰开那双恐怖的手：“你干什么呀！快放手！你想掐死自己吗？” 说来也奇怪，那双手被周安一碰，就松了力道，让华逸书有了喘息的机会。 第27节 “咳咳咳！”他刚才被自己的双手掐得不轻，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痕，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变成青黑色。 “华大师，你好端端地干嘛掐自己脖子？”周安害怕他再次寻死，不敢放松地抓住他的手腕。 “哪里是我要掐自己的脖子……”华逸书还没喘均匀，脸上的表情突然换了一个样，从苦笑变成诡异扭曲，这种变化的过程中经历了几番挣扎，最后还是变成了另外一个神态。 不仅吓人，还恶毒道：“是我要掐死他。” 这样的画面，把周安吓得赶紧撒了手，惊悚地看着，前面这个莫名恐怖的人。 华逸书的性格温文儒雅，难以想象他的脸上会出现这种怨毒表情。 周安原本不敢确认，直到…… “害怕了？”暂时夺回话语权的钟霖，看见周安露出惧意，对自己退避三舍，他越发诡异地笑了起来：“安安，还记得我是谁吗？” 熟悉的口吻，让周安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钟霖……” 这是钟霖才会有的感觉，可是他应该消失了才对。 那种属于钟霖的口吻和神态出现在华逸书的身上，周安只觉得毛骨悚然，很不可思议。 “你……”他看着钟霖，结结巴巴道：“你怎么会在华大师的身体里？” “怎么了？我还活着你不高兴吗？”钟霖站起来走向他，一路阴笑着质问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躲了？” 声音轻轻地，却充满讽刺的意味。 他靠得越来越近，周安遵从本能往后躲，直到后面碰到一堵墙，他避无可避地停下来，抬头面对被附身的华逸书。 那青年的眼神很可怕，跟外面的暴风雨一样肆虐。 “你冷静一点……”周安咽了咽口水，这句话是对钟霖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这种情况下，自己必须先冷静下来，找回这场对峙的主导权：“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声音轻柔，带着若有似无的引导。 “发生了什么？”钟霖对他笑：“我抢了姓华的身体，准备杀了你，然后再杀了他。” 一拳之隔的距离，让周安看清楚了他的表情，里头确实满含杀意，同时也有怒气。 他发怒的原因不用想，全都是因为自己做了那个决定。 可是周安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身心疲倦地跪了下去，对他说道：“你大概不想听我的道歉和解释，我们人鬼殊途，立场不同，认真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青年眼神一凛，浑身气息暴虐，站在一个临界点上。 少年高高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杀我可以，但请你不要伤及无辜，华大师他只是个局外人。” 周安已经后悔把华逸书牵扯进来，要是早知道钟霖没有这么好对付，他就不会这样做。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钟霖，你杀了我吧，放了华大师，我下去做鬼陪你……” “……”钟霖披着华逸书的皮囊，居高临下，瞧着准备受死的少年。 周安在等他动手，可是他没有。 钟霖的沉默，暴露了他的虚张声势。 就像一头穷徒末路的凶兽，爪牙已经在路上丢失了，这正是他悲哀的地方。 什么都抓不住，似乎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 就连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人，也从来没想过把他留下。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周安颤动着微湿的睫羽，睁开带泪的眼睛。 那个说要杀自己的青年，神情悲哀地跪在面前呢。 不用说什么语言，光是表情和眼神就能让人感觉到，他在绝望。 就这么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吗？ 和他对视的周安，失态地抬起手掌捂住嘴巴和发酸的鼻子，然后靠过去抱着他的脖子。 “你刚才很吓人，知道吗？” 沙哑的声音，慢慢地从自己的肩窝传来，那泪落在皮肤上，灼热煎熬。 钟霖被他抱着，面容憔悴：“除了吓唬你，我还能做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也抬手抱着他。 单薄的身体在手臂下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受到惊吓，而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来不及发泄出来。 想到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周安深深地倒抽了几口凉气，因为他还是要劝钟霖离开。 “华大师是无辜，你从他身上离开吧。”周安说：“不要着急找我撒气，我只是让你从他身上离开，没有说让你离开我。” 现在这样当着他的面，周安当然说不出太过分的话，得先让钟霖从华逸书身上离开。 “我之所以附他的身，不是因为我想这样，而是无可奈何。”钟霖掐着周安的下巴，让他对视自己的双眼：“离开他我就会魂飞魄散，你还要我离开吗？” 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另外一个僵局，周安感觉自己浑身冰冷，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面临这种难以抉择的境地，是前世欠的孽债，还是上辈子做的坏事太多呢？ 看见他这样失神，钟霖也不好受，低声道：“华逸书的体质特殊，是通灵之体，我附身对他没有损伤。” 周安总算回了点神，点了点最近越发变尖的下巴。 钟霖又说：“他的本事不是抓鬼，而是渡鬼。如果他肯帮忙，我就可以重塑身体，回到阳间。” “怎么做？”周安睁大眼睛，有这样的秘术？ “这个得问他。”钟霖压下嘴里，眼中弥漫着阴鸷之气：“想让我从他身体上消失，除非让我重回阳间。” 哪怕是对不起华逸书，周安也忍不住问：“那他会用别的办法把你弄出去吗？” “各凭本事。”钟霖摸摸周安的后脑勺，喃喃道：“所以我的时间不多，要让他尽快答应。” 周安迅速地思考，对他摇摇头：“我不赞同你用暴力的方式来逼华大师答应，你要知道，哪怕是他答应了也可以从中做手脚，把你除掉。” 虽然这么说有点白眼狼的即视感，可是周安还是硬着头皮出主意：“不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恳求他答应。” “我没有求过任何人。”钟霖这时候还傲娇上了。 “那你就等着被弄走……”周安没好气地嘀咕，然后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要想清楚。” 钟霖就不说话了，这么多天没有好好跟周安亲热，他想亲近他。 可是凑上去又退了回来，因为他还记得，现在这具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华逸书的身体。 拥抱是底线，亲嘴什么的就算了。 “好，不过我不确定。”他不敢告诉周安，重塑身体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华逸书肯答应，也不一定能做到。 “嗯……”周安对他欲言又止，其实还是有点害怕：“记得要礼貌一点……先道个歉，不行就卖惨。” 其实钟霖的遭遇足够惨，只要他好好利用的话，虽然达不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地步，但是也能让人动容。 周安会喜欢他有很多原因，其中一部分就是因为他悲惨的遭遇。如果最开始没有体验过他的绝望，也不会有慢慢靠近的可能。 后来是因为钟霖的倔强，明明心里面难过得要死，表面还是一副高大上的厉鬼样子。 “好了，雨快停了。”周安望着窗外的风雨说：“我妈五点半会回来，你最好在这之前把身体还给华大师。” “你不是在哄我？”钟霖什么都不怕，他怕周安只是权宜之计，先把自己哄住，然后再跟华逸书一起慢慢计算怎么把自己除掉。 “没有在哄你。”他的怀疑之色太明显，周安一阵无语，眨着还红肿的眼睛说：“有还阳的机会，我就不会坚持让你走了，也不想让你杀人，等你还阳了，自己亲手把他们告上法庭，好不好？”他握着钟霖的手：“我陪着你一起。” 这个蓝图画得太好，太温暖，钟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我还阳了，你会跟我在一起吗？”他问周安。 “嗯，会。”周安哄人小能手，神情坚定，以及肯定。 “不要骗我。”他这么说，眉眼已经柔和了下去。 “不骗你。”周安使出杀手锏，指指自己通红的眼睛：“这双招子差点没哭瞎了。” 钟霖一阵心悸，靠上前抱抱这个少年。 他看起来胆子总是那么小，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可有时候充满元气和力量，总会在需要的时候，给予光芒万丈。 “好，我答应你。”就算被他骗了也认了。 “谢谢。”周安心里默念道，对不起。 互相依偎在一起，拥抱了十分钟左右，钟霖放开了周安，远离他身边：“我走了。” “再见。”周安动了动嘴唇，看见对面的青年恍惚了一下，露出另外一副神态。 华逸书突然夺回控制权，首先确认自己完好无损，屋里的少年也完好无损，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厉鬼身上的怨气颇重，积年累月就聚拢成为他的力量，最近更是执念四起，有化魔的趋势。 钟霖说得对，华逸书不擅长对付厉鬼，他家是秘术起家，传承至今已有百年历史。 “华大师，对不起。”周安从地上站起来，替钟霖给他道歉道：“我知道他还没有离开，他现在在你的身体里面……” “你知道了？”华逸书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钟霖为什么会自动放弃身体的控制权？ 原因一定跟眼前的少年有关，毕竟钟霖一直说要杀他，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我暂时把他哄住了。”周安心虚地闪烁着眼神，害怕钟霖会听到这句话。 华逸书闻言，又叹了一口气。他这次算是遇到棘手的对象了，要是那厉鬼想同归于尽，刚才就可以得手。 幸好对方还有所求，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刚想叮嘱周安注意安全，就看到那少年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华大师，求你帮帮他，他已经答应我不杀人，你帮他重回人间可以吗？” 华逸书一愣，又马上好笑起来：“你认为重回人间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如果是的话，那多少人就可以长生不老。 “没有任何办法吗？”周安屏住呼吸问道。 “有。”华家秘术确实有这么一门，还阳之术，只是华逸书从来没有操作过，也不知道这门秘术的真假。 钟霖想还阳，肯定会用自己的性命威胁。 华逸书没有选择的余地，与其跟一只厉鬼同归于尽，他肯定会想局面双赢。 这些钟霖都预料到了，接下来只看秘术成不成功。 “别高兴得太早。”华逸书拧眉说：“还阳之术始终是邪魔歪术，就算还阳之后，也不确定跟我们一样。” 这门秘术已经几十年没有被施展过，因为老祖宗定了规矩，要不是殃及自身性命，断不能贸然施展。 第28节 “总归要试一试。”周安低声道，否则谁都不甘心。 “你想过承担后果吗？”华逸书担心的是，到时候还阳的钟霖人不人鬼不鬼，那时候周安若是不接受，钟霖会不会大开杀戒？ “大师，我想清楚了。”沉默了几秒钟，周安说：“无论什么后果我都承担……” 华逸书一脸不赞同：“你的决定很草率，你有想过你的家人吗？” “……”周安没有想过，他确实下了一个不成熟的决定，就像如今不成熟的他一样，为了那份懵懂的感情筋疲力尽。 可是不答应钟霖，华逸书也没办法脱身。 华逸书自己倒是没所谓，就是比较担心周安。 届时钟霖真的还阳了，按照那一种可怕的偏执，周安只有被栓起来的下场。 他才十八岁，一辈子还很长。 青春期的青涩情感，只是一辈子中很小的一段插曲。 他真的要为今天的决定，送上自己的一辈子吗？ 华逸书却知道，自己担心也没办法，除非在施展秘术的时候悄悄动手脚，把钟霖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让我再想想。”周安握着拳头，他谁都不担心，只是顾虑自己的妈妈。 这样做会不会给对方带来伤害？ 但其实这个局面已成定局，要么是同归于尽，要么是助他还阳。 看到周安的犹豫，华逸书点点头，越发在心里坚定了悄悄除掉钟霖的想法。 第26章 可以喜欢我 沿海城市的雷阵雨, 来得快，去得也快。五点钟不到的时候，外面风歇雨停, 恢复宁静。 华逸书提出告辞，周安把他送到楼下。 “大师……” 周安想说什么，华逸书知道：“你放心吧，下次他出现的时候，我会好好跟他谈的。” “谢谢大师。”周安表情复杂，觉得十分对不起对方。 “不客气，那我走了,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华逸书说。 “好。”周安应了声。 目送对方的车子离开后, 他驻足了好一会儿。 是口袋里的电话一直响，唤回了注意力。 拿出来一看，是妈妈陆珊的来电。 “妈？” “安安, 妈妈晚上不回来吃饭, 你自己做饭吃。”陆珊歉意地说：“最近公司比较忙, 都没兼顾上你，你自己加油。” “好的，没关系。”周安恍惚地意识到，最近自己都没有好好学习。 幸好妈妈不是每天盯着, 否则肯定会认为自己不够努力吧。 挂了电话, 他火烧火燎地回到家中, 把饭煮下去就开始学习。 幸好群里面长期有同学在线, 不懂的上网问一声小伙伴。 大家都挺热情解答的, 不过就是有那么几个搅屎棍。 陈凯：哟，学霸连这么简单的课都没听懂？ 隔壁班也是尖子班，互相蹿群的情况很严重。 所以陈凯也在周安的班级群里。 王烁：这么说话显得您高雅是不是？人家周安今天请假没来上学，要是他来了，有你逼逼的份儿？呆一边儿去吧你！ 周安皱了皱眉，不想他们在同学老师面前撕破脸，连忙出来打圆场：各位同学，谢谢大家解答！我去刷题了，王烁你也来吧？ 不得不说这圆场打得不咋样，一看就亲疏立显。 “好嘞，哥给你开小灶。”王烁用语音说：“别理那些阴阳怪气，有什么不懂直接问我。” 周安跟他说：“老铁，你这样下他面子，小心他路上堵你。”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王烁就来气：“你今天没来上学你是不知道啊，你知道那小子造谣我什么吗？” 陈凯造谣王烁暗恋他女朋友刘琳，所以才对他陈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处处针对。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王烁窥视人家女朋友。 “我呸！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王烁可气坏了：“要是老子真喜欢，还轮得上他？” 好歹刘琳还算个美女，又是学霸，挺要面子的一个人，王烁不好意思把她扯下水，这是他和陈凯男人间的战斗。 “你管他干什么，专心备考吧。”周安说。 “就是，谈恋爱多没劲儿，浪费时间。”王烁抛掉那些烦恼的事情，开始专心给周安补课。 虽然他的成绩没有周安好，可是当起小老师来一套一套地。 学习到晚上七点钟，周安肚子饿了，才想起来自己做了饭。 “王烁，我去炒菜了，你还不吃饭吗？”他说。 “今天我爸妈不在家，阿姨又请假了，我出去外面吃。”王烁看这时间点，也搁了笔准备出门。 周安炒了菜，吃了一顿饱饱的晚餐。 虽然屋里只有自己一个，而妈妈可能正在跟她男朋友一起吃饭，不过周安不会再有被扔下的感觉。 只是心里面忧心重重，总是担心钟霖不能顺利还阳。 “唉。”他叹了口气，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起身去厨房刷碗。 以前这种时候，周安最害怕身边突然袭来一抹清凉。 而现在，他说不上特别期待，但是也绝对不害怕。 如果钟霖真的出现了，就……对他笑笑吧。 一个人类，为什么会喜欢上鬼，而且还是个男鬼，周安不知道，虽然喜欢上男鬼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硬是要解释的话，那就是鬼迷心窍吧。 对钟霖的感情也没有到爱上的地步，会哭得那么惨，有一部分是觉得悲伤，同情他的遭遇。 会忍不住想，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会是个很好的人。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周安把学习的东西搬进卧室，继续挑灯夜读，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努力。 还有一个半学期，这是决定未来的一段很重要的时间，而自己平静的生活好像涌入了许多事情。 学习着的周安，偶尔会握着笔走神。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时而严肃，时而柔和，更有发呆的时候。 隔壁市某栋单身公寓，华逸书一个人住。 职业特殊的他，住在校内不切实际，从大一起就搬出来外面自己住。 父母曾经劝过他放弃这份职业，因为爷爷辈开始下海经商，身家早已超过了一定的数额。 学习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秘术，只是为了传承。 可是华逸书觉得，学了一身本事却不使用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还阳之术他学过，是祖传下来一门最神秘的秘术。 回到公寓后，华逸书拿出经常翻看的手抄本，再重温一遍那为数不多的短短几行字。 还阳之术的全部奥秘都在这里面，他反复琢磨了一下，又有了新的领悟。 入夜之后，身体深处的灵魂开始骚动不安。华逸书皱了皱眉头，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些工具，在一间专门用来做法的房间，摆下聚引灵阵。 他盘腿坐在前面，手指按着前面的一只点了朱砂的碗底，作为一个载体，让钟霖和自己对话。 普通的一只碗，在一块画着八卦象的米黄色布上，忽然左右摆动。 华逸书花了很大的力气，有种摁不住的趋势。他不由气恼，这厉鬼真是不知好歹。 “周安说你有悔改之心，我看你仍然执迷不悟！” “嗤！”空中出现钟霖不屑的声音：“如果我真的执迷不悟，在水库的那天晚上你就死了，何必等到今天？” “那就安分一点。”华逸书心中有气，却不得不沉住气。 虽然现在是互相奈何不了的情况，可对方的态度真不怎么样。 “……”钟霖想着，自己有求于人，而且等会儿还想去见见周安。 于是华逸书指尖下的碗，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地等着…对方开口。 “还阳之术，已经数十年没有使用过，我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反正这份因果不用施术者承担，而是由还阳之人自己承担。 华逸书帮他施术，自己倒也不损失什么。他只是害怕，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带来这世上，万一酿造了什么悲剧，自己承担不起。 “不管是什么后果，这件事势在必行。”钟霖说：“难道你希望我一直待在你的身体里面？” “当然不希望。”关键是对方是个道行不浅的厉鬼，那股凶狠的心性，一般人压制不了。 只要到了晚上，阴气盛行，他抢夺身体控制权的几率就很大。 这段期间他可以做很多事情，华逸书很顾忌，自然是越早把他弄走越好。 “过程中少耍花样，你一个大活人，拖家带口地输不起。”钟霖阴测测地道，直白明了的威胁，让人打从心里顾忌。 华逸书无话可说，他确实输不起。 只是被人威胁的感觉太操蛋：“你也一样吧，你就忍心丢下周安吗？”他又不是没有软肋。 “呵，像你这么正直的人，会为了一个厉鬼残害同胞？”钟霖有恃无恐，不受威胁。 “你很好，很够贱……”华逸书被他气得牙痒痒。 第29节 “你帮我还阳，到时候，只要不殃及我性命，我许你三个要求，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钟霖说道。 “话不要说得太满，我要你别祸害人家高中生小弟弟，你也答应不成？”华逸书说。 “这个不成。”钟霖淡淡说：“还阳就是为了他，否则我还阳干什么？”做人不一定比鬼更幸福，反正钟霖做人的时候，就没有怎么开心过。 反倒是成了鬼，过了一段风流快活的时光。 “啧啧，所以你说的话我怎么相信？”华逸书想要更多的保证，到时候可以约束钟霖。 就算不能彻底除了他，也要给他点束缚。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钟霖想搁狠话来着，但是想到周安的叮嘱，要有礼貌，就深深地咽了下去：“反正我说到做到。” “哼。”华逸书保留意见，显得不是很相信。 “那就这么说定了。”钟霖说：“身体借我用一晚，我去见见周安。” 华逸书就忍不住了，皱眉说：“人家小弟弟今年高三，你行行好成吗？你说你天天缠着人家有意思吗？” “是高三了，我去给他补课。”钟霖道貌岸然地说。 “呵！”华逸书抱着胳膊，就在松手的那一霎那，被这狗东西占了先机，把身体抢了。 “铃铃……”手机在桌面上响着。 周安瞟了一眼，以为是妈妈陆珊，结果看到了‘华逸书’三个字。 大晚上地，对方打电话来一定是有要事。 他接起来：“华大师，晚上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安安。”那边却传来让周安心悸的称呼，而且他还说：“我在你楼下，快下来给我开门。” 大爷一样地命令道，可能因为附身在别人身体上的缘故，他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么阴森诡异。 “好……”周安愣了会会，然后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顺便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也就是说，天一黑，他就马上从那边赶了过来。 周安心跳得有点快，拿着钥匙的手心微微汗湿。 穿上外出的鞋子，乘坐电梯走到楼下，那儿有一道电子感应门。 远远地，就看见有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外头。 通过缕空的空隙，看见一双眼。那种熟悉的侵略感，让周安还走路都有点腿软。 他立刻想退缩，因为害怕钟霖会提出滚床单的要求。 对方现在附身在华逸书身上，周安不可能跟他亲热。 所以，钟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走到门前，小声说：“先说好一件事，我才开门。” 透过缝隙，周安看见钟霖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虽然是华逸书的脸孔，却丝毫没有对方那种文雅，在他表现出来就是傲慢中带着阴鸷。 对方似乎等得不耐，换了个站姿说：“什么事？你说吧。” 周安就说：“不要用华大师的身体对我做什么。” “就这样而已？”钟霖松开眉头，点头答应他：“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等我还阳，有的是机会。” 周安一阵脸红，微抿的嘴唇落在钟霖眼中，引起他神秘莫测的注视。 咔嚓一声，电子门打开。 钟霖从外面进来，和周安对视了一秒钟，然后伸出长臂，把少年搂进怀里。 无言的拥抱，沉默用力，厚重，心酸，各种情绪涌上周安的心头。 他在他怀里深呼吸，抬起手臂回抱他：“钟霖。” 钟霖因他的呼唤收紧手臂，声音低沉：“安安想我吗？” 周安想说不想，可是话到嘴边变成了点头：“嗯。”尖尖的下巴凿着钟霖的肩膀。 他瘦了一些，钟霖抱他的时候感受很明显。而消瘦的原因大家都清楚，都是因为最近的一些事情，还有床事上的消耗。 “多吃点饭。”钟霖摸摸手底下不盈一握的腰，感觉他的衣服宽松了很多。 “在努力吃了。”周安声音轻轻说。 约会完回家的陆珊，提着包包走到门口，举起的钥匙僵在那里。 她透过缕空的门，看见周安和一个高挑的身影拥抱在一起。 那种感觉不是朋友的拥抱，透着十分亲昵的味道。 身为过来人，陆珊马上知道，那名青年跟自己的儿子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她心中第一反应是同性恋，第二反应是阻止。 “我不能让你上我家。”周安充满歉意地道：“我妈可能快要回来了，如果她看见你的话，会担心我。” 陆珊听见那名背对着自己的青年说：“也好，我现在这样子也不想被她看见。” 周安就笑了笑：“那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抱我一下？” “不然呢？”钟霖也不想这样，他大鱼大肉惯了，还是厉鬼的时候就不顾一切地索取：“我以为你会恨我。”那时候完全没有收敛，凶得很。 “确实是恨你。”周安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指控道：“你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团糟，还让我觉得心里很不安，对不起亲人。” 按照陆珊的希望，她希望周安考上名校，毕业后找一份不错的工作，然后娶妻生子，平凡而积极地生活。 而不是小小年纪就和一个男人勾勾搭搭，私定终身。 “作为过来人劝你，不要为了别人而活，哪怕是亲人也一样。”钟霖说：“你把他们当全世界的时候，他们的世界却不一定只有你。” 有时候父母对子女的绑架，连他们自己都不自知。 然后造成子女的观念扭曲，人格缺陷。 “所以也不要太喜欢你吗？”周安说，他听得懂钟霖的意思。 也很清楚自己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在钟霖没有出现之前，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想要完成她的期望，让她开心。 后来发现，其实她也有很多自己的空间，工作感情什么的，生活中不是只有儿子。 “可以很喜欢我。”钟霖抱紧他：“我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哈哈，是吗？你很不要脸。”周安被他逗笑。 灿烂的笑脸就跟小时候一样可爱，可是长大以后就变得不爱笑，陆珊有很多年没有看见他这样笑。 悄悄地退出这栋楼，陆珊等那名和自己儿子暧昧不清的青年离开之后，才踩着一双刻意为了男朋友换上的平底鞋回家。 中间隔了一段时间，可是周安看见她开门进屋，神情顿时紧张了一下。 不知道妈妈有没有遇见钟霖。 “安安，妈妈有件事跟你谈。”陆珊换了鞋子，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放下，那架势让站在客厅的周安，心里瓦凉。 第27章 马路杀手钟小攻 抬头看见儿子这样的表情, 陆珊不动声色,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周安抿了抿嘴，走到她对面, 拿出一张小椅子坐下来。 “喝杯茶吧。”陆珊也给他倒了一杯。 “谢谢。”周安双手握着茶杯，低头喝了一小口。 “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下妈妈的男朋友。”陆珊开口道。 “哎？”周安吞下茶水，懵比地抬头看着自己亲妈。 不带这样吓人的好吗？ 陆珊说：“妈妈的男朋友其实跟妈妈是同一个集团名下的员工, 不过他有集团股份，现在c市担任分公司的总经理。” 这位经理姓何, 叫做何潇，今年四十三岁，比陆珊大个两岁。 人倒是长得不错, 脾气性格也好，就是不太高挑。 和170的陆珊走在一起，两人看起来差不多高。 陆珊穿上高跟鞋就一样高了，虽然对方没有表示介意，但是跟他约会的时候, 陆珊都会自觉照顾一下对方的面子。 “他也有过一段婚姻, 孩子今年二十岁, 是个男孩。”陆珊看着周安：“妈妈已经跟他商量过，不会再给你们生弟弟妹妹, 就你们俩个。” “是他说不想生还是你？”周安问道。 陆珊愣了下：“是我，我说不想生的。现在正是我的事业鼎盛时期，再拼个两三年, 估计也能捞个经理的职位，还有就是……”她握着周安搁在桌面上的手：“妈妈觉得有你一个就够了，养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工作还要难呢。” 周安皱着脸：“我不觉得我很难养，从小到大我都很听话。” “对。”陆珊顿时笑了：“只是这么说而已，我不确定下一个孩子也跟你一样好养。”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反对，别吃亏就行。”周安低声道。 不过以他妈精明的性格，应该不会吃亏。 “好，那这个周末，我们去见一见那位叔叔？”陆珊说道。 “嗯。”周安点头答应。 直到话题结束，陆珊也没有说起刚才在楼下看见的事情。 她觉得这件事不能着急，应该找个更好的机会，让周安愿意跟自己谈谈。 进了房间，周安才想起来，c市不就是隔壁市吗？华逸书的城市，那真是巧了。 但不知道是自己这边过去，还是那位叔叔过来？ 想着这些琐琐碎碎的问题，周安静下心来，重新捡起还没做完的作业，写到晚上11点左右，上床睡觉。 再过两天就是周末，这两天晚上钟霖没有来。 不是他不想来，于是这货在城区路上出车祸，把车给弄坏了。 第30节 庆幸的是双方都没事，只是保险公司过来，把两边的车都拖去保修。 拖走车的第二天白天，华逸书接到保险公司的电话，险些没被气得爆炸。 “华先生，您昨天扣的分儿有点多，要不要买分？”那边的青年好心建议道。 华逸书的心在滴血：“扣了多少？” 青年说：“六分。” 虽然今年已经过去了大半，可是作为稳重老司机，华逸书还没扣过这么多分的，他掐死钟霖的心都有了。 不过华逸书顿时冷笑，没车开了不是，看他还怎么到处跑。 果然，到了晚上，灵魂深处不再闹革命了，沉寂听话得很。 终于不用再晚上被夺去身体，华逸书也松了一口气。 准备做点什么事的时候，却一个电话打进来。 屏幕上显示着‘航宇’两个字，这孩子是华逸书舅舅的独生子，二十岁，今年读大一。 他平时很少打电话给华逸书，一年到头都接不来两三个。 可是二人感情还算好，不打电话只是因为经常见面。 “航宇。”华逸书接起来，听见那边的背景音乐喧闹吵杂，顿时眉头一皱：“你又去泡吧了？” 这个表弟读高中的时候很不听话，经常打架泡吧夜不归宿，是个十足的叛逆少年，能顺利考上大学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表哥。”那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里面夹着点点压抑。 “何航宇，你又搞什么？你不是答应过舅舅不泡吧的吗？”华逸书说。 “我是答应他了，那他答应我的事怎么做不到？”何航宇说：“他要再婚了。” 华逸书愣了下：“再婚就再婚，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接受不了多个后妈吗？” “老子就是接受不了。”何航宇说：“他要是敢结婚生孩子，生一个我给他弄死一个。” 华逸书沉默了下来，心里有点失望何航宇的暴戾，简直是没有爱心的孩子。 从他爸妈离婚之后，这孩子就开始长歪了，一天比一天更像社会人。 左青龙右白虎倒是没有，只是那双清泠泠的眼神，看不到半点儿人情味。 没事的时候好说好笑，碰到他不爽的地方，就算是亲爸也不客气。 “你爸爸都有你这么大个儿子了，应该不会再生吧。”华逸书心想，这年纪还生什么，都一把老骨头了，除非对方是个年轻小姑娘，想要个儿子傍身。 “呵，那我就不知道了。”何航宇说。 “你先别着急，我打个电话给你爸，回头再把情况跟你说一下。”华逸书叹了口气，为了他们俩也是操碎了心。 何航宇的爸爸就是何潇，陆珊现在的男朋友。 接到外甥的电话，何潇很高兴：“逸书啊，最近怎么样？” 他姐姐家这个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是家族里面的模范孩子，跟自己家那个混账东西是不能比的，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舅舅。”华逸书说：“最近还好，我听说您最近有再婚的念头，是真吗？” 何潇说：“你听谁说的？航宇那小子说的吧？” “嗯。”他这个做外甥又做表哥的，真不好说话：“其实就是这样，航宇他有些抗拒您再婚。” “岂止是抗拒。”那边叹了口气，对外甥猛诉苦水：“昨天在家已经闹了一回，说我要是敢把人带回家，他就让我小心点。” “我觉得再婚不是问题，他只是抗拒您再生一个孩子。”华逸书说。 “我们也没想生孩子。”何潇说。 “那对方是什么想法？”华逸书不信，女方会不想再生一个？ “其实是她提出不生的。”何潇瞒不住，也不想瞒：“对方和我一样，都奔四的年纪了，身边也带着一个儿子，十多岁大。” 华逸书吃了一惊，没想到舅舅最后会找一个和自己同龄的，他以为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姑娘呢。 不过这样也好，他松了一口气：“那我回头给航宇通个电话，仔细劝劝他。” “好好好。”何潇说：“那就拜托你了，你说的话他还听得进去，跟我一说话就吵架，我也拿他没辙。” 挂了何潇的电话，华逸书立刻拨通何航宇的号码。 主要是跟他表达一下何潇的意思，双方都不想生孩子。 “嘴上说说而已。”何航宇冷笑，反正他就不信。 “人家女方也有个十多岁的孩子，你以为就你在乎，没准人家那孩子也不想父母再生。”华逸书说。 “十多岁？”何航宇也是一脸吃惊，那女方不得三四十往上？他跟华逸书一样，都以为何潇看上的是年轻姑娘。 “嗯，我觉得你还是先看看吧。”华逸书劝道：“要是踏实过日子，你爸有个伴也好，下半辈子还这么长，你就忍心他一个人孤零零吗？” 何航宇不说话，他就继续说：“过个几年你肯定要成家立业，到时候你有了自己的家，而你爸爸还是形影单只，你就不心疼他吗？” 好说好歹，那边总算没有一口咬死，算是松了那么一点。 “他们周末见面，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何航宇有点别扭地说：“我不会看人，你帮忙把把关。” “好。”华逸书答应道。 周五那天晚上，钟霖也没有来。 周安给他发了短信：“你在吗？”他不确定，现在控制身体的是华逸书还是钟霖。 “你找钟霖吧？”那边回了短信，看口吻应该是华逸书。 “嗯，不好意思，我以为是他。”周安回道：“华大师，这几天还好吗？” 华逸书：“挺好的，你怎么样？” 周安跟他唠嗑了几句，倒是没有说明天去c市的事。 陆珊跟何潇经过商量，决定带周安去c市走走。 他们母子俩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过门，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多相处一下。 何潇原本是打算自己过去的，毕竟他就一个人，没有指望何航宇跟自己一起来。 既然他们决定过来的话，何潇就拟定了一些附近的活动，除了吃饭也要玩点别的。 最近天气还是热，就去老少皆宜的水上乐园好了。 周六上午十一点，陆珊和周安到达c市，在高速路口就被何潇接到了。 周安坐在副驾驶里面，表情平静地向外望，看到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清俊男人，面容长得很文雅。 温和的气质，给人感觉有点熟悉。 都说外甥似舅，其实华逸书长得跟何潇有三四分相似。 周安不常跟华逸书见面，所以一时没有联想起来。 看见陆珊的车，男人微笑着走了过来。 陆珊没有下车，直接打开车窗，笑着跟何潇打招呼：“老何，久等了。” “没有。”何潇说：“也是刚来。”然后看着副驾驶的周安：“这是安安吗？” 陆珊说：“对，这是我儿子，周安。安安，这是何潇叔叔，妈妈的男朋友。” “何叔叔好。”周安看着他，点点头。 何潇走到周安这边来，跟他握着手才说：“安安好，以后请多指教。” 周安笑了笑，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显得有点腼腆。 何潇暗地里打量了一圈，心想，果然跟陆珊说的一样，是个安静内向的孩子，跟自己家那个混世魔王大相庭径。 哎，其实作为何航宇的父亲，何潇看谁家的孩子都觉得比自己的孩子听话。 “好了，带路吧。”陆珊说：“到了地方正好吃午饭。” 何潇点点头：“餐厅已经订好了，我们直接过去，吃完饭去家里歇一会儿，然后再去酒店。” 他的安排早就跟陆珊说过，陆珊觉得没问题，才这样定下来。 “何叔叔的孩子，会跟我们一起吃饭吗？”周安问道。 “这个……应该不会。”陆珊有点迟疑，要不要告诉周安，何潇跟儿子何航宇的关系不是很好，甚至有点反对他再婚。 不过那孩子已经长大了，再怎么反对也应该会有分寸。 “嗯。”周安点点头。 十多分钟后，两辆车子开到了c市市区内。找到饭店后停下来，三个人和和气气地走进餐厅。 为了避免气氛尴尬，何潇特意订的靠窗口的位置，而没有要包厢。 “谢谢。”周安坐在靠窗口处，接过何潇递过来的菜单，认真翻看起来。 “你家小朋友呢？”陆珊边看边说道。 何潇顿时苦笑：“都20岁的人了，不过还真跟小孩子一样，怎么都不懂事。”看着安静的周安：“还是安安这样的性格好，航宇太叛逆了。” 陆珊笑了笑：“既然都20岁了，也不差那几年，男孩子一般都是闹腾的，过几年岁数上去，自然而然就会懂事了。” “希望如此吧。”何潇笑叹了口气：“要是能跟安安一样懂事就好了，不求别的，只求他顺利读完大学。” “会的，你也别老是夸赞安安，他容易骄傲。”陆珊摸摸儿子的后脑勺。 把儿子教得听话懂事，是她容易骄傲才对。 “那是因为他确实好，当得起这夸。”得知周安学习成绩很好时，何潇更是好一番夸奖。 周安挺不好意思的，一直低着头看菜单。 虽然知道何潇对自己的夸赞有夸张的成分，也有客气和讨好的成分，但是被夸奖还是觉得挺开心。 童年时代，哪怕拿到再好的成绩，夸奖自己的人，除了老师就是妈妈，再没有第三个人。 不管对方最后会不会成为自己的继父，反正看起来都是挺好的一个人，周安相信自己妈的眼光，不会在垃圾堆里捡男朋友。 双方都接受了彼此的存在，气氛一直挺好的，吃饭期间三个人有说有笑。 远远地望过去，那是一幅温馨有爱的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嫡亲的一家三口。 第31节 “啧啧。”何航宇坐在表哥华逸书的车上，透过车窗，看向餐厅，正好看到周安和爸爸何潇，脸上笑得真开心。 “看到了？”华逸书说，他坐在另一边，看得不够清楚，于是凑过来：“我看看。” 他首先看到的不是舅舅何潇，而是长得十分熟悉的少年，那不是周安吗？ 华逸书皱着眉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我下车看看。”他马上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何航宇有些意外：“你怎么反应比我还大？”他也解了安全带，跟着下车。 华逸书下车之后，走上去一看，果然是周安。 在c市看到他不出奇，可是看到他和自己的舅舅坐在一块儿，这就出奇了。 “操。”一向彬彬有礼的华逸书，也不由地爆了声粗。 “操？”何航宇站在他身边，一脸见鬼：“你居然说粗口？”他不是好孩子吗？ “那个男孩我认识。”华逸书说。 何航宇挑了挑眉，抱着胳膊，站没站相：“男孩？”眼睛在周安身上溜了一脸，特别是那张乖乖的脸：“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妹妹。” 华逸书一愣，瞪他一眼：“航宇，你少招惹他，知道吗？” 何航宇耸耸肩膀，满脸不在乎：“怎么？你怕我欺负他？” “嗯。”华逸书说：“就是怕你欺负他。” 何航宇的个性，霸道又大胆，他从小到大的光荣事迹，一本子都写不过来。 上了高中之后，c市大大小小的高校都知道他，c市校霸何航宇，怕死的别惹他。 何航宇听见华逸书的警告，撇了撇嘴角：“嗤！我可没兴趣欺负这种好学生。”可是眼睛，还是在落地窗那边打转。 12点半左右，结束愉快的午餐，何潇开车带他们回了自己家。 通常这时候何航宇都不在家的，所以何潇没有顾忌。 可是今天不巧，刚打开门，就看见自家儿子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坐没坐相地摊在沙发上，和他对视。 何潇愣了下：“你怎么在家？” “这是我家，我在家还要给理由？”何航宇瞥 着他身后的人，那个乖乖的小弟弟也跟来了：“不介绍一下？” 何潇又一愣，觉得今天的何航宇有点不对劲，不吃火药了，倒是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更加令人顾忌。 不过何潇还是愿意往好的方面想，没准孩子突然想通了呢。 “陆珊，安安。”他回头对陆珊母子俩说：“这就是我那孩子，叫做何航宇，比安安大两岁。”只好接着冲何航宇喊道：“快起来叫人，这位是陆珊阿姨，这位是周安弟弟。” 原来叫周安呀，何航宇站起来，身材特别高挑，目测185cm以上，长得很帅，跟郑队一样气质坏坏地。 “陆阿姨。”他的目光直接掠过陆珊，看着周安：“弟弟？” 对方居然……脸红了。 被专注地盯着看，周安就会害羞，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叫哥哥很别扭。 可是全世界都在等自己开口，周安硬着头皮说：“航宇哥。” 清澈的眼睛飞快地看一眼，然后快速垂下，装作若无其事。 他只是不擅长，面对这种关系尴尬的场面，也稍微有点腼腆。 “……”这种男孩子，何航宇还是第一次相处，他内心的感受是，好软，长得白白净净地，手感应该不错：“哦，坐吧。” 让开位置，万年不动手的大少爷，居然主动去泡茶。 何潇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谁来告诉他？儿子是不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第28章 再打就不要你了 何家家境不错, 从何航宇爷爷那一辈就开始下海经商, 几十年来累积了不少财富。 何潇又是何家的独子，上面只有一个姐姐，也就是华逸书的妈妈何芸女士。 所以何航宇在别人眼里是标准的二世祖, 何家的宝贝金疙瘩。 可是何航宇自己不是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过得可惨。从小就没了妈，至于是怎么没的, 这中间有一滩烂事，也是何航宇的心结所在。 所以他抗拒何潇再婚, 再生个好孩子，何家还有自己站的位置吗？ 可是何潇看中的是陆珊，人家四十好几了, 还带着个十多岁的儿子，完全符合何航宇的理想。 能有个弟弟，又不用担心他姓何，跟我争什么。 那是天大的好事，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关键是这馅饼长得白白净净, 符合何航宇的审美观。 “喝茶。”一杯茶怼过来, 周安紧张地接住。 “谢谢。”他说。 腿长腰细的便宜哥哥, 提了提自个的裤管，姿势放浪不羁, 在他身边坐下：“读高中？” “嗯。”周安点头说：“读高三。” “准备考什么学校？”何航宇说：“要来我们a 大吗？”他跟周安坐得近，一只手搭在周安身后的靠背上，手指痒痒地, 想碰碰那只白白的耳朵。 “你是a大的？”周安吃惊道。 “是啊。”何航宇很不满意他的吃惊，撇嘴说：“a大怎么了，又不是很难考。” “我觉得能考a大就很厉害了。”周安说：“我的志愿也是考a大。” 长长的睫毛，说一句话眨一下，何航宇觉得自已能看一天。 两个小朋友在聊天，家长在一边儿看。 “瞧。”何潇旁边坐着陆珊，他用手肘拐了拐她：“我家那混世魔王，跟安安挺投缘的。” 说句实话，何潇很吃惊。 他没有想到何航宇会喜欢周安这样的性子，跟他儿子玩在一块的都是不良少男，小混混。 初见周安的腼腆内向，何潇还曾为他担心。 “安安挺好相处的，确实是个性格好的孩子。”陆珊微笑道，她不是那种只会谦虚的母亲，她知道周安很需要鼓励。 “那是当然。”何潇无奈地说：“我担心的是航宇那孩子，脾气很糟糕。” 两个家长的窃窃私语，隔得不远的孩子们想听不到都难。 听见妈妈对自己的肯定，周安抿了抿嘴角，笑得很含蓄。 再听到何潇对何航宇的评价，他不由就看了何航宇一眼，脸上写着：咦，是这样吗？ 迎上便宜弟弟的小眼神，何航宇轻吐了一口气，眼刀子直接冲他爸那飞去。 “同样是家长，还是你家家长好。”他对周安说，接着站起来，帅气地回头看：“进我房间聊。” 周安心肝儿一颤，有点受宠若惊，不是说这个哥哥脾气坏吗？ 可是他觉得，还挺好的。 “嗯。” 何航宇并不知道，a大的光环让自己成了好哥哥的潜力股。 看他们想进房间玩，何潇又高兴又担心地说：“航宇，你可别欺负安安。” 何航宇冲他翻白眼：“你们自己慢慢聊。”接着，终于借机拉了一把周安的手。 周安懵了，可是进门之后对方就松手了，好像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傻站着干什么，来这里坐。”不经意的便宜哥哥何航宇，捡起自己在沙发上乱扔的衣服，让周安过来坐。 那是一张双人沙发，前面有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笔电，一个小鱼缸。 里面却没有鱼，都有一只小乌龟。 “只养了一只吗？”周安逗了逗：“一只会不会寂寞？” “两只。”何航宇搬来一张椅子，大爷似的坐在他对面，闻言心里酸了酸：“死了一只。” “这样啊。”周安面露可惜，不过很快又笑起来：“附近有花鸟市场吗？我买一只送给你。” “……”何航宇用手捂着鼻子以下，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只有四个字，好萌，好软。 刚才特意量了一下，只有自己的肩膀高。大眼睛，瓜子脸，萌萌地，皮肤白，身材好，萌萌地。 “航宇哥？”周安疑惑地喊道。 “嗯，你说什么？”何航宇回过神来，换了个同样放浪的坐姿：“哦，卖乌龟，送给我，好啊，你什么时候回去？” 最后一句，眼睛直勾勾盯着弟弟。 “听我妈和何叔叔的意思，今天晚上会在c市逗留。”周安说：“可能明天下午才回去，因为明天上午要去水上乐园玩。” “水上乐园！？”何航宇握了下拳头，恢复淡定，点点下巴：“嗯，挺好玩的，那晚上带你去买乌龟，顺便买游泳裤……” 他要带弟弟去买游泳裤。 “谢谢航宇哥。”周安说。 “你要玩电脑吗？游戏会不会玩？”何航宇凑过来，敲下键盘，让屏幕亮起来。 “游戏，不太会玩……”周安挺想跟便宜哥哥相处好，可是游戏他真没接触过：“我平时喜欢摄影，还有骑行，等一些户外运动。” 何航宇：“……”怎么办，游戏跟便宜弟弟的高端爱好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他好暴躁。 “哦，挺好的。”哥哥微抬下巴，露出性感的喉结，双手在肚子上十指交叉：“我喜欢骑机车，晚上用机车带你去兜风。” 周安想象中的机车很帅：“好啊。”他说：“我不会骑机车，也没有考驾照，我每天骑自行车上学。” “嗯。”乖学生的标配，脑补的画面也好萌。 第32节 他的书包会是萌萌的吗？ “什么？”周安没听清楚，认真看着他。 “我说，我送你一个书包。”何航宇说。 “额，哦，好啊。”周安点点头，心想对方收了自己的乌龟，礼尚往来，想给自己送个书包也很正常。 “那么，你要不要午休一下？”何航宇看看时间，问道。 “都可以，你困了吗？”周安说：“那我不打扰你，我出去外面。” 他刚站起来，何航宇反应很大，差点从椅子上摔下。 经过两秒钟调整，恢复帅帅的站姿：“不困，我是问你困不困？”眼睛瞟着自己的床：“困了可以在我房间休息，没关系。” 这个便宜哥哥好好啊，周安心里感概道，脸上却笑笑拒绝：“不用了，我不太困。” “安安？”这时候，何潇敲响了他们的门：“你们聊完了吗？” “何叔叔。”周安撇下何航宇，走过去开门：“怎么了吗？” 何潇探头看看，似乎气氛挺好的，可是儿子摆着一副臭脸：“哈哈，是这样，你妈妈说要午休，我带你们过去酒店……” “去什么酒店？”何航宇抱着胳膊，用力瞅着他爸：“家里没房间怎么着？” “还没领证，住家里不太好。”何潇也是出于尊重。 “爸，大清亡了。”何航宇站在屋里拽了吧唧地说，可惜没人理他，一转眼小弟弟就被爸爸带走了。 也没跟他说句再见。 “呵！”他心里滴血，可是拉不下脸追上去。 转头噼里啪啦地给华逸书打电话，状态就像猫闻了猫薄荷：“表哥！” “……”华逸书拿下手机看看，自己是不是接错了电话：“航宇，你吃春药了？” “不是。”何航宇说：“我那个便宜弟弟，他要考我学校，还要送我乌龟，我晚上带他去兜风，买游泳裤！” 华逸书笑了笑，看来表弟挺喜欢周安的，那就不用再担心他欺负周安。 “好，你们相处得好我就放心了。”他说：“周安是个性格好的小弟弟，你对他好点。” “知道了。”何航宇说：“一会儿给你发几张图，你帮我出出主意。” 一会儿华逸书的手机收到几张图片，是各式各样的书包，有萌系风格，也有糖果色风格，简约风的很少。 “怎么了？送女朋友？”华逸书说。 “送弟弟。”何航宇懒洋洋：“我哪来的女朋友。” 华逸书绝倒，这种风格的书包送给周安？他脑子没病吧。 想来想去，从里面挑了个最适合男孩子背的：“这个。” 何航宇啧啧了两声：“最丑的都被你选出来了。” 华逸书：“……”很想打死这个表弟。 “格子维尼熊怎么样？”何航宇觉得这个最适合周安：“算了，你不用回答我，我心意已决。” 由此可见，华逸书的脾气很好，跟何潇一样好欺负。 陆珊母子俩到达酒店，何潇把他们送上去之后没有逗留，只是约好下午6点钟见。 “这次让航宇一起来吃饭。”陆珊叮嘱道。 “行，我肯定让他来。”何潇今天很开心，因为何航宇的反应。 “何叔叔再见。”周安跟他挥挥手。 “安安再见。”何潇跟他们一一拥抱，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何叔叔人挺好的。”周安看着何潇的背影说。 “哈哈，你妈看上的男人当然不会差。”陆珊不由想起自己那第一段失败的婚姻，那时候只是因为太年轻：“唉，和航宇相处的怎么样？” “他？”周安笑笑说：“他挺好的呀。” “那就好。”陆珊说：“快过去休息吧，可以洗个澡再睡。” “好。”周安点头，走回自己在隔壁的房间。 洗完澡之后，要睡到下午5点钟。 醒来发了一会儿呆，手机里收到一个陌生的加好友请求。 验证写的是你哥。 何航宇的微信头像就是本人，五官很帅，清泠泠的眼神中，深藏着桀骜不羁，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周安通过了他的加好友申请，立刻发过去一个问候：航宇哥？ 何航宇在外面会见猪朋狗友，十几个人待一屋里，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 他这边玩着手机，没人打扰。 叮咚一声终于有信息回了，他打了个嗯过去，几秒钟的时间把周安的朋友圈翻了个底朝天。 然后切换回来：“睡醒了没？什么时候过来吃饭？” 周安：“现在五点了，我马上起床过来，你在哪里？” 何航宇：“在外头，你到了我就到。” 周安：“好，那我起床先，航宇哥一会儿见。” 跟周安聊完，何航宇拿起桌面上的果汁，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三儿，我走了，今晚别打扰我。”跟旁边的人吱一声儿，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航宇，上哪？”三儿大名叫陈颂，挺风流的一个人：“泡妞啊？你也泡妞？” 他心想，c市还有哪个妞能入何航宇的眼，关键是他陈颂没碰过。 “你脑子里除了妞还有点别的吗？”何航宇讥笑，手指上转着一串车钥匙，边走边说：“吃完饭带出来给你们见见，不是妞，是我弟弟。” 这就奇怪了，何航宇不是独生子吗？哪来的弟弟？ 他走了之后，周围消息灵通的人说：“应该是他爸爸找了对象，给他带了个便宜弟弟。” 这也很奇怪，陈颂说：“便宜弟弟有什么好稀罕的？” 何航宇在外面叼着一根烟，看到陆珊的车子过来，他伸手取下烟，动作潇洒地抛进附近的垃圾桶。 喷出嘴里的最后一口白雾，漫不经心地走了上去。 “陆姨。”他主要看着周安呢，笑了笑：“走，我爸在里面等着。” 陆珊挺高兴地点头，这个未来的继子还是挺好相处的，对周安也和气。 “航宇哥。”他们俩走在背后，周安小声喊道：“你高考的时候考了多少分？” “500多吧，记不太清楚。”何航宇说：“你是不是担心考不上？那寒假来我家玩，我给你补课。” “那多不好。”寒假带着过春节，到时候每个家庭都很忙，而且亲戚来来往往。 像周安他们家这么冷清，应该挺少见的。 “有什么不好，对了。”何航宇突然想起来：“你认识我表哥？我表哥叫华逸书，他说他认识你。” “哎？华大师？”周安睁大眼睛，不会是这么巧吧？ “你也知道他是个神棍？”何航宇摸摸他的头发，一下两下，三下：“到了，进去吧。” 这次就不怕尴尬了，何潇要了个包厢。 这边吃的东西不错，周安吃得很开心。 何潇和何航宇父子俩轮着给他夹菜，他根本就吃不过来，一直道谢，一直埋头吃。 “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何潇笑道，越看周安越喜欢。 何航宇觉得也是，难得跟他爸站在统一战线上。 “爸，陆姨，我带安安出去逛夜市。晚点回家。”吃完饭，歇了一会儿，何航宇低头给周安发信息：“咱们走。” 周安看到信息，朝他点点头。 “也好。难得来一趟c市，你带安安好好去逛一下，要注意安全，也别玩的太晚。”何潇叮嘱道。 两家长还是想要单独相处一下的，就算何航宇不提出来，何潇迟早也会提。 “妈，何叔叔，那我和航宇哥先走了。”周安站起来，跟他们道别。 何航宇等他道完别，拉着他的手出了包间。 “航宇哥。”周安挺不习惯的，从他手里挣了出来：“你的机车骑来了吗？” “来了。”何航宇被挣开手，牵不成弟弟，只好插着兜。 他的机车确实很帅，通体黑色，机身上有少许的位置点缀着银色，看起来很酷。 打开放头盔的底座，取出两个头盔，把其中一个亲自给周安戴上。 “上车。”他给自己戴头盔的速度特别快，而刚才磨蹭了挺久的。 应该是帮别人戴不顺手，周安心想。 他爬上了何航宇的背后，前面的青年让他搂着腰，否则掉了他不负责。 于是周安只能搂着他，听着风声在自己耳边呼呼地掠过，就知道车速有多快。 第一站去夜市，那里头有卖乌龟的摊子，也有卖游泳裤的摊子。 到了之后，何航宇把机车停在相熟的铺子旁边，然后带着周安走进去，先去买泳裤。 “到这家看看好不好？” 周安顺着何航宇的目光看过去，点头说好。 两个帅帅的青年，待在卖游泳衣的铺子里面挑挑选选，一个超级选择障碍症，一个超级有耐心，萌得周围的小姑娘心肝儿乱颤。 “铃铃……”正在黑色和蓝色之间犹豫的周安，听见兜里的电话，于是放下手里的泳裤，先接个电话。 何航宇无意中看到他的手机屏幕，熟悉的来电显示让他挑着眉：“我表哥打电话给你干什么？”他们有熟到这种地步吗？ 晚上的来电并不一定是华逸书本人，周安想起这个，突然脸色变了变。 第33节 “安安。”耳朵边传来熟悉的口吻，果然是钟霖。 周安这么多天没见着他，也怪想念的，躲了一下何航宇，低声说：“你先等一下，我先找个方便接电话的地方。” 他捂着电话，转头跟何航宇说：“航宇哥，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何航宇皱着眉，不就是接他表哥的电话吗？用得着这么神秘？ “航宇哥是谁？”终于出去了，可是第一句话就引来疑问。 “我妈妈男朋友的儿子。”周安解释道：“所以我叫他哥，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我妈会和他爸爸结婚。” “原来是这样。”钟霖说。 “对了，我在c市。”周安说。 “……” 那边得到地址，就飞快挂了电话，周安站在原地觉得脸热热地。 “安安？”何航宇看见他一动不动，悄悄靠近喊了一声。 “……”周安的表情突然大变，像见鬼一样看着何航宇，因为，华逸书是何航宇的表哥，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现在打电话叫钟霖不要过来，还来得及吗？ “航宇哥。”周安说：“我们买完游泳裤和乌龟就回去吧。” 阻止钟霖似乎不切实际，那样他扑个空好了，回到酒店再打电话给他。 “这么着急？”何航宇不解，难道跟他表哥的电话有关？：“我表哥跟你说了什么？” 他抱着胳膊，不由阴谋论起来，难道华逸书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好吧，自己过去的黑历史确实有点多。不知道周安听见的是哪一桩？ 短短的几分钟，不可能全部都说了吧？ 脑补帝便宜哥哥脸色巨臭，被周安拉着重新回到店里才好看了一点。 这次周安没时间纠结，随便选了一条黑色的泳裤。 结账的时候是何航宇给的钱。 出了店子没走多久，碰到一个卖活体小宠物的摊子。 地上的小鱼缸里面就装着很多乌龟。 有大有小，周安蹲下来，挑了一个跟何航宇家里那只差不多大小的。 “这只怎么样？”他说。 “看起来好怂。”何航宇伸出手指碰了碰，乌龟把头缩了进去。 周安好笑地道：“乌龟本来就怂。”被碰了还不缩头的乌龟，它肯定是只假乌龟。 “再挑一下。”何航宇不想这么快回去。 两个人在小摊面前，一会儿逗逗乌龟，一会儿逗逗金鱼，旁边的笼子里面，还有萌萌的小仓鼠，小兔子。 何航宇想送给周安一双小兔子，但是周安说平时太忙，没空养小动物。 最后终于挑好了要送给何航宇的乌龟，由周安付了钱，郑重地送给他。 “谢谢。”那只小乌龟静静地呆在小鱼缸里，何航宇瞅了一眼，觉得比自己家那只好看。 “不客气。”周安微微笑道。 灯光下的他面容柔和，浑身散发着治愈气息。 何航宇愣愣瞧着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长得真治愈。” 赶到的夜市的钟霖，一边打电话一边寻找周安的身影。 终于他听到了从身边传来的铃声，拿着电话转身看到，周安呆呆地被人摸脸，那男的还捏了两下。 “……”他蹙眉，等着那个人接电话。 周安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接个电话。”看到是熟悉的号码，他心里沉甸甸，刚才玩得开心，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他正在想什么借口拖住钟霖，或者找个理由把何航宇支开…… 原来他拿着手机不接电话的样子，却让钟霖彻底误会。 很好，两天不在身边而已。 钟霖放下电话，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越走越近，周安和何航宇终于看见了他。 “表哥？”何航宇喊道，他怎么来了？ “……”周安张着嘴，钟霖两个字及时从喉咙里咽下去，变成：“华大师……” “大师？”钟霖走到周安跟前，唇边的笑意让人慎得慌。 他的下一个举动谁也没料到，直接握着拳头向何航宇揍去。 揍懵了，然后揪着衣领：“你对他做什么？” 被揍得嘴角淤青的青年，一拳挥过去：“操！你干嘛突然打我？” 钟霖躲了开去，口吻阴测测地说：“你撬我墙角，还不许我揍你？” 斜眼瞪着周安：“长胆了，学会骗人了？” “我没骗人！”周安看他们一上来就打架，被吓得不轻：“你这么冲动干什么？打人就是你不对！” “等等！”何航宇大声说：“你刚才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次！” 华逸书他刚才说，谁撬他墙角来着？ 何航宇眼睛都快瞪裂了，这次换他愤怒地揪着华逸书的衣领：“好啊！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原来你是这种人？”他气呼呼地说：“我就操了，白天还装模作样地让我好好照顾周安，一转眼你搞上了我弟弟，华逸书，你还有没有人性？” “放手。”钟霖冷冷看着何航宇，他最讨厌别人揪他衣领，这个动作会让他抓狂。 “你给我说清楚，你跟周安什么关系？”何航宇不放，现在揪得更紧了一些。 周安快急哭了，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去拉钟霖的手：“他误会了，你这样较真有意思吗？” 钟霖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就不应该跟何航宇起冲突。 “我再说一次，放手。”钟霖捏着拳头，从周安的手里挣脱出来。 “就不放。”何航宇话音刚落，一个拳头迎面砸来。 论打架何航宇还没有怕过谁，更不会怕华逸书：“你从小到大就没打赢过我，你跟我打架不是找揍吗？” 钟霖冷笑了一声，打不赢的那是华逸书，而不是他。 他拧着何航宇的手腕，狠狠地给对方一个过肩。 从现在开始，何航宇正式进入挨揍的阶段。 “你……”他被打懵了，一下一下地被打得起不来。 周安扔了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抱住钟霖的腰，用力往后拖去：“别打了！你再打我就不要你了！” 钟霖的拳头停在半空，这一瞬间好像定格了一样。 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可以随随便便地说不要，那还还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钟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安安：你本来就死了。 钟霖：…… 躲在墙角哇地一声哭出来。 第29章 等我回来 说出那句话之后, 周安就后悔了, 他觉得钟霖那种性格肯定会很在意。 果然马上就感觉到，自己抱着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起来, 马上要落下来的拳头，也滞留在半空中，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我是说, 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完？”周安说：“航宇是何叔叔的儿子，将来会成为我的兄弟,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前面说得再多都是假的，钟霖只听到最后面一句，只有这么直白的告白, 才能让他稍微挽回一点点理智。 而何航宇已经蒙逼了，他听到了什么？听到自己的便宜弟弟，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表哥大声告白，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华逸书！”何航宇挣脱钟霖的牵制，从地上爬起来：“你欠我一个解释,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 周安并不想暴露钟霖的存在, 他赶紧插在中间劝架：“航宇哥，我们找个地方再聊吧, 在这里影响不太好。”周围人来人往呢。 “哼！”何航宇给周安面子，暂时歇了火气。 周安回头找找被自己扔下的东西，那个装着乌龟的小鱼缸倒在地上, 满满的水洒出去了一半，幸好乌龟还在里面游动。 “有什么好谈的？”钟霖刚开口，马上被周安瞪了一眼，同时在做动作，让他闭嘴。 “嘶！”何航宇整理好衣服，抬手抹了一下自己淤青的嘴角，那里破掉了，疼得他嘶嘶叫：“下手真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绿了你。”因为疼痛而狰狞的表情，瞪着眼睛斜视对方，一副凶狠的模样：“明明是你搞我弟弟。” 虽然他们有可能早就在一起了，但是何航宇不管，被他知道了就是不爽。 一个是自己的表哥，一个是自己的便宜弟弟，怎么想都膈应。 钟霖一直想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憋得够够地，捏紧的拳头只能放在裤兜里，然后手腕被周安死死地握住。 “算我求你了。”那少年低低地哀求他。 “……”钟霖甩着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做忍耐状。 这种极力忍耐的状态，看得周安胆战心惊，很害怕他下一刻就爆发，把何航宇揍成熊猫。 “走吧。”他拉着钟霖往前，顺道回头招呼何航宇，满脸抱歉地说：“航宇哥，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何航宇哼了一声，满身不爽地跟着：“喂！你什么时候打架这么厉害了？” 他无意中抬头看到，现在的华逸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第34节 反正何航宇以前从来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过。 这个表哥的性格就跟他爸爸一样，温和有礼，脾气好到爆炸。 可是今天晚上见到的表哥，何航宇没觉得他的脾气好在哪里。 根本就是一头性格暴躁的喷火龙，一上来说动手就动手。 何航宇承认，自己刚才被打得回不过神。 被周安一路拖着走，钟霖慢慢冷静下来。 他给了周安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自己不会乱来。 周安松了一口气，渐渐把他的手放开，恢复正常的走路姿势，和他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但是这样也显得非常亲密。 “不回答我的问题？”何航宇走上来，侧头看着满脸冷漠的表哥，那双充满寒意的眼睛，把他吓了一跳。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华逸书。 “啧啧！”何航宇的心一抽，觉得很不是滋味。以前的华逸书虽然说不是对自己百依百顺，但是也算得上很不错。 今天首先是为了对象，不分青红皂白地狠揍自己，然后又摆着一副臭脸，到底应该生气的人是谁？ 还有便宜弟弟周安，自从表哥出现之后，对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表哥身上。 之前觉得他对自己挺不一样的，现在才发现，原来对自己是客气，对华逸书才叫做不一样。 顿时做个好大哥的梦想破灭，何航宇低着头沉默不说话，年轻青涩的脸上写满了不爽。 “进去喝杯咖啡吧？”周安把他们带进咖啡厅里，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 “三位先生，请问喝点什么？”甜美的服务员小姐姐过来问道。 周安翻开菜单，努力想活跃一下气氛：“你们想喝点什么？甜点要吗？慕斯蛋糕？” 一个看着窗外，偶尔眨一下眼睛，完美的侧脸轮廓让服务员小姐姐目不转睛。 一个看着自己的手指，嘴巴抿得紧紧地，就好像没有听到周安的问话。 “……”周安心情略压抑，收起笑容，低声地跟小姐姐随便点了几个。 “你不是要解释吗？”坐在对面看手指的是何航宇，现在掀起眼皮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周安。 “事实就是你误会了。”周安说：“我跟你表哥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认识而已，他帮过我一些忙，我很感谢他。” 何航宇皱着眉头，露出不信任的神情：“帮了什么样的忙？能让你在大街上说你只喜欢他一个人？” 这扑面而来的暧昧气息，小学生都不会相信这句话很纯洁。 “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但不是你表哥。”周安握住汗湿的手心，说道：“今晚是一个误会，但是他打你确实是他的不对，我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接受。” 何航宇就这样看着他长达三秒钟以上：“首先，我跟他是表兄弟的关系，说起来关系应该比你们更亲密，对吧？所以有什么理由你替他向我道歉？嗯？”除非他们有更亲密的关系，可是周安刚才已经否认。 “说得也是。”周安说：“你们是表兄弟，就算打架了，也跟我这个外人无关。”自己过分强调的话，反而会显得不自然。 何航宇愣住：“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并没有把你当外人看……” “额，我知道，我只是客观地说……”周安点头。 “……”何航宇没说什么。 “我跟华大师是朋友。”周安在桌子底下踢了踢钟霖：“华大师，快说句话。” 钟霖我行我素，一动不动地继续看着窗外。 “呵！你今天真的很棒。”何航宇给他竖起大拇指：“无缘无故打我就算了，还不打算认我这个表弟了吗？” 任周安拼命踩脚，也没用。 他的着急何航宇看在眼里。 气氛从这里开始变得有点低迷，他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感觉自己才是多出来的第三者。 这操蛋的感觉就是让人不爽的源头。 “算了，不用为难。。”何航宇微微抬起下巴，对周安说：“今天就到这吧，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欢迎你随时找我玩。” “好。”周安低声应道，想说自己并不讨厌。 “那你们先聊着吧，我回去了。”何航宇撇开头，看到周安送给自己的乌龟，静静地躺在桌上：“小乌龟我带走了，谢谢。”他潇洒地站起来，走的时候，顺手带走那只小鱼缸。 “你送给他的？”钟霖一分钟活过来，完全没有刚才装花瓶的寂静。 “是，我送给他的。”周安说。 “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钟霖说。 “我在犹豫要怎么向他解释。”周安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特别无奈：“你现在顶着华大师的身份，我希望你有一点自觉，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知道我心里有多愧疚吗？” 这件事完完全全与华逸书无关，但是现在带给他的影响太大了，已经侵入到了家庭范围。 “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钟霖说：“那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不要让我看见这样的一幕。” 他的指责让人愣了愣。 “对，我没有处理好，我有错。”周安说：“难道你没有任何错？”他微微起伏着胸膛，眼睛变得有点红。 “……”钟霖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他。 “这么争论没意思，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希望你明白。”周安带着鼻音，看见服务员小姐姐端着咖啡过来，连忙低下头。 钟霖一言不发，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握紧。 他的心情并不好，并没有因为得到周安的认错，就高兴一点。 甚至比动手打人的时候还要压抑。 现在还没有真正还阳，已经要开始接受各种做人的责任。 他会重新过上和别人比较的日子，为了一件喜欢的东西而孔孔不倦的日子。 你问他害怕面对吗？ 很害怕。 做得再好，也会害怕某个人的批评，觉得你不够好。 一句话天堂，一句话地狱，他为什么要选择过这种日子？ 周安端起自己点的咖啡，低头喝一口平复一下心情。 都说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他低头努力地又吃了一口蛋糕。 银色的叉子握在纤细的手里，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短时间内，他变瘦得让人害怕。 “对不起。”钟霖低声说。 眼睛没有焦点地垂视着，双肩有点疲惫的弧度。 周安停下手中的叉子，咽下去在嘴里的一块蛋糕：“只要你明白就好。” 任何事情都不会保持着一个状态延续下去，它总会变的。 没有变化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性。 或者说，没有成长就没有走下去的原动力。 “我也只是，觉得对别人很抱歉。” “不是说这件事。”钟霖侧头，眼睛看着他的手：“你的身体还好吗？” 周安听到他的关心，心里头的委屈和水草一样蔓延。 有时候会很怀疑，自己是否活在梦中，一个由钟霖编织的噩梦。 “……”其实钟霖知道，周安的身体上没有问题，使他变瘦的原因是心理上的负担。 他压力太大了，情感问题、学业问题、家庭问题，这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能抱抱你吗？”一阵幽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自从和钟霖有语言交流过后，周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状态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苍白着脸发现，自己对钟霖并不是毫无条件地接受。 看到他吓人的样子，还是会在内心记住，非我族类，这四个字。 “安安？”那道声比之前更恐怖幽怨了一些：“你后悔了吗？” “……”周安咽着口水，慢慢扭头看。 被水泡过的苍白脸孔，浮肿泡发，双眼巨大。 一脸担心的钟霖，看着周安瞳孔放大，要晕过去一样，他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种状态很不正常。 可是无论怎么用手掌拍他的脸颊，都无法将他叫醒。 “安安？” 又一次大声的喊叫，伴随着掐他脸颊，周安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那张属于华逸书的脸孔。 对……现在的钟霖顶着华逸书的身份，刚才看到的那张恐怖的鬼脸，只是自己心中的一个恶魔。 周安明白过来之后，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汗湿的掌心也紧紧的握了起来。 疼痛使他明白，这才是真的，不是一个梦。 他第一次羞耻于自己的心理素质，因为最近的心理负担而产生了心魔。 那个幻想反应的就是周安最害怕的结果，他害怕钟霖始终是个厉鬼，就算还阳也无法做到像真正的人类一样，有着人类的思维和责任。 帮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自己，在做的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对钟霖来说是一种馈赠还是强迫？ “你怎么了？”钟霖瞅着他，眉头慢慢皱起来：“别吓唬我……” “你真的想还阳吗？”周安恍惚地说。 “想。”钟霖鹰準一样眼睛盯着他：“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他冷冷地质问道：“因为我做错了某件事情，开始质疑我？” 他有着意想不到的敏感。 第35节 周安赶紧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后也会这样先斩后奏，然后道歉哄我？” “不会。”钟霖发现他的不确定，略烦躁地说：“别让我再看到你犹豫，周安。” 特别是刚才那一下的走神，充满恐惧的表现，他再不想看到这样的周安。 “……”周安蠕蠕嘴，其实那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真心希望我还阳？”钟霖对周安露出怀疑的眼神，不只是周安对他产生了质疑，他也对周安产生了质疑。 “是真的。”周安暗地里扣紧手指，把下巴垂得低低地：“我有点饿了，想吃烤肉，你请我吃好不好？从今天开始我想增肥。” 转移话题的模样，影响着青年的呼吸频率。 “不要骗我。”钟霖的嘴唇几乎碰到周安的嘴角，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你只要安心地等我回来……” “……”周安忍不住靠后，和钟霖拉开距离，他害怕那种会被吞噬的恐惧。 他发现不管对方是人还是鬼，自己都逃不掉。 假如以后不喜欢了，或者发现没那么喜欢，则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第30章 在一起的冲动 他的闪躲就像一根导火线, 让对面的青年屏住呼吸，以充满探究的眼神审视：“你在想什么？”他说。 “没什么。”周安向左边避开他的视线，表现得有点惧怕, 也有点倔强。 这个时期太敏感，一是钟霖还没有自己的身体, 只能夜晚出现, 这会让他很不安。 二是周安面临着太多的人生转折, 他的心情起伏略大, 偶尔会控制不住那些压抑的情绪。 性格使然, 周安不会对任何人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是他发现，尽管自己害怕着钟霖, 可是在他面前, 情绪很真实, 不用隐藏自己。 质疑就是质疑, 不爽就是不爽。 比如说现在, 做错事的明明是对方，他却一直瞪着自己。 “不要一直瞪着我行吗？”周安皱眉说：“做错事还有理了？” 钟霖也皱着眉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理？”他略大声，周安也略大声：“那你干什么瞪着我？” 钟霖被凶得一脸懵逼, 解释：“我没有瞪你……”只是想问清楚。 “我就看见你瞪我。”周安说。 “……”钟霖张着嘴巴：“只是想问清楚。” 周安说道：“那烦请态度好一点。”他浑身的气场都很火药味。 于是钟霖刚才满身的煞气, 就像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 “我其实很生气, 你要听听为什么吗？” 钟霖莫不默声, 好像在等他说话。 “你让人不能原谅的地方太多了。”周安两只手搁在桌面上，手指间玩弄着一枚叉子：“最初在我家浴室强迫我……” “那时候我没有意识，我认为我解释过……”钟霖打断他。 “反正你欠我一声对不起。”周安说。 既然到了这种地步, 那就把话都说清楚，否则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 “对不起。”他道歉：“还有什么你说吧。” “第二件事，我觉得很重要，但是你可能觉得你可以选择忽略……我不止一次说过我喜欢，但是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 根本就不知道他对自己是怎么想的，是单方面的索取，还是想要平等的感情？ 周安又说：“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玩具的话，那我宁愿你杀了我。” 在钟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角红红地。 每个人都会有不确定的时候，特别是面对感情的时候，没有对方的支持，没办法走下去。 “但如果你喜欢我，又为什么会这样对我？”周安侧头看着他，眼中充满质问。 从那天到现在，太多心情压抑在心里，他觉得要爆炸了。 “如果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要缠着你？”钟霖说：“不是只有你有很多坏心情……” “那你不能忍一忍吗？你又不是小孩子？这个还要我教你？”周安说：“你严重地影响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每次希望你体谅我的时候，你总是让我失望！” “……” 钟霖的解释点燃了周安。 “很多坏心情？那我也是怎么办？”周安越来越大声：“谈得这么难受，那还谈个屁啊？” 桌面上的水杯，因为他的拍桌子而晃动了一下，周围的客人也看着他。 说实话，那一声拍桌子的响声，吓了钟霖一跳。 虽然用着华逸书的身体，但能感觉到明显的心悸。 “……”周安又吼又拍桌子，完了之后自己脸红气喘，觉得特别丢脸现眼，可是不吼出来就要疯了：“怎么，不说话就赢了？” 钟霖垂着眼睑没说话，也没有赢了的得意，他眼帘下的双眼乌黑沉寂。 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周安生气之余，无可奈何。 他心疼钟霖，钟霖不心疼他。 钟霖扭头看着窗外，他现在的心情就像守着一个宝贝，但是宝贝不属于他。 宝贝有思想，有手脚，不高兴了会骂人，会走。 “拒绝跟我交流，是吧？”周安说道。 “给我点时间。”钟霖甚至不想用华逸书的脸孔去面对他：“还阳之前，我不会再打扰你。” 从玻璃窗上看着他的倒影，得知他是在看着自己的。 “你回去吧，需要我送你吗？” “你敢对着我的脸说话吗？”周安声音带着鼻音。 “我现在不能。”钟霖对着周安倒影的地方，在上面吻了一下：“不想再对你说对不起了，因为喜欢你就是原罪。”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勉强，何必要洗脱自己的罪名。 大家都清楚，说一万句对不起都没用。 “我只是希望，能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周安看见他不开心，心里也紧绷绷地，这不是同情。 “有可能吗？”钟霖冷笑说：“跟我在一起就不可能只有高兴，你要承受更多。” 他就是因为知道周安要经受什么，心里比当事人更加暴躁。 一会儿会担心，他承受得来吗？一会儿会担心，他会退缩吗？ 今晚的冲动，因素太多了。 “既然知道，那你还这样？”周安问道。 钟霖就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回去吧，好好学习。” “我一点都不开心。”周安眼睛带雾，明明难受得要命，却还坚持瞪着他。 “那我也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冷。 藏在心里的无助，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不让周安知道。 “既然这样，我好像没有呆在这里的意义了。”周安放下手中的银叉子，和盘子碰撞的声音让人心脏一紧：“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 站起来，提着装泳裤的袋子走到柜台全面付账。 “您好，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小姐姐微笑道。 “好的，谢谢。”周安收回钱包，小声道谢。 现在的他浑身有点虚，精神恍惚得就像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以前只是觉得累，现在却觉得失落，心里面空落落地。 沿着街灯走在行人道上，并不知道下一个站牌在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有一道身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从这条街跟到那条街，终于走上去。 “天很晚了，你不能打个车回去？”他要走到什么时候？ “你管得着吗？”周安撇嘴说。 “或者打电话叫你妈来接你。”钟霖说。 提到陆珊，周安害怕对方担心，马上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一条信息，说自己在回酒店的路上。 “打了吗？”那个青年在附近，像鬼一样阴魂不散。 “我打车回去。”周安看到时间才发现不早了，闹情绪可以，但是也得有个限度。 他自觉得让人有点心疼。 钟霖听见这话，马上站在路边帮他拿了一辆的士。 司机师傅是个魁梧大汉。 周安上了车，发现钟霖也坐进来：“你来干什么？” “海螺酒店，开车。”钟霖直接对司机师傅说道。 “你就是这样让人讨厌。”周安说。 “对，乖乖下车不讨厌。”钟霖说：“但是我觉得很讨厌。” 为什么一定要吵嘴，一定要破坏对方的心情。 因为暂时没有别的方式能交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痛快一点。 到了酒店门口，周安下了车，看见钟霖仍然呆在车里面，却知道他不会跟着下来。 第36节 不过他望着车窗，好像在等一声再见。 周安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酒店。 走了很远之后回头，发现那辆车子还停靠在路边，他有一瞬间犹豫，可是抵不过继续前进的脚步。 站在电梯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再懵懂清澈的眼神，里面装着一些故事，比以前更有了分量。 也突然了解到，爱情就是明明刚刚吵完架，还是有想在一起的冲动。 不知道对方也是吗？ 回到房间独处，反而放下了刚才那种压抑，脑海里只留下好的回忆。 洗了澡之后，情绪基本恢复，能够安安心心地睡个觉……所以，折磨对方会给自己带来轻松吗？ 周安有点心虚。 “航宇，你的脸怎么了？”华逸书听说他们去游泳，也带着游泳衣过来凑凑热闹，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相处得好。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表弟那个臭脾气。 他通知的是舅舅何潇，没有再另外通知其他人。 等周安一行人赶到，华逸书站在水上乐园的门口等待。 “什么？”突然见到华逸书，何航宇还在摆臭脸，不想理会对方，经过旁边的时候却听对方问话，居然在问自己的脸怎么了？ 他居然有胆问。 “航宇哥。”周安快速走过来插一脚，赶紧给华逸书提个醒：“昨晚的事我们私下再说成吗，免得何叔叔担心。” “啧！”想到自己昨晚已经大度地说了不计较，何航宇撇撇嘴，提着自己的泳裤走了进去。 “怎么回事？”华逸书脸孔扭曲，压低声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安说：“钟霖跟他打架了。”提到那个名字，心里一阵酸楚。 “为什么打架？”华逸书说：“他们俩毫无交集，怎么会打起来？” “因为我吧。”周安说。 “唉。”华逸书叹了口气。 “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周安顾忌着周围，低声用了回来两个字。 “我正在准备。”华逸书说：“你这阵子安心学习吧，我要出去一趟，回来就可以作法。” “我能在场吗？”周安说。 “不能，作法的时候谁都不能在场。”华逸书和他边走边说：“我不保证百分百成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安轻轻地点头。 “真没想到，我们会成为亲戚。”华逸书好笑地说。 “如果这样算的话，你跟他也是亲戚？”周安说。 华逸书就不笑了：“你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都不敢对他贸然动手。与其赔上自己，还不如让他还阳。” 之前仍然在等着周安改变主意：“对了，你昨晚跟他发生了什么？”华逸书意识醒来的时候，浑身都难受得不行。 “没有什么，怎么了？”周安说。 “肯定有吧？”华逸书说：“感觉他心情不好。” 能够残留在身体上，已经不是不好的范畴，快要爆掉了吧。 “嗯？”居然能感觉到：“那么，你知道他平时在想什么吗？”周安闪烁着眼神。 “具体的肯定不知道，不过……”华逸书不知道说不说好：“他对你的感情很偏执，我真佩服你，有勇气跟他在一起。” 还是提醒一下周安吧：“你要注意个人安全，就算他还阳了也很危险。” “这个我知道。”周安点点头：“谢谢。” 单独谈了没一会儿，陆珊喊他们快点去换泳裤。 “走吧。”华逸书想到表弟有点头疼：“航宇是不是以为我们有一腿？” “我跟他解释过，他现在应该不会这样认为。”周安满脸歉意：“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钟霖没有让他断胳膊少腿，我就觉得很庆幸了。”华逸书走到换衣间，随便找了一间进去。 没多久，一个黑影扑了进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揍了一拳头。 被揍的人懵掉了，揍人的那个也懵掉了：“你居然这么容易被我揍？”昨晚那个身手敏捷的表哥去哪了？ “……”知道一切的华逸书，内心很暴躁。 去他妈的没关系。 “你还想挨揍是不是？”他瞪着何航宇。 那眼神跟昨晚根本不一样，完全不会让何航宇有害怕的感觉。 这个表哥才是他印象中温文有礼的表哥。 “我今天算是看清楚你了，扮猪吃老虎。”何航宇愣了片刻，然后果断地吐口水：“呸！” 望着他的背影，华逸书嘟囔：“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双魂一体就是这么操蛋，为了自己着想，也要赶紧解决问题。 这个周末过完之后，华逸书到学校请了一周假。 他去准备还阳需要用的东西。 周安回到学校，第二天收到一个崭新的书包。 “航宇哥，谢谢。”他用微信发了一条信息。 何航宇说：“下次有时间再带你去玩，最近就好好学习吧。” “嗯。”似乎身边的每个人都会对他说这句话。 然后也深刻地体会到，作为一个学生，义务就是学习，其他的都先放一放吧。 第31章 这样也好 过了几天回归校园的平静生活，周安身边风平浪静。 那个说还阳之前不会再出现的青年, 跟随华逸书出了远门之后, 就再没有消息传来。 “周安，你要考虑清楚, 这有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在华逸书离开c市之前, 他曾经打过一个电话给周安，问他要不要再和钟霖见一次。 因为他不敢保证百分百成功，也许过程中会出现意什么想不到的意外。 周安没见，他总觉得, 钟霖现在也不想见到自己。 “华大师，我就不见他了……祝你们早去早回。”他只是这么说。 “好吧。”不能勉强。 华逸书外出的那段时间, 分局的郑队再后来也给周安打了一次电话，问的内容居然跟钟霖有关。 “周安小弟弟，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四年前的失踪案，你有空见面吗？”那边说道。 周安心里面一咯噔，不知道郑队为什么突然关注钟霖的案子？ “郑队是有什么发现吗？”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有那么一点发现。”郑队那边迟疑了一下：“我怀疑他已经去世了。” 他的直接让周安很吃惊：“为什么这样认为？” “我们见面谈好吗？”郑队坚持要跟他见面。 可是这时候周安并不是很想见他, 一来时间很紧, 二来华逸书那边正在行事，现在不是翻案的好时候。 不过他很好奇, 郑队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那么……”周安犹豫了片刻, 说：“放学后你来我们学校附近，行吗？” 有关于钟霖的事情，他还是想了解清楚。 “好。就这么说定了。”郑队应道。 挂了电话之后，周安心不在焉地等着放学。 郑队穿着一身帅气的便服, 站在学校门口一边等人，一边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迎上小弟弟疑惑的眼神，他笑：“我最近在戒烟。” “哦，原来是这样。”周安为自己的少见多怪，羞涩了一下。 他还是老样子嘛，郑队说：“走，对面有个甜品店，请你吃蛋糕吧。” “谢谢。”从c市那天晚上过后，就没有再进过甜品店，周安现在看到可爱甜美的店面，心里一颤。 而且觉得，郑队那种痞痞的人请自己来这种店，是不是有点奇怪…… “最近怎么样？学习还好吗？”坐在对面的青年，眼神专注地看着周安。 “还好，偶尔会有一点点压力。”周安苦笑：“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喜欢问我学习好不好。” “因为你是高三生啊。”郑队说：“别人问你学习很正常……”搅拌着咖啡的他，切入话题非常快：“还记得钟明那位开酒店的朋友吗？出事之后我留意了他，发现他和钟明之间有几笔很大的金额来往。” 最早的是四年前，第一次汇款的日期与钟霖失踪的日期吻合，金额只有两千元。 第二笔发生在两个月后，那时候钟明一家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到一线城市发展，也就是c市。 这笔金额高达十万元，而那时候钟明只是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 时隔一年多后，钟明再次向朋友汇出一百二十万元的巨额。 那位朋友的酒店就是靠这一百二十万元投资，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做成今天的三星级酒店。 这些金钱来往，引起了郑队的关注，所以他炸了一下那位老板。 对方虽然没有明确说出钟明做过什么事情，但是其支支吾吾地透露过，这些钱是钟明活该欠他的，并不算是赠与。 他一个一穷二白的年轻人，钟明怎么会欠他这么多钱？ 第37节 在郑队的理解中，这些钱可以看做是封口费。 听着郑队的分析，周安很内心叹了一口气，事情差不多确实就是这样吧。 当时钟明谋杀钟霖的时候，那位酒店老板应该有份参与，或者是知情者。事后向钟明索要封口费。 最后钟明选择给钱，而不是杀人灭口，那可能是因为酒店老板做了后手，钟明并不敢对他下手。 也就是说，知道钟霖已经去世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和华逸书之外，至少还有两个到三个人知道，其中不包括郑队。 “我记得你之前对这件案子很上心。”郑队观察到周安的表情，有一丝不寻常，好像并不打算深入了解：“我最近一直在查这个案子，现在终于有了点眉目……那你是不是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了？” 问话来得很突然，周安几乎被他炸到。 “郑队，我知道的仅仅是钟霖失踪。”他直勾勾地注视着郑队的双眼：“因为我的班主任就是钟霖曾经的老师，他特别怀念品学兼优的钟霖。” 清澈的眼神，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然而有时候就是因为粉饰得太好，才会让人起疑。 郑队一直对周安充满探究，他总觉得这个人身上藏着很多谜题，可是怎么都解不开，就好像缺少了一把钥匙。 “那你认为，钟明和钟茜的死亡，跟钟霖有没有关系？”郑队也回视着他。 目的性太强的质问，让周安露出费解：“假设你猜测钟霖已经去世了，又猜测这件事跟钟霖有关，那就是你相信有鬼。上次在他们家出没的就是钟霖？” “很解释得通不是吗？”郑队说。 “前提是你相信有鬼。”周安轻声说。 郑队摊了摊手，向后靠了一下：“所以到了这里，案子没法继续查，要查也只能查出，钟霖是不是真的去世了？死因是什么？” “也许他还活着呢。”周安毫无责任地说，充分地表现了自己没有什么专业性。 郑队之所以会来找他，无非是想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可惜每次都无功而返。 如果钟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么周安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郑队找出他死亡的真相。 可是现在，周安恨不得所有人都认为，钟霖只是失踪了而已。 “我倾向去世更多，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郑队见他怎么都不肯开口，深叹了一口气：“我再查一查吧，如果还是没有结果的话，那就算了。” 和他在甜品店分开后，周安独自坐了一会儿。 折指一算，华逸书离开c市将近十天，可是那边却还毫消息。 他拿出手机握着，想打个电话问问，不过最终也没有打。 “安安，妈妈今天出差，大概一周后才能回来，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手机里面突然收到一条讯息，又是妈妈陆珊出差的消息，周安显得习以为常。 他收起手机，背上何航宇送给自己的书包，拐道去超市买东西。 周安在里面逛了大半个小时，出来天色有点黑，而且秋风凉凉地。 他后知后觉地知道，原来现在已经秋天了。 “喵呜……” 自行车前面突然窜出一团黑乎乎的小东西，把周安吓了一跳，他做梦也没想到会遇见这么一个碰瓷的小家伙。 “呼……”差一点就碾上去了，他有点心有余悸地想。 也许这只猫是小区里面的住户养的猫，所以周安没有注意，他绕过小猫继续向前。 “喵呜……喵呜……”那只小猫团屁颠屁颠地跟在背后，穷追不舍。 周安偶尔回头发现，他疑惑停下来：“小黑炭，你追着我干什么？” “喵呜……”毛团滚到周安脚边，张开两只爪子趴着他的鞋面，嘴里还叼着鞋带。 周安很无语，原来它不是碰瓷，而是求包养。 “我不养小宠物。”他说。 弯腰把小猫弄开，继续向前。 自行车放在车棚里面，周安拿出车锁，蹲在地上锁车。 完了低头一看，那只碰瓷猫蹲在自己屁股附近，发现他的视线居然摇尾巴，琥珀色的双眼里面，愣是让周安看到了兴奋。 靠，这是狗还是猫…… 周安没有管它，锁好车就往楼道里走。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看见那只猫咻地一声蹿了进去，然后老老实实蹲在里面等他。 “喵呜。”它看着周安。 对上那双有灵性的猫眼，周安顿时觉得有点怕怕地，他的敏感体质让他察觉到，这只猫应该不是普通的猫。 “……”他沉默着走进了电梯。 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他们顺利地到达家门前。 “我真的不想养你。”在开门之前，周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真的不想养小动物’的意愿。 “喵呜。”小黑猫叫了一声。 周安愣是从它身上看到不为所动的意思。 这种霸道的感觉有点熟悉，不知道为什么让周安想到了钟霖。 柔软又担忧的心，瞬间被钟霖的名字给融化了，他妥协道：“算了，不过你要乖乖地。”然后把门打开，看见小黑猫步伐优雅地走进去，完全没有刚才的着急。 真是只奇怪的猫。 “你不要随便乱尿，等我先去给你弄个猫砂盆。”周安记得小区里面有一家宠物店，他警告完小猫之后，先把饭煮下去，然后抱起脚边亦步亦趋的喵咪再次下楼。 小黑炭待在周安怀里很乖，宠物店的小姐姐还以为这是周安从小带大的。 “不是，是刚刚在小区里捡的。”周安扯着嘴角道，把小猫碰瓷的经过说了一遍：“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养，因为平时太忙。” 看他穿着高中校服就知道了，他是个课业繁忙的高中生。 “但是它好喜欢你……”两位小姐姐目瞪口呆，看着周安被猫咪搂着手腕，嗲嗲地撒娇：“喵呜……” “所以就养了……”周安有点受不了它的发嗲，连忙说：“请你们帮它洗澡驱虫吧，我急着回去吃饭。” “好的好的。”小姐姐们分工合作，把小猫从周安手里接了过去。 倒是没有发生什么认人的场面，小黑猫很乖。 周安对它印象很好，心里那种不愿意养的情绪也随之烟消云散。 坐在宠物店等待着，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周安拿出来随意扫了一眼，上面‘华逸书’三个字成功让他喜上眉梢。 “逸书哥？”上次c市见面后，他对华逸书改了称呼。 “周安！”那边声音太激动，跟他的消息一样让人肝儿颤：“我给你说个消息，你要冷静。” 周安呼吸都屏住了，马上站起来：“你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钟霖还阳失败了吗…… “作法很成功，我已经把他送进了c市第一医院，正在修养身体，可是……”华逸书握着拳头：“当时出了点事故，有一魄走丢了，没有跟着一起还阳……” “……”周安沉默着，等他的解释。 “三魂六魄，走丢了一魄不是大问题，他还是可以继续好好生活，但是……”这个但是华逸书说得很内疚：“他走丢的那一魄可能比较重要，他现在似乎没有身为厉鬼的那段记忆。” “不能喊回来吗？”周安呐呐道：“我记得有喊魂这么一说的。” “是。”华逸书道：“如果走丢的是魂就好办了，分分钟可以喊回来，因为魂的目标很明确。可是魄，多一个少一个存在感不是很强烈，它没有太多的意识，很难找回来。” 现在走丢了两天，飘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天大地大，也有可能已经烟消云散。 周安放大了一下瞳孔，对华逸书说：“也就是说，他不记得我了是吗？” “对。”那边没有迟疑，给了他明确的答案：“钟霖他现在，完全是四年前的模样，年龄和身体都是。”就好像中间的四年不存在。 跟他相恋的周安也不存在。 “是吗？”周安木木地说：“其实这样也好，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回人类。” 那些被迫害的记忆没有了或许会更好。 没有经历过四年的改变，钟霖还是以前的钟霖。 “什么？你是真心这样想的吗？”华逸书说：“我以为你会伤心哭，你那么期待他回来。” “是期待他回来。”周安想了想，心里突然一下子放松了：“逸书哥，其实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他虽然笑得很难看，可是真心觉得这样比较好。 对钟霖有益无害。 华逸书愣了下：“我只是告诉你，他失去了那段记忆，可是人还好好地，你找个时间过来看看。”第一次使用秘术成功，他这个年轻的天师急需要跟人分享一下成果。 “不用了。”周安低声说：“我不想打扰他，让他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吧。” 如果钟霖没有遭遇那四年，他会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的世界仍然是爱情至上吗？ “什么？”辛辛苦苦等他还阳，然后居然说不见？ “我说你就是个傻瓜。”华逸书说：“其实你还喜欢他的话，也可以重新跟他接触，这根本不是问题。” “可是你也知道，他比较可怕……”周安笑了笑：“之前你不是不赞同我们在一起吗？现在怎么反过来劝我？” 华逸书说：“当然是因为他恢复得很好，就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我觉得没问题。” 这可是连续试探了好几天得出的结果。 “唉。”周安叹了口气：“算了吧。”他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华逸书，可是那样就不是他的钟霖了。 第32章 逗我玩 挂了华逸书的电话，周安重新坐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宠物店的小姐姐抱着猫咪出来说：“洗好了哦。” 然而周安没有注意到, 他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心里面反复循环地播放刚才华逸书的话：他走丢了一魄，把这四年的事情都忘了。 这个结果, 一瞬间激起了周安深藏在心底的逃避, 他终于可以无牵无挂地和这段扭曲的关系做个了结。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钟霖可以重新获得新的人生很好，没有人会逼他接受他过了怎么样的一个四年。 第38节 这段关系被冥冥之中做了一个决定，也很好, 不用再承受那么多的不确定。 “你好？哈喽，小猫的爸爸？”宠物店小姐姐走过来, 伸手在周安面前晃晃：“猫咪已经吹干了。” “哦，好的……”周安惊醒过来，感觉特别不好意思地说：“很抱歉，刚才没有注意。” “没关系哦，你说你还要买猫用品是吗？”小姐姐说：“我这边给你推荐一个套餐, 基本上养猫要用的用品都都包含在里面。然后这只猫大概是两个月大, 你要记得一个月后带它过来打疫苗……” 还有很多注意事项，周安一边听一边点头。 钟霖的事情暂时压在心里, 先把这只碰瓷猫安置好。 可是周安还挺忐忑的, 因为捡猫回家是先斩后奏的决定，不知道妈妈出差回来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喵呜，喵呜……”黑猫从小姐姐的怀抱，努力爬到周安肩膀上, 那架势看起来有点疯狂。 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圆圆地，拳头大的身体蜷缩起来的时候除了眼睛，其他都是一团黑色。 周安抬手碰了下它，然后那小毛团就缩在他脖子边粘得更紧。 小姐姐笑说：“估计是离开你太久，有点害怕。”不过看起来真的很乖，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我可以发朋友圈分享吗？” 周安愣了下：“好的，没关系。” 收拾好猫用品，在柜台付钱。低头数钱的时候感觉到猫咪用脑袋蹭自己的下巴，它真的很粘人，周安有点没办法。 本来打算把猫窝放在阳台，但是担心它会从阳台的缝隙掉下去，周安就把它的猫窝挪进自己的房间。 至于那只粉色的猫砂盆，这个放在阳台无疑。 “快吃东西吧。”周安洗干净新买的食盆，给黑炭倒了幼猫猫粮拌罐头。 黑炭吃得很香，还发出嗷呜嗷呜的低声，让人会心一笑。 它吃饱之后就开始撒欢了，周安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有时候咬裤脚，有时候抱脚腕：“你这样我好无奈……”周安端着盘子低头看它，轻轻一脚踹开。 黑炭打了个滚儿，坐起来看着他。 那两只深邃的眼睛让人瘆得慌，于是周安移开视线，先解决自己的晚餐。 明天周末，他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饭菜逐渐变凉，而碗里还剩下二分之一。 周安放下筷子，拿起桌面上的电话。 “周安？”华逸书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吗？” 当时接到他电话，周安脑子乱糟糟，说话全凭第一反应，现在想想，他始终意难平：“我想去看看钟霖，你能告诉我地址吗？” “啊？”听见周安改变注意这么快，华逸书打趣道：“怎么了，还是舍不得啊？” 那边支吾了一声，没有明确回答。 他就笑着说：“其实钟霖挺好的，他在这里住了两天，周围的护士医生老向我打听他的电话号码。” 可是钟霖刚刚回到人间，别说电话号码，自己的处境都还没搞清楚。 “那他怎么说？”周安打听道：“他对女孩子有认识的意思吗？” 华逸书说道：“没想法，挺冷清的一个人。” 周安就松了一口气。 “地址我给你发到手机上去。”华逸书说：“正好你明天早上过来照顾他。我周六日要出去办点事，没空接待你，你自己来行不行，不行我叫航宇陪你？” “行的。”周安说：“你有事情就去忙着，这事本来就应该我自己处理。”想到自己之前的撂担子，他现在特别不好意思。 “那好。”华逸书挂了电话，两分钟之内给周安编辑了一条短信，上面有详细的地址。 他现在还在医院，其实已经准备回家。 不过周安这个电话打得太及时，华逸书走出电梯，用爬楼梯的方式重新回到九楼。 “钟霖。”他微微喘着气，敲响9020的病房门，站在门口说：“每天上午他会过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他说，他会帮你的。” 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毕竟周安对钟霖感情颇深。当初能对他做出下跪求助的事情，现在应该也会能帮就帮。 “你不是说他不来吗。”9020就两张病床，靠近阳台那张靠坐着一名面色苍白的青年。长得五官周至，气质出众，就是说话的时候有点冷。 这是正常现象，毕竟是死过又复活的人，钟霖眉宇间带着不可察觉的阴郁之气。 不过比起刚回来那天好多了，现在医院只是诊断他身体虚弱，需要慢慢调养。 “他改变主意说要来。”华逸书说：“其他的你就自己问他吧，我明天要出差，今天赶着回去做准备，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要不是受周安所托，华逸书跟钟霖只是陌生人，并没有义务帮他太多。 前几天钟霖醒来后，华逸书对他撒了个很大的谎话：“我跟你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你朋友的朋友。这次无意中在荒山野岭救了你，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当时是这么糊弄钟霖的。 然后应钟霖的要求，打电话给那位朋友，也就是周安。 但没想到周安二话不说就给拒绝了，华逸书也很懵逼。 他记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钟霖的时候，那青年很沉默，并没有说什么。 就是更不爱说话了，尽管对自己的处境有很多疑惑，也没有开口询问。 是个挺内敛的人，华逸书心想。 幸好周安改变主意了，明天就有人照顾钟霖，否则他就像无人认领的失物，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医院。 第二天，周安出门前把黑炭寄养在宠物店里，跟宠物店说，可能要明天才回来。 高铁站离周安家比较远，在这边先坐车去高铁站。九点二十分坐上去c市的高铁，半个小时就到。 到站了还要转车，去到医院门口正好十一点。 周安看到一间花店，踌躇片刻，走进去买了一束水仙花。 双手拿住花的时候，他终于感觉自己没那么紧张，至起码不会再有临阵逃脱的想法。 紧张的原因是，未知太令人恐惧，他不知道钟霖会怎么对待自己。 是完全忘记的陌生人，还是会若有所思，似曾相识？ 抬头看着房号，一间一间地经过，终于快到的时候，周安放慢步，悄悄探头张望…… 终于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看书的青年，一眼望过去，周安的心漏跳了一拍，因为钟霖的模样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明明就是经常出现在自己身边那只厉鬼，连发型都一样，有点微卷的感觉，像个颓废又帅气的艺术家。 只不过气色比记忆中红润了许多，总之看起来是个活人，不会再给人阴冷潮湿的感觉，顶多就是比较冷冽。 周安看着看着，突然被对方瞥了一眼，他吓得手中的瓜，不，花都掉了。 连忙蹲下去捡起来，这下子身形完全暴露在对方视野中。 “你好……”周安眼巴巴地站在门口，四肢像木偶一样僵硬着，连说话都不利索：“我可以……进来吗？” 坐在病床上的青年，合上手中的书本，他盯着周安直看，眼神中带着点探究。 “进来吧。”他说道。 “我叫周安。”周安站在病床前说，心存着一点小希望，可是青年陌生的眼神告诉他，对方确实已经忘记了，他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我听逸书哥说你失去了四年间的记忆，有点不相信。” “这倒是真的。”钟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坐下再说吧。” 他云淡风轻，说话的方式也跟过去不一样。 周安心里郁闷，表面上温柔和气：“谢谢，没带什么来看你，买了一束水仙。”他看到柜子上有花瓶，便把水仙拆下来，插上去。 淡淡的花香味，顿时溢满了整间病房，让气氛柔和起来。 眼下在钟霖的记忆中，自己刚刚丧失双亲，身边没有什么朋友。 最严重的是，他刚刚遭到亲人的背叛。 不过那都是四年前的事情，这四年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然眼前这个是自己的朋友……虽然看起来年纪很小，而且胆小又弱气。 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一圈，周安忐忑地筛选话题，说道：“既然你失忆了，有些事情我应该告诉你。” 钟霖看着他。 “你还记得自己你有个大伯吗？他四年前给你报了失踪案，这四年之间没有见过你。”周安略低着头说：“你大伯的儿子钟明在水库谋害你……” “是谁救了我？”钟霖姿态轻松，背后靠着一个枕头，微微转头看着周安。 他心里头想的是，既然这个人知道这些私密事，就说明他真的是自己的朋友，暂时应该可以信任。 周安没有回答，神情显得支支吾吾。 “是你？”钟霖挑着眉头，这小弟弟四年前才多少岁，小胳膊小腿应该不可能。 “算是吧。”周安编不出别的故事，他的脑容量现在很有限度：“然后你就失踪了，去了哪里不清楚，直到今年九月初我才遇到你。而你们家的家业现在是你大伯在继承，对了……”他抬起头：“钟明和钟茜死了，也是在九月份。” 钟霖这才露出微微意外的神情，然后毫无感觉地问道：“怎么死的？” 周安如实说道：“自杀死的。” 他看到青年愣了一秒，然后漾起一丝冷笑，这个时候特别像记忆中的男鬼，阴狠得让人心肝儿乱颤。 “死得好。”钟霖眼带冷漠，幽幽问他：“刘萍死了吗？” 周安心脏一跳一跳地，被他直勾勾地看着很有压力：“没，没有。”就要被杀死来着，但是没来得及。 “你知道得不少。”钟霖那一瞬间的语气，挺让人毛骨悚然地，不过他很快就收回眼神，静静靠着：“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吧。” 他现在很需要了解，自己过去的那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们九月份才重新遇见，我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周安说：“你好像为了查案子才回来的，就是钟明谋杀你那件案子。我平时要读书，也不是经常见到你。”也就是每天晚上会见面。 “我发现你跟我说话总是吞吞吐吐，好像藏着不少事情。”钟霖说。 “有吗？”周安闪了闪无辜的眼睑：“可能是我性格内向，说话比较不流利……” 钟霖瞅着他，就像他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一样，表情有点复杂：“内向到不敢抬头看我？我跟你不是朋友吗？” 能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对方，那得是多好的朋友？ “对啊……”周安点头：“是好朋友。”可他把脑袋垂得更低，几乎用发顶对着钟霖。 因为如果抬头的话，就会把内心的想法暴露，他怕控制不了自己会哭。 “你在逗我玩？”钟霖神情严肃地问道：“脖子上的项链是怎么回事？别说是我送给你的。” 第39节 他步步逼紧，一一挑出不符合逻辑的地方，每一条都在暴露周安说谎话的事实。 “我偷你的。”周安伸手解下来，瞬间演技帝上身一样，淡定地递给他：“还给你。” 细细的金链子，在少年手中闪闪发亮，被阳光照耀得很灿烂。 钟霖盯着链子看了片刻，视线向上移动，视野中是一张青涩中透着半熟的脸孔，不知道为什么，莫名顺眼。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安：“你别骗我，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骗我。” 周安只觉得内心拨凉，原来钟霖还是一样鬼畜，并不是成为厉鬼才养成的性格。 可是华逸书不是说，他还阳之后挺好的吗？ 周安表情复杂，看着眼神阴冷的青年，这算哪门子的好？ 所以根本就是一只都是这种人设，没有什么阳光好学生，他为他操碎的心好像白操了。 “……”周安心有点痛。 “不说话就赢了？”钟霖双眼黑沉沉地直视那个少年：“拒绝跟我交流？” 这话有点熟悉，周安抓了抓耳朵，把他不接的金链子放下来：“其实这条链子是我在水库捡到的。”他看着钟霖，眼睛是心灵之窗，说没说谎一目了然：“后来我还给你，你也没要。” 钟霖判断出他没有说谎，可是双眉仍然紧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很奇怪。 不是说这个自称是自己朋友的少年奇怪，连自己也很奇怪，好像在质疑他们的关系，不接受朋友这个说法。 可是两个相差几岁的同性之间，除了朋友还能是什么？ 钟霖的心情略烦躁，刚醒来发现自己失忆都没有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现在却生出了浓浓的质疑，不太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华逸书说你这两天有空？”他说道。 “嗯？嗯。”周安点头说：“有空。” “方便照顾我吗？”钟霖之前不想麻烦华逸书去做这做那，现在对着周安吩咐：“我大概还要住院观察两天，周一左右出院，你安排好你的时间。顺便安排我的住处，短时间内我需要你帮忙，能做到吗？” 说完之后，斜眼看着周安，但凡他脸上有一丝不情愿…… “好的，周一我可以请个假。”周安仔细思考：“出院后你跟我回家……不过你以前住的老楼已经拆迁了，暂时先住在我家行吗，这样我才能方便照顾你，因为我还上学。” “几年级？”钟霖说。 “高三。”周安看着性格毫无变化的青年，眼神心有余悸，头皮微微发麻。 曾经被折磨得一周迟到三次的经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第33章 我和你前男友谁大？ 得知周安和自己是同一个城市的人, 而且读同一所高中，连班主任都是同一个, 钟霖的眼神有点微妙, 这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 看见周安给班主任请完假，说道：“快中午了, 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哦，好的, 我看看。”周安打开手机里面的一个外卖app：“你喜欢吃什么？” “你不知道吗？”钟霖反问，问得周安一懵：“我不知道……”因为还没试过跟钟霖一起吃饭, 对方那时候不具备这个功能。 “那就清淡点。”钟霖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似乎可以排除关系亲密的可能性。 “好，那就吃个清蒸鱼好不好？”周安自己喜欢吃鱼, 也喜欢吃豆制品, 所以他的皮肤很好，白白净净地。 “随便吧。”钟霖应道，显得心不在焉。 连周安偷偷看他，也没有察觉。 比以前更具人气的青年，明显更加好看, 怪不得华逸书说, 总是有护士医生问他的电话。 因为钟霖的颜值确实好，很立体很上镜，比娱乐圈的很多所谓的小鲜肉还要迷人。 “把你的电话借给我。”钟霖突然向周安说道。 “好的。”周安收回眼神, 有点手忙脚乱地递给他：“你随便打。” 接过电话的青年，目光闪了闪，在几分钟之内把周安的手机翻了个底朝天。 他马上发现好几个可疑的地方。 第一，周安的通讯录中没有自己的联系人条目。第二，周安的社交账号中也没有自己联系账号。第三，这个属于周安的手机，里面没有自己的任何痕迹。 钟霖呼吸绵长，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和周安究竟好朋友还是泛泛之交。 但是身边除了他已经没有任何人，只能相信他。 “陈律师。”钟霖用周安的手机拨打了一个铭记在心的电话：“你好，我是钟霖。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此时的君安律师事务所，接到电话的陈律师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因为，他失踪四年的委托人，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了。 “钟霖？”陈律师说：“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四年没出现，我都以为……” “我四年没出现？”钟霖挑着眉头，觉得不可能。 可要是真的，那自己这四年去哪里了？ “对啊，签完合同没多久你就不见了，我到处联系你都没有联系上。”陈律师说：“还好合同签完了，不然你们家二十亿的财产就全归你大伯家了。” 现在家里的产业由钟建新代为经营，这件事情钟霖听周安说过。 “我现在回来接管有问题吗？”钟霖说。 “没问题啊，我准备一下资料，随时可以。”陈律师说。 钟霖点点头：“我当初交给你保管的东西，你全部拿过来，我在医院。”他给了陈律师一个地址，顺便让他自己买个手机和号码过来。 正好身份证在他手上。 这些话周安听得一愣一愣地，觉得钟霖办事好利索，似乎游刃有余，胜券在握。 “我一直有个疑问。”周安轻声说：“你的家庭环境应该不错，那为什么之前会跟大伯一家住在老楼里边呢？” 按照老师给的讯息，钟霖的父母是生意人，应该不至于穷得买不起房子。 可是他去钟霖的房间看过，真的很窄小很普通，比自己这种小康家境的环境还要不如。 “我把那么多事情都告诉你了，这个没告诉你？”钟霖就不太懂了，越来越迷糊，自己和周安究竟是什么关系。 可是他也不介意把自己坏的一面展露出来，冷笑着说：“因为我父母的财产并不属于我，跟他们一起意外死亡的，还有个弟弟，他也死了才轮到我头上。” 周安惊讶得很，钟霖还有个弟弟：“你是亲生的吗？”怎么会有父母这样对自己的儿子。 “我是亲生的，不过我和他们相克不相生，跟他们住在一起他们就倒霉。”钟霖说：“我奶奶做主把我送回大伯家，他们只管给钱养我，不管我死活。” 大伯一家收了钱，也是贱养，反正弟弟一家又不在乎，早就在想生二胎。 去世前三四年生了个男孩，那时候钟霖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至于钟霖父母为什么那么迷信，因为钟霖一走，他们就发财，赚的钱一年比一年多。 现在这些钱翻了个倍，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落在钟霖手里。 当初那条金项链，其实是钟霖奶奶的遗物，给钟霖妈妈，她嫌弃晦气不要，转手给了钟霖。 这是钟霖第一次从她手里得到珍贵的东西，可开心了几天。 不管怎么样始终是亲妈，她死的那天，钟霖还掉了几滴眼泪。 “原来是这样。”周安呐呐道，还是有点不能理解，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家庭关系。 “外卖到了。”钟霖瞥着门口，对周安说。 “好。”周安收起思绪，连忙拿出钱包出去付钱。 他是个细心周到的男孩子，照顾人不在话下。像这种在医院照顾人的经验也有的，因为去年年初陆珊做了个小手术，在医院住了一周左右，都是周安在照顾。 钟霖也感受得到，周安对自己的上心程度比华逸书高了不止一倍两倍，自己使唤他做点什么都是立即答应的，而且做得特别好。 于是钟霖审视的目光，一直没停止过。 “我想洗个澡。”吃玩午饭后，他对周安说。 “可以洗澡吗？”周安担心地说：“要不还是擦澡吧，你现在身体有点弱。”他温声细语地劝服钟霖，跟他说擦澡也是一样的。 钟霖思考了几秒钟，点头答应擦澡。 从自己醒来之后就在医院，这两天不想麻烦别人，也拉不下脸被人帮忙擦拭身体，他就没有清洗过，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那我去端热水来。”周安细心地把门窗都关上，然后把窗帘拉上。 他打了一桶热水提到床边，先把钟霖身上的被子抱到隔壁床。 转身看到钟霖还不动手脱病服：“我来帮你脱吧。”以为他没有力气，自己折腾不开。 灵活的手指搁在钟霖胸口上，替他解开扣子。 那动作算不上生疏，也没有任何不自然，这跟周安腼腆的性格有所出入。 那是当然，因为周安已经习惯了钟霖的躶体。 虽然会脸红心跳，可是现在对方需要帮助，他绝对下得去手帮对方脱衣服。 而且钟霖真的还阳了，周安心里其实很激动，他想碰一碰对方温热的身体，确认一下这不是幻觉。 钟霖靠在床头，眼神一会儿审视，一会儿怀疑，一会儿思索，一会儿阴险，处处都在周安看不到的地方计算着。 不知不觉间，身上的病服就被周安剥光。 露出一具白皙精瘦的体魄，身条修长匀称，虽然好看，但是确实需要调养，因为太瘦了。 周安擦拭着他的身体，感受到温热的触感，才确认他真的活了。 有种激动得想哭的感觉，所以他低着头，半点都不敢被钟霖看见自己的脸。 同时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希望能够冷静下来。 可是想哭的感觉退去了，脸红耳赤的感觉却迅速占领全身。 钟霖偶然看见周安红透的耳根子，觉得疑惑…… 瞥了一眼才发现，自己被擦拭的时候，不知不觉耍了流氓。 怪不得这个年纪显小的男孩子，脸和脖子都红透了。 第40节 可是钟霖没当回事，他这个人对欲望很淡，平时一些正常反应都是不管的。 而周安又不是第一次见，只是第一次接触有温度的……以前都是微凉，做得久了那里才会沾上自己的温度。 想到以前的疯狂，周安心里面除了心有余悸之外，就是涩然。 没想到自己和钟霖会成为今天这样的局面，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他快速完成手头的工作，帮对方穿回衣服。 因为现在天气蛮冷的，室内温度大概二十度左右。没有开空调，周安害怕钟霖着凉。 现在的钟霖可不是水火不侵，他也是会感冒发烧的。 周安想着这些，全程都在微笑，暖得不可思议。 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很费解，这个别人就是钟霖，他终于get到了重点：难道他在暗恋我？ 一个小男生喜欢自己？ 马上，钟霖的表情扭曲起来，自己被一个高中男生暗恋，这算这么回事？ 没有那四年的钟霖，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对一切感情都没兴趣，他现在只对钱和打击自己讨厌的人有兴趣。 周安洗干净手出来之后，迎面撞上钟霖审视的眼神，对方说得那么直接：“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安整个人僵硬在那，不是因为钟霖的敏感，而是因为对方眼里头的反感和不解。 钟霖其实是个直男吧，他心想。 “没有。”思考了片刻，他强迫自己演技帝上身，说道：“你多虑了，我有喜欢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个答应的钟霖，眉头比之前皱得更紧。 他确实反感同性恋这件事，可是周安竟然没有否认自己喜欢男性，而是直接说有其他喜欢的人。 “男的吗？”他知道自己管太宽，可是他高兴。 “额，嗯……”周安点点头，不想否认过去那段感情，只是表情有点难受：“不过他可能，不会再回来。” “怎么，出国了？”钟霖脑补了一出狗血大戏，啧啧啧。 “不是，离开这个世界了。”周安低着头，这一瞬间心里很难受，并不想继续和钟霖讨论这个问题：“抱歉，我先离开一下。”他没有找什么借口，直接捂着眼睛出了阳台。 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明明就是失恋的模样。 钟霖轻哼了一声，说他心里阴暗也好，见不得别人好也好，他觉得失恋得好。 同时有点嗤笑：“啧啧。”明明心里有人，干什么一副勾引人的样子，是移情作用还是水性杨花。 现在的年轻人，也是不懂。 看见他很久没进来，钟霖敲了敲床头：“我想上洗手间。” 周安平复了一下心情：“好的，你稍等一下。”拿纸巾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现在没有太过失态，才走了进来。 想拿夜壶给钟霖用，可是对方一脸嫌弃：“扶我去洗手间，谢谢。” 周安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耸肩答应说：“好吧，那你小心点。”主要是自己人单力薄，怕扶不好。 但是钟霖的行动力还可以，上洗手间很顺利。 周安一时间忘了避嫌，在对方尿的时候还是关心地看着，对的，关心地看着。 “……”钟霖扯了扯角，忍不住怼人：“我跟你前男友谁大？看清楚了吗？” 对方终于一脸害羞，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抱歉。”他转过去了，不再看着他尿。 作者有话要说： 钟霖：有个男生一边勾引我一边为前男友哭，大家帮我分析一下怎么回事？ 一楼读者：备胎。 二楼读者：备胎。 三楼读者：备胎。 四楼读者：备胎。 五楼周安：备胎。（一起欺负他，哈哈哈。） 第34章 当然是我前男友大 这种尴尬无法掩饰, 周安只能任由自己红着脸，等对方解决完问题之后, 把洗手液给他递过去。 “这么体贴？”钟霖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要对周安处处阴阳怪气。 想来想去还是怪周安，这个人本身就很奇怪。 “……”周安蠕蠕嘴, 没说话。 “出去吧。”钟霖洗干净手，抬头看了眼清澈的镜子。 他和面带尴尬的少年, 身高差距一个头，对方看起来总是散发着一副走神和藏着心事的样子。 对上那双满怀倾诉的眼睛, 钟霖像触电一样，没有多看, 他打算在医院解决完问题，出院后直接和这个奇怪的家伙断绝联系。 “哆哆哆。”出去刚刚坐下,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 “来了。”周安重新站起来, 走到门边打开门，看到一个陌生的正装青年。 他约莫三十出头，脸上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长得高挑端正，是个典型的都市精英。 陈律师看见周安也有点吃惊, 这是哪来的一个水灵灵的小弟弟。 “你好, 请问你是……”周安有点猜测到了，可是出于谨慎，还是问了一下。 “你好, 我姓陈，是钟霖先生的律师。”陈律师推推眼镜，露出一个微笑：“这是钟霖先生的病房吗？” “是的。”周安点点头，把他放进来：“请进。” 陈律师看见坐在病床上的青年，面色一震，因为对方竟然跟四年前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变化。 只是气质有些变化，显得更阴郁了一点。 “陈律师。”钟霖转头，那双幽深的眸子看得陈律师心中一跳。 “钟霖先生。”他收回眼光，为自己的胆怯而感到略微羞耻，然后用拳头抵着嘴巴轻咳了一下：“你要的资料我带来了，剩下的只需要现在的代理法人过来签个名，走个章程。”又说：“如果他不肯的话，你可以直接召开董事会，因为在法律上，你才是继承人。” “所有的不动产都还在我名下？”钟霖问道。 “是的。”陈律师把资料递给他看：“你的证件都在我这里，他们没有本人的证件和签名，是不能转移财产的。” “吞掉的现金呢？”钟霖说。 “公司运转需要大量的资金，能挪移的现金不多。”陈律师说：“你的伯父陈建新倒是个老实人，在管理期间没有大量给自己置办私产。” 也就是说还是置办了一些。 看着这么多的钱，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你帮我通知他们过来，最好是在今天之内，把这道手续走完。”钟霖看着陈律师：“我会在后天出院，顺便召开董事会。” “好的。”陈律师说：“那你先看看我整理的这些资料，到时候有个概念，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好。”钟霖已经在翻看了，室内一时间静谧下来。 刚才两个人顾着交谈，没有注意到悄悄避到阳台的周安。 虽然站在阳台也能隐约听见他们说话，但是总比傻乎乎地待在病房里面要好。 再后来听见谈话声音结束，周安才走进来，给陈律师添了点水。 “谢谢。”陈律师重新打量他，对这个面善的少年挺有好感的，于是满含善意地问道：“你是钟霖先生的朋友吗？” 年纪这么小，不可能是护工吧？ 家属就更不可能了，钟霖是父母双亡的人，现在的亲人就只剩下一个大伯。 对了，想起这件事，陈律师悄悄看着正在认真看资料的钟霖，他知道自己的堂哥堂妹去世了吗 ？ “嗯，对啊。”周安笑了笑，也蛮喜欢这位性格温和的律师，他突然想起了安排房子的事情，转头想跟钟霖商量，可是对方看得聚精会神，他不敢打扰：“陈律师。”他小声说：“钟霖在z市惠安区是不是有一套房子？” 他记得郑队说过，那是钟家买的房子，就是不知道是钟霖的还是钟建新后来置办的。 陈律师仔细想了想，点头压讶异地说：“对啊，你怎么知道？” 正在看资料的钟霖，悄悄竖起耳朵。 “钟霖堂哥和堂妹出事的时候，我去过一次，是钟霖的大伯在住，我不知道是不是钟霖的。”周安说：“既然是他的，那他应该不缺房子住，出院后就不用住在我家里了。” 原本钟霖也是这样决定的，因为周安太邪门，他不想过多接触。 可是这话由周安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就那么不爽。 然而不爽归不爽，最后也还是没说什么。 “嗯，这个由钟霖先生自己决定吧。”陈律师说道，他一个外人，也没有权利干涉这些事情。 与此同时，突然接到陈律师电话通知的钟建新，坐在家中的沙发上回不过神来。 妻子刘萍从楼梯上下来，看见呆若木鸡的丈夫，心里一叹。 自从两个儿女相继去世之后，他们俩就没有开心过。 这些日子，公司也不怎么管了，整天在市里的孤儿院转悠，想领养个心仪的孩子。 可是看了好几家，也没有看到合眼缘的，他们打算过段时间再去看看。 “老公？”刘萍过来说：“你这是怎么了？” “阿萍。”钟建新恍惚道：“钟霖回来了。” 刘萍眨了眨眼：“你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幻听了，再问一次：“你说谁回来了？” “钟霖，我弟弟那大儿子，咱们大侄子啊。”钟建新抹了把脸：“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看样子，他对钟霖已经去世这件事是不知道的。 当初接手公司的时候，也是抱着随时都会被侄子要回去的心态。 第41节 可是一晃四年过去了，那失踪的侄子也没回来。 钟建新早就把钟氏产业当成是自己的产业，如今陈律师一个电话敲醒了他，让他想起来自己只是个代理总裁。 要是只当了一年两年这个总裁的位置，钟建新也还能心甘情愿地拱手让出来。 可是四年，足足四年。 “怎么可能？”刘萍一声嗤笑：“你是不是糊涂了？他怎么可能回来。”眼下都快化成灰了吧，骨头渣渣都不剩了。 “刚才一个律师给我电话，说自己是钟霖的律师……”这是钟建新很恼火的地方，因为当时有两个律师，通知他出任公司代理总裁的是一个，钟霖本人还有个私人律师，很多东西都抓在那个律师的手里。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律师是谁。 钟建新说：“他们现在在市医院，叫我们过去看看。” 刘萍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说：“这么明显的骗局你也相信？”反正在她心里面，钟霖早就死透了。 “你笑什么？”钟建新说：“万一是真的，到时候等待我们的就是法院的传票。” “那就去看看。”刘萍收起笑容，内心憋着一股子火气。她现在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还有人来捣乱钻空子：“要是个骗子，就把他大卸八块！” 钟建新不管妻子的怒火，他现在心情十分低落。 因为钟氏一天没有改名，就不是自己的钟氏。 随便换了件外出的衣服，夫妻俩满脸不虞地赶往市医院，来到陈律师给出的楼号和房号。 “哆哆哆。”又有人来敲门，周安赶紧起来，过去开门。 两方见面之后，都愣住了，因为他们见过面。 “你不是……”刘萍指着周安，对周安记忆犹新。 自己的两个儿女出事的时候，这个人都在现场，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些伤心的回忆。 “刘阿姨好，钟叔叔好。”周安喊道。 现在不用在外人面前做样子，刘萍实在没办法对周安摆出和蔼可亲的好脸色：“你怎么在这里？” 钟建新想得更多，他早就怀疑这个少年跟钟霖有关系：“你认识钟霖？” 面对他们夫妻俩的问话，周安抿了抿嘴：“两位进来说吧，钟霖在等你们。” 这时候，刘萍抬头望去，一眼看到坐在病床上的青年，她手里包啪嗒一声掉到地上，似乎惊讶到了恐惧的地步。 因为病床上的那个人就是钟霖啊，化成灰她都认识。 “大伯母。”钟霖冷冷地喊了声，很满意看到她吓成这样，毕竟自己四年没出现，对方肯定以为自己死了吧？ “钟霖？”刘萍还是不敢置信，为了确认钟霖是真的，她硬着头皮走进来，看清楚他：“你说钟霖吗？” 钟霖感到好笑：“我不是钟霖，谁是钟霖？” 刘萍指着他：“你，可是你……”那见了鬼似的神情，大抵只有周安才知道为什么。 看来刘萍确实是知情者，她早就知道钟霖已经死了。 做了亏心事，现在被吓成这样子也是活该。 不管刘萍的失态，钟霖看着钟建新说：“大伯，别来无恙，这些年公司多亏了你照料。” 一句话点燃了发呆的钟建新，他走进来说：“钟霖，你失踪了这么久，一走就是四年，这是怎么了？”他转移话题，想从别的地方寻找突破口。 “伤心过度，出去闲云野鹤了四年，不行吗？”钟霖侧着头笑睇，目光中含着隐隐的嗤笑，他看穿了钟建新的把戏。 钟建新面露难堪，可是四年总裁不是白当，严肃道：“你一回来就说要拿回公司，这样未免过分了点。这些年要是没有我，公司早就没了。” “公司本来就是我继承的，你代理了四年捞了这么多油水，不是应该感谢我吗？还说我过分？”钟霖皮笑肉不笑，往身后的枕头上靠了一下：“究竟过分的人是谁？” “没错，你是继承人，这点没人否认。”钟建新考虑了下，换了个商量口吻：“那你的意思是，你要自己当总裁，还是大伯继续替你监管？” 钟霖掀着眼皮子，语气淡淡：“你当了四年，也应该够了。我拿回我的东西，天经地义，谁敢跟我抢，那就法院见。” 几句话，说得钟建新脸色精彩，一阵红一阵白，紧接着又一阵青黑。 他的心情很复杂吧，大家都想象得出来。 “你不是钟霖。”刘萍在那里发抖，突然握紧拳头指控：“我不相信你是钟霖，你肯定是冒充的！” 周围人只觉得可笑，只有周安，把心提了起来。 因为刘萍提出了他最害怕的要求：“我要求验证你的身份，用dna的方式！” “你真可笑。”钟霖勾了勾嘴角，根本没把刘萍的指控当回事，他认为刘萍这是狗急跳墙：“陈律师，然他们签名。要是拒绝的话，我记得你已经准备好了资料，随时可以上诉对吗？” “是的。”陈律师说。 顺便拿出自己的律师证给刘萍看：“这位刘女士，钟霖先生是我的委托人，于四年前由我经手他的继承合同，你的怀疑很可笑，如果我的委托人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告你诽谤。” “失踪了四年的人突然回来，一回来就要求继承公司，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刘萍说道，想说服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统一战线：“建新，你别相信他，他真的不是钟霖！” 别说外人怀疑刘萍胡搅蛮缠，连身为她丈夫的钟建新也觉得，自己的妻子大概是病急乱投医。 可是这样也无济于事，抵赖不成没得还被人耻笑。 “钟先生，签名吧。”陈律师把合同摆在钟建新面前，同时递给他一支签字笔。 钟建新看着那支签字笔，在犹豫。 “不，别签名！”刘萍反应激烈地道，冲过来阻止钟建新：“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钟霖，只要一验dna就什么都清楚了！” “你疯了？”钟建新低声喝道。 刘萍突然一把抢了合同，把合同撕了：“他是骗子，他不是钟霖！” 陈律师沉默地看着这场闹剧，然后推了推眼镜，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进来，把这个女疯子带出去。” 门外接到电话的两名魁梧保镖，点点头：“好的陈先生。” 9020的房门被敲响，周安立刻过去打开门，把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放进来。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刘萍说道，一副你们敢碰到就要你们好看的模样。 “把她带出去。”钟霖看够了刘萍的表演，冷冷地命令道。 “你敢！”刘萍转身看着钟霖，目光带着不可察觉的狠毒：“你这个骗子，你休想得到钟氏……” “快抓住她！”陈律师看到她向钟霖逼近，立刻吩咐保镖。 保镖一下子把刘萍控制住，用力地往外面拖。 “他是个骗子！建新，他是个骗子……”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病房内。 现场只剩下一个手脚冰凉的钟建新，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两个保镖过来，才让钟霖有机可乘。 可是带了又怎么样，这场官司自己打不赢。 “签名吧。”陈律师重新拿出一份合同，笑道：“这份可别再撕了，我总共就这么两份。” “钟霖……”钟建新慢慢地提起笔，又放下：“我要求任职公司的副经理一职。”他咽了咽口水，等待答案。 “呵，签名吧。”钟霖笑着说。 钟建新以为他答应了，心里稍微甘心了一点点。 咬了咬牙，提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十分感谢你的配合。”陈律师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个签名，事情成功了八成：“钟霖先生，周一可以召开董事会了，到时候你只管宣布自己想说的事情。” “辛苦了。”钟霖的笑容，第一次带上灿烂的意思，然后瞥着钟建新：“大伯请回吧，我要休息。” “好……”钟建新点点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斗的底气，因为主动权握在对方手里。 “钟霖先生真的让他出任副总经理？”等钟建新走了之后，陈律师好奇地问道。 “我说了吗？”钟霖反问，脸上的疑惑让人吐血。 如果钟建新在场看到的话，保不准会当场晕过去。 “额……”陈律师对这个年纪轻轻的继承人有点忌讳，连忙收拾东西也提出告辞：“那钟霖好好休息，我们周一见。” “嗯。”钟霖颔首。 “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陈律师说道，离开前和周安打了声招呼：“我走了，你好好照顾钟霖先生。” “拜拜。”周安送他到门口。 “你喜欢陈律师？”后面传来的问话，让周安抓住门把手的手指一紧，然后略显无奈，转身看着那个青年：“你好像特别在意我喜欢谁不喜欢谁？” 这种随口怼回去的一句话，顿时让钟霖闭嘴，而且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呢，周安还真有点嫩嫩的好奇。 “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钟霖低着头，翻看陈律师留下的资料。 微微别扭的模样，跟刚才牛掰轰轰的他……根本就重叠不起来。 这样的钟霖才样周安觉得很真实，很靠近。 “你很讨厌被男人喜欢吗？”周安跟他共处一室，没办法忽略心中那份悸动。 他静静地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看着对面假装用功的人。 “是很讨厌。”钟霖说：“所以你别说喜欢我。”表情牛牛地。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你。”周安露出疑惑：“我喜欢的是我前男友。”他成功地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反应，偷笑：“还有，他确实比你大。” 在钟霖发飙之前，周安快速地逃离现场：“不陪你了，你自己待着吧。” 坐在病床上散发着低气压的年轻人，突然一扬手把资料摔在地上，撒气！ 第35章 带球…呸呸，只身逃离！ 站在门口听见动静的周安, 心里面既跌宕起伏，又拼命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没准钟霖只是单纯脾气坏, 经不起激将法而已, 根本就不是因为对自己有什么暧昧的意思才生气。 之前那抹反感的眼神, 周安还没忘记呢，他不会贸贸然贴上去被人嫌弃。 因为他很清楚, 自己会受不了。 第42节 “唉。”叹了口气，周安慢慢地往医院门口走去。 十五分钟之后回来, 手里提着两份外卖。 “哆哆哆。”进门之前，他礼貌性地敲了门, 然后才打开门：“钟霖，我买了晚饭。” 抬头的瞬间就错愕了, 因为那家伙并不在床上。 “钟霖？”周安放下外卖，走到洗手间看了看, 里面也没有人。 他皱起眉头, 先把地上的资料一张一张捡起来。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阴郁的青年站在那里，那身标志性的病服，不是钟霖又是谁？ “你上哪去了？”他问道。 “你回来了？”周安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还担心是不是钟建新找人来找茬, 这个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我刚才出去买晚饭。”他指指桌面上：“有鸡肉和排骨, 你饿了就吃吧。” “一声不吭地离开，这种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钟霖寒着脸走进来，语气中的指责显而易见。 “很抱歉。”周安捡资料的手指顿了顿, 想到钟霖没有手机，也不知道怎么联系自己，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我给你买个手机吧。” 钟霖挑了挑眉，轻哼了一声没有拒绝。 他走过来床上坐下，大爷似的说道：“别捡了，过来弄饭吃。” “还有一点点……”周安说，伸长手臂伏在地上，去够床底下的纸张，但是够不着……于是他撅起屁股，半个头探进去，终于拿到了。 少年纤瘦的身线，在钟霖的角度看下去，流畅而妖娆，以致钟霖撇撇嘴移开眼神。 他再一次坚定，这个邪门的家伙一直有意勾引自己。 可是对方死不承认，一口咬死只是朋友关系。 对的，确实是朋友关系吧，因为只是单方面的暗恋，哼。 “等我一下。”周安把资料放好，转身去洗手间洗手。 他很会照顾人，一些琐碎的事情做得很顺手，让钟霖有种被伺候得很舒心的感觉。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坚信周安对自己虎视眈眈。 “这块鸡腿肉给你吃，你太瘦了。”周安说，只看到对方需要补充营养，没有考虑到自己也很瘦。 “不用。”钟霖面无表情地夹回去。 “……”周安一时间惊醒，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关心：“抱歉。”他笑笑道，低下头来专心吃饭。 那抹苦涩笑容落在钟霖眼里，狠狠地抓了一下他的心，令他皱起眉头，觉得莫名其妙。 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话。 “对了。”吃完饭周安说：“我忘记了买日用品，我再出去一趟。” 钟霖坐在床上看着那沓被他捡回来的资料，闻言掀了掀眼皮，状似不经意地叮嘱：“注意安全。” “知道了。”周安微微一笑，有点惊喜的样子。 明亮的眼睛有点灼人，钟霖赶紧收回眼神，假装自己在看资料。 因为对这边不太熟悉，周安逛了许久才找到商场。 他给钟霖买了一支手机……跟自己是同款的，但是这种滥大街的牌子，应该不会被误会。 还有手机卡，日用品。 回到医院将近十点钟，周安开门的时候有点心虚，他害怕看到钟霖责怪的眼神。 “……”当看到隆起的被子，周安愣了下，对方居然睡着了。 不过也是，身体虚弱的他，应该很需要休息吧，周安心想，然后提着东西蹑手蹑脚地进来。 一切动作都在不吵醒对方的前提下进行着，十分小心翼翼。 包括洗澡和洗衣服……一条内裤。 钟霖睡得不太沉，周安洗澡的声音吵醒他。只不过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他微微皱着眉头，一路听着周安晾衣服，然后又走进来，心想，他该安静睡觉了吧。 却突然听到，脚步声停在自己床面前，之后就没了动静。 钟霖正想睁开眼睛问问他干什么，下一秒钟，就感觉到一抹温软的东西印在自己嘴唇上。 大约停留了三四秒钟，这三四秒钟里面，钟霖当自己死了，根本没有勇气睁开眼睛质问他…… 心里想的是，周安他凭什么亲下来，不是喜欢前男友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钟霖记得自己说过，反感被男人喜欢，也不想被他喜欢…… 至于为什么没有睁开眼睛质问，他选择性忽略。 “晚安。”周安轻轻离开他的嘴唇，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 他只知道自己辗转难眠，并不知道隔壁床的青年也是意难平，内心戏多。 一会儿觉得周安人品不好，明明知道别人是直男还试图掰弯；一会儿又觉得周安感情观有问题，明明对前男友念念不忘，还招惹别人。 所以周安就是那种看起来小清新，但其实很会玩弄感情的人吧？ 钟霖在被子底下握了握拳头，心中对周安的反感又上升了一个百分点。 第二天早上，周安率先起来买好早餐，等钟霖醒来，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你醒了？要我扶你去洗手间吗？” 有一刹那间，床上的青年根本回不过神来。 “不用。”钟霖醒了脑子之后，冷冰冰地说。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周安没有勉强。 经过几天的修养，钟霖的身体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坚定要快点打发周安走人。 “这是早餐。”周安在外面忙忙碌碌：“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所以买了三种，你看看自己喜欢吃什么，剩下的给我吃。” 钟霖好不容易绷着脸：“随便买就行了，不必这么浪费。” “只是担心买到你不喜欢吃的而已。”周安笑着说：“不会浪费啊，你吃不完我就多吃点。” 看见他不说话了，但是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周安眼神黯然。 果然之前是直男，很难接受被男的喜欢吧，那为什么变成厉鬼之后会招惹自己呢？ 他想不明白。 低着头失落地搅拌着稀粥的样子，钟霖假装自己没看到，走过来随便挑选了一份早餐，面带冷清地进食。 感情这种东西，钟霖从来没想过，周安突然强势出现，怎么看都有点可怕。 “我给你买了手机。”周安无心吃东西，所以拿出自己昨天晚上买的手机给他看：“今年流行的款式，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之后再换吧。” 钟霖表情变了变，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跟周安是同款。 他真不要脸。 “你去看一下，现在办出院手续行吗？”吃完早餐之后，钟霖说。 “这么快？”周安讶异，不过他知道病人都很讨厌住院：“那好，我去问一下医生。” 找到钟霖的主治医师，医生过来病房里对病人做了一下检查：“病人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不过我认为还是要观察一下，毕竟他之前虚弱的原因也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医院检查不出来，对方自己也不知道。 “不用了。”钟霖皱着眉，不容置疑地说：“今天出院吧，回家休养也是一样。” 周安插嘴道：“你明天要去公司的话，今天出院回哪里？”总不能回z市。 “我可以住酒店。”钟霖说。 “别任性好不好？”周安严肃着脸，然后不管他答不答应，对医生：“那就住多两天再走，麻烦医了。” “没事。”医生笑了笑，把空间留给他们。 “谁允许你决定我的事情？”钟霖在医生离开后，充满不悦地看着周安，眼神阴郁得滴水。 “我自己允许的。”周安是有点怕他，但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只能硬着头皮上：“你要任性，也得等自己身体好了再任性。” 好不容易还阳了，周安不想他出事。 可是钟霖只看到他的自作主张，十分不爽地道：“别以为你是我朋友就可以肆无忌惮……” “……”周安受够了他的冷淡和责怪，整张脸陷入难以接受的打击中，欲哭的神情和微红的眼眶，很多东西呼之欲出：“你现在很讨厌我对吧？” 已经带上鼻音了。 钟霖面无表情，但其实有点被吓傻。 “那就算我求你了。”周安抽出纸巾捂着鼻子：“还有几天，你就等身体好了再出院行不行？” “然后……”他抽了抽鼻子：“我有多远滚多远，不会碍你的眼。”然后把纸巾扔进垃圾篓里，重新抱起一盒纸巾出去了阳台，慢慢哭。 他到来的这二十四小时，对钟霖来说就像经历了一场风暴。 从起风到刮大风，刮得他怀疑人生。 而周安呢，觉得自己很窝囊，很无力。 一开始是为了照顾好钟霖才来的，但是发现对方竟然反感自己，他心里就承受不住了。 其实也想尽快消失在他面前，而不是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默默扔了几团纸巾，他走进来，肃穆着神情说：“我觉得，你还是打电话给陈律师，让他找人过来照顾你吧。” 钟霖怔了下，绷着脸说：“不必这么麻烦，直接出院。” “……”周安深呼吸了一口气，有种要被压倒的感觉，他抚着胸口：“你一定要这样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你不是请了假吗？”钟霖避开他控诉的视线：“那就留到我出院……” “你不是讨厌我吗？”周安声音疲惫地说。 那副不堪负重的模样，哪怕是不相干的路人看见，也会为之心疼。 钟霖的心里一抽一抽地，反问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你？” “……”周安慢慢抬起头来，坐在病床对面的他，眼中散发着热量。 “含蓄一点行吗？”钟霖小声抱怨说，他不是讨厌周安，是讨厌周安太过炙热的进攻。 根本没有给人思考的余地，脑子里面是空白的。 第43节 “抱歉。”周安苦笑，不管怎么样，都是这几天而已。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重新做回那个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不在乎的周安。 “那就照顾到你出院为止，应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然后你自己决定自己事情，我的话，我应该不会再插手你的事情。”周安说：“然后我就要回去上学，准备明年高考，既然你印象中我只是个陌生人，那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说出不要联系的话，周安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可是他忍住了，没有露出不舍。 小模样够冷淡的，钟霖冷眼观察了下，发现他不是欲擒故纵：“随你。”就高冷地说了两个字。 “嗯。”周安站起来：“我忘了你明天还要正装出席，我去给你买套衣服……” 这个时候离开，也是给彼此，不，只是单纯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 周安走了之后，钟霖坐在床上发呆，有好几次想给周安打电话，告诉那个人自己穿什么尺码。 但是没有打，他矜持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两个小时之后，周安带着新买的衣服回来。 钟霖瞥了一眼尺码，却意外地发现是自己的尺码……所以说，这个人确实跟自己关系匪浅，至少连这个都知道。 其实周安也是猜测的，去买衣服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位和钟霖身材相似的客人，叫他帮忙试的。 “谢谢。”钟霖对他说。 “不客气。”周安露出自我保护式的微笑。 没事的时候就抱着手机做做试题，或者和老铁王烁在网上闲唠嗑。 这样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周安不是个话多的人，如果对方不找自己说话，他可以一天都不说话。 所以晚上特别沉默，气氛似乎自从他们把话说开之后，就没有活跃起来过。 也是的，一个内向的性子，跟一个阴郁的青年，怎么可能气氛活跃。 所以说从一开始，他们这种配对就错了，错得离谱。 第二天早晨，周安早早地把钟霖叫醒来，催他吃早餐换衣服：“陈律师给你打电话来了，九点钟在医院门口等你。” “嗯。”钟霖淡淡道。 眼睛不时往周安身上瞟，习惯性地探究他现在的情绪。 可是周安很平静，看过来的目光充满平和：“怎么了？快吃吧，免得迟到了。” “你要一起去公司吗？”钟霖换好衣服，临出门的时候问了周安一句。 周安沉浸在他挺拔的身姿和出众的气质里面，察觉到自己有越陷越深的趋势，他内心惶恐。 “不，你自己去吧。”他抿嘴微笑：“我在医院等你。” 因为他说过会留到出院，钟霖就点点头，离开了。 那不属于自己的背影，完美得让周安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临界点，没办法再继续强撑下去。 “很抱歉。” 除了离开c市，远离熟悉又陌生的钟霖，周安想不到自己还能怎么做。 至于钟霖的身体，到时候拜托陈律师，让他看着点也就是了。 而且对方这么大个人了，就算身边没有自己的唠唠叨叨，也能健健康康地活得很好，这个事实既令人欣慰，又令人心痛。 第36章 周安喜欢你知道吗 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停靠在医院门口, 车内的陈律师打开门下来：“钟霖先生。”他说道，站在他面前是一个身材挺拔精瘦的青年, 不过面容稍显阴郁, 头发略长。 “你吃过早餐了吗？”陈律师看见他点头, 便迟疑地指指他的头发建议道：“要不要去理发店做个造型？” 那样显得人更精神，而现在有点颓废。 “不用了。”钟霖拒绝道, 直接上了车。 “好吧，周安小弟弟呢？”陈律师往他身后看看, 没有看见周安的身影。跟着也上了车，和钟霖一起坐在后排。 因为有些事还要跟他讨论, 所以带了司机过来开车。 钟霖在车上坐好，也侧头看向门口, 通过玻璃门，可以看见走来走去的人群, 他并没有送自己出来：“他留在医院。” “那样也好。”陈律师说：“反正他跟来也是无聊。” 然后就开始和钟霖讨论开会的内容。 这时候周安正在病房中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很少，只有一些日常用品，以及一条半干的内裤。 他用塑料袋装起来，可是觉得这样有点难看。 “……”皱着眉头四处寻找，终于找到昨天装手机的袋子, 是一个比较好看的白色纸袋。 周安把它空出来, 给自己装内裤。 冷清的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连说再见的对象都没有。 周安站在屋子中间, 四下里检查了一遍，这间病房里面只剩下钟霖自己的东西。 还是有点不舍，所以他走到钟霖的病床，在上面坐了一会儿。 只要走出这道门，他们之间应该就不会再联系了。 “再见。”周安喃喃道。 提着袋子站起来，离开9020病房，直接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辆车，让司机送自己去高铁站。 乘坐半个小时的高铁就到了，回到家的周安，第一时间去宠物店接自己的小猫。 “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昨天回来的。”周安见到宠物店的店员，连忙满脸歉意地道歉。 “没关系，不过小猫很想你呢，一直想要出来。”店员看见周安回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且它吃的很少，我们都很担心呢。” “是吗？”周安听了也觉得很担心，连忙跟着店员去看小猫。 “喵呜！”周安刚刚走进宠物店，笼子里的小黑炭就躁动不安了起来。 两只小小的爪子勾在铁网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安。 看见他终于过来了：“喵呜……喵呜……”叫声好不凄厉。 “对不起。”那种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周安顿时觉得揪心，一直安抚道：“乖乖乖，我来了，别叫了好吗？”然后赶紧对店员说：“放它出来吧。” “好。”店员正在打开笼子呢，才刚刚打开一个口子，那团黑乎乎的毛团就蹿了出来，直接挂到周安身上。 “你是有多想我？”周安哭笑不得，摸摸它的小身体，然后去柜台付钱。 顺便又买了一些猫用品。 还好周安从小到大不乱花钱，这几天花了这么多钱也还负担得起来。 “谢谢惠顾，慢走。”店员甜美地声音欢送他们离开。 “再见。”周安抱着小咪咪，回头挥手，暖暖的笑容，看傻了店员小姐姐的眼。 好好看哟…… “花痴什么？人家还那么小。”大姐姐过来拍拍小妹妹的头，这个小妹妹二十出头了，所以跟人家比起来也是老姐姐。 回到家里十二点，周安放下东西，发现小猫喜欢抱着自己脖子，伸手去拿它，它还咬人：“你好凶呀，我是你的主人你知不知道？” 用手点了点那只小黑鼻子，周安去倒猫粮和妙鲜包给它吃。 “喵呜……”黑炭从周安的肩上跳下来，尊在猫碗旁边吭哧吭哧地进食。 胃口很好的样子，看到这样周安松了一口气，也许在宠物店只是不饿而已。 “乖乖吃饭，我去煮面条吃。”他说。 “喵呜呜……”黑炭抬起头，舔了一下嘴唇，然后低头继续吃。 c市，某大厦二十八层，会议室。 一个会议开了两小时，当钟霖说出副总经理不是钟建新的时候，钟建新发飙了，导致局面僵持不下。 他当了钟氏四年的总裁，人脉还是有一些的。 这些高层和股东，都抱着坐观虎斗，最后出来捡便宜的心态。 这对钟霖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钟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却因为空降而遭到抵制。不过这种抵制只是心有不甘的产物，蹦跶不了多久。 只要手段够硬，够魄力，损失一部分财力也能够顺利拿下来。 但是对于爱钱的钟霖来说，损失的这部分就够他不爽的。 他抛出筹码之后，场上风向急转，开始一面倒劝说钟建新退出。 这不仅寒了钟建新的心，也惹来钟霖的嗤笑，看吧，正所谓无利不起早，人就是这么现实的。 像周安那种傻乎乎的高中生…… “哼……”因为他还小才会这样吧，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知道。 想到独自在医院等待的周安，钟霖在座椅上不着痕迹地穿了个坐姿。 表面上在听别人说话，其实思绪已经游离在外。 “钟霖先生？”陈律师发现了他的不耐烦，用眼神安抚了一下。 “没事。”钟霖淡淡说，手指却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划开屏幕，点开通讯录，眉头却皱了起来，因为上面空空如也，并没有周安的联系号码。 “……”怎么搞的？ 他以为周安会存上去。 “有周安的电话吗？”钟霖压低声音询问陈律师。 陈律师愣了下：“没有，你没有吗？”他们之间都没有，自己怎么会有？ 得到答案，钟霖轻吐了一口气，把手机收回去：“这个点了，叫他们快点。一件这么简单明了的事，需要讨论这么久吗？” 话是对陈律师说的，可是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听得到。 第44节 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这个年轻的继承者跟年长的老奸巨猾不一样，他只会打直球，不想接直球或者接不住的，那就回家吃自己。 “小钟先生，我保留支持钟先生任职副总经理的一票。”一个股东站起来，说道：“这个点了，剩下的就你们决定吧，我得回家陪太太吃饭。” “我也保留，小钟先生你自己决定吧。只要公司还能赚钱，我就无所谓。”反正钟氏是他们自己家的，爱这么搞就怎么搞。 钟霖点点头，冷冷的目光，看着那些还在犹豫的股东们。 大家都很难理解，这个年轻人的煞气究竟是怎么来的，年纪轻轻就这么冲。 “那就随大流呗，我们没有意见。”刚才还僵持不下的各位，彻底放弃了钟建新。 反正他在位的时候也没有给他们什么好处，反倒是这位小钟先生，一来就给了甜头。 那是钟霖和陈律师商量的结果，给他们占个一次性的便宜，换来顺利上位，也不算吃亏。 “散会。”钟霖宣布道。 所有人都离开了，就一个人没有离开。 “……”钟建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他最恨的是钟霖，这个不讲信用的人。 钟霖走到他面前，双手撑着桌子：“我给了你四年的机会，到头来还是我的错咯？”他漾起冷笑，长长的刘海遮住那双恶意满满的眼睛：“知道你儿子为什么会死吗？” 钟建新瞪大眼：“是你？”他惊讶，难道是钟霖做的？ “不是我。”钟霖摇摇手指：“他的死是报应，我失踪四年浑浑噩噩，全是拜他所赐。” 虽然不知道这四年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钟霖猜测得到，自己肯定是出了事，否则不可能让钟建新逍遥这么多年。 “你胡说八道！”钟建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哪点对不起你？”他站起来和钟霖对视，布满血丝的双眼显得怒火腾腾。 “哈哈，哪点对不起我？”钟霖给他气笑了：“哪点都对不起我。”他揪起钟建新的衣领说：“我很小就想这样做了。” 钟建新被他迎面一拳打得发懵。 而打完自己大伯的青年，优雅地退后几步，整了整衣袖，衣冠禽兽人模狗样地微笑：“离开钟氏吧，以后看着我风光。而你们……捞的钱也不少了，不愁以后没人养老。” “你，你这个人渣！”钟建新在背后叫嚣。 钟霖走出会议室，尽情欣赏属于自己的地盘。 以及那些面色惶惶，在假装努力工作的员工们。 换了个老总，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不管上头的人怎么换来换去，他们也还是需要战战兢兢地工作。 “送我回医院。”钟霖说。 “好。”陈律师站在电梯门口等他，见了面之后一起进入电梯，同时抬起手表看了两眼：“不如叫周安一起出来吃饭？” 钟霖不是没想过：“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先去医院找他。”说出来自己也觉得挺糟心的。 松了松颈间的领带，他神情怔了怔。 这套西装和领带的搭配都很好，料子摸起来舒服，十分有质感，就算钟霖没有穿西服的经验，也知道这套衣服价值不菲。 再加上买手机的几千块钱，周安至少给他花了一万块钱以上。 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或者不普通，是个富二代？看周安细皮嫩肉地，钟霖倒是没有觉得他家境不好。 反而是钟霖自己，十八岁之前过得很艰苦，他的戾气都是被逼出来的。 “到了。”陈律师喊了一声。 钟霖惊醒，发现自己一路上都在想周安的事情，表情有点郁闷。 “我进去叫他。”可是下车的动作并没有迟疑。 现在一点钟左右了，他迈着修长的双腿，加快脚步，回到9020号病房。 “周安。”打开门漫不经心喊了一句，眼睛跟着瞟了一圈，脚步顿住，因为病房里面空无一人。 钟霖皱了皱眉，走到洗手间门口：“周安？”里面也没人。 阳台一目了然，也没有他的身影。 这个点的话，不可能是出去吃饭。只能是暂时离开了医院，出去逛街？ 钟霖不悦地吐槽：“有什么好逛的吗？只知道乱跑。”然后打电话给陈律师：“他不在医院，可能暂时出去了。” “那你出来吃饭吗？”陈律师说。 那边迟疑了片刻：“不了，你自己去吃吧，算在我账上，帮我交个外卖就好了。” “好吧。”陈律师挂了电话。 他受到钟霖的拜托，替钟霖物色一些有才能的人才。 这时候还有几个不错的朋友在国内找工作，请他们吃饭正好。 钟霖换回病服，在病房里一边等外卖，一边等周安回来。 没多久外卖就到了，陈律师给他点了个某酒店的外送套餐，两菜一汤。 吃完午饭周安也没回来。 “搞什么东西？”钟霖不时看着门口，内心的烦躁显而易见。 偏偏手机里面没有周安的联系方式。 他下了床，去登记处找工作人员，找出自己当初的住院资料，上面有华逸书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今天是周一，华逸书已经办完事回到c市，正准备给周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结果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了。 “喂？”他接了起来，以为是哪个慕名而来的客户。 “华逸书吗？”钟霖的声音他化成灰都记得。 “额，是。”华逸书不是要找周安吗，正好他打过来也是一样地：“什么事？周安在旁边吗？” 不提这个还好，提这个钟霖就炸了：“他不在，不知道去哪了。”然后问道：“你有他的电话吧，给我发一个。” “哦，好。”华逸书没有挂断电话，直接翻出通讯给他发过去：“怎么回事？他不是照顾你吗？还是回z市了？今天周一，可能回去上课。” “他说请假了，不可能一声不吭地回去。”钟霖得到了号码：“我挂了，先给他打个电话。” 华逸书说：“你们相处得怎么样？”钟霖把什么都忘了，他担心周安会伤心欲绝，不过也有可能重新来电，不是吗？ 所以想探探钟霖的口风。 “我们？”钟霖突然想到，华逸书是周安的朋友，他应该知道很多东西：“我问问你，你知道周安有个前男友吗？” 华逸书：“前……前男友？”懵逼，周安这么小就谈过这么多次吗？ “你也不知道？”钟霖说：“那算了，我挂了。” “哎哎，别……”华逸书叫住他，心里有点着急：“你问他前男友干什么？你知道他喜欢你吗？” 钟霖心里一大跳，用手摸摸摁住它，声音缥缈：“我知道。” “那你喜欢周安吗？”华逸书说。 他没说话。 “周安挺喜欢你的，你要是喜欢他就跟他在一起吧。”从鬼到人，也很不容易，他是很反对人鬼相恋，可是人就不一样了，喜欢就该在一起。 “我没想清楚。”钟霖说：“我挂了，先问问他在哪里。” 急忙挂了华逸书的电话，过了许久，钟霖才拨打了周安的电话。 这会儿周安在教室，准备上课。 来电的号码那么熟悉，把他吓了一跳，这不是自己给钟霖买的手机号吗？ 他倒是找过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号码。 “喂？”周安接了，听听他想说什么。 “周安？”钟霖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那把声音很好辨认：“你在哪？” “我在学校。”周安说。 那头停顿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冷场，然后是不可置信：“你一声不吭回了学校？z市？” “对啊。”周安破罐子破摔：“我待在医院不开心，我还是回来上课算了。” 一句不开心，堵得钟霖无话可说，而且满腔指责的话，也卡在喉咙，痛苦地咽回去。 因为太久没说话，周安默认大家无话可说：“那……那就这样吧。”本来就是短短的邂逅，在他眼中：“之前我们也说开了，就不再联系了吧。”藏着私心，最后多说一句：“祝你幸福，钟霖。” “狗屎……”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钟霖咒骂了一声，把手机扔掉。 可是这是今年新出的防摔手机，它还是好好地。 作者有话要说：　　… 手机：我好委屈:d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好给力呀！ 第37章 缺男人就找我 “老铁, 你在发什么呆？”王烁从后面拍拍周安的肩膀，语气担心地说：“感觉你这个学期是个不良少年, 三天两头就旷课啊？” 周安险些喷出来, 不良少年个鬼, 只是谈了一场见鬼的恋爱而已。 怪不得老师严禁在高中早恋，因为恋爱真的很耗费心力。 “没事, 反正不管怎么样，成绩也不会比你差。”周安也拍拍老铁的手背：“来, 一起学习吧。” 他干劲满满的模样，感染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王烁：“好, 一起学习！” 教室里的两个少年沉浸在学习中，不能自拔。 病房里的青年沉浸在莫名烦躁的情绪中, 同样不能自拔。他只是弄不懂，周安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人, 一句不高兴就是理由？ “啧, 我还不高兴呢……”他嘀咕道。 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过去把周安买的手机捡起来，用指腹擦干净灰尘。 第45节 翻开之前的通话记录，再次给华逸书打电话。 华逸书也在大学上课，接到这个鬼见愁的电话, 又糟心又操心。 不过人是自己复活的, 烦死也要招待。 “又怎么了，没联系上周安吗？”他说：“那可能人家在上课，你晚点再打。” “联系上了。”钟霖这边语气带窝火：“他说周一请假陪我到出院, 结果我上午去了公司，中午回来他就不在医院，回z市上课去了，他不是在耍我吗？” “那人家高三生……”跟你无亲无故，华逸书心想，能来看你就不错了，还陪你到出院。 “高三生不是言而无信的理由。”钟霖说：“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让我不用像个傻子一样在这里等他。” “但是你冲我抱怨也没用……”华逸书现在有点可怜他，看来周安是打定了注意，跟他一刀两断。 “是没用。”钟霖顿了顿：“能把他的地址给我吗？” 华逸书吓一跳：“你想干嘛？”他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就是人品特别正：“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想去打扰他，我是不给的。” “不打扰，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也没空打扰。”钟霖也只是随口问问，他不肯就算了。 “既然不打扰，你何必要他地址。”华逸书就劝了句：“哎呀，反正现在你也忘了他，他也表示不打扰你了，你就安生过自己的日子，以后该干嘛干嘛。” 虽然这个结局有点令人唏嘘，他们什么后果都设想过了，就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 还好周安外柔内刚，心里接受能力特别强，不是那种为了感情要生要死的人。 华逸书心里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他的学习成绩。 “你不肯给就算了。”钟霖听了他一席话，觉得也有道理。 和周安本来就是陌生人，哪怕过去四年有什么瓜葛，也全被自己忘了。 说到底，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意难平。 “嗯，那就这样吧，我还在上课呢。”华逸书挂了电话。 跟钟霖比起来，他还是跟周安亲近一点，那毕竟是自己拐着弯的亲戚。 完了还给周安打个电话汇报，大意是说，钟霖这边解决了，以后大概不会再去打扰你。 周安听了点点头，放下手机之后，表情恍惚，有那么点怅然若失，又有点浴火重生的感概。 不记得谁说过，对于重感情的人来说，每一次感情的开始和结束，都是一次重生和死亡。 周安没有那么严重，他只是在空闲的时候不得安宁，总想和钟霖在一起。 “我出院了。”周二早上一大早，钟霖的号码给周安发了一条短信。 “好的，祝早日康复，要记得注意身体。”周安看完短信，第一时间回道。 发出去的那瞬间，心酸得一塌糊涂，其实还是很想他。 “也祝你学习顺利。”钟霖给他回了。 “谢谢，公司的事情怎么样？”周安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跟钟霖唠嗑起来。 “有点棘手，所以最近会很忙。”在周安回复期间，钟霖发过来一大串：“你说在医院待着不开心，是因为我把你留在医院，还是因为什么？” 周安回信息的手指僵住，不知道怎么回这个问题：“你说过讨厌我。”自尊心特别强的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样。 “你想太多了。”隔着一百多公里，钟霖向他交代了自己：“我没有讨厌你。” “哦……”周安有点恍惚，可他这个人挺坚定的：“那谢谢你了。” “你的地址是什么？”钟霖问。 “你这样挺奇怪的。”周安犹豫片刻，觉得不应该这样发展，他用词严肃地回过去：“我觉得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用的是问号，说明心里还是软软地。 “……”钟霖回了几个点点点，正好陈律师找他，就放下手机，专心工作。 正如他自己所说，最近他会很忙，没有时间打扰周安。 “钟霖？”跟钟霖混熟之后，陈律师直接喊他的名字。 这个年轻的总裁，又在谈工作的时候走神，眼睛的瞳孔都是涣散的，回神的时候才聚拢：“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还有你介绍的那几位朋友，什么时候见个面？” “随时都可以。”陈律师还不是看最近太忙，他自从成了钟霖的私人律师之后，就一直没有歇过，简直是一个人干三份工。 所以也要快点招聘钟霖的私人助理，最好是应届毕业生，刚出来就跟着钟霖，比较容易培养心腹。 “那就明天晚上一起吃饭？”钟霖看了看时间，还有日历，已经十二月底了。鬼神神差就问了句：“高中什么时候放寒假？” 陈律师愣了下：“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要不我上网查查看。” 马上在笔记本电脑上输入问题，搜索。 “一般都是腊月二十号左右，所以还有……一个月左右吧。”陈律师搜到的答案就是这样，但是不清楚钟霖问这个问题的初衷。 他们公司的效益起伏跟高中生放假有关吗？ “嗯。”钟霖应了声。 明天是周末，这时候周安在c市，跟着何航宇到处浪。 何潇不允许何航宇骑着机车带周安出去，他只好换了一辆敞篷豪车，整个车身都是红色的，拉风得不行。 周安坐在副驾驶上，脸上架着何航宇给他买的墨镜，衬得整张脸更小了，几乎遮住了一大半。 他旁边的便宜哥哥更夸张，下身穿着骚嗒嗒的破洞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绑带马丁靴，裤头特别低，都看到耻骨了。 幸好身上的毛衣略长，能够遮住他骚气满满的小腰。 也就是c市的冬天不能，要是在北方这样穿还不得冻死。 周安穿得比他规矩，没有破洞的窄脚牛仔裤加小短靴，上身是略少女的羊羔绒翻领外套，底下穿了件白色小毛衣，v领露锁骨的，要说骚气也是有点点。 反正这辆车和车主在路上，回头率百分之百。 “安安。”何航宇一只手控方向盘，一只手无聊地伸过去摸周安的头。 这个弟弟的头发柔软又乌黑，手感爆好。而且脑袋小小地，跟他整个人一样，有点s号的感觉。 不是说像女孩子那种娇小，一米七八挺高的了。 可能是脸小，看起来总是小小的一只。 不过脾气一点都不小，揉搓久了他会翻脸：“干嘛？”周安拍开头上那只手：“你的朋友好不好相处，是不是跟你一样抽烟喝酒爆粗口？” “操……”何航宇翘着嘴角笑：“说得很嫌弃我似的。” 可是被嫌弃了还是开心，得知他要过来过周末就高兴得找不着北。 周五那天晚上就连夜通知那票猪朋狗友，他第二天晚上要晒弟弟了。 何航宇的弟弟？ c市的纨绔子弟们表示，很有兴趣见一见。 “约在丽日豪庭？”这位朋友提议的是一家出名的会所。 何航宇立即开骂：“豪庭你大爷，我弟正经人。”他自己选了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还别说，这种逼格高的地方，大家都不爱去，所以一次都没去过。 这次为了见何航宇的弟弟，特意都穿得人模狗样地。 何航宇的车还没到，他们三三俩俩站在路边一边唠嗑一边等。 终于看到一辆骚气的敞篷车开过来，停在他们身边。一见到穿着破洞牛仔裤的何航宇，他们炸裂了。 “我操……”说话的人叫秦砚，一个高高瘦瘦的帅哥，抱着胳膊审视何航宇这身打扮：“你他妈穿着乞丐装来吃西餐，嫌我们不够丢脸是吧？” “少哔哔。”何航宇摘下墨镜，指着自己身边的人：“周安，我弟弟。” 周安大概觉得自己挺傻的，也连忙摘下墨镜，拿在手里玩儿，顺便对打量自己的秦砚笑了笑，笑容特别单纯。 “哟……”秦砚站直了身体，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周安是吧，我叫秦砚。” “是，你好。”周安说，一向比较不擅长交际的他，在犹豫要不要伸手过去握手。 “哈哈。”秦砚人精一个，二话不说就伸手过去逗他：“下车呗，你这样咱们只能看着。” “秦砚，少作妖，把你的尾巴给我收起来。”何航宇拍开秦砚的手，声音冷冷地。 那人撇了撇嘴，嘟囔了两个字：“独食。” 这词儿形容的就是何航宇，他的东西别人都不能碰。 后面一辆车上，今晚充当司机的陈律师抱怨道：“现在的公子哥真是嚣张，堵在路上还让不让人走了。”然后对车上的老板和其他人说：“你们要不就在这里下车？我一会儿再去停车。” 钟霖坐在副驾驶，闻言解开安全带，却突然听到陈律师惊呼：“哎，前面那个是不是周安？”他仅见过周安一次，却印象深刻，见到马上就能认出来。 钟霖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前面，那儿有一个站在路边关车门的少年。 看身影和脸部轮廓就是他，穿得够惹眼的，而且还敞篷车，呵呵，果然是个花花公子哥？ 钟霖再一看，一个高挑的年轻人搂着周安的肩膀，举止亲密地站在路边和别人说话。 周安没拒绝，还朝那个人身边靠了靠，那小模样含羞带嗔…… 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钟霖？”陈律师感觉有点不对劲，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钟霖的名字。 “我去打声招呼。”钟霖边下车边说，还回头笑了下，可怎么有点让人不寒而栗的意思。 他迎着风松了松领带，直直地向周安他们那边走过去。 这样很容易引起那边的注意。 最先看到他的是秦砚，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没当回事，他扭头继续跟周安他们说说笑笑。 然后何航宇也看到了，这时候他们仅仅一臂之遥。 “干什么？”他皱眉，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充满敌意。 钟霖谁都没理会，只是看着傻掉的周安：“好久不见？” 少年眨了眨眼，回不过神来，一直抬头看着他的脸。 顺便在他逼近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喂！你他妈究竟干什么？”何航宇伸手推他。 钟霖用手格开了，还是看着周安：“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的男朋友？” 第46节 周安终于回神，开口回答他的前一句：“好久不见。”他反射弧长，露出见面的喜悦。 “过得挺开心的嘛？”钟霖露出一个带着怒气的笑，他还在耿耿于怀的时候，周安就找到了新的男人。 果然是水性杨花的人，就这么离不开男人吗？ “唔……”突然脸颊被捧住，对方的吻扑面而来，是温热凶狠的，周安反射性地闭上眼睛，承受那股熟悉的气息，侵袭着自己的双唇和呼吸，都是他的味道。 无法抵抗，身体习惯性地给出反应，舌尖回应他。 然后就被推开了，被怒目地瞪着：“你简直……”舌尖相触的一瞬间，钟霖触电般拉回理智，暴怒占了情欲的上风，或者说旗鼓相当。 “……”周安绯红着脸，神色复杂：“抱歉。” 可是不对，被强吻的明明是自己…… “好吧，我认了……”他看到钟霖的脸色发绿，神情吓人：“你这么缺男人的话，找我就行了，何必去找别人？” 高挑的身躯和宽厚的胸膛，确实完全能够让周安失神，可是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他呐呐道，脸色有点苍白。 “我说，你想男人可以找我？”钟霖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脸：“你不是喜欢我吗？” “钟霖……”周安抿了抿嘴，抬手就是一巴掌，这巴掌惊醒了盛怒中的钟霖，也惊醒了呆住的何航宇和围观的各位。 “操你大爷的！”何航宇上前一脚踢向钟霖，那个挨巴掌的青年硬生生挨了这一脚，然后抬手挡住何航宇挥过来的拳头，眼神骇人：“滚！” “你他妈才滚！你敢搞我弟弟！”何航宇的一句话，让钟霖的拳头迟疑了一下，减轻了一半的力道落下来。 可是依然反杀何航宇，把他打得懵逼震惊，这家伙下手就跟上次华逸书打他一样，把他打懵了。 “航宇？”秦砚和旁边的人一看这情况，连忙撸起袖子上前帮忙：“这是哪来的孙子，敢打我兄弟，你找死不是？” 三四个人打一个肯定够呛的，可是钟霖谁都不打，就揪着何航宇不放。 周安拉架拉不动，急得不得了：“你们别打了，我报警了啊！”说着真的拿出电话报警。 这时候陈律师那边看见钟霖疑似被围攻，二话不说就跑过来：“钟霖！我靠，你们太欺负了吧？”他们也三个人，脱了西装外套就扑上去，挨个揪着揍。 周安神情崩溃，无奈地蹲在地上抱头观赏：“……”他希望警察叔叔们快点过来！ 第38章 原来是单方面被甩 一伙穿得人模狗样的青年, 聚集在餐厅门口打架。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让路过的行人纷纷围观，或者拿出手机录影视频。 “怎么了怎么了？”餐厅的工作人员来了，应该是想来劝架的, 可是他们才来了两个人，一看这专业打群架的架势：“我的天……”他们咽了咽口水，纷纷后退。 “打电话报警吧。”他们根本就没有劝架的勇气，只好打电话报警。 周安之前就已经打过了，他等待得心急如梵, 警察叔叔们才姗姗来迟。 倒是很有效果, 几名制服小叔叔很快就制止了这混战, 让他们一个个都消停点：“怎么当街打架呢？啊？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着？” 几个年轻人，不管是学生还是社会精英, 哪个不是脸上挂彩。 “嗤！”何航宇闻言就说道：“还没吃呢。” 他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像只小豹子，凶狠地瞪着对面的青年。 “……”钟霖微微喘着气, 阴鸷的眼神，透过凌乱的刘海, 像把实质的刀, 对何航宇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你他妈的！”何航宇受不了那挑衅, 他立刻冲破警察的阻拦冲上去, 可是又被拦了回去。 “干什么！老实点！”警察朝他们吼道，尽量将他们隔开，空出一段不小的距离。 这次带队出警的张警官, 年轻冷峻，面瘫脸：“谁报的警？” “我。”周安举起手，从边缘走到这位警官的面前，脸上带着十万吨的无奈：“抱歉，警官，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们认识？”张警官瞥着他，皱眉：“一起回局里录口供。” “好……”周安点头，眼睁睁看着张警官从自己面前一阵风似的走过，那嫌弃的语气不要太明显。 “安安……”何航宇喊道，走过来扶着周安的肩膀，他不知道想说什么，就是表情有点复杂。同时眼神瞟着站在附近的男子：“你不是跟我表哥谈吗？这个人又是谁？” “航宇哥……”周安很无语：“我上次已经对你解释过了，我跟你表哥不是那种关系！”就是因为他们胡乱猜测，胡乱误会，才会每次都发生打架这种事。 离他们不远的钟霖闻言，脸上一怔，冷笑道：“原来还有个表哥啊，你究竟有几个男人？” 他一定要这么说话么？ 周安忍无可忍，侧头瞪着他：“我记得我们非亲非故，我有几个男人关你什么事？” 成功地看到钟霖噎住，他心里才痛快了一点，拉着何航宇说：“走吧，去录完口供我们还要去吃饭。” “嗯。”何航宇乖乖被弟弟拉着，离开时回头看看，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是啊，他弟有几个男人，关那个人屁事？ 不过他妈的，周安究竟有几个男人……何航宇也很想知道！ “老板，我们也走吧。”陈律师捡起地上的西装，不敢看老板铁青的脸。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可能跟周安有关。 可是他俩不是朋友吗？ 上了车他才敢问：“刚才那个是周安对吧？怎么就跟他的朋友打起来了？” “嗯。”钟霖回答的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却没有回答。 他死寂一样坐着，微微侧脸看着窗外。 璀璨的灯光入不了他的眼，满脑子都是周安拉着别人离开的背影。 “很抱歉。”过了许久，钟霖给他们道歉道。 同时终于动了动睫毛，不再是两眼缥缈的样子。 陈律师赶紧说：“这个倒是没关系，谁没有冲动的时候。”他们也是正经八百的年轻人，又不是老得抡不动胳膊了：“阿城，你们说是吧？” 两个有份参与打架的青年点点头，懒洋洋道：“打架而已，还没怕过。” “我记得我读高中那会儿，三天两头打架。”韩西城笑笑说：“我妈整天担心我考不上大学，最后当了混混。” “结果后来不但考上了，还是名牌大学。”他的朋友兼同学高源，也笑笑：“还好你这小子争气，否则我哪能认识你。” 车厢里面开始说说笑笑，钟霖也被感染了似的，偶尔说两句。 到了警局，前面那一拨人先到，早就坐下来跟警官们喝茶聊天儿了。 他们进来登记了资料，陈律师说：“你过去跟周安交涉交涉？” 钟霖点头：“嗯。”他走过去，拉开一张椅子在周安身边坐下，挨了何航宇的瞪也不当回事，侧着一张挂彩的脸说：“我们谈谈。” 周安没说话，对面的张警官说话：“来得正好，说说是怎么回事？” 满脸不爽的何航宇说：“就是打架呗，警官，看他不爽就打，需要理由吗？” 张警官看了下，这个小伙子脸上的伤口比那青年还多：“你说呢？”他转向钟霖。 “加一。”钟霖举了举手，同意何航宇的说法。 “那你们还真是物以类聚。”张警官皮笑肉不笑，叫人先查一下他们有没有案底。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一个美女警官过来说：“钟霖？你在z市黎明路分局登记了失踪案你知道吗？” 周安眼皮子一跳，险些忘了这件事情，他立刻提醒钟霖说：“你大伯给你报的案子，你有空回z市撤销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去？”钟霖反问。 周安摇摇头，没有给答案。他拒绝跟钟霖交流的态度很明显，周围的人都感受得到。 “当街斗殴，影响巨大，虽然不拘留你们，但是各罚款一千元。”张警官扔下资料说：“去交罚款，然后可以走了。” 因为两边都是认识的，只能算是发生矛盾的打架，而不是恶意斗殴，所以不进行拘留。 “警官。”周安举起手，无辜地道：“我也要交钱吗？” 张警官瞥了眼他，说道：“你不用，回去好好读书，少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最后两句，明显严重地带着私人情绪。 “好，好的……”周安惭愧，他要是这周末不想着过来玩就没事了。 确实现在读高三的人了，不应该总是乱跑。 “交罚款是吧？”何航宇对自己的弟兄们说道：“你们不用过来了，我去交。”然后起身去交钱。 跟他一起去交罚款的只有钟霖自己，于是两个人又碰上了。 犀利的眼神在半空中……并没有交汇，因为钟霖压根儿没有理会何航宇，他干净利索地交完钱，回到周安身边。 先对陈律师交待：“老陈，你带他们两位去吃饭吧，我先处理点事。” “那……”陈律师还没开口，钟霖打断他：“周一直接去公司，那天晚上再聚聚。” 得到了这个答案就行了：“好，那你忙着，我们先走了。”走之前还小声叮嘱了下：“自己一个人就别冲动了，有事好好说。” “嗯。”钟霖心不在焉，眼睛盯着周安背影：“你们先走吧，周一见。” 等他们走了，又向前挪了几步，站在周安身后搭着他的椅子。 周安知道他在，所以紧张地扣着自己的手指，显得坐立不安。 不想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想再面对那些纷纷扰扰的感情问题，因为最后受折磨的都是自己。 等何航宇回来了，就直接站起来：“航宇哥，走了……” 钟霖握住他的手腕，这个举动被何航宇看见，又是气冲冲地想揍人，怒喝道：“放了他！” 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马上引起了周围的注意。 “你们别动手行吗？”周安夹在中间，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很害怕他们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这里可是警局，再动手就要被拘留的。 “让我单独跟他谈谈。”钟霖趁机把周安弄到自己背后，抬起下巴让何航宇离开：“你可以走了，我会回他回家。” “你凭什么？”何航宇给他气笑了，看见他拉着周安就是不爽：“那是老子的弟弟，把他还给我，嗯？” “我跟他谈谈。”钟霖坚持，顺便随时都准备接受何航宇的挑战，就算这里是警察局也无所谓。 可是周安有所谓，他特别无奈地说：“先出去再说，张警官在瞪着我们！”顺便挣开钟霖的钳制，自己带头往门口走。 钟霖跟了上去，一看就是无心跟何航宇对峙，眼中只有周安。 “喂？”何航宇怕周安吃亏，也赶紧追了上去：“你他妈的究竟想干什么？”他可不想再一次看到周安被强吻，那可是他弟弟！ 第47节 “航宇哥。”出了门口，周安对他说：“你先到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又是这样？”何航宇怎么感觉这画面很熟悉。 “去吧。”周安面露央求，他想快点解决完这件事：“我饿着肚子呢，一会儿去吃饭。” 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又盯着钟霖的脸看了会儿，何航宇终于点头：“那行，去车上等你，你快点完事。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就大喊一声，我过来救你。” “好……”周安讪讪道，被钟霖强吻的事情，让他很尴尬。 于是何航宇不情不愿地回到车上，原地只剩下周安和钟霖。 青年挺拔的身影站在路边，在夜色下，一直抿紧的嘴唇开启着：“我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微抬着下巴，垂眸看着身边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少年，心悸的感觉如期而来，把他弄得暴躁而敏感，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控力。 先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后来是满身的负能量，找不到对症下药的结症。 一言不合就跟别人动手，完全像个没有脑子的脑残青年。 钟霖嗤笑了一声，这是自己吗？ “为什么这样问？”周安说：“你把我忘了，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少年最后的颤音，钟霖听见了，他觉得不可思议：“你先回答我……”他双眼眯起来，眼神变得幽暗：“你究竟有几个前男友？” “这跟你没关系吧。”周安轻声说。 “有关系，我很在意。”他转过来，看着周安，用指关节破了皮的手指，点点自己的胸口：“这里嫉妒得要命，所以我不相信，你只是我的朋友。” “那你说是什么？”周安轻轻呼吸着，不太相信钟霖想表达的东西。 他说嫉妒？ “我忘了是我活该。”钟霖的眼神沉得快滴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那你把我当成傻瓜一样耍，编些谎话来骗我，那也是我活该吗？周安？你什么时候能说句实话？” 他逼近一步，周安退后一步，双膝有些发抖。 “对不起。”可是那些话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周安感觉自己会被当成神经病，而且他承受的痛苦一点都不比钟霖少。 忘记的人比没有忘记的人更轻松，他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不再去过问以前的事情。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听你说实话。”钟霖停下脚步，虽然不再逼近，可是气势仍然咄咄逼人。 “你想要什么答案？”周安被逼得眼睛发红，有点生气有点委屈，为什么自己要一个人忍受所有？ 在钟霖还没回答的时候，破罐子破摔地说：“实话就是……” 后半句哽在他喉咙里，钟霖屏住呼吸等啊等，没等到：“是什么？”他追问，着急。 “是……咳咳咳……”周安激动开口的瞬间，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啦，咳得很厉害。 “你……”钟霖傻眼，连忙上前搂住他的肩膀，帮他拍背，而且轻轻地，不敢用力：“这样也能呛到……”他也不是责怪，只是心急，想知道答案。 “咳咳咳……”周安咳了一阵子，终于慢慢恢复平静，发现自己被钟霖搂着，他马上推开对方，远离他几步说：“虽然我跟你有过一段，但是既然你忘了，我们就算分手了吧？而我也决定暂时不谈恋爱，好好准备高考。” “你说什么？”钟霖问。 眼神太恐怖，周安有点忐忑地往后退，他呐呐道：“我……不打算谈恋爱……” “上面一句。”钟霖要吃人一样逼视他。 “我们分手了。”周安东拼西凑了一股勇气，抬头与他平视，但是背在屁股后面扣紧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紧张。 “分手？”钟霖理了理周安给出的讯息，首先确定一条：“我出事之前分手了吗？” 这个……周安摇摇头：“没有。” “那就是你单方面甩我？”钟霖的表情趋于扭曲，在暴怒的边缘：“我醒来的第一时间，你说什么来着？你不在我身边，从别人嘴里听见我失忆的消息，你甚至还犹豫要不要来看我！” 很好嘛，原来是这样。 失忆了，所以顺理成章被分手，不，被甩。 第39章 今天的标题被汪吃了 周安少有被别人怒吼的经历, 从小到大他是乖孩子, 无论是家长还是老师，或者是同学朋友，都对他和颜悦色, 语气温和。 所以他不能理解，钟霖这样做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忘记的人还会愤怒吗？ “你是怪我没有告诉你，还是怎么样？”周安也很讨厌做决定，但是总有很多决定让他做：“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事情还不是一样？” “哪里一样？”他的目光吓人：“一句现在告诉你, 就完事了？” 钟霖心里很生气, 但是又能怎么样, 除了大声点，发泄一下心情, 还能怎么样？ “都是一个结果。”周安低下头不看他：“你什么都忘了，也不喜欢我了，我也不喜欢这样的你。”根本就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钟霖。 “我说过吗？”钟霖静静呼出了一口气, 突然觉得浑身都很无力。 他努力地站稳，没有让周安发现自己的异样。 “医院里说的, 又不是没有试探过你。”周安抬眼：“是你自己说讨厌被男的喜欢。” 那件事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噎得钟霖无话可说。 “好, 是我的错。”周安看见他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不敢走过来：“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他放低了声音，姿态，气焰, 等等一切。 “一点点……”周安试图保持平静，可是还是有点失控：“但是我太累了，我压力很大，现在不想考虑感情的事情。” 钟霖的呼吸和心情跟着他的话语，大起大落，在生与死之间来回荡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他像个神经病一样，神经质地变换着各种表情，最后恍惚地看着周安：“你要听听我的感觉吗？” 车水马龙的路边上，其实一点都不安静，可是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却安静得很。 周安摇了摇头，向后退去准备离开。 “我总是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钟霖的话让周安停下来，骇然地望着那个无比清醒的青年：“一切都像假的一样，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只有看着你的时候才感觉是真实的。” “你只是失忆了。”周安说。 对方质疑的目光却让他心惊胆跳：“是吗？”钟霖幽幽地道：“那过去四年，有谁证明我存在过？”他出院后，差了所有能查的地方，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自己在这四年间的痕迹和记录，一条都没有。 这四年就像一个断层，除了周安，以及那个看着自己醒来的青年，这四年间没人再与任何人联系过？ 他的所有证件和财物都存放在陈律师手中，这四年就没有动用这些的时候？ “你想太多了吧？”周安说：“你怀疑的东西简直匪夷所思。”一般人有谁会去怀疑这个。 “那就算是我胡思乱想。”钟霖沉默了一段时间，试探地向他走去：“别后退了，你后面是花坛。” “……”周安看了看后面，放慢了后退的脚步，心跳因为他的逼近而加快频率：“如果你真的有意的话，那就等我高考完毕再说。” 钟霖点点头，向他伸出手：“那你过来，别一直躲着我。” 神情挺正常的，但是周安看清楚他的时候，却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脸上那种苍白和死气，比出院那会儿看起来更严重。 “为什么会这样？”周安不懂，之前分开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可是他现在，满身狼狈，气息透着不健康的陈腐，跟自己想象中年轻朝气的模样完全不同。 难道这就是还阳之后的后遗症？ “……”钟霖没有说话，以为周安在询问自己，为什么会胡思乱想。 哪些荒唐的感受，本来应该烂在肚子里。 一个好端端的人，不会整天怀疑这，怀疑那。 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已经得到了自己理想中的局面，还要怎么样？ “你最近有去医院检查身体吗？”周安问道，心里的担忧正在慢慢扩大：“你脸上受伤了，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医院。”顺便给他检查一下身体。 “只是小伤。”钟霖抿着青黑的嘴角，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还是去一趟吧？”周安皱着眉头，开始慢慢观察他，想确认点什么东西。 “也行。”钟霖答应道，回头看了眼，何航宇的车子还路边等待周安。 “我去跟他说一声，然后我陪你去。”周安说道，然后向他走去，从他身边经过。 淡淡的气息，灌进钟霖鼻间，他有种吸食大麻的轻松。 苍白的脸色，也因此回升了一点点人气。 “谈完了，快上车。”何航宇抱怨说：“够墨迹的，你跟他究竟有什么好谈的，那种人简直是脑残分子。” “航宇哥。”周安走到他车窗外：“我想陪他去一趟医院，你自己先去吃饭吧。” “什么？你还要跟他去医院？”何航宇突地探出头来，眼睛瞪得老大：“你没毛病吧，他就受了那点伤也敢讹你？” 而且周安还接受被讹！ “不是讹我。”周安头大，这种感情债怎么能用道理来解释：“他可能内伤，我陪他走一趟，你就别跟来了，我怕你俩在医院打起来。” “那可不行，我怕他欺负你。”何航宇说，脑子里一直循环着周安被强吻的画面，挥之不去。 “不会的，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处理比较好。”周安承认道：“他是我前男友，你在场的话事情可能会更糟糕，拜托了。” 何航宇沉默了一下：“你究竟有几个前男友？” 这问题怎么那么熟悉，周安严肃地说：“一个。” “哦……”便宜哥哥呐呐道：“看来我表哥连炮灰都算不上……” 他似乎对华逸书那天的表现耿耿于怀，也是的，被揍得那么惨。 好说好歹，周安把他劝走了，并答应寒假过来找他玩。 “再见，路上小心。”周安挥了挥手，回头看到，钟霖站在自己背后：“……”他被吓了一跳，因为对方那种执拗的眼神。 有点冷，有点神经质。 “打车过去吧。”钟霖不知道何时站在身边，伸手去握周安的手腕。 被周安挣脱之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你觉得我忘了，就不是和你两情相悦的人了，是吗？” 周安轻轻摇头：“能不能等到高考后？” “如果能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钟霖第二次去握他的手腕，握得很用力，周安根本挣脱不开：“我不会影响你高考。”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更轻：“分隔两地，能怎么影响你。” 第48节 周安看着别处，其实跟钟霖分手的原因有太多，高考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缘故。更多是因为他少了一魄，整个人变得似是而非，周安感觉很复杂。 “先去医院。”钟霖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站在路边等车。 坐进出租车里面，周安仔细问道：“自从出院后，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对方的关心，引来钟霖的侧目：“还好。”他顿了顿说：“可能是天气变冷的缘故，最近比较累。”皱了皱眉，还说了一条：“体温偏低。” 无论穿多少衣服，待在多温暖室内，都感觉皮肤是微凉的。 周安顿时反握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感觉不到明显的偏低，但是手背和手指，是凉的。 真的只是因为天冷的缘故？ “没事，天冷都这样。”周安首先稳住自己，给他找理由说：“是不是最近比较忙？” 他不是在忙公司的事情吗？ “不是特别忙。”钟霖赶紧不会忙到身体变累的情况，他自己认为是因为周安，还有失忆的事情，心情影响到精神和身体整个状态。 所以突然偶遇周安的时候，异常暴躁。 “那就可能是天气原因吧。”周安呐呐道，神情有点担忧。 不过车内光线不好，钟霖没有看见，他只是在享受着和周安共处一室的舒适。 下意识地呼吸属于他的气息，想要更多：“我能抱抱你吗？” “啊？”周安愣了下，那个微凉的怀抱已经如期而至，将他拢入双臂之间，慢慢抱紧。 钟霖给人感觉像是疲惫，在强撑着精神。 “钟霖……”周安喊了声他的名字。 他的鼻息一开始轻洒在耳后，慢慢地转了个方向，柔软的双唇擦过周安的脸颊，寻找到周安的嘴角。 一个很不温柔的吻，整个过程中周安双眉拧着，表情略痛苦。 再后来，才慢慢转入温存，像一只被安抚成功的猛兽。 离开时发出一声餍足的轻呼，双眼微眯：“你在医院偷亲我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对你。”但是没有，他假装不在意。 因为醋意太大了，一直惦记着周安心里有人。 “你……”周安顿时爆红了脸颊，眼睛大大地瞪着，原来他是装睡的吗？ “我有点困……”钟霖垂了垂眼皮，向后靠着出租车的座椅。 其实最近几天就有累的感觉，做事情总爱恍惚走神，不能集中精力。 晚上打了一架，情绪爆发了一下，放松下来之后就更累。 “到了。”出租车师傅说，把车停靠在医院门口：“28块钱，谢谢。” 周安付了钱，回头担心地看着钟霖。 “我没事。”那个人给他回了一个眼神，可是开门下车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 “就这样还说没事？”周安赶紧过去搀扶他。 这种情况，周安直接给他办住院手续。在大厅等候区的椅子上面，钟霖安静地坐着，周安对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过去交钱。” “好。”钟霖应了声，眼睛越来越垂着，无法打起精神来。 “那我过去了。”周安要是回头看看，就能发现他抬起头来，也聚拢不了的目光。 等周安交完钱，回到等候区，看到钟霖趴在桌子上，侧着的脸眼睛紧闭，脸色苍白。 “钟霖？” 周安心急如焚，找医院的护士来帮忙，把他送上病房。同时立刻打电话给华逸书，说明情况，叫他连夜过来看看。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华逸书接到电话就过来了。 在电话上也没说清楚，他不知道钟霖的具体情况，所以带来了很多备用的东西。 这时候医生在给钟霖做检查，医生说没有那么快出来，建议周安先去采购生活用品。 出去东西的周安回来之后，待在门外面等候着，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周安？”华逸书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肩上搭着一个黑色背包。 “逸书哥。”周安看见他，露出找到了救星的表情：“钟霖正在做检查，一会儿你帮他看看。” “你说他怎么了？”华逸书问道。 “身体虚弱。”周安抿着嘴，表情难受地说：“他说感觉很累，体温很低。我摸过了，确实比正常人偏低的体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靠着这点描述，华逸书也不能断定，他双手插着腰：“等一下见了人之后再说。”脸上倒是挺有自信，让周安不用担心。 半个小时之后，护士推着病床出来。而病床上的钟霖居然带着吸氧器，那张脸就快跟枕头一个色儿了。 “医生，他是怎么了？”周安上前询问。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神情凝重，说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病人的身体机能在退化，器官衰弱，暂时查不出原因。” “什么？”周安蹙眉，心都凉了。 华逸书却拉着他：“你过来。”把木偶一样的少年拉倒偏僻处：“少听医生胡扯八道，钟霖那是人气在减弱，精气不足的表现。” “……”周安闻言，活过来了一点点，脸色有所回暖：“那怎么办？” “这个好办。”华逸书说：“给他点精气就行了，也耗损不了你多少。”还严肃道：“普通的正常频率就够他生活的了，你不用担心会亏损。” 周安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又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 本来都打算暂时放下这段孽缘，一切等高考以后再说。 结果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还是得必须腻在一起。 “要是断了就不行了吗？”他问道。 “稳定了就行吧，谁知道。”华逸书瞅着他，心里挺同情的：“不过我看你还这么紧张他，想必也是喜欢的，就送佛送到西吧。” 毕竟钟霖也是为了周安才还阳。 “嗯。”周安还能怎么办，自己要求复活的对象，跪着也要处下去。 “除了我，其他人能给他提供吗？”他突然问道。 “可以……”华逸书摸了摸下巴，回过味儿来：“他还阳有一段时间了吧，这阵子既没跟你亲热过，也没跟别人亲热过。” 身为一个二十郎当的小年轻，还是个有钱的主，算是洁身自好的。 周安没说什么，沉默了片刻：“那我进去看看他，你是现在回去还是……” “我就不进去了。”华逸书抬起手腕，点点表盘：“这个点儿，你抓紧机会渡他吧。” 一个渡字，让周安莫名脸热：“嗯，那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然后诚心给他道了声：“逸书哥，谢谢。” “客气。走了。”华逸书颔首，转身离开。 “这位先生，病人醒了，正在找你。”一名护士走过来，温柔地提醒周安。 “好的，谢谢。”周安赶紧跟着她，回到钟霖的病房。 医生站在床头，还在等着周安，看见他进来就跟他说：“你快点通知他的父母，或者能够给他签字的长辈，这位病人情况很严重，必须有家属签字我们医院才敢治疗。” “医生，他的父母都不在了，其他家属给我点时间联系一下。”周安一本正经地把医生哄出病房，保证道：“明天就让家属过来签字。” “也行，现在这么晚了。”医生说：“那你今晚在这里照顾他，有什么事就按铃。” “好的。”周安往床上扫了一眼，那青年眼睛半阖着，看不出来是清醒还是迷糊。 病房里面有摄像头，周安把门关上之后，坐在钟霖身边陪着：“你渴不渴？”看见他摇头又问：“饿不饿？晚上没吃饭。” 两个人都没吃饭。 钟霖也想到他没吃饭，用手去碰他的手指，往外面推。 周安心里一涩，瞬间有种掉眼泪的冲动，他已经连说话都做不到了吗？ “是不是不能说话？”他说。 “不是，很困。”钟霖说。 “……”周安瞪他，害得自己瞎担心：“那你就睡觉吧。” “睡不着，冷。”他的声音轻不可闻，其实自己不是困，他明白。 周安起身拿出刚才抽空去买的毛巾和水盆，去洗手间打了热水，给钟霖洗脸擦身。 “……”钟霖的眼睑动了动，周安的脸在哪里他就看向哪里。 “烫不烫？”周安用了比较烫的水，想帮他暖暖身体。 “不烫。”钟霖张了张嘴唇，费劲地拉上被子说：“别折腾了，这样没用。” 周安干脆收了毛巾，帮他捂好身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 第40章 不被承认吗 他走了之后病房就冷清下来, 钟霖捂在被子里，还是感觉自己暖不起来。不止是皮肤在发凉，连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 也是冰冷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的？ 是出院后的一周左右，开始觉得到身体的异样。会在睡梦中发现, 凝视自己的感觉。 人除非照镜子, 否则怎么会做到凝视自己, 这样的感觉。 钟霖不知道, 他忙着接手公司, 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暂时没有空去考虑其他东西。 再者, 深藏在心底的周安, 占据了他的空闲时间。 从第一次见面之后, 对方的存在感就很强。 到今天终于从周安的嘴里得知, 他们居然是情侣关系,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也足够震撼，现在属性是直男的钟霖。 他知道周安没说谎, 这本来就是事实, 可是觉得不真实罢了。 突然之间有了男朋友, 可是钟霖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三那年的, 为了自己而奋斗，这样的心情。 所以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该怎么相处, 该怎么谈恋爱，只是知道自己喜欢他，不接受分手这种决定。 第49节 脑袋中没有明确的认知，可是本能的反应很强烈。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 比如现在，周安在洗手间洗澡，他躺在床上等待，现在都是石更着的。 “钟霖？”周安打开洗手间的门，满含关心地喊道。 “嗯……”钟霖低声地应，带着不可察觉的性感。 周安身上穿着长袖和长裤，因为房间里面有摄像头。他走到病床边，把床帘拉上，完全包围住钟霖的病床，才敢放松：“你现在困吗？想睡觉吗？” “还好，你想干什么？”钟霖斜眼看着他，敏感的神经顿时察觉到，周安浑身都散发着不一样的气息，有点暧昧。 “还好的话，那要不要……”周安有点尴尬地站在床边，双颊红透了，他真的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这样很奇怪。 “什么？”钟霖有点明白，然后头皮发麻，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安：“这里是医院。”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太奔放了吗？” 难道他以前都是这样？ 所以亲吻的时候，一碰到就张嘴，就伸舌头，驾轻就熟的样子。 “……”周安看着别处，就连穿着拖鞋的脚趾头都尴尬地蜷缩起来，心里面不停在衡量，是等钟霖撑到出院，可是那时候不会太迟吗，而且明天没有好转的话，医生就会催促，就要喊家长过来千字。 钟霖的家长都不在了，唯一剩下的亲戚大伯又跟他不对付。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站在自己床边的少年不少话，只是红着脸假装若无其事。比他更会装的青年，其实被子底下已经石更得一塌糊涂，从对方露出那种意思开始。 “那你过来吧。”钟霖挣扎着撑起身来，虽然现在很没有力气，但是连这个都满足不了，算什么男人。 “你别动。”周安把他摁回去，让他好好躺着：“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钟霖抬头看着他的脸，兴奋之余，有种压力油然而生。 这种一面倒的情况是很少的，周安还有点别样的愉快，他在掌控全场呢，被他控制的是以前那位十分厉害的对象，曾经把自己折腾得一周迟到三次的男人。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因为钟霖没有力气，他很虚弱地靠着。 华逸书的推测很准确，得到精气的钟霖他恢复得很快，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到让人安心的状态。 “这样就好了……”周安花了很大的力气，除了想休息，还想快点把自己掩盖起来。 可是双腕突然被握住，世界颠覆过来，眼睛被天花板上的灯光所刺目，那一瞬间有种流泪的冲动。 惊呼声闷在喉咙里面，以免引起外面的关注。眉宇紧锁了起来，随着灯光的晃动，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留下两只饱受感染的眼睛，传递着每分每秒不同的感受。 周安睫羽不停地颤动，左手向头顶后面扬去，紧紧抓住上方的栏杆。 “钟霖……”他突然拼命摇着头，声音崩溃地提醒钟霖：“这样会撞到墙壁……”幅度太大了，动静会引来医生的注意。 本身医院的病床面积就很小，分量也很轻，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稳如泰山。 “哆哆哆。”不出两分钟，门外传来敲门声。 “别进来。”钟霖的声音跟他正在做的事情一样狠。 那一瞬间周安绝望了，他们会成为社会新闻的头条，可是仍然没办法停止。 微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边，周安的手被拿开，露出一张被捂红的脸：“……”他微瞪着眼睛，呼吸断断续续，已经做好了被夺去所有的准备，重新回到那段饱经风雨的日子。 熟悉的感觉又带着陌生的新鲜，对方没有厉鬼时候的冰冷和阴狠，不至于令周安瑟瑟发抖。 却依然可以很轻易地，就让他堕落。 用手指摸去眼角的生理水迹，他扭头躲开凶狠的侵略，却无法离开这方寸之地。 钟霖的双臂是一座牢笼，周安在里面连转身都困难，只能够看着他，接受他，陪他一起共沉沦。 “哆哆哆。”门房被第二次敲响，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 医生还是打开门进来了，从床帘的缝隙中看去，看到病人靠床而坐，肩上搭着病服，纽扣是解开的：“没事吧？”医生皱着眉头，这种天气这样会感冒：“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不睡觉？”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坐一会儿。”钟霖说。 “好吧，早点休息。”医生略略打量了一圈，转身离开。 他是个男医生，当然知道男人有时候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所以刚才特意给了二十分钟，这个时间已经很宽裕了。 不过只是对大众而言很宽裕，钟霖掀开被子，下了床，直接往洗手间走去。 周安待在里面，心脏砰砰地跳，耳朵贴着门板在偷听外面的对话。 “开门。”钟霖的声音把他吓一跳，打开门之后，等对方进来很快又关上。 打开抽风机和花洒的声音，也不足以掩饰所有，只能靠自己自觉控制，反正周安觉得很恐怖，跟他想象中的正常频率根本不一样。 “……”不是失忆了吗，周安眨眨酸涩的眼帘，为什么技巧还是那么好，还是熟悉的套路，一点都不生疏。 “这样看我？”钟霖的声音感性而低沉：“怎么了？”带着满满的疑惑。 “没有。”周安含糊不清说，柔软的刘海贴着额头，看起来乖乖地。 钟霖亲了亲他的眉心：“不跟我吵架的时候。”十分可爱，让人很想疼他。 “……”周安慢慢悟出他的意思，立刻回敬他：“你也一样。”不抽风的时候帅又暖。 “明天送你回家。”他亲亲周安。 后半夜，周安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在几秒钟之内陷入深眠。 平稳的呼吸声轻轻地，带着让人安心的频率，十分具有治愈的效果。 至少躺在他身边的钟霖，身心都撑得饱饱地，很满足。 似乎所有的倒刺都摘掉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只要对方轻轻挥一挥指甲，就能划破他的防御。 可是又如何，有些东西放下了就捡不起来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周安被一阵痒痒地触感弄醒。他感觉自己还是很困，舍不得睁开眼睛，所以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肚子不饿吗？”钟霖坐在床边，一条腿搁在床沿上，姿势特别不羁：“我买了吃的。” 他今天早上起得早，精神好得让医生怀疑。 “别吵我行吗？”周安没好气要求，抱着枕头继续睡觉。 昨天晚上他们俩个大男人挤在这张小病床，睡得七歪八扭，浑身酸痛。现在好不容易对方退出，周安自己一个人霸占这张床。 “……”钟霖默默拿出手机，自己打发时间。 可是眼睛还是不时往周安的睡脸上看：“咔嚓……”一声，偷了一张他的照片。 手指头动了动，设置成墙纸，屏保。 “你干什么？”周安醒来，转头看见他在摆弄手机，不可置信地皱眉：“删了，别拿我的照片做墙纸。” “嗯？”钟霖挑了挑眉：“连这个都不准？你还是我男朋友吗？” 做他男朋友，周安是有点别扭的，因为他又不记得。 有记忆的钟霖和没有记忆的钟霖，区别很大，大到周安心情复杂，每次都想叹气。 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受虐狂，明明有记忆的钟霖很恐怖。可是比较温和的钟霖摆在自己面前，却总是觉得不对味。 “……”他撇开头，有点受不了自己。 “算了，你去洗漱吃东西，我去办出院手续。”钟霖站起来，手机收进口袋里，是周安给他买的那支，他一直珍惜使用。 上次摔了之后还庆幸了好一阵，这个牌子真耐摔。 他说去办理出院手续，但是一直站在床边。 “你要不要给我一点什么表示？”他说。 周安拍拍他的屁股：“快去吧，我尿急，先去趟洗手间。”说着掀开被子，捡起衣服穿上。 钟霖略回头，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如果我一辈子想不起来，你是不是一辈子不承认我？” 没有得到答案，他就迈开步子离开病房。 身影虽然一样修长挺拔，但是比周安心目中的钟霖稚嫩太多，也更容易受伤。 第41章 厉鬼回来了 昨天赶到医院还很虚弱的病人, 今天上午就活蹦乱跳，自己过来办理出院手续，大家都觉得很惊奇。 但是这位病人确实身体健康, 各方面数据都正常。 医生帮钟霖检查过身体，显得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晚上的检查结果, 明明显示他的状态很差, 这恢复得也太快了。” 医生建议道：“钟先生, 你要不要再住院观察两天？”一般来说, 有些病的潜伏期很长, 前期的征兆如果不重视的话，很有可能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 “不用了吧。”钟霖说：“我现在感觉很好。”而且他急着送周安回家。 “那好吧, 有什么不妥的话, 立刻来医院挂号。”医生劝不动他, 只好给他办理出院。 钟霖拿到票据, 返回病房：“周安？”喊了声, 里面没人，直接走到洗手间打开门，撞见站着洗澡的少年。 他转过头来, 露出满脸的惊慌, 羞恼：“你干嘛不敲门？” “谁知道你在洗澡。”钟霖的视线在他身上掠过, 纤瘦的身条上烙印着一堆堆自己留下的痕迹, 光是看到就让人呼吸急促，浮想联翩。 钟霖自己也受不了，连忙转身关上门：“你慢慢洗吧, 我在外面等你。” “……”周安轻呼了一口气，站在花洒下继续冲洗身上的泡沫。其实他没有早上洗澡的习惯，一般只是晚上洗一次澡。 可是昨天晚上，回到床上被钟霖一直亲，身上都是他的口水。 早上起来如果不洗澡，会觉得很别扭。 带着满身水汽的少年走出来，身上穿着昨晚那套有点小风骚的衣服，在白天显得比晚上更惹眼。 “谁帮你挑的衣服？”钟霖一眼掠过，眼睛直勾勾地黏在了他的领口上。 他皱着眉，相信很多看见周安的人也是跟自己一样，专门关注周安露肉的地方。 “我妈。”周安很少自己买衣服，他的衣服陆珊会买：“你不是买了吃的吗？在哪？”他看到桌面上空空如也。 “都出院了，你还想在医院吃？”钟霖说：“外面吃吧，吃完就送你回家。” 第50节 他走过来，牵起周安的手，另一只手提着昨天晚上买的生活用品。 “这个也带走？”周安感觉挺好笑的，眼睛眨了眨。 “为什么不？”钟霖略回头，被他的笑容闪瞎了眼：“当初我是怎么追到你的？” 因为无法想象，自己这样的人会去追求一个小男生。 相差四岁，而对方还是个高中生。 “也没有算追。”周安小声说：“大概是我鬼迷心窍了吧。” 钟霖露出诡异的表情，有点好笑，有点复杂：“所以我没有追你，你就跟我在一起了？”也就是说，周安不是自己追求来的，而是他看上自己了。 “……”周安撇着脸，双颊有点热。 “嗯，我明白了。”钟霖应了声，神情莫测，继续牵着周安往外面走。 在一楼大厅结算之后，步行走出医院。 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喂饱周安的同时，钟霖用手机订票：“我不会开车，所以不能开车送你回去。”抬头看着周安：“你会介意吗？” 周安撞进一双黝黑的眼眸里，怔怔地想，其实介意的是他自己吧。 “没事……”他迟疑，只是因为觉得太麻烦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好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的？”钟霖没有理会那个问题，问了其他的问题。 “嗯，好像是九月份。”周安说，哪怕是从第一次见面算起，他们认识的时间也很短。 也就说，周安喜欢的是二十二岁的自己，距离高三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 钟霖点点头，他沉默是因为，根本就不知道二十二岁的自己是怎么样的，都经历了什么：“跟我说说吗？”他声音压抑。 “嗯，很普通的相遇。”周安放在兜里的手指悄悄捏紧，睁着眼睛说瞎话，忽悠道：“我不是说过吗，我捡了你的金链子，然后知道是你的，想还给你，但是你说不用了，让我戴着……”那只男鬼阴森的声音犹然在耳：妈妈的遗物，让我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说了谎话之后，周安脚心发凉，潜意识地对他恐惧。 有时候他不得不庆幸，幸好钟霖没有了记忆。那只男鬼就像记忆中的一朵烟花，只出现了那么一刹那。 可是他留下的印象，难以忘记。 钟霖凝视着对面走神的少年，双眼微沉，有种说不出的哀戚：“你在想他吗？” 周安回神，正好服务员把午饭端了过来，他借此掩饰地说：“午饭来了。”一边动手帮忙摆菜，一边思虑：“我觉得让你来回折腾太麻烦了，坐车不比开车，会浪费很多时间。”所以，他建议道：“不如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你不用送我。” “你说你喜欢我，却这么客气。”钟霖望着满桌的食物，没有进食的欲望：“可以跟我上床，却不能接受我为你浪费一点点时间？”而且，陪他回家算是浪费吗？ “……”周安张了张嘴，有句话卡在喉咙里死活出不来，急得他用手势表示，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你快点吃饭。”钟霖提起筷子，面无表情地帮他布菜。 周安觉得自己够笨的，谈个恋爱，总是能谈得伤肝伤肺，让两个人都不开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倾身向前，嘴唇停留在钟霖的脸颊，待了两秒钟，才脸热热地回到原位：“没有谈过恋爱，请多指教。” “……”钟霖拿住筷子夹菜的手僵在那儿，然后抬手摸了摸被亲的脸颊旁边，慢慢放下筷子：“说得好像我谈过一样。”抬眼偷看对方，周至的五官怎么看都顺眼：“你之前，经常跟我亲热吗？” 从他娴熟的反应推测出来，应该是很经常。 “咳咳……”周安捂着嘴，那只厉鬼的所作所为，又一件件地浮上心头，让他吃饭都觉得不安生：“也还好，不是很经常。” “没有说谎？”钟霖多疑。 “嗯。”周安低着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心虚。 钟霖压着嘴角：“虽然知道是我，但我还是觉得很嫉妒。”更何况周安喜欢的就是那个他，对现在的自己只是勉强接受。 “别想太多了，以后慢慢会好的。”周安说道，用公筷给对方布菜：“你也吃点吧，免得一会儿坐车会饿。” “好。”钟霖应道，抬手松开颈间的领带，但是眉头始终没有放松。 他明白周安说的不错，时间会让一切好起来，但是心中总有种焦躁不安。 吃过饭后，二人坐上回z市的高铁。 前后折腾了一个半小时，来到周安家小区楼下。周安把钟霖带回家，刚进了门口，他惊呼一声：“我忘了猫。” “什么？”钟霖弯腰换鞋，闻言看着他。 “我的猫放在宠物店。”周安指着楼下，交代说：“你先在家里等我，我下去带它上来。” 没有等钟霖答应，周安快速地下楼。 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既然养了，就好好养。而且陆珊也不讨厌猫，并没有禁止他养在家中。 甚至偶尔还会帮忙喂食，问问它缺不缺什么东西。 黑炭在家过得挺好，每次周安要离开一天以上，就会把它送到小区的宠物店。 “抱歉，我差点忘了把你接回家。”周安赶到宠物店，直接去找黑炭的笼子。 “喵呜！” 果然看见那只两天两夜没有见到自己的主人猫咪，上蹿下跳，就像狗狗看见主人那么兴奋。 所以周安经常怀疑，这是一只具有狗狗属性的猫咪吧？ 还没有见过谁家的猫咪这么认人的。 “好了，走吧。”周安结了账，提着黑炭的猫笼子，脚步轻松地回家。 今天是周日，陆珊还在别的城市跟何潇一起度假，因为这样，这周末周安才会决定去找何航宇。 他们以后会成为一家人，多联系感情很重要。 “钟霖？”周安走进家门，没有在客厅看到钟霖。 他早有上洗手间的想法，之前为了下去拿猫没有来得及。现在把猫咪从先笼子放出来：“你自己玩着，我去趟洗手间。” 小黑炭回到熟悉的家，兴奋地到处跑啊跑。 黑色的身体，像一只球一样，滚到一个男人的脚下。 那个男人停在那里，修长苍白的手指出现在黑炭的视野中：“哪来的小野猫。”钟霖的手指碰到黑炭的瞬间，一抹黑烟丝丝缕缕，缠绕着白皙的手指，没入。 之前还对猫感兴趣的男子，诡异地嗤笑出声，对猫失去了探究的欲望。 因为这只小猫钟霖很熟悉，这阵子他就浑浑噩噩地住在小猫的体内。 “蠢货。”钟霖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不知道是在说猫还是在说谁。 他听着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便伸手接触颈间的领带，一粒一粒解开衬衫的扣子，既效率而又慢条斯理。 等周安出来，他已经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侧脸对着讶异的少年：“好久不见，安安小宝贝。” “……”周安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立刻唐突地掉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引起了对方的轻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样反应。 “怎么了？”他说：“不欢迎我吗？” 钟霖来到僵硬的少年面前，用手指缓缓抚摸着自己温热的胸膛，那儿有真正的心跳声。 一串狂肆的笑声从他嘴里传出来：“你的表现让我很失望。”然后冷声说：“我要开始我的狂欢了，你有意见吗？” 还阳的他还是一样地阴冷鬼畜，逆他者亡，肆意妄为，掠夺多过温情。 周安白着脸色，下意识地往后退，寻找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但是没有，他的周围只有空荡荡的房子，以及一只弱小的猫咪……他猛然看见黑炭躺在地上的小身体：“黑炭？你把黑炭怎么了？” “为了一只猫倒是敢瞪我。”钟霖也瞥了一眼，那猫只是暂时虚弱，没有死亡：“你们这样算计我，有没有想过，我回来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什么？”周安亲口听见他承认记起来了，立刻一阵恍惚，心情复杂：“你认为我和逸书哥故意算计你？”他顿时摇头：“没有，只是个意外。” “哦？意外？”钟霖诡异笑道：“先把我的记忆封在其中一魄，然后抽取出来，扔在荒山野岭，这是意外？哈哈哈哈。”他一阵大笑，脸上满满都是对人类的不信任：“魂魄离体即会消失，如果没有那只黑猫，我就会如你们所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周安反驳：“你没回来之前，钟霖也是好好地，只是没了四年的记忆而已。” “是。”钟霖轻声：“只是没有四年的记忆，像个被愚弄的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无害又好骗。” 这样还阳就不会担心他祸害社会了，可是不好意思：“我还是回来了。”青年的眼神一瞬间冷下去，像极地的冰雪，哪怕看着周安也没有暖意。 第42章 无可救药的关系 在周安最初的印象中, 他就是这个样子的，浑身只有掠夺和冰冷，偶尔的放过, 只是因为他高兴，他的恶趣味。 再后来的温存, 仅仅是自己极度配合之下的产物。 一直都没有确定过, 或者说一直都在纠结着, 钟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那种喜欢又是哪一种喜欢？ 是建立在听话乖巧之上, 还是单纯地因为自己这个人。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周安天生有些自卑, 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出色到, 能够让人深爱的对象。 他的动摇, 他的自我质疑, 怯弱, 全都成为钟霖侵占他的筹码。 “不是，我没有算计你。”对方强硬而危险的气势，逼得周安步步退后, 但是又觉得头皮发麻, 不敢躲避他的逼近, 甚至无法移开被他直视的双眼：“我真的没有。”他带上了颤音。 那名居高临下, 态度倨傲的青年：“是吗？但是我仍然不高兴，怎么办？”他终于逼近了周安，把对方纤瘦的身体压至墙边, 双指钳制尖尖的下巴，上面瘦得没有任何肉感：“自己反省一下，你都做了什么，嗯？” 当熟悉的压迫感和颤栗感传来，周安的触动非常之大，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臣服，不是自愿的，却没有办法反抗。 “看着我回答，周安。”钟霖直视他说，阴冷俊逸的脸上寒霜密布，喊周安二字之时，声音饱含欲望。 其中包括占有他、控制他，抛弃会让人受伤的感情、得不到回馈的信任，只忠于自己的欲望，这样风暴般交织，肆虐的情绪。 只能说，通过这次还阳出现意外的洗礼，钟霖的鬼畜程度更上一层，他的想法已经趋于完全自我，完全极端。 而周安是什么感受。 哪怕双方唯一接触的地方就是下巴和手指而已，可是他却感觉，自己整个人乃至灵魂都被压制。连呼吸都害怕不是对方想要的频率，就是这种机制的恐惧。 他脑子里是空白的，跟着对方的意识在走。 “但是他不是你……”少年喃喃道，用最羞耻的方式揭露内心：“我对他没有想在一起的感觉，我想着的人是你。” 这不是周安第一次表露心迹，但钟霖没有第一次的狂喜，他冷静得像个没有心的人。 两根手指在少年滑腻的下巴上摩挲，摸到那脆弱的骨头，稍稍用力地惩罚。 周安立刻发出他想要的声音，皱紧的眉头脆弱可爱，他相信，这么胆怯的人没有胆子去算计，只是那份摇摆的感情让人恼火而已。 “无论你嘴里怎么说，你始终在寻找逃离的突破口。哪一天你觉得你可以完全离开，你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钟霖冷静地分析着周安的心理，准确地剥出这个人隐藏在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你这个懦弱的胆小鬼，小贱人，你凭什么要求温柔对待？” 第51节 周安心脏紧缩，本能地摇头，嘴里附和道：“我不要求……” 因为太害怕，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柔软的刘海微润地服帖，双眼皆是惊恐。 在他的身躯、气息，毫不留情的语言笼罩下，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尽管周安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遵从本心，就像当下的顺从。 一切都是出于本心。 钟霖的吐息靠得太近，周安始终保持随时接受被吻的状态，甚至姿势。 当真正来临的时候，他痛苦的同时，脑子又绽放开一朵灿烂的繁花，类似于期待已久的恩赐，哪怕极度凶狠，充满惩罚性的味道。 钟霖的回归至于自己究竟是什么呢，周安在死去活来的过程中没有力气思考，他只有接受，感受，再接受。 这时候钟霖的存在感太强烈了，周安所有意识所有感官都是他，身心脑子嘴里呢喃的名字，全都是他。 然而无意中看见钟霖冷静的表情，他如同被狂泼冷水的烧红的烙铁，在床上哭得稀里哗啦。 就像攒积了十八年的委屈，一下子全部倾泻而出，淹没了作为男生和一个人的尊严，只剩下渴望和委屈，嘶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看见他的不满，原本冷静的青年面露讽意，声音却还是漫不经心：“想让你试试看，这样是不是会更shuang？” 而不是说：这下你知道被冷待的滋味了吗？ 周安伏着枕头上，弄湿了一大片的枕头，身心的双重感受，将情绪和感官推到了沸点，这时候终于感受了什么叫做极端，现在的所有情绪和感受就是极端！ 是那个鬼畜的青年，用尽各种手段，包括语言和冷暴力等等，把他慢慢推到悬崖风口浪尖，他要崩溃了。 唯一的想法不是责怪钟霖，而是紧紧抓住他，或者求饶，忏悔，等等，就是没有反抗的心！ 这个过程，钟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复杂的气息，充斥在这个高三少年的卧室中，表面上一切归于平静，至少比刚才的撕心裂肺平静百倍。 “……”那名趴在被褥上的少年，呼吸从急促到轻缓，经历了很长时间。 他需要平复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理的冲击。 年轻的身和心第一次接受这种极端对待，引起了他对自己的处境，产生怀疑和惶恐，源于隔壁那名青年的冷待，毫无完全感可言，所以从未安心踏实，只想颤抖和哭泣。 他是讨厌这样的，他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不许哭。”钟霖不算太冷漠地说，左手拿起床头边的纸巾盒，抽出两张塞到周安眼睛附近。 这一声让周安停止了哭泣，搁在脸边的手指，握住纸巾给自己擦眼泪。 “休息两个小时。”钟霖看着周安床头柜上的青蛙小闹钟，安排道：“两个小时之后，起来写作业。” 周安很鄙视自己，竟然不敢询问为什么要干涉自己的时间安排，到了这个时候计较的竟然不是钟霖的恶行，而是在计较，明明已经接受惩罚，为什么还要冷冰冰地对待。 这样也很崩溃，他偷偷地抽泣。 “敢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钟霖板着脸说。 近在咫尺的声音把周安吓了一跳，抬起头才发现他凑得很近，一定看到了自己红成番茄的眼睛：“好……”他嗓音哑了：“抱我一下行吗？” 他羞耻得用力掐自己的手心，痛恨被蹂躏过还这么温顺的自己。 “刚才抱得还不够？”钟霖独特的气息靠近，笼罩着患得患失的少年，没有拒绝这样可爱的要求。 满足感袭来的瞬间，周安始终崩溃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入深渊，无论多狠的话都骂不醒，只想被他抱着。 被拥抱过后情绪就渐渐平静，能够按照钟霖的要求慢慢入睡。 两个小时只是一晃而过，情绪大起大落的周安，醒来之后身心恍惚，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 “醒了？”钟霖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平静而莫测的。 周安看到他，马上就有了清醒的真实感，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耳边听着他说：“穿上衣服，去洗个脸，没有时间给你洗澡。”他好像皱了一下眉：“你睡了两个半小时。” “我……”但是，刚刚经历过暴风雨一样的对待，睡满两个半小时很过分吗？周安看见他冷淡的脸，就无法反驳：“嗯。” 起来穿上一套轻松的居家棉服，周安前往浴室的脚步虚浮缥缈，堪比凌波微步。但其实只是腿软，还记忆着当时的感受。 花了大概十分钟，洗脸上洗手间。 发现肚子有点饿，想去冰箱拿点吃的东西，当时被房间里的人喊叫。 “你在磨蹭什么？”听起来有不耐烦的前兆。 周安只好放弃吃东西，走进卧室问他：“怎么了？” 然后看到，钟霖坐在他的书桌面前，前面摊开书本和试卷，而钟霖手里握着一支钢笔…… 周安瞪大眼睛，那支钢笔，是钟霖自己的，但是周安放得很隐秘，他怎么会知道。 “你翻我的房间？”他问道。 “需要问你的意见？”钟霖瞥着他：“过来。”朝他空出的位置，是自己的一双腿：“坐下。” 周安咬着牙，手足无措，并不想这样学习：“不要这样，我会分心。”马上受到钟霖的讽刺：“坐在男人的腿上，就无心学习了吗？” 他又听到了那声小贱人，羞愤欲死。 “分心是不存在的。”钟霖恢复云淡风轻，把少年娄到自己腿上，问了几句进度的问题，以及现在的成绩水平：“目标是a大？” “嗯。”周安渐渐感受到，青年刻意收敛了气场，显得柔和许多，也就放松下来。 “为什么选a大，c大不好吗？”钟霖玩弄着手中的钢笔，强迫少年改了志愿：“选c大吧，继续待在我身边。” 周安红着脸：“可是分数够不上。”c大比a大更难考，是全国前三。 “我会让你考不上吗？”钟霖用黑色的钢笔，挑起少年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听我的就能考上。” 周安垂着眼睑，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然不是因为不信，他们班主任说过，钟霖的成绩好到逆天，要不是出现意外，清华北大随便考，所以他会选择c大也是理所当然。 “你要重新参加高考？”周安怀疑：“可以吗？” 钟霖说：“为什么不可以？”自信的，要笑不笑的表情，虽然很拽，但是也很好看。 他开始给周安讲重点，并不是完全照着书本讲课。 讲了半个小时告一段落，站起来把椅子还给周安，给周安布置作业。 他离开的背影都是那么强烈存在的，让周安出神了好几秒种，才集中精神做作业。 这时候心里面并没有那种气愤的情绪，老实说还有点轻松。 十分钟不到，钟霖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上面有叮热的牛奶，还有其他食物。 “吃完这些东西再写。”他说道。 “谢谢。”周安有点受宠若惊，接过来吃，因为真的饿了：“你不吃吗？” 钟霖：“等你吃完再说。”他站着看他。 于是周安不敢磨蹭，专心地吃起来。食物中还有鸡蛋和肉类，用吐司夹着，不知道算不算是三明治，反正周安吃得干干净净。 钟霖端起空盘子，似笑非笑，因为对方明明有些撑，不想吃最后一块吐司。 “写吧。”他温热的指尖划过盘子，沾起上面的沙拉，放进嘴里tian了一下：“等我填饱肚子，再来找你。” 光是听见声音，周安便不自觉地收拢膝盖，脸上露出无药可救的自责。 第43章 优秀的周安 在钟霖出去吃东西的这段期间, 周安静下心来, 专心学习。 在他心中高考的重要性占据了人生的一半，所以能够暂时抛弃所有纷扰的情绪, 进入学习状态。 不得不说钟霖的灌输方式很独特，造成的震撼效果，周安很惊讶。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浑身有点疲倦, 但是不得不集中精神学习。 “咔嗒。”一声，房间门突然被打开, 把学习中的周安吓了一跳, 犹如一只惊弓之鸟。 “这么害怕？”惊恐的眼神钟霖看见了，他倚在门边说：“那么还有胆子计算我？”仍然冷漠的口气, 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愤怒。 “……”周安握着笔, 朝着别处轻吐了一口浊气，然后回头看着他：“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在计算你？” 仍然红肿的眼睛，不会比钟霖更好受，他心里也是煎熬的。 面对现在的种种，太复杂了。 很多时候都想抛弃一切, 不再去想，但是并不能这样。 “其实你只是在生气, 觉得我不够重视你。”周安说：“那么你呢，你重视我吗？”他扔了笔：“你不重视我，我感觉不到，你当我是你的所有物,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钟霖抬起下巴说：“我不想再信任你。”他摆出一副心已死，油盐不进刀枪不入的态度。 “呵……”周安笑得比哭还难看，觉得这他妈都是什么事：“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你，那我们还在一起干什么？” 他趴在桌面上，难过地说：“我想要积极一点的感情，我不想要这样。” “是你自己弄成这样的。”钟霖远远的看着他，声音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是否他自己也不确定，全部责任在于周安。 “你这个大傻逼……”周安暗暗骂道，把难过的脸转向到另一边，用手指抹抹眼泪。 他听见关门的声音，这个空间又只剩下自己一个。 当冷静下来，脱离了那个被压制的氛围，就会开始思考之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钟霖生气无可厚非，可怕的是他决定以后都这样吗？ 周安想起之前那样的对待，立刻觉得心有余悸，他不想以后都这样。 现在的钟霖太冷酷了，完全把他好的一面都起来，尽情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凶狠的一面。 这是一种惩罚，也是他自暴自弃的表现。 周安不是个强势的人，抗衡不了这种冷酷，他会很伤心。 在极致的压制下，他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对自己丧失自信。不过这不是长期的，他知道自己也有优点，应该尽快计划起来，改变目前这种令人窒息的状态。 起身打开门，一只毛团溜了进来，是小黑炭。 之前没有精力去照顾它，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没有大碍。 它找到自己的猫窝就钻了进去，似乎在睡觉。 周安想上洗手间，路经客厅，那名青年坐在餐桌边上，端着一杯饮品，用眼睛审视着自己。 第52节 “我去洗手间。”周安尝试用平静温顺的口吻和他交流。 离开时仍然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紧紧追随，令人想起了毒蛇这种黑暗生物。 周安坐在马桶上，拿出口袋的手机上网，搜索的关键词，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在洗手间的二十分钟里，他的心安稳了很多，因为心里面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 “周安？”磨砂玻璃门外面，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是无处不在的钟霖。 他起身冲水洗手，然后发现，其实自己的家里，到处都是钟霖的身影。对方疯狂地入侵自己的生活，即便是还阳之后，也没有任何改变。 就像人生中只剩下一件事情。 暂时从这个角色跳出去，再来看这段关系，周安有许多发现。 “你在想什么？”钟霖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但是他自己可能不知道，气势仍然是咄咄逼人。 而周安心里面想的是，喜欢问这句话的人是什么心理？ “我发个信息问问，我妈什么时候回来。”一种是控制欲爆表的心理，一种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心理：“要是她不回来，你明天再回去吧。” 周安给自己留下时间，表面上像在挽留他。 “可以。”钟霖说，伸手搭着周安的肩膀，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 自然状态下都是这种控制的举动，周安心里叹了口气：“冰箱好像没有食物了，你去买一点回来，我继续看书。” 不出意料地看到钟霖怀疑的眼神：“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挑眉警告道：“别对我耍心眼。” “没有。”周安迎上他的视线：“去吧，我回去学习。” 试探性地伸手，挣开他的禁锢。 看到对方凑近的脸孔，周安反射性地闭上眼睛：“……”但是亲吻没有如期落下。 钟霖只是凝视了一会儿，就放开了他：“乖乖待着，不要耍心眼。” “我知道了。”周安呐呐说，慢慢回了房间。 他不知道钟霖什么时候会出去，他拿出一本崭新的a3速写本，一把尺子，在上面画表格。 二十分钟后，周安抿了抿嘴，眼睛瞟着桌面上的手机，心里面犹豫不决。 踌躇了三四秒钟，他拿起来，拨打钟霖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第一句话问：“周安？什么事？” 周安仔细辩听，刻意沉默了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周安？”钟霖喊道，声音比之前更低了一些：“说话。” 果然是跟想象中的反应一样的，周安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说：“你在哪里？超市还是市场，这么久还没回来？” 远在超市的钟霖，下意识地抬手看时间，距离自己出来才过了十多分钟，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法这么快回去。 “你确定过了很久？”他跟着周安的思路走了。 “嗯。”周安在那边说：“快点回来，我要见到你。” 没有制定时间规定，只是表达了意愿，看他怎么做。 放下手机，周安的心脏砰砰地跳动，浑身血液都在逆流。但是又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等钟霖在十五分钟之内回到家，他基本确定，自己对钟霖，影响力不亚于钟霖对自己。 青年进来看了他一会儿，得到一个消息：“我妈今晚不回来。” “嗯。”他关上门，把空间留给周安。 周安假设他现在正在厨房，高挑的身影站在冰箱面前，把买来的物品一一放进里面。也许他在中途解开袖扣，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双比别人白皙的手臂。 水龙头打开，水柱灌进锅胆，米粒在他手指之间来回淘洗。 “……”周安轻呼了一口气，继续制定表格。 十分钟后，他中断自己手头的工作，离开卧室。 他来到厨房门口，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钟霖的举动，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也要让钟霖知道，自己正在获取他的行为信息。 “什么事？”钟霖微微蹙着眉头问道，正在做的事情也因此中断。 周安从他的反应判断出，在他眼中现在双方仍然是敏感时期，自己的一举一动，只字片语，其实都能引起强烈的反应，这也是是一种影响。 而他会觉得敏感的缘故。 用脑子想一想，就会很好理解。 “我看看你在做什么。”眼光掠过厨房中的所有，包括他：“你要做土豆泥吗？我喜欢吃不太糯的。” 晚餐就可以验收成果。 周安得到了一盘没有完全碾碎的土豆泥，咸淡适中，口感很好。 他没有用语言反馈什么，只是全部吃光，表现出一副胃口好，心情也不错的模样。 制造出和对方相处愉快的模样，进而让气氛跟着这份愉快走，同时也让钟霖跟着自己的情绪走。 说实话，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忐忑，不是那么自信，周安太习惯被动。 把场子扔给他控场，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可是天赋党们有着让人嫉妒的领悟能力，他从迫不得已地学习控场，到发现控场的甜头，现在干劲满满。 “吃饱了。”他放下手中的餐具，抽出纸巾抹嘴。 那道突然掀起眼皮的注视，倾注了自己的意识，在对面那名青年的脸上游走。 不敢注视别人的人，要么是自卑，要么是内向。 周安没有那么自卑，但他弱小是事实，才十八岁，自我的意识像一根幼苗，稚嫩得无法和社会抗衡。 也还完全不懂生存法则，以及人际交往。 假如他战胜了钟霖，那么以后面对谁，肯定都是所向披靡的姿态，令人跌破眼镜那种。 也许会觉得这是被迫改变，但是每个人都向往强者，想成为强者。 弱者的心理就是：每当遇到强大的对象，只会猜测对方怎么压迫自己，而自己如何如何凄惨。 强者或者强者潜力股：我要怎么在他手底下生存，学习他的一切，成为比他更强的人？ 人一生中会因为很多事情而兴奋，曾经让周安兴奋的是学习目标，每当完成一个阶段性目标，他就兴奋不已，自信地准备下一次突破。 现在又有了另外一种，成长的渴望：不浪费一分一秒，好好思考反省，审视，生而为人的自己，要怎么努力去实现目标，要站在多高的位置上去享受人生。 周安知道，一个人有没有分量，不是看他的体重和身家多少，而是精神层面，是丰富还是贫乏。 每个人最大的筹码就是自己，好好利用自己。 望着收拾碗筷去了厨房的青年，周安长呼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暂时放松了精神。 但是脑袋仍然转个不停。 尽管这样，他也没忘记走到厨房门口，看一看钟霖在做什么。 或者说，明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要确认一遍。而且要让对方知道，他在获取信息。 这一次，钟霖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什么事这种问题。 晃一圈巡视完毕，周安就去洗澡。 他找出一套对方能够穿下的睡衣，在自己洗完澡之后放到浴室：“你该洗澡了。”尽量用肯定句去表述，而不是你要洗澡吗？ 钟霖点了点头，眼神有点狐疑，但是今天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他出奇地沉默。 有一种在观望的态度，不确定的态度。 周安以前从来不会去想，对方的言行举止代表着什么东西，反馈着什么东西，现在他开始关注。 “过来这里。”他也终于对钟霖用上了这句话，声音差点没有稳住。 “你在耍什么把戏？”身上湿气浓重的青年说：“你做什么都没用，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 周安没说话，继续等着他。 钟霖和他对峙半晌，最后还是依照周安的要求走过去，然后被塞了一张表格。 那少年说：“这是手写版本的，我填一张给你，以后每天给你发电子版。” 读取了两行表格中的内容，钟霖眯起眼睛，继续默读下去，看得出来他喜欢看。 “这里有一张空白的，看完你也给我填一张。”周安把另外一张空表格放到他面前：“空白电子表格我一会儿发在你手机上。” “为什么这样做？”钟霖捏着那张周安的表格询问道。 “不想看，那还给我。”周安伸手去抢。 “住手！”钟霖转身避开他，把表格仔细护着，不让他抢：“好，每天给我发一张。” “你也给我发一张。”周安停下抢夺的动作，说：“仔细认真地写，不可以虚假，否则你就别想看到真实内容。” “嗯。”钟霖回答得爽快，继续阅读周安给自己写的长篇大论，其实是流水账。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表格？ 其实是一张简单粗暴的日记，某时某分在做什么，想什么，当下是什么心情，等等，事无巨细。 所以钟霖不会再问周安为什么，第二天他自己会写报告，如果没写出来，就是没诚意，不真实。 “看完就快点填。”周安取了一只中性笔，交给他。 钟霖拉开椅子坐下，握着他拿笔的手腕，面对面直勾勾地注视：“你保证真实？不欺骗我？” “我保证。”周安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对你撒谎。” 对视了足足几分钟之久，多疑的青年点点头，抽出周安手中的笔，伏案书写。 “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会让你后悔。”他不忘搁狠话吓唬人。 那种可怕的书写速度，周安看得一愣一愣，他完全不用思考，就可以记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在想什么做什么，事无巨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可怕。 至于钟霖的真实性，周安倒是不怀疑，对方自负到不想说任何假话，因为没必要。 不过他肯填写这份表格，周安还是很震惊的。 第53节 第44章 同志还需努力 写了十分钟左右, 钟霖停下手中的笔, 把写好的表格拿起来，同时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周安, 无端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怀好意。 他说：“拿去吧。” 周安在这一瞬间有种退缩的感觉，不想伸手去接。 因为有种直觉, 自己看了内容之后会后悔。 “怎么了？不是你让我写的吗？”钟霖压了一天的嘴角, 罕见地往上扬：“快拿着。” 周安垂着眼帘，捏紧的手指迟迟没有伸出去：“……” 等了片刻, 青年收起漫不经心的笑, 主动拍给他：“好好看看。” 那张a3速写纸朝着胸口拍过来，还揉了一把……周安被迫接过来, 拿到眼前阅读。 看见钟霖没有记录恢复记忆之前的时间段, 他立刻询问道：“今天之前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问完之后立刻后悔，按照钟霖愤怒的程度，八成是记得一清二楚，而且耿耿于怀。 “记得，但是又怎么样？”钟霖笑说：“那段傻子一样的日子, 你希望我记录下来吗？” 周安连忙闭嘴，低着头假装认真阅读。 “嗯……下午三点……”写在这个时间段的第一句内容, 就是一条让人心惊胆战的内容，他说他想杀人：“你当时误会了。”周安神情严肃地掀起眼帘：“我再解释一次，我没有算计你。” 钟霖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生气愤怒, 然后……”周安的默读戛然而止，眼睛瞪着钟霖漂亮飞扬的字体，因上面书写的内容而脸蛋红起来。 生气愤怒的后面为什么会是跟着桃色的字眼，别人生气是怒火攻心，而他钟霖是精虫上脑吗？ “你怎么写这些……”周安迅速略过那几行字，看下一个时间段。 应该是他们亲热的时间，周安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和心情，他得到的感受很明显，感觉钟霖十分生气，凶狠得想要撕裂自己，很让人害怕。 “……”可是自己想的跟钟霖写的完全不一样，他居然浓墨重彩地描述亲热过程，通篇写自己想怎样怎样。 真是够够地，所以这篇没有生气和愤怒这样的心情，只有兴奋。 “想念吗？”周安呐呐道，眼睛被这个字眼抓住，认真看了好几遍：二十七天没有拥抱。 但是这样的表达很少，它们只是点缀在通篇情色满满的小黄文中，毫不起眼。 实在是太黄了，周安没办法顺利地阅读下去，他脸红红地忽略亲热那一段，直接看下面的内容。 亲热过后自己哭的那段，对方用了心疼的字眼，周安心情很复杂：“真的假的？”他抬头看着钟霖。 “嗯？”钟霖得知他说的是什么之后，随便笑了笑：“假的。” “我就知道……”周安小声嘀咕道，然后低着头继续看。 那些字眼还是让他脸红耳赤，心绪澎湃，但是为了获取更多有用的讯息，还是硬着头皮看下去。 结果令人愤怒，没有有用的讯息，全都是小黄文。 “你能不能有点诚意……”他瞪着圆圆的眼睛，控诉道：“我不信你除了睡我以外，就没有一点别的想法？” 钟霖迎上他的控诉，扯了个冷笑：“我写了那么多，你只看到了我想睡你，那是你自己脑子有问题。” “你才脑子有问题。”周安抿着嘴，可是眼神却闪躲。 他确实看到了别的东西，看到了钟霖对自己的变态占有欲和控制欲。 “也许吧。”钟霖淡淡地说。 周安放下表格，暗地里咬牙，表情透着无奈。 根本完全感受不到钟霖的配合。也许他答应填表格，只是觉得好玩，或者故意逗弄自己。 不管是哪一种，都很郁闷。 “我不想这样。”他瞅着对面的青年：“我想和你谈平等的恋爱，你知道什么叫平等吗？” “不约。”钟霖说：“我不想受你牵制。” 他拿起笔盖，盖上钢笔，把它放回周安的笔筒，神情倨傲得令人发指。 “……”周安简直气哭。 他无可奈何，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的模样，像只被欺负得团团转的小动物。 可爱透了。 钟霖冷眼看着，声音淡淡道：“少胡思乱想，也别耍小手段，这些都没用。” 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周安小声说：“对，无论我做什么都没用，因为你不需要，你只需要一个乖乖陪你上床的对象。” “随你怎么说，对我没影响。”钟霖抽出课本，准备讲课。 可是明显心情烦躁，一时半会儿进入不了角色，捧着书，还有一种摔书的冲动。 周安看他不说话，也不说话。 过了三五分钟，钟霖重新开口，讲解学习内容。 认真教课的样子，跟他欺负人的模样大相庭径。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士，不会想到他骨子里这么变态。 “不许走神。”钟霖瞪了周安一眼：“敢开小差就记你一次。” “什么……”周安问道，有种被抓到走神的窘迫，以及茫然。 “给我咬怎么样？”钟霖冲着他邪笑道，可是下一秒钟就板起脸：“认真听课，少勾引我。” 周安气炸，就他那副德行，还用人勾引，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给你咬什么，我下面给你咬？”周安说。 钟霖的眼神一瞬间结冰，恐怖。 周安立刻闭嘴，低下头不敢说话。 “认真听课。”对方说道，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惩罚。 原来他不介意别人开他玩笑，所以眼神虽然恐怖，却没有释放出冷气。 不过就算如此，周安也不会再嘴贱第二次，他怕钟霖说翻脸就翻脸。 “嗯……”认真听课，讲完之后做题。两个部分各占四十分钟，加起来总共是一个小时出头。 现在是十点钟，快到了周安休息的时候。 钟霖就说：“不做了。” 周安沉迷于学习，依依不舍：“我再做一会儿。” “再做一回儿也记不住。”钟霖说。 周安抱着课本不放手，其实不是沉迷于学习，而是害怕被对方拉上床。 他现在双腿还合不拢，没有放肆的条件。 “周安。”钟霖站起来，斜眼瞥着趴在桌子上的少年，那颗圆圆的脑袋让人看了手痒：“起来。”他伸手揉了一把。 柔软的头发在掌心磨蹭片刻。 青年收回手掌，走到床边等他过来。 “……”周安趴在桌面上装死，不想过去。 可是变态的钟霖在数数，一二三……数到十的时候，周安蹭了一下坐起来，特别委屈又愤怒：“我过来还不行吗？” “那就过来。”钟霖裸着上身，坐在床边等他。 周安放下书本和笔，乖乖地收拾好放进书包。回头看到那名青年严阵以待，颤栗的感觉从腰间开始传来。 “我很困，我想睡觉。”他后悔了，声音微颤。 “那就过来。”钟霖再一次说。 长这么大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说一不二，又凶又狠。 周安站起来，抱着被玩坏的心理准备，走到钟霖面前。 “你……”还没说出那句你要做什么，就被抱着，带上床，没有想象中那样被剥光，只是被抱住。 周安开始庆幸，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做些什么。但是很快，他就听到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这样让他提心吊胆，担心钟霖随时会要…… “……”呼吸间全是对方的味道，这些气息隐藏着欲望，莫名让周安晕眩，走神。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吃了春药的感觉。 钟霖突然察觉到，自己怀中那道轻不可闻的呼吸声，突然变了频率。 他连忙放松了些许，低头用眼睛瞪着两颊通红的人：“……”周安一脸情潮，眼神迷迷瞪瞪。 “周安？”他喊道，表情凶凶地，有点吓人。 “干嘛？”周安弱弱看着他，被凶得莫名其妙。 他注定得不到答案，只吃了一记眼刀子，然后被放开双臂，推到最里面去：“你在搞什么？”周安贴着墙壁，心里面莫名其妙。 一会儿把自己抱紧，一会儿把自己推得远远地，有病。 “闭嘴吧。”钟霖说道，转身在周安看不到的地方翻白眼，暗骂笨蛋。 周安巴不得离他远远地，闻言卷着被子默默睡觉。 “钟霖，把灯关了。”他睡了一会儿睡不着，因为头顶上还亮着小灯，不习惯。 “你再喊我一句……”钟霖说。 “钟霖。”周安就喊了。 夜深人静，没事儿别乱喊，因为容易喊到寂寞的人心里去。 “嗯。”钟霖掀开被子坐起来，靠着床头，瞥着那个眼神警惕的少年：“嗤，现在才警惕，是不是太迟了？嗯？” 周安愣愣地，说不出话。 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第54节 “我今天写给你的东西不是废话，你好好看看不会吃亏。”钟霖捏着他的脸，来回摸摸：“来吧，随你用什么法子，解决不下来就睡你。” 话说到这个地步，周安顿时明白了过来。钟霖的欲望很强，如果他不想克制的话，随时可以像以前那样，想要就要。 现在给了选择，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第45章 心机boy安安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 因为头顶上的男人虎视眈眈，不时挑着眉, 用催促的眼神警告周安，再磨蹭下去就会发生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这时候周安是有点手足无措的，他成年以来，给自己做手活的经验少之又少。就算身为男生, 也不懂得怎么样用手让同为男性的对方快乐。 穿着短裤的他从被子中爬起来，露出两条白皙的长腿, 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好看。 他跪在钟霖的腿边, 脸上隐隐透着无措，支吾道：“怎么做……”而两只手掌，撑着柔软的被褥，手指轻轻地陷进去。 一个成年的男生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钟霖皱着眉：“你不会吗？” “……”周安抿嘴，摇头：“没有弄过。” “片子呢？没看过？”钟霖问道。 “没有。”周安不安地换了个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呼吸有点急促。 钟霖没话说了，认命地自己动手把……脱了：“把手给我。” “嗯。”周安低头红着脸，不敢直视, 他把自己两只白白的手递过去，一副任凭宰割的样子。 因为看不见, 所有双手更敏感……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钟霖拉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传来灼人的热度, 几乎把周安吓一跳，本能地想抽回手。 “别动！”钟霖喝道，脸色黑黑地，他有些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个方式。 而周安快崩溃了，他觉得触感好诡异，他不想握：“呜……”对方还嫌不够有意思，把他抱住，一边亲吻。 “这样很奇怪……”周安抗拒道。 “闭嘴。”钟霖凶他。 然后周安就不敢说什么了，硬着头皮一直忍受掌心的触感。更诡异的是，对方的反应会慢慢让自己脸红心跳，也随着有了状态。 难以启齿的感觉吓坏了周安，他努力憋着不表现出来，可是有些变化一定会出卖他。 如果钟霖无心留意，只顾着自己享受的话，肯定不会察觉。 问题是钟霖不可能不留意，周安的一举一动他掌握在心。 “我让你别勾引我。”他咬牙切齿地道。 “我没有……”周安颤颤巍巍，掩饰住那会被识破的地方，羞耻得快要晕过去。 然后被更凶狠地对待，嘴唇上无一处完好，刺痛麻木。 好不容易等对方餍足，周安倒抽着凉气，了无生气地倒下去。然后皱着眉头嘶了一声：“……”被掐得不轻，他的表情都是扭曲的。 就算没有真正被做，也好像死了一回那么辛苦。 他趴着枕头，害怕得不敢动作，害怕对方以为自己还有力气。 啪地一声，头顶上的小灯终于被关掉，让周围的一切陷入黑暗。 “睡觉。”耳朵边传来还带着欲望余韵的这一声，周安绷紧的精神终于放松。 “嗯……”他小心应道，悄悄把身体往床内舒展，然后安心地睡觉。 每天晚上十点半至十一点入睡，第二天早上六点钟醒来，周安习惯了这种生物钟。 “……”在自己床上睁开眼，凉凉的空气，侵袭着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肤上。他茫然了一下下，然后扭头一看，那个青年背对着自己，正在穿衣服。 消瘦的背影，气势逼人。 系扣子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凌厉，还有回头的那一瞥，活脱脱就是个阴冷犀利的美男子。 “你该剪头发了。”周安呆呆望着他，脱口而出。 钟霖用手指卷了卷头上的发丝，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不作答。 “你什么时候回c市？”周安拉上被子，把裸露的肩膀盖住，因为有点凉丝丝地。 不开暖气的室内，约莫是十五度左右。 “还不确定。”钟霖说，他手里拿着长裤，走回床上坐下来：“我等会儿要去一趟警察局。” “嗯？警察局？”周安突然想起来：“哦，是，你要好好跟郑队说清楚，他之前怀疑你已经去世了。” “我知道。”钟霖说，然后催周安起床：“快起来，我先送你去上学。” 周安说：“骑自行车载我去。” 钟霖穿裤子的手停下，侧头睨着他：“我不会骑自行车。” “哦，那就算了。”周安赖了一会儿床，终于爬起来，对他说：“那我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坐公交车上学。” “我说我陪你。”钟霖语气淡淡道。 那气场有些恐怖，让人不能拒绝他。 周安就不说话了，他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抗拒。 “啧，我就不应该还阳。”钟霖一大早起来，就莫名地不爽：“我当初就应该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真可怕。 周安说：“那遇见个更帅的鬼，我就把你甩了。” “你再说一次？”钟霖猛地瞪着他，眼神真正恐怖起来。 “我就说了怎么了？”周安也不爽他油盐不进的态度，还有动不动就发疯：“你算还阳了吗？你跟做鬼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那青年蹭地一下站起来。 可他跑得没周安快，周安很快就跑进洗手间，哐地一声把门反锁起来：“你要是敢踹我家的门，以后就别来我家！” 钟霖抬起脚，犹豫再三还是放了下去，脸上是一副快要原地爆炸的表情。 “开门！” 周安不开，他躲在里面刷牙洗脸。 “你开门，我不碰你……”钟霖阴森森地道，他固执地站在外面，玻璃门上面倒映着他的身影。 周安确实不可能一直不开门，洗漱完毕他就打开门。直接抬头直视着钟霖的眼睛，他不能示弱，否则就有可能会被生吞活剥。 “给你十分钟，快去刷牙洗脸。”他从钟霖身边走过，睡裤中的双腿有一点麻木之感。 幸亏那个男人说话算数，没有触碰。 是的，他只是用眼神凌虐而已。周安一直能够感受到，一道阴毒的视线笼罩着自己，无时无刻不如影随形。 周安是很害怕，浑身都止不住想发颤。他马上给自己打气，没有什么好怕的，那只是个嘴炮，除了把自己上得下不了床，他还能怎么样呢？ 不打也不骂，没有威胁力。 “喵呜……”一道弱弱的猫叫，引起了周安的注意。 他脸上立刻露出愧疚的神情，弯腰抱起脚边小小的煤球，把它带到阳台吃东西。 喂完猫站起来，周安立刻敏感地回头。 那个阴郁的青年站在自己身后，靠在阳台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好了吗？”他说：“那就出门吧。”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睡衣，他露出窘迫的神情：“你稍等一下，我进去换衣服。” 想从那个人身边走过，可是瞬间被拦住了，高挑的身影欺压过来，如泰山压顶。 周安迅速地往后退，那个人也跟着来，把他摁在阳台上，狂风暴雨的亲吻快速落下。 “疼……”背后硌人，周安立刻皱着眉眼说道。 钟霖马上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弄疼了？”伸手摸上去，顺便看看。 “进去房间再看。”周安趁机挣脱他，一溜烟逃进了房间。 钟霖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之后，撒气地踢了一脚墙根。 周安把睡衣脱下来，换上宽松的校服。回头想去拿书包的时候，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帮自己拿上了，背在一侧肩膀上，要笑不笑地在那等自己。 “……”周安心里毛毛地，不太敢走过去。 钟霖发现他的抗拒，索然无味地收起玩心，转身走出去。 “我不用你送我上学。”周安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说。 “不用就算了。”钟霖淡淡道，他拿下肩膀上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反手递给周安。 “谢谢。”周安快速接过来，背到自己身上：“那我走了。”他停顿两秒，然后小跑着离开。 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停在站牌前面，周安直接跑过去，一下子就上了车。 钟霖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这个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陌生得不像话。 “去警察局。”他在路边截了一辆的士。 司机师傅顺嘴说：“这么早去警察局，还没开门呢。” 那个坐在后排的青年就沉默了，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去市一中。”他重新开口说道。 的士比公交车走得更快，他们到市一中的时候，周安乘坐的公交车还没到。 钟霖付了车费，下车走进市一中。 门卫得知他是学校以前的学生，让登记一下就进去了。 “你是……钟霖？”何老师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到面熟的青年，惊讶地指着他：“你回来了？” 看来以前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失踪了。 钟霖笑了笑，跟以前一样阳光开朗，但是怎么都抵挡不住眉间那份森然：“何老师，好久不见。” 这名西装革履的青年，长得挺拔高挑，气质出众，一看就知道这些年过得不错。 “是啊，你失踪了好几年，怎么就没回来瞧瞧？”何老师关心道：“那你的学业怎么样了？” 第55节 当年钟霖突然失踪，他最担心的就是钟霖的安全和学业。 现在人终于回来了，也算是让人放下了心头大石，可是学业就可惜了。 “我打算重新参加高考。”钟霖说道。 “这样也好。”何老师点点头，可是毕竟不如年轻时候风光。 不然以钟霖的成绩，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都不是难题。 坐在何老师的办公室，那青年微笑道：“其实这次前来，是想看看校里还缺些什么设备，我打算给校里捐赠一批设备。” 何老师一愣，然后呵呵笑起来，满面荣光：“好啊，有心了，那我带你去见见校长，问问看。” 这是他带出来的学生，现在有本事回馈母校，他当然光荣。 “也好。”钟霖跟着起身，两个人一起走向校长办公室。 经过教学楼，钟霖有意无意地抬头，瞥向周安的教室：“老师这些年，还是带高三一班吗？”那个位置他铭记在心。 “是啊，还是带高三一班。”何老师在市一中是老资历，能力也十分出众。 “您班上，是不是有位同学叫做周安？”钟霖跟何老师闲唠嗑。 “哎？对对对。”何老师一下子记起来一件事：“我想起来了，你跟他认识对不对？”他说：“我记得这个学期刚开学那会儿，周安一直找我询问有关你的事情，一共来问了三次。” “是吗？”钟霖微微惊讶，顺着话题询问：“都问了什么？” “就是一些平常的事，问你是什么情况，还有……要了你家的地址。”何老师说。 钟霖点点头，想起那支钢笔。 他们去见校长的期间，周安下了公交车，吭哧吭哧地跑到校门口买早餐的摊位上：“阿姨，给我两个鸡蛋，一个粽子。” “粽子要烧肉还是蛋黄？”卖早餐阿姨说。 “烧肉。”周安想了想：“也来一个蛋黄吧。”到时候给王烁吃。 那家伙胃口大，多多益善。 “嗨哟！”说王烁，王烁就到，跑到周安背后一拍他的双肩：“你咋在校门口买早餐？” “今天起晚了。”周安接过零钱放好，把蛋黄粽子往王烁手里一塞：“快吃着。”一会儿该上课了。 “就粽子？再给我来杯豆浆呗？”王烁嫌弃道。 周安掏出两块钱：“阿姨给他来杯杂粮豆浆。” “谢了。”王烁含糊不清地说，吃得满嘴都是咸蛋黄溢出来的油，他最喜欢吃这个了：“周末去c市玩得怎么样？” “还行吧？”周安捧着热腾腾的粽子，吧唧吧唧地啃着。 两个大小伙子吃东西很快，吃完了再分一个鸡蛋。 “其实我在家吃了早餐。”王烁吧唧着嘴说，脸上透着一股子嘚瑟。 “……”周安斜眼，一把将鸡蛋给抢回来，揣进兜里：“我一会儿留着课间吃。” “小气……”王烁嘀咕道，追着他一起跑进校园。 上完早读课的课间，何老师站在门口，朝教室里面东张西望：“周安呢，周安在哪？” 周安跟王烁追追打打，听见同学喊自己的名字：“周安，老何找你！”他立刻放下扫把，很乖地看着门口。 “你完蛋了，老何肯定是要训你。”王烁嘿嘿笑道，充满了幸灾乐祸。 “滚你的蛋。”周安瞪他一眼，然后跑到门口，内心一点都不害怕。 别的学生都怕老师，周安一点都不怕，他从来都是还好孩子。 “老师？”他面露疑惑。 “周安呀。”老何抬起手，往后面指指办公室：“走，老师带你去见个优秀的学长。” “嗯？”周安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好的，老师。”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老何要带自己去见一个学长。 “他很多年没回过学校了，一会儿你陪陪他吧。”何老师说道。 周安跟随班主任走到办公室门口，远远地看到那名坐在在椅子上，面对着窗口的青年，顿时目瞪口呆。 “钟霖？”脱口而出的惊呼，引起了里面的注意。 椅子上的青年回过头来，看见周安的一瞬间，他笑容满面，像是遇见了惊喜。 可是太奇怪了，周安心想，他们才刚刚分开没多久。 不得不说周安聪明敏感，他哪怕是疑惑，也马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大家一起惊喜吧。 第46章 管不住 虽然心里很疑惑, 钟霖出现在学校究竟是什么目的？ 周安倒是不害怕他会做什么, 就目前的自己而言，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被抖出和同性别的男人谈恋爱, 也只是个人选择。 或许会受到老师和同学的不理解, 但是周安觉得, 那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以前唯一担心的是, 妈妈陆珊会很伤心。她这辈子就自己一个儿子, 如果发现儿子是个同性恋，也许会接受不了。 想到这里, 周安的脸色黯然了一下。 “周安。”何老师说道：“这是钟霖，你们认识的吧？” 周安赶紧回过神来, 在钟霖公式化的微笑注视之下, 点点头：“嗯，认识的。”有点不自在和羞涩，但是没有排斥在学校见到钟霖。 不由让青年的眼神闪了闪, 他还以为周安拒绝让自己送到学校, 是害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样看来不是。 于是放弃之前做好的计划，重新挂上周安熟悉的表情，有点冷淡。 “何老师, 设备的事情等校长有空我们再商谈。今天上午……就让周安陪我走走吧。”钟霖说：“毕竟我也好几年没有回来过，好些地方都变了。” “好啊。”何老师说：“这有什么，你不是打算重新参加高考吗，正好周安的成绩也不错, 你们互相帮助帮助。” “那个……”周安举手想发言。 “那就这么说定了。”钟霖和何老师交谈得火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弱小的声音。 “呼……”周安暗地里吐气，默默地收回手，只好在旁边等他们说完。 可是无意中发现，钟霖即便是正在跟何老师交谈，也会偶尔拿眼光注意自己这边，就像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周安疑惑地看回去，对方却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继续跟何老师交谈。 “好，那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儿也该上课了。”何老师说道，一班下节课正是他的课。 “行，您去吧。”钟霖浑身上下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成熟气息，连微笑都是标准的如沐春风式。 等何老师一走就变了，他用诡异的眼神瞥着周安，那名身穿校服的少年正靠着老师的办公桌，表情发呆：“啧！” 钟霖走过来，弯腰没好气地观察他，虽然好看却稍显平淡的眉眼，属于耐看的类型，五官并不是很立体。 周安心里想的是，其实钟霖是喜欢自己的吧，只是不肯承认，或者说害怕承认。 被伤害过一次就不敢把爱交出来，只会凶巴巴地把自己禁锢在身边。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可爱一点，承认自己喜欢。 “看什么？”周安心里面纷纷乱，各种方式飞来飞去，都被自己否定掉。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了，他向前亲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某人的嘴角。 成功地看到对方瞳孔放大，一瞬间有点傻，但是恢复得很快。 “陪我出去走走。”钟霖站直身体，抬头拉开些许颈间的领带，这个动作莫名性感。 配合上他那张脸，对周安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嗯。”无意中被勾引的少年，脸红红地在心里唾骂自己，然后垂着眼帘从他身边走过：“那就走吧。” 市一中近几年来新建的建筑物有几座，周安都想带他去看看。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铃声刚好响起，只看到同学们一窝蜂地赶回教室，只有他们两个逆流而行，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走在他身边其实是快乐的，只是有些东西还没放开，不过周安有信心，他们会好好地在一起。 这么想着的他，不由自主地抓住青年的手臂，这个动作对他们来说比较没有那么敏感。 被抓住手臂的青年微微一僵，然后便哼笑出来：“我以为你不愿意跟我站在一起。” “为什么这样想？”周安说：“我不是一直都告诉你，我喜欢你吗？”他声音小小地，相当于再一次告白。 “说谎精。”钟霖不相信，却柔和了脸色，把手臂张开一下，更方便让周安抓住。 “你会来学校，是因为郑队还没上班吧？”周安往他靠近一点点，这种小心翼翼的贴近，带着大大的勇气。 “你这样我会想抱你的。”钟霖把他推开一点点，发现少年被这句话吓到之后，就嗤笑了出声：“不是说喜欢我吗？这样就被吓到了？” “有点脑子好不好。”周安说：“喜欢你跟吃不消是两码事，而你总是用恶意揣测别人的举动。”他面带羞恼，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这么说起来的话，钟霖除了欲望强烈一点，也没有别的不好。 “注意你的言辞。”钟霖面露不高兴，情绪总是很容易因为周安而起伏。 “……”周安心里一哽，没好气地抛开他的手臂，每次想靠近一点就会被气坏。 他抱着手臂自己走在前头，没有发现被抛开的青年一脸黯然。 “学校没有什么好走的，到这边看看吧。”周安拐进一条走廊，那边通往后花园。 故地重游，原本是充满感怀的一件事。然而钟霖心里面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情绪，他对这个世界没有感想。 能让他觉得活着的事情，除了周安还是周安。 “这些画作是我们学校的同学画的。”周安抬头看着上面的画，然而心神并不在上面，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那个神经病青年的动向。 “嗯。”对方兴趣缺缺地哼了一声，让人搞不懂，他究竟对什么才有兴趣。 周安走走看看，并不知道自己才是别人眼中的关注点，他突然说：“你还记得你刚刚缠上我的时候吗？我有一次在标本室看到你的名字。” “不记得。”钟霖略想了想：“我好像跟你解释过，那时候我没有意识。” “对。”周安点点头：“所以我也没有怪你。”声音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但是你一直怀疑我，包括现在也是，让我觉得很难受。” 听见他这样，钟霖跟在后面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变成跟对方一样难受的表情。 第56节 “哭什么？”他说道：“把你的眼泪收起来。” 周安点点头，做出一副极力在忍耐，但是实在忍不住的模样。 “抱歉，我真的很介意你现在的态度……”他哽咽：“不过，如果你实在是不能改的话，我也能慢慢习惯……”打嗝，再哽咽。 还想说点什么，就被扯进一个怀里，那人用力地抱住他：“这么多废话。”钟霖冷声说：“你就是想我受你牵制而已。” “没有……”周安再度哽咽：“为什么一定是牵制？有那么可怕吗？” 喜欢一个人而已，搞不懂他为什么怕成这样。 “有这么可怕。”钟霖拿自己的袖子，替他擦干净脸，然后低头吻住那张可怕的嘴巴。 很意外地也遭到回吻，这种被配合的感受，很美。 而周安心里想的是，对他示弱果然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你爱不爱我？”双手环抱着脖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钟霖一动不动，张开嘴想说不爱。 “别着急回答。”周安觉得还不够，捧着他脸再度吻上。 青涩又热情的举动，让他亲吻的对象浑身都绷紧，恨不得这里就是周安的卧室：“还说不是勾引我……”他们吻得心浮气躁，呼吸急促。 周安从一开始的主导，最后变成钟霖嘴里的一块肉，翻来覆去地欺负蹂躏，拥抱的力度似要把他的身体揉碎，挤进对方的身体里去。 “我受不了你对我冷淡……”周安满脸的控诉，水漾漾的双眼殷切地看着他，边吻边吻：“爱不爱我？” 有好几次，他觉得钟霖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说。 只是被掐了几下屁股，继续激情满满地拥吻，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可是他就是不说。 “嘴巴红了。”钟霖停下来，用指腹摸摸周安的嘴唇：“等会儿回去上课怎么办？”会被同学侧目的吧？毕竟是这么漂亮的一张嘴。 “没事吧。”周安蔫蔫道：“就说吃了辣条。” “噗嗤。”钟霖再度抱紧他，在自己怀里好一顿揉搓，舍不得放他走：“嗯，你回去学习，我去办正经事。”声音比之之前，前所未有的温柔。 “好。”周安乖乖地点头，有点黯然伤神的味道。 那软软的样子，令人更舍不得放开，又抓住他亲了一顿，然后叮嘱道：“好好学习，我去完警察局就回去，晚上记得给我写报告，我……”钟霖顿了顿，不确定地说：“明天晚上也许会找你。” “不行。”周安拒绝道：“我妈在家，你不能来。” 钟霖压着嘴角：“那怎么办，我去你家或者你出来，你自己选择。” 周安待在他怀里，静静地呼吸着，脑子里面一团乱麻。作为还是学生的自己，其实真的不应该谈恋爱，更何况对象还是个男的，更需要偷偷摸摸。 这场恋爱就像在苦中作乐，却偏偏还戒不掉。 “你不会想我？”钟霖在他耳边说道：“你出来一两个小时也不行？” “出来跟你上床，上完了就回去？”周安用拳头砸他，语气中充满控诉：“你还是人吗你？” “也不一定就上床。”钟霖沉着脸：“我说了一定要上床？”抬手握住周安的拳头，极度控制情绪地望着他。 身为很容易引爆的炸弹，钟霖还阳后连自己都觉得很危险。 所以他一直恐吓周安，让周安害怕自己，别触到雷区。 “……”周安被吼了过后，声音弱下来：“那你要说到做到。” “嗯。”他低声哼，然后放开周安：“去教室吧，这么害怕的话，我这几天都不找你，办完事再来找你。” “什么事？”周安转身要走，可心里面不放心。 “刘萍的事。”钟霖漠然道：“我要送她进监狱。” 周安松了口气，只是进监狱而已，他轻声说：“你现在是受到法律管制的人，没有一定的把握，不要轻易杀人。” “进了监狱，自然会有人让她死。”钟霖瞥着他说：“别操心这些，去吧。” “……”周安踌躇片刻，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 钟霖要做什么，自己也管不住。 第47章 周安要疯了 目送周安的背影越来越远, 远到彻底消失于眼前, 成为遥不可及的一个方向。 钟霖抬起自己苍白的手背，五指在阳光下趋于透明。 “华逸书，我们见一面。” 他打电话给华逸书, 约在c市的某间餐厅见面。 “又发生什么事了？”华逸书喃喃道, 在放学后赶紧收拾东西去见他。 到了餐厅, 看见坐在角落的青年, 华逸书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是内行人, 看得出来钟霖气场不稳，魂魄时聚时散。 他走到钟霖面前, 那人抬起阴森森的眸子，对他说了一句话：“死人就是死人, 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地活着。” 华逸书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记起来了？”然后紧皱着眉头：“钟霖, 这事可不怪我，完全是个意外。”他害怕钟霖误会，连忙解释道。 当时情况危急, 他这个第一次施展还阳之术的生手, 也只能做到那种情况。 钟霖看了他很久，眼神变幻莫测，最后却移开视线：“我不追究是不是意外, 你想办法帮我拖延时间。”他现在还需要华逸书帮忙，无法追究太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华逸书想了想，点头：“聚魂不是难事，去我那边详谈。”他需要弄清楚, 钟霖这具身体还能坚持多久？ 周安能给他解决阳气的事情，但却不能解决聚魂的问题。 到时候魂魄离体，身体再好也没用。 “周安知道吗？”他又问道。 钟霖一愣：“别告诉他。”然后站起来，跟着华逸书离开餐厅。 这次的学校一别，过去的几天中再没有见面，似乎一切事情告一段落。 周安恢复正常的学习生活，一心为高考而奋斗。与钟霖的联系不算多，除了给对方汇报自己的日常琐碎，平时没有什么交流。 钟霖果然不会遵守每天给他汇报的要求，就算汇报也是通篇的小黄文，除了那件事还是那件事。 有时候周安不得不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春药？ 又或许钟霖是猫，而自己恰好是猫薄荷…… “我要吃饭了，吃莲藕炒肉片，海带汤。”后面跟着一张图片，自己和海带汤的自拍。 发出去没多久，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是钟霖打来的电话。 对方的环境有点吵：“我还没吃饭。”周安正想叫他快点去吃，对方又说：“想你陪我吃饭。” 快一周没有见面，周安也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旁敲侧击地问道：“这几天感觉还好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下，不答反问：“我晚上来找你？” “要来就早点来，别开夜车。”周安说。 “嗯。”钟霖应道，他知道自己车技不好，一个人上路还行，却不敢载上别人。 周末时候，陆珊一般都不在家，她最近跟何潇快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两个人走得很近。 周安自己在家，逗弄着最近特别调皮的小煤球。 煤球是黑炭的第二个昵称，它鼓足劲儿一次次地往主人的手上扑去。 “不跟你玩了。”周安听见电话响的声音，心里一悸，拿起来一看，果然是钟霖。 他拿上钥匙，穿着拖鞋往楼下跑。 那个人就像刚刚从会议室走出来，身上西装革履，靠在墙边等待。 听见周安踢趿踢趿的动静，眼睛转过来朝这边看。 果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他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朝门边走来。 “钟霖。”周安笑念了一声，把门打开：“进来吧。” “没人在家吗？”他迟疑道。 “没。”周安摇摇头，心里面特别开心，钟霖已经会为自己考虑这些问题，而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行事。 “嗯。”钟霖应了声，走过来抱住他，挑起下巴先吻一个：“那就是说……你好好的疼你，嗯？” “唔……”一上来就是这么涩情的吻，周安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用舌尖推拒他的掠夺。 此类的反应，只会让对方更加受用，因此而增加力道，让不堪入耳的声音回响在这半密封的走廊中。 周安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有人过来，他用力推开钟霖的禁锢，双眼水雾氤氲：“别在这里。”然后赶紧转身进电梯。 从脚步声可以听出来，对方紧跟在自己身后。 果然一进入电梯，结实的双臂从后面袭来…… 周安欲哭无泪，仿佛每次见面都少不了这种事……他也不是抗拒，毕竟钟霖现在的身体很需要。 在电梯中的短短不足一分钟里，走着进去的周安，被抱着出来。 “钥匙。”青年语气冷静，单手在他口袋摸索，拿出钥匙，开门的动作也十分干净利索。 若不是他起伏的胸膛，周安无法想象他的激动和需求。 进了门，小煤球在前面弓起腰身，发出警惕的哈气声。 “啧！”钟霖朝它瞪了一眼，只见那颗小煤球咻地一声溜走，逃得无影无踪。 “你真可怕。”周安看见这情形，又好笑又忐忑，因为他真的很可怕。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也想像小煤球那样逃走。 青年独特的气息袭来，周安在玄关又被摁在墙上亲了一通。 “去洗澡。”钟霖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说，总之这场来势汹汹的夺取中断了一下下。 他把软成一滩泥的少年，弄进了浴室。 在浴室胡闹了很久，周安出来时眼角通红，嘴巴也红红。 “你怎么这样……”他们今天又一次玩了很久以前玩过的项目。 第57节 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是冷的，现在是热乎乎的。 可是周安的感受仍然羞愤欲死，事后都不想张嘴说话。 “不好玩吗？”邪魅的青年，抬眼笑了笑，也对他做了同样的事情。 周安全程用枕头压着脸，终于体会到了钟霖的感受，确实……有那么一点好玩。 “够了……”他颤颤巍巍地喝停，害怕接受这种陌生的感受。 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堕落，会离不开钟霖的控制。 在这种害怕又绷紧的临界点上，钟霖把这道美味的小点心，揉碎掰开地吃下去，很美味。 他笑起来：“你不是说喜欢我吗？那就给我更多点。” “……什么更多点？”周安陷落在不能自拔的深渊，光是对方的声音就能够引起阵阵心悸。 “只要是你的，什么都好……”青年低声说，开不了口乞求更多的爱，于是只能用行动去索取，自己想要的所有。 “嗯……都给你……”周安明明很难受，却仍然带着颤音乐意奉献自己。 这句话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饿……我还没吃晚饭……”为了等待对方到来，他做了两个人的晚餐。 “不着急，我还没吃饱呢……”沉溺的青年哼笑道，若是真有他表现的那么温柔可亲就好了。 周安就不必苦苦哀求…… 陆珊带何潇回家之前，拨打了儿子周安的电话，但是没有人接听，她觉得挺奇怪的：“安安不接电话。” “会不会是设置了静音，正在学习？”何潇猜测道，同时建议：“要不就不去打扰了，我今晚住宾馆。” “那怎么行。”陆珊不悦地说：“咱们都不是一天两天，我怎么还能让你住宾馆？” 她带何潇回了家，打开家门，看见玄关多了一双男士的皮鞋，面露疑惑：“这是谁的鞋子？” 何潇也看到了，马上开玩笑说：“反正不是我的，这个牌子我还没穿过呢。”顺便打趣陆珊：“不是你藏的小情人在家吧？” 陆珊啐了他一口：“我要是真藏了小情人，今晚还能带你回家？我有这么傻吗我？” 家里除了陆珊就是周安，那这双男士皮鞋就是来自周安或者周安的朋友。 “……”陆珊突然想起了那个晚上，脸色猛地一变，她想说什么的时候，俩人的耳边已经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何潇走进客厅，就听到某间房间传来疑似看片子的声音，他顿时满脸尴尬，主要是替陆珊感到尴尬。 回头一看，果然看见对方满脸复杂，于是解释道：“额……安安是男孩子，这个很正常，你别觉得有什么。”也18岁的人了，家长应该体谅。 “要不我们还是……”陆珊第二次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也是像上次那样，带着何潇离开。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这次还直接带回家做这种事，说明周安不是青春期的萌动好奇而已，他是真正踏入了这个圈子。 “怎么了？”何潇见她脸色不好，也十分尊重：“那我去你房间躲一躲，别让他知道我在这。” “也好。”陆珊马上说，她并不想让何潇看见周安这一面。 周安即将面临高考这个重要的关卡，这时候跟他谈这些都不太适合，所以陆珊心里面很纠结，明明知道，却不能马上管教的滋味，深深煎熬着她。 “隔音挺好的。”何潇打趣道，继续开导陆珊：“陆珊啊，你别这么大惊小怪，你不是这么刻板的人呀？怎么对安安这么严苛？” 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下个片子看看，缓解缓解高三压力，这是情有可原的行为。 他根本就不知道，陆珊担心的不是这个，要真只是看片子，那就简单多。 问题是，周安屋里现在不知道待着谁，正在跟他做什么！ 一个母亲，她要是不考虑到这么多的话，早就冲进去杀人了。 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身影，比周安高挑健壮，怎么看周安都是吃亏的一方。 “老何，你在这呆着，我出去看看。”陆珊在屋里坐不住，打开门要出去听听动静。 她不是何潇，听不出那些声音里面，几乎都是周安的声音……简直让人抓狂。 当听到一声高昂的，陆珊再也坐不住了，板着脸上前敲门：“安安！开门！”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周安两颊带着被折腾出来的生理泪水，顿时有种真的想嚎啕大哭的感觉。 他倒是没哭，只是瞬间甩了钟霖一巴掌：“都怪你，这下完蛋了？” 钟霖不痛不痒地偏过头去：“还差点点，别分心。”他继续索要。 “天呐！”周安要疯了，他妈就在门外，这个神经病还顾着！“我要跟你分手……” 第48章 丈母娘的刁难 陷入极度崩溃的情绪中, 周安顾不上这些话会不会惹怒自己身上的人, 他只是在发泄突然被发现的惊慌失措。 “……”可是钟霖还在继续，他骂人的话语不得不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最后还是被钟霖带入欲望的世界中。 一边担心着门外的妈妈, 一边享受完男朋友带给自己的愉快…… “周安！”陆珊用力拍着儿子的门, 里面似乎没有听见, 仍然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可是陆珊儿子都十八了, 当然不会像小姑娘那样, 她大声说：“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拿钥匙来开门了？” 听见这话的周安浑身颤抖了一下, 在钟霖身下整个人挣扎得更厉害。 “别怕。”青年蛊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吐息：“你把门反锁了，你忘了吗？” 周安顿时安静下来, 全副心神地跟着那名凝望自己的男人, 掉进无尽的欲海中，一次一次被带上浪尖。 终于，室内安静下来, 只剩下陆珊锲而不舍的拍门声音：“周安！” 严肃而带着怒意的喊声, 顿时让周安心里瓦凉，顾不上身体刚刚结束亢奋的状态，就推开压在自己身边的青年, 起来穿衣服：“喂！”他用手掌猛拍钟霖的手臂：“快起来穿衣服！” 而那个人靠在床头，懒洋洋地平复呼吸，脸上带着餍足的表情：“嗯……”整个人却一动不动，明显是敷衍。 “既然被我妈发现了, 就一起出去见他。”周安拿起衣服穿上：“就直接说你是我男朋友。”他穿好，转身看着漫不经心的男人：“起来吧。” “你先出去。”过了一会儿，钟霖终于起来。 “嗯。”周安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还是等你一起。”他本人也很紧张，手指有些发抖，可是看得出来，脸上很坚定。 钟霖看到这样的他，脸上怔了怔，有些恍惚般，若无其事地移开双眼。 他在穿衣服，动作没有周安想象中那么干净利索：“周安。”他没有抬头说：“你不用介绍我是你的男朋友。” “嗯？为什么？”周安露出疑惑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钟霖对自己占有欲很强，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宣示主权的机会？ “现在不是时候。”钟霖干脆坐在床上，停止了穿衣服的动作：“你就说，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说这个词儿，他扯着嘴角笑了，真是形容贴切的一个词。 “你害怕她怪我？”周安往回走：“不会的，我妈虽然比较严厉，但是如果我坚持的话，她也会尊重我的意思。” “听我的。”钟霖冷淡着口吻，不容置疑地吩咐：“快去。” “……”周安走向他的脚步顿住，刚刚上完床就这么冷漠，让人有点心凉：“你是认真的吗？” 钟霖迎上他软软的目光，点点头：“对。” 然后看着周安转身走出去，没有一丝迟疑。 “……”待在原地的青年，捏紧自己的长裤，起身穿上。不管怎么说，一会儿还要见人。 头发也整理好，虽然不可能成为周安妈妈承认的人，至少想留个好印象。 “妈……”周安打开门，不出意料看到一张风雨欲来的脸庞。 可是对方再怎么生气，也保持着基本的理智，没有张口就骂他：“出来客厅说。”陆珊见周安穿戴整齐，退后一步让他出来，同时瞥着屋子里面。 “等等……”周安却用自己的身体挡着门内的画面，他不时悄悄回头查看，等钟霖穿戴完毕才走出来：“妈，对不起。” 陆珊没说话，她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眼睛瞧着周安屋里走出来的青年。 看到对方的外貌条件如此出众，她就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敢情是被人家的颜值勾走的，就这样也敢带回家，栓得住么？ “您好。”钟霖站在陆珊面前，淡淡点了个头。 刚刚结束情事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暧昧的气息，令陆珊狠狠地皱眉。 “你跟我儿子是什么关系？”她问道。 “您希望是什么关系？”钟霖抬抬手，阻止想要插嘴的周安，反问对方。 这态度有够令人吃不消，陆珊马上就对他好感度下降，更是不客气地直言：“我希望这只是一次错误，以后不会再发生。”害怕对方纠缠，她语气强硬：“我儿子现在是高中生，即将要面临高考。我希望你跟他断绝联系。” 钟霖看了周安一眼，那少年低着头，表情很疲倦的模样，似乎也在为这样的局面而感到心累。 “妈……”他即将说些什么。 “可以。”钟霖率先答应了陆珊的要求：“我不会影响他的学习。” 换来周安的惊讶和怒目，他以为钟霖在胡说八道，或者准备阳奉阴违：“有必要吗？”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他不想骗人。 “我说的是断绝联系。”陆珊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那不敢出声的儿子：“请你答应，否则我会报警抓你。” “周安已经成年了。”钟霖淡淡瞥着一身强势的女士：“你尊重一下他的意见，哪怕我答应你的要求，他呢？” 本来不想说这些，只是想让周安顺利在自己妈妈面前脱身，不会再为这件事烦恼。可是陆珊对周安的态度，让钟霖觉得不爽。 “……”陆珊没想到他还教训起自己来了，顿时转头看着周安：“安安，你自己说，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一直的沉默被陆珊当成害怕和愧疚，想必也不敢再继续坚持做这种异类。 可惜她猜得不对，周安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很贱，明明钟霖都不想公开跟自己是情侣关系，他还是说：“我喜欢他。” 钟霖微微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听见陆珊说：“你，我没想到你这么让人失望，你的自尊自爱呢？”她生气的不是周安喜欢男人：“你喜欢谁都行，但是麻烦你喜欢一个同样看重你的人，行吗？” 周安被抓住的当下都没有哭，被陆珊说了这句之后，眼泪顿时啪嗒地掉下来。 一个重情义又细腻感性的大男孩，击垮他的是从妈妈口中说出来一针见血的话，也是折磨他最深的事实。 想象跟现实的差距有多大，钟霖现在终于知道，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冷静地处理这件事，结果就是周安一哭全抛之脑后。 他立刻抱着被骂惨的少年，把他的头按进怀里，再来反驳周安妈妈的话：“这位阿姨，我很看重安安，其次就是，麻烦你别拿对下属的那一套来对安安，他很努力很懂事，你作为一个妈难道不知道吗？” 待在他怀里的周安，闻言顿时觉得不那么难过了，就像受伤的孩子找到了家，用力地抱紧对方：“钟霖，别怪我妈，是我们不好。” “我们没有不好。”钟霖很快地说，不管过程怎么艰难，结局怎么失败，他得承认遇到周安是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陆珊刚才判断钟霖不看重周安也是情有可原，她现在才真正看到这个青年的情绪。 “如果你看重安安，就应该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对他来说很重要。”她稍微平静下来，冷静地跟他们分说：“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安安，而且我也不希望你跟同性走在一起……你能明白吗？” 第58节 周安还没说话，钟霖又怼上了：“别那么迂腐，喜欢谁就选择谁，如果做人连这点选择都没有，那还活着干什么？快去死了算了。” 他这个想活着选择的，偏偏早几年前就死了。如果真能正正经经地活着，他何必这么患得患失。 “钟霖……”周安趴在他怀里心惊胆战，这样跟长辈对着呛太出格了。 “说得很潇洒。”陆珊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你能给安安正常的感情生活吗？不受别人歧视？能给他一个公平的环境？包括你的家人？那晚年怎么办，要是你比安安先走，谁来照顾他？” 钟霖一个一个地回答她的问题：“首先，我没有家人，没有人会反对我跟安安在一起。其次，感情是两个人努力，他选择我，我当然会尽量保护他，但是他也要为这份感情承担责任。完全不受歧视，我做不到，每一个喜欢同性的人也做不到……” “那晚年呢？你照顾安安一辈子？”陆珊咄咄逼人：“你比安安大多少岁？假如你中途离开了，他连亲人都没有。我会老会离开，我不希望看到他最后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结婚生子是必要的，你少跟我扯什么随心所欲，选择自由，活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自由，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她说：“你成熟点吧，别害人害己。” 这里的每一个问题，钟霖都能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并且附加一枚冷笑，但是……陆珊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一辈子照顾好周安。 别说一辈子了，连一年的保证都给不了。 所以他才建议周安不要说开，不要把事情复杂化，这样还有默默后退的余地。 周安听着两个心系自己的人，在歇斯底里地争吵着，内心一阵茫然失措。 钟霖和陆珊他都想要，这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两个人。 时至今日，不，或者说很多时候，周安都感到拥有是一件很奢侈很艰难的事情。 那些别人很容易获得的……家庭和谐，到了年纪就结婚生子，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这些太难了。 钟霖松开手臂，他一辈子任性和理性都用在周安身上。曾经不顾一切地任性夺取，现在理性地放开：“我暂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什么？”周安喃喃道，看着他：“钟霖你说什么？”不是说做鬼都要缠着自己么？ “……”钟霖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要是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拿什么去缠着？如果能做鬼的话，那当然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钟霖的愿望：希望死后能变成鬼:) 周安安：冷热交替的日子，没谁了…… 第49章 都是因为爱 身为被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单亲家庭孩子, 哪怕是陆珊的语言确实比较独裁，周安都没有怪过自己的妈妈, 他知道陆珊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 完全情有可原！ 但是周安不理解，钟霖为什么会被这些大道理说服？ “妈，那么遥远的事情, 我现在不想去考虑。”他首先对陆珊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瞪着那个放开自己的男人：“几十年后的事情，拜托你现在别胡思乱想行吗？” “……”钟霖有一瞬间的不确定, 他的瞳孔是涣散的, 耳朵边, 一边是陆珊的声音, 一边是周安的声音。 “周安！”陆珊憋得满脸通红，在她眼中，自己的儿子现在是倒贴的那一个, 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周安这样做：“你执意要喜欢他？那你还要我这个妈吗？” 周安说：“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我选择？” 被最亲的人推上两难的境地，他心里很难受。 望着儿子通红的双眼，陆珊也很难受，但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更胜一筹，她说：“我没有不让你喜欢，只是让你别失去了自尊, 你现在像个人吗？他尊重你吗？尊重我吗？”她也哭了，从来没想到，周安心中的天平不是向自己倾斜的。 “我很失望！”陆珊第一次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失态。 客厅吵闹成这样，一直待在陆珊房间里的何潇，早就听见了。他发现失态越来越严重，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思虑再三之后决定打开门出来。 “抱歉。”迎上各位的注目，何潇首先道歉，然后看着陆珊：“陆珊，你先冷静一下，让我跟安安说几句吧。” 眼下陆珊已经顾不上丢脸，她抹着眼泪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偏着头不看周安。 何潇叹了口气，目光移向周安和钟霖，最后落在钟霖身上。确实是一名很出众的青年，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周安跟着他要吃苦头。 “安安，叔叔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件事情，你自己心中有数。”他轻声说：“先好好地考虑几天，然后你自己把这件事处理得漂漂亮亮，怎么样？” “何叔叔……”周安不太明白何潇的意思，看他的眼神不太确定。 “嗯，你是个成年人，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情，不过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不要让疼爱你的人担心你，做得到吗？”何潇说。 “做得到。”周安吸吸鼻子，眼神认真而坚定地点点头。 “何潇……”陆珊闻言，面露不赞同，她瞬间后悔让何潇插手这件事。 “陆珊，孩子总要成长的。”何潇回头说：“安安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我们要相信他。” “谢谢何叔叔。”周安赶紧乖巧地说道。 “谢什么，我还没答应……”陆珊站起来，脸上寒霜密布。 周安不管，得到何潇的谅解之后，他突然坚定了信心：“钟霖，我们下去说吧。”他坚信自己能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包括感情和学习，还有家庭。 “站住！”陆珊看见他牵着钟霖的手腕离开，说道：“你出去了别回来！” “我回来你还是会认我。”周安厚着脸皮说，继续拉着钟霖出去：“走。” 被他牵着的青年，这个过程中有些愣怔，就像从来不知道周安有这么犀利的一面……被震撼到，也被抓住了整颗心。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这个少年吃进肚子里，怎么可能会主动离开他。 只是华逸书劝告，周安还小，一辈子还很长，而他找不到修复的法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周安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走进电梯，两个人隔着一拳头的距离，却仿佛很远很远。 两颗心从未靠近的事实，一时间让这名初尝情爱的少年哽咽无言。 他也放开了那只握紧的手…… 钟霖反手握住，握得很紧，脸上是沉如死水的表情，所有的不甘心都深藏心底，不想表现出来徒增烦恼。 “对不起。”其实也很想好好地喜欢周安，可是从来没做到过：“我总是让你伤心。” 认识周安这么久，总是让他恐惧，难受，甚至憔悴不堪。 “为什么要这样？”周安心想，既然对方心里清楚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吗？” “因为我自私又多疑。”钟霖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随着电梯门打开，他牵着周安走出去，外面是天黑的，而且有很冷。他放开周安的手，脱下西服外套给周安裹上，眼睛缓缓地抬起来看着对方：“像我这样的人，早应该魂飞魄散，不应该强求太多……” “……”周安被他抱进怀里，耳边听着他近乎魔怔的誓言：“但是我不甘心。”钟霖说道：“我会做到我曾经说过的，我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会缠着你。” 周安听着，鼻子骤然发酸，为自己的执着和傻气：“那你爱我吗？” “嗯，爱你的。”钟霖用外套盖住周安的头，把周安密不透风地摁进怀里：“答应我，无论之后怎么样，你要一直喜欢我，不可以喜欢别人。” “嗯。”周安忙不迭地点头，他能做到。 “那我很开心。”钟霖轻声道，回忆自己死后到现在，偏执的执念有过，浓烈的恨意有过，爱上周安之后，开心的情绪只是占据了一小部分。 他被其他的情绪折磨着，从未放松地享受爱情。 还阳是不是一件好事？ 钟霖已经不清楚了，他只是知道，死人永远不可能复活，死了就是死了。 “那你先回c市，我下周末去c市找你。”周安轻轻推开他，想起还有妈妈要安抚：“我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说服她的。” “好。”经过刚才的互诉衷肠，钟霖浑身的气息都平静了下来，像一潭幽深的水：“你上去吧。” “衣服还给你。”周安点点头，摘下外套想还给他。 “不用还给我，你披着上去。”钟霖把他重新裹上，低头吻了吻他那张红肿的嘴：“我会很想你，给你填的报告都是真的。你也要想我。” 周安红着脸，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来驱散那些历历在目的小黄文：“我走了。”他握紧钟霖的外套，退后几步，然后切断和对方相视的视线，转身小跑回家。 家里面陆珊跟何潇之间，气氛紧张，看来是陆珊嫌弃何潇多管闲事，两个人发生了矛盾。 这件事是自己的错，所以周安一进门，就到陆珊面前道歉：“对不起，妈，但是我会成为更优秀的人。” 再抬头的时候，他满脸毅然，小小年纪却坚强得让何潇觉得心疼：“我不会让别人的歧视伤害到我，因为我的人生很丰富，我在专注自己的坚持，我不后悔也不害怕。” “我很欣赏你。”何潇在陆珊开口之前，立刻说道。 “但是……”陆珊的话也很快就被何潇打断：“安安是男孩子，他需要男子式的教育，需要一个父亲式的教育。” 是这句话让陆珊闭嘴，也让她泪流满面，是的，周安的人生中缺少一个父亲带来的影响。 所幸他始终是个男子汉，并不缺少男子汉该有的担当和勇气。 看见哭泣的妈妈，周安再也不说什么了，他只是替她送上一张纸巾，然后抱着她的肩膀。 陆珊缓了会会，最后也伸手抱着儿子。 “这样就好了，互相体谅，都是因为爱而已。”何潇在旁看着，眼角也有些湿湿地，开始想念自家那个臭小子。 “谢谢何叔叔。”周安也抱了抱何潇，面露感激和微笑：“你和我妈什么时候结婚？” 说起这件事，何潇立刻看着陆珊：“听见没，安安在问呢，就看你的意思了。” 陆珊平复了一下心情，哑哑地开口：“找个时间，把航宇也喊过来，一起吃顿饭，做个决定吧。”怎么也得四个人都意见统一。 “那小子没意见的，他这么喜欢安安。”何潇其实也很感激周安，自从有了周安之后，他跟何航宇的关系也在改善，终于不像过去那样针锋相对。 “好，我联系一下航宇哥。”周安把这个任务揽在身上。 今天大家都够累的，而他还没吃晚饭，现在肚子饿得不行，说罢红着脸嘀咕：“我先去吃晚饭。” “你还没吃晚饭？”陆珊刚刚平复下去的火气，蹭地一下又起来。 她简直服了周安，有空在屋里滚床单，连吃饭都不顾了！ “妈……”周安脸红耳赤地逃进了厨房，顺便在里面接到钟霖的电话：“喂，怎么了？”他特别担心，语气着急。 “提醒你，吃晚饭。”钟霖开车在路上，肚子传来咕咕声，才记起来，他们似乎都没吃晚饭。 “嗯，你也是……”周安看了看时间，讪讪道：“现在九点多了，你饿不饿？” “饿惨了。”钟霖懒洋洋地说，那种低低的笑声特别养耳朵：“现在就想你，怎么办？” “不知道，饿惨了也不许开太快，回去之后……可能餐厅都关门了。”周安皱着眉，觉得不好办。 “没关系，我会煮面。”钟霖说：“先挂了吧，你快点吃饭。” “嗯。”周安听话地挂了。 等他专心吃完晚饭，手机传来叮咚一声，收到了今天的报告。 “……”依旧是黄暴中夹杂着几条有用的信息：“色魔。”周安把手机放到一旁，准备睡觉。 “安安，报告。”大半夜收到钟霖的信息。 第59节 “我爱你。”周安太困了，他偷懒道。 “满分，晚安。”钟霖回道，心满意足。 第50章 假正经 自从和钟霖认识之后, 周安总是经历着筋疲力尽这样的滋味。以前会觉得这是很大的负担，而这次独自在床上醒来, 却有一种失落。只有身上传来的疲惫, 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钟霖存在过。 突然之间而来的慌张，折磨着胡思乱想的周安。 “钟霖？”他二话不说, 拿起床头的电话，给远在c市的青年致电。 一大早接到周安的电话，钟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语气倒是平静：“怎么了？”他脑海中预想了很多种情况, 甚至想好了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法。 然后, 那边很可爱地说：“唔……只是突然想你。” 可是听得出来, 语气中有点慌乱，钟霖不相信他：“真的吗？”他一边掀开被子，起床上洗手间。 “对啊。”周安完全清醒过来, 瞬间觉得不好意思，因为自己胡思乱想：“对不起，这么早吵醒你。” “没关系。”钟霖裸着上身，在单身公寓里面行走，脚下是光洁的地板。 “嗯，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睡。”周安挂电话之前，轻轻吻了一下对方，这种举动对他而言很害羞。 “安安……”钟霖想跟他说点什么, 但是对方已经挂了：“小坏蛋。”他望着镜子，露出一抹很浅的笑。 “老板。”陈律师气喘吁吁地赶到公司，直接敲门走进钟霖的办公室，他腋下夹着好几个文件袋，看起来匆忙而风尘仆仆：“你这么着急叫我准备这些资料干什么？” 今天上午接到钟霖的指示之后，陈律师整个人都愣住了，直觉钟霖要搞大动作。 “嗯……”钟霖坐在转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只钢笔，心不在焉地摩挲着：“陈律师，我要立个遗嘱，你要帮我看着，严格按照我的遗嘱去做。” “什么？”陈律师哭笑不得地说：“老大，你现在才几岁，居然立遗嘱，ok，这不是不行，可是我年纪比你大，你要知道……” 如果钟霖去世了，那么自己还活着的几率很小很小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钟霖说。 “你是担心钟建新……”陈律师说：“我最近一直有在关注他的动向，他现在很老实，倒是他的妻子……一直耿耿于怀。” 刘萍一直说钟霖是假冒的，试图验证dna。陈律师觉得刘萍要么是疯了，要么胡搅蛮缠。 “确实是个隐患。”钟霖垂眸说：“这件事我会处理，立遗嘱倒不是因为他们。” 陈律师点点头，既然钟霖要求现在就立遗嘱，那么他作为律师也只能照办。 只是在起草的过程中，他真的很震惊，钟霖竟然把自己的所有财产，交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继承。 “周安？”这个人陈律师记得，他是钟霖的朋友，两者关系似乎有点暧昧，于是推了推眼镜：“全部都给他吗？没有第二个人？” “嗯。”钟霖闭上眼睛，没有第二个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能够继承自己财产的人。 “好的。”陈律师心里翻江倒海，有些佩服钟霖的大手笔。 自从被驱逐出钟氏，钟建新夫妇二人趋于沉寂，很少出现在人前。 他们搬到之前置办的一处房子，过起了平凡的日子……但是不代表他们甘于平凡。 钟建新无时无刻不想恢复昔日的老总风光，可是脱离了钟氏的他，只是个小有存款的普通人。 刘萍每天除了念叨钟霖是假的以外，就是抱怨钟建新还在位的时候不会捞钱，害他们现在这么穷。 “你这个窝囊废，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跟了你！”这一天刘萍依旧以泪洗脸，悼念自己失去的两个儿女：“我的阿明……小茜……” 钟建新想说她两句，突然听见有人按门铃，他就说：“别哭了，一会儿让人看见了不好。” 这个时候有谁会上门，自从他们被赶出钟氏，几乎已经跟以前的圈子没有来往。 “谁？”钟建新从猫眼那儿看了一眼，竟然看见穿制服的公务人员，他眼皮子一跳，在对方再三催促之下，终于打开门：“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钟建新先生吗？还有刘萍女士，哪一位是？”制服青年走进来，先出示自己的证件：“二位涉嫌经济犯罪，我们是奉命来抓捕你们，请配合警方工作，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什么？”钟建新瞪大眼睛。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刘萍过来破口大骂：“我们犯什么罪啊！那些真正犯罪的你们不去抓，跑来抓我们这些良民，你们有没有搞错？” 青年皱着眉说：“有没有搞错，回去接受调查就知道了。带走。” “不是啊，警官……”钟建新试图解释，但是已经被扣住，他的妻子刘萍不接受，拼命推搡警员，最后被警员打晕带走。 得到二人被拘捕的消息，钟霖挂了电话，把公司的工作交给下属，自己拿起外套离开公司。 “捐赠给z市一中的三百台电脑准备得怎么样？今天之内能送过去吗？”他走在静谧的走廊上，再次和别人通话。 得到答案之后，人已经出现在警察局。 钟建新和刘萍正在接受调查……实际上是给他们看他们的犯罪证据，让他们承认罪行。 “各位警官，辛苦了。”钟霖一个人两手空空地过来，脸上带着凝重的神情。 当刘萍看见他的一瞬间，她就像疯了一样，疯狂地怨恨着他：“是你陷害我们，你这个冒牌货，你是假的！” 她想扑过来揪钟霖的衣领，但是被警察及时拦住。 “你说得对。”钟霖退后两步：“以前的钟霖，早就在水库被你儿子亲手杀死了。”他眼定定地看着刘萍，很满意她露出的惊讶：“嗤，刘萍，守着这个秘密很辛苦吧？” 在她面前走了几步，反问她：“你知道你儿子和女儿是怎么是的吗？嗯？”她陷入震惊中，无法回答，就看着钟建新：“你知道吗？你儿子曾经是个杀人凶手，他以为他杀死了我，给了目击证人一大笔的封口费，xx酒楼，记得吗？你儿子就是在那里跳的楼。” 钟建新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面如土色。 “你妻子知道所有经过，但是她一直瞒着你。”钟霖轻声说：“但你也不是什么无辜人士，监狱是你最好的归宿。” 说完这一切，很满意地看到刘萍停止了叫嚣，她全身都在发抖，就像见鬼了一样看着眼前的青年。 他跟钟霖一模一样，跟四年前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钟霖确实已经死了，她就会相信，这就是真正的钟霖。 可是他真的死了吗？ 刘萍忽然不敢肯定，毕竟当年她没有直接参与谋杀…… “好好享受吧，二位。”钟霖丢下一席话，转身离开警察局，踏上去z市一中的路途。 准备捐赠给学校的电脑已经在运送的路上，他这次过去也并非毫无名目。 只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用参观校园的名义让周安作陪。 对方毕竟要参加高考的……钟霖暗暗叹了口气，觉得惆怅。 周安的学习效率十分高，他今天早上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刷了一上午的题，手不酸眼不花，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两节课。 “周安，放学了，你还在努力啊？”王烁合起书本，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准备出去吃饭。 “没，我这不是来了吗。”周安刷完最后一道，也收拾东西。 起身的时候错愕了，眼睛不小心瞟到门口，那道熟悉的高挑身影让他觉得自己眼花。 钟霖冷冷清清地站在门口，看着鱼贯而出的学生，好像在期待谁的身影。 “怎么了？”王烁看见他一动不动，被定身啦？ “那个……”周安转头说：“老铁，看来你要自己去吃饭了，我有朋友找。” “谁？”王烁下意识地看着门口，立刻吹了声口哨：“哇，是个大帅哥。” 周安心想，大帅哥是我男朋友，说出来会不会吓到你：“嗯嗯，是啊，我过去找他了，你自己去吃饭。” “喂喂！”王烁拉住要走的他，意外道：“难道不介绍一下吗？”周安的朋友不就等于自己的朋友？ “额，下次好不好？今天没有充足的时间，下次我们周末一起吃饭。”周安不舍得浪费午休这一个多小时，他急忙地跟王烁约好，就朝门边飞去。 他跑过来，钟霖就看到了，少年脸上带着自然流露的笑容，好像要飞过来保住自己。 但是没有，只是停在面前：“你怎么来了？”今天才周二，他们前天才见过面。 周安没想到，这么快又可以跟钟霖见面，所以很开心。 “不是你说想我吗？”钟霖声音不大不小，听起来也不太认真，转身道：“走，带你去吃饭。” “就我们俩个？”周安跟上。 “你说呢？”前面的青年，略略回头，眼中藏着不难察觉的光芒。 周安一阵脸热，仿佛那双眼睛是为自己而闪亮，让他感到既骄傲喜悦又害羞。 直到走到没人地方，他毫无顾忌地向对方扑过去：“太好了，我这两天都在想你。”昂起的脸蛋红扑扑地，神情青涩诱人，令他抱住的对象顿时眼神幽暗。 “好乖。”钟霖颈间的喉结来回滑动，已经没有心思说什么，他捧着少年的脸庞索取了一个勉强能喂饱自己的吻。 在公众场所，周安极力忍住自身体出来的反应，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推开钟霖，禁止他随时随地地……可是情人相见，难免情绪激动，他并不舍得推开这个自己十分眷恋的怀抱。 “……”是钟霖率先控制住，和他诱人的嘴唇拉开距离，低声说：“想抱你。” 周安耳朵尖都烧红了，又退开了两步，乱哄哄的脑子快速找点别的话题。 “很奇怪……”他面露恍惚：“以前跟你闹别扭的时候，我没有过慌张的感觉。现在我们和好了，我反而觉得很不安……”他看着钟霖：“为什么会这样？” 钟霖被问得愣神，回答不出来对象给的问题，于是揉揉他的头发：“居安思危，这个词知道吗？” “嗯，我又不是学渣。”周安乖乖让他揉头，还露出享受的神情：“我们现在这样算是和好了吗？相爱的吗？”他虽然问话，可是脸上笑得蜜汁得意。 “是的……”钟霖瞅了瞅，喜欢这样的他，十分可爱：“你果然才十八岁，很幼稚。”他说。 “这样说我？”周安收起笑容，嘴巴扁扁地，眼神气气地。 钟霖翻白眼，拉着他的手向前走：“去找好吃的，把你的肚子填饱。然后……” “回来学习上课。”周安挽着他的手臂说：“只有一个多小时，你别互相乱想，亲爱的钟霖先生。” 身穿西服的钟霖先生，看起来真像一个成功人士，周安摸摸自己手下面的衣料，手感特别好。 “呵……”钟霖轻笑出声，完美的侧脸轮廓，因为剪短了头发而显露无遗：“我又没有说什么，是你自己想太多，周安安同学。” 周安靠在他身边，呵呵笑：“假正经。” 第51章 搬到对面 纵然知道对象是个假正经, 其实每天都在脑海中播放小电影，恨不得随时都将自己这样那样, 再那样这样, 可是周安还是喜欢跟他在一起。 已经分不清是自主爱上对方，还是自我催眠，相信跟他相爱会让事情变得更简单。 第60节 或许两者都有, 周安不清楚。 “我上个洗手间。”周安合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跟对面的青年说。 “我陪你。”钟霖喝了点水, 放下杯子。 服务生好奇地瞥了一眼, 这种陪伴朋友上洗手间的行为, 不是只有女生之间才会发生吗？ “随便你……”周安被看得略尴尬, 起身走在前头。 少年纤瘦的背影行色匆匆，走进洗手间的小隔间，他关上门……被一只手摁住了, 对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以为只是单纯会陪你上洗手间？” 周安愣住，脸红：“那你想干什么？”同时手也放开了，稍微退后。 “装傻。”钟霖走进来，把门关上， 高挑的身躯，在这间小小的隔间，显得很有压迫力，让周安感觉呼吸不过来。特别是看见对方松开领带的动作，那颤动的喉结, 他就自觉地坐在马桶上…… 钟霖弯腰掐起他的下巴，亲吻着怎么亲都不够的嘴唇，稍显青涩的舌尖，被自己抓住肆意玩弄的时候，那份反应太可爱。 过了把嘴瘾和手瘾，钟霖把周安放开，让他安心地上洗手间，自己在旁边看着。 周安的脸早就红成猴子的屁股，特别是被围观尿尿的时候，简直头顶冒烟，有种尿不出来的感觉。 “还不出来，需要我帮你吹口哨吗？”钟霖比当事人还着急。 “不用。”周安躲了躲，用身体挡住自己，努力地酝酿。 尿尿的那种声音也很羞耻，他有点后悔没有把钟霖赶出去。 提起裤子的时候，一双手从后面环绕过来，灵活的手指帮自己弄好。 “你真可爱。”钟霖低低的声音在周安耳边赞叹。 “谢谢……”周安说：“你也很帅……”脸颊一直都烫烫地，很想用手摸一下。 “你喜欢就好。”钟霖亲了亲他，转身打开门。 两个人花式洗完手，一前一后地走出洗手间。回到桌位上，看见一个懵逼的服务员，端着菜有点不知所措。 “抱歉。”周安马上坐下来说：“我们是这桌的客人，刚才去了洗手间。” 服务员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客人走了呢：“您好，这是您们要的菜……” “看着我干什么，快吃饭。”周安饿了，吃东西的嘴巴一动一动，一会儿两颊鼓起来，一会儿停下喝点水，很忙碌的样子，像极了正在进食的小动物，比如说松鼠。 “感觉你的食物很好吃。”钟霖吃得慢条斯理，有一口没一口，注意力根本就不再食物上面。 “你的不好吃吗？”周安好笑，这个餐厅还可以吧，挺好吃的啊，他怎么不知道钟霖有挑食的毛病。 “感觉没你的好吃。”钟霖说。 “那你吃吃看。”周安慷慨地示意，他可以尝尝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钟霖抬手叉了一块，递到周安嘴边，周安疑惑地咬了一口，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把剩下的一半吃掉。 “……”在人来人往的餐厅，这样暧昧的动作让人体温飙升。 可是又觉得快乐，整个人晕陶陶地。 周安搞不懂自己，他低下头努力压住笑容，安静地吃饭。 快乐的时光却很短暂，吃完午饭，周安被钟霖送回市一中：“进去上课吧，我一会儿回c市。”青年侧身站在校门口，不打算进去。 周安揪着他的袖子，眼神里饱含不舍，但是抿着嘴没说什么。 “我过两天再来看你。”钟霖垂眼往下瞄，视线停留在周安的手指上：“你这样我会忍不住妨碍你学习的。” 那种警告和提醒的语气，吓得周安赶紧放手，他知道钟霖是个不太控制自己欲望的人，很喜欢随心所欲，也很嚣张，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嗯。”周安乖乖地点头说：“那你回去吧，再见。” 挥挥手，像一只可爱的招财猫。 对面的青年分分钟想把他抱走，但是不可能，只好极尽控制地压下魔爪，揣在兜里转身离开。 周安站在门口待了很久，看不到钟霖的背影才转身进去。 繁重而紧张的学习任务，很快就淹没了他。 “你在哪里？”电话中传来华逸书的声音。 钟霖正在开车，如实地说：“我在高速路上。”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到c市。” “什么？这种时候你还到处乱跑？”华逸书无语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的魂魄随时都会离体，如果走得太远，我不能及时赶到你身边，你会很危险。” “所以，你思考了那么久，就没有找到帮我稳固魂魄的方式吗？”钟霖问道。 “对付活人的稳固方式有，但是你这种半死不活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华逸书这阵子也是焦头烂额，为了自己复活的家伙，他天天被老师点名，再这样下去就会挂科。 “假如，我真的死了……我变成鬼的几率是多少？”钟霖轻着声音问道。 “我知道，你现在心心念念就是想重新变成鬼，一天二十四小时粘着周安，但是哥们，这不是我说了算……”至于几率，华逸书叹气：“我觉得可能性很低。” “是吗？”钟霖点点头，在下一个出口驱车离开高速：“既然这样的话，我何必浪费时间离开他身边？”然后调头，重新上了回z市的高速。 “你……”华逸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一直都觉得钟霖很疯狂，而周安倒了血霉，才会被这样的一个疯子看上。 “如果你希望他眼睁睁看着你死的话，你就尽管去吧。”他劝告道。 “然后他会一直记住我。”钟霖笑着，挂断了华逸书的电话，确实是很疯狂。 只要华逸书一天没有找到方法，他就一直待在周安身边，直到死亡为止。 z市，刚刚放学的高中门口，人流拥挤，车水马龙。 周安骑着自行车，拐进回家的街道。脑袋在闲下来的时候，不由地开始想念钟霖。 想念他过去的坏，还有最近的温柔。嘴角不由自主地开始上扬，尽管正在经历人人都惧怕的黑暗高三，仍然觉得生活充满美好。 他拐进小区，停好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对方的新消息。 可惜没有，短信和微信都是空的。 “你在干什么？”周安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没有指望立刻收到回复，所以把手机收起来，专心走在路上。 几名抬着东西的工人从后面喊道：“让一让让一让……” 周安回头看到他们，立刻走到最边边，把路面让出来，因为他们抬着很大的沙发，天…… “在忙着搬家。”走进拥挤的电梯，周安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了一下，收到这样的恢复。 “搬家？你要搬到哪里？”周安惊讶地询问。 “z市，你家对面怎么样？”钟霖回复道。 “开什么玩笑……”周安捂着嘴，可是突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大沙发，难道：“你说真的吗？” 八楼到了，工人们把沙发搬出去，新住户并不是和周安家正对面，而是斜着的，这里的设计都是这样。 钟霖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一边回复对象的信息，一边冷清清地指挥搬家工人做事。 他没有发现大沙发背后跟着一个少年，正在偷偷地偷窥这种状态下的自己。 “当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放学，自己回来看看。”钟霖回道。 “我已经回来了。”周安偷偷摸摸地走近。 钟霖盯着屏幕上的讯息，眉头一皱，突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安家的家门：“不可能，我一直守在这里。” “哈哈，笨蛋，我在这里！”走廊另一头，背着书包的校服少年，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 青年一愣，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表情有点恐怖：“快点过来。”敢耍人，屁股痒痒了吧：“谁准你这么调皮的？” 周安飞过去扑他：“你准许的。” 钟霖抱住他，嘴里说着：“我可没有。”可是语气已经软和下来，没有任何杀伤力。 “你真的搬家了，搬到我家对面了？”周安问道，像个小傻子一样，瞪大眼睛：“天呐，那我以后还有时间学习吗？” 一个色魔，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把自己压在床上的男人，搬到自己家对面了……周安心里很复杂，痛并快乐着。 “放心好了，会让你考到心仪的学校，这句话我说的。”钟霖掐着少年的屁股，低头亲亲他的鼻子。 陆珊下班回家，一踏出电梯，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今天没有何潇在身边拦着，她二话不说就走过去，脱下一只尖尖的高跟鞋：“把我儿子放下来！” 那只举在半空的鞋，让钟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这是本能的反应。 “妈？”周安一转头，被那只鞋吓得惊慌失措，赶紧从钟霖身上下来：“别别别，我们只是抱一下。” “要抱回家去抱！”陆珊一边穿鞋一边说：“在外面给我注意点。”穿好鞋子，踩着有节奏的步子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 “唉。”周安对钟霖说：“走，去我家。”然后拉着钟霖的手回家。 “你说服她了？”钟霖得到少年一脸平静的点头之后，突然把对方打横抱起来，用这样的方式抱进家门，以表示他的心情。 陆珊转头看见这一幕，咬牙切齿地怒吼：“周安！你们给我差不多点！”别当她是个死人啊！ 第52章 续命 面对怒火滔天的陆珊, 周安羞愧地从钟霖怀里挣扎下来，并且用力地踩踏某人的脚, 让他差不多点：“别这样好吗, 我妈会气死的……”他说。 “进你房间。”钟霖提溜着周安的后领，经过陆珊身边时，纯良地笑了笑。 陆珊恨不得用高跟鞋扔死他, 内心无比后悔自己当了一个开明的妈妈，她就应该严厉制止周安谈恋爱，而且对象还是个这么混不吝的家伙。 “妈, 煮钟霖的饭！”周安进入房间之前, 朝自己的妈妈吼了一嗓子, 虽然他很害怕。 关上门, 立刻舒了口气：“我妈会气死。”但是脸上迷之笑容，还是很开心，转身靠在门上, 一边扔书包，一边看着迷人的对象：“你怎么会搬家？” 他的公司在c市，这样真的好吗？ “想见你。”钟霖走向他，身体压迫着，低头慢慢靠近，吻了起来。 “唔……”周安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享受他的亲昵：“那上班怎么办？”嘴唇分开的片刻，他露出担心的神色, 但是眉宇间掩饰不住期待。 “去他妈的上班……”钟霖一字一句地说，继续低头吻他。 第61节 “别这样。”周安惊慌失措，想阻止对方的意图，他咽着口水：“我们不能，我妈在厨房做饭，会听见的……” “她听不见。”钟霖说，他抱着心心念念的少年，神情活像吸了大麻瘾君子，迷醉沉溺，不想清醒过来。 特别是少年青涩地回吻的时候，他有种想跪下的冲动，祈求这一刻能永远。 “呵……”周安听着，皮肤发烫，却仍然伸手抓住钟霖的手指，阻止他继续放肆：“亲爱的……”让他看着自己，微笑：“晚上再好吗？”嘴角努努门外面：“我上你家玩。” “谁家？”钟霖的声音低不可闻，嘴唇贴着少年细腻的皮肤。 他们抱在一起轻柔地晃动，亲密无间。 “你的家，我的家……”周安咬着嘴唇，下巴搁着对方的肩膀：“这样说对吗？” “对了，满分。”钟霖低头，在发顶上又是一吻。 “你温柔起来……让人好害怕。”周安用力抱紧那宽厚的背部，这个突然出现在生命中的男人，是他经历过最刺激的相遇。 很精彩，也很五味陈杂。 “嗯……但是好像有点晚。”钟霖小声说。 “不晚，我还没被你作走，我还陪着你。”周安的温柔也不逊色。 陆珊做好饭，突然敲门。发现门没锁，就直接打开。 探头看到，他们似乎在学习。那个混不吝的青年，有模有样地给周安讲课…… 她挑着眉：“吃饭了。” 周安放下笔：“好的妈妈。”乖巧得一比。 门关上，钟霖嗤地一声，忍笑：“你好像很害怕你妈，不过她确实很凶。”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今天的高跟鞋伺候。 “你知道的。”周安耸耸肩，经历过被抓包现场那么惊悚的事情，他大概会害怕一辈子。 “对。”钟霖亲亲他，起身准备出门。 周安撑着桌子：“你们会和平共处对不对？”他希望，钟霖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对陆珊尊敬点，那是长辈。 “啊。”钟霖应了声，不曾回头。 周安跟上，在客厅遇到端着菜出来的陆珊：“去洗手吧。”她冷眼看着他们。 “好的。”周安小声，乖乖地挤进厨房。 那个坏坏的青年正在欣赏他的胆小，脸上挂着欠扁的笑容。 周安过去踢了他一脚，眼含羞恼，还有开心：“我从来没有想过，可以这样……”大家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吃饭，就像一个完整的家庭。 “怎么样？”钟霖得到答案之后，眼神黯然，偷偷叹了口气：“你喜欢家庭生活。” 而他，对父母没有任何期待，喜欢一个人生活。 “我爱你。”周安擦干净手上的水迹，踮起脚尖吻了一下青年的嘴角，然后退出厨房。 他不知道钟霖为什么有那样不稳定的情绪，也许他只是还没有是适应现在的生活，对自己的身份还是存在质疑。 周安坐在餐桌上，望着黑暗的窗外。 身边有人坐下，跟他一起享受晚餐。 晚餐结束后，周安自觉收拾碗筷，当然了，身边还有一个碍手碍脚的跟屁虫，什么也不做地看着他。 “妈，我去钟霖那边玩。”周安提着书包，跟坐在客厅看电视的陆珊打招呼。 “早点回来。”陆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叮嘱儿子：“你们知道戴套吗？” “……”周安脚步顿住，用求助的眼光看着钟霖。 “戴了。”那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快速地周安扯走：“阿姨再见。” “你这样骗人不太好。”周安被他半抱着，带进家门，书包随手扔在一边，带着蛮横味道的动作，让人无端地呼吸急促：“既然你所戴了，那就去买吧……” “会的，但不是今天。”钟霖捞着周安的后脑勺，急切的亲吻落下来。 “混蛋……”周安一睁眼一闭眼的空当，过去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之后，他坐在床上被补习，可是脑子里根本记不住钟霖说了什么，他浑身都发软，想躺下。 “宝贝，我刚才说的你记住了吗？”钟霖靠着床，手里捧着周安的书，还有笔记本。这家伙学习挺好的，就是比较死心眼，不会偷懒找捷径。 “记住了。”周安说。 “真的？”钟霖怀疑，点点头：“你重复一次。” “……”周安脑袋卡壳，摸着刚刚汗湿的额头，要命地吸气：“好吧，我没记住。” “那我再说一次，你认真记忆。”钟霖拿着钢笔，一边说一边记在本子上，让他明天上学可以看。 “你说参加高考，是不是可以直接参加，不用复习？”周安侧头，看着对高三知识毫不陌生的青年：“我们一起上同一所大学？”他好像这么说过。 “嗯……也许。”钟霖抬头看着前方，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我最近一年会比较忙。” “嗯？那你还搬到z市？”周安以为他说公司的事情忙，有点内疚：“其实不用这样也可以，我一周见两次面。” “都已经搬家了，你跟我说这个？”钟霖敲敲隔壁的脑袋：“认真点，周安安。” “呼……”周安吐出一口气，他不是不爱学习，只是滚完床单立刻学习的效率，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脑子打结……“我还没走出来，你让我先缓一缓。”他终于躺下了，埋在枕头里装死。 “……”钟霖看着他，幽深的眸子笑并担忧着，如果剩下他一个人怎么办？ 钢笔在笔记本上，刷刷地走笔，这种声音令人安心。 周安听着听着，陷入沉睡。 隔壁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东西，替他盖好被子。这个时候是深夜十一点钟，感觉没必要再吵醒熟睡的少年，让他回家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周安都是从钟霖的床上醒来，直接从他家出门上学。 每次都是钟霖送他，看着他吃完早餐在离开。 晚上接周安回家，在周安家吃晚饭。 其实这样，陆珊反而容易接受，她就当家里多了一口人，跟娶儿媳妇其实没什么差别。 后来知道钟霖父母双亡，自己经营了一家公司，算是年轻有为的失孤青年？ 骨子里很心软的陆珊，也就接受了对方。 搬家后第一个周末，俩家聚会商量婚事。陆珊跟何潇一致决定，把婚期定在寒假，然后带孩子们一起出去旅行。 周安有点不太想去，他劝陆珊说：“你们结婚旅行，自己两口子去就好了，想一起旅行的话，等我高考后，我们大家一起去。” 陆珊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周安：“你是想窝在家谈恋爱吧？” 一句话让周安脸红，没有语言了。 把这件事跟钟霖反应，那青年笑着建议：“去吧，正好我处理点事情。”这阵子一直守着周安，也是时候回去c市找华逸书问问看。 他到底该死的，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没有。 “钟霖，你现在马上回来c市，我找遍了所有资料，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你。”华逸书的话，让钟霖不敢迟疑，马上驱车回c市，去见他。 “什么方法？”他在路上询问，语气急切。 可是华逸书没说：“你到了再说吧。”这种说辞，让钟霖有种不祥的预感。 华逸书家，那间专门用来做法的房间里，他点燃了熏香，坐在蒲团上。 “什么方法？”钟霖走进来，停在附近，眼睛直勾勾盯着蒲团上的青年。 “续命。”华逸书侧头：“我认为，你魂魄不稳的缘故是因为，你阳寿已尽，根本没有存活的可能，哪怕身体活了，你本身也还是个没有命的人。” “续命？”钟霖抿着唇，不想再往下问了。 如果是个好的方法，华逸书的神情不会这么严重。 “对，如果有人愿意让出自己的寿元，给你几十年的命，你就可以活几十年。”问题是，会有人心甘情愿地让出寿命？ “这样？”钟霖松了一口气：“如果是为了钱，也许有人愿意让出寿元，就算一个人一年，也可以争取不少年。” “可是钟霖，这是违法的勾当，而且有损阴德。”华逸书摇摇头：“我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必须找信得过的人，请你理解。” 如果外面有人知道他可以续命，那么他会被当成怪物，或者私有物品，被关押起来。 花钱去买来的东西，卖主随时都有反水的可能性，华逸书不会冒这个险。 要不是看在周安的份上，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会管。 钟霖沉默了很久：“我不会动安安的寿元。” 第53章 愿意 能够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 至少证明他对周安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充满功利性。 也是的, 华逸书跟这个人接触那么久, 其实也看得出来，钟霖对活着与否，没有执念。他甚至对人间没有好感。 活着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周安。 “那怎么办？”华逸书叹了口气, 用手指扶着额头：“我也很希望你能活下来，但是不得不考虑很多因素，因为事关我的家人, 我的家族传承, 我并不希望卷进太复杂的事情里面。” 如果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么也许不用顾虑这些, 可是他不是的，他有父母亲人，不允许任性。 “你的考虑很正确。”钟霖向窗外走了几步, 外面是依然灿烂的阳光：“我理解那种有顾虑的心情，就像我报仇的时候，会考虑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啊？”华逸书露出惊讶的神色，转头看着他。 逆光的青年，身姿修长消瘦，看起来总是一副不屑天下人的样子，是的啊，他死过一次了，经历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还要丰富。 他有资本不受束缚, 随时可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很悲哀的是，无论怎么样他还是活在束缚中，无法实现他最想要的局面。一切在四年前就已经成为定局，那是他的不自由。 “很惊讶吗？”钟霖眯着眼睛，歪歪头：“其实对你来说，我始终是个死人，就算你接受我复活的事实，也是不一样的。” “啊，这个……”华逸书摆摆手：“倒是没有，我很佩服你和周安的坚持，嗯，你们都是……很特别的人。” 反正就是不普通。 “别狡辩了。”对方的声音轻飘飘地，跟做厉鬼的时候没有两样：“老实告诉你，我也没有把自己当成活人。”交际中，还是自觉地把自己归类：“当然了，并没有自卑，毕竟我站在食物链的高端，至少比你们高。” “诶诶？”华逸书满脸黑线，这家伙这么说不觉得有点不要脸吗？ 第62节 “所以。”钟霖转过来，背光的脸孔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特别亮，像极了乱葬岗的鬼火：“如果不能续命的话，那就想办法让我变成鬼吧，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我都能接受……只要……”能够继续拥有作为钟霖的记忆，意识，那就行了。 “……”小小被震撼了一下，华逸书低下头抹了把脸：“其实也不必那么悲观，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当初复活钟霖，是周安的意思。 哪怕是现在钟霖想要再度变成鬼，也应该要让身为恋人的周安知道。 为他好之类的话，想想还是太残忍，华逸书觉得自己没办法在钟霖出事以后，这样对周安解释。 或许他本身就是个自私的人，并不想承受这份罪恶感。 额，反正阳奉阴违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干。 非十全十美喜欢打小报告的华大天师，转头给远在国外海滩上度假的周安发个信息。 “这里的天气好暖。”望着天蓝色的海水，周安站在水边发出惊喜的感叹。 直接就可以下水游泳哎，气候温差带来的两种感受，太有趣了。 “少见多怪……”何航宇穿着一条大花裤子，在那里嘀咕：“说好的一起旅行，结果还是把我们撇下自己去快活。” “航宇哥不喜欢这样吗？”周安侧头看着他，发现他也看着自己的时候，眯眼一笑：“那边好多美女在看你。” “诶？”何航宇顺着周安的视线，果然看见一群比基尼外国美女：“啧。”他没有兴趣地移开眼睛：“说起来，你最近好像变了。” “变了吗？”周安保持微笑。 “啊，变得很温柔……”何航宇说完之后，露出一脸的尴尬，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口吻有点不对劲，还有周安的注视：“不是，我是说，你遇到了什么好事？” “嗯，大概是因为恋爱了。”周安大大方方地公开恋情，双手举高于头顶，透过手指看向耀眼的阳光：“每时每刻都觉得在想他，心情就会变好。” 说到周安的恋爱问题，何航宇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其实他不介意弟弟谈恋爱，可是想到周安的对象是个臭男人，心情怎么都不爽。 如果是个软软的妹子多好。 “真是搞不懂你。”软软的女孩子多可爱。 “对了，我忘了给他打电话。”周安突然往回跑，举起手来挥挥：“航宇哥，你自己玩耍吧！” 跑回海边的度假屋，拿起手机，首先看到哦华逸书的短信。 周安站在床边很久没有动作，只是低头看着那几行短短的内容：“原来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好，但是却没有告诉我。” 突然搬到z市来，住在自己家对面，是因为觉得时日无多？ “呵！”周安跪了下去，上半身无力地趴在床上。 贴在被褥上的半边脸，不一会儿就濡湿了白色的被单，表情变得扭曲起来：“自以为是的混账，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傻逼。” “周安？你看到信息了？”华逸书说：“对了，你现在应该跟舅舅他们在度假吧，先恭喜你们一家。” “谢谢逸书哥。”周安鼻音重重地问道：“怎么回事，他究竟还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我也不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越早解决越好，除非已经决定等死。啊不，其实他也不算彻底活着，周安，你要接受这个事实，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华逸书说。 “当然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接受，但是我不能失去他。”周安捂着额头，小声地询问：“我还能做什么？” “如果他走了你会怎么样？”华逸书问道。 “不知道，可能会浑浑噩噩。”周安想象了一下，如果钟霖走了会怎么样：“逸书哥，你试过像我这样傻乎乎地爱上一个人吗？” “没有……”所以不能理解，为对方什么都甘愿奉献的心情。 “但是你有家人。”周安撑着额头，无法抑制心里喷薄而出的爱意。 “对，我也愿意。”华逸书深深吸了一口空气，试图让新鲜的空气带走这份沉重：“想开一点的话，其实也就是几十年的寿命，如果不是太贪心的话，其实也能够接受，对吧？” “嗯嗯？”周安不懂他说什么，短信内容只是提到钟霖的现状。 “你愿意跟他共享你的生命吗？如果还有十年，就分给他五年，如果还有二十年，就分给他十年……”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周安第一次笑得这么黑色幽默：“我才十八岁，什么十年五年，小心我让钟霖揍你。” 至少保养得好的话，原本活到八十岁没有难度。 剩下的六十年，分给对方三十年，那时候钟霖五十多岁，周安觉得很对得起他。 “对，狡猾的钟霖，他居然找上你。”坐在自己家的华逸书，眼睛微红，其实他不是那么容易感动的人，只是这个天真的高中生，他的感情纯粹得令人羞愧：“我在家里等你，你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要记得……保密。” “好，保密。”周安挂了电话，庆幸华逸书跟自己更亲近，而不是帮着钟霖隐瞒真相。 “怎么回事，一直在占线。”钟霖抱怨的声音从手里传出来，似乎打了很久。 周安查看了一下未接电话，很好，一直占线就一直打，很符合他嚣张又偏执的个性：“跟一个长相很帅气的哥哥在聊天啊，聊到我心情滂湃，不能自己，所以……” “什么？”钟霖轻蹙眉头，起身找个僻静的地方继续说话：“你给我说清楚。” 只是故意报复一下他的隐瞒而已，周安淡定地说：“我是说跟航宇哥聊天。” “有必要心情滂湃不能自己？”钟霖习惯性地松松领口，他烦躁的时候就会这样做。 “额，谈到最新上线的游戏，放假不玩游戏难道还要写作业？”周安躺在床上，侧身蜷缩着身体：“钟霖，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话题跳跃度太高，可能，那边卡壳了。 “我十八岁就遇到你，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周安指望他如实跟自己说出，他刻意隐瞒的东西，不要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一个人决定所有事情。 “我不是神，周安，你太为难我了。”钟霖沉默过后，用冷清的口吻对付周安：“没有谁能够保证一辈子陪伴某人，这么说的都是屁话，如果你喜欢听见屁话，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那你说啊，屁话我也听。”周安压抑着声音，努力保持正常。 “但是做不到的话，你会很难过。”屁话就会变成伤人的利器，一旦自己走了，剩下周安一个人，回想着曾经的甜言蜜语，他会不会更伤心？ 电话就挂了，周安听不见他的声音，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抽气声。 明明是个很聪明谨慎的人，但是稍微一触碰那块地方，就会变得破绽百出，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才匆匆地挂电话，真是简单粗暴的掩饰。 “笨蛋……”周安说道。 可是也很可爱，哪怕分一半的寿命给他也甘之如饴。 就是有点害怕，到时候钟霖知道真相，会不会暴跳如雷，把自己家拆了？ 周安想想就觉得很恐怖，事成之后他感觉需要躲一阵子？ 第54章 偷偷摸摸的勾当 陈律师走进洗手间, 看见钟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低着头咳嗽：“老板？”他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当青年转过头, 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孔, 把他吓了一大跳：“啊，怎么会这样？去医院吧。” “我没事。”钟霖洗了把脸，抽出纸巾往脸上擦了擦水迹：“遗嘱的事都弄好吗？” “嗯, 好了。”陈律师皱着眉头，这种时候说起遗嘱，无端让人觉得不安：“你真的, 不用去医院？” “不用。”钟霖站起来, 从他身边经过。 陈律师转头看着他的背影, 眼神中充满担心。 前阵子钟霖把公司的事情交给下属, 只有偶尔才会过来一趟。不过最近这两天都在，他还担心是不是跟周安吵架了？ 询问过后才知道，对方考完试之后, 跟着家人一起出国旅行。 “我出去一趟，最近几天可能不回来。”回到办公室，陈律师看见钟霖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好的。”他看着钟霖出去了，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还是c市，地处边缘的某个小镇上。 钟霖走进一间古朴简陋的人家，伸手敲了敲门，引起里面一个小姑娘的注意。 那小姑娘绑着一条乌溜溜的辫子，扭头看见西装革履的钟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徐仙公在吗？”钟霖停在门边问道。 小姑娘红着脸, 嘴唇张了好几次，最终小声地回答：“在……爷爷在招待客人，请你进来等一下。”她去搬了一个木凳子，示意钟霖坐。 “谢谢。”钟霖的眼睛朝着屋子深处望去，透过半缕空的一扇屏风，隐约看到里面有两个人。 “爷爷在招待客人。”小姑娘也许不是天生声音小，她是刻意压低声音的。 “我听说，你爷爷本事很了得……”钟霖还没说完，那边传来阵阵咳嗽声音，听起来就像拉风箱一样难听，不由让人觉得难受。 “爷爷年纪大了，咳嗽一直都不好。”小姑娘面露担心，也跟钟霖一样望着那边。 一阵咳嗽过后，他们听见一些细细的念咒声音，然后就是徐仙公给那位客人解惑的声音。 钟霖凝神听了一会儿，沉默不语。 “那个，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小姑娘怯怯道，拧着苗条的腰身去泡茶：“客人……”她端着茶杯走回来，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屋子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而那边还在窃窃私语。 钟霖走出这座老房子，驱车回了市中心。 “华逸书，这世界上除了你，还有谁会续命？”这是他之前询问过华逸书的话。 “我不知道，但是根据我爷爷说，当年华家是很出名的家族，估计这手绝活不是谁都会。”这是华逸书的回答。 从那之后钟霖一直在寻找，可是那些自称大师的人，他一个都没见。 一来自己的情况太危险，信不过的人不想接触，二来有真本事的人太少，没得大师找不到，反而把自己作进了研究所。 今天之所以这么冲动，完全是受了刺激。 一旦脑子冷静下来，有些事情就很清楚，挣扎只不过是徒劳。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给周安留了言。 “不确定。”周安回消息的时候，本人正提着行李包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中，身边是他的家人。 他握着手机，感觉手心有点发烫。 “妈，我们马上回z市吗？”机场就在c市，而且时间还早，他挥挥手机说：“我想去找朋友。” 跟在他身后的何航宇马上问：“诶，你在c市还有朋友？” 明明戴着耳机居然还听到了，周安回头，向他点头说：“嗯，我想直接从机场去找他，有点急事。” 回头却对上陆珊狐疑的眼神，他愣了一下，垂下眼睛不敢多看。 第63节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如果老实跟家人说出来，一定会受到谴责和阻止……周安知道自己这样做，对陆珊很不负责任，他几乎忍不住落泪。 只能一直低着头，悄悄隐忍着情绪。 “是去找钟霖吧？”陆珊说道，别以为她不知道，钟霖就在c市。 “不是。”周安摇摇头：“妈，我要找钟霖的话还用藏着掖着吗？我会直接告诉你我去找他。” “你最近玩心有点重。”陆珊只是担心，他玩野了之后无心学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我在航宇家等你。” “明天吧？”周安不确定。 好说好歹，婉拒了何航宇送自己过去的提议，周安鬼鬼祟祟地去了华逸书家汇合。 就像做贼一样，到了他家才松了一口气：“逸书哥！” “回来了？”华逸书看见他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有点好笑：“害怕吗？” 周安摇摇头，把行李包扔在沙发上，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有点沉默。 “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华逸书站在附近，向他走近了两步：“没有人会怪你怎么选。” 这样的局面已经很让人同情，无论怎么选都注定要辜负在乎他的人，所以没有理由去谴责他。 “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准备，不断地问自己，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周安捂着脸，苦笑了一下：“到头来还是想先顾虑自己的感受，是不是很自私？” “没有，活着不就是这样吗？”华逸书在他面前蹲下来，抓着他的手腕拿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尽你所能，问心无愧，你应该感到骄傲。” “不是，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周安的手掌拿开之后，泪水淌了满面。 他没有一点点骄傲，只是一个很俗气很俗气的人，他认为。 “不要钻牛角尖，你要积极一点。”华逸书安慰道。 “我知道，最后我还是会振作……”周安点点头，只是有时候想发泄一下心情，该怎么样努力还是要怎么样努力，不会后退。 “别想太多，有我支持你呢。”华逸书说：“虽然我不能去找别人来替钟霖续命，但是帮助你找到长寿的秘诀还是不难的。所以周安，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吃饭，好好注意身体，把自己锻炼起来，做一个长命百岁的人，有信心吗？” “有。”周安点头，毫不犹豫。 湿润润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看着自己，华逸书就笑了，抬手摸摸他的发顶，起身去准备作法：“我去做准备，你休息一会儿，最好能睡一觉。” “好。”周安微笑道，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勉强。 华逸书退后几步，走进作法的房间，在他面前关上门。 周安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自己身上的脱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毛衣。 他在沙发上躺下来，脑袋下面枕着自己的行李包，肚皮上盖着羽绒外套。 太多事情在脑海中不停地转动，这样很难睡着，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二十分钟过后，华逸书走出客厅，看见沙发上睡着的少年，不由轻笑出声。其实让周安睡觉跟做法效果没有关系，只是想让他放松心情而已。 “诶……”同时有点怕怕地，要是被钟霖知道他们私底下偷偷干这种勾当，绝对会被揍死。 话说回来，自己是怎么卷进这件事的呢？ 一直以来钱没赚到，心机倒是花费了不少…… 周安睁开沉重的眼皮，记忆中，自己在沙发上醒来之后，被喊进了一间屋子里面。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迷迷糊糊地回忆不起来，一些片段断断续续，似是梦境，又像是真实。 “周安？”华逸书的手指，在周安脸庞上空摇晃：“看得见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呼吸不顺畅的感觉一直存在，周安使出力气，用力地呼吸了一口带着香火味儿的空气，终于感到自己清醒了不少。 这是那间作法的房间。 “结束了吗？”周安嗓音干涩地询问，觉得浑身很辛苦，因此皱着眉。 “对，结束了。”华逸书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失败了呢，你昏迷了四个小时。” “什么？”周安转头看着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住。 “已经是晚上了。”华逸书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安的情况，然后撤走周边的阵法：“来，我抱你到卧室里面去休息。” 周安想说不用，自己可以走，然而华逸书是对的，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就像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而这次是真正的，被掏空了。 “哈哈，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是有点后遗症，养两天就好了。”华逸书毫不肉疼地说：“我炖了好东西，一会儿全给你喝了，你现在的身体应该像个无底洞，适合大补……”所以说，钟霖那么多财产，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谢谢逸书哥。”周安感动得一塌糊涂，抱着华逸书的脖子掉金豆子。 “别哭别哭，你现在可以宇宙一级保护动物，切记情绪大起大落，这是养生之道。”华逸书拍怕他的背。 周安听话得很，一瞬间收住了眼泪，一点点头一点喃喃道：“平静，平静，深呼吸……” “对对对，就是这样。”华逸书打铁趁热：“以后吃没有调料的天然食品，少油少盐，这两样能够保证身体需要就够了，绝对不可以超标。什么葱花蒜头，但凡味道比较大的，都别吃。酱油鸡精就更加了，以后跟你无缘。” “好，我吃水煮白菜。”周安躺在床上，没有意见地保证道。 “瘦肉鸡蛋什么的还是可以吃的，天然就行。”华逸书给他盖上被子，出去端汤水来。 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对自己这么好，周安除了感激之外，对以后的日子又充满了希望。 “诶，对了，你的手机。”华逸书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拿着周安的手机：“未接电话好几个，你看着回一下，注意别露陷。” “好。”周安开机，翻开通话记录，被钟霖那明晃晃的十二个未接给震惊了一下，然后是陆珊跟何航宇的。 他选择发短信的方式，给他们俩分别报平安。 至于钟霖，打了电话过去，很快就接通：“钟霖，你一直打电话给我？”他有一个绝妙的理由：“我在机上，刚下机。” 反正钟霖也没有陆珊的联系方式，不会知道他们的行程。 “我猜到了。”钟霖说：“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 “因为有点生气。”周安还记得，上一次联系的时候两个人不欢而散。后来没有打电话，他这边是因为酝酿阴谋诡计，害怕穿帮。 那么钟霖呢？ 可能也是因为隐瞒着大秘密，害怕露陷，所以说，他们真是般配的一对儿。 第55章 暴风雨前夕 华逸书再次进来, 周安刚好打完电话，脸上是一种心虚又复杂的表情, 引起别人注意：“怎么了, 跟他说了什么？” 或者说对方回馈了什么，才会让周安露出这种表情。 “额……”周安握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 用枕头垫着腰：“我只是觉得……该不该告诉他，还有要怎么告诉？”脸蛋皱起来：“总觉得会被揍死，你说呢？” “啊？”华逸书的脚步顿住, 嘴角也抽抽地：“你的直觉是对的, 不过被揍死的人不是你, 应该是我。”还好最近放寒假, 也许可以找地方躲一躲。 “额哈哈……”周安低下头：“对不起。” 确实挨揍的对象，应该是华逸书多一点，只要钟霖发现的话, 他绝对不会手软。 “肯定要告诉他，我有太多的注意事项想要交代给他，呼……”华逸书插着腰：“不过不能我亲自说……这样吧，我定时发送一封邮件给他。” “也就是说，他自己毫无感觉吗？”周安疑惑道。 “感觉应该有，能不能猜到是续命，那就看他自己。”华逸书摸着下巴，正在想邮件的内容：“那就定时两天吧，到时候我已经离开c市, 你要是不好开口，就等他收到邮件……” 相识叹气，因为大家都知道，还是自首比较容易获得原谅。 “你要帮我说好话，如果我回来还挨揍的话，我会哭的。”华逸书指着床头柜上的汤：“快喝吧，凉了不好。” “嗯，好的。”周安认真地点头，同时回答两个问题。 今天晚上在华逸书家留宿。 “话又说回来，他没有问你现在在哪里？”按照华逸书对钟霖的了解，那家伙应该会迫不及待地来寻找周安。 “主要是，我跟他说我生气了，不想见到他。”周安扶着额头，有预感两天后会死得很惨。 “啊哈哈……”华逸书转身出去：“晚安，祝你好梦。” “晚安。”他喃喃道，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住。 第二天和华逸书一起出门，对方的目的地居然是机场，真的要跑路：“周安，邮件我已经写好了，这两天你自己考虑，加油。” “你去哪里？”周安被他送到何航宇家楼下，下车的时候关心地问道。 “嗯，这个怎么能告诉你。”华逸书朝他一笑，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呼……”周安被他弄得压力很大，提起行李包转身上楼，按响门铃：“妈，何叔叔！” 来开门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是一个拽拽的青年，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一大早地，扰人清梦……”眼神很恐怖，然后把周安提进去，自己房间。 “航宇哥。”周安被扔到床上的另一边，呈大字型躺着。 “呼噜……呼噜……”转头看到，对方舒展着身体，正在熟睡。 听着有节奏的呼噜声，周安眼皮子沉重，也卷了卷被子，跟着睡着：“……” 两个小时之后。 何航宇睁开眼睛，从自己床上坐起来，像往常一样揉揉额头，准备起床。 “诶？”一个蜷缩在身边的热源，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一看之下居然是周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好嘛，已经完全忘记了早上的事情。 “早啊，航宇哥。”迷糊醒来的周安，小小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睡。 “额，早……”轻轻蹭自己被角的弟弟，怎么那么可爱……何航宇走出房间的脚步轻飘飘地，犹如身在云端。 今天下午，周安和陆珊就回去了。 关于以后一家四口怎么居住的问题，工作狂人陆珊做出了申请调任的决定，哪怕是降职也能够接受。 不过，是等周安高考结束以后。 在周安高考结束之前，他们仍然住在z市。 “我一会儿到家。” 黑暗中的手机响了一声，躺在沙发上挺尸的青年，穿着衬衫的手臂从沙发上自然垂下来。 两条修长的腿随意搭着，赤裸的脚掌踩在绒面的沙发上稍微用力。 第64节 最后还是坐起来，到处找那只失踪的手机。 “在哪里……”钟霖喃喃道，四处在找，他昨天深夜回来之后，就忘记自己把手机扔在哪里，也就是说，他在沙发上躺了这么久。 一件灰蓝色的的西装外套被丢弃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毯上，钟霖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手机果然藏在口袋里面，亮屏之后就看到了周安的消息。 “……”站在密不透光的屋子中央，低头看着手机，久久没有动作。 就算复活之后，还是不喜欢光线。 什么灿烂的阳光下享受人生，拉倒吧，他喜欢在黑暗中享受人生。 “到了来敲我的门。”给周安回了一条邪魅狷狂的信息，钟霖拎着外套慢悠悠地去洗澡：“咕噜……”肚子里传来受不了的抗议，提醒他已经快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进食。 原以为自己会浑身虚弱，可是钟霖发现还好，洗完澡之后更是精神勃发，很想抱抱那个谁。 “那个，我最近身体不好……”周安在车上给他发短信：“医生说，以后要吃清淡，注意养生，而且不能劳累，也不能情绪起伏过大，额，反正就是要小心养护。” 他直接收到了钟霖的电话：“你去医院了？什么情况？”昨天晚上打电话还好好地。 “我妈在身边，小声点。”周安捂着嘴巴和电话低声说：“你说怎么办？” 钟霖皱着眉头：“那就按照医生的话去做。”他也一直觉得周安瘦，身体经不起折腾。 “我不想让我妈知道，可是食谱不一样的话，迟早会露陷。”周安声音低落，对陆珊的愧疚源源不绝。 “那就在我这边吃饭，我陪你一起吃清淡的。”钟霖说。 周安马上心情好受了点，轻轻嗯了声。 “还有多久到，我去买食材，顺便等你。”钟霖得到答案，挂电话之前：“等等。” “嗯？”周安等待他发言。 “你……现在不生气了？”钟霖难得踌躇。 “额……”哪敢跟他生气：“把身体弄得弱弱地，我也害怕你生气。” “你想多了，那又不是你的错……”谁不想身体健康，钟霖神色暗了暗，挂了电话。 他现在还不知道续命的事情，所以谈到身体状况就显得不对劲……周安有点担心，他害怕钟霖不能接受这么沉重的馈赠。 害怕给他的寿命是一副枷锁，永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爱情不是永恒不变，假如有一天不爱了，自己的决定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穿上外出的衣服，到附近的超市购买了一批食材和日常用品。 钟霖站在楼下，身边堆着无数的东西。 突然眼睛一睁，望着宠物店的方向。 “钟霖，你有空帮我照顾煤球吗？”十天之前，周安这样跟他说过。 “你觉得呢？”钟霖记得自己当时没有考虑就拒绝了，因为确实有很多事情耽误，不能保证天天在家。 “开玩笑的，宠物店小姐姐比你靠谱多了。”周安笑眯眯地说。 虽然心里很清楚不能交给钟霖照顾，但是还是希望的吧。 有一天他们能够成为真正亲密的人，就像家人一样，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都可以拜托。 “这位先生……”店员漾起微笑准备迎接客人，却愣了愣。 是一位半生不熟的客人，隔几天会过来看看一只寄养在这里的猫咪。嗯，但是有趣的是，那只猫猫并不喜欢他，每次都哈气不止。 “煤球。”钟霖走到关押煤球小祖宗的笼子里面，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只被周安宠爱的小毛团。 “哈……”原本在睡觉的煤球，一看到他顿时爬起来亮爪子。 店员抽了抽嘴角，果然关系还是这么差，可是无论怎么样都会陪伴十几分钟。 明明不像一个有耐心陪宠物玩耍的人，却拿着逗猫棒去逗那只根本不鸟他的猫咪。 “……”煤球鄙视看了一眼那只拿着逗猫棒的手，要是他敢伸进来，它绝对追着咬：“喵呜！”突然，煤球的叫声一变，嗲得让人怀疑它跟之前不是同一只猫。 激动的表现，让钟霖睁大眼睛，回头。 周安推开宠物店的玻璃门，视线和站在里面的一个人四目相对，顿时愣住。 “诶？”惊讶的瞳孔，一瞬间之后扩大，变成惊喜的笑容，朝他跑了过来，抱着。 “……”被抱着腰的青年，惊讶地抬起手，然后也抱住他，微笑：“安安。” “你怎么会在宠物店？”周安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充满疑惑。 “额……”钟霖扭头瞥着，正在努力引起主人注意的小煤球：“如果你回来的话，应该会来找它。” “我明白了。”周安好笑道：“所以你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钟霖想了想，说：“用词真好，就是这样。”温暖着透着戏谑的笑容，看得周安一愣一愣，他感觉这个人正在变化。 以前是目的性很强的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就是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他放慢了脚步，甚至透露着迷茫。 第56章 还有24小时 为什么会迷茫, 周安心里有谱，他心虚地低下头, 用拳头抵着嘴唇：“咳, 煤球，我们回家吧。” 转头去求助店员小姐姐过来打开笼子，却看到两个店员目瞪口呆地, 似乎被他们吓到。 周安脸色一变，连忙拉开和钟霖的距离。刚才太激动，竟然忘记了避嫌, 就这样跑过来抱住。 毕竟是还没有开放同性恋合法的社会, 人群中不乏难以理解和恐同的存在。 “怎么了？”嚣张星人钟霖, 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大方地搂着周安的肩膀, 把对方往自己身边带，那种亲密的举动，一看就不是什么亲戚之流, 只有情侣才能解释得过去。 顺着周安的视线，看见两个吃惊的店员，他挑眉：“你介意别人知道吗？” “倒是没有。”周安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突然放松了身体，笑着说：“两位，请帮我把猫咪放出来吧。” “哦哦，好的……”两个店员才回神，然后脸蛋爆红。看起来确实有点不理解，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其中一个更是用好奇的眼神偷偷观察他们, 在交接猫咪的时候，忍不住小声询问：“煤球的爸爸，你们是恋人吗？” 她不敢问钟霖，问的是脾气温和的周安。 “是。”周安笑眯眯地打开猫包，把煤球装进去。 “喵呜！”煤球突然大叫，想越狱而逃。 钟霖手疾眼快地一伸手，把那只越来越调皮的小毛团抓住，单手塞进周安准备好的猫包里面。 雷霆手段，看得周安眼睛发直，笑道：“我终于知道煤球为什么讨厌你。” “……”钟霖心想，煤球讨厌自己的原因，周安是不会知道的。 他没有帮忙提着猫，是因为门口还有好几袋东西。 “需要我帮忙吗？”周安空出一只手来。他的行李包，陆珊帮忙提了上去。 “不用。”钟霖牵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直接把他带回自己家。 “不行……”周安站在门口拒绝进去，他抽出自己的手掌，指指另一只手上的猫咪：“我先把它放回去。” 这小祖宗一直在猫包里面叫囔，巴不得马上就能出来撒欢。 周安赶紧把它带回家，放在客厅让它到处跑：“小坏蛋，不准抓沙发知道吗？乖乖听话。” “安安。”陆珊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妈，我去钟霖那边吃饭，你自己解决晚饭。”周安犹豫了片刻，叹气，觉得目前还不是跟陆珊摊牌的时候。 过几天再去弄一份营养师给的食谱建议，她应该只会觉得，儿子想养生而已？ 回房间提着书包，周安一溜烟跑到对面……那家伙竟然没有关门，他家的门大大咧咧地敞开着。 周安进来把门关上。 不知道为什么，连踏上钟霖家的地板，都觉得无比心虚，脚心有点发凉。 他扔下书包，环视了一周这间客厅。 窗帘都拉了起来，就像好几天没有住人，又或者这就是钟霖的习惯，他不喜欢太亮的光线。 厨房传来做饭的声音，周安悄悄走过去。 “……”钟霖切菜的动作停顿，慢慢转头看着门口。 手握刀锋和清冷的侧脸，画面感觉咄咄逼人，两秒钟之后才产生变化，因为他看到了周安。 原来钟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是这样子的。 周安轻呼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钟霖。”他走进来：“你以后都要做饭给我吃吗？” 以后在学校就不可以吃外面的快餐，他正在烦恼这个问题。 “每天？”钟霖微微愣了下，回过头去说：“最近可以，只要你不回家吃，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没有说具体期限，是因为不清楚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我不回家吃，我妈不用我陪，她有何叔叔。”周安笑笑，过来蹭蹭他：“你只有我陪。” “……”钟霖拿刀的手腕抖了抖，掩饰在暗处的脸孔是痛并快乐着：“别蹭我，小心蹭出事来要你负责。” 周安抱着胳膊说：“我哪一次没有负责？”也就拽了一下下，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中午也要给我做饭吃，清淡营养，少油少盐，不要放任何调味料。” “知道了。”虽然要求很奇怪，但是钟霖没有拒绝：“医院检查的结果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样要求？”一般来说，这是老年人才会倾向的饮食习惯。 “就是说……消化系统不太好，所以一直吃不胖。”周安说。 “中午送到你学校？”钟霖切好了菜，用玻璃碗装起来，习惯性地放调味料腌制……拿起调味品打开盖子，最后却扔向垃圾桶。 所有的调料都是，一股脑地扔了，只剩下生粉之类的东西。 “……”周安握紧拳头，心里面情绪澎湃，声音哽咽地说：“中午给我做便当，教室有微波炉。” 带饭的同学并不多，用起来也方便。 “没有现煮的健康。”钟霖收拾好桌子，扭头看着他：“我不忙就会给你送。”想叮嘱他以后也要小心照顾自己，却死活都，没办法说出像遗言一样的长篇大论。 第65节 那种一次性说完所有情话的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去经历。 “你出去吧。”他挽了挽不够利索的袖口。 “我帮你。”周安把活儿接过来，手指灵活又温暖，指尖的温度跟钟霖的手臂一样高。 弄好两个袖子他说：“我出去写作业，等你。” 放暑假以来都在玩耍，周安的动作还没动头，怪不得陆珊说他玩野了心思呢，这样下去确实只想谈谈恋爱，看看手机。 “老铁老铁，快过年了！你的作业做完了吗？”过完年要走亲戚，没时间做作业啊。 是啊，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每年寒假在过年之前，周安的作业全都做完。 王烁只需要在过年前两天借过来，马不停蹄地抄上去，ok！ “对不起老铁，作业还没做……”周安声音充满负罪感，他肩膀上可以负担着两个人的未来：“不过，我应该会很快的，你放心好了，开学之前肯定让你抄完。” “那我还不如去借刘琳的卷子……”王烁也很低落，他的学霸老铁居然掉链子，这不常见。 “你跟她和好了？”发生了三角恋的事情，他们居然还能这样，真是奇迹。 “和好跟抄作业有什么直接关系？”王烁的回答贱兮兮地。 “你厉害。”周安滚着沙发说：“老铁，我谈恋爱了。”嘴角上翘，说悄悄话。 “什么？”王烁一蹦三尺高：“我不信，你这个以学习为重的人，怎么可能谈恋爱，我不信。”更无耻的是：“你知道恋爱是什么东西吗？不是一起学习一起分享考试心得，也不是一起吐槽食堂的饭菜有多难吃……” “而是一起吃饭睡觉，一起开心或不开心。”周安小声：“或者一起高潮？” “噗——”王烁从自己家沙发滚下来，摔了个狗啃泥，额头也撞疼了：“我的妈啊，周安，你还是我的周安吗？你居然侃黄段子，我的个娘……”他打死都不信。 “所以才跟你说，我谈恋爱了。”周安笑眯眯，捉弄王烁之后心情倍好：“写作业了，拜拜。” 扔了手机，嘴角仍然止不住上翘，满脸都是傻兮兮的表情。 青年站在暗处端着一盆米饭，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珍惜此刻看到的画面。 他爱的人，呆在他的家里，即将要吃他亲手做的饭菜，这样的平凡日子即将到头。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觉得奢侈，恨不得掰开揉碎，分成好几份，慢慢地去享受。 从今天醒来开始，身体突然好转，可是钟霖并没有因此放松心情，反而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他不再犹豫，快速从暗处走出来，把饭盆搁下：“收拾桌面，准备吃饭。” “是。”周安收起自己的学习用品，跳下椅子跟过去洗手：“钟霖，我可以请我的好哥们过来吃饭吗？” “什么时候？”穿着白衬衫的青年，视线透过几缕掉落的刘海，看着周安。 “嗯，明天，或者后天，大后天过年，对了，过年我妈会点很多东西，包括什么卤味啊之类的……”周安一边洗手一边烦恼：“或许还有红烧猪蹄膀。” “不许吃。”钟霖端着清淡的家常菜，从他身边路过：“过年的话，你会没空吧？” “有空。”他甩甩手，追上去：“额……”没有注意到，对方停下了脚步，就用额头抵着他的背部继续说话：“毕竟有很多东西我不能吃，跟着她出行少不了要出外就餐吧？” 自己那惨绝人寰的食谱，不想任何人迁就，除了钟霖以外。 “那就跟着我吧。”他走出去。 穿着围裙的模样，也没有让浑身的气息柔和多少，整个人还是像一把刀似的，锋利而清冷。 “嗯！到时候我跟我妈说一声。”食谱建议表要尽快提上日程，早日让陆珊接受他的坚持。 对方问起来就说……提前养生，想活到一百二十岁。 说起来，距离钟霖收到邮件的时间，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左右：“唉……”周安偷偷叹气，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钟霖做的清淡菜式看起来卖相很好，周安夹起第一口，塞进嘴里，顿时两眼发光：“谢谢，很好吃。”他捧着碗太激动了：“要是以后一直吃你做的菜，就算是吃一辈子没有调味料的菜我也愿意。” “……”钟霖低着头，默默进食。 一辈子是他的死穴，踩到就会痛，几乎屡试不爽，无一次幸免。 这种死气沉沉的沉默反复出现，很快就让周安察觉到，跟一辈子和一直这种敏感词汇有关。 “……”周安眼泪汪汪地，他想说又不敢说，只能呐呐地张嘴吃饭。 “嘭……”钟霖的碗搁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抱歉。”他努力笑起来，调整饭桌上的气氛：“我不太饿，你自己慢慢吃，吃多点。” “……”周安泪目，抓筷子的手指都不听使唤了：“那个……” 抬头，钟霖已经从他身边走过：“我去洗澡，你记得把饭菜吃完……”回头轻飘飘地警告：“吃不完我会让你后悔。” “什么？”周安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想晕倒的心都有了，这么多饭菜自己一个人肯定吃不完。 第57章 快乐没有痛 今天出去之前, 钟霖洗过一次澡。刚才在厨房待了大半个小时，身上不免有油烟味。 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衬衫, 眉头皱起来, 特别不喜欢油烟的味道。 不过并不排斥一直给周安做饭，只要有机会的话。 “……”这样想，解开扣子的手指不由停顿, 眼神变得幽暗沉着。 染上油烟的衣服，随意扔在洗衣篓，修长清瘦的身躯, 站在水流下接受冲刷。无论多高的水温, 依然觉得不够温暖。 还是抱着他。 “哆哆哆。”门外的声音令人意外：“钟霖, 我吃不下了, 我可以不吃完吗？”周安趴在门外撒娇道。 这不是他惯有的个性，毕竟对自己的亲妈都没这么耍赖过。突然之间变得幼稚，周安心情复杂。 有点唾弃自己的思想, 从续命之后很多东西变得理所当然，得寸进尺。 “随你。”钟霖的声音透过手指，水流哗啦啦地从头上淋下来，他说：“别骚扰我洗澡。” “不好，我在这里等你出来。”周安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转身靠着浴室的玻璃门：“然后你出来收拾碗筷，我们一起下去小区的花园散步。” 这是养生之道，俗话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钟霖叹了口气，拿他没辙。 其实他在门口也挺好的, 镇宅驱邪，能把心里面那些妖魔鬼怪的想法，通通驱除。 从那之后，钟霖害怕思考，害怕那些可怕的想法从自己脑海中蹦出来。 害怕会再次变成周安讨厌的人。 “起开点，别趴着门。”周安听见里面说，于是赶紧站好，转身迎接某人出浴图。 一股水蒸气扑面袭来：“咳咳……”抬头对上白花花的胸膛，以及好看的脸，还滴着水珠的下巴性感迷人。 微眯的茶色眼睛，梦幻的背后是现实主义，我行我素。 钟霖倚着门框，仔细看清楚周安发花痴的模样，嘴角不由勾起来：“安安。” “……”周安暂时失聪。 “啪嗒。”一个响指打在他耳边，加上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 周安马上活过来，脸色爆红地看着别处：“哦。” 他往后退，用手挥挥那些水蒸气。双腕却被人握住，向前拉去：“喂……”然后腰被抱住，眼前越来越靠近的是那张，刚才自己花痴的脸庞。 周安心跳如擂鼓，扑腾扑腾地，仿佛小心心长了翅膀，正在胸腔里面撞来撞去。 高挺的鼻尖碰到彼此的脸颊之后，四瓣柔软的唇顺利会师，进行了一次激烈的你来我往。 “偷吃樱桃？”钟霖在少年嘴里尝到了樱桃的味道，那是他超市刚刚买的，每一粒都饱满嫣红，娇艳欲滴。 就像他正在品尝的嘴唇，一如既往地美味多汁。 “光明正大地吃……”周安含糊道，被改了食谱之后，最庆幸的就是可以多吃水果。 前提是水果没有打药，纯天然绿色食品，这个比较难 “嗯哼……”钟霖没空跟他计较，现在很忙。抱紧他，各种角度都来一遍，和缓的，激烈的，随心所欲，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心中的魔。 周安也感觉到，钟霖心里的魔。 他用力地回吻对方，拥抱，情话：“我爱你……” “我知道。”指尖爬上他的脸颊，柔暖的肌肤美好得让人想毁灭一切：“抱歉……”但是他不能：“我也爱你。”钟霖带给他灵魂颤栗的滋味。 每次接吻，更多的是害羞，兴奋，可是今天周安想哭，他从钟霖的吻中看到了一个哭泣的钟霖。 “其实我……”周安咽下多余的津液，有他的，有对方的。 “什么？”钟霖半阖着眼眸，在他脸颊边流连忘返。 “晚上说……”周安的话突然截止，因为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最佳坦白的时刻，嗯……那种时候肯定不会被揍屁股：“亲爱的。”推开：“你快去收拾桌面吧。”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钟霖捏起周安的下巴，仔细观察。 “没有啊，我还没想好。”周安眨眨眼，跟他保持距离，微笑：“快去。” 嘴唇上倏然被轻啄了一下，那青年才任劳任怨地去收拾桌面。 “我回去洗澡。”周安高声道，悄悄往自己家跑。 两家相隔不到五米，来回花不到两分钟，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可爱。 “安安！”陆珊看见儿子拿着睡衣蹑手蹑脚地离开：“我们家没有浴室吗！你至于吗！” 之前还庆幸钟霖搬过来，不用跟儿子相隔两地。可是渐渐睡觉过去了，吃饭过去了，好嘛，现在连洗澡也过去了！ 被抓包的周安闪进钟霖家，抬手拍了拍胸口。 一抬头看见钟霖从惊讶转为戏谑的眼神，他只觉得脸发烫。 “在你家洗澡……” “阿姨对我印象那么差，多半是因为你。”钟霖举着戴手套的手，走过来亲亲他额头：“不过我乐意，我希望她恨我入骨。” “你就想。”周安躲开：“她对你印象差，明明是因为你出场方式太高端。”想起前事，脸热热地跑去浴室洗澡。 半个小时后，八点钟，小区花园散步。 周安把小煤球也带上，可是这家伙太小，牵引绳用不起来，一溜烟就会跑不见。 猫都喜欢玩，两人一宠在花园溜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去。 第66节 “煤球！你不肯回家，我下次不带你出来了！”周安抱着小猫恐吓道。 “喵呜呜！”煤球似乎会顶嘴，呜呜地叫囔。 一只手伸过来，毫不怜惜地在它头顶敲了一下，煤祖宗马上消停。 煤球以为食物链是这样的，喵的地位最高，主子次之，主子的铲屎官（钟霖）最末。 现实很骨感，他们的食物链是三位循环。 “喵呜……”煤球心好痛。 “我把它送回家，你先回去吧。”走出电梯，周安抱着猫直接回家。 打开门，发现玄关留着小灯，预示着陆珊要么在房间待着，要么已经离开家门。 周安走进去，没有敲门打扰。 把煤球放进自己房间的猫窝里面，他跪在地毯上小声交代：“嘘，煤球，你乖乖在家玩，不要叫。” 离开时把门缝开出一道，让煤球能够自由进出，因为猫砂盆摆在阳台。 来到钟霖家门口，准备敲门的周安被吓了一跳，因为门开着，自己马上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捞了进去。 关上门，炽热的吻就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热情得周安发出抗议，但是无效。 他需要这么做，想这么做。 心是空的，胸腔里没有任何热度，周安他知道吗？ “阻止我……”钟霖沙哑的声音响起，惊动着正在努力接受索取的少年。 确实这种热情，热烈得让人害怕。 现在该怎么做，周安也不知道，他是迟钝而被动的，哪怕脑子里正在下达阻止的命令，也……双手无法执行，他的执行力为零。 燃烧的火焰在身上炙烤，细如发丝的神经嗡嗡阵痛，偶尔的快乐无限放大，掩饰着快要枯竭的快乐源泉。 “……”他用力，奋力，抵不过一个安抚的怀抱。 “我爱你……”周安的泪水滴在他肩膀上：“轻一点，慢一点，时间还很多。” 钟霖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这一个多小时，安静了一段时间的魔物完全吞噬了理智，再也听不到克制的理由。 他是自责的，同时也痛。 不管怎么样，最终承受伤害的还是自己爱的人。 走投无路，无可奈何，这种绝望再一次光临他，淹没他。一如黑暗阴冷的水库，那些水，无情地灌进他的肺部，夺走了呼吸，一切一切。 幸福需要付出代价，假如连最基本的时光都被剥夺，拿什么换取。 他有他的苦楚。 周安有周安的难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被折腾得好难过。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全都跟着钟霖的一举一动，在感受灵魂出窍的极乐。 他开口抗议，被置之不理，他用手去掰钟霖的脸庞，被目光涣散地注视，找不到能够交流的焦点，甚至怀疑，这一刻的对方眼中能看到自己吗？ 但愿他心里没有痛，他是快乐的。 “钟霖。”周安亲吻他：“我做了一件事，全世界都可以指责我，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会委屈的……” “……”他想压过来，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给我清醒点！”周安捧着他的脸，奈何对方只要快乐，拒绝在这种时候交流感想：“我骗你的，我提前回国了……”他断断续续地，压抑着声音说完：“给你回电话的时候，我在逸书哥的家里，他刚给我做完续命法事……” 终于说出来，周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虽然还是很难过。 已经预想到对方会是什么反应，周安一直在等。他看着那个仍然沉溺在欲海中，随波逐流，醉生梦死的青年，眼皮掀了一下，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 “……”周安噎住，不由想起被陆珊抓包的那次。对方也是这种临危不乱，一战到底的德行。 不过显然清醒了很多，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而不再放纵。 有改变就好，说明他听见了。 结束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对方的沉重的躯体重重地压下来，在抗议前一秒钟，听见难以相信的声音。 “钟霖……”周安的手僵在半空中，忘记了落下。 回过神来，钟霖已经起身，随手捡起地上的浴袍披上。 “喂！”周安拉住他的衣服，对方起身的气力之大，把他整个人拖到床沿。 钟霖害怕弄伤他，转身啪嗒一声在床边的小皮墩上坐下来：“放手……”他担心弄疼的周安的手。 “你叫我放手？”周安打死都想不到，会得到这种反应。 他一骨碌地爬起来，虽然浑身都虚软，但是心中有一股劲儿，使他就像膨胀的皮球，或者说生气的河豚。 周安吼道：“钟霖！” 低垂的刘海，遮掩着脸孔的青年，双手抱着没有系带子灰色浴袍，就像在抱住他自己。 抬头的刹那，一串串晶莹的东西从白皙的皮肤上滚落。 从来没睁过这么大的眼睛，因为水雾变得令人不敢辨认，这是钟霖吗。 “你居然会哭……”周安呐呐道，手指拂开那几缕头发，看得更清楚。 “别管我。”钟霖偏开头，躲开那只多管闲事的手，他没有哭，只是流眼泪而已。 “如果我不拉着你，你是不是……要躲在洗手间偷偷哭？”周安自知戳到了别人不想谈及的一面，于是没想得到答案：“我们都这样，不太会揣摩，究竟怎么样才适合。” 他充满耐心，安静祥和。 “你这样做，我无话可说。”钟霖摆正脸庞看着他：“你不后悔就行了，我无所谓。” “真正无所谓的人，会一边哭一边这么说吗……”周安看到啪嗒啪嗒的晶莹，抽出几片纸巾，连人带被子地向他扑去。 第58章 永不触碰 双手抱住自己的青年, 因为周安的话和周安的举动，暂时性失去了所有反应, 只是被抱着而已。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手指把纸巾送上去，脸庞则是搁在对方的肩膀后面，充满讶异。 “不要说那个字行吗？”钟霖打断他，伸手摁着脸上的纸巾, 草草擦干净那些不被承认的脆弱。 “有什么的, 我也经常哭。”周安说道，带着温暖和释然。 他相信会为了自己而掉眼泪的钟霖, 爱那名叫做周安的少年, 胜过爱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听见拿他自己和别人比较的钟霖，嘴角抽了抽，同时心中绷紧，被太多难以消化的情绪淹没：“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伸出双手, 抱住那飞蛾扑火一样傻气的少年。 “现在才来问我，就算我不知道也迟了。”周安小声说：“活五十年还是八十年，对来我说没有差别，也许只是会遗憾。” 他的声音像天籁，敲击着钟霖的心脏：“但是下半辈子有你还是有没有, 却有很大的区别，你明白吗？” 所以就这么傻气地，一声不吭做了决定。 “你很好。”某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却仍然想保持酷帅狂霸拽……不可能的事情，明明就是个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问题青年。 “如此这般，你终于相信我爱你了吗？”周安轻轻说，怕惊动了脆弱的他。 “啧……”问题青年泣不成声地说：“看起来是的。” 周安伸长手，为他抽了不少纸巾。 这时候心中很安宁，没有失去寿命的不甘和彷徨，只有拥有爱人的甜蜜与安稳。 一向来所谓的不相信，只是出于对自我的否定，一个不优秀、不健全、不会讨人喜欢的人，凭什么被一个品学兼优、勇敢善良的人爱着。 “好难得啊，我会记住今晚的。”周安笑嘻嘻地说，感概这个抱住自己不放的男人，也许以后不会再看见他难以自持的模样。 “忘了吧。”钟霖勉强勾起嘴角，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不，我要拍照纪念。”周安说着，松开他的肩膀，爬向床头的另一边找手机。 “我会同意吗？”钟霖从后面压着周安，把他伸长的手臂反剪在身后。 这种下意识的压制行为，真真实实地反映了钟霖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裁者，猎食者，一个不讲人情味的行动派！ “啊……”周安叫道。 钟霖脸色骤变，快速放开他：“怎么了……” 周安迅速爬过去拿起手机，快捷键，翻身对着某人，咔嚓：“耶！”胜利地比手势，顺便欣赏自己拍下来的一幕。 眼睛湿润的错愕美男子，完全可以当屏保。 至于墙纸，周安爬过去，搂着钟霖的脖子：“茄子……” 这张不再错愕，看起来像摆拍，笑得很意味深长。 “……”周安低着头摆弄手机，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钟霖的表情。 虽然对方很感动没错，也很爱护短寿几十年的自己，可是不代表这件事会改变一个人性格。 大魔王还是大魔王，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颤抖。 钟霖把他抱过来，抚摸着滑嫩的脸颊，低头亲一遍：“珍惜现在的我，缓缓再跟你算账。” “嘻嘻，要缓多久？”周安搂着他的脖子，说怕也没那么怕，最亲近的就是他。 “不知道。”钟霖轻不可闻地开口：“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知道你这样做之后，连痛苦都是多余的，我开始享受你的爱……呵……”多么自私的一个男人。 虽然知道欠了周安很多，可他仍然快乐。一如他会用暴力的手段，不顾一切地占有对方。 “爱你就是希望你开心。”周安摸摸他的后背，说：“没关系，我自愿的。” “我知道。”钟霖打断他，亲吻着他的耳朵和脸颊，含糊不清：“我不会说什么为了你可以怎么样怎么样之类的话，不是我的风格……” “哈哈。”周安心里甜甜地，柔软的发丝蹭着钟霖的脖子：“那就不用说，你的心我了解。” 然后这一关算是过了吧，以后都可以好好地珍惜剩下的时光。 争取三十年不吵架，不闹事。 不能同日生，但愿同日死。有我的一分钟，就有你的六十秒。 等等，怎么越来越像广告词…… “傻安安……”钟霖掐着手底下的屁股肉，问道：“累不累？快睡觉吧你。” 第67节 “你哄我睡。”周安窝在他怀里，不肯下去。 以前周安很少这么撒娇，他哪怕再辛苦，也自己忍受着，争取做好每一件事情。 在学校不愿意看到信赖自己的同学老师失望，在家不愿意看到辛苦养育自己的妈妈失望。 哪怕是暂时性的软弱，也会让周安充满罪恶感。 “好吧。”钟霖抱起来，两个人一起调整姿势，在床上躺得更舒服：“讲故事还是唱歌？” “嗯……你自由发挥？”周安窃笑，觉得有意思。 “黑暗童话可能不适合你。”他脑海中记住的只有这些：“黑暗童谣也一样……那就，按按头，摸摸脸？” 还没得到周安的回复，他就开始动手动脚。 “……”周安主要是被黑暗童话和黑暗童谣给吓到了，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拜之前的激烈运动和钟霖的手指轻轻抚摸所赐，他睡得很快。 均匀的呼吸声细细传来，有种令人安心的节奏和魔力。 钟霖目不转睛地盯着，幽深的双眸没有睡意，没有怒意，也没有喜意。 他轻轻下床，拿起手机走出卧室。 客厅的时钟滴答滴答，突然停止，走到了十二点整。 钟霖掀开厚厚的窗帘，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远方的灯塔上：“华逸书。” 迷迷糊糊正在酒店下塔的年轻天师，没看清楚来电，直接接起了电话。 “……”他暗暗叹气，顺便抱怨周安坦白之前竟然不打个招呼：“这么晚了，什么事？” “是很晚了。”钟霖的声音总有种缥缈，让华逸书这种鬼神工作者时刻记住他的身份：“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想动安安的寿命。” “我知道，这是周安自己的意思。”华逸书坐起来，揉揉眼睛：“如果你走了，他下半辈子会让我时刻想起，我本来有能力帮他。” 在钟霖说话之前，华逸书说：“你听清楚了，是帮他，而不是帮你。”说到底，钟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活在罪恶感当中，说你理智吧，你还不够狠心，说你感情用事，你有时候又表现得够让人恶心的。”钟霖嗤笑，在华逸书反驳之前：“我也很恶心，我恶心透了……” 这样的他，让华逸书想骂回去都不能。 “我当然不是在问你，我以后该怎么办，这些不用问你，你也不用操心。”钟霖吸着窗外的凉气，感受空气在肺部循环的清醒：“该怎么样去安排，我很清楚。” “你说吧，没关系。”华逸书抓着发烫的手机，终于明白钟霖打电话给自己的目的。 他没有目的，只是一种倾诉，对这件事的知情者，一种证明。 “我会对他好的。”被理解了之后，钟霖轻轻地说。 “我相信。”华逸书牵着嘴角，身在某市不知名的酒店，微笑地祝福。 心里想的是，要是早知道钟霖这么好对付，老子就不跑路了。 到现场看一看钟霖失态的样子，多美妙。 “不过，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背着我动手脚，这笔账有空算算。”钟霖冷下声音，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拳头隔空捏响。 “额……”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华逸书找借口道：“我手机没电了，不跟你说了啊，以后再聊。” “嗤……”钟霖望着被挂断的电话，脸上哪里还有恐吓的表情。 ——对了，快去查收邮件，我写了一封饲养周安注意事项，你千万要好好看看，严格执行。 ——收到。 简单的两个字，比以前那个冷酷的孤魂野鬼温暖一百倍。 “唔？”周安睡觉翻了个身，没有摸到人，迷糊地睁开眼睛。 “在这里。”钟霖三两步把自己凑上去，让他摸到：“睡吧，别睁开眼睛。”轻轻用手掌盖住。 周安的睫毛一眨一眨，瘙痒着对方的掌心：“我口渴。” “我去拿水。”他悄悄走了。 或者说习惯如此，走路不带声音。 同时习惯黑暗的环境，除非有必要否则不开灯。有一次周安问他，难道不是开灯做比较刺激吗？ 视觉享受。 “嗯。”对方漫不经心回答：“我看得见。” 自此之后，周安下意识地偷偷观察他的不同之处，顺便烂在肚子里，并不会刻意去关注那些不同。 他想知道的是，钟霖自己介意吗？ “水来了。”回来看见，那个迷糊的少年又睡了过去，钟霖二话不说自己喝了那杯水，然后俯身瞧着沉睡的少年，往他嘴里渡去。 周安醒来之后，整个人迷糊晕乎：“钟霖……”呢喃他的名字成了习惯性。 “喊老公。”那声音蛊惑道。 周安爆红脸，顿时清醒了很多：“怎么可能。”这么羞耻的称呼，这辈子都不会喊的。 “睡吧。”钟霖没有坚持，他坐在身边陪伴。 “你还不睡。”周安靠近他，悄悄拽着衣角。 “看点东西。”钟霖想了想，把手机扔了，滑下去抱着睡醒一觉的人：“我缓过来了，但是有很多事情，仍然需要慢慢来。”这是一句对自己说的话，周安听不听无关紧要。 那些刺人的棱角和日夜滋生的恶意，不能暴晒在阳光下的阴冷灵魂，需要慢慢收一收，放一放，然后束之高阁，永不触碰。 第59章 周安的男姘…头 黑白灰的梦境, 少有快乐的感受，一般都是令人心情低落的片段, 或者人物。 出现在周安梦里的人，是他熟悉的惨白脸孔，钟霖，他轻轻地走过去，在梦里喊出了声音。 那条荒草丛生的泥泞小路上, 湿哒哒的青年对着周安咧嘴一笑：“你来了。” 他转身向前走, 周安朝他追去，在梦里跑得气喘吁吁, 他终于回过头, 向周安伸出手掌。 “你去哪里？”双手交握，看到他笑。 环境忽然不是原来地方，周安心慌地望着前面的水库，下意识地后退：“不……” 青年还是拉着他，一起向前。 “钟霖, 不！”周安看见他下半身没入水里，恐惧使其拼命地摇头，甚至哭泣。 爱人久久不来，临阵退缩，水中的青年渐渐失去笑容。他从面无表情, 到面目狰狞，只需要周安的一个惊恐后退。 “来……”鬼音靡靡，水波黯淡。 这潭水里面没有月亮, 没有光芒，是一团死气沉沉的黑水。 “……”周安两眼无神，极力挣脱那只灰白的手掌：“放开，放开，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哗啦一声，两条手臂从水中窜出，他像恶鬼般扑过来，重新落水的刹那，岸上已无恐惧的少年。 水波荡漾开去，重归平静，死寂。 “啊！”周安满头大汗，从床上醒来，呼吸如同刚刚挣扎出水面一样，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新鲜空气。 这种溺水的感觉熟悉而又真实，似乎曾经经历过，肺部疼痛的感觉。 “安安？”钟霖醒了，伸手抱他。 “啊！”周安受惊般一跳，向后躲开那双和梦中一样的手，一样的脸孔，他快哭了，为什么会做这么恐怖的梦。 “你做噩梦了。”钟霖清醒，坐起来，侧头看着对自己满脸恐惧的少年。 周安的眼睛睁了很久，分辨清楚那是梦境不是现实，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慢慢放下，慢慢回归平静：“是……我做噩梦了。”他捂着汗湿的额头说，不出意外地摸到一头冷汗。 面对对方递过来的纸巾，他咽着口水伸手接过：“谢谢。”擦干净额头，把戒备心放下来：“抱歉，刚才脑子不清醒。” “没关系。”钟霖弯腰，拿过床边的睡衣披上，盖住赤裸的身体：“现在不早了，我起床看看吃什么。” 他的背影跟往常一样，没有区别。 “好的，谢谢你。”周安为刚才感到抱歉，脸上带着紧张。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客气的谢谢，钟霖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把房门关上的时候，回头交代：“你继续睡，我做好了喊你。还有，不需要抱歉，也不需要道谢。” 幽幽的眼神，持续三秒钟才移开，出去。 “抱歉……”周安闭上嘴，叹气地躺回床上。 是因为太得意忘形了，才会做那样的梦？ 警告还是预示着什么，这些，周安都不信：“只是个梦而已。”他喃喃说，何况早就知道，钟霖就是那样的人。 十分不完美，甚至可以说很差劲。 “……”周安呆了呆，伸手找出自己的手机，屏幕显示八点四十分，他犹豫片刻，拨打王烁的电话。 “周安？”王烁迷糊地开骂：“现在多少点你知道吗！你居然这么早吵醒我！” “知道啊，八点四十……不，现在是四十一分，快起床。”周安自己卷着被子，愉快地滚来滚去：“我要请你吃饭，你来我家做客吧。” “你家？拉倒吧。”王烁在自家床上揉揉眼睛，摇头表示不约：“我害怕你妈，她气场太强了，对着她我可吃不下饭。” 周安记起来，王烁确实很害怕自己妈，来过一次就打死都不来了。 “其实不是来我家，准确地说是我家对面，我……对象家。” “什么？周安你个禽兽！”王烁怒道：“连对门阿姨家的女儿都不放过！你行的啊！”话锋一转，充满八卦：“来来来，快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电梯偶遇，一起关小黑屋？” “呸！你什么思想……”周安说道：“反正你来了就知道了。” “好吧。”王烁说。 “记得带寒假作业，我们联机刷题。”周安嘿嘿笑。 “滚！”王烁怒挂电话。 钟霖在门外听他说完，敲敲门，声音透过门缝传进屋里：“冰箱还有红豆薏米银耳，这些爱不爱吃？” 饲养注意事项里面，有举例这些常见的滋补食材。 第68节 “可以的。”周安一骨碌爬起来，裹着被子朝门口说：“做成甜的好吗，我不爱吃咸。” “好。”脚步声显示他已经离开。 周安悄悄叹了一口气，伸出两条腿，从床上下来。 那套不知道扔哪去的睡衣，他找了两圈没找到：“……”记忆中，不是自己负责脱的衣服。 站在钟霖的衣柜面前，这是周安从来没有入侵过的领域，他有点犹豫地打开。 里面是一些钟霖的衣服，基本都是正装，连休闲服也是西装款式的。 但是特别适合人模人样的他，显得特别挺拔标致，随时都可以出镜。 周安的手指在上面移来移去，停在一件看起来比较旧的衬衫上面，拿出来穿上。 两只略长的袖子卷至半臂上，外面，再套一件羊毛开衫。 “钟霖。”他探出上半身，看着厨房里调节火候的青年：“中午我朋友过来吃饭，冰箱里还有食材吗？要不要一起去超市买？” “站出来看看？”钟霖回头，只看到一个半身很好奇。 “额……”周安站出来，又站回去：“我的睡衣不见了。” “去穿我的，在左边第一个柜子。”钟霖干脆放下手边的工作，自己走出厨房：“来，我找给你穿。” 那个熟悉的字，跟梦里的咬字习惯一个样儿，吓得周安打寒颤。 追上去抱着钟霖的胳膊说：“你不问一下，我昨晚做了什么噩梦吗？” “还能是什么。”钟霖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对他斜睨了一眼。 周安无端地感到脸热，他很诚实地说：“我梦到了你，要拉我一起没入水库……” “你认为我会这样做吗？”钟霖推开门，走到衣柜面前，双手伸到半空中突然停住：“我忘了，睡衣全都洗了，我回你家帮你拿吧。” 他转身去拿周安的钥匙。 周安伸手打开第一个柜子，看到好几套睡衣挂在里面：“你是不是记错了，明明就有。”转头去看钟霖，发现对方的表情很诡异。 “怎……怎么了？”周安顺着他的视线，重新回到衣柜上面。 挂着睡衣往上一层的柜子，陈放着大大小小的儿童玩具。 有一些缺胳膊少腿，看起来很陈旧。而有一些还很完整，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护。 “你……怎么会有这些？”周安惊讶得不得了，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拿下来仔细看看，都是自己玩过的玩具。 小时候陆珊每个月给他买一件新玩具，他每个月都在思考，这个月挑选什么样的玩具？ 每次都很谨慎，很认真，因为一个月只有一次机会。 这里的每个玩具，都是周安深思熟虑挑选得来，他印象很深刻，不过大部分都是玩具车。 赛车、吊车、火车、巴士车…… “我找阿姨要的。”钟霖走过来，把他手中的玩具车放回去，然后拿出睡衣塞给他：“去换衣服。” 周安愣愣地被推开，想到了什么之后心头一热：“原来，我的玩具都被我妈收起来了，我以为扔了。” 突然长大了之后，有一天就不爱那些幼稚的玩具车。 他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更享受自己骑着车在路上疾驰的快感，而不再怀念小时候玩火车的兴奋。 “嗯，她也很珍惜。”钟霖漫不经心地说，没有透露自己得到这些玩具车的过程：“我出去了。” “等等。”周安叫住他离开的脚步：“虽然你说不用抱歉，但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犹豫过。” “如果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钟霖顿了顿，转过来看着他：“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又不会吃了你。” 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周安不由觉得自己确实小题大做，太过草木皆兵了一点。 “我只是想说出来，这样我也安心一点……”他轻声说。 愧对的，也许不是在现实中跟自己好好在一起的钟霖，而是在梦里被自己拒绝的钟霖。 “不着急，慢慢来。”钟霖往后退，和他渐渐拉开距离：“换好衣服出来找我。” 密封的空间，剩下周安一个，慢慢把衣服换上。 “老铁，我在你家楼下，快出来接我。”王烁的电话打进来，周安还在喝红豆粥。 “嗯嗯，我马上来。”他站起来的瞬间，沙发上看报纸的青年开口阻止。 “别动，好好吃你的东西。”钟霖明明语气很温柔，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周安缓缓点头，重新坐下去：“那拜托你。” “别说这个词。”钟霖凑过来亲亲他，伸手拿起桌面的钥匙，起身离开。 修长的背影，穿着看不出款式变化的衣服，那抹白色太容易让人想起第一次的相遇。 直到穿上外套，才阻隔了周安的胡思乱想。 他甩甩头，不想去怨钟霖一直说慢慢来，是自己还没准备好，而不是对方。 习惯了付出和迁就，当有点回馈就觉得惶恐，觉得抱歉。 周安若有所思地喝着粥，找到了问题的结症。 “哼嗯哼……哼……”王烁哼着小曲儿，眉开眼笑地等着周安下来迎接自己。却突然看到，对面走来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独特的气质和脸蛋，王烁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上次来学校找周安的帅哥。 他跟周安住在同一栋楼？ 怪不得，原来是邻居。 “嗨！”王烁挥着小手跟人打招呼：“你好啊，我是周安的铁哥们，能放我进去不？” 钟霖笑了笑，打算开门的手缩回来，抱着胳膊倚在门边，隔着一道玻璃门侃起来：“真的假的，周安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铁哥们？” “啥意思？”王烁拍了拍门，哼唧道：“你不信拉倒，他一会儿出来迎接我。” 小弟弟不经逗，钟霖直接打开门，对上那双狐疑的小眼睛：“我是周安派来迎接你的，走吧。” “靠！”王烁突然想到，对门的阿姨可能没有女儿，儿子倒是有一个：“不是吧？” “什么？”钟霖浑身轻松，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称得上难题，最难的都已经过去了。 “你就是周安的姘头？男的？”王烁一拍手掌：“涨姿势了，世界上真有男人喜欢男人这回事，我还以为都是网上瞎胡闹。” “嗯？”那青年略回头，喜上眉梢地笑道：“周安的男姘头，这个称呼我喜欢。”同时疑惑道：”我脸上刻着周安两个字，你怎么就知道了？” 王烁愣头愣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知道：“可能是……你一脸幸福，跟周安那个傻逼一样……”打电话的时候，恋爱的甜蜜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 够腻人的。 第60章 初中毕业钟小攻 吃光碗里的东西, 周安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门口……他站起来, 走过去打开门。 错愕地看到，钟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四目相对的时候, 两个人愣住。 “安安。”钟霖率先回神，倾身捏着他的下巴亲了过去：“人我接回来了, 开心吗？” 周安任由他亲了一下, 眼珠子看到石化的王烁之后, 才推开：“别闹了，先给你们介绍一下。” “不着急。”钟霖的双唇在周安嘴上徘徊不去，索取了一个深吻才放开, 他回头看着王烁：“抱歉, 进来吧。”带头走进屋里。 看着完全石化的老铁, 周安打了个响指：“王烁, 醒醒。” “你真的……”王烁竖起拳头，好似难以置信一样地握紧, 表情扭曲到极点：“我没想到你是隐藏得这么深, 老实说，有没有喜欢过我？” “……”周安斯巴达，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认为有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我这么帅。”王烁从他身边走过，又调转头来：“我终于知道你在学校不接受女同学的原因了，因为你喜欢男同学。” 周安关上门，摇头否认：“我没有喜欢过男同学，你别乱扣帽子，钟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原来他叫钟霖。”王烁看见那位帅哥在对自己招手, 连忙屁颠屁颠地走过去：“嗨，我叫王烁，至于我是谁你已经知道了，我是周安的铁哥们。” 握着他递过来的手，钟霖轻笑：“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安安的男朋友。” “好的好的。”王烁尴尬地笑起来，男姘头什么的太不文雅，还是男朋友比较贴切。 “喝茶。”钟霖递给他一杯茶。 “谢谢。”王烁在沙发上坐下。 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帅哥，手臂一伸，把身边的周安搂到自己腿上坐着。 穿着居家服的周安，今天看起来比以前更小只，因为有对比：“看我干什么？”他不自在地挪挪屁股，想坐下来沙发自己待着。 钟霖没有勉强，然后倒了一杯新鲜苹果汁给他：“消消食，中午还要吃饭。” 周安被王烁看得头皮发麻，小声地喃了句谢谢，抱着杯子喝了两口。 “靠……”王烁端着自己的茶，机械式地灌了一口，周安想阻止都来不及了，只听见他咒骂了一声，烫得猛吸凉气：“草草草……”用手掌拼命煽风。 “快喝点凉水。”周安看着都觉得疼，赶紧给他倒了一杯凉水。 钟霖瞅着被烫坏的大男孩，笑得意味深长。 “我去准备午饭，你们好好聊。”修成的身影站起来，离开这间客厅。 他走了之后，一直哼哼唧唧的王烁就停了下来，脸色复杂地用目光追随了片刻：“周安……”惊觉自己太严肃，连忙改口：“老铁，你上哪找的这么个极品？” “嗯？”周安担心他的嘴，还在查看：“别说话，张开嘴让我看看起泡了没有？” “我没事。”王烁没好气地挥开他，担忧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我被烫到了那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还笑得妖里妖气。” 周安收回手，也跟着神色复杂地说：“他就是那种人，你不用在意。” 就钟霖那种离奇的遭遇，别说只是茶水烫伤这种小事，只怕别人在他面前缺了胳膊少了腿，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也太没有同心情了吧，这种人，你怎么会喜欢？”王烁压低声音嘀咕。 他认为像周安性格这么软心地又这么善良的人，将来的对象肯定也是个性格不错的。可是这位叫做钟霖的帅哥，外貌条件确实很好，就是未免太无情了点。 “也不是没有同情心……”周安努力寻找，钟霖表现出有同情心的时候，但是找了半天，只好讪讪放弃：“他只是，跟别人比较有距离。” 第69节 王烁皱着一张脸，煽着手掌道：“对别人就算了，我可是你老铁，那怎么能一样？”他最在意的是这点才对，身为周安的好朋友还被一视同仁，他就不爽。 “好，我会说他的。”周安想了想，也许是钟霖还不知道王烁跟自己的关系。 不过也几乎很清楚，钟霖就是这种人，他能跟你笑跟你侃，但是你的死活跟他没关系。 “哼哼，你可别重色轻友。”王烁垂了垂周安的肩膀，准备跟他长篇大论地分析一下朋友如手足，对象如衣服这个概念。 “你在干什么？”抬头却看见钟霖眼神发冷地看着自己。 王烁被那种冷森的视线钉在原地，下意识地缩回手，感到害怕。 “没事的，钟霖。”周安回头，也看到了他的失态，连忙耸耸肩膀表示自己很好：“我没那么脆弱，你不必这么担心。” “别对他动手。”钟霖瞥着王烁，哪里还有刚才在楼下的谈笑风生，现在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抱，抱歉……”王烁被他吓得有点无措。 “没事，王烁。”周安去握王烁的手腕，轻声安抚他：“你不必抱歉，这是小事情，真的没事。”然后转头对付那个突然失态的青年：“你去厨房继续做饭，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语气很平和，没有别的情绪，跟安抚王烁一样温柔。 钟霖逗留了片刻，点点头转身离开。 那一霎那，王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面露惊恐，压低声音：“这个人有毛病，周安，你没事吧你，你居然跟他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王烁跟钟霖不熟悉的缘故，他很能感受到钟霖的神经质和恶意。 变化无常的心情和表情，各种影响别人情绪的语气口吻，对方掌握得非常好。 也许并不是刻意掌握，而是，他压根就是个神经病！ “呼……”周安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小声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也会很担心我，但是不用担心，我很好。” “他……”王烁指着里面，极其不能理解周安。 “你知道他的存在就可以了，我这辈子都会跟他在一起。”周安露出抱歉的表情：“本来希望你们能够成为朋友，但是……抱歉……我忘了考虑一个事情，你们的三观可能不一样。”所以无法成为朋友。 王烁不会接受很多钟霖的所作所为，还有生活态度。 连自己也是从最初的被迫接受，到后来慢慢适应，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而有选择权利的王烁，他应该会痛恨钟霖这种人。 “对，你们知道彼此存在就可以了。”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恋人和朋友。 “我的三观很正常。”王烁不笑嘻嘻的时候，气场也挺强的。 周安总不能点头承认，钟霖的三观不正常。那是自己的对象，再不正常也要受着。 “我不谈这么问题了好吗？改变不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老铁的表情，果然生气了。 “我怎么觉得这么憋屈，他爱你吗？”王烁特别直的一个人，有那句就说那句，他满脸都是替周安担心：“你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就鬼迷心窍，要真正适合你才行。” “我知道，我知道。”周安向他保证：“他爱我，我说的话他会听，不管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至少会听我说。” “你就这么肯定。”王烁感受过钟霖那种强势和恶意之后，他就特别不安。 周安这么软的一个人，不是会被欺负到底吗？“可我感觉他不太好……我说不上来，一种直觉，你相信我吗？” “我肯定。”周安听见王烁的问话，低着头不语。钟霖有多不好，他自己清楚。 在陆珊眼里也好，在王烁眼里也好，这个人不是良配。 “你可能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妄自揣测你喜欢的人……”王烁捂着还在心悸的胸口，深呼吸一口气：“我不放心你。” “我会很好。”周安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这样做却有一种令人误会的意思，他连忙举起手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有足有的信心，去跟他相处好。” “或许吧……”王烁声音很小，毕竟是在别人的家里，他觉得以后再跟周安说这件事情：“我没有带作业过来，那是什么鬼？我们不是在聚餐吗？” “嗯，然后放松一下，刷刷题……不是挺好的吗？”周安顺着话题续下去，心里面暗暗松了一口气。 就像钟霖说的那样，不着急，慢慢来，任何过程都需要时间。 吃中午饭的时候气氛变好，钟霖全程端着微笑，跟楼下和王烁侃大山的青年无差别，还会讲荤段子给大家当开胃菜。 王烁揉揉吃撑了的胃部，悄悄观察对面的眼神中，藏着浓浓的疑惑。 难道之前是自己的错觉，冤枉了这名开朗幽默的大帅哥？ “怎么了？”钟霖朝他笑笑，切好果盘说：“你们吃点水果，我去收拾桌面。” “去吧。”周安向左边亲了亲他的脸。 钟霖还给他一个爱护的额头吻，在空中交织的眼神依依不舍地切断。 王烁拿起一块橙子，若有所思地吃着。 “老铁……”周安挥挥手：“你喜欢吃橙子皮？” 感觉嘴里一阵苦涩加辛辣的味道，王烁哭着脸：“呸呸呸！”他就是这种一想事情就神游的毛病。 “喏……”周安努努嘴，示意那边正在忙碌的身影。 “切。”王烁翻了个白眼，扔了橙子皮拍拍手掌说：“热恋期，所有男人都是对象的仆人。等热恋期一过，哼哼……”他笑得意味深长：“你懂的。” “你说是渣男。”周安啃着一个奇异果，这种果子虽然长得丑，但是营养价值颇高，吃一只就能供应一个成年人一天所需要的各种维生素。 “擦擦手。”钟霖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块冒着热气的热毛巾，放在周安手里。 被他微笑扫视的王烁忐忑了一下，缩缩脑袋：“我们没说你坏话……” “……”周安抽抽嘴角，扭过脸去继续擦手。 “没关系，你们要玩游戏吗？”钟霖起身，把自己和周安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给他们玩。 喜欢玩游戏的王烁当然一脸期待，然后被周安瞪了：“还玩，寒假到现在都玩了十多天了，作业一个字都还没写。” 钟霖站在那里说：“没关系，玩吧，作业我帮你写。”转身走的时候嘀咕：“反正那种水平的作业，对高考没有用处。” “额……”王烁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安：“他说，帮你写作业？”真的假的！ 第一反应就是激动，怎么会有这种操作！ “嗯，真的。”周安打开游戏界面，苦恼地说：“你喜欢玩这个吗，但是我找不到好点的点。” 王烁抽抽嘴角说：“每个游戏你都这样说。” 每次发现一个好玩的新游戏，跟周安一起分享，对方玩了几天就会说没意思，太幼稚了。 到今为止，周安最喜欢玩的游戏还是解密游戏，高端吧。 “那还是看电影好了，顺便聊聊天。”周安睨着不停地偷窥那边房间的老铁，心里很服气：“说他会帮忙做作业，你就对他改观了吧？” “对啊……不是，怎么可能。”王烁捂着嘴巴，哼哼唧唧地不说话。 “他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说学习成绩好。”周安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对了，钟霖的某一方面也很优秀：”而且年纪轻轻就是上市公司的老板，身家丰厚。” “什么大学毕业？”王烁心里猜测，清华，北大？无论哪一个都是让人仰望的学神啊。 “……”周安抱着胳膊，摇摇头：“学历，是不存在的，初中毕业吧。” “我去。”王烁表情复杂，这是哪门子的学习成绩好，明明是个学渣！ 第61章 五毛都不给你 联机打游戏和看电影, 最后还是没能实现, 两个人围绕着学习和报考展开了讨论。 目标坚定一致，还是a大。 想到a大, 周安脑海中浮现出何航宇和华逸书这对表兄弟，他们一个是大一一个是大二, 也就是说, 明年如果自己考上a大的话, 还能有机会跟他们一起上学。 “太好了。”如果都考上a大的话，到时候就介绍王烁给他们认识，人多热闹一定很好玩。 唯一的遗憾…… 周安望着卧室的方向, 渐渐出神。其实钟霖的学习成绩那么好, 完全可以报考一所很好的学校,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学历上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凭。 之前提过要继续上学，可是后来就没有再听他提起过。 送走王烁之后, 周安回家喂了一下煤球, 顺便把他抱到钟霖家：“你真是幸运的猫咪，我们家的人对猫都不过敏。”他揉揉煤球的耳朵，把小毛团放到地上。 对新环境颤颤巍巍的小东西，很快熟悉起来，在客厅的窗帘上表演杂技。 “喂！”一快块浅色的窗帘上面，挂着黑乎乎的一团异常明显，周安站在下面又气又急：“我下次不带你过来玩了，把窗帘抓坏了怎么办？” 听到脚步声, 他万分歉意地看着钟霖：“不好意思，这只猫太调皮了。” 钟霖一出现，窗帘上的煤气瞬间瞪大眼睛：“喵呜……”一动不动。 “下来。”钟霖抱着胳膊，抬头看着猫。 周安不可置信地转头观察煤球，只见它忙不迭地从上面爬下来，然后一溜烟地跑个没影。 “好厉害……”身为猫主人，还没让猫这么听话过呢。 “你对它太好了。”钟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的朋友走了吗？” “额，对，忘了告诉你。”周安走到他身边，眼睛眨了眨，欲言又止。 钟霖喝完水，无意中看到这样的他，眼神微愣，然后一哂，身体向他倒了过去：“作业做了很多，怎么感谢我？” 周安抱着他沉重的身躯，心中涌起酸酸涨涨的感觉，对方这是在撒娇吗？ “谢谢亲爱的，你很棒。”低头亲亲他的额角，微笑温暖腻人：“报考的事，你还会考虑吗？” 过完年，就是高三最后一学期，如果不尽快准备的话，就要等到明年。 钟霖从他身上起来，向后靠着：“这么大年纪了，继续念高三，会被人嘲笑。” “明明才二十二，一点都不大。”周安连忙安慰说。 结果被人似笑非笑地睨着，暧昧地调侃：“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那张迷人的脸庞凑过来，捏着周安的下巴，轻啄一口。 “……”周安脸都红了，这家伙要是重新上学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为之着迷。 “给你一次机会，大不大？”钟霖摸着他的腰。 “还好。”周安淡定地抿着嘴，目不斜视。 “倔强的安安。”钟霖叹息着说，然后找出手机，给陈律师打电话。 周安发现，他跟别人说话又是另一种态度，冷峻严谨，不像在自己面前那么黏糊。 第70节 “陈律师，帮我争取z市一中的学籍，我打算明年参加高考。” 此时的陈律师，手下带着两个学弟在家里讨论工作。重新联系上钟霖之后，他有种当了管家的感觉。现在是钟霖的御用律师，也几乎等于公司的二把手，很多时候都是他在执行工作。 “高，高考？” “有问题？”老板的声音冷下去。 陈律师顿时摇头：“没问题，我马上去了解一下。”z市一中，就是钟霖原来的母校。之前还捐赠了不少设备，这件事应该不难。 可是钟霖要参加高考，陈律师心情挺复杂。 “怎么了？”身边的两个年轻人问。 “额，老板他，要参加明年高考。”陈律师推着眼镜说。 “哈？”大家的表情如出一辙，不可置信。 他们酷帅狂霸拽的年轻总裁，形象瞬间破灭，在脑海中变成了苦兮兮的高考生。 马上就要过年了，处理完手头上最后的事务，陈律师提着水果去拜访z市一中的校长，这个寒假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老板搞定学籍。 还好钟霖本来就是z市一中的学生，后来因故失踪，在警局还有证明，也能说是因故停学，现在只需要恢复就行了。 陆珊年二十九才放的年假，回来那天下午打包东西，准备去c市跟何潇过年。 年三十何家吃团圆饭，她和周安都会出席。 “妈。”周安还挺别扭的，说：“跟何叔叔航宇哥就算了，那么一大家子，我去未免不太好。” “你不去，那你过年去哪里？人家每个家庭都吃团圆饭，你不去？”陆珊身为新媳妇，第一年肯定要去的，不管怎么样都领了证。 “我和钟霖吃团圆饭。”周安嘀咕道，反正那些大鱼大肉自己也不能吃：“对了，这个给你看。”找出钟霖为自己准备的一张，著名营养师提供的饮食建议表，交给陆珊。 “什么东西？”陆珊拿来一看，居然是营养餐，她马上皱眉：“这么讲究？没必要吧？？” “我最近都在严格执行，钟霖给我做的饭。”周安凑上去给妈妈看：“你看我是不是长胖了一些？”捏捏自己的脸颊，证明有肉。 陆珊嗤笑，用营养餐建议表拍他的头：“那是因为放寒假，好吃好喝地还不用上学，能不胖吗？” “那以前寒假怎么不胖？”周安抿着嘴，不管：“我不去吃团圆饭，年初一再去何叔叔家拜年，我跟钟霖一起去。” 说到这儿，陆珊表情挺复杂的。 有时候会觉得，他们母子俩已经各自成立了两个家庭，不再是一体。 孩子长大了终究会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她知道，只不过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周安才高三呐。 “我怎么感觉我养了个女儿。”陆珊重新笑起来，打趣道。 “什么……”周安表情扭曲，伸手把建议表拿回来：“就这么说定了，年初一见。” “哼。”晚上就是年三十，陆珊收拾好东西，自己开车去c市。 不出意外收到丈夫何潇的询问：“安安呢？安安怎么没来？”他一直探头寻找，就是没找到周安。 “那孩子不自在，说年初一再来。”陆珊替他解释道。 “这孩子……”何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打电话给周安。 “是我我也不想来。”何航宇突然出现，抱着胳膊吐槽道：“一群七嘴八舌的老太太，我能申请去跟安安过年吗？” 陆珊好笑道：“你敢去就去，他跟钟霖过年呢。” 提到钟霖的名字，何航宇一阵牙痛，顿时想起他们在餐厅门口打群架的事情。 “安安的审美观长歪了，跟那种人在一起。” “对了。”陆珊说：“那孩子打算重新参加高考，好像要跟安安一起考a大。”何航宇也是a大的，还有他表哥华逸书：“到时候要是考上了，你要多多关照。” “哈？”何航宇傻眼。 印象中钟霖不是二十郎当的人吗？他参加高考！ 每个人的反应都一样，怪不得钟霖会怕别人嘲笑。其实也不是怕，他这种个性不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只是觉得烦而已。 “哇，晚上要吃这些菜吗？”周安被穿成一个球，毕竟临过年的时候天气骤然降温，竟然下降到一二度左右，在南方来说很少见。 他拽着钟霖的衣服，被带到一个海产市场，看到好多皮皮虾。 “你只能吃一点点虾，蟹不能吃，我们不卖。”钟霖看着手上的清单，专门买周安能接受的东西：“花甲需要蒜蓉炒才好吃，没有蒜蓉的花甲，能接受吗？” “……”周安想哭，难道过年也不能破例，吃一次有蒜蓉的花甲吗？ “海参、海带、金枪鱼……带鱼吃不吃？”钟霖问道。 周安想了想说：“为什么都是壮阳补肾的东西？” 被识破了，钟霖收起假惺惺的询问，直接购买：“益气补肾，是男人一生的功课，就像女人减肥一样。” “额……”周安无话可说。 这次逛市场，买了能够吃三四天的食材。 晚上看到丰盛年夜饭，哪怕是没有各种调味料，也香气扑鼻，被钟霖做得色香味俱全。 这阵子为了改善清淡菜式的口味，对方偷偷下了功夫去研究。 自己吃过好吃，才把新菜式端上桌面。 那些失败品，周安没有机会品尝，钟霖也不会让他吃一口。 “可以喝点白葡萄酒。”钟霖开启一瓶好不容易得到的酒，给周安倒了小半杯。 海鲜配白葡萄酒，是很好的选择，可以驱除海鲜本身带来的寒气。 “谢谢。”周安感动得眼眶发红，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和自己喜欢的人面对面坐着，一起享受甜蜜轻松的环境，而且家长也同意了，不必担心出柜的压力。 “放轻松。”钟霖看起来很淡然，因为不想影响周安，他一直都克制自己的情绪，凡事尽量平和一点，杜绝大喜大悲。 “嗯……”周安忍了忍，又有点委屈。 虽然知道钟霖是为了自己好，但是一直都淡淡地，有时候会让人误会。 “试试炖的海参。”钟霖发现他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小声叹了口气，给他夹菜。 周安低头吃了一块，点头说好吃。 其实被照顾得很好了，钟霖从一个只会为自己谋算的自私鬼，变成为了喜欢的人极度克制，把生活安排得滴水不漏，严苛执行一切事情的成熟爱人。 以前每天晚上狂野四射，不把人累死不罢休。现在……周安撩他都一动不动，巨能忍。 不过撩他会很生气就对了，是钟霖难得变脸的时候。 那点小情绪很快就被美味的食物拯救，周安吃得心满意足，欢呼道：“太好吃了，我明天还要吃这道炖海参。” “明天去c市拜年。”钟霖戳破他的幻想。 不过初一下午会回来，晚上应该还能做。 大年夜，吃完两个人的团圆饭，钟霖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送到周安手里。 难得在周安的注视下还能保持正经的微笑：“祝我的安安，健健康康，天天开心。” 周安再次感动，这次没有被说什么，他笑了一下，转身跑进卧室。 钟霖疑惑，在客厅等了几分钟，那少年还没出来。 耽搁这么久，是因为一时找不到适合的信纸。还好书包里面有个漂亮的小书签。 周安把钟霖给的红包拆出来，果不其然是一沓现金，数了一下是九百九十九块钱。 闷骚。 用红包把书签装上，周安打开卧室门出来：“诶？”他看到钟霖站在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样子。 “我担心你。”钟霖放下手，假装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安手中的东西。 “哦，这个，送给你。”周安双手奉上。 摸起来薄薄的，钟霖挑眉道：“不会回给我一块钱吧？” 周安抽抽嘴角：“一块这么多，我才不给。” “难道是五毛？”钟霖拆出来看，眼神凝住，漂亮精美的书签上写着：祝我的爱人钟霖，高考顺利。 第62章 抹不去的本性 这支简单的书签, 他低头看了很久, 久到周安心里担忧，是不是自己的礼物太过于寒酸, 被对方所不喜。 但是他也知道，这种想法是多余的。 “谢谢。” 身体很快就被抱住, 温热的吐息在脸上厮磨亲昵, 钟霖的声音简直魔魅：“我很喜欢, 但是……你这样招惹我，我会生气的。” 嘴唇上传来一瞬间的刺痛，感觉他只是用力吮了一下, 并不敢深入索取。被他抱住的少年, 也不敢随意乱动, 因为太清楚了, 对方不止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他是真的, 随时都想开禁。 耳边的粗重气息, 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有他身上的热度，隔着衣服都能传递过来。 可是这种温暖和厚重，让人很有安全感。 周安喜欢被钟霖抱住，虽然有时候他很用力，兴奋的时候分不清他的状态是安全还是危险。 其实就是，打从心底里还是惧怕，所以很温顺。 就像此时此刻，温顺地待在他怀里, 被需要和索取。 钟霖还是没忍住，在细致的皮肤上面流连。那双唇游走在越来越危险的位置，让周安微微有点忐忑：“额……”他究竟是要继续，还是过过干瘾罢了？ 周安不清楚，只是闭上眼睛，被亲吻着薄薄的眼皮。 灼人的热度，引起全身阵阵颤栗，躲在棉鞋中的脚趾不由紧张地蜷缩起来。 “钟霖？”他终于还是用手掌抵着对方的胸膛，低声提醒道：“别这样。”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擦枪走火。 “再亲一下。”对方声音里充满压抑，让周安心悸不已，如果真的这么渴望的话，其实隔了一天，也不是不可以。 “你亲得我有反应了……”周安小声抱怨道，继续推他。 第71节 可爱的抱怨，听在钟霖耳朵里简直是春药，恨不得把他扔到床上就地正法。 “嗯……”事实却是很骨感，钟霖生生地忍下喷薄而出欲望，紧紧地把怀中的小混蛋抱住而已。 事到如今根本就分不清楚，究竟是谁撩谁。 “滚开，我去洗澡睡觉。”周安用膝盖连带着双手一起，把黏在自己身上的青年弄开，一脸高冷地捂着腿间，跳去浴室洗澡。 顺势躺在床上的钟霖，目光灼热地追随他的背影，腹下也很难受。 禁欲是什么东西，他以前都没想过。 “安安……”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青年呢喃道。 浴室洗澡的周安，洗完澡才发现自己没有拿衣服，他只好抽了一条浴巾，把自己裹起来。 回到卧室之后，撅着屁股在衣柜里面找内裤。 “我帮你穿。”腻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让人颤栗的罪魁祸首又来招惹。 “滚开吧你。”周安拿着小裤裤不让他碰。 “这是我买的吧？”抢到的内裤，是白底小草莓的图案，钟霖想到自己当初买内裤的场景，低低发笑：“男式内裤，怎么会有这种图案？” “那得问你。”周安一把抢过来，快速穿上。 “我不知道……”钟霖拖着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内里。 他想要什么，全都写在荡漾的表情上，迷醉的眼神中，低沉的声音里，全身上下都在告诉周安，他很饥渴。 周安转过身，绯红的脸蛋稍显羞赧，有一点点不经意的妩媚。 他把钟霖推到席梦思上面，用手帮对方解决了一次。 躺在床上享受余韵的男人，终于不再无时无刻地散发着暧昧的蛊惑。他只是自然慵懒地微笑着，瞳孔中只有一张脸的倒影。 周安觉得这样的钟霖很迷人：“你很好看。”他轻声道，白皙的皮肤和纯黑的发丝，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画面感很抓人眼球。 “我的安安才好看。”钟霖抓起他的手指，在鼻尖嗅了嗅，没有亲下去：“快去洗手。” “噗嗤！”周安笑倒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么好笑。 他不去，钟霖起来把他带去浴室，强制性地用洗手液洗干净双手，才把香喷喷的爪子放在嘴唇下亲吻。 “这是真的吗？”周安看着镜子，里面的两个大男生黏黏糊糊，不切实际。 “我不知道。”钟霖跟他十指紧扣着，茶色的眼睛透着那面镜子，眼神幽暗：“反正，你在我怀里。” 年初一上午十点半，早睡早起的两名准高考生，准时到达c市。 陆珊和何潇父子等待多时，听见门铃响起，何航宇立刻起来，亲自去给便宜弟弟开门。 “新年快乐……”他准备这么说的时候，马上被一张灿烂的笑脸抢先表现。 “新年快乐航宇哥！”周安送上一个带着粉色领结的维尼熊，这个熊跟他半身那么高。 何航宇嫌弃地撇嘴：“居然送我这个？”不过还是欣然收下，顺便从口袋拿出简单的红包递给周安：“新年快乐，健健康康。” “多谢！”周安双手拿着红包：“也祝航宇哥健健康康，新的一年找到女朋友。” “什么鬼……”何航宇瞅了一眼在周安身后的钟霖，对方冲自己点头，他别扭道：“进来吧。”然后让开身体，给他们进来。 进了屋里有空调，钟霖帮忙脱去周安的羽绒服，还有厚厚的雪地靴，帽子等等。 何航宇才发现周安穿得像个雪人：“怎么穿这么多？” “他怕冷。”钟霖替周安回答道。 何航宇撇撇嘴，走进客厅告诉陆珊和何潇，他们俩来了。 之前都互相见过面，何潇对钟霖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印象非常深刻。 能够看到他们认真对待感情，心里很庆幸，总算没有辜负陆珊的信任。 “你们坐着聊聊，我去厨房准备了，现在都十一点了。”何潇点着手腕上的手表，因为一会儿要碰水，他就取了下来。 “今天何叔叔下厨？”周安说：“别别别，让钟霖做饭吧，好不好？” 何潇愣了下：“这怎么行，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周安立刻拉耸着眉毛：“不是吧，我们还算客人？”那受伤的小模样，顿时把大家逗得忍俊不禁。 “嘿嘿，老爸，周安说得对，你别忙活了，给人表现表现的机会。”何航宇笑得幸灾乐祸，他以为这是周安自作主张，钟霖根本就不想做饭。 倒是陆珊心里有数，知道周安在卖什么药。 她笑骂了一声：“穷讲究。”然后就拉着何潇不让去了：“谁想做饭谁去，我们不拦着。” 周安确实没有跟钟霖商量过，闻言回头望着钟霖，眼带期望：“去呗去呗。” 活灵活现的样子，值得深藏：“好。”钟霖点点头，询问了一下大家什么口味，就自己琢磨去了。 “航宇。”只不过有人没逃过，被便宜弟弟的亲妈使唤起来：“你去帮帮钟霖吧。” 何航宇眼睛一瞪，下意识地看着周安。 “安安怕冻手，而且笨手笨脚，你去吧。”何潇很赞同让何航宇去帮忙，为了说服他，不惜得罪了笨手笨脚的周安。 “啧！”便宜哥哥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满身不爽地走进厨房。 “何叔叔……”周安幽怨地看着何潇道：“你怎么知道我笨手笨脚？” 看见小孩一脸的不愉快，何潇只能尴尬地说：“哈哈，你妈妈告诉我的，你小时候在学校上厕所，还一脚踏进过窟窿里面……” “妈！”周安扭头看着陆珊，郁闷道：“你向我保证过，不跟任何人说这件事的。” “呵呵。”周安妈装死，吃葡萄。 厨房里面，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青年挤在一起，气氛诡异而又保持平静。 如果没有周安的话，他们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个体，相差巨大的两个个体，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或者伙伴。 但是现在，他们像家人一样站在一起做饭。 “喂。”何航宇声音欠扁地开口：“听说你要参加高考，考a大，能行吗？” 钟霖挽起袖子，闻言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啧啧！真高傲。”在自家地盘上，何航宇气焰反而没那么高涨，多少懂得来者是客这个道理：“我是说，我有高三的学习资料，你要不要拿去和安安一起看？” “几分考的a大？”钟霖终于理会他。 这个问题马上让何航宇变脸，因为他是擦线考进去的，差一分都上不了。 他的心被戳得可痛可痛，不耐烦道：“要不要，不要拉倒！” “不要。”钟霖毫不犹豫。 “好，算你暂时厉害……”何航宇用力掰断手里的辣椒：“考不上a大我会鄙视你。” “连你都能考上的学校，就别有优越感了好吗？”钟霖嗤笑一声，顺便提醒：“安安不吃辣椒，你想吃的话自己掌勺，我不会帮你做。” “你放屁，谁说安安不吃辣椒？”上次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明明就有吃辣椒。 “我说的。”钟霖冷冷地切下一片牛肉，用手指把肉片从刀锋上面抹下去，全程面无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这画面让何航宇咽口水，第一次有种害怕的感觉从背后冒出来。 可能是因为，钟霖是真正手里有人命的人，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身为c市校霸，常年接触斗殴打架，何航宇在这方面的直觉很敏感。 所以，他突然觉得钟霖不好惹。 “我待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我出去了……”他咽了咽口水，本能地躲出厨房。 “航宇哥？”周安刚来，碰见他表情怪怪地从身边出去，有点狐疑。 不过他是来找钟霖的，就没有在意。 转身对自己男人说：“你打算做什么菜，做多一点有调味料的菜式好不好？我有两个菜就够了。”他不想大家迁就自己，虽然钟霖做的每种菜都好吃。 “嗯。”他都答应。 “航宇哥怎么了，你跟他吵架了吗？”周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钟霖抬起头，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动作，可是周安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当然也没看见钟霖眼中飘着专门针对何航宇的恶意：“放点热水，帮我把花菇泡起来。” “好。”周安笑得一脸轻松：“我来帮你吧，航宇哥是不着调的。” 他哼曲儿，他微笑，他露出小酒窝…… 他是命，是跳动的心肝。 第63章 红包大战 “喂, 你们……”何航宇再次折回来, 因为出去马上被何潇骂了两句，说他什么都不干, 简直就是米虫青年的典范。 进来看到，自己的便宜弟弟笑眯眯地跟男朋友有说有笑, 而那个之前把自己吓到的男人, 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曾经那么吓人过。 明明就看起来温柔贤惠的样子…… “嗯？”周安停下和钟霖谈话的声音, 转头看着门外的青年。 “算了，你们聊吧。”何航宇一愣，然后撇撇嘴, 大不了再被骂一顿, 反正比起做讨人嫌的电灯泡, 他宁愿被骂。 “航宇哥今天真奇怪。”周安嘀咕道。 “我刚才……”钟霖突然说：“嗯, 可能是因为我。” “你什么？”周安站在他身边，发现他穿围裙的样子也很帅, 简直让人想用手机拍下来留恋。 “故意吓唬他。”钟霖说。 “额……”这是周安没有想到的, 没有想到钟霖会捉弄何航宇，也没有想到他会在事后说出来，突然就觉得这样的钟霖很可爱，于是笑了：“哦，原来是这样。” “你不介意吗？”他笑眯眯的样子，倒是让钟霖意外。 “不不，我不介意。”周安摇头：“你知道吗，你这样才是一个正常人……” 惊觉自己说错话以后, 周安闭上嘴巴，神情写满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 “没关系，我明白。”钟霖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切菜。 白灼过的肉，被他切成一片片，十分轻薄整齐，让人不得不赞叹他的刀工。 第72节 “真的明白才好。”周安说着，往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自从在一起之后，平时总是担心踩到对方的痛处。虽然复活了，也续命了，可是那段记忆，刻在钟霖心里太深了吧？ 带来的影响，不是说复活就能抹去。 “你会把我宠坏的。”钟霖微微笑道。 周安也跟着笑起来，让这间小小的厨房显得暖意融融：“可别，你已经够坏了。” “嗯，有多坏？”他扭头还给周安一个吻。 不得不说何航宇的做法是正确的，如果他不识趣地继续挤进来，迟早会闪瞎自己的眼睛。 然而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他们迟早也会一起上学，成为名副其实的电灯泡。 “好了，把这个菜端出去就不用再进来。”钟霖吩咐道，把一道新鲜出炉的菜小心地交到周安手上：“别碰到里面烫手的地方，小心点。” “我知道。”周安感觉被当成了孩子。 尝到钟霖做的菜，何潇一家今天很惊讶，原来周安找了个会做饭的男朋友。 看起来挺贤惠的，跟当初第一印象差很远。 这一点，陆珊倒是早就有所感触。 平时周安不在的时候，钟霖私底下找过她几次。玩具的那次，是碰到陆珊在家大扫除，想着明年要搬到c市，就把家里的旧东西清理出来。 这么巧被钟霖看到，拿在手里好半天回不过神。 那天他对陆珊说：“不管怎么对他好，总觉得不够，跟他付出的不成正比。” 身为周安的妈妈，陆珊从未接受过钟霖，但是那一瞬间也有了想要了解这个青年的想法。 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渴望什么。 后来知道，钟霖就是那么简单，他的所有渴望都只是一个人。 再然后才清楚，他年纪轻轻就坐拥一家上市公司，身家丰厚，前途无忧，完全可以得到很多普通人不敢想象的东西。 不是说他有钱，陆珊就对他改变了看法。 至少有钱，证明本身是个有能力的人，有想法的人。 如果一段感情，能够完全排斥金钱的参与，那会纯粹很多，这是事实。 “你应该跟安安多点沟通。”陆珊不知道能说什么，但是她感觉，既然互相喜欢的话，把事情都摊开来讲，是不会有错的。 那个蹲在地上玩火车的青年，却嘟囔说：“那多没面子。” “……” 钟霖没有想过要刻意讨好谁，他跟陆珊无意中的闲聊也只是偶然。 初一过后的大家，浩浩荡荡地走亲戚，比如说何潇家，比如说王烁家。 不过走亲戚跟周安无缘，他和钟霖都是没有亲戚的人，初一下午和陆珊报备过之后，两个人回到z市窝着。 至于陆珊，她是何潇的新媳妇啊，要跟着何潇去看望亲戚朋友，当然还有何航宇。 “安安，跟我们一起去。”那家伙在微信上一直蛊惑周安，说有好吃的，还有红包拿：“我爷爷很大方的，他每年给表哥的红包都是厚厚的一沓。” “但我不是你表哥啊。”说起华逸书，周安才想起来忘了给对方拜年。 连忙用微信录个视频。 但是自己一直录不好，他穿着袜子直接下床，跑去外面找正在看工作的人。 “钟霖，帮我录视频！” 钟老板过年期间应酬也不少，需要外出的应酬他一律拒绝，或者无限期押后，反正就是懒得应付。 看见周安没穿鞋，顿时眉头皱紧，脸色一沉：“把鞋穿上。” 周安说：“有地毯，更何况我穿了袜子。”不过他那么凶，还是赶紧跑到沙发上，踩上去，把手机交给他：“来，帮我录视频。” 穿着睡衣录？钟霖摇摇头，叫他换件衣服。 “给逸书哥的贺年视频，这么穷讲究。”周安受不了他，连声催促道：“快点，别磨磨唧唧。” 钟霖没办法，举起手机对着周安。 那叽叽咕咕的小子，刚才还一脸不满，开始录视频之后马上笑逐颜开，嘴甜如密：“嗨，逸书哥，新年快乐，周安祝你万事胜意，幸福安康，新年发大财！么么哒！要记得给我发红包。” 钟霖：“……” “我看看。”周安抢过手机，把自己的小视频放了一遍，感觉挺好的。 华逸书那边给了回复，是条语音短信：“哟，这是谁家的小帅哥，过了个年白白胖胖，肥膘见长了呀？” “逸书哥，少转移话题，红包呢？”周安也发语音过去。 “哈哈，有你这么追着人发红白的吗？”华逸书说：“叫你家男朋友发，他比我有钱。” “发了。”周安瞟了一眼状似认真工作的钟霖：“九百九十九块，怎么样？” 华逸书说：“他有多少钱你知道吗？九百九十九块就把你收买了？” “图个寓意嘛。”周安撇嘴说：“我又不是图他的钱。” “这就是你想差了。”华逸书滔滔不绝地道：“俗话说得好，图什么都不能只图男人对你好，你要图点实际的，否则等他不好了，就什么都没了。” 钟霖一把抢过手机，冷冷地录了一条：“说了这么多，你倒是给他发个红包。” 那边吓得半天没敢说话，敢情周安这个小混蛋，在男朋友身边跟自己扯犊子。 “行行行，发红包。”发了之后他就匿了。 这个红包还是钟霖点开的，八十八块。 周安很开心，给人家说谢谢，顺便回了一个六块六。 如法炮制，给何航宇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这个哥们耿直，直接给周安转账两千块，附带豪气的留言：“以后没钱花了，说一声我给你汇钱。” “……”周安拿着手机笑出声音。 钟霖看了之后，边打字边说：“红包图个寓意，我总不能包个九万九千九，那是傻瓜。”他要说的是：“不用让人给你钱花，我定期给你账号打钱。”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周安，在他身边点点头。 只见钟霖忙完之后，拿自己的手机建了一个家族群，其中就有何航宇。 很快那家伙就在朋友圈晒图：“有个土豪给我发的红包，啊哈哈哈哈哈。” 周安看到之后，脸都黑了，那不还倒贴了吗？ 钟霖因为他嫉妒何航宇，动动手指给发了一个更大的红包。 因为红包有数额的限制，所以都是直接转账。 虽然周安不是嫉妒，但是收到之后心情大好，马上截图晒朋友圈，跟何航宇打擂台。 “我家土豪给我发的红包，嘻嘻嘻。” 家长们偶然刷刷朋友圈，看到孩子们你来我往，不由会心一笑。 这个年是周安过得最热闹最开心的年，初三晚上跟着钟霖去看烟花会，在广场上肆无忌惮地笑闹，证明了，有些东西不是负担，它的存在也许是一种激励。 “谢谢你。”笑闹回来的少年，抱着一身黑色大衣的青年，感谢道：“今年的开年，很开心，我从不后悔。” 被抱住的对象，低头吻了一下周安的发顶。 那种珍重和爱恋，让许多牵着女朋友的年轻人惭愧。 “钟霖钟霖，我们去冰场上跳舞？” “不要，很丢脸。” 年初五，老铁王烁抱着书包赶到钟霖家，心如死灰地对老铁说：“还有一周不到了，我的卷子才做了两张，我还有希望吗？” 周安歪头看着他，露出一脸轻松：“我做完了，钟霖帮我做的。” “在哪！快拿来给我抄！”于是王烁这几天就在周安家住下了，进入开学之前的地狱模式。 面对开学的问题，不止王烁烦，钟老板也很烦。市一中那边要求，要去学校上课。也就是说，以后要跟周安一样，每天早上七早八早地爬起来上学…… 问题是，时隔多年穿校服…… “我们学校的校服很好看啊。”周安用烫斗把钟霖提前弄到手的校服，烫得笔直笔直。 跟二中幼稚的校服比起来，z市一中的校服很帅。 周安穿出来是小清新的味道，钟霖穿出来是校草的味道。 第64章 高三新生 最先知道钟霖要重返z市一中上学的人, 毫无意外地赖在周安身边抄寒假作业的王烁同学。 那天他看见周安晾校服, 无意中提了一嘴：“怎么裤子长了？”尺码看起来不是周安那种小身板的尺码。 “这是钟霖的校服，不是我的。”周安说道。 “什么？”王烁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人露出被吓坏的表情：“他的校服？” “嗯……”周安想起来，还没告诉老铁, 笑道：“怎么样, 你不欢迎钟霖成为我们的同学吗？” “……”王烁抚着受惊的胸口, 大口喘气：“他还这么厉害还用得着来上学吗？”通过这短短的几天，他已经知道，钟霖虽然初中毕业, 可是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学霸。 自己和周安比起来, 再乘以二都比不过。 话又说回来, 王烁感觉这次来钟霖家蹭吃蹭喝, 对方态度诚恳了不少。估计是被周安教育过，另外就是, 以后不是同学吗, 抬头不见低头见。 搞得华逸书和何航宇也知道了，专门在朋友圈慰问，快要高三开学的某两人。 周安是地地道道的高三生，他对开学没有什么抵触，这是顺其自然的东西。 “你的领带。”早上穿好校服，坐在餐桌上吃着钟霖准备的营养早餐，看见对方解开扣子，露出一小片锁骨, 领带却不知道在哪里。 周安穿得严实，衬衫里面是保暖衣，扣子系得工工整整，衬衫外面是小马甲，最后天蓝色的外套，胸前别着圆形的校徽。 这套校服，在好看的人身上穿着好看，在不好看的身上穿着是噩梦。所以也有不少人吐槽本校的校服丑，宁愿跟别的学校一样，选最普通的那种就好了，天蓝色这个颜色简直hold不住。 第73节 但是他们没看见吗，很多学校的校服也是选用天蓝色。 钟霖被说了之后，找出来随便挂上，坐在周安身边陪着吃了早餐：“你希望我陪你上学吗？”如果可以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逃过每天上学的噩梦。 “希望。”周安二话不说，斩断了钟霖的后来。 “那好。”钟霖放下手里的豆浆，等他吃完。 开年过后，天气回暖。周安一身轻松地走在前面，碰见熟悉的邻居便笑着打招呼。 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帮他背着书包，脸上是一副低气压的模样，压根儿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 来到泊车的地方，把周安的书包放进后排，关上门。 以前送周安上下学也不是一回两回，这次却是一起上学。 “终于脱离了踩自行车上学的无产阶级，如今我也是有司机的人了。”周安望着窗外，小声囔道。 青年听了扯扯嘴角，不跟他计较。他愿意把自己当成司机就司机，什么就什么。 “你不是无产阶级。”遗嘱的事情，钟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自己和陈律师知道。 可是现在提起，却觉得有点讽刺。假如自己没了，周安也不会活着。 最后那些财产何去何从，暂时没有头绪。估计会交给比较亲近的人……周安他想要养孩子吗？ 钟霖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将来你的财产，留给谁？” 周安笑道：“我才十八岁，你就让我考虑这个，我不考虑……”不过他没正经地说：“我的余额宝遗产留给煤球或者煤球的后代买猫粮。” “……”钟霖放弃了和他谈正事。 碰巧遇到等红灯，凑过去亲一口越来越幼稚的周安安同学。 “别这样，摄像头拍到又会说我国完蛋了。”年轻人都在搞什么鬼。所以周安咯咯笑着躲开他：“昨晚跟你说的约法三章都忘了吗？” 在学校不可以动手动脚，不可以公开关系，不可以有暧昧的举动。 “是吗？”钟霖邪邪一笑，红灯过了，开车走人。 他的车技越来越好了，开得比谁都稳，从来不会追求速度。 剔除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不安分因素，他无疑是个有魅力的青年。每次周安凝望着他，侧脸或者正脸，微笑或者蹙眉，只要站在那里，就不会被人忽视。 用王烁同学的话来说，这叫做气场。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光站着，也不会有人小看他。 这种人最让人没办法，因为他谁都不鸟，本身就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想靠近或者想了解他，没有本人的允许，似乎很不容易。 王烁在他家住了一周，仍然只是停留在，被对方单方面招待的地步。 他招待是因为他愿意，跟王烁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王烁相信，要是自己遇到了危险，对方应该不会袖手旁观，他应该会漫不经心地出手拉一把。 因为，这是周安的意愿。 周安想要的一切，钟霖都会想办法给他做到。 “你的书本还没领，我陪你去办公室领一下。”周安走进校园，看到走来走去的各位同学们，顿时感到久违的高兴：“看来我们来得不算早。” 身边高挑的青年，单肩背着周安的书包，修长的身影和陌生的面孔，频频惹来周围的注意。 当他看回去的时候，穿着裙子和长袜的女生们，有些窃窃私语，有些大胆地打招呼。 “嗨。”朝他们挥手的一个漂亮妹子，手里捧着热奶茶。身边几个女同学都很漂亮。 钟霖只是一眼扫过，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嗨。”周安看见是比较熟悉的脸孔，也朝她们挥挥手，然后和钟霖继续走：“那是我们学校比较有名的女生，长得很漂亮。” 钟霖终于有了反应，挑眉说：“你喜欢这样的？” “嗯？”周安愣了下，解释道：“是大家评选出来的漂亮，我只是转述。”顿了顿：“对女生的外表，我没有概念。” 至于漂亮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妈也很漂亮。 “嗯。”钟霖没有再说话，其实他知道，周安不是同性恋，一开始对同性根本没有好感。 其实他也不是，在接触周安之前，生活一团糟。男人女人都是生命中的过客，没有抓紧谁的想法。 之所以一度对这段感情怀疑，不自信，源于自己做过那些不可原谅的事情。 “办公室到了。”周安停下来，探头敲敲门，看见了何老师：“何老师早，我和钟霖来领书。”他笑道。 “哦，是周安啊。”何老师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他们招招手：“快进来，钟霖，你的书在这里。” 钟霖和周安进来后，异口同声说：“谢谢老师。” 两个人都一愣，只有何老师没有发现异常。也没有感受到他们之间与众不同的气氛，笑道：“钟霖，学习跟得上吗？需不需要老师给你辅导？” “不用。”钟霖看着身边的人：“有周安就可以了。” “也对，周安学习也很好。”何老师吩咐周安道：“既然你们是朋友，你就多辅导辅导钟霖。” 周安脸热热地想，他们之间不知道是谁辅导谁，钟霖简直是过目不忘的人形机器。 “周安回班上去，至于钟霖你留下，一会儿跟老师一起过去。”何老师吩咐道。 钟霖只好把肩膀上的书包，还给周安，但是有点重：“老师，我想把他送到门口。” 何老师望着离去的二人，微愣之后感概道，现在年轻人的友情，和过去相比仍然一致。不曾褪色，也不曾因为物欲横流，而有所污染。 并不知道，自己的得意门生正在脸红耳赤，小声地告诫身边的青年：“你不要这么明目张胆，没有哪个男同学这样照顾男同学的！” 那个我行我素的恐怖分子不为所动，只是说了一句：“我有分寸。” 周安在门口抢过自己的书包：“分寸你的头。”然后跑进教室。 “老铁！”王烁举起手招呼一起长征的革命同志，却看到门口站着的一尊笑面佛，顿时就把得意忘形的姿态摆正，变成含蓄地打招呼：“周安，快过来，你的桌子我帮你擦干净了。”还不忘邀功。 “谢啦！”周安笑眯眯，回头看了一眼那谁谁。 视线在空中交织，脸上自然而然地出现依恋，刻意的那一扭头的闪躲，丝丝甜意在空气中弥漫。 “你俩够招摇的。”王烁不由提醒周安。 “哪有？”周安看到钟霖已经走了，坐下来整理自己的书包。 “啧啧。”王烁不好多说，周围邻里都是同学，万一被听到了不好。 “周安。”一个女生凑过来，戳戳周安的手臂：“刚才站在门口那是谁？怎么没见过呀？”这么帅的一帅哥，要是本校的同学，早就耳熟能详了吧？ “我们班的新同学，一会儿老何会带他过来。”周安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同学。 然后看到那女同学一脸激动，回去告诉身边的同桌和周围的女生：“我们班新同学，妈呀，尖子班又要添一枚帅哥了！” “看起来好像比我们成熟，好酷的样子。” “你没看见他笑吗，超级好看，简直是我们学校最帅的吧？”女生问道：“之前公认谁最帅？” 大家转头，看着周安和王烁那对儿好基友，他们是尖子班最上镜的。至于其他班的帅哥，也有，但是学渣没人权。 一女生说：“隔壁班还有个陈凯，也不错。” 马上有人摇头“据说人品不好。” 王烁耳朵尖，笑嘻嘻地倾身凑过来加入妹子们的唠嗑：“你们想知道什么，问我呀，新同学也是我的朋友。” 女孩子们眼睛一亮：“他有没有女朋友？喜欢怎么样的女孩？” 王烁一边看周安一边说：“有对象，人家很恩爱，你们少打注意。” 妹子们一阵失望：“果然，帅的人都有女朋友了。” 王烁指着自己：“你们看不到我吗？我还没有女朋友。” 大家面面相窥，然后鸟兽失散。 “噗……”周安乐得眼睛发光，心里暖暖地：“谢谢王烁同学，祝你早日找到女朋友，或者……” “别或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王烁怒道。 第65章 恩爱学霸 周安只是开玩笑调侃老铁, 要是可以的话, 他肯定不希望王烁也走上自己的路子。能够结婚生子不用面对社会和家庭压力，当然是最好的啦。 于是连忙闭着嘴巴, 点点头：“嗯嗯嗯，老铁笔直。” “那当然！”激动的王烁被人像看神经病一眼看着。 另外还有门外的老师, 看向他的目光特别凌厉：“王烁同学, 整个班就数你最活泼, 可是学习成绩总不见你最好。” 王烁站在位置上撑着桌子呢，顿时笑容讪讪地坐下来。 “……”全班一阵默默地偷笑，顺便用余光偷窥老何身后的那位帅气新同学。 高挑的身材, 跟老何站在一起堪称玉树临风, 红花和绿叶的效果。五官不会用那么多华丽的辞藻来形容, 反正就是好看, 让人过目不忘，恋恋不舍。 很多女同学都目不转睛地盯着, 间或跟同桌交头接耳, 分享看法。 “大家安静下来。”何老师走到讲台上，脸色出奇和气地笑着说：“今天呢，正式上课第一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他看着身板的得意门生，四年前就十分优秀的人，眼下出落得更加耀眼：“这位是钟霖，本来应该是你们学长，但是四年前, 因为不可抗力的缘故，他休学了四年，现在重新踏进教室，跟我们大家一起冲击高考，大家支持吗？” 话音刚落，下面有两把声音就开始喊了：“支持！” 所有人看过去，赫然是周安同学和王烁同学。两位同学跟喇叭花似的，喊得叫一个带劲。 于是周围的同学们也跟着喊起来：“支持！支持！” “好好好。”何老师很欣慰啊，他带的品学兼优的学生们：“那个，钟霖啊，你自我介绍一下。” 钟霖朝老何点点头，这才伸手拿起粉笔，先说话，后写字：“同学们你们好，我叫钟霖。年纪比你们长四岁，希望你们不嫌弃……”侧过头的眼睛，斜斜望着在下面给自己打气的那位，对方脸颊红红地，看起来是那么激动：“我没有别的特长和爱好，算是比较擅长做饭……” 下面女生低低地起哄，一个会做饭的帅哥耶，酷毙了好吗？ “爱好，喜欢照顾人……另外，比较喜欢跟我的朋友周安待在一起，他对我帮助很大。”钟霖说完，笑了笑，秒杀一片男生女生。 “好暖……”女生没办法拒绝这种人设，实在是太暖了。 “跟周安是朋友吗？”很多人转头看周安，他的座位比较靠后，毕竟长得也不是很矮。 第74节 “对啊，刚才是特意送周安到门口，我看到了……人好好，他帮周安提书包来着。”私底下这些讨论不绝于耳。 而周安成为大家的焦点之后，绷着脸不说话。他不习惯接受这种注目，但是钟霖挑明跟他是好朋友之后，恐怕不会再有低调的日子。 “很好，那么你的座位……”老何到处看看，本来四组有一个空位，比较适合钟霖，但是想到他的学习成绩和气场，老何就说：“郑晓辉，你去四组那边和杨正同学做同桌。” 那个郑晓辉，就是王烁的倒霉同桌，经常掩护王烁打游戏吃东西什么的。不过也有好处，上学期没少一起吃王烁的零食。 “是，老师。”郑晓辉走得有点依依不舍，留恋地看了一眼王烁，他的土豪同桌啊，后会有期。 “去吧去吧去吧。”王烁可不留恋，因为钟霖要来嘛，他的大佬啊。 周安抿着嘴笑了，抬头羞羞涩涩地望了一眼往这边走的大长腿青年，觉得老何人真好，办事挺上道的。 钟霖经过周安的座位，手指碰了碰周安自然垂放的手臂，然后停在王烁身边：“同学，坐过去。” 这位置他要了。 “艾玛……”王烁委委屈屈地，挪着自己的课本和凳子走人，他不敢说不啊。 周安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小声安慰王烁：“放学请你吃饭。” “要得要得。”王烁点头，搬家的劲儿都之前积极多了，还给钟霖去那边搬凳子：“嘿嘿，霖哥，坐坐坐，我擦干净了。” “谢谢。”钟霖笑睨了他一眼，觉得周安这同学表里如一，真狗腿。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中午还得吃你的饭呢。”王烁摆摆手，那算什么。 “别贫了，老何看着你。”周安提醒道。 王烁赶紧闭嘴，摆正姿态，准备接受老何式的开学教育。 “安安。” 周安端正坐着，感觉背后有根手指戳着自己，他小声说：“干嘛呢，给老何点面子。” “我没准备笔，给我一支。”钟霖今天什么都没带，也没有书包，他怎么可能背这种东西。 原来如此，周安翻出自己的笔盒，打开递到后面给他自己挑选。 满满一笔盒的笔，有一根钢笔独自放在第二层，保护得好好地。 钟霖看了心里一动，这是他送给周安的那支，没想到周安随身带着。他就拿了这根，给自己的书都写上名字。 还是自己的钢笔用着最顺手，不过这已经属于周安，写完名字，就换了一只普通的中性笔。 老何在讲台上讲话，激情澎湃，声情并茂，一篇激励人心的演讲，把即将参加高考的学子们，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去征服高考。 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们还要老老实实地待在这个教室里，老老实实地上课。 不过，今年六月，也不远矣。 总之第一天上课，大家那种拼搏的热情，已经调动起来。 周安这种自觉自律的模范生，当然不需要喝鸡汤和提高士气，他一直都是这么坚定不移地学习着。 只有背后那位王烁同学才需要，如今坐在两位学霸身边，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学习了。否则六月考脱了，将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钟霖撑着下巴，看向前方的眼神有点缥缈，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课。 他一会儿观察教室的变化，一会儿观察老师的变化，一会儿又看着周安的背影，感觉连后脑勺都那么可爱。 幸亏是安排在周安后面，否则钟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坐得住。 “安安。”上半身纹丝不动，桌子底下用脚踩着周安的椅子，晃了晃，这是红果果的骚扰。 “……”周安没回头，也不说话，他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递过去。 雪白的作业本上写着：钟学霸，万千学渣向你致敬。 一会儿本子递回到周安手里，他定眼一看：你错了，不是致敬，是咬牙切齿=3= “……”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上课呢，周安不给他回了。 “安安……”钟霖骚扰无果。 全世界只有王烁跟他一样无聊，在折纸飞机：“别白费力气了，他上课的时候六亲不认……”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只有他自己一直是学渣。 钟霖撑着下巴，斜眼看着王烁同学：“什么型号？” 王烁同学抬头咧嘴一笑：“波音747.” 他们就着那架纸飞机展开了讨论，前面的周安虽然在认真听课，可是作为某人的爱人，他不可能一点都不关注后面的动静，所以他：“……” 老何的用心良苦，是希望钟霖镇住王烁这匹脱缰的野马。 但是他可能没想到，钟霖本身就是一头霸王龙。他不带着野马一起狂奔就不错了……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老师离开教室。 大家绷紧的精神放松下来，趴桌子睡觉的睡觉，去上洗手间的上洗手间。当然一班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搭讪新同学。 “嗨！”周安还没转头跟钟霖说话，就听到一声他们班班花的声音，是冲着自己身后的。 抬头一看果然是班花款款走来，他立马转头看着钟霖。 对方懒洋洋地眯着眼，手掌还撑在下巴上，一副上课好无聊的样子，简直是第二个王烁同学。 听见声音，眼皮子掀了一下，然后凑到周安那里：“走，去洗手间。” 周安一把推开他的脸，尴尬道：“殷同学跟你打招呼。” 钟霖被推开了，重新面对着那位面子挂不住的女孩，保持微笑：“你好，殷同学？” “对，殷慧茹。”还好没有被完全无视，不过也感受到了新同学的冷淡，班花也是个有骨气的孩子：“打扰了，原本想交个朋友。” “慧茹大美女啊。”王烁这团稀泥凑过来说：“你就别理他了，这家伙缺根筋，那根筋叫做鉴赏美女筋，你跟他说话还不如跟我说话，我肯定很乐意！” 殷慧茹找回了面子，掩嘴笑道：“谁要跟你说话啊，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喜欢你的女孩子太多，我怕四面树敌。” “哪里有？我怎么没看见？”王烁四周围看看，一班的女生不是公开嘲讽自己的么，哪有喜欢的。 “空间留给你，加油。”钟霖眨眨眼，站起来搭着周安的肩膀，潇洒地走出教室。 殷慧茹下意识地让路，同时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失神地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周安不是你哥们吗？”现在好像跟王烁不是最亲的了。 一转头看见王烁满脸怨念，跟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钟霖来上学之后，自己在周安身边还有位置吗，答应是没有，不存在的。 然后回答殷慧茹的问题：“对啊，我和周安是哥们，但是他们比我更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哥们再亲，也亲不过对象呀：“是了。”他看着班花同学：“慧茹妹妹，钟霖有对象，而且很恩爱。” 殷慧茹一阵意外，然后唏嘘道：“怪不得，看见女生他都不想搭理呢，怎么好看的男生都有对象啊？” 王烁立刻说：“你们女生说话真不中听，而且选择性眼瞎。” “什么意思？”殷慧茹是真不懂。 于是王烁同学指着自己说：“好看的男生，没有对象。” 殷慧茹愣了愣，笑喷：“噗……”然后礼貌性地告别，转身离开。 “你们这些女生，还没人家男的会欣赏……”王烁心里真憋屈，他可是坐公交车被男的骚扰过的美少年，难道投身基佬界，才能证明自己魅力无边？“呸呸，不要瞎想。” 第66章 偷捏屁股的死基佬 亲昵地搭着肩膀一路走出来, 周安上市一中到现在两年多了, 还没受到过这么热情的注视。 几乎是所有的女同学男同学，全都对身边这位高挑好看的新同学表示好奇。 自古以来能够让人目不转睛的美男, 身材高挑，五官俊逸, 是标配, 钟霖把这些全占了。 而且他身上还有一种学校的愣头青没有的气质, 往你那看一眼，停顿个一两秒钟，还不得腿软身酥。 青春期的女孩子, 对这种有点危险的帅哥最没有抵抗力。 这就是为什么周安长得明明也不差, 却远远没有钟霖受欢迎的缘故。 好不容易挤到洗手间, 他们学校的洗手间称得上干净整洁, 里面飘着淡淡的清新剂味道，人也不多。 “你厉害了。”到了洗手间, 周安就挥开钟霖的手, 自己走到洗手台那边洗手，一边洗一边看着镜子里那个谁：“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全校都是你的迷妹吧？” 钟霖靠着洗手台，侧头看他，嘴角似笑非笑地说：“吃醋了，口吻酸不溜丢地。” 正好一个男同学从一个小隔间出来，听见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狐疑了下, 然后推推眼镜走了。 “……”周安忍不住瞪他，又笑又气地说：“你少在这里影响他人，害得人家同学都忘了洗手。” 钟霖一想，还真是。 “我去洗手间，在这等我。”他说道。 周安洗好手，过来踢踢他的门：“大还是小。”一会儿门打开把他拖进去，里面那人说：“你自己看看。” 于是周安安同学，被迫看着钟霖同学耍流氓。 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做这个事，每天早上一起起床都会经历。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见这种乖乖状态的小钟霖。 沉默着不敢多说话的周安，看见他完事后，立马推门出去，自己先离开这里。 在洗手间附近等了几分钟，那个人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这样恣意地走在学校的地盘上，还真有几分回到过去的感觉，钟霖停在走楼上，正面对着辽阔的天空。 一群飞鸟从蓝天上飞过，带着他的视线回到走廊那边的周安身上。 那个人随便地趴着阳台，安静的侧脸，一双灵动的眼睛时而眨一下，充满对世界的欣然。 接受周围的一切带给他的感受，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 每次都会不经意地想起周安的好，心疼又会更加沉淀一层。 “傻瓜，看什么，走了。”周安发现他的注视，像个坠入爱河的痴汉一样，赶紧受不了地站直身体，转身向前走。 钟霖追上来，继续懒洋洋地搭着他的肩膀。 回教室的路上碰见校长，两个人立刻停下来打招呼：“许校长好。”钟霖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搁在周安身上的手收回去，两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们好。”今年五十多岁的老校长笑眯眯地，他对钟霖的印象很深刻，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对方还是老板的身份，没想到现在就成了自己的学生，关心地问道：“钟霖今天第一天来上课，感觉如何？” 钟霖面对老师和长辈一向纯良，他笑容得体地说：“老师们很好，同学们也很好。”说到同学的时候，特意瞧了一眼周安。 第75节 顺着他的视线，校长一愣说：“这是……一班周安，对吧？”那几个尖子生，校长也是记得的，瞬间恍然大悟：“好，原来你们是朋友啊？” “是的，我们认识。”周安没想到校长会记得自己，于是笑得多少有些腼腆。 正好这时候上课铃声响起，校长就不耽搁他们了：“去吧，快回去上课。” 告别校长之后，二人疾步往教室走，钟霖一路走一路听周安教育道：“都怪你，上个洗手间那么墨迹，我长这么大还没课间迟到过。” 钟霖不说话。 “还有你今天上课的态度，要是下节课不改，我就给老何打小报告，说你怠慢课堂，整节课开小差！” 整个走廊空荡荡地，因为全都进了教室。 钟霖听着周安的唠叨，突然笑眯眯地搂着他一起走，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身上抱着。虽然在笑，可是双眉聚拢，形成一种难言的表情。 “额……”周安简直烦死他，用力推开道：“正经点！” 这里是走廊，别班的同学会从窗口看到他们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又羞又怒地把人推开后，周安低头疾步走向教室，再也不管那个磨磨唧唧的人。 幸好老师还没来，他顺利回到位置上，坐下。 想起刚才那个大庭广众之下的拥抱，觉得皮肤烫烫，心跳的频率有点不正常。 无意中抬头，正好看见钟霖走到了门口，像个没事人一样晃悠进来。 “丢下我就跑。”钟霖戳了一下周安的脑门。 “别动手动脚。”周安拿着一本书，轻轻打了他一下。 钟霖回道自己座位，眼睛还是看着前面的周安同学。 隔壁的单身美少年受够了，没好气地翻白眼说：“在家打情骂俏，在学校打情骂俏。我更绝望的是，一会儿吃饭还得看你们打情骂俏。” 顿时周安一回头，砖头厚的书本砸过去：“会说话吗你？闭嘴上课。” 周围的同学，只会觉得他们三感情好。周安和王烁一直都是这么铁的，别人女朋友换了几个，他们身边还是只有彼此。 当然这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事情，说明他们是单身狗。第67节课，有了周安同学时刻督促，背后那桌的钟霖同学和王烁同学，终于好好上课，没折纸飞机，也没有讨论科技史。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老师前脚走，王烁同学后脚兴高采烈地讨论：“去五星级酒店吃饭吧？我霖哥请客，总不能去吃快餐店对吧？” 钟霖一句话绝了他的念头：“我在附近的酒店定了营养餐，我们俩陪安安一起吃。” “……” 在王烁的印象中，营养餐是很难吃的，因此他拉了一路的脸。 可是到了之后发现，酒店环境一流，服务一流，端上来的小吃也很好吃。 “这个是油炸的，安安不吃。”钟霖把周安伸过去的手拿回来，团在掌心里。 “嘿嘿，你们都不吃，那归我了。”王烁整盘端到自己面前，优哉游哉地吃着，那小模样活灵活现的，一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仔。 “……”周安看着王烁吃，不由自主地依偎着钟霖，浑身上下都是可怜劲儿。 老铁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受不了地收敛了吃相：“咳咳，也不是特别好吃，就一般吧。”说罢，往嘴里又塞了一片，咔嚓咔嚓。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周安心里来气，隔着桌底下用脚去撂对面。 “嘿嘿嘿，小短腿，撂不着。”王烁端着盘子在哪左躲右躲，逗得老铁气呼呼地。 钟霖也不说话，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们玩。顺便观察四周的环境，就像一个大人带着俩孩子在吃饭，那种感觉。 “王烁。”他喊了王烁一声，对着一个方向使眼色：“那边穿深蓝色西装的，你认识吗？” 王烁看了一眼，眼睛一亮，是个帅哥，然后摇摇头：“不认识。”又不是美女，看过就算了，继续和周安打打闹闹，像两只出来遛弯的阿拉斯加，不，是一只阿拉斯加，一只萨摩耶。 “我不跟你玩了。”周安气喘喘地收回脚，躺在沙发上靠着。 钟霖把软软的他，搂到自己腿上，宠溺地亲亲亲，低声说悄悄话：“爱你，快亲亲我。” “亲亲亲。”周安被他搂着，两颗脑袋亲密地凑在一块儿，你来我往地腻歪着。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王烁，瞬间什么嘚瑟劲儿都没了，只能够高冷地移开视线，不屑地哼唧。 他的视线一会儿转这边，一会儿转那边，转了好几个来回，对面俩家伙还在亲…… 王烁就怒了，站起来交待道：“那啥，我去趟洗手间。” 走路带着节奏的模样，逗笑了一直在偷窥他的某个优雅绅士。当然，真正的优雅绅士是不会干偷窥这种事。 王烁这人大大咧咧惯了，上洗手间尿尿的话，很少会去小隔间，直接解开裤子往厕兜里就尿。 他还喜欢闭着眼睛哼曲儿，尿完正想提上裤子，突然感觉屁股被捏了一下。 “……”王烁忘了旋律，突然卡壳。他是过了一秒种才回头四周围瞪眼，看看是哪个死基佬捏自己屁股。 然后在右手边看到一个正在尿尿的大兄弟。 但这不可能，这位西装革履，气质优雅的精英男士，不可能是那种偷捏高中生屁股的流氓基佬。 于是王烁提起裤子，继续在周围寻找。 他看见左边隔着一个空位的厕兜前面，也站着一个人。是个流里流气的黄毛，还他娘地穿着紧身裤和豆豆鞋。 这种德行，王烁心里二话不说就认定他了。 顿时满脸找茬地走过去，撸起袖子准备揍人。 “市一中的同学……”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把王烁的拳头拦了下来。 他挺有耐心地中断找茬，回头还算和气地问道：“对，什么事？” “请问你们市内最好的酒店……”秦立焕说话间，也整理好了衣服。优雅的人，连提个裤子都那么有行云流水。 “就是这家。”王烁睨着他看：“你是外地人？旅游还是出差？” 秦立焕想了想说：“算是出差。” “哦。”某同学一回头，黄毛不见了，他懊恼地操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气死我了，死基佬。” 看着少年出去的身影，秦立焕满心狐疑，既然这个人讨厌基佬的话，为什么要跟一对基佬玩得那么开心？ 真是个奇怪的少年。 第67章 小甜饼 秦立焕口中的一对基佬, 眼下旁若无人地腻歪在一起, 吃饭都不能好好吃。王烁回来之后看到这画面，心里突突地冒火, 脸色不太好。 周安坐直身体，关心着老铁：“你怎么了？上个洗手间这么大火气？” “还不是你们这些……”王烁对上钟霖的双眼, 马上就不敢说基佬那俩字, 连忙压下火气, 换个词儿细细道来：“我刚才不是上洗手间吗？上着上着，一个黄毛突然捏我屁股……”他脸色都绿了，关键那是个黄毛啊, 穿紧身裤的, 脚上蹬着一双豆豆鞋的。 “有这事儿……”周安放下叉子, 拿餐巾抹抹嘴：“那你跟那人冲突吗？”他担心的是, 按照王烁的臭脾气，肯定打起来。 “我正准备揍他来着, 但是有个外地游客找我问问题, 就给耽搁了，一转眼那个黄毛就不见了，气死我。”王烁翻着白眼，看到秦立焕走出来，就努努嘴说：“喏，那个游客就是他。” 长得一副精英模样，给人感觉特别好，所以王烁也没有迁怒。 钟霖顺着他的嘴巴一看, 险些噎着：“你上洗手间的时候，那人也在？”心里想的是，这周安的小哥们也太好骗了。 “是啊，他也在。”王烁心情好了点，拿起叉子吃东西：“咦，周安，这营养餐还挺好吃的啊，色香味俱全。” “那是，不过还是钟霖做的好吃。”周安说道，小嘴巴特别甜。 隔壁那青年特别受用，于是心情一好，就有了管闲事的想法：“王烁，你确定捏你屁股的是黄毛，你亲眼看见的？” 王烁一边吃一边说：“当然就是他，我身边除了他就没别的……你说那个精英帅哥？那肯定不可能，人家一看就是有素质有教养的人。”气质叫一个优雅，一般的家庭熏陶不出来。 这不是光有钱就能解决的事儿，有种东西叫做底蕴。 “呵。”钟霖被他逗笑了，这小子特别地二，说：“我跟你说句实话，捏你屁股的人不是黄毛，信不信由你。” 周安觉得很好奇，抬头看着自家男朋友：“钟霖，你怎么知道不是黄毛？” 钟霖给他喂一块食物，温柔得不像话：“我开了天眼，你信我吗？” 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要把人吸入他的世界，不能抵抗的周安，当即五迷三道地点头：“我相信你，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不会乱说的。” “很好。”钟霖笑了，用手指蹭蹭对方长了点肉的脸颊：“快吃，别管他了。” 午休总共就那么点时间。在路上耽搁了一半，剩下吃饭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左右。 王烁陷入了思考，难道真的不是黄毛？ 看见他纠结的模样，钟霖最后提醒一句：“我之前问你认不认识他，是因为他一直在观察你。” “……”王烁听了之后，立马回头看着那位优雅男士的座位。 但是人家并没有往这边看，而是跟朋友侃侃而谈。过了一会会，发现王烁的目光，这才笑着点点头。 “我又不是周安，我才不会无条件信任你。”王烁坚决不相信，那样出色优秀的人会是个偷捏人屁股的猥琐男。 “那是你的事。”钟霖说道，他对王烁已经仁至义尽，该提醒的都提醒到位。 剩下的时间里，就专心照顾周安吃东西。 这家伙总是把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弄到别人碗里，这个别人，当然就是他倒霉的男朋友。 “老铁，你还是小心点，注意一下比较好。”周安吃着饭，心里面挺担心的。 然而对方不当回事，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强迫王烁跟自己一样，无条件信任钟霖。 说到自己对钟霖的信任，周安觉得很安心。 吃完饭差不多到点上课，三个人没有作多逗留，喝了点水就起身离开。 这时候那边的精英男，也结账离开。所以一群人是一起走出酒店的。 秦立焕走在王烁后面：“同学……” 一看到是他主动过来说话，周安和钟霖都在交换眼神，很确定这个人心里有鬼。 而王烁呢，这个心大的少年皱了皱眉，说道：“我叫王烁，别一直同学同学地叫我。” 那优雅的男士愣了下，接着一笑：“好的，王烁同学，我叫秦立焕，这是我的名片。”他给了王烁一张名片。 本来王烁不耐烦，可是定睛一看，心里面立刻浮现出表示惊叹的一字真言，操。 第76节 秦立焕把名片也给了另外两个人，态度特别随和，如沐春风。 “谢谢。”周安客气地接过，瞧了一眼，反应也跟王烁差不多。 “其实一中也是我的母校，曾经就读过一年。”秦立焕感叹现在的校服越来越好看了，当时那会儿还是丑丑地，然后就笑着告辞：“那我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再见……”大家，除了钟霖意外，都是这个状态。 恍惚震惊什么的一起来，然后就是与有荣焉，对方居然在一中读过书？ “我去！”王烁把名片反复看了好几次，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至于吗？”钟霖对此毫无反应，他更关心周安的想法，因为周安跟王烁一样少见多怪：“你喜欢那样的？” “怎么可能。”周安扑上去把男朋友抱住：“我稀罕你这样的啊，你还不知道么？” 钟霖面露浅笑，背着周安往停车的地方走。 “喂！这可是世界冠军耶！”击剑项目的世界冠军，为人特别地调，从来不搞新闻也不上节目。 因为人家背景一流，参加比赛只是个人爱好，为国争光！ “那又怎么样，世界冠军也没有钟霖好。”周安很快就倒伐了，根本不存在刚才的崇拜啊，欣赏啊，那都是不存在的。 “你俩简直……”太欺负人了。 看着有人疼有人爱的老铁，王烁孤零零地在后面走着，表情特不忿。 他觉得，周安跟钟霖很幸运，简直是走了狗屎运，才能这么顺利地生活在一起。 这是外人普遍的看法吧，因为别人根本就不知道，周安和钟霖为了走在一起，要经历什么东西。 也就不能理解，周安对钟霖无条件的信任是怎么来的，钟霖对周安无条件的宠爱是怎么来的。 王烁只是觉得，看他这样一起走，一起上学，一起生活，挺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让人有种心疼的感觉，哪怕他们笑着闹着。 “等等我啊！”关上车门就发动车子，这是不要老铁了吗！ “让你磨叽半天。”周安探出头来叫他快点。 下午上课的时候，老实了一上午的后排，一个在走神，一个在撑着下巴写写画画。 走神的是王烁，时不时就拿出那张名片看看，窃笑，老子认识世界冠军哎，这逼该怎么装呢？才能不着痕迹地让人羡慕呢？ 钟霖拿着铅笔，在笔记本上画周安的后脑勺。 成品出来之后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周安，他扯了扯嘴唇，在旁边写上周安两个字，这才满意。 戳戳周安的肩膀，笔记本给他看。 “什么？”周安懒洋洋地反手接过来，一看，有种哭笑不得的滋味袭上心头：“画得挺好的，这么帅的后脑勺我第一次见。” “嗯哼。”钟霖点头。 周安在下面空白的位置上，用铅笔划拉划拉，一个q版大头娃娃完成，写上钟霖，再画个小心心：“给。”笔记本还给后面。 那个人又在大头娃娃旁边画个气泡，写上：安安钟霖永远在一起。 “幼稚不。” 就这种幼稚的游戏，完了一下午。房子牧场什么的都画了不少，还有宠物煤球。 “我得珍藏起来。”周安窃笑道，这可是钟老板的大作，他的属下肯定没看过这么精彩的连载漫画，只看见过他龙飞凤舞的签名吧？ “随便你。”钟霖趴桌子上说：“怎么还没下课。”手指伸过去划着周安的肩胛骨。 “就快了。”周安看了看手表，告诉他还有五分钟放学，再忍一忍。 “我想亲亲你。”后面说。 “上课呢。”周安很淡定，该干嘛干嘛。 “我想抱抱你。”后面又说。 “三分钟。”周安奋笔疾书，写着笔记。 三分钟后，放学铃声终于响起，老师跟大家说：“今天就说到这，下课。” 老师一走，原来奋笔疾书的周安，立刻收拾起东西，拿上书包：“老铁，回家了！拜拜！”另一只手拽着钟霖，一路跑出教室，学校。 到了停车场，没人的角落，气喘吁吁地看着钟霖。 书包松手扔在地上，张开双手抱抱他，亲亲他。 然后捡起书包，去找停车的地方。 “……”钟霖靠在柱子上，望着那道可爱的背影，胸腔里满满地涨着，一堆无法宣泄的情感快要爆了似的，难受又快乐。 “谢谢你。”他轻快地呢喃。 藏在心底的心结，也有了松动的迹象。或者有一天，终于能够毫无愧疚地去享受对方的爱，那一天，会是怎么样的美好。 “别墨迹了，还要买菜做饭。”周安在那边喊道。 钟霖轻笑了一声，站起来晃悠过去：“知道了……” 第68章 妈妈的承认 为了给周安吃到最新鲜的饭菜, 每天的食材都是现买。就是放学后这一块时间, 先去买个菜，再回家做饭。 今天买了牛肉、带鱼, 等等一堆丰盛的食材，钟霖提着。 到了楼下遇见陆珊, 背着个包包, 看见他们俩穿着校服回来, 还提着一堆菜：“我今天没买菜，上你们那吃得了。” “妈。”周安看见她很惊喜，顿时放开钟霖的手臂, 走快两步上前跟陆珊一起走：“你才下班呢？” “是啊。”陆珊搭着儿子的肩膀, 回头往后看。 “陆阿姨。”钟霖发现她的目光, 打了声招呼, 自己一个人提着书包和东西慢慢在后面走。 那书包是周安的书包，何航宇给他买的, 一直背到现在。 “今天第一天上课, 感觉怎么样，跟得上吗？”陆珊竟然关心钟霖的学习生活。 周安马上笑道：“妈，你就别问他了，人家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才型，上课都玩飞机。” “那是你老铁，可不是我。”钟霖不接受冤枉，如果周安说他上课都开小差，这点他接受。 “你呢, 疯了一个寒假，还习惯吗？”陆珊边走边摸着儿子的后脑勺。 “习惯。”周安回道，突然特别感谢妈妈的开明，能够接受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于是一时感性，突然抱住妈妈的手臂说：“谢谢妈。” “傻孩子。”陆珊一愣，然后乐呵了出来。 她也更感谢何潇的影响，要不是何潇当时的拼命说服，现在自己母子俩的关系，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也就想通了，没什么比一家人开开心心最重要。 “我会努力考试的，考个好的学校，以后找份好的工作。”周安保证道。 “好，妈支持你。”陆珊说。 回到八楼，她先回了一趟家：“我一会儿过来吃饭啊。” “好的。”周安看着她进屋，才转身进了钟霖家的门，现在基本都在这边活动，连猫都搬过来了。 一进门煤球就窜出来，把周安吓一跳：“呼，臭煤球，你想吓死我吗？” 钟霖很直接，两根手指伸过来，捏起煤球的后颈往沙发上扔。然而煤球一点都不怕，还以为钟霖在跟自己玩游戏，马上又扑过来了。 “别咬我的裤脚……”周安训斥道，可是煤球根本就不听，不光咬裤脚还啃脚趾头。 它抱着周安的脚，隔着袜子就开始啃。 “煤球！”周安被它啃得又疼又痒痒，来上哭笑不得，最可怕的是，这猫被扔出去又追上来。 周安被煤球追得满屋子跑，最后跑到厨房找钟霖救命。 “它一直追着我……好烦……” 钟霖挽起袖子，瞪了煤球一眼，甚至用脚轻轻弄开它，可是这家伙就认定了周安，小疯子一样追着周安跑。 “我到你背上去。”古时有狗急跳墙，今有周安急了爬肩膀。 不过这招真有用，煤球那小爪子够不着周安了，只能蹲在地上干瞪眼。 “傻眼了吧？”周安看见煤球无可奈何的样子，高兴地咯咯笑起来：“钟霖你看它，脸上是不是写着不服两个字？” 只听钟霖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一下？” “谢谢，亲爱的。”周安低头亲一口男朋友：“我最爱你了。” “爱我什么？”钟霖背着那宝贝疙瘩，轻轻摇晃起来，满屋子都是甜蜜粘腻的气氛。 “当然是什么都爱。”周安笑眯眯地抱着他的脖子，双腿加紧对方的腰：“那你爱不爱我？” “你说呢？”钟霖手里处理着牛肉，洗干净了上砧板。 “我不知道。”周安小声说。 “那我晚上告诉你。”钟霖暧昧地一笑，然而手里正在残忍地片着牛肉。 “我要吃牛肉丝儿，不吃片的。”周安任性地要求道，故意忽略刚才的问题。 “片下来，再切丝。”钟霖给他展示了一次无与伦比的刀工，很厉害。 陆珊也有钟霖家的钥匙，自己直接打开门进来。看见厨房俩人影，没当回事，可是看见周安趴在干活的人身上，她觉得这孩子应该接受教育。 “啊，我妈来了。”周安一听见动静，自己飞快地从钟霖背上下来。 “你跑人家背上干什么？人在做饭呢。”客厅外开始传来训周安的声音。 周安被训了还一脸高兴，他记得以前陆珊对钟霖很不接受，嘴里面根本就不谈钟霖，一副把人家当空气的样子。 现在不但接受他们住在一起，还主动过来吃饭呢。 “妈，你觉得钟霖怎么样？”他终于有底气问起这个问题。 “还成吧。”陆珊往那边望了一眼，手里收拾着他们家这乱七八糟的桌子：“这都平时谁糟蹋的，看这乱七八糟的。” “我啊。”周安说：“他不喜欢坚果，都是剥给我吃的。” 坚果有营养，家里核桃啊，夏威夷果啊什么的，一堆一堆。 第77节 闲下来没事的时候，钟霖就爱给周安剥两个，解解馋。 “……他真把你当儿子疼了。”陆珊想起多次见到钟霖给周安做的各种事情，表情顿时很复杂，自己以前当妈的时候，照顾小学的周安都没这么仔细。 “不是儿子，是男朋友。”周安拿出新的垃圾袋，把陆珊空出来的垃圾桶套上。 “房间乱吗？”陆珊扔了垃圾回来，想了解了解他们平时的生活环境。 “房间不乱，钟霖每天都收拾。”周安害怕给自己妈留下坏印象，赶紧解释说：“桌面是我今天早上祸害的，急着上学所以才没收拾。” 陆珊就没问什么了，也没要去参观的意思。 他们是睡在一块的，这点是肯定。 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陆珊发现一个事儿，这全是周安坚持要吃的营养做法，不煎不炸也不炒，甚至调味料也很少。 偶尔吃一顿是觉得挺好吃的，但是再好吃也架不住天天这么吃。 “你每天都跟安安吃这个？”她明显是跟钟霖说话。 “嗯。”钟霖说：“安安吃这个比较好。”因为周安的体质属于怕上火那种，煎炸是绝对避免，对身体不健康。 “那你挺有心的。”陆珊点点头，对钟霖的印象又改变了一点。 特别是生活上这些琐事，对方全都是自己一手完成的，把周安照顾得滴水不漏。 回想起以前照顾小时候的周安，陆珊自认为也做不到这么细致，她至少还会让周安下楼买个酱油，自己洗衣服什么的。 “你在家都干什么？”等钟霖收拾碗筷离开了客厅，她就问周安。 “额……”周安窝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小盆子的樱桃，眼巴巴地说：“吃吃喝喝，写作业，看电视……” 反正，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做过家务。以前在那边住的时候，至少还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现在煤球的猫砂都是钟霖在打理，周安只要负责撸猫就好。 “你这样……我害怕万一你们不在一起了，你以后怎么找对象。”陆珊抽抽嘴角，叹着气离开了。 周安吐着樱桃籽儿，嘀咕着说：“不可能的吧。” 他放下小盆子，进屋找了一套好看的睡衣，等钟霖忙完，他洗好了澡，从浴室里面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 坐在床边，有一眼没一眼地瞅着钟霖背影。 “你在干什么？”周安轻声问道。 “在看公司的事。”钟霖白天没空，也只能晚上回来看看公司的事务，该处理的就是处理，该放权的就放权。 反正陈律师薪水那么高。 “哦，那我等你。”周安在床头靠着，拿出手机玩耍。 钟霖打字的手指一顿，回头往床上看，差不多就是玉体横陈那样的画面。 “……”周安玩着游戏，突然一道阴影盖在上面，严重地挡住了光线。 他抬头往上看，对上一双冒着青光的眼眸，顿时就双腿一紧，头皮发麻：“钟霖……” 手机掉到了床下去，脸颊被捧着被迫接受了一个炽热狂野的吻：“……”他立刻吓到了，不就是小小地暗示了一下想做……结果对方马上丢下工作，二话不说就要吃人的状态。 “喂……”周安的小心肝在颤栗，小声央求他别这样孟浪。 自己特意选的可爱睡衣，被男朋友扯得变了形，弄得他有点后悔。 “今晚怎么了？故意勾引我？”钟霖抱着他，低声地咬着他的耳朵道：“我刚才回头一看，浑身就被你撩起来了。”因为周安平时不这样，在卧室的时候巴不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就是，想你。”周安小声说道。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那种声音让人从脚底心一路酥到腰际。 都说时尚模特性感，而周安觉得，全世界的时尚模特都没有眼前这个男人性感。 他故意撩人的时候，是无法抵挡的…… “我也想你……”薄唇轻柔，和他的热情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是两种都让周安无法自拔。 每次这种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呐喊着爱意，都会觉得自己又更爱他了。 而能够这样被他抱着，幸福得难以言喻，快乐到想落泪。 第69章 我心里有人了 享受了一夜和钟霖的温情缠绵, 周安第二天感到浑身有些酸软。他醒来的时候, 身边空荡荡地，只有自己一个人。 旁边那个, 属于钟霖的位置，早就没有温度。 他撑起身体, 看见枕头边叠着一套自己的睡衣。 “真是的……”拿起来穿上, 迷迷糊糊地摇晃到厨房, 一把抱住正在做早餐的男人：“早安，亲爱的……” “怎么了？”钟霖听见了鼻音。 “我是不是太堕落了？”周安想起陆珊昨天的问话，突然觉得明白了那种表情和担忧：“可是我知道, 你不会离开我。” “嗯。”这种问题没有讨论的意义, 穿着居家服做早饭的男人, 口吻严格地说：“给你三分钟, 快去洗漱。” “尿个尿都一分钟啦。”周安拍拍他的屁股，转身离开。 头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来到镜子面前, 梳头刷牙，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从一枚邋遢的宅男高中生，变成干净阳光的小清新高中生。 抿嘴微笑，眼睛眯眯地，然后僵住…… 周安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那儿有两枚紫红紫红的吻痕：“这家伙……”心思那么慎密的一个人，周安可不信钟霖是无意的。 他跑进卧室, 把家里的药箱拿出来，从里面找到两个邦迪。 撕下来贴住那两枚吻痕，但是仍然有一点明显。 他皱着眉走出去，经过客厅也没有停下来。 “去哪里？”钟霖在饭桌上等他。 “去喂猫。”周安说。 “我已经喂过了。”钟霖瞅着他的背影：“快过来，吃饭。” 周安转过来，露出脖子上的异样，他不自在地用手掌遮住：“为什么要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制造痕迹？” 钟霖说：“又不是不能掩盖。”现在不就是用邦迪贴住了吗？ “你以为大家傻的吗？”周安走过来坐下，嘴巴有点微撇，显得不太高兴：“现在早就成了默认的……”就算你解释说不是，大家也会不会相信。 “那就随他们。”钟霖满不在乎，自己和周安的事情，连周安妈都接受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管得着：“快吃，鸡蛋羹要凉了。” 他在里面放了肉沫，跟鸡蛋羹一起蒸的肉沫很香滑可口，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口感。 周安吃着好吃，心情马上就好了起来。 然后就有点内疚，他觉得钟霖每天不辞辛苦地照顾自己，偶尔才允许亲热一次，激动一点在所难免。 如果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跟对方闹别扭的话，那简直太不应该。 “我吃完了，去换衣服，你慢慢吃。”钟霖吃东西比周安快，他放下碗筷进了卧室，去换校服。 原来钟霖每天早上都要穿两次衣服。 他裸睡的，早上起来先穿居家服，临出门的时候才换校服。是因为害怕校服沾上厨房的油烟味道。 周安心里涨涨地，快速吃完饭后，自己收拾碗筷拿进厨房清洗。 这种事他以前做了十几年，当然是轻车熟路。 只不过最近很久没有动手，有点手生。 钟霖换衣服也很快，领带还没系上，就出来找周安。却看见桌面上空空如也，周安人也不见了。 连忙走到厨房，看见他在洗碗。 “谁让你做这些的。”钟霖声音有点冷地说。 “我高兴怎么了。”周安一点都不怕他，两个人份的餐具很快就洗好了，放在旁边先不消毒，等晚上的碗筷一起消毒，节能又环保。 “干嘛臭着脸？”周安走到他面前，抽出他手里的黑色领带，帮他系上。然后去客厅拿自己的书包，还有桌面上用保鲜袋装好的水果，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白天带去学校吃。 钟霖拿上外套和车钥匙，过来接过周安手里的书包，水果让他自己拿着。 “走。” 这种情绪不太高的表现，让人不敢喘大气。 可是周安挺自在的，拿着水果在他身边蹭来蹭去，一会儿抱着胳膊，一会儿拉拉小手：“亲爱的，不爱我了？” 被蹭的男人立刻瞥着他，眼神老吓人，但是今非昔比。 周安不再是那个怂怂的周安，钟霖也不再是那个六亲不认的厉鬼，他们是一对情人，闹别扭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要再说类似的话，我不想跟你开玩笑。”他说。 “那你干嘛臭着脸，我想跟你开玩笑不行吗？”周安继续蹭，几乎像一个树袋熊。 不过四楼有一个住户进来了电梯，周安立刻放开钟霖，很正经地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 一起走出这栋楼的门口，各自去取车之后，周安才回复粘人的状态。 这次黏过去，钟霖就不拒绝了，把人抱进车里凶巴巴地吻一顿才放开：“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只要你开心。” 暖暖地抱在一起，脸颊贴着对方的胸膛，周安在他怀中闷闷地点头：“嗯，好的。” 又抱了一下，钟霖拍拍他的屁股，让他下车过去坐副驾驶。 “哎呀，水果都挤扁了……”周安提起来一看，有嫣红的汁水流出来，染红了保鲜袋。 “那就不要了。”钟霖看了一眼，想起那种水果在周安嘴里咬开的画面。 “还能吃呢，我现在就吃了。”周安坐好之后，就在副驾驶开始吃水果，让隔壁那个谁谁的幻想成了真实。 于是有人一边开车，一边偷看男朋友吃水果，整个上学的路上都是心神荡漾。 这就是这俩高中生的日常，基本这个学期就是，偷偷在学校谈恋爱，顺便学习，跟小伙伴玩耍。 周安的小伙伴还有隔壁的两只，开学之后没几天就聚在一块儿了。家里开披萨店的林坤同学，为了庆祝钟霖这个新加入，但是人气很高的男神，决定邀请大家去自己家店里吃披萨。 这东西，周安以前没少吃，都是不花钱的。 第78节 披萨偶尔吃一次是真的好吃，周安眼汪汪地央求着钟霖：“去吧……”小小声揪着袖子，扯两下，真的想去。 “吃一块。”钟霖知道周安听话，这还是第一次要求想吃点别的东西，他就同意了。 “好。”周安笑眯眯，朝老铁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正好他们今天都是坐公交车上学的，自从周安不骑车上学以后，王烁也不骑了。一放学，五个人坐上钟霖的车，向披萨店出发。 林坤同学在车上摸来摸去，爱死了这辆酷帅的跑车，可是这车一看就值不少钱，他这种披萨店少东家，没准十年后能摸摸二手的：“啧啧，周安，才一个寒假不见，你就变成土豪了，身边认识的朋友全都是土豪。” 周安说：“嘻嘻，这车又不是我的，我驾照都没有呢。” 王烁不是第一次坐着车，他天天都跟着那俩口子出去吃饭，早就一片淡然：“林坤，不就是一辆保时捷吗？用得着你流哈喇子？多丢人呀？” “去！”林坤推搡了一下隔壁那装模作样的小狗子：“你才流哈喇子，我就是欣赏欣赏，再说了，我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你那叫装。” “就是。”王莉同学抱着胳膊，捂嘴笑道：“我听一班的女生说，王烁在班里是排行第一的厌人精。” “你听谁胡说八道？那绝对是冤枉，他们嫉妒我长得帅。”王烁翻了翻白眼，不想跟他们说话了：“大佬。”他骚扰钟霖去：“我跟你说，我们班现在搞了一个班草投票，第一名准是你没跑了，然而我估计第二名应该是我。” 钟霖说：“为什么不是周安？”他放眼全班，没有比周安更好看的。 “……”王烁卡壳，心想，那是你对象，你当然觉得是周安，但是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保守估计，我老铁应该是第三。” “我不服。”周安回头望着老铁：“我才是第二，你是第三。” “哎……”王烁很无奈，指着周安的脸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争强好胜？以前不都是乖乖当老二的吗？”钟霖没来的时候，他是第一，周安第二，周安从来没争过。 “对啊，我还是老二呀。”周安把他的头戳回去：“老三，你的地位变动而已，跟我没关系。” “你你你，你恃宠而骄！你就指着有人给你撑腰。” “是又怎么着？”周安隔着一个座椅，频频回头跟王烁打嘴仗，一路吵得不可开交。 “哎哎哎，行了啊，兄兄弟弟地，有什么好争的。”林坤把王烁给掰回来：“老三，你当老三真不是埋没，而是实至名归。” “呸！你们一帮子马屁精！捧高踩低，我看透你们了！”王烁在后排跟林坤闹起来。 “别波及无辜好不好！”王莉同学心累极了，这就是俩幼稚鬼：“一车的中二少年，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们耍了。”以前还有个刘琳是女生，现在倒好了，只剩下自己一枝独秀。 “别啊，你是我青梅竹马，你不来怎么行。”林坤立刻指着王烁：“中二少年，快停止你的犯病。” “呸！”王烁就看不起这个会哄女人的披萨店少东家。 “哈哈哈。”周安在前面咯咯直笑，抱着椅子再看他们表演。 被王烁控诉说：“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老铁？你选林坤还是选我？” 周安憋着满脸的笑容，用眼睛瞄了瞄开车的帅司机：“我谁也不选，我心里有人了。” 第70章 比不上你1/10 这句暧昧十足的话, 足够让王烁瞬间想起他们是对狗男男的关系。 可是老铁那叫一个抓心挠肺, 半句都不敢调侃，只能硬生生地憋回去：“那就算了, 哥也不指望你这个泼出去的水能胳膊往里拐，哼！” 可是王莉和林坤来了劲儿, 纷纷错愕了一下, 然后问道：“心里有人？周安, 你心里有谁啊？” 这不是号称一心备考，高中绝不谈恋爱的正经人士，怎么一转眼就心里有人了？ “没有没有。”周安摆摆手, 跟他们说道：“偶像懂不懂, 难道你们心里面没有偶像？” “有啊。”王莉说：“我的偶像是维克托！” 林坤：“维克托是谁？”他不是号称王莉的青梅竹马吗？连这个都不知道, 感觉自己特失败。 “就是……”王莉怎么跟他说呢, 直接掏出手机给大家分享：“一部好看的竞技动漫，主讲男子花样滑冰的故事, 好看呆了, 你们一定要看！” 周安也凑上来，只看到一个很帅气的动漫男主角，不由真心赞叹了一句：“挺帅的。” “你觉得帅吗？”王莉找到同好似的抓住周安的手腕：“这个就是维克托，你是第一个说他帅的男生哎，别的男生都说他长得不够男人。” “我觉得还好啊……”周安偷偷瞄了一眼钟霖，那家伙也是属于长得比较花的类型。 “就好像女生们都说钟霖长得帅……”王莉小声地说，也在偷偷看那位美男司机：“但是有很多男生不服他。” “我们男生的审美观是王烁大兄弟这种。”林坤搭着王烁的肩膀说。 “还是我林坤大兄弟有眼光。”王烁乐呵呵地勾回去，完全忘记了刚才和人家还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现在就哥俩好了。 “你们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周安这烂透了的比喻，马上惹得两个大兄弟围攻他。 “狗嘴吐不出象牙，叫你说话了吗？”人多势众欺负人就是有底气。 “钟霖，他们欺负我。”周安寻求帮助去。 “到了。”钟霖看着外面那家披萨店：“是这家吗？” 林坤说：“是是是，车停在这儿就行了，没关系。”他们家的披萨店不是靠主干道路边，车辆没那么多，停车位也不挤。 后排的同志们纷纷下车，周安安同学慢条斯理的解开安全带，动作够磨蹭的。 “还不下车？”顿了顿，钟霖凑过来，亲了一嘴巴周安的脸颊：“好吧，我帮你欺负回来。” “那倒是不用，我开玩笑的。”周安抿嘴笑笑，起身下了车。 他绕过车头蹦跶到钟霖身边，走在小伙伴们后面，可以肆无忌惮地靠在一起。 通过前面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两条修长的影子。 哪怕看不清楚脸孔，光是模糊的轮廓，就足够周安看得迷醉，特别喜欢他的身影。 “小傻瓜。”钟霖偷偷勾了勾周安的手指，眼睛也在看着玻璃上那抹属于周安的影子，彼此都在为彼此迷醉。 “你才是小傻瓜。”周安说着跑了上去，找自己的老铁扎堆去。 “爸爸爸！我带同学回来吃披萨，给我们弄个彩虹拼盘！”林坤同学霸气侧漏地要求道，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做这种事。 “好嘞，自己找位置坐去！”林坤的爸爸早就习惯了，一会儿就让师傅做了一大壶的饮料，给他们送过去。 “坐坐坐，别客气。”林坤说：“你们都不是第一次来了，就这位……额，土豪新同学，你好，我叫林坤。”他伸出手对钟霖说。 周安顿时紧张，在桌子底下踩一脚钟霖，毕竟害怕他不理人。 可是这种担心很多余，钟霖在外面的表现简直就是八面玲珑：“你好，我是钟霖。”他微微的浅笑把隔壁的王莉迷得不要不要地，这时候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偶像维克托都记不起来了：“你好，我叫王莉，跟周安当了三年的隔壁班同学。” “也是假期一起玩的小伙伴。”周安笑道，蛮喜欢这样的气氛。 “王莉同学好。”钟霖和她握手的时候，特意附送一枚比刚才灿烂的笑容。 王莉同学简直幸福得晕过去：“你长得好帅啊，你以前在一中读高三的时候，是不是很多女生追你？”她八卦道。 “其实还好，当时候年纪那么小，一点都不帅。”钟霖微微侧头看着周安，发现他眼里的疑惑，就笑了：“我十八岁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只会学习。那时候的气质也不好。” 可能比不上现在的十分之一，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长得好看的高中生。 “我有相片。”周安拿出自己的钱包，里面有张翻拍的，放在钱包里面。 “看看看看。”王莉和周安凑在一起，就像刚才在车上分享好看的动漫一样。 周安拿出来的果然是钟霖的照片，王莉看过之后就说：“样子没有变化，不过气质真的差很多呢，那时候看起来好单纯。” “噗……”周安忍俊不禁，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钟霖单纯。 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对方都不单纯好吗。 “笑什么？”钟霖懒洋洋地问道，那一瞥的风情，迷得周安脸红。 摇摇头，低下头喝饮料：“林坤家的水果茶真好喝。” “那是，我爸的独门秘方！”林坤自豪道。 “可以学习一下吗？以后做给周安喝。”钟霖居然问道。 “可以啊，等一下我把方子发到周安手机上。”林坤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王烁瞬间笑成疯子：“独门秘方，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是烂大街的常见配方。” “滚！”林坤又笑又气：“你这个王八蛋。” 他俩有闹起来了，王莉自觉地往没人的空位靠，周安自然地往钟霖身边靠。 好在桌子比较高，都快到人的胸口，于是钟霖的手臂揽着周安的腰，就差没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你的两个朋友真闹。”他们是怎么成为周安的朋友的呢？ “可是这样很热闹啊。”周安笑眯眯地说，心情感觉特别好。 他是个安静的人，可是并不喜欢身边静悄悄地。以前觉得有王烁他们，高中生活也十分美好。现在多了钟霖，既有朋友又有爱人的生活，美好得不真实。 不过笑着笑着，周安偷偷勾着钟霖的手指：“你想交朋友吗？” 这样抬眼望去，那个人端着玻璃杯子喝水果茶，上扬的下巴性感得不像话：“嗯？”他放下杯子说：“我也有朋友。” “哎？”轮到周安错愕，钟霖的朋友？ “华逸书、陈律师，你的便宜哥哥，这些都算。”钟霖说到最后，勉为其难地看着王烁，那个爱好折纸飞机，极其中二自恋的少年：“这个就算了。”他实在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哈。”周安大笑起来，靠着男朋友笑得东歪西倒。 “切，你干嘛看着我笑？有毛病啊？”王烁受不了那别有意味的眼神，讨厌。 “披萨来了！”林坤喊道，招呼大家开始吃披萨。 打打闹闹告一段落，谁都没空再说话了，因为林坤爸爸的水果茶虽然不是独门，不过这披萨味道确实是独门，好吃。 吃到晚上七点出头才散伙，钟霖负责运送王莉同学和王烁同学，把他们俩分别送回家，已经是八点钟左右，天都黑透了。 “再见，老铁。”周安打开窗跟王烁挥手。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王烁叮嘱道，一路后退，目送他们倒车离开。 “今天玩得真开心。”周安软软地说，靠过去搂着男朋友的手臂蹭一下。 蹭着蹭着被反摸了头，青年柔声问道：“肚子还饿吗？晚上要不要吃东西？”不等周安回答，声音更温柔了：“你今天吃了三块披萨，看来应该是吃饱了。” “我错了……”周安乖乖地认错，一点都不干顶嘴。 “这次就算了。”他难得玩得那么开心，钟霖不想扫他的兴，也就没有计较：“以后要是想吃，可以让我做给你吃。”那样至少能够保证，没有添加任何不健康的调味剂。 “好。”周安心满意足，点头答应。 回到家以后，钟霖在看公司的事情，周安拿衣服去洗澡。 他很快就出来了，躺在床上抱着ipad在看王莉介绍的动漫。 第79节 “懒虫，作业做完了？”钟霖背对着他，听见那激昂的日本歌曲，就知道他在看动漫。 “今天的作业很常规，你帮我做吧，我要看动漫。”周安毫无高考的紧张，找出耳机塞起来，以免影响钟霖工作。 “我要处理公司的事，还要帮你做作业？”钟霖逗逗他：“你良心不会痛吗？” 周安拿开一个耳塞，斜眼看着他：“还真不会。”塞回去看了一会儿又拿开说：“作业都不肯帮我做，我交男朋友干什么？” “……”这是钟霖第一次面对他无话可说。 “嗯？”周安喃喃地说：“这两个男主角看起来好暧昧，竟然脱光光一起摆造型……” 钟霖凉凉地说：“这就是一个基番。” “诶？你怎么知道？”周安回头看着男朋友，现在镜头来到帅帅的男主角握住另外一个帅帅的男主角的双手，一个站在温泉里，一个蹲在地面上，两个人光溜溜地对视：“真的……”好基。 “公司有职员在看。”但这不是重点：“你觉得男主角很帅吗？” “嗯。”周安撑着下巴说：“但是比不上你十分之一，我看见你会脸红心跳，腿软……”但是看见别人不会，再帅都不会。 第71章 有个人一直都在 羞涩中带着坚定的告白, 虽然是周安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他并不习惯把这些肉麻兮兮的话挂在嘴边。 刚才的回答，只是一时冲动, 受到动漫那种暧昧的气氛影响。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钟霖的讶异可能让人不能理解，可他就是这样的人, 需要无数次的确定来确认周安喜欢着自己。 每当这个时候就会开心：“那好吧, 你先等我一下。我先把工作处理完。”他说。 “什么啊？”周安提高声音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而钟霖话里的意思就好像是, 自己在求欢似的。 但这怎么可能，明明昨天才做过。 回想起以前天天迟到的经历，周安就不可能主动求欢, 那叫自找罪受。好在后来钟霖懂得节制, 不会再出现过分的情况。 但是周安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 对方根本就不想禁欲。 “你不是想我吗？”钟霖一边敲键盘一边问道，然后抬手扯开颈间的领带, 认真工作的样子也很迷人, 但是这种时候嘴里还有空调戏别人，就显得花花公子一样不靠谱：“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每时每刻都想和喜欢的人滚床单。” “那是你自己个例好不好，就算是普通的情侣也没有像你这样。”还每时每刻都想滚床单呢：“色魔。”周安抱着ipad出去客厅看，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方外音，因为他不喜欢塞耳机。 才看了两集不到的样子，那个结束工作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自己的领带, 满脸幽怨地看这周安：“我去洗澡了。” “去呗。”周安爱理不理地说。 “你不是说我帅吗，现在都不正眼看我了？”钟霖靠着墙，右手斜对面的就是浴室，然而他宁愿站在这里跟周安扯皮。 “对，你最帅，快去洗澡。”周安正经八百地看他一眼，然后继续看动漫。 “有这么好看吗？”钟霖眯着眼睛，对动漫里面那个发际线很高的男主角有了几分敌意。 “花样滑冰很好看啊，我又不是单纯看帅哥。”周安被他吵得没办法安心地看，干脆点了关闭，跳起来说：“我写作业了，你快去洗澡。” 钟霖勾勾手指头：“快过来。” 腿长颜好的男朋友叫自己过去，周安没有不去的道理，就屁颠屁颠地穿着拖鞋蹭过来：“干什么？” “亲我一下，帮你写作业。”钟霖双手搂着他的腰，已经低头亲了下去，然后微眯着眼睛停在那里，等待小王子的光临。 “这敢情好啊。”周安笑眯眯地，亲一下就有人帮忙做作业，那真划算：“(╯3╰)啵~”仰头亲一个，清清爽爽的吻，最后变成黏黏糊糊的吻。 “我好喜欢你。”他用这种语气告白的时候，周安双膝欲跪，一瞬间给他征服。 “我也……嗯……”是真的喜欢他，哪怕他曾经混蛋过，让人伤心流泪过，也还是喜欢。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过去的事情已经慢慢变成了回忆，不再纠结。 “那就一直喜欢我吧，周安。”钟霖最后一次抱紧他，用力吮吻了一下，然后放开，对他笑了一笑：“拜拜，我去洗澡。” 他就去了浴室。 “……”留下周安自己一个人，靠在对方原来依靠的位置，小心心一直乱跳个不停。 明明知道对方就在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地方，正在洗澡，而心里面就是会产生思念的情绪，很想他。 控制不住去偷窥他倒映在玻璃门上的影子，但是又不想推开门去见他，只想自己一个人独自品尝这种微妙的情绪。 就像喝着儿时酸酸甜甜的汽水，连剩下的瓶子也舍不得扔掉那样。 所幸过了没多久，他就出来了。带着一身的水汽，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把等待在门外的周安抱住：“我知道你很想我，所以我过来抱抱你。” “臭美……”周安提起脚，却舍不得踢下去，最后还是遵从本性，紧紧地抱住对方：“怎么办？”他问自己，如果离开这个人，好像就活不下去了吧。 “来，你的专属老师要给你讲课，表现好有奖励，每个月吃一次披萨或者别的食物，开心吗？” “我才不要。” 可是还是被抓去听课了，虽然是坐在帅老师的腿上，偶尔被摸个大腿，掐个屁股，这样香艳的课大概要上到高考前一天为止。 “唉……”周安心灵压力很大，毕竟反摸的时候对方一脸高兴，根本感受不到反杀的快感。 但是老实说，这位色魔老师很有两下子，也难怪他上课总是开小差，从来没有听过课。 “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这天晚上，周安拿着一本书，往男朋友的怀里靠去。 对方在沙发上看新闻，很顺手地接住周安，很习惯性地东摸一下西捏一下：“长肉了。”他最喜欢说这句话，仿佛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 “我现在是小胖子。”周安放下书，突然想起这件伤心事。 最近天气变暖，大家穿的衣服越来越少，越来越薄。周安被钟霖管着，不许他太早脱下外套。 终于到了昨天，z市的温度一下子飙升到28°，周安受不了热把外套脱下来。 坐在他背后的王烁马上说：“哇，好大的一个虎背熊腰！” 这句话简直是暴击，那天晚上周安没吃晚饭，生闷气。 是真正的生气了，什么都不吃。 钟霖软硬兼施，跪求他正常用餐，喝酸奶吃水果，但是一点卵用都没有，他就是不吃。 “王烁！”电话那头的王烁，突然见到钟霖的电话，对方这口气凶得十分罕见，只听他说：“你现在马上到我家来，解释清楚你今天的玩笑话。” “额什么东西……”王烁一头雾水，当时。 “你今天嘴贱说周安虎背熊腰，他回来不吃饭了，你马上给我滚过来。”钟霖要求道。 这就玩大了，王烁连忙答应，穿上鞋子夺门而出。 踩着他的小旋风，连夜来到周安家楼下。钟霖把他放上来的，进了门就朝着周安一单膝下跪：“老铁！我错了啊老铁，你快吃饭吧啊，我就一句嘴贱的玩笑话！” “……”当时周安的心情，可叫一个复杂。 他觉得自己幼稚啊，越活越回去啊，可是他真的很在乎自己的身材走样，变形，那样会很丑。 心底最深处也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可就是作了一把。 “老铁！”王烁见他无动于衷，直想给他磕头认错，因为背后有个虎视眈眈的大佬一直用杀人的眼神看着他。 “王烁，你快起来吧，我才不是因为你一句话闹绝食，那多幼稚。”周安抽着嘴角道：“我是不是虎背熊腰，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每天照镜子洗澡，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 “那你……”王烁就糊涂了。 “作呗。”周安挺不好意思地抬眼，让老铁起来说话。 于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钟霖也没有说什么，让他吃了饭就去洗澡睡觉。 不想在当下跟周安谈这件事，是因为当时也真的动了情绪，不能保证自己句句理智地跟周安谈话。 今天晚上，情绪过去了，他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客厅突然变安静，这个现象引起了周安的忐忑，不由想从对方怀里爬出来，找个地方躲一躲。 “你往哪躲？”钟霖使劲儿抱着他，往自己怀里摁回去：“周安安，关于你胖瘦的事情，我要好好跟你谈谈，你认真听清楚。” “我错了，我下次不作了……”周安还没谈就开始认错，小眼神可怜兮兮地。 “我不是在责怪你。”钟霖抓住他的双手，让他好好看着自己说话：“只是让你正确地认识清楚，我爱不爱你跟你胖瘦无关，你不可以把我的感情看得这么肤浅，我会很生气。” “喵呜……”周安还没说话，长大了一圈的煤球突然跳上来，就在他们之间蹲着不走了，活像是害怕主人被欺负的全家小能手。 看着它耿直的脸，周安瞬间出戏，马上笑了出来：“噗嗤……” “我在认真跟你说话。”钟霖绷着脸，抬手把煤球扔到一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是让我不要在意，将来可能会变胖，变丑……”周安收敛起玩笑的心态，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诚恳道：“昨天是我不对，突然任性了一下，但并不是说我心里对这件事没有正确的概念，只是……突然间的一种发泄，我认为我很需要，我的生活……我的未来，我的几乎很多事情都是拟定好的，你说对吧？” 说到这里，钟霖才知道，不管周安表面上多么开心快乐，他其实一直都在成长着，很懂事地经营生活，努力追求平衡，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制造美的画面。 “好。”他突然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抱住周安：“那随便你，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一直支持你。” 肩膀生来就是为了给爱的人一个依靠，那么，请肆意飞扬地成长，请任性嚣张地生活，有个人一直都在。 第72章 毕业前夕的珍重 坚持了这么久, 从不堪的相遇到互相折磨, 到孤注一掷地选择了跟钟霖分享自己的寿命，周安心不大, 没有到傻得可爱的地步，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只是情难自禁而已。 假如今天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那他就成了众人口中的傻子, 倒贴渣男的贱货。 所幸再怎么不堪，到最后还是拥有了一个颗跟自己靠近的真心，这就够了。 “谢谢你。”周安捧着男朋友性感的下巴, 充满幸福地吻下去：“其实我最近过得很开心。”他抱住钟霖的脖子, 低声告诉亲爱的对方：“从那天之后, 我一点都没有胡思乱想, 我很安心，很相信你。” “嗯。”钟霖把他往自己怀里摁, 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因为会害怕自己失态，就像听到消息的当天那样。 “但是你知道吗，有时候还是会害怕，你会不会突然变坏，然后欺负我。”毕竟钟霖以前那么混蛋。 “就这样还说自己没有胡思乱想？我又不是孙悟空，哪来那么多变化？”钟霖貌似不满周安的猜疑，用下巴搁着周安的肩膀说：“你有什么不安可以直接对我说，不能憋在心里自己瞎琢磨。” 记得刚开始住在一起的时候, 大家的情绪都很不稳定，有一个非常危险的过渡期。钟霖很庆幸，那段时间什么都没发生，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过去了。 “我说的是过去，现在是不会了。”从寒假到现在，一个学期都快过去了一半，距离高考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一转眼，他们留在z市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间充满回忆的房子，到时候也会被退掉。 周安的心情有点复杂，既期盼着高考快点来临，又对未来充满不确定的忐忑心理。好在不管怎么样，身边总有一个人陪着。 虽然这个人表现得挺没心没肺地，抱完之后继续看新闻去了，那聚精会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股市的变动。 第80节 可是周安很感激他，明明有机会不去上学，却天天风雨无阻地陪伴着，在教室里陪着自己一起无聊地奋斗。 回到家让他写作业，从来不会拒绝，只会提点羞耻的要求，都很好满足。 相处久了会觉得他是万能的，哪里不妥就习惯性地喊他的名字，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这样的男人，越看越帅，越看越爱。每天一起睡觉一起起床，还是看不够。 “今天天气那么好，陪你散步去吗？”钟霖扭头看着他，吃饱饭就躺沙发上一动不动。 “我不想去……”周安葛优瘫着说，一只脚抬起来，搭在钟霖的大腿上。 “周安安，你改名叫周小猪算了。”钟霖说道，用手捏着那只脚，一会儿按按脚心，一会儿按按脚踝。 “手艺真不错。”周安咧着嘴笑，他心里充满了嘚瑟，像钟霖这么人中龙凤的人，还不是得乖乖地给自己按脚：“嘿嘿。” 和谐平淡的日子，在繁重的学习生活中，一天天过去。 在清明后的一周左右，天气晴好，草长莺飞。学校给高三生们组织了一次踏青，就当是他们在市一中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高三生涯的最后一次出游，充满纪念意义。 当同学们收到消息之后，那叫一个沸腾，全都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 什么单反、奇装异服、小礼物，互相送给感情好的同学作为留念。早几天前就开始准备，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 王烁同学就收了好几个小礼物，甚至还有告白的情书，说：青春的最后一场放纵，再不说爱就迟了。 也有的说：祝我们的青春，就像飞蝗过境，不留下一丝遗憾。 “我的天……”王烁同学说：“这个比喻好可怕，有这么比喻的吗？” “哈哈，她一定很爱你。”周安不羡慕老铁收到了情书，虽然他一封都没有收到，更没有同学的小礼物。 “这个该怎么回呀，不但有情书还有礼物呢，我得去精品店看一看……”王烁满脸都是甜蜜的烦恼。 “那我也去吧。”周安心想，他也有几个想要送礼物的对象。 比如说隔壁班的林坤和王莉，都是关系挺好的同学，也许大学的时候就不会在一起了。未来四年能够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能留下点什么做个纪念也是好的。 王烁得知周安的想法，也连忙点头：“那我也要买。” 放学后，三个大老爷们一起去逛精品店……负责开车的钟霖，等在门外面没有跟进去。 他坐在那儿，不时被路过的行人注目。 也是的，一身z市一中的校服太过惹眼，衬托得原本出众的相貌，更有种青春逼人的吸引力。 甚至有大胆的女孩子，上前索要电话号码。 “喂，快看你家那位。”王烁这个鸡贼的老铁，其实心眼多着呢，他特别害怕周安被劈腿。 这不是担心周安不够好，留不住对象，而是钟大佬长得太花，一看就是不安于室的面相。 “他不理的。”周安往那看了一眼，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怎么样？会不会太幼稚？”他拿起一个粉色的钥匙扣。 “艾玛，这个送给谁？” “王莉啊。” 旁边还有别的钥匙扣，这些小玩意都做得很精致，不便宜呢。 “哟，是一整套的啊，要不全买了，我们分了得了。”王烁说道。 “那你的回礼怎么办？”周安指那两封情书。 “挑俩泥娃娃得了，我看这个就不错。”两个人交头接耳，最后一致决定，买一套同系列的水晶钥匙扣，七个颜色，七个主题。 五个人分了还剩下俩，周安没收。 老铁买了泥娃娃回给女生，并且呕心沥血地写了两封婉拒的回信，表示前途未卜，不敢轻言恋爱。 大白话就是：咱们都不知道会上什么大学，要是万一不在一起呢？那岂不是要异地恋，异地恋伤不起啊。 “钟霖。”一个黑色水晶的钥匙扣，拿在他眼前：“你跟这枚水晶一样黑，所以我把黑色的送给你。” “王烁。”一个红色水晶的钥匙扣，塞进老铁手里：“你的热烈只有红色配得上，愿你前途一片飘红。” 收到礼物的两个人，表情截然不同。 一个挑着眉不说话，一个高兴得合不拢嘴：“谢谢谢谢谢谢，老铁太够意思了，我就喜欢红色！”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操盘手，当然对红色热爱得不得了。 “不客气。”周安瞥见不高兴的男朋友，连忙笑道：“我给自己留下无色水晶，愿我的爱人可以尽情地污染我，我不介意。” “噗……”王烁顿时笑喷，这表白也是世上仅有，比那俩给自己告白的小姑娘强多了！ 至少周安这个一听起来就觉得很特别，很有诚意。 “是这样吗？”钟霖提起那只钥匙扣，左右看看，眼神幽深得很，嘴角的笑容温暖得很：“那我就笑纳了，我的安安。” “嗯。”周安害羞地点头。 黑水晶和无色水晶，他都很喜欢。 性格像水一样的林坤，周安把水蓝色送给他；身上有种自然淳朴的王莉妹子，周安把浅绿色送给她。 两位同学收到礼物很惊喜，听说是一个系列的，就更加珍惜了。 直囔着要去买一份小礼物回送给大家。 但是没有成功，周安和王烁囔着不收礼物了，去披萨店海吃一顿拉倒。 这个就简单了，随时都可以吃，放假前放假后，只要大家有时间就过来吃，这是林坤说的。 王莉的画工不错，她默默无声地给大家画了肖像画，很惟妙惟肖。 但不知道为什么，送给周安的是他和钟霖的合照。收到礼物的时候吓坏了周安，还以为王莉知道了什么。 “额，是王烁跟我说，把你俩画在一起就行了，免得浪费纸张……不过其实我不在乎多用一张纸，只是觉得你们关系铁，应该很想留个纪念。”她笑笑，对自己的画功很有信心：“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太好看了。”周安感动得一塌糊涂，他突然想到，自己和钟霖一个合照都没有。没想到第一个合照，居然是同学送的水粉画，那么明媚鲜艳的水粉画。 “你们俩都很上镜，我画得很顺手。”王莉见他眼眶红了，也不由自主眼红：“我和林坤约好了，我们一起考外省的大学，我们去不了a大了，以后……” “嗯嗯嗯，以后我们毕业后再见，我们的家在这里，不会散的。”周安伸手拥抱同学：“一起加油，我们是一中最棒的！” “对，一起加油。”王莉回抱着这位暖暖的同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让他、她破涕为笑：“你知道我们班有女生给你写情书吗？” “嗯？我没收到。”周安看着她，有吗？ “哈哈哈……”王莉说：“被钟霖收了，要是他没给你，就是他截胡了，你快去向他要吧！”然后挥挥手赶紧跑路，因为告钟霖的密是需要勇气的。 “不是吧？”周安想了想，跑回去找人。 教室里面，钟霖懒洋洋地趴着桌子，貌似跟王烁在聊什么东西，两个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地，一个淡定一个激动。 周安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钟霖的眼神从懒洋洋变成笑眯眯，他也笑了：“钟霖同学，你是不是欠我一封情书？” “嗯？”风靡全校的某大龄高三生，漫不经心地换个姿势：“情书，好啊，我现在就写给你。”埋头找信纸和钢笔。 “滚！”那些装模作样都是假的，周安直接伸手讨要道：“隔壁班女生写的，不管我接不接受，你都应该交给我，我来处理。” “我知道你说得对。”钟霖停下找东西的动作，抬头和他对视了片刻：“但是我已经撕了，你想怎么办？” 第73章 爱你爱你我的钟霖 擅自截了情书还撕毁了不说, 被发现了之后不但没有任何内疚感, 还有脸问你想怎么办！ 周安气得两眼冒火：“你问我怎么办？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要说什么？”钟霖端正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周安压下心头的不爽, 告诫自己，现在是在教室里面, 不要跟这个不讲道理的男人计较。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受不了, 不被尊重的感觉, 哪怕是建立在爱情之上，也让人很伤心。 “我小气。”钟霖撇开头，用手掌撑着脸。 “我也很小气！”周安对他低吼道：“你能不能在乎一下我的感受？” 钟霖转过来, 露出惊讶的表情, 可能是没有想到周安会这么在意：“那对不起, 你快点平静一下, 别动情绪。” 说着，还伸手给周安抚摸胸口。 “滚蛋！”周安一手挥开他, 转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 使劲地平复心情。 虽然这件事很重要，但是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那个，周安。”隔壁的文静同桌，存在感特别低的同桌，戳戳周安的手臂：“你别生气了，虽然他的做法很过分，但是应该只是关心你而已。” “你不明白的。”对着同桌，周安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不是, 我哥也是这样对我的。”同桌抿着嘴，吐槽道：“每次有女生送我东西，他都会没收，警告我不许谈恋爱。” “你哥怎么这样？”周安皱着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怀疑：“你哥是不是对你有意见？他是你亲哥吗？” “啊？对啊，亲哥，对我没意见，就是关心我而已。”同桌坚信地点头：“他害怕我早恋，毁了前程。” “傻孩子，早恋才不会毁了前程。毁前程的是自己的自控力，早恋不背这个锅。”周安撇嘴道，因为他自己也算是早恋，压根就没有耽误学习的可能性，反而想要更努力，做个更出色的人。 “可能吧。”同桌点点头：“诶，你不生气了吗？” 背后的青年，竖起耳朵，偷听前面的俩个小男生讲悄悄话。 “跟他那种人生气纯粹是自找罪受，我干什么要生气……”周安心想，要是真的跟他较真的话，早就掰了：“刷题刷题，别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钟霖看着跟自己一样竖起耳朵的王烁，薄唇轻启：“没用的东西，说的是我吗？” “噗……”王烁一下子捂紧嘴巴，拼命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想的是，钟大佬竟然会做这么跌份的事情，拦截周安的情书诶，还撕毁了！ 啧啧啧，丢男人的脸。 放学后，一个桃心形状的东西，从后面塞进周安的口袋里：“我赔你一封，别生气了好吗？” 周安摸摸口袋，拿出来看了一眼，折得还挺好看的：“这是王烁折的吧？” “有这个可能吗？”钟霖说：“我自己折的，我又不是手残。” “哦，好吧。”周安心里嘀咕道，你可能是脑残，然后说：“这不是赔我一封的问题，你这么聪明的人，你心里门儿清，你只是仗着……任性。” 仗着什么，大家心里有数。 “没有的事。”钟霖说。 “懒得跟你扯。”周安说，背起书包往外面走。 第81节 “安安。”钟霖起身追上去。 这时候教室没什么人，周安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手里的信落在脚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去捡。 钟霖看着周安继续往前走的举动，整个人停在原地，连眼神啊灵魂什么的，也没法再跟上他。 好像那封信阻挡了一切。 他弯腰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好几眼。 “周安，我就没有你这么狠心……”生气了能够说走就走，说不理就不理，他做不到。 走到校门口，周安发现钟霖没有跟上来，心里知道，对方也有可能不爽了。 他就叹了口气，这不是爽不爽的问题，是对方的恋爱观问题。假如今天不是王莉的告知，很多东西，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知道。 这种被瞒着的感觉太糟糕了。 拿出电话，周安拨通钟霖的手机号码。 接起来之后：“你有打算告诉我这件事吗？在你认为时机到了的时候。” “有。”那边传来低低的声音，显得失落的声音。 “那我原谅你，但不要辜负我的原谅，我真的很在意，我很在意你把我当成什么，钟霖……”周安说道最后带上了一点哽咽。 “对不起，别不开心，是我错了……求你。”钟霖站在他后面，表情惶恐得可怕。 “……”周安听见了他的声音，放下手机转过身来看着他：“钟霖？” 第一次在钟霖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周安的心刺痛了一下，接着是持续地抽痛着：“为什么……”他喃喃道，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我太害怕，我不是最好的……”钟霖握紧了手机，停在周安附近。 “没有人是最好的。”周安摇摇头，觉得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可是愿意去体谅他：“我要告诉你，我要的不是什么最好的人，我就要你而已，哪怕你从头到脚坏得透透的，我们也还是在一起。” 而他想要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坦诚相对互相尊重，这其实一点都不难做到。 “如果我做不到呢？”钟霖说：“我不能让她们到你面前去，我也不能让你看到那些甜言蜜语，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你真是够讨厌的。”周安扁嘴道，已经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情绪去面对他。 “讨厌吧。”钟霖撇开眼说。 “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是吗？给我一个回答。”周安握着拳头，走到他面前做最后的提问，这个答案至关重要，只要他敢说是，这件事就不会善罢甘休。 “你自己感觉呢？是这样吗？”钟霖也握着拳头说：“我以为你比我更了解我。” 哪怕是自己不能原谅的部分，对方也能够很好地去理解，很好地去感受他的感受。 其实被宠爱的不止是周安而已，最需要依赖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那我就活该被你气到吗？”周安生气的是，一个态度都没有，哄两句都没有！ 一到关键时候，对方就比自己更像一个小公举，每次自己都是让步的那个！ 做别人的男朋友做得这么辛苦为什么！ “我道歉了，也说过你想怎么办都行。”钟霖气焰软下来，也是害怕周安真的气狠了，对身体不好：“别生气，我回去做饭给你吃。” “稀罕！”周安低吼道。 “回家再说吧……”钟霖躲了躲，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往泊车的地方走去。 油盐不进的模样，知道错但是坚决不想改的德行，这已经是对方最固执最不能改变的一点，是天性！ 周安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对方了，他坐在副驾驶上，努力地开导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 “对不起，想不想打我？或者骂我也行，随你发泄吧。”钟霖把脸凑过来，给周安打。 “滚！”周安不打，也懒得骂他，这些都是没用的。 “那就别生气了，我也很难受……”他开着车，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这是他的习惯。 他习惯了不把情绪放在脸上，而是把情绪藏在眼睛深处，不被人知道。 “你难受个屁。”周安说道，他这种外放的生气法，反而来得快去得快，半点都不藏在心里。 “是真的。”他说道。 回到家，周安的情绪基本过去了：“我刷题，给我洗俩水果谢谢。” “别这么客气，我瘆得慌。”钟霖凉凉道，从冰箱拿出一些葡萄，拿去厨房洗了给他送出来：“周安安，你不爱我了？” “我爱你。”周安手中的笔刷刷地走着，飞快。 等那个人转身进了厨房，他整个人趴在桌面上，无奈地叹气。 沉默地吃晚饭，沉默地洗澡，沉默地上床睡觉。 周安转过去，沉默地抱住钟霖的腰，手掌往下三路伸，只感到对方一阵僵硬，然后慢慢地把他的手抓出来：“别闹了，睡觉。” “想你。”周安放回去，态度坚定。 “不相信。”钟霖说。 “真的。”周安用行动让他相信。 “那好……这件事到此为止，不提了好吗？”钟霖转身抱住他，炽热的吻密密集集地落下去，在额头上，眼睛上，伤人最深的嘴巴上。 “好。” 还有那只丢掉自己的情书的手：“我很认真地写给你的，不是为了赔什么，我还能赔什么，我什么都是你的……你不明白吗？” 手上传来刺痛，周安连连点头说明白了：“不是故意丢掉的，只是拉不下脸去捡起来。”正在生气嘛。 “那我原谅你。”钟霖压着他，解开彼此的衣服，亲吻他会说甜言蜜语的嘴巴：“再说一次爱我，我想听你说爱我。” “好的，爱你，爱你，爱你……我的钟霖。”他的固执的臭脾气的爱人，孩子气的爱人。 第74章 旗开得胜，万事胜意 互相倾诉衷情的当下很美好, 亲热的过程中也很美好。周安无怨无悔, 奈何身体最真实的反应总是提醒他，放纵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你太坏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表情皱得像个包子。 “要上学了，快起来。”钟霖背对着周安穿衣服, 今天不止是周安自己起不来, 这位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餐的暖男也睡迟了。 “好累, 我要旷课。”周安一动不动地说。 “好啊，一起。”钟霖停下系领带的动作，把衣服重新解开。 “喂, 你来真的？”看见他脱衣服的动作, 周安吓得不轻, 赶紧从床上蹦起来：“不不不, 我不旷课，您继续穿衣服。” “都听你的。”钟霖迷之微笑, 把衣服重新穿上。 “唉, 我这日子过得……”周安念念有词地爬起来，穿衣服洗漱吃包子，自己家蒸的那种，因为只有这个最简单，吃完就出门。 “把奶喝了。”钟霖从微波炉里拿出叮热的牛奶，递给周安。 “这个天气还喝热牛奶，我会被人笑话。”周安庆幸，没有人看见自己喝热牛奶。 “胡说八道。”钟霖在他额头上亲一口, 然后牵着走出家门。 陆珊在电梯口前面回头看着他们，疑惑地确认了一下时间：“这个点你们还在，我以为你们上学了。” “妈？”周安更奇怪：“你这么早去上班呀？” “不是，我这周出差呢，赶飞机。”陆珊瞧着儿子身边的青年，再次问道：“今天这么晚？怎么回事？” 钟霖喊了声阿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睡过头了。”他说。 “是吗？”陆珊狐疑：“这个季节还能睡过头？” 四五月的天气，是最精神的吧，春困秋困都过去了。 “妈，是我们大家都睡迟了。”周安说：“每天学习这么辛苦，偶尔放松一下嘛。” 果然，陆珊露出一副领悟的表情，然后就不说话了。 “……”周安觉顿时得气氛怪怪地，用眼神询问钟霖，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自己妈误会了什么？ 从钟霖的眼神反馈中，他看到了调侃。 天呐，这是红果果的误会。 来到小区停车的地方，大家告别，周安被他妈叮嘱了一句：“快高考了，别整天想着腻腻歪歪，把心思放到读书上面去，知道了吗？” 弄得周安脸红耳赤，巴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因为他又想起了被妈妈抓奸在床的那一幕。 “我知道了妈，出差顺利，早点回来。” 分开后，他坐在副驾驶上如同一条煎过的鱼，处处散发着余热。 “你的脸皮这么薄，以后怎么公开关系？”在钟霖眼里，这些是人伦常理，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他不怕被任何知道这段关系，也不怕被亲朋好友知道自己跟周安亲密。 “公开？”周安露出错愕的神情，到真是没有想过。 一来自己现在还没踏入社会，还是一个样样都不独立的学生，二来，现在在一起就感觉很幸福了，公不公开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等你上了大学再说。”这个社会基本认可，上了大学就是成年人，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周安有父母支持，压力相对比较小。 “那你有没有想过，会影响交友情况？”周安倒不是拒绝，他只是就事论事。 “交友？”钟霖狐疑地瞅着他：“你需要交友吗？有我就够了。”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独裁和自大，一边让人牙痒痒地，一边又忍不住觉得他很帅：“也许吧，反正你又不可能让我住校。”条件不允许，或者直接说钟霖不允许。 “你真聪明。”钟霖说。 哪怕就快迟到了，他也不敢开太快的车，因为副驾驶上载着最重要的人，他担不起这个风险。 所以今天还是迟到了，让老何想起了上个学期刚开学的周安，一星期迟到好几次呢。 这次好不容易周安又再次迟到了，立刻就被老何捡起来说：“周安这个学期第一次迟到，可比上个学期好多了，上个学期你一星期迟到三次我还记得呢。” 倒是钟霖不太记得，回到座位疑惑地提问：“你上个学期，一周迟到三次？” 周安翻书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地回道：“是的，开学第一周，拜你所赐。”光荣地迟到了三次。 第82节 于是钟霖恍然大悟，那是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刚刚沾上周安，毫无节制。 “抱歉，那时候不太清醒。”究竟怎么会欺负上周安，他也不太记得。 恢复意识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包括和周安的恶劣关系。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自找郁闷。”周安说道。 “你不放在心上就行。”钟霖今天很乖，待在周安背后乖乖地听课，刷题，还帮王烁开小灶。 偶然回头看见他们交头接耳，周安微微一笑，觉得这样很好。 最后的一个多月，日历一天天地被撕去，实现梦想的时刻也越来越近。 周安不是靠着高考来实现自己的价值，他只是在努力，做更好的自己。高考只是一个必经的小关卡，未来还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峰，等着他去攀登，征服。 但是对他来说，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登上多高的高峰，而是经营好和钟霖的关系，难度和成就感不低于其他任何一个目标。 那是的，周安就没见过比钟霖更恐怕，更难打的boss。 “还有二十一天！”穿上校服背上书包，走出温馨的家门，又是崭新的一天。 “加油，宝贝。”暖融融的帅哥，已经换上夏季的制服，整个人越发精神挺拔：“真无聊啊，竟然陪你上足了一个学期的课……”想想都觉得好不容易。 “接下来还要陪我四年。”周安抱住他的手臂，好玩地算道：“毕业后你就二十六岁了哎，比我大四岁。” “你这是在嫌我老吗？”钟霖眯着眼睛。 “我没有啊，我没有嫌你老。”周安说道：“反正如无意外的话，我们应该会同年同月同日……去世。”说不定还能同时。 “……”每次不经意地提起寿命的事情，心里总会刺痛，像被踩住了尾巴的动物。 “傻孩子钟霖，你还在介意吗？”周安伸手摸摸他的脸。 “啧，你真烦啊，傻孩子叫别人傻孩子……”钟霖受不了这个爱称，但是能怎么办，这个人又不能打又不能骂。 “嘻嘻嘻。”平凡又美丽的一天，悄悄在努力中过去。 临近高考前的一天，陆珊组织了一次高考动员会。为鼓动二个高考学生的士气，煽动他们对高考的热情和信心。 保持一个好的心态，踏入到考场中。争取轻轻松松地进去，轻轻松松地出来。 华逸书和何航宇父子俩赫然也来参加，以此为名吃吃喝喝了一顿。 其实就是聚会而已，他们有太多没有见面了。一来是高中生比较忙，二来是两个大人工作上的变动，他们也很忙。 在周安和钟霖快高考之前，再怎么忙也抽出时间来，大家聚一聚。 “说真的，高考一点都不恐怖，你们就像平时一样发挥就行了。”何航宇听说他们模拟考分数之后，简直不想鼓动他们，因为这俩人太恐怖了，随便考一考都是全校数一数二。 “我觉得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安安和钟霖究竟选择哪所学校？”陆珊一直关心他们的成绩，早就了解到他们成绩不俗，所以现在不是考不考得好的问题。 “安安和钟霖现在的成绩，考a大当然是没问题。”华逸书好奇地道：“其实你们真正的目标是什么？就只是a大而已？”他们有想过更好的吗？ “其实也不算特别高的一个分，上a大有所保证，想要更好的，我就不太肯定。”按照周安的意思是：“a大已经不错了，又是在c市，离家里比较近。而且我认为，并不是我考了更好的学校，将来的前途就会更好。” “我赞同安安。”钟霖表态道。 “这个嘛，其实可以等分数下来了再说，是吧？没准超常发挥呢？”何潇说：“能够考到更好的学校当然不拒绝，但是没考上去，a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咱们得失心要放轻一点，不必太看重。” “何叔叔说得对。”周安笑道。 “那就这样吧，一致赞同老何的观点，在分数下来之前不要太去想这些东西。”陆珊也放飞了一次说道：“我们吃着喝着，让分数见鬼去。” 对比起一开始指着周安的鼻子说，你考不上x大学你就完了的那位母亲，她改变了很多。 周安感激这种改变，让母子情变得更加融洽，互相理解：“谢谢妈，我和钟霖都谢谢你。”端起香槟去给陆珊的杯子里添了一点：“钟霖，快跟我妈喝一杯！” “嗯。”钟霖很听话地点头，起身举杯道：“陆阿姨，谢谢你。” “喝吧，我不想说什么了。”陆珊和他碰杯道，一口气喝光了儿子添的香槟，落杯时仍然有感而发：“祝你俩旗开得胜，万事胜意。”这是给他们高考的，人生的，各种拼搏上的祝福：“祝你俩和睦美满，相扶一生。”这是给他们的爱情。 “谢谢妈。”周安感动不已，哽咽不已。 他们幼稚年轻的爱情，以亲情为土地，以友情为养分，到如今也慢慢地长成了参天大树。 第75章 出柜的方式简单点 一直以来都严格督促周安控制情绪的钟霖, 这次没有阻止周安在情绪上的放纵, 他像一棵树一样守在身边，随时关注着爱人的变化。 “傻东西, 跟自己的妈客气什么。”陆珊满脸欣慰的笑容，虽然周安没有跟她想象中一样, 为自己娶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妇, 生个健康活泼的孩子。 但是他找到了自己认可的幸福, 在同龄人中来说，称得上精神可嘉，勇气可嘉。 “安安真是个乖孩子。”何潇今晚也笑得特别开心, 他的人生中曾经经历过一段十分糟糕的低谷期, 当时都不会想到, 几年后会有和谐美满的局面。 总而言之, 人生就是柳暗花明的人生，如果眼下就是低谷, 那么明天就会是上升的一天。 “你这是在暗示我不乖咯？”何航宇乜着亲爸, 满心的槽吐不出来。 自从有了周安之后，自己这个亲儿子的地位越发降低。当然，何航宇一点都不怪周安，他只怪何潇。 “你本来就不乖。”华逸书出来帮自己的舅舅说句公道话：“你爸就是脾气好才纵着你而已，那是换成我爸……” “姑父更疼我。”何航宇抱着胳膊说道，一点都不爽。 “航宇哥也很乖。”周安说：“从我认识航宇哥开始，他就没有做过一件不乖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不夸赞航宇哥呢？”他就好奇。 “诶, 也就认识你之后，在你面前保持形象。”华逸书的大实话，立刻引来何航宇的追杀。 “敢胡说八道，打你！”他捏着拳头靠过去，用犀利的眼神恐吓。 “哈哈哈。”周安笑得很开心，前扑后仰地。 这一会儿喜，一会儿悲地，钟霖全都记在心里，就等着高考之后秋后算账。 “钟霖，干嘛不说话呢？”华逸书摆脱表弟的追杀，笑着去撩钟霖。 钟霖没说什么，直接举起杯子，跟他喝酒。 这动作帅惨了，周安在旁边花痴凝望，含情脉脉，无论他身边多么热闹，多么人来人往，他最后看到的人，还是这个男人而已。 “爽快！”华逸书跟他一杯干到底，脸上也出现了一点绯红的迹象，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我马上就毕业了，唉，也面临着考研还是工作的问题。” “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选择就好了，没道理你两种都想的吧？”周安疑惑地说。 “我想考研，可是我父母希望我毕业就结婚……天呐，我对象都没有，如何毕业就结婚。”华逸书头大大地说。 涉及到结婚这么深奥的问题，在座的三个年轻人面面相窥，全都识趣地闭嘴。 只有过来人，何潇给外甥解惑：“逸书，结婚不是一个任务，而是一个必经之路。但是这条路什么时候想你打开，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你的父母能够决定的。但是，考不考研，你完全有选择的权利。” 一句话把华逸书的纠结打开，他感激地点点头：“还是舅舅有见地，不愧是二婚的人。” “哈哈哈。”任何吐槽何潇的话，何航宇必定笑得很夸张。 聚会结束后，酒店门前。 周安临走时摸了摸口袋，那儿还有两个剩下的水晶，一个是黄色，一个紫色。 “航宇哥，这个给你。逸书哥，这个给你。我们的高考幸运物，毕业纪念品，啊……也是青春的纪念品。”一笑露出左边的酒窝道：“虽然你们都不青春了。” “为什么我是基佬紫？”华逸书出声抗议。 “因为你看起来像基佬呗，就这么简单。”何航宇把自己的那颗揣进兜里，挥手跟周安说再见：“暑假一起玩，加油。” “拜拜，加油。”华逸书和他们告完别，然后转身追上何航宇：“你的屎黄色也不错，阿宇。” “……”想暴走有木有！ 今夜的星空特别美，明天注定是个好天气。 “加油。”周安抬头迎着六月的晚风，微动的发丝在额前扫过，而他的爱人从身后抱着他，一起仰望属于他们的夜色。 分教室的时候，周安特别害怕分到和钟霖不同的地方。 但是很幸运，最后分到的教室和钟霖是一间，之间还隔得老近了。 就是苦了老铁，教室跟他们不一样。考试之前，几个人都没怎么碰头，各自都在做着入场的准备。 倒是同教室的他们俩，如同连体婴儿一样不曾分开过。 周安紧张地揪紧钟霖的衣服，在等待的时间里面，越来越焦躁不安。一会儿觉得自己想去洗手间，一会儿觉得自己状态不够好，昨晚的睡眠质量太次。 “别踱来踱去，安静点行吗？”钟霖一把扣住周安的肩膀，让他只能站在原地：“今天之前都好好地，你怎么临时怯场了？” “我……”周安就是怯场了，他之前都没紧张过，今天突然紧张。 “考试又不是上战场，不会要了你的命。”钟霖举得例子很简单粗暴，都不知道是安抚周安还是吓唬周安：“再说了，有我可怕吗？” 周安连那么恐怖的经历都能接受，没道理害怕考试。 “你才不可怕。”周安现在一比较，觉得考试更可怕，他害怕自己发挥不好，然后不能跟钟霖一起上大学。 “今天高考了。”钟霖睨着他，来了一句。 “是啊，这不是废话吗？”周安说道，神情还是很焦躁。 “也就是说，我们不用再回高中上学，我们是社会人了。”钟霖突然弯腰和他对视，用这样的角度去看他。 “所以呢，那又怎么样？”周安回视，不懂得他想表达什么东西。 “很好，我很高兴。”钟霖突然凑上去，用手捞住周安的后脑勺，歪头一吻。 这时候，周围同学的眼睛刷刷地往这边看，全都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如果手里有瓜的话，大概全砸脚上了。 “我的天……”现场带了手机的小伙伴，正在玩手机的小伙伴，赶紧把这一幕拍下来。 一班的两棵班草，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接吻。 而且还不是什么纯洁的蜻蜓点水，一触即离之类的，那是红果果的舌吻。靠近一点的同学，都看到他俩伸舌头了。 一个是故意的，一个是被吓傻的。 周安当然是属于吓傻的那位，等他回神的时候，钟霖该做的都做完了，还舔了一下嘴唇回味了一下：“别想考试，多想想我。”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周安的脑海里，心里，全都是自己。 合上被占了便宜的嘴唇，周安神情复杂。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出柜，可是……怎么能够让自己的爱人失望呢？ 面对那么多疑惑的吃瓜群众，在想他们是不是在闹着玩的围观者，他往前靠了过去，张开手抱住钟霖的肩膀：“好的，亲爱的。” 周围一片哗然，起哄，还有不可置信，他们居然真的是一对吗？ 第83节 很多人觉得不可能，认为这只是闹着玩而已。 就连当事人，那位帅帅的校草本身也露出惊讶的神情，没有想到会被反调戏吧？ 不可置信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女生顿时起哄道：“抱回去啊，钟霖！” 男生们不甘落后，直接开起了小火车：“舌吻，摸他！”污得让人怀疑人生，这些真的是每天只知道读书的高中生吗！ “你们怎么这样？”周安退开，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的同学们也太污了吧？ “应大家要求，那么吻一个好了。”钟霖把周安拉回来，抱进自己怀里，抬起他的下巴就开始吻。 绝对是个能让人看得血脉贲张的画面，一群还没高考的小伙伴们都看呆了。 少数几个阅历丰富的同学稍微淡定一点，其余的都目瞪口呆。 这是……真基佬。 如此有特色的考前放松节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它将永远地深刻记忆在z市一中这一届的毕业生的脑海中，此生难忘。 考试的时候，所有紧张的情绪，焦躁的情绪，全都一扫而空。 周安的心情，出奇地平静，他什么都不想。 轻松做题的感觉十分好，就像回到了以前练习的时候，一点负担都没有。 此刻自己身后就是那个人，可是从头到尾，周安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他知道钟霖始终都在，对方肯定会看着自己的后背，一直注视着，让人安心着。 “大家不要着急，再检查一遍你们的名字学号，距离我们收卷还有几分钟。”监考老师终于打破了考场的安静，也意味着考试的结束。 这是最后一场考试，在考完之后，出来之后，周安靠在洗手间门外的附近，脸上还滴着水珠。 他的男朋友的脚步声就在后面，走到自己身边来说：“回家了。” 那一瞬间浑身轻松，也顿时浑身疲倦，全身只剩下对他笑的力气：“好累啊，背我回去好不好？” 话音刚落，一个不算特别宽厚，但是绝对有型的背部对着自己：“上来吧，我的安安。”他的温柔无人能挡，直接侵入到骨血里。 “谢谢。”趴在他背上，周安最想说的是：“我想陪你看花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钟霖翻着白眼打断说：“你最近又看了什么神剧？” 第76章 我们确实是一对 每年高考结束之后, 都会冒出一茬一茬关于高考的新闻。有媒体记者专门去采访的, 也有身边的同学和路人随手拍的。 今年高考结束后，往上冒出一段基情四射的短视频。 视频中两个男生穿着高中校服, 接吻的背景可以看到大批大批的同学，据说是发生在高考入场前二十分钟。 一个三分钟左右的视频, 只看到这俩男生从视频开始吻到视频结束, 可以猜到这个吻有多长。 这个视频在网络上曝光之后, 微博上大量的转发让他们成了有关高考期间的第一个火新闻。 很快就有网友扒出这套校服来自z市一中，这俩男生是z市一中高三一班的尖子生。 网上的评论很疯狂，总结归纳一下可以分成几个部分。 第一种是惊叹型：“卧槽, 学霸！搞基的学霸！”或者惊叹校服：“卧槽, 别人家的校服好好看！为什么我们学校的校服那么丑！” 大部分惊叹颜值：“帅哥啊！帅哥都去搞基了！这是什么道理？妹子还有活路吗？” 第二种是激动型, 不是腐女就是走在腐女的路上：“猝不及防来一波狗粮！哇哇哇, 这个攻受组合太棒了，三分钟的舌吻看得我好燃啊！” “啧啧啧, 足足三分钟, 小攻吻得那叫一个凶狠啊，心疼我小受的嘴唇和舌头。” “hhhhh小受被吻得受不了，两分四十秒我看见他翻白眼了~~” “这是真的吗？是一对吗！谁来告诉我，千万是真的啊！！啊啊啊！！” 第三种是路人型：“好好地干嘛搞基呢？交个女朋友多好。” “同志无感，不排斥也不讨厌（有颜值的搞基才叫搞基，没颜值搞基那叫投毒）” “我要是长这样，男女通杀，一个月换一个对象。”这条成了热评, 底下都是骂的多。 “天了噜，这样爆出来真的好吗？就算考上了，学校还会录取吗？” 第四种是人肉型，大家比较讨厌的一种，但是确实有很多人好奇，视频中的俩男生是哪里的人，叫什么名字。 视频本来就是z市一中的同学放上去的，俩个人的信息也不胫而走。 大把的人去搜他们的微博。 最开始找到的是一个周安的微博，一个乖乖地长草的学习微博，上面只有零星几条更新。 活跃在微博上的王烁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他气愤地@那个最开始发视频的人，把他骂了一顿。 因为这件事很多网友就找到了王烁，把王烁这个根红苗正的小帅哥带红了一波。 两千多的粉丝一夜之间涨到五千。 那个发微博的同学删了原微博，但是有人保留了视频，删也是删不干净。 “周安！你们脑子秀逗了？干什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柜！”王烁立即打电话给周安，告诉他：“你俩火了你们知道吗？快上微博看一看。” 周安万年不上一次微博。 高考结束后，和钟霖回到家疯了一晚上，第二天睡了一天。 晚上出去跟家人吃饭，第二天又恍惚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高考带来的后遗症终于全数缓过来，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作息。 接到王烁的电话，周安正在睡午觉，睁眼一看马上就到下午四点。 他踢了踢隔壁的男人：“起来看看，微博怎么回事？” 钟霖在他身边看电影，闻言关了电影窗口，用ipad登陆周安的微博账号。 大把的留言和私信蹦出来，让钟霖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接吻的视频暴露了，网络上在大量转发。”他看起来吊儿郎当地，不当回事：“你的微博涨了好几千粉丝。” “什么情况？”周安爬起来，探头过去看。 钟霖正在打字回复那些询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的，回道：“在一起，我是他男朋友。” 收到回复的网友简直疯了吧，赶紧截图发微博，于是这条微博又火了，和视频放剪切在一起被转发。 “你这样玩真的好吗？”周安抽了抽嘴角，总觉得这样很危险。 “一条微博能火多久，放心吧，翻不起水花。”他回复了几条，就放下了，切换窗口继续看电影：“肚子饿吗？我给你做点心。” 周安趴着他的腿，懒洋洋地问道：“做什么点心？” “当然是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这么一个大宝贝趴在腿上，钟霖也没心思看电影。放下平板电脑，摸摸对方的头发说：“做栗子酥好不好？” “好啊。”钟霖做的栗子酥很好吃。 第一次吃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他是照着书本第一次做的。 “那就放开我的腿。”钟霖睇着他道，还抖了抖腿。 “好吧。”周安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 现在天气还不太热，室内开着二十七度的空调，穿长袖丝质的睡衣刚刚好。 他穿着拖鞋去洗手间。 钟霖起来，到客厅打开冰箱找材料。然后看到还有蓝莓，他想做一个新鲜的蓝莓蛋糕给周安吃。 这些东西做熟手之后，做起来就很快。 周安发发呆，看看电视的时间，对方就做好了。 配上一杯牛奶或者红茶，吃得津津有味。 “周安，看到了吗？”老铁的微信滴滴地响。 周安戳开界面，用小指点着说话：“看到了，钟霖说不用管。”嘴里还含着东西的他，说话模糊不清。 “在吃什么好吃的？”老铁中气不足的声音传来，遍布钟霖家客厅：“你男朋友怎么回事啊，这都不着急！他知不知道有多少基佬隔着屏幕yy你！”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周安马上去看钟霖的表情，果然看到他一瞬间变脸。 “还有这种事情？”周安赶紧说道：“不会的吧，我又不是明星。他们也没看清楚我的脸……” “就怕这社会上有激进的恐同分子，不怕万一只怕一万。”王烁那边越说，钟霖的脸色越绷紧。 到后来已经直接完全受不了，一言不发地打电话找人删视频。 也不知道他找了谁，用了什么办法，第二天微博这个主要的传播平台，全部他们俩的视频都没了。 不排除个别网友手里还有，但是只要他们不刻意作对，这件事就算拉倒。 “噗，其实你不用听王烁的。”这几天钟霖有点蔫，周安抱着他的脖子说道：“网上刻意要出名的人千千万，网红明星千千万，我们真的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只是一朵小水花，都不如。如果出名这么容易的话，就不会有那么绞尽脑汁搏出位的网红和明星了。” “不怕万一，只怕一万。”钟霖后来想想，他只是希望周安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关系公不公开没有关系。 就算不公开，他们的恩爱也没有打折扣。 “好吧。”周安抱着手机，去贴吧找了找，不出意外找出了一堆自己和钟霖的视频。 段时间内这件事是不会下去的了，耐心等待吧。 不过他看到一个有意思的帖子，就是开盘猜测他们俩的志愿，会填哪所学校。 供选择的学校有很多，基本上前十都有。 毕竟人家说了，这俩男男情侣的学习成绩很不错，是学霸之流。 周安开个马甲上去，二话不说押了a大。 楼主回道：“这一层的大兄弟为何如此肯定？” 周安给他回了一个笑脸，才不告诉他，自己就是当事人。 又过了几天，到了高考生们最关心的查分数。 这几天有好多人，一结束高考就出去了旅行。也有看不到分数不安心的，像周安这样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等分数的。 那天起了个大早。 第84节 钟霖带着小男朋友，特意开车去很远的地方吃早餐。 他只是在网上听人说，这间早餐店的早餐绿色健康又好吃，就来了。 专门叮嘱老板，给做一份少油少盐，没有调味料的早餐。 但其实钟霖看着老板做，也是很少放配料。胜在食材的新鲜，火候的掌握，这是几十年下来摸索出来的功夫。 “钟霖，可以查分数了。”周安坐在座位上，突然高兴地冲着他挥挥手机。 “你们是高考生？”老板把做好的早餐装盘，递给前面的年轻人。 “嗯，谢谢老板。”钟霖道谢，眼睛在这份新鲜出炉的早餐上面巡视，不管是视觉效果还是飘来的小气，他都觉得很满意。 “谢谢。”周安等他递到面前，满脸虔诚地合什双手：“查吗？” 钟霖没有说话，拿出自己和周安同款的手机，三下五除二地查了分数：“查好了，吃吧。” “嗯？”周安眼巴巴地看着他：“查好了，那你不告诉我。” 看着他那小傻样，钟霖把自己的左脸凑上去：“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你开玩笑呢，这里人这么多，谁亲你。”周安拿起筷子，用开水烫了一遍，低头开始吃之前再问一次：“你说不说？” “那这样吧，我报两个分数，你自己猜猜哪个是你的。”钟霖在朋友圈发了两个分数，让大家猜猜哪个是周安的考分，哪个是自己的考分。 这分数一出来，大家哪有空去猜是谁的分数，就差那么三分，是谁的有区别吗？ 学校那边早得到分了。 高三的群里现在一片喜气洋洋，老师纷纷出来恭喜各位同学们。 特别点名这次全校考得最好的两名同学，就是前几天火遍微博和贴吧的两位当事人。 “哎呀。”老何在群里说：“你俩就是考前压力大，也别弄那么一出，要是将来学校地对你们印象坏了可不好。” 他在说视频那事儿，大家都明白。 “老师，我们不是考前压力大。”钟霖发上一句，周安紧接着发下一句：“本来就是考前压力大，你为了给我转移注意力才这样做的。” 群里一片嬉笑，说他们够厉害的，这样缓解考前压力，也是前所未有。 “不过我们确实是一对儿。”周安说话一截一截，终于把话给说好了。 群里一片死寂，特别尴尬。 第77章 老板有男朋友 “周安在跟大家开玩笑呢。”老何在群里说道, 然后赶紧私聊周安：“你们这样怎么行, 就算真那什么，也别在外面乱说。你父母知道吗？” 第一时间收到老何的私聊, 周安心里暖暖地：“老师，我家长辈都知道, 在一起是父母同意的。” 老何的回复：“那就好, 不过你们还是学生, 出门在外，多注意。”他想了想，一直以来, 这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很好。 从最开始周安气喘喘地跑来询问自己, 知不知道钟霖这个人, 到后来一起上学, 他都看得到的。 “谢谢老师，我们会注意的, 这三年来, 太感谢你了。”周安这么容易感动的人，吃个早餐的空当，对着手机感动得不行：“钟霖，我们老何怎么那么好？” 活该他家庭幸福，这些年来过得舒舒心心，从未遭过什么麻烦。 “你最近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哭给我看，我会生气的你知道吗？”钟霖拿起纸巾, 去擦他的眼睛下的水迹：“要听话点，别让我担心。” “我知道了。”周安放下手机，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起，去年开学，我知道你的名字之后，气喘吁吁地跑去问老何，你认识一个叫做钟霖的人吗？他告诉我，你是个优秀的学生，他一直没忘记你。” 这段话带着钟霖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他也并非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只是经历了那么多，心已经硬了，除了某个特定的人之外，心已经不会为了其余的事情而感动。 或者说，他心里已经装不下太多的东西，已经全部被填满。 “所以，你这么容易被感动，是因为跟我有关吗？”钟霖不太确定地看着他。 “嗯。”周安郑重地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那真好。”钟霖漾出一朵笑，像冬日的阳光，围绕着太阳的光晕，荡漾开去。 他被取悦了，嘚瑟的模样有点欠扁，可是周安也喜欢他这份得意。 刨除所有感情不说，单单是面对他无可挑剔的脸，就会觉得赏心悦目。 周安撑着脸蛋，如痴如醉地欣赏，他男朋友怎么这么好看？ “好吧，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这样很花痴。”钟霖边吃边说道，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周安嘴里。 “马蹄好甜。”周安一脸享受，依然如痴如醉。 “你也很甜。”钟霖终于受不了，凑上去啾一口自己可爱的小男朋友。 这样甜甜蜜蜜的早餐吃完，又开车去c市。 说起来这是周安第一次去钟霖的公司，因为考试之前实在是太忙了，每天都是学习学习，根本就没有时间到处跑。 就连钟霖自己，在考试期间也很少来公司。或者说根本没来过，他一直陪着周安，没有时间。 今天早上打电话给陈律师，说要过来。 陈律师道公司，吩咐下去：“老板今天要过来，你们自己看着办。” 顿时全公司开始整顿，至少要把自己的工作岗位等等，全都收拾好，给人一种整洁的印象。 这些都是其次，他们就害怕钟霖开会点名批评，丢人都是其次还要扣奖金。 “副经理，老板进来过来主要干什么？”今年四月，陈律师正式成为公司的副经理了，这样也方便在未来几年，钟霖读大学的时候，能够更有效地管理公司。 更何况陈副经理觉得，他们老板的心根本不在管理公司上面，他老板的心…… “老板来了！”在门口勘到情况的小伙子，连忙跑进来告诉大家。 刚才还闹哄哄的公司，顿时全都安静下来，假装聚精会神地工作。手头上没有工作的人也假装在工作。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公司。”周安跟着钟霖一起走进来，身上穿得很年轻，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准大一新生。 隔壁的男人穿着正装，西装革履的样子在他身上没有散发着精英气息，他浑身上下都是花花公子的那股微妙劲儿。 一看就不是每天兢兢业业的城市精英范，而是游手好闲的公子范。 “没什么好看的。”钟霖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公司，毕竟不是亲手起家，他没有多少感情。 但是不可否认，这就是他的东西。 “土豪，这是一个公司诶，快跟我做朋友。”周安开玩笑般地凑近他。 “给你抱。”钟霖从善如流地把自己的手臂伸出去。 周安抱了一下就放开，因为他看见了陈律师走过来。 “老板，周安同学，早啊。”对方满脸的笑容，过来恭喜道：“你们的分数太牛了，恭喜考上志愿。” “谢谢陈律师。”周安看见他张开手臂，惊讶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拥抱一下。 毕竟跟陈律师不太熟悉，他觉得有点意外。 “辛苦了。”陈律师拍了拍那不宽厚的背部，他只是觉得周安身上有一种让人想对他好的气场，很亲切。 “还好，钟霖比较辛苦。”周安站回男朋友身边，说道：“每天给我做饭洗衣服呢，哈哈，我在家只要享受就行了。” “我真的想象不到，他居然这么勤快……”陈律师抱怨道：“你知道他多久没来公司吗？” “今天不是来了？”钟霖打断他，拉着周安的手腕进了办公室。 “有一天有什么用？”陈律师跟着进来，说道：“这个暑假你天天要给我过来坐镇。” “那得问安安的意思。”钟霖也不去那边坐了，直接拉着周安坐在会客区。 陈律师让秘书去泡茶：“有牛奶吗？给周安同学一杯牛奶。” “你怎么知道我喝牛奶？”周安靠着沙发垫子，整个人懒洋洋地。 “你说呢？”陈律师好几次晚上给钟霖电话，对方总是在电话那边催周安喝牛奶：“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中午一起吃饭吗？” “家里做吧。”钟霖握着周安的爪子，在手里把玩：“去你家怎么样？” “单身汉的家，你确定要来？”陈律师说。 “那没办法，我那屋子长时间不住人，估计积满了灰尘。”钟霖在c市的房子，也要准备收拾收拾，这些事得慢慢来。 反正在开学之前，要完全搬到c市。 “对了，我妈的工作正在调动，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搬家。”周安抽回手：“我们什么时候搬？” 钟霖心里有数：“先把房子收拾好。”他的房子离a大也蛮近了，开车要不了二十分钟。 “好。”剩下的时间他们聊公事，周安觉得无聊，在沙发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俩人的谈话声音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几分，都是笑笑生地说话。 “这孩子怎么一早就困了。”陈律师调侃道：“昨晚没睡好呀？” “到了夏天就这样。”钟霖回头瞟着他，拿起一旁的小毯子，给他盖上肚子。 “这话说的，你们在一起没那么久吧？”陈律师怎么记得，他们去年下半年才在一起的啊。 “他妈告诉我的。”钟霖说道。 陈律师不服都不行，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相信，像他们老板这样的男人，会爱一个人到这种地步。 “休息室收拾得很干净，要不把他抱到里面去？”他好心地提议。 “也好。”钟霖心不在公事上，起身弯腰小心翼翼地把周安抱起来，把他弄醒了一下：“没事，我抱你去房间睡呢，继续睡。” 周安迷迷糊糊，听见这话就放心了，靠着他继续睡。 “乖宝贝。”钟霖发自内心地呢喃道，低头亲了他一口。 陈律师恨不得自己不是人，只是一个花瓶，一个背景板，反正不愿意吃这把狗粮。 “那咱们出去继续谈？”他以为周安在里面睡着了，总经理和副经理之间就可以干正事了。 “我陪安安躺会儿，下午再谈吧。”钟霖说道。 “那好吧……”陈律师退出来，帮他们关上门。 公司那群八卦精在外面交头接耳，看见陈律师出来，大胆的人士站起来勾勾手指头：“副经理，副经理。” “叫魂呢？”他老大不爽地走过去。 第85节 公司新来的美女职员，贼兮兮地问道：“穿西装的那位帅哥是我们老板吧？” “对。”钟霖在公司那些年轻职员的眼里，一直都是男女通杀的偶像，陈律师知道的：“你想打听他有没有女朋友对吧？” “对对对。”美女职员点头说：“老板长得跟我梦中情人一模一样，我万年没有倒追过男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陈律师说：“好办，继续做梦，现实是不可能的。” “他有女朋友？”这就扎心了，为什么长得好看的人都有对象了呀？ “不是，他有男朋友。”陈律师摇着手指道：“少往他跟前凑哦，不然被开除了别来找我哭诉，毕竟我是副经理，他才是总经理。” 周围的职员听着，一片静寂，都在消化他们老板有男朋友这个消息。 “副经理……你在开玩笑吧？老板怎么可能有男朋友？”一个男职员凑过来，豁出去了地说：“我就是gay，可是我一点都看不出来老板是弯的！” “那肯定是你眼戳，他早就弯成一盘蚊香了。”陈律师说。 第78章 他们夫夫在我们班！ 本来周安是个比较认床的人, 这阵子在家睡得很安心, 突然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的感受比较明显。 不过身边有个熟悉的热源, 他就继续地睡下去。 一觉睡到中午醒来之后，几个人收拾收拾, 去了陈律师的家里。 还真是单身汉的家, 钟霖很嫌弃, 又带着周安去了何潇家，找何航宇和华逸书吃饭。 那时候人家已经准备吃饭了，接到电话, 只能眼巴巴地等他们过来。 见面了又是一通恭喜, 下午就不再去公司, 几个年轻人出去玩了。 这一年以来, 钟霖还是不敢带着周安开夜车。所以趁着天还没黑，他们回了z市。 一个撸起袖子收拾东西, 一个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看电影, 时不时地说一句加油，真是特别欠扁。 “快过来帮我。”钟霖说。 “你居然叫我干活？”周安不可置信地说。 “站在这帮我提着袋子也不行？”钟霖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也不行，站着累。”周安换了个沙发看电影，离钟霖远远地。 他知道钟霖不是想让自己帮忙干活，他就是想让人过去陪他。 但是周安也憋不了多久，他本质上是个勤劳的好孩子，所以还是扔下平板电脑过去陪他了。 像个树袋熊一样黏上去, 挂着他的脖子，嘻嘻地笑闹：“你爱不爱我？” “爱你。” “喵呜~”煤球蹲在一旁凑热闹。 “这家伙的猫爬架，这么大怎么带走……”钟霖想了想，掠过猫爬架，去收拾小件的东西。 “嗯，反正不要把我和煤球落下，收拾什么你自己看着办。”那少年甜腻的笑容，绽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六月底，举家搬到z市。 陆珊有陆珊的去处，他们俩有他们俩的去处。 房子还是请钟点工过来打扫，后来自己简单地收拾了一遍，再添置点东西，就跟z市的时候差不多温馨有爱。 “老板，既然搬到c市来了，明天记得来上班啊。”陈律师打电话过来提醒，公司不可一日没有总经理。 于是整个暑假，钟霖就带着周安天天去上班。 当职员们渐渐知道，那位无所事事在公司晃荡的少年就是拉板的对象时……他们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么一句：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不过后来就知道了，周安是大一准新生，九月份要到a大去上学呢。 虽然公司里的小哥哥小姐姐喜欢跟周安聊天，但是周安很自觉，不想打扰大家工作。 但如果有小姐姐闲着，一定要凑过来唠嗑，周安也很乐意跟她们侃。 “天了噜，你的皮肤怎么这么好？” “头发的发质也好好啊，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洗发露？” “我好羡慕，这腿比我的还细……” 然而过来跟他聊天的都是这个画风！ 后来周安就不敢继续待在外面，他宁愿进去骚扰自己的男朋友，或者睡觉。 反正钟霖又不会让他自己出去玩。 还好这种日子只是一个多月，开学之后就可以恢复正常的学生生活——两点一线。 开学，军训，这是大一新生逃不过的噩梦。 “要不要帮你请假？”钟霖很早就开始担心周安行不行，他心里琢磨着怎么跟老师说一声。 可是周安有自己的想法：“大一军训，一生就一次，你让我跟你一起参加吧。” 他这么说了，钟霖不好拒绝：“那随你，要是受不了就跟我说。” 军训的时候，他全程跟踪照看的，万一周安真的受不了，不必周安亲自说出口，他在旁边看着就知道了。 但是还好，今年军训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十多天下来，周安就黑了一个色号，其余的什么事都没有。 钟霖更厉害，他直接就没黑，还是跟以前一样白皙。 握着他那手，跟自己的一比较，周安气得嘴都歪了，叼着吸管喝新鲜果汁，用力地吸溜了两下：“你比我白。” “有吗？”钟霖不在乎这些，他牵着周安走在校园中，正准备去上课。 军训回来学校之后的第一节 课，早就在军训的时候备受瞩目的帅哥，牵着另外一号小帅哥，来到教室门口，仔细看清楚，是这间没错。 “就这么进去？”周安抬起交握的手，稍微甩了几下。 “不然呢？”钟霖确定好教室，直接拖着周安走进去。 他们进来的那一瞬间，整个班喧闹的声音寂静下来。这种不约而同的反应，让人举得很诡异。 其实军训的时候就有人认出来了，他们就是前阵子那个搞基视频的俩主角。 不过现在穿回普通的衣服更加直观，简直是还原了视频的现实真人版，看得很多同学一愣一愣地。 然后就很多人反应过来，下一秒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周安挺尴尬的，他发现全班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和钟霖身上，这样会不会太高调。 “放开吧。”他稍微用力地把手抽出来。 下一秒就好像听到附近有人说：“小受害羞了，哎哟！” “……”周安顿时斯巴达，她们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害羞了，明明是尴尬！ “坐这里。”钟霖找到中间段找到位子，先用纸巾把椅子擦干净，让周安坐下。 周围又开始小小声起哄了：“好宠啊！” 周安很尴尬地坐下，耳边一阵阵关于他们的讨论，甚至还有偷偷拍照片的，激动地跟朋友分享的，什么样的都有。 也有冷眼旁观的男同学，没有什么反应的部分女同学，不过总之支持态度的比较多，观念都比较开放了。 “不要拍照。”钟霖扭头对着一个正在偷拍的女同学，摇摇手指，表情很温和。 那帅气的模样，女同学毫不犹豫地按下拍摄键呀，怎么可能不拍下来！好看到哭！ 隔壁他的对象一起入镜，两个人坐在一起一高一矮，和谐得不要不要地。 “卧槽！！”学校bbs也疯了，第一个帖子如期冒出来，标题写着：“还记得前阵子微博很火的接吻高考生吗？他们夫夫在我们班啊在我们班！” 二楼放着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也算是楼主有良心，没有让人家夫夫直接露脸。 这帖子一瞬间成为热门，飘红的速度一级快！ 楼下跟贴的小伙伴无数，亲眼目睹的同班同学都来冒个泡。 “未来四年！我的狗粮有着落了！” “我的妈呀，四年，哈哈哈哈哈，这狗粮砸得我猝不及防hhhhhh” “坐在他们背后的我，简直美哭了……我的心好痛，为什么我要笑着哭！” “楼上带带我！我坐在左后角，穿蓝色衣服的妹纸，要交个朋友吗！” “楼上来来来来，丢一波微信号，让我们未来四年相约一起吃狗粮~~” “我也要我也要，楼上的姐妹们带我一个！” “2333333这楼真是魔性，然后我也丢一波微信号，我是夫夫隔壁的长发妹子，耶~~” 微博，贴吧，这些地方也马上更新帖子。 最受瞩目的当然是当初那个开盘贴！结果出来了，他们去了a大！ “谁有现场照片！快更新一波，我们等这盆狗粮已经等了很久了，笑哭，这大概是我追过最瞑目的cp，百年之后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1！” “楼上那个同班的小伙伴别走，我要跟你交朋友！” “照片什么的，小攻好像不许拍，笑哭，我看见他温柔地警告拍照片的妹子，不让拍哎。” “你们不会偷偷地拍吗……真的很想看，嘤嘤嘤。” “不好吧，如果小攻不想被拍，还是尊重他的意见。” “小受在干什么？快来个人告诉我！” “同班的告诉你，小受在害羞，23333，他被小攻拖着手进教室的，然后发现我们大家都在看他，就甩开了小攻的手，好像脸红了。” “啊啊啊啊啊，好萌啊！还有呢还有呢？” “然后小攻找到位置，用纸巾擦干净让小受坐，小受坐下去发下大家在看他，又害羞了。” “天了噜，不要再说了，血槽已空……不，我还能再坚持一下，请你继续！” 第86节 “老师来了！小攻和小受认真听课，额，不对，应该是小受认真听课，小攻在开小差，不太专心的样子……” “我感觉他好拽啊，这副态度也能考上a大，不知道他们夫夫的分数是什么，应该挺高的吧？” “嗯嗯嗯，看起来好拽，气场好强大，怪不得是小攻，感觉小受被他吃得死死地。” “目前看起来小受是小清新的类型，高瘦白皙，剪着乖乖的学生头，眼睛很漂亮，天了噜我最喜欢这种干干净净的男生。” “不止你喜欢，他男朋友也喜欢。” “楼上hhhhhhh好精辟的结论，舅舅都不服我就服你~~” “各位cp粉们，现在怎么样了？qaq” “小受依旧在听课，不过扭头看了小攻一眼，小攻马上就知道了，也看了他一眼。” “然后呢？没有干什么吗！” “我们在上课，你觉得能干什么？” “好失望！好扎心，我好想去你们教室！我明年也要考a大！” “我也要考a大，我要当他们的学弟。” “喵？学弟？！！楼上你别走，你是男的？腐男还是弯男！” “我说我是攻你信吗？” “哎哟，这个画风……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个中二少女，整天幻想自己是男生。”某好心吧友劝道：“别玩这种把戏了，很low你知道吗？” “……你才是中二病，算了，懒得跟你说。” “傲娇少女，男生不是你这样的，懂吗？” “别跟我说话了，你爱信不信。” “我才是男生~~” “那加个好友。” 第79章 青春的尾巴 军训后的第一天上课, 第一节 课, 或者说从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 俩人就引爆了班上的气氛。 如果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肯定没有这种效果。如果只是一对普通的同性情侣，可能只会引发出很小很小的水花。 哪怕是颜值高一点, 没有前面热辣的激吻视频, 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疯狂吸粉的效果。 只能说无心插柳吧, 他们本身就不想出名。 事实上一直被同学偷拍，钟霖心情很不爽。他下课后就用书本遮住周安的侧脸, 殊不知这个举动, 在大家眼里又是香喷喷的一碗狗粮。 “好了，没关系，反正都是自己做的孽。”这样的大学生活，哭着也要念下去。 谁让钟霖自己不检点，在大庭广众之下搞什么激吻…… “有点不爽。”被弄开了书本, 钟霖向后靠着：“你有没有怪我？”造成这些事情的都是他, 要是给以后的生活带来不便，周安会受到很多困扰。 “我不会说没关系的，但是怎么说呢，体验一下当网红的感觉也不坏。”周安撑着脸, 突然想起来：“我老铁在哪个教室？” 他们读的专业不一样，当然不可能分到一个班。 “不知道，你打电话问他。”钟霖站起来，反手伸出去, 这是他很习惯做的一个动作。 仿佛走在路上不牵着周安，周安就会迷失方向。 “王烁。”周安把手交给他，一打电话一边走：“你们教室在哪呢？我们下课了，过去找你去。” “新闻系知道不？就在你们系隔壁，走过来两分钟！”王烁的声音在那头显得精神十足，突然压低声音跟老铁分享道：“我们系好多美女，哈哈哈哈。” “这位猥琐的大兄弟，请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周安心想道，你跟我分享这个有什么用，简直是有害无益，被钟霖听到了又要怼他。 这个‘他’指的是王烁。 “我霖哥没过来吧？你一个人来？”王烁这才想起钟霖这号人物。 “你觉得有可能吗？他能放我一个人过来？”周安一边打电话，一边用眼睛去瞟那些……盯着自己和钟霖看的学姐学长们…… 他有种预感，自己和钟霖会成为这一届最招摇的新生，没有之一。 面对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钟霖全都无视，或者直勾勾地看回去。 这双眼睛能够直视超过五秒钟的，也只有周安自己而已。 他不是天生胆大，而是当时被逼无奈！ “到了。”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门头上的牌子，钟霖往教室里面找了一圈。 里面王烁竖起双手，万分惊喜地跑出来：“老铁！”在教室门口和周安来个短暂的拥抱：“咳咳，老铁他那口子，你也来了。”招呼钟霖明显就矜持多了。 “还行吗？中午一起吃饭？”钟霖怕拍他的肩膀，脸上笑得人畜无害。 “还行还行。”王烁接到友好的讯号，顿时就打蛇随棍上，搭着胳膊胡说八道起来：“上大学真是爽啊，谈恋爱都没人管了！我们班军训的时候就成了两对呢，真是臭不要脸，把我喜欢的妹子都追走了！” “明明是你自己不给力，还怨别人臭不要脸。”周安笑得肩膀一抖一抖，露出的酒窝显得特别阳光，特别甜。 眼睛都给笑没了，可见心情好好。 “你说的对。”王烁一拍大腿：“我算是明白了，只有臭不要脸，死缠烂打，才能追到心爱的姑娘！换而言之，追男孩子一样！” “你映射谁？”钟霖要笑不笑地睨着他。 “哎哟，我哪敢映射您？”王烁愣了一会儿，回过味儿来：“老铁，我霖哥当初是怎么追你的？” 敢情王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也是的，周安不可能把事情那么详细地跟他说。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他当然不知道。 周安瞥了钟霖一眼，笑道：“就是你口中说的那样，臭不要脸，死缠烂打……”还要加上一条，连恐带吓。 “我去。” 三个高挑俊秀的男孩子在教室门口聊天说话，招惹了无数新生老生的注目。 每一年每一届，每个班级每个系，总会有几个独领风骚的灵魂人物诞生。 站在远处的老一辈灵魂人物们，观望着来来往往的新生，最终把目光停留在某个教室门口。 根本就不必去仔细评价，一眼扫过去还想再看一眼，说明对方已经具备成为焦点的条件。 “好了，进去上课吧，我们也回去了。”周安朝王烁挥挥手，拉着钟霖准备离开这边。 “行，中午我过去找你们。”王烁目送他们离开，哼着小曲儿转身回自己班上去。 结果一进教室，他发现大伙们都看着自己，那眼神可有意思了。 王烁摸摸下巴，可不认为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帅的缘故。 他心里门儿清，多半是因为周安他们那对招摇过市的……男男。 看来钟霖在王烁心中积威甚重，哪怕不是当着面儿，也不敢称呼一句那啥男男。 回到自己座位上，身边就有女生凑过来问了：“这位同学，刚才那俩是你的朋友吗？” 王烁点头说：“是啊。” “他们是不是……就是前阵子特别火的激吻高考生？”女孩面露疑惑。 “哎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王烁在心里可怜自己老铁，以后都得过着被人关注的日子。 不是他矫情，被当猴子围观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居然来了我们学校？”女孩得到答案就不理王烁了，开始跟身边的同学交头接耳。 上课下课都有好奇的视线投来，周安一开始还能保持平常心态。但是后来发现，居然有其他系的同学专门到自己班门口围观，他就窘了。 不过他也知道，多半是来看钟霖。 两个人在一起，对方才是颜值担当，自己只是一棵不起眼的小花小草，因为长在大树底下，才会有被关注的一天。 而钟霖是真的帅，自从回归正常之后，身上的魅力与日俱增。 周安承认，自己有时候也会盯着对方回不来神。 下课后，不仅王烁过来了，华逸书、和何航宇这对儿表兄弟，也站在走廊上靠着。 “嗨！”看着周安和钟霖走出来，他们三人一致挥手，微笑。 三个不同类型的帅哥，吸引了整条走廊的学生。每个妹子路过的时候都会看他们一眼，甚至好几眼。 这就是男色的魅力，没有办法。 周安和钟霖走到他们面前之后，五个人，简直可以组成男团即日出道。 “逸书哥，航宇哥。”周安打招呼，最后摸了一下自己老铁，以示爱重。 “滚滚。”王烁抱住自己的肩膀，连忙把他的魔掌躲了：“我可不想被你男朋友仇视。” “我怎么会仇视你，你这么可爱。”钟霖对号入座，毫无压力地爱重王烁同学。 “切。”何航宇掀了掀嘴角，瞥着周安道：“找个好日子，哥带你游校园。” “这么热的天，你有病吧？”钟霖不客气地翻白眼，插兜走在前面：“我家安安不吃垃圾食品，中午陪他吃营养餐，你们有意见吗？” 三个人，谁敢说有意见？ 互相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表示一切以‘病号’为主。 当然，除了华逸书知道周安是个病号，其他人都只是以为周安身子骨弱，需要特别注意。 “其实不用这样。”周安向钟霖投去建议的目光，可是一看对方那固执的样子，他懒得说什么，转头跟其他人说：“没办法，委屈你们了。” “这有什么，就当尝个鲜呗。”王烁对上钟霖的眼神，顿时苦笑不已：“我是说你们。”至于他自己是个命苦的，上学期陪着吃了一学期的营养餐。 起初觉得还行，后来简直惨。 “辛苦了。”华逸书的手掌，最后落在周安的肩膀上，让王烁落了个空。 “我觉得还行。”周安对他露了个幸福的笑，努力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决定不后悔：“我现在很开心。” “嗯，继续保持。”华逸书和他一起走，一手插着兜，一手摸着周安的头。 这么亲密的举动，让其他俩人看得一愣一愣，心里面立刻酸酸地。 凭什么他们摸周安的时候就要被钟霖丢眼刀子，凭什么华逸书就可以随便摸？ 第87节 转头去看钟霖的脸，发现那货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像平时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时刻关注着他的对象，周安。 “你怎么不生气？”何航宇悄声戳了一把钟霖的胳膊。 “为什么生气？”人家懒洋洋地反问。 “前面……”何航宇努努嘴，偷偷打自己表哥的小报告：“我告诉你，他们关系亲密着呢……最开始的时候可是互相喜欢过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在一起。” 为了周安，和航悦还跟自己表哥打了一架，这件事他永远都记得。 “呵。”钟霖笑了笑，没忍住，也伸手捋了一把隔壁青年的头发。 “喂！”何航宇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我警告你啊，少勾三搭四，我可不喜欢男的！” “我眼瞎了才会看上你……”钟霖无奈地说。 一群五个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一路上招惹了无数青春美少女们的注目。 大学，这条青春的尾巴，相信他们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章，大家晚安^_^ 第80章 唯一的番外 大二上学期, 周安被忽悠进了学生会, 担任起宣传部的一名小蜜蜂。 大家都知道, 宣传部忙起来是真的很忙，周安那小身板，钟霖知道他答应之后气得不行。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这么喜欢干活, 家里有的是家务活让你干。”他毫不客气地指责周安, 看得出来真的很不爽。 “家务活能一样吗……我这是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更何况……”周安嘀咕道：“家务活是你的活儿, 我怎么能跟你抢。” 钟霖脸色沉重：“我发现。” “什么？”这人说话说一半, 感觉特讨厌。 “你越长大越不可爱了。”钟霖毫无笑容，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 周安张了张嘴，想跟以前那样顶嘴说：“不可爱你找个可爱的去。”却发现钟霖说得对，人是不能惯着的。 以前自己独立自主，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 “是吧。”他扯着嘴角笑笑：“随你怎么想, 反正我不会退出的。” 还能想到锻炼自己的能力, 可见周安也没有退化到希望别人养活的地步。他不是没有危机感，其实他一直都在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哪怕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也能保证把生活安排得好好地。 钟霖的眼睛闪动了一下，用观察的目光睇着周安, 好像有点不解。 “还有，明天社团里有活动，我们要去采风。”周安参加了摄影社，但是之前一直很少跟着社团外出, 这次的活动要出去两天，周安本来已经拒绝了，可是想想，自己也该有一点自己的生活：“我们明天早上走，周日下午回来，你不用担心我。” 说完这些话，转身去忙部里的事情。 周五下午，钟霖早早下课，而周安却还在忙碌，这才是他烦躁的源头。 在他眼中，周安根本就没有必要加入学生会，一点必要都没有。 ——对了，你已经放学了是吧，那你先回家吧，我们开会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把工作辞了，不要做这个。 周安收起手机，没有再回。因为已经开始开会了，大家都聚精会神，很认真在计划工作。 然而过了没多久，他的电话直接响起来，是钟霖的来电。 大家都看着他呢，部长的发言也被打断了。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周安窘迫得不得了，连忙按了静音，然后出去接电话。 “还要多久？”钟霖在那边问道。 “我们才刚刚开会，不是叫你先回去吗？”周安挺无奈地说：“如果你要等我，可以先去自己感兴趣的社团，跟大家一起玩。” 或者图书馆打发时间，都可以。 “我不感兴趣。”钟霖口吻带着一股子让人恼火的固执：“你把工作辞了，我不想你做这个。” “给我一点自由发展的空间好吗？这样生活会更有趣。”周安用很平和的口吻，和他商量道。 “你叫瞎折腾。”钟霖不知道怎么地，挂了周安的电话。 太突然了，周安反应不过来：“喂？”确定真的挂了以后，他眨了眨眼，回去继续开会。 果然忙到五点多，他发信息给钟霖，问他在哪里。 “如你所愿，我先回家了。”钟霖的信息回道。 周安愣怔了很久，内心开始怀疑，是不是爱情的保鲜期过去了。 以前的钟霖，别说只是等自己两个小时，哪怕是二十四小时，也能一动不动地熬下去。 “哦。”他回道，自己打出租车回家。 “要不要我去接你。”钟霖的信息过来时，周安都上车了。 “不用，我在车上。”周安握着手机，脑子里有点木然，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回到家，跟以前一样，自己那位高挑帅气的男朋友，系着围裙在厨房里面做饭。 他每天这样日复一日地照顾自己，周安也不是不感动。可他希望的是，钟霖是发自内心想去做这些，而不是因为抱着弥补的心态。 如果哪一天他没有爱了，周安宁愿放他走。 “我回来了。”他走到钟霖背后，伸手抱了抱对方。 就感觉手臂下的腰身绷紧了一下，那么地明显，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周安没有勇气问他，是不是攒积够了不满，准备要清算这笔账。 “去洗澡，一会儿吃饭。”那青年还是扭头亲亲他，跟以往没区别。 周安有点逃避的心理，想着让彼此冷静一下也好，太快去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可能不会有结果。 过了平常的一夜，第二天早上周安背着自己的户外活动装备，以及相机，在小区门口等摄影社的团员们一起出发。 送他下楼的钟霖，沉默地站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的决定很突然。”以前周安都不会考虑出去活动这么久。 “想换换心情。”周安瞅着他，清澈的眼神，让钟霖无可指摘。 他心里想的是，对方已经开始厌倦，日复一日地待在同一个人的身边。 周安他自己亲口说，想要空间，想要自由，想要自己的生活。 也跟对方一样，不敢去触碰这个问题。 “车来了，我走了。你……”想说你这两天好好照顾自己，转念一想，钟霖连照顾别人都能照顾得好好地，更何况是照顾自己呢，于是周安就临时改口：“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上前抱了一下，放开。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很少分开过夜。 坐上去郊外的车，周安发现自己心不在焉，心里面一直想着这段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越来越没有耐心。 好像就是从自己参加了摄影社，每个周六都差不多出去一起活动。 然后又加入了学生会，两个人黏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了一点点。 可是周安也有自己的考虑，他觉得整天黏在一起，不是保持感情的好方法。适当的分开，利用其余时间充实自己，保证自己一直是个优秀的对象，这才是明智的做法，难道不是吗？ ——你们去什么地方？ ——水龙湾，怎么了？ 中午到了水龙湾度假村，因为天气太热，大家躲在空调房休息，打牌。 晚上热气散去，各自穿着沙滩裤，抱着摄像机出去拍夜景。 周安穿着短袖和短裤，到处都走一走，看一看。 他以前不这么拍摄人物，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不懂得欣赏人的美。 现在慢慢地……比较喜欢拍摄各种各样的人。 在他的镜头中，有比基尼美女、有穿着大裤衩的外国男人、有可爱的本国小萝莉，等等。 突然，镜头中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他穿着慵懒时尚的休闲白衬衫、扣子只扣了两三粒，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引起对面的女士频频注目。 还有他的脸庞，哪怕将全部头发都捋到脑后，完全露出整张脸，也好看得不行。 特别是一笑的时候，温柔多情的眼神，已经完全褪去了年轻时的青涩。 他端着嫣红的酒水，和对面的长裙女士交谈甚欢，偶尔就能看到他露出浅笑。 周安本以为，这是属于自己的。 但是想来，钟霖慢慢适应了做人的生活，这些都是会改变的。他以后也会慢慢退去曾经所有的棱角，变成一个圆滑老道的男人。 周安自问，这是自己想要的人吗？ 然后他放下摄像机，慢慢走过去。 “嗨。”就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微笑着冲他打招呼。 钟霖发现了他，伸手另外一只没有端酒的手，顿时搂住周安的腰身，朝他索吻。 “唔……”周安在他嘴里尝到了红酒的味道：“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怕你看见我不高兴。”钟霖最后吮吻了一下，心满意足地放开他：“不过你笑得这么开心，我就放心了。”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看见你不高兴了？”周安注意到，那位旁观的女士一脸惊愕，好像被吓到了一样：“你的朋友吗？”他问钟霖。 “不是，生意上的伙伴。”钟霖朝着那位女士举了举杯，笑容比刚才更迷人：“我的宝贝来了，覃女士再见。” “你们是……”漂亮丰满的覃女士，涂着指甲油的手指，不太相信地意有所指。 “是情侣。”周安抢答道，双手搂着钟霖的腰，活像一个不懂事的小情人。 然而覃女士根本没有看周安，她的眼睛看着钟霖，仿佛对方的答案才是标准答案。 “我们是爱侣。”钟霖捧起周安的脸蛋亲了亲，使用了一个更加直观的字眼，当他看见覃女士的痛心，连忙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看来我们要早点公开，或者去国外扯个证。” “谁要跟你扯证。”周安抬起拳头砸他的腹肌，别以为这么说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