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有贼》 第1章 《超市有贼》 作者:李克宏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他们美克家超市太不讲理了,说我偷洗发水,真是冤枉好人 新张超市引来“失忆上帝” 美克家连锁超市2号店经过半年的孕育,今天就要“生产”开张了。 小孩子拉屎门头硬。门店开业都商品充足,特价的东西多。消费者也门槛儿精,所以门还没开,超市门口便早已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翘首以待。 8时整,随着超市卷帘门徐徐升起,顾客们蜂拥着挤入。为了保护顾客、员工及企业利益,我这个门店安保主任,带着几个便衣内保,瞪着一双双鹰眼,四处巡视,生怕放过些微蛛丝马迹。 开门半小时,制服保安就报,守门的商品电子防盗系统“网”住一个小偷,赶紧报案,好在派出所离超市一箭之路,我就直接送了过去。 在派出所,我像一个犯人,端坐在膀大腰圆的警察对面,不停地接受着询问。这是我有生头一次进派出所,一回生二回熟。和警察打交道,当了这安保主任,看来以后的“机会”多着呢! “你是怎么发现她偷东西的?”“门口报的警。” “怎么报的警?”“我们超市安装了一套商品电子防盗系统,商品不经过收银员电子扫描,出门就会发出报警信号。” “是吗?满先进嘛!”警察边说边记,“装这套安检设备你们报过技防办吗?” “这不算什么安检设备,不需要审批。”我惊讶警察小题大做,说:“全世界的零售商都使用这种设备防范,国内一些规模较大的超市也都使用这样设备防止商品失窃。” 在派出所的里屋,女小偷正接受着一个年轻的实习警察的询问。 “都偷了些什么东西?”“奶粉……不是偷,我是忘了交钱。” “忘了?你身上有钱吗?”“出门时忘了带。”“你还编?”“孩子没奶吃,没钱买。”“没钱就去偷?”“没办法,孩子饿得哭。”外屋,警察继续问我。“她把商品藏在身上什么地方?”“值班保安讲,报警器一响,她吓得就从裤裆里掏出奶粉。” “裤裆里?”警察笑了,“这事儿你没看见,还是叫你们的保安来说,他是当事人。” 里屋一问一答:“你是哪里人?”“内蒙古的。”女人抽泣着。 “内蒙古?”小警察叹说,“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出来瞎混什么?”“早想回去啦,只是男人单位不发工资,没钱买车票,拖着!” 我一个电话过去,保安被叫来了,顺便又带来一个男贼,也是专偷奶粉的。 “真有意思,你家的孩子也没奶吃啦?”胖警察有点损。“大哥,我确实不是故意偷的,是忘了交钱。”男的嗫嚅。 “不是故意是什么,你家是哪儿?”胖警察自问自答,“听口音,像是内蒙古?”男的紧张地直点头:“是是!” “叫什么名字?”“牛牛。” 胖警察朝里屋喊:“女的叫什么?”“吕花花。”小警察答。 “花花!”牛牛一听,嘴里喃喃的,扭脖子只朝里屋望。 胖警察看出破绽,猜到牛牛、花花的关系,便冲里屋嚷:“外面有吕花花一个老乡,也是偷奶粉的,叫牛牛,让吕花花出来认识一下。” 吕花花从里面冲出来…… 我的手机响了,内保打电话,抓住一个偷洗发水的。“赶快送来,我还在派出所。”我吩咐。 不大会儿,保安带着个30多岁、浓妆艳抹的女人进了门。这女人一进门就冲胖警察嚷:“他们美克家超市太不讲理了,说我偷洗发水,真是冤枉好人,我是疏忽忘了,再说,还不兴人忘事吗?谁敢打保票就没有个忘事的时候?” 胖警察各种人见得多了,知道这是个难缠的主儿,反问:“忘了,你干吗去了,不就是买东西去了,还能忘?” “你会说话吗?你没有忘的时候?你没有走路不小心摔倒的时候?”女人挺泼。 我是偷了一盒巧克力,有些人比我还不值钱,去偷一瓶洗发液 胖警察的脸拉了下来:“忘了?忘了就是理由,忘了就有理啦,忘了你也得负法律责任。” “那也不能说是我偷东西吧!”女人仍撒泼。 “法律是以事实为准绳,先取个材料。”胖警察不吃这一套,故意找借口地说:“我们派出所的人少,先来后到,委屈你忍一会儿,等里面的人取完材料再说!” “我还有急事,你们快点!”女人回敬。 胖警察没理她,好男不跟女斗。打嘴巴官司胖警察看样子还真敌不过这女人。 牛牛和花花跪在了地下:“警察大哥,放了我们吧!”“你们是什么关系?”“她是我媳妇。”牛牛答。 胖女人在一旁插话说:“他们才是小偷,我确实是真忘了!” “还是农村人实在。”胖警察感慨地自语了一句,反过来冲胖女人甩了一句,“没问你,少插话!” 我的手机又响了,又是内保打的电话,说抓住一个偷巧克力的,并说这阵子顾客海了,店长让我处理完事快回来。我哭笑不得,一个接一个地跟报丧似的,能脱开身吗!今天开业,我主管安全,却愣是囚在派出所,早急得九爪挠心。 “人家天上的牛郎织女,一年一次在鹊桥相会,还定了好日子七月七,你俩倒好,”胖警察贫嘴道,“在派出所里相会!有意思,真有意思。” 花花、牛牛一个劲地自责:“错了错了!” 不多会儿,保安带偷巧克力的人来了,是个30多岁的男人,西服革履很是讲究。一进门,他就满脸堆笑,忙上前递给胖警察烟:“大哥,抽烟、抽烟。” “不抽!”胖警察挡住,板着脸道,“别嬉皮笑脸的,你叫什么名字?” “唐军。唐僧的唐,解放军的军。”唐军不自然地收起烟。 “巧克力是怎么回事?”“忘了,确实忘了,你看,我这么体面的人会偷东西吗?” 女人接过话茬:“是呀!我一个月挣两三千块,会偷一瓶洗发液?再说要偷,偷什么不好,偷一瓶只值20块钱的东西。” “你还想偷什么?”胖警察没好气地说,“电视机、电冰箱,你搬得动吗?” “谁说我要偷电视机、电冰箱啦,你是警察,讲话可得负责!”女人抓住警察说话的漏洞,进行攻击。 “这位大姐,消消气,警察大哥是为咱们好!” “好个屁!超市侵犯了我的人权,派出所不为我做主,反为超市说话,一看就知道他们得了人家[奇書網整理提供]的好处。我是10点进来的,现在都11点半了,再不放我走,我要起诉他们非法拘禁。”胖女人扯着嗓门叫。 “你这就不讲理了!”唐军沉下脸,“你要好好地在超市购物付钱,人家能把你送这儿来?你以为这地方谁想来就能来吗?你以为这是串门走亲戚来了?暂且不说你偷没有偷,你没交钱总是事实吧。你自己说‘偷什么不好’,人家警察大哥不过是顺着你的话打个比喻嘛。” “关你屁事,拍警察马屁,也不怕被马蹄子踢着了!”胖女人说话如同急风暴雨。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你这样,还真没准就是贪便宜!” “你才是贪便宜呢!连一块巧克力都能看上。” “我是偷了一盒巧克力,有些人比我还不值钱,去偷一瓶洗发液。”唐军阴阳怪气地讽刺。 “你是你,我是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娘比!”胖女人气得浑身哆嗦。 “行了。”胖警察喝道,“这是派出所,吵什么吵!”里面的小警察走出来,站在一旁咧着嘴直乐。 “周小林,带这个女的到会议室取材料。”胖警察道。 周小林没好气地对胖女人说:“走吧!” “你们凭什么把我提来提去。”胖女人激愤地昂着头。 “还真来劲了,你走不走?”周小林气了。“不走,你敢把我怎么着!”胖女人耍无赖。胖警察威严道:“不走,就采取强制措施!” 唐军幸灾乐祸地说:“走吧,对抗法律没有好果子吃。” “走就走,你当老娘不敢去!”女的给自己找台阶地走了出去。 “听人劝吃饱饭,老实了吧!”唐军挖苦。胖女人回头反击:“小心老娘出去跟你算账!” 门关上,外面听周小林嚷:“哎!往哪去?这边这边。” 唐军又掏出了烟:“警察大哥,抽烟,别跟这号人生气,她哪配呀!” 警察笑了,接过烟,唐军赶忙勾着腰毕恭毕敬地给点上。 “嘀嘀”我的手机又响了,内保又报,抓住一个小偷。 “你打住、打住,干脆我们派出所搬到你们超市算了!”胖警察听到对方在电话里讲,手里夹着烟忙说。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了坏人吧?”我举着还没挂断的手机。 “要是人家真的是忘了呢?你们得搞清楚,我看唐先生就是忘了,穿着打扮就能看出几分,补上钱不就得了!” “是呀!你们得搞清楚,不要好坏不分,见人身上装东西,都往派出所里送。也不想想派出所有多少大案要案等着要办,哪有闲工夫处理你们超市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唐军耍滑头。 “唐军,”胖警察吐出了一口烟,郑重道,“你不是忘了吗? 第2章 忘了把钱补上,走吧!”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唐军怕胖警察变卦,急不可耐地掏钱补上,点头哈腰退出屋一溜烟地跑了。 “你俩怎么办?”胖警察拉长声调,问牛牛、花花。“我、我俩……”牛牛言语不清地咕哝。 胖警察从兜里掏出50元钱,递给牛牛:“这钱给人家超市补上,也算是忘了。” “哪能要您的钱!”牛牛吃惊,忙摆手。“不要,你们怎么向超市交代?再说两袋奶粉没了,孩子吃什么?拿着吧!”胖警察把钱塞给牛牛。 牛牛激动地哽咽着说:“大哥,您真是个大好人,我这辈子绝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花花也跟着哭了,两人又跪在地上。 “起来吧,这像什么?记住,穷不能穷志气,再穷不能偷,记住今天这个耻辱的日子!” 牛牛和花花千恩万谢地走了,说有了钱一定来还。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我奇怪地问。“不放,你说怎么着,抓起来?”胖警察白了我一眼,反问,“偷几元、十几元、几十元的商品能把他们怎么着?拘了,判了,都不能。再说,人家不是说忘了嘛!” “也不能活该我们超市倒霉,偷了白偷。我不能服。” “我不是教育了吗?按你的意思偷个针头线脑的都抓起来,监狱还不挤爆了。”“要是你们这么个处理法让顾客都知道了,偷的人就更多了!”“偷一次教育,偷第二次就得拘,偷第三次就是惯偷,按照法律的起刑标准就该判了。” “那个胖女人怎么办?她这种态度,毫无悔改之意,连你都敢骂。” “你说怎么办,她死不承认,又不能刑讯逼供,再说你就是把材料取齐了能怎么着,报上去?不批,还是拘不了。你看她多嚣张,哪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在外国偷一元钱的东西都交由法院判决,在我国偷百八十块钱的东西民警教育教育就完了。知道吗?依法办事,你还不能发火,要不她告你态度不好,我还得下岗丢饭碗。兄弟,什么都不好干哪!实话实说,我让取那女人的材料,是想杀杀她的气焰,折腾折腾她,留个案底。” “那奶粉的钱我们怎么能让你掏呢。”我从兜里掏出50元给了胖警察。 “这钱我不要,好人我都做了。”胖警察挺耿直。“你是个人,我们是单位,回去我给店长说。” “以后这些事儿,你们自己能处理就处理,送我们这儿也只能是这样。” “那以后抓住小偷,我们就罚款了。”“那不行,我们都没有罚款的权力,你们能有?!” “那不能光凭嘴教育,要不我们揍他一顿。”“这更不行。”胖警察忙摆手,“小偷报了警,我还得抓你们。” 有了第一次作案的成功,私欲如同加了发酵剂的面团直往外膨胀。接着,她就来了第二次、第三次…… 李克宏著 隐藏在店中店的鼹鼠 促销员在超市里也称做信息员,是厂家派来专门推销介绍他们产品的人。 由于促销员的工作不稳定,他们中间出问题的人相对就比较多,打个比方说,像回家过年的外地民工,干了一年,没挣着期望的钱,临走总有一些人想趁机捞一把。 陈霞是主食厨房厂家的一名固定促销员,说白了,就是个卖大饼的。她需要每天和面、烙饼、卖饼,顾客要求把大饼切成丝,回家炒着吃,她就得加工。 这段时间陈霞便跟与她一起当促销员———卖大饼的罗宾、刘大姐,轮换着休息。休息时间没得什么地方去,陈霞便一个人常在超市内闲逛,逛着逛着,顿生了一念之差。 她瞅见四下无人,顺手将一瓶洗发液装进裤兜里。她想起她的加工间没了洗涤灵,便拿了一瓶,在她要去交款台交洗涤灵的钱时又一转念,交不交钱谁能知道,干脆转个弯扭头拿着洗涤灵回到大饼加工间。 有了第一次作案的成功,私欲如同加了发酵剂的面团直往外膨胀。接着,她就来了第二次、第三次……这样,她的大饼加工间,缺油了,她就从卖场上拿一桶油,缺面了就去搬一袋面,做肉饼没肉馅了,就去偷肉馅,她做得机密,老板和工友们对她的行径都不知道,还以为是买的,钱一分也不少给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花季姑娘就更爱打扮。有了偷窃油、面、肉馅的经验,她便到卖场服装部挑选衣服,拿到店中店,撕了标签,当场穿在身上。因为怕人发现,她又将工作服白大褂套在外面,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走出超市门。 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霞的事还是被发现了。3月22日,既不是星期天,也不是什么节气,而超市的顾客却出奇的多。陈霞提前拌的肉馅很快加工完了,顾客排着队等买肉饼。她急急忙忙到大肉组选了10斤肉馅,按往常,作案时都是提着肉馅,装做还挑别的东西,七绕八绕再绕到大饼加工间。今天一着急,就径直提着肉馅进了加工间,正好猪肉厂家的促销员王宝玉也在排队买肉饼。王宝玉疑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心想:我家的肉馅她怎么想拿就拿,怪不得每月盘点老对不上账。思谋着,便离开了排队队伍跟陈霞进了操作间问:“你交钱了吗?” 霞傻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忘了,这一忙活就忘了。”底是工友,罗宾也向着陈霞,不问三七二十一,忙跟着帮腔:“今天顾客多,你看,都忙糊涂了。” “是啊!刘大姐有事回老家了,3个人的活就我们两人干,我都累晕了才忘的。” 说得在理,谁能没有个急时出错的事。王宝玉碍于同事的面子,也不便再追究了,“那你赶紧补上。”“我这就去!”陈霞如释重负。 但王宝玉还是怀疑,确实他每月跟厂里的账都对不上,为了洗刷不白之冤,王宝玉将事情汇报给部门主任。 部门主任不希望自己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上出问题,加上每次他买大饼或肉饼时,买一斤陈霞只给他打半斤的价签。俗话说,吃了人家的嘴短。这事部门主任不仅给压了,还批评了王宝玉一顿:“你整天走路还有失足摔倒的时候,上个礼拜你上班不是忘了戴工牌?……都是人,就不兴人家忘事了?” 固执的王宝玉不能释疑,又打电话向老板汇报。老板怕部门主任刁难,以大局为重,也把王宝玉责骂了一顿。王宝玉一身晦气,打掉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翌日上班,老板又给王宝玉打来电话,说他晚上睡不着想了一夜,总觉得不对劲,要王宝玉多留意不要声张,还在电话里特意表扬了王宝玉责任心强。 过了3天,这风传到我耳里。这日中午,我到超市对面饭馆吃刀削面,恰巧王宝玉也在吃饭,又见他不厌其烦地给别人说,看我进来忙收住口。 这下我才明白了,顿时觉得她可怜,她要豁出自己的尊严甚至用身子换,可见她的惊恐 李克宏著 我再问,他死鱼不张口,怕事情闹大了。 吃完饭,我就去了制做大饼的加工间,在一个角落里,忽然发现地上丢着一个扣子大小的东西,像是防盗硬签,心一亮,便装做系鞋带蹲下身捡起,果然是一枚黑色的商品电子防盗硬签。 下午,陈霞被请进了保安部———我的办公室。 “坐吧!”我用手示意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陈霞不敢坐。扭扭捏捏地说:“主任,您有啥事就说,我站着。”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步步紧逼,“还需要我提醒?” 陈霞眼珠一转,装得很无辜的样子说:“主任,您是不是说肉馅的事?我真的是忘了,您想我能当着卖肉人的面去偷肉馅吗?” “我提醒你,大肉组几个月都没对上账。”我旁敲侧击。 “主任,我真冤枉,真是忘了。”陈霞心计颇多,她要转移注意力地往王宝玉身上绕:“主任,您知道肉为什么对不上账吗?” “为什么?”我装作挺感兴趣。“我们领班买肉时,本来10斤,”陈霞神秘地说,“王宝玉只打了5斤的价格。” “是吗?”我惊讶道。“领班上次买我的肉饼让我打大饼的价格,我没同意,就一直记恨我。” “这么说王宝玉的大肉对不上账是领班的和王宝玉自己干的?” “嗯!”陈霞使劲地点头。 “好吧!你就把这些写下来,连同你的肉馅事件。” “还是别写吧,主任。” “你不是想澄清吗?不写出来我们怎么去澄清。” 在我的再三动员下,陈霞写了半张纸撕了,又写了半张纸撕了,直到写出第三遍,她认为满意了才交给我。 我一看整篇三分之二都写领班、王宝玉串通做案,而肉馅事件却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我不禁火从胸中起,“啪”地将她揭发的材料顺桌子推过去,呵斥说:“陈霞,你还不老实!” “主任,我对天发誓,我要不是忘了,天打五雷轰,出门让汽车撞死……” 我拉开抽屉,拿出在操作间捡到的防盗磁扣,不动声色地问:“认识这个吗?” 我看她打了一个哆嗦,狐疑地看了看我,摇摇头。 “主任,我真没偷衣服,再说这磁扣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卸。” “我再提醒你,我们已经注意你好长时间了!”我诈她。 陈霞的心理素质太好了,竟然脱口而出,反问我:“您说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循循善诱,“谁都可能有一念之差的时候,只要能改正就好。” 第3章 我假装下了决心,拿起话筒,我胡乱拨了一个空号,“是派出所吗?报案……” 陈霞扑上来按了电话,发疯似地喊:“我说我说!” 她又毁了两张纸,写下了偷肉馅和偷羽绒服的经过,并按照我的要求,签上名字、日期,按上手印。 大功告成。只要她承认了一件,往下的工作就好做了。 “偷的衣服呢?”“在我租住的房子,我去给您拿!” 我说:“我跟你一起去。”陈霞急切地说:“主任,您别去,那么远我去拿给您!” 我一看她的惊慌劲儿,觉得还有文章,便坚决地说:“我开车快,咱们一块儿去!” 我用对讲机喊保安队长。陈霞看我要叫上队长更紧张了,忙说:“主任,我那儿就我一个人,她们都上着班。” 我蒙了,看着她,不知所云。 “我长得虽说不很漂亮,可我还是个处女。”陈霞低下了头,羞涩地捻着白大褂上的衣角说。 这下我才明白了,顿时觉得她可怜,她要豁出自己的尊严甚至用身子换,可见她的惊恐。我真想放她一马,但理智告诉我,这样的人不能心疼。我冷冷道:“这样你就可以喊强奸啦!” “不会的,主任,真不会!”陈霞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更不放心了,我不但让保安队长跟着,还多叫了一名内保。 我大吃一惊,满满一箱新衣服、新皮鞋 我们几个开车到陈霞的住处。她显得极为无奈地从床下拉出一只大皮箱,对上密码,拉开一条小缝,纤细的小手伸进去,抽出一件上衣,然后慌张地合上箱子。 “把箱子打开!”我命令。 “里面都是我们女人用的东西,能不开吗?”她满含眼泪哀求。 我不忍看她的楚楚可怜,背过身去,无情道:“那也得开。” “我有隐私权!”陈霞看来还懂法,竟然在绝望中冒出这么一句。 我愣住了,片刻,反应过来,转过脸进一步逼问:“那咱们是不是把警察叫来?” 登时,陈霞被镇住了,磨磨蹭蹭地开起箱子。我大吃一惊,满满一箱新衣服、新皮鞋。 保安队长又拉出一个能背能拉的大包,鼓鼓囊囊的。包里全是高档毛巾,起码有五六十条,如果陈霞一人使,10年也用不完。 “我全赔你!”陈霞哭喊。我轻轻哼了一声,“你赔得起吗?” 陈霞快速地从箱子夹层摸出一个折子,哽哽咽咽地说:“我这里有7000元全给你。” “你这钱是哪里来的?”我问陈霞。“我的工资,还有从家里带的。”陈霞忙不迭声。 正如我的推理,陈霞承认了她存折上的钱全是偷超市的面、油、肉馅、食盐等得来的。 说实在的,我如果真把陈霞交给警局,肯定得判几年。 陈霞被老板打发回家了。我以为她会恨我一辈子的。半年后,我早忘了这事,陈霞却给我来了信,我掏出信笺,准备迎接她对我的痛骂,但是……抓她的是我,放她的也是我。我庆幸她获得新生了。 孕妇也有李鬼 派出所离超市很近,顶多也就是500米,片警老白吃过午饭,时常溜达过来,一可消食,二可了解下情。“你说我该多晦气。”老白坐在安保部办公室,望着内保刚刚抓来的一名偷洗发水的孕妇就唠叨上了,“什么时候来你这鬼地方,什么时候都能碰上你们弄这种事!” “有什么办法呢,小偷太多了,一天抓三四起,能碰不上嘛。你来得正好,省得我跑路送所里了。你带走吧。”我对老白说着,斜视着孕妇,看奇*书*电&子^书有何反应,其实我是想拿话吓唬她。 孕妇无动于衷。 “偷什么东西啦?”老白抽着我递给的烟,打着官腔儿。孕妇不答。好像没有听见,也好像不把民警当回事儿。 我指着桌上摆的一堆洗发水,哼了一鼻子说:“你瞧瞧,真能偷,怀里竟然一下子揣着14大瓶‘飘柔’。” “这是你偷的吗?”老白问。这让我生气,这不是明摆着说废话,好像我们超市冤枉人家。 孕妇仍不回答。 老白忍不住了,声音提高了两度地嚷:“你会说话吗?哑巴啦!” 孕妇仍沉默不语。 “怀孕几个月了?”老白没招了,低声地冒出一句带人情味儿的话。 “7个月了。”孕妇开口了。 “你不是会说话吗?我还以为你真不会说话呢!”老白没好气地说,“怎么啦,仗着怀孕7个月,给我死扛,认为我不敢对你怎么着,实话告诉你,像你这种不知悔改的顽固分子,我们该拘照拘!” 孕妇肩膀微微颤了一下,惊吓地靠在墙上,双手捂着大肚子,身子顺着墙根朝下溜。 老白脸色大变,忙从椅子上弹起来问:“怎么啦,怎么啦?”接着又转向我,手足无措地自语,“是不是要早产啦。” 我已经处理过几个这样的情况,知道她们的招术,并不惊慌,朝孕妇道:“别装了,起来!” 孕妇坐在地上,“呜呜”哭了,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错了。” “起来!”我拉着她的胳膊往起拽,“就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想骗谁呀!” 老白拦住我说:“不能让她的情绪太受刺激,万一出了意外,谁也负不起责任。”“出不了意外,这号人皮实着呢!” “那我走了,出了什么事与我无关,你也别把我牵进去。” “放心,我不会扯上你。可她要投诉有个警察处理到一半跑了,她要是扯上你,我就没办法了。” “你这不是害我嘛。”老白扶着孕妇急说,“你快走吧,以后别再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了。”孕妇装作胎气受损,不能挪动。 “不能走!”我制止,“你得说清楚,偷这么多洗发水干什么用?是不是变卖,同伙都住在什么地方?” “你再不走,我可不管你了!”老白作欲走状。孕妇迟疑地看看我,轻盈地一转身。要溜。 “你还真的要走!”我跨前一步,伸手拦住。孕妇求助的目光转向老白。 老白朝我急赤白脸地说:“你要不接受我这么处理,你送她到派出所,让其他人去处理。” 老白把话说绝了,我也不能不给他一个台阶下,再说超市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交道用他的地方还多,我便顺水推舟地说:“看在白警官的面子上,你走吧!” 孕妇出了门。我开玩笑地对老白说:“就全当是你姐,我给你个面子。”“本来嘛。”老白一说出口,又觉得失言,忙纠正地说,“什么我姐,给我面子,有本事你再追回来,自己去处理。哥哥,我再告诉你,从今儿起,你们超市那些狗屁事我还都不管了。” “还真生气了?”我忙赔着笑脸说:“这样吧,是我姐好不好,是我放走我姐行了吧?” “你说说你们,我给你们处理了多少小偷,全不都是你们处理不了,交到派出所来的!”老白摆上功。 我满脸堆笑打趣地说:“你是人民公仆嘛!要不怎么大街小巷里都写着‘有困难找民警’,我们遇到麻烦不找你找谁!”说着我扔给老白一根烟。 老白吞云吐雾,二郎腿一跷,调侃说:“我不是你们美克家一家的公仆,我是人民大众的公仆,懂吗?” 我边听他东拉西扯,边用对讲机吩咐一名内保盯梢刚放走的孕妇。 “你怎么还不死心。”老白似乎从梦中醒来,“好好,你们的事我以后再不管了,你们爱找谁处理找谁处理。” 一年来,我们超市送到派出所的二三十个小偷,老白总是用那么几句刻板的话规劝小偷:“以后别干这种事,多丢人、寒碜,能值几个钱。”小偷也总是装作诚恳地言:“是是,我错了,再不干了。”老白便手一摆:“好,走吧。”小偷们嘲讽地看着我的窘相,拜拜而去。 我对老白这种处理小偷的办法极为不满,借机说:“你什么时候处理过超市偷窃,他们是拘留了罚款了还是判刑了?” “噢———照你说,拘留、罚款、判刑才算处理?”老白板着面孔说,“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我对偷窃者教育了,他们也认错了,这不就达到教育的目的嘛。再说,偷一块巧克力、一条手巾、一双袜子,你们都抓,这监狱还不人满为患啦。你们呀,你们!一群法盲。” 盯梢的内保回来报告:“薛主任,那孕妇是假的。” “人呢?”“我跟在她后面,过了红绿灯路口,又过政府街,一直跟到邮政局,孕妇发觉,赶紧跑到街对面拦了辆出租车跑了,她朝街对面跑的时候,比我跑得还快!边跑边用手将怀里的东西朝上推,我一看肯定怀里塞着什么东西,纯粹是装孕妇蒙人。” “你怎么就敢肯定?”老白不干了。他觉得自己没有识破窃贼,脸上无光。 “真正的孕妇能跑得那么快,身子能有那么灵活嘛!”内保分析。 “我的眼睛拙,你们警察火眼金睛,也没看出来!”我挖苦老白。“我绝对相信我的直觉。”内保信誓旦旦。 老白白了内保一眼:“你还有直觉,我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还从没有在阴沟里翻过船,看走过眼。” 老白的运气真不好,他越不想见到孕妇小偷,孕妇小偷越是在他的眼前飘。这日中午他吃完饭消食,又来到我们安保部办公室,屁股刚落座,一名保安提着一购物筐奶粉,领进来一个大肚子妇女。 “门口的防盗器一报警,看她惊慌的样子就知道准偷了东西,拦住她,问她身上有什么商品未付款,她从怀里掏出一袋奶粉,但她身上还报警,我说她不老实,她又掏出一袋。 第4章 我说全掏出来。她便一袋一袋地往外掏,多得我手里都拿不了,干脆叫人拿来个购物筐,这不,从她怀里就掏出这么一筐,我还没来得及数,不知道多少袋。” “还有吗?”片儿警老白冲妇女喊。大肚子妇女哭丧着脸说:“真没了,不信,你搜!” “自己往外拿。”片警老白盯着她的大肚子,严厉地说:“你怀里塞着什么?” “什么也没有了,不信你搜。”“你是怀着孩子吗?”“都7个月啦。” “又是7个月,你蒙谁!”老白还记着上次那个孕妇也说怀孕7个月被骗的教训,便训斥道,“在超市偷东西的全是你们这帮大肚子,用大肚子做道具,穿着肥大的衣服,偷多少东西都看不出来。” “家里哪里的?”我问。“安徽。” 陡地,老白想起上次那个孕妇也说是安徽的,便问:“住哪儿?”“刚来北京。” “是找丈夫来啦,没找见,对吧?”老白重复着上次抓的假孕妇说的假口供。 这帮贼都很精明,抓住了,身上什么证件也没有,问住在什么地方,说刚到北京,还没找到固定地方,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她们都知道只要什么都不说,就凭偷的这一些东西,定不了罪,如果老老实实招认了,就会被拘被判。 “偷几次了?”“就这一次。” “鬼才相信你的话,一次就敢偷这么多。偷这么多都给谁吃?”老白推理地训斥,“你肚子里的是孩子吗?是塞的破衣服乱袜子吧。破衣服乱袜子会吃奶粉吗?” “警察大哥,我真怀孕7个月了。”妇女说着就要撩衣服,“不信你看。” “别动。”老白连忙摆手制止。 我为了侦破,在女人撩衣服的瞬间,侧目偷着窥探女人鼓起的腹部,好像大肚皮是个特制的白色气囊,一头放在胸罩下,一头掖进裤子里。 妇女飞快放下撩起的衣服,佯装十分认真地说:“我没骗你们吧?” “没骗?”我接过话,旁敲侧击地说,“鬼知道骗不骗。”“你是谁?”妇女撇着嘴问。 老白介绍说:“他是这个超市的安保主任!”“拿证件来我看看。”妇女一脸严肃,向我叫板。 “你是贼,是盗窃分子,是过街老鼠,谁都可以喊打!”我用恶毒的语言叱责。 “你这是诬陷我,侵犯我的人权!”这个女人不一般,看来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她不温不火地反唇相讥,“我犯了罪,有司法机关,你没有权力审我!” “我今天抓住你,就有权力问你!” “我要报警。”女人威胁地说,“你们非法限制我人身自由,法律保护孕妇,就是犯了法也监外执行!” “你报警吧。”我指着老白说,“他就是警察,用不着舍近求远地去找。” “你们俩穿一条裤子,我要报‘110’。” “那好,你信不过他就‘110’!”我将手机递给她,“你以为是孕妇就有了豁免权、准窃证,想偷什么就偷什么?” 女人不接手机,她想吓唬我,反倒使自己下不了台。她犹疑了片刻,说:“我才不报哩,我偷了你们的东西,要报你们去报!” “油腔滑调,嘴还挺硬。”老白气恼,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偷了东西还这么嚣张!” “警察大哥,你声音小点好不好,吓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谁负责。” “你———”“哎呀、哎呀———”突然,女人蹲在地下直叫唤,“我怕是要小产了,肚子疼得难受,快送我上医院吧。” “真倒霉。”老白从桌子上拿起警帽戴在头上正了正,沮丧地说,“净他妈的碰上这种事!” “哎呀———”妇女叫得更欢了,“快送我上医院呀,上医院……” “叫什么叫!”我把女人从地下拽起来,向老白证明,这女人在装蒜。 老白忙制止:“别拽别拽,拽出问题我不负责。” “你不负责我负责,大不了判我刑。” 我猛地将女人朝上一提,掖在女人裤腰带上的气囊弹了出来,真真切切暴露出了孕妇李鬼。女人赶忙用双手按住,装做很痛苦的样子,央求着:“警察大哥,快行行好,我不行了。” 老白更怕了,拔腿就往外跑,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伸手把女人露在衣服外面的气囊使劲朝外一拽,如同枕头一样的气囊被抽出来。女人脸顿时红得鸡冠子似的,羞耻得无地自容,一个猛劲儿挣脱了我的手,直朝老白追去,边追边喊:“警察大哥,你不能走,你得替民妇做主!” 野蛮员工的自供状 我们门店不知道得罪谁了,不到半个月光景,竟连续4次遭到暗算。 作案者用利器在一条条的裤腿上、一床床的被子上划了一道道口子。 我们向派出所报案。第一次报案,派出所简单地问了两句,在本子上记了几笔,看架势,这等小案子也就是记在本子上,上不了档次,引不起重视。 没过两天,第三次报案。这一回派出所重视了,来了两个民警,到店里转了几圈。如此这般地分析案情:作案者可能是用裁刀或者是刮胡刀片,夹在手指中间经过码放被子的货架,一边走一边用刀片划,因为刀片夹在手指间,很隐秘看不出来,公共汽车上偷包贼就是这样作案,看样子作案者定有前科。 案情分析完,公安民警朝头顶上望了望,说:“你们这么大的店,为什么不装监控,要是装个监控,一调出录像不就看到作案者了吗?再说,有了电视监控,坏人也无机可乘啊!” 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问题,看来只有自认倒霉了。 又过了几日,裤子又被划了9条。这回,我没去报案。怕还没有把案情说完,派出所就会问我:“你们装上电视监控了吗?”岂不是自讨没趣,找人奚落嘛。 派出所的人也不想一想装一套电视监控,得花几十万,说装就装,就那么简单? 我召集全体安保人员开会。会上我分析案情,作案人一定熟悉我们店里的人员情况、作业规律,特别是对店里安保人员的活动规律了如指掌。作案的动机十有八九是报复,最有可能的是我们抓过的小偷不服气,有意制造麻烦,给安保人员难堪。 大家都同意我的分析。但如何破案,都干瞪着眼睛望着我,等下文。 我继续分析案情:“坏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坏人熟悉我们,我们不知道坏人。坏人作案时间没有规律,只能疲于应付。总之我们太被动了。” 这4起案子,超市被划坏21条裤子、10床被子,我看有个共同点,我问大家谁能答出来。内保们不约而同道:坏人同被子和裤子有仇呗。 我一拍桌子:“对,这就是我们的突破口。我们也可以藏在暗处,变被动为主动。” 店里财务部门统计,划破的被子、裤子折合人民币共计8000元,重新加工,就是长裤变短裤,能收回5000元,损失3000元。 大家都知道,超市里的饮料堆头都是把包装箱裁去一半,将饮品展示给顾客,但是裁包装箱不是件容易事,得先打开箱盖,拿出饮料,然后把空箱中间用刀割开,再把饮料放回。有时员工图省事,不拿饮料,直接从包装箱中间下刀切,用刀浅了裁不下,用刀深了,划破了里面的饮料瓶或筒,尤其是铝合金制的易拉罐。 饮料组的张晓东图省事,就这么干过几次,却没有一次成功的,造成了许多残损。 每次装卸货,张晓东都表现得积极主动,还特爱显他的花屁股。一次,他向其他员工表演他的蛮劲,一个人扛一台冰箱上三楼,快到三楼时,冰箱从背上滑下,骨碌碌滚到一楼,摔得七零八落。 一台冰箱1800元,全让张晓东赔偿,他一个18岁的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店里只罚了他200元。跟他打赌、起哄,说他能背到三楼就请他喝酒的两个员工也各罚了100元。还有1400元的损失,店里只好从利润中报损。 后来有员工反映,张晓东因为迟到被罚100元,不服,是他有预谋地故意摔坏冰箱。 安保部的人也都分析张晓东不服气,朝商品发泄的可能性较大。 我和店长及众多员工都坚持认为张晓东一个孩子没那么多的坏心眼,不会干这种事,也没有理[奇書網整理提供]由干这种事,再说损坏了货物也不利己呀。包括这回店里商品连遭暗算,大家谁也没有怀疑他。 内保们暗下决心抓住让自己蒙受耻辱的破坏分子,一个个藏在货架顶上、花车里或门后面,架着望远镜锁定案发的地方,甚至怕上厕所暴露目标,少吃饭不喝水,可一连几天,尿泡都憋得快要炸了,眼珠子都瞪得生疼,还是没有发现线索。 该我走运,这天轮我蹲守,店门没开,我就钻进装冰箱的空纸箱里,两眼透过挖好的瞭望孔朝外看,眼皮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露了监控细节。嘿,作案者出现了,我的心激动得直蹦跳。 在一楼饮料区,张晓东用店里配发的裁纸刀划开装白酒的几个箱子,取出瓶装白酒码放在货架上,然后裁纸刀往裤兜里一塞,溜溜达达上了二楼非食品区。 正值中午时分,顾客稀少,大部分员工换班吃饭,张晓东一个人鬼鬼祟祟遛到靠墙的最后一条通道,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掏出裁纸刀,若无其事地顺着货架朝前走着,裁纸刀顺着被子抹过去。 第5章 “住手!”我明白了,猛地将包装箱推倒,冲出去大喝一声。张晓东浑身一抖,瘫倒在地。 一个月来,搅得超市上下不安、人心惶惶的作案人,竟然如此简单地被抓获了,没有高科技手段,太轻而易举了,高兴得让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张晓东赖在地上不起来,不跟我到安保部办公室接受处理,他要我先答应饶了他,才肯起身跟我走。内保过来拉他,他死拖着屁股。大家都在一个屋里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内保也不好意思强拉硬拽,再说这样相持下去,顾客们围过来跟看耍猴似的凑热闹,就更不好了。我让两个制服保安架着他,往外拖。 出了卖场门,张晓东拼命挣脱开保安,慌不择路地疯跑,被地上的物品绊倒,脑袋撞上前面的垃圾桶。我怕他自杀,身上吓出冷汗,忙让保安按住,不让他动弹。 有好多人围过来看热闹,我蹲下身,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要再这么着,我可报警了,‘110’3分钟就到,你有什么事就与我无关了。” 权衡利弊,张晓东顺从地被保安搀扶着到了我的办公室。 他又故伎重演,躺在地板上,用脑袋撞地板,还撞出了血。两个保安又使劲地把他压在身下,他折腾得满头是汗,保安也累得满脸冒汗。 他哭丧着嚷:“丢人,丢人,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丢人,谁让你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奚落。“我没想那么多呀!没脸活啦,我自作自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全赔、全赔,我毁坏了多少商品,一分钱也不少地全赔!”他完全丧失了理性,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还有我干活故意摔坏的冰箱、摔碎的整箱白酒、划破的饮料,故意推倒库房码放的燕京啤酒……所有我损坏的东西都赔。” 他这一自报损坏的货物,连我都始料不及。原来员工和店领导都以为是他干活不小心,鲁莽无意造成的商品损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干活那么卖力,你们也不选我当先进,别人迟到了你们发现不了,我迟到了,你们就罚钱,你们是跟我过不去,我就是要报复要发泄!” 真是没有想到,一点小小的不顺和挫折,他竟然经受不了,要拿商品发泄。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违法,派出所都立案了。”“我管不了那么多,赔了超市的损失我就死,我不是坏人,我要清清白白地死!”他号啕大哭起来。 “你小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一个压在他身上的保安气愤地照着他的脸上掴了一耳光。 “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吧,我不活了,我干尽了坏事,我死有余辜。”他哭得满脸是泪。 保安气得牙根儿痒痒。 “你先别想忙着畏罪自杀,这样死了不算是一条汉子,你还没有把损坏的商品赔上,死了岂不是没有清白嘛!” “你快算,毁坏了你多少商品,我赔,一分钱都不少的赔!” “不是我家的,是国家的。”我顿了顿,大致心算了一下,说,“划坏的被子、裤子价值9000元,损坏的其他商品你记不清我也算不清,也按9000元折算吧!” “滚开!”张晓东冲保安喊,“让我起来往家里打电话送钱来。” 我示意保安放开他。他从地下爬起,用办公桌上的电话给家里拨号。通了,对方是他父亲,他冲电话里叫:“爸,你快给我送一万八千元……先别管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送过来,晚了,你就永远见不到我了。”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喂、喂,儿子,我送我送,你可千万别胡来。” “啪!”张晓东气呼呼地摔下话筒。“你真够狠的!好像你父亲欠你的钱,竟那么对你父亲说话!” “你也管得太宽了,这是我们家的事,不欠你的就行了!”他恼怒地叫嚷。 刚才打他耳光的保安,气不平,“啪”地又给了他一耳光。 “你凭什么打我!”他痛楚地喊。“凭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就该打!”保安怒不可遏。 “你把超市的损失赔了,你死了,你欠你爸的债怎么还!”我带着相劝的口气说。 他哭了,哭得是那么伤心。 “虽然你干了这么多没屁眼的事,还是罪不该去死,你把超市的损失赔了,我作主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民不告官不究,这事就算过去了!就当没发生,不过,今后你要老老实实做事,清清白白做人,要知道你还欠着父母亲的亲情债,还没有回报社会。” “同事们都知道我犯了事,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他羞愧地哭泣着。“换个单位,重新做人,重新干起!” “呜呜”楼下警车鸣叫,一保安气喘吁吁跑上来说:“薛主任,张晓东的父亲报警了,警察找上门来,问张晓东出了什么事。” 张晓东扑通瘫倒在地,悲号:“爸呀,你还嫌你儿子丢人现眼得不够,还给宣传,这不是要逼我死嘛!”终极花招 不能想像,穿着超短裙和没袖t恤衫,衣服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兜儿的她,身上竟能秘藏着偷来的15件商品。 她留着新潮的平头,胸脯极为平板,若不是下身那件黑短裙,还以为她是他,而不是她。 内保黄豪斜视地看着她的平胸,手里玩弄着一件胸罩,开着“荤”玩笑地说:“你偷这东西有用吗?” 女偷傻傻地望着黄豪,没有明白黄豪话中的含意。 一刻钟前,她还暗自得意她干得挺漂亮的。在试衣间,她把偷的胸罩套在扁平的乳房上,然后将偷来的洁面霜、擦脸油、袜子塞在胸罩里。还有又将偷来的洗发液、发胶、纸巾、卫生巾等东西塞进连裤袜的裤裆里,也不嫌硌得慌。 如果不是被抓住,伪装起来的大胸肥屁股,绝对地令男人心驰神往,魂不守舍。 她被保安带到安保部,毫不羞耻地撩起裙子要掏赃物,直将我吓得跑出安保部。 我估摸着她已从身上掏出了全部赃物,便重新进屋,见桌子上放着八九件商品。 “还有没有?”我问。她又要撩起裙子表白。“停停!”我赶忙摆手阻拦。 内保黄豪这小子一进门,就盯住女人的胸,也是她的胸脯太丰满了,黄豪的眼珠子鼓得都快要掉出来。 他凑到我的耳朵边坏笑着龌龊地说:“我敢打赌她的丰乳是假的,里面垫着东西。” 他一说,我马上反应到她减掉的大屁股,悟道:“你问她,看是真是假。” 黄豪干偷鸡摸狗的事得心应手,他踮起脚跟脸凑到女偷的胸部上方俯视,女偷羞得一闪身,白了黄豪一眼。 “我们主任说你高的地方是假的。”黄豪嬉皮笑脸地说。这个坏小子竟往我身上泼脏水。 女偷做贼心虚,以为被我们识破,不好意思地从胸罩里掏商品,黄豪贪婪地要看个真切,我拽着他出门又一次回避开。 我们再进来,女偷似乎变了一个人,鼓鼓的胸脯没有了,桌子上又多出了几件赃物,其中一件是胸罩。 平胸的女人,马上少了味道,黄豪没了兴趣,嘲讽。 “你可真够厉害的了,一举两得,既偷了东西,又增加了性感。” 任我怎么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儿,怎么来的,女偷跟没有听见似的旁若无人。 “你哑巴啦?”我急了,嚷,“会不会说话?”女偷使劲地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是哑巴。 “哑巴了还偷东西,这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黄豪感慨了一句,突然又奇怪地自语道:“不对,聋哑人,聋子必是哑巴,你怎么能听懂说话,准是装的!” 你说是装的就是装的,女偷就是不开口。黄豪没耐性,问烦了走出门。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就把她放了,既然女人还有听力,我便高喉咙大嗓门地说:“你这么耗着能解决问题吗?” 走不了就走不了,女偷站累了,就坐在椅子上,跟我打起持久战。 黄豪又回来了,他对我说:“薛主任,下面有个神经病男人说在咱们卖场买东西丢了媳妇,我带他上来了,看这个女偷是不是她媳妇。”他向我使了个眼色,“一个神经病,一个哑巴,没准真是夫妻。” 我会意地忙问:“人呢,在哪儿?让他来认认,是了,就让他带走,两个有病的人,生活不容易,也省得咱们处理了。” “进来吧。”黄豪探出头,对外面喊。一个40岁模样胡子拉碴的汉子,鼻涕流着走进来。 黄豪指着女偷问:“你瞅瞅,她是不是你丢的媳妇。” “翠花、翠花!”汉子惊喜地喊着,满眼泪花,张开双臂扑过去要搂女偷,“让我找得好苦啊!”女偷吓得急忙往墙角躲,汉子莽撞着压向缩成一团的女偷,老鹰抓小鸡似的要抓女人。 “哇!”女偷哭叫着求救地说,“你们快拦住他,我不认识他,我不是他媳妇。” 汉子住了手,黄豪得意地手舞足蹈:“千年铁树开了花,哑巴开口说话了。” 汉子兴奋地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说:“薛主任,我装得像吧?” 汉子就是开货车送货的司机老刘,今天他没刮胡子,好像脸也没有洗,演傻男人还真活灵活现。 “好,刘师傅立大功一次,当奖!”我表扬。 女偷的哑巴治好了,神经病却犯了,她叽里呱啦发疯似地向黄豪撞过去,黄豪疼得嗷嗷直叫,胳膊上留下很深的牙印,血从里面冒出来。女偷又将手伸向老刘的脸,老刘的脸上立时多了十条指血印。 第6章 女偷又向我扑过来,我不敢应战往后一躲,没注意一下倒在身后的床上,女偷就势骑在我身上,手向我的脸上抓来。黄豪、老刘反应过来,忙喊“抓女流氓!”边拽住女偷的两腿把她从我身上拖到地上。女偷挣扎着还要疯狂,我急忙喝唬:“给我打!打死了我负责。” “翻天了,你骑男人。”黄豪给了女偷一个耳光,“老子让你再犯骚!” 女偷被吓住了,老刘还要报仇,被我拦住了。 “我没法见人了。老婆还以为我犯骚,挑逗人家媳妇被抠破了脸。”老刘指着女偷嚎叫,“你好狠啊,指甲里还有我脸上的肉。” 黄豪幸灾乐祸地说:“你本来就是勾引人家媳妇吗?” “这女人说不定有狂犬病,老刘。”黄豪不正经地逗,“我带你到医院看看去,打一针疫苗,药费由主任报。” 黄豪、老刘逗着嘴出去了。女偷又说,她有病,是癫痫病,着急生气,随时发作,病态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正好,上中班的员工到更衣室换装准备下班,路过安保部门口,我便叫喊:“快来看,快来看,这里有一个偷咱们超市东西的女贼犯病了。” 人本身就有好奇心,我这一嚷,就全看热闹来了,唧唧喳喳,笑声骂语,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女偷耐不住了,“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凶神恶煞地冲员工们叫:“看什么看,没见过!” “你偷东西还知道要脸!告去吧,没羞没臊没脸皮的东西!”一女员工奚落。 突然,女偷“噌噌噌”跳上我的办公桌,打开窗户回过脸,失去理性地冲大家嚷:“我不活了,我死给你们看,你们污辱了我的人格,侵犯了我的尊严,我死给你们看。” 员工们都惊呆了,猝不及防,窗户已拉开,她要真的从三楼窗户跳下去,这事就闹大了。 “别管她,让她跳。”我对惊呆了的员工们说,其实是让女偷听的,“大家都看清了,她要畏罪自杀。” 我量她很惜命。果不其然,她在窗台上僵持了约两分钟,“呜”地泄气哭了,边哭还边说:“你们没有同情心,我才不死呢,死了太便宜你们。” “知道我们铁石心肠了吧!”我轻蔑地笑着说,“还是下来吧!” 女偷从窗台上下来,麻利地将安保部的门关上,还反锁上,然后身子往门上一靠,搔首弄姿地说:“大哥,你随便来。我都给你。”我警惕,“你想干什么?”她把短裙的拉链哗地拉开了:“你想要就拿去吧!我虽然不很性感,但我的功夫很棒的。” “你老实点,再胡来,我喊人了。”我慌张地喊道。 “哪个猫儿不吃腥,哪个男人不好色,来呀!”女偷往我身上靠过来,“大哥,何必假装正经委屈自己呢!” 女偷真够厉害的了,我盯着她,她勾魂的眼光引诱着我。 过了无数次大风大浪,今天却要在阴沟里翻船,我仰天长叹时,我忽地看到头顶上的烟感探头,当即孤注一掷,指着探头对女偷说:“你看到了吗?那是监听器,通向监控室,我们的对话,全录进去了。” 女偷一惊,转而狡猾地说:“你骗谁?”“你们戏弄我,丢死人了,我真没法活了。”女偷捂着脸,羞愧地哭了。 李克宏著 我看出来了,她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儿。“知道吗,我们成天处理小偷,我们早防着小偷耍花招,倒打一耙,专门安装的监听器作为打官司的证据。”我自圆其说。 女偷信了,拉上裙子的拉链。我赶紧打开门。 “你们戏弄我,丢死人了,我真没法活了。”女偷捂着脸,羞愧地哭了。 这回是真哭真伤心了。不知怎的她哭着哭着就把我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水杯碰到地上,“啪”地茶叶、水、碎玻璃飞了一地。 女偷哭得没有了气力,陡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朝手腕上切下去,殷红的血顿时滴滴答答流出来。 我急忙奔过去,掐住她的手腕,一看她还是不狠心,浅浅的一道口子。 她泪流满面地冲我嚷:“让我死,别拦我,你看我敢死不敢死,你们欺负我……” 便衣黄军船翻阴沟 黄军今年20岁,贪玩的天性还没有退去。 不过,他运气挺好,找到一个“玩”的工作,同小偷“捉迷藏”。所以,他上班路上,碰见朋友、同学,问他在干什么?他总是不正经地答:“玩去。” 从昨天我给他谈完话后,他却把“上班玩去”改成“猎艳去!” 前天,有个员工反映,黄军是个好色之徒,他上班时不单在反扒,还踅摸漂亮姑娘,每当店里新来一位女员工或厂家招进一个新促销小姐,他利用工作的便利条件,就死皮赖脸地粘在人家身边。这个员工夸张的邪乎,“在咱们超市上过班的,18岁到48岁的姑娘媳妇都被黄军‘过’了一手。” 这个员工反映的情况,其他内保也向我说过一些,我还听说过,黄军和两个被他抓住的女偷同居过。作为他的上司,我曾经多次提醒,警告他,别在阴沟里翻了船,白天你把女偷抓了,晚上你又勾引,小心女偷使美人计,反告你强奸。黄军吹嘘:“凭我的魅力,追我的女人有的是,找女偷玩,丢份儿!” 他如此玩世不恭,已经影响到店里几个便衣保安,好像上班就是溜溜达达的散步、逗妞。我决定好好跟他谈一次话。 “你这么不当回事,把安保部的功劳全抹杀了,你听员工们说我们什么,不是在工作,是在猎艳。” “猎艳?还真形象!”黄军满不在乎地说,“这是谁呀?比喻够损的!天天卖场里转来转去,搂草打兔子,工作干了,不定期购物的漂亮妞也观赏到了,多好呀,一举两得。” “你不怕栽跟头,无所谓,我还怕跟着吃亏呢!我警告你,再这么下去,对不起,你从安保部走人!” 黄军嘿嘿干笑:“你要马上把我调离,我给你烧高香,还请你到对面海鲜城吃螃蟹宴。” “你以为把你调到别的部门,换个工作,别想美事了,就你这个样子,哪个部门敢要你,我说的走人是开除!” “主任呀!你说正正经经、严严肃肃、沉沉闷闷才叫工作吗?不对,干这一行的危险且不说,就说辛苦吧,你都不一定全知道。要是看见一个嫌疑人,我就前跟后随,还不把煮熟的鸭子放飞了。所以只有远远盯着,一年下来,磨坏了6双皮鞋,你说一天走多少路,可糟蹋我的人怎么就看不见?捉迷藏是一种形式,和女员工打趣也是一种形式。” “你的风流韵事还少?”“都是别人捕风捉影,绝对没有的事。” 从此,黄军在店内碰到员工问他:上什么班?他赌气答:猎艳班! 狗屎臭,可狗屎干了不就没味了。有些事藏着掖着,反而让人疑心。 中午,我正在安保部泡方便面吃,黄军带来两个30岁模样的小偷。敢抓老子,知道老子他妈的是谁,黑八,听说过吗? 李克宏著 “都把东西掏出来!”黄军命令。“掏什么东西?”两人装傻。“你偷的东西!”黄军对穿黑背心的汉子说。穿黑背心的脸往上一扬:“谁他妈的偷东西了?”穿花格子短衫的说:“你他妈的想赖我们!” “你的背心里———”黄军指着背心扎在裤腰带的汉子说,“洗发液!” 穿黑背心的对着穿花格子短衫的同伴说:“你摸摸,有没有。” 穿花格子短衫的家伙看不拿出来不行了,从黑背心的背心里掏出一瓶“力士”洗发液。 “这谁呀?他妈的往老子背后放这玩意儿。”穿黑背心的阴着脸说。“是给咱哥们栽赃。”穿花格子短衫的附和。 穿黑背心的对我说:“哥们,你说有没有这种栽赃的人?” 我一眼就瞅出两人是痞子,不做声,看他们还会耍什么花招。 “我知道了,是这小子给你塞到后背的。”穿花格子短衫的家伙冲黄军嚷。“对,是这小子。”穿黑背心的一把揪住黄军的脖领。 “你毁坏了我哥俩的名誉,赔偿我们的损失,你们超市谁是头?”穿花格子的家伙冲自顾吃方便面的我喊,“你是不是他们的头,管不管,不管我们就弄死这丫的。” “管啊!”我放下筷子,抹了一把嘴,说,“怎么不管,不管就不会把你们带这儿来!”“怎么赔我,你说!”穿黑背心的凶神恶煞地说。 “二位先别急,我们调出电视录像看看,如果确实是我们的人放到你衣服里的,你说怎么赔就怎么赔,如果是你们自己放进去的呢?” 两痞子没想到这一手,顿时语塞。其实,我们超市根本没有几个摄像头,也许根本就没有录上,我不过是诈他们。 “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我亲眼看到你把洗发水放在衣服内的!”黄军挣脱黑背心的手,得意地说,“想抵赖,赖得了吗?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知道我们往身上放东西,你怎么不管,故意设套,让我们钻。”穿花格衣服的说,“你小子他妈的不是成心要害我们吗?” “你真他妈的够恶毒的。”穿黑背心的咬牙切齿,“敢抓老子,知道老子他妈的是谁,黑八,听说过吗?黑八,灭了你丫操的。” 穿黑背心的端起我刚吃了几口的方便面的碗,扣在黄军的头上,又烫又浇又吓,黄军立时呆若木鸡,头上脸上耳朵上鼻子上都挂着方便面面条,狼狈透了。 第7章 我知道黄军欺软怕硬,对手厉害他就软了。 两个痞子竟然在我的办公室撒野,显然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按下制服保安队的警铃。 制服保安都是外雇保安公司的人员,个个训练有素,处置突发事件,就跟特警一样,不到一分钟,七八个保安就冲到我的办公室。 两个无赖,平时就是好打架的街头霸王,这阵势也见得多了,穿花格衣服的家伙不甘示弱,从怀里抽出一把一尺长的砍刀,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怎么着,想打架呀?别仗着人多,是好汉咱一个一个单练,来,谁先来?” 穿黑背心的也摸出一把匕首帮腔:“想找死的过来!”“大白天行凶抢劫。”我猛拍桌子怒喝,“给我拿下!” 全副武装的保安们就等着这一句,一拥而上。两小子别说还手就是连招架之力也没有了。眨眼工夫,倒地一对,鬼哭狼嚎,直喊饶命。 两个无赖不过是对纸老虎。黄军胆壮了,从一个保安手里夺过警棍,朝抱着脑袋蜷缩在地的“黑背心”一通痛打,边打边说:“你不是狠吗?看他妈的谁狠。” “爷爷你狠,你是我爷。”穿黑背心的哀求黄军。 我怕他把人打坏了,还得送医院给看病,忙制止:“黄军,把他俩送派出所。” “我今天就要打死他,偷咱们东西,还持刀行凶伤害企业保卫人员,毁我的容。”黄军咽不下这口气。 横的碰见不要命的,穿黑背心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穿花格衣服的装作焦急的样子爬到穿黑背心的头前,手摸着同伙的脸,焦急地喊:“八哥,八哥,你怎么啦?是不是死了。”他可怜巴巴地对黄军说,“饶了他吧,爷,让我送他去医院吧。” 我明白“花格子衣服”的意思。 “装他妈什么熊!”黄军朝着“黑背心”的脸上又是一脚。“黑背心”还是一动不动。 黄军端起办公室洗手的半盆脏水泼在“黑背心”脸上,“还他妈装死,大爷我让你清醒清醒。” 不管“黑背心”是不是装死,人都这样了,黄军还用冷水泼,我心说:简直法西斯。“花格衣服”见状就更害怕了,脸都吓白了,他怕黄军接着收拾他,忙从身上掏出大约四五百元给黄军:“爷,八哥伤了你,我赔,不够我再送来,八哥家就这么个独苗,不能让他死。” 一听“八哥伤了你”,我朝黄军脸上细看,怨不得黄军这等有气,原来他的脸上被方便面烫得都起了几个燎泡。 “你也得死!”黄军疯狂地叫着,挥起警棍就要打“花格衣服”。 我拦住黄军,冲两个痞子说:“你们还不快走!” “花格衣服”如获大赦,连拖带拽背起“黑背心”,落荒而逃。 我派两个制服保安送黄军到医院看病。医生检查,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头皮脸皮上烫了几个泡,上了些药,开了一个礼拜病假,让黄军回家歇着。 一礼拜后,黄军给我打电话说:“脸上还在褪皮,没法见人。”我说:“你是英雄,员工应该敬仰你。”他说:“放狗屁吧,我可丢大人了,容也毁了,媳妇都找不到了。”我笑说:“这也是报应,省得你成天糟蹋人家黄花闺女。”他进入正题说:“主任,那俩痞子会不会报复我?”我说:“你把人家都打熊了,他还敢?”黄军怕我笑话他,变硬气地说:“量他们也不敢。” 我既然都说黄军是英雄,黄军就以功臣自居,又歇了一个礼拜才上班。他脸掉了一层皮,不仅没比以前白,反倒更黑了。上班当天,他又干出一件漂亮的事,给黑脸上增了光。 3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出超市门口,防盗器报警,保安把3人拦住带到保安部,我说有什么东西就拿出来,3个人坚决否认拿东西,我说我用手提式报警器测啦!3个孩子无所谓地说道:“测吧。”为免于法律诉讼,宁可错放三千,不可冤枉一人。我决定放人。 “站住!”3个戴着墨镜的人在门外广场挡住了3个走出超市的孩子:“你们他妈的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3个孩子愣住了,互相望了望,明白碰上了道上的。一个胆小的孩子说:“大哥,我们不知道,放我们这一回,下次再不来了。” “哼!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谁的地盘,就想吃一口,知不知道规矩!”高个子的家伙蛮横道。 3个孩子乖乖地从身上掏出火腿、巧克力、饼干、牙膏、毛巾等东西,递给3个戴墨镜的家伙,哀求说:“大哥,这是我们献上的拜师礼。” “哈哈哈”一个五大三粗、故意腆着肥肚子的家伙大笑着,一挥手,同伙一齐扑上去一人扭住一个孩子,跟抓小鸡似的提送到我的办公室,3个孩子这才明白了,原来是黄军导演的一幕黑吃黑的把戏。 这小子真能出邪招。一天,我回办公室,发现他让一名中年妇女在蹦跳。妇女一蹦,就从裤腿里掉出一件商品,再一蹦,又掉出一件。一会儿掉出一地的商品。 黄军对我说:“我盯了这个女人一上午,你说她也不嫌脏,烧鸡、火腿肠都塞在裤裆里,我又不能让她脱裤子掏出来,才想了这个蹦的损招。” 都说女孩爱盲目崇拜明星,想不到黄军这大男孩也是铁杆追星一族。有一回,黄军抓了一个女歌星。黄军抓她时,并不知道她是个歌星,为了看清楚面目,他让她把太阳镜摘下,她挺牛,坚决不肯。 “你以为你是谁,是演艺明星?还怕人看到脸。”黄军讽刺。“我是叶子。”女人傲气地说。 “叶子?怎么你是树叶子。”黄军调侃。“我就是歌星叶子。”女人冷着脸说。 平时想见都见不着的名人,这时竟送上门来,黄军激动了,追问:“你真是叶子?”“我台上唱一首歌几千上万元,能偷你们百十元的破围巾。”女人理直气壮。“您给签个名吧!”黄军急忙拿出笔记本,双手恭敬地递向女人,“我特喜欢听您的歌,我家里全是您的磁带、光盘,墙上还贴着您的画像。” 女人冷冷地推开递过来的笔和本子,问:“侵犯消费者权益,把消费者当贼抓怎么办?”“误会,都是误会。”黄军点头哈腰,忙赔不是。 “说一句误会就算完了,没那么便宜,你得赔偿我的名誉损失。”女人咄咄逼人。“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黄军哀求。 我正由卖场回办公室,看到这一幕,很是生气,我气恼地走上前质问:“你偷拿东西还有理了?” “谁偷东西啦,你会说人话吗?”女人指责。黄军急忙拉住我说:“错了,抓错了。” 我甩开他的手说女人:“你脖子上的围巾付款了没有?”“我不要了。”女人摘下围巾,摔在桌子上。 “你以为这是给你准备的道具,可以随便使用,你这是偷窃行为,知道吗?”我话不留情。 “你要对你说的每句话负责,它可能会作为我在法庭上的证据。”“这是你的权力,只要你不怕丢人。”“你们非法扣留我,我要打‘110’报警。”说着,女人拿出手机。 “找‘110’人太少,我帮你举办个新闻发布会!” 邪不压正,女人忙挂了手机,从皮包里掏出一沓票子往桌上一拍,对我说:“不就是想罚钱吗?行了吧!”女人怒冲冲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要走。 “回来!”我以静制动地说:“我们不罚钱。”女人停步回头盯着我,问:“不罚钱,想干什么?” “想告诉你这么做不对,因为你错了,你得承认错误。”我冷冷地说。女人白了我一眼,昂着头转身走了。 “人家这么大的歌星,我觉得真的是忘了付款。”黄军目送着女人出门,对我说:“你看人家多有钱,不可能偷条围巾。” “她有钱有名气是吗?我问你,歌星林子祥比她名气大,可怎么着,他在美国夏威夷一家免税商店偷了一副75美元的太阳镜,认罪后还被罚了75美元。你说林子祥会偷吗?” 黄军不说话了,不过他还是念念不忘他崇拜的女歌星。 “你不就是她的追星族吗?给你个面子,你拿上她的钱,快去追,还给她,让她长个教训。”“主任,你太好了!”黄军兴奋地抓起桌上的钱飞奔而去。 他崇拜的歌星叶子正在停车场发动她的红色跑车。黄军上气不接下气地还上钱。叶子傲慢地接过钱,随手往车座上一扔。 “我是您的忠实歌迷。”黄军喘着气,真诚地说:“我愿为您赴汤蹈火。”叶子轻视地看着他,微微一笑,从黄军手上拿过笔,在黄军的脸上写了一个贼字,一踩油门,车轰然冲了出去,留给黄军一身烟尘。 我们安保部共6个便衣内保,黄军一人一月能抓8起贼人,而另外5个人每月能抓十多起。对此,我在安保部会上宣布,每个月抓不到10起,少1起扣50元奖金,3个月连续完不成任务,自请辞职。如每个月超过15起,超1起奖20元。黄军知道我是针对着他,上班时不敢再和以前那样吊儿郎当混日子,但快到月底时,还差1起没完成,他并不在乎少50元奖金,而是觉得丢人,于是他终于想了个歪点子,让他一个中学同学,故意偷了盒巧克力,他装做不认识地把同学抓住。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黄军装得挺像,给“贼”同学做笔录,教育“贼”同学时,被知情人告了密。我派了两制服保安去诈,“贼”看两保安要带他去派出所,懵了。黄军也傻了。两制服保安对黄军说:“薛主任讲,这个贼像派出所发的协查通报里的杀人犯!” 第8章 “贼”惊慌失措大骂:“黄军,你可坑了我!”本来不想丢脸,反而脸丢得更大。 任家碧是市俚民谣“天然美女越来越少,补丁美女以次充好”里的补丁美女,她的脸上看不到自然的东西,描着假眉,割的双眼皮,垫的高鼻梁,满脸涂得白不呲咧,嘴唇红得如同刚喝了血,就这么个满脸补丁的美女,黄军竟然看上了。一日,补丁美女偷了超市一个价值400多元的手包,被黄军抓住了,补丁美女主动出击,在黄军正义凛然的问话中,娇滴滴软绵绵扭动着腰肢,直朝黄军身上贴,极尽挑逗。 黄军这等人岂能坐怀不乱,他对我说,带“补丁美女”去派出所,半路上却拐了个弯,带到他租住的房里。 两人云雨之后,补丁美女伸手要钱,说她的出台费市场价800元。黄军明白碰到了妓女。他哪里会给她钱,说:“你这是报答我。”补丁美女道:“凭什么要我报答你。”黄军理直气壮地说:“凭我没送你去派出所。”补丁美女厚颜无耻地说:“干我们这行的,脸都不要了,还怕去派出所?”黄军嘲讽她:“你还应该倒贴我钱才对。你也不瞅瞅,你多大年龄,皮肤粗糙,满是褶子,我一个处男,让你玩了,如同吃了一只苍蝇,到现在还直恶心。”俩人争着吵着,便拉扯起来,闹得四邻不安,房东报警。两人在拉扯中“110”民警破门而入,补丁美女先发制人,扑倒在民警脚下,哭告:“他强奸了我,我不活了……” 在派出所,黄军为了说明是补丁美女勾引他,同时也表白不是嫖娼,牵出了另一起未遂案。 超市针纺部有个员工叫任艳,上个礼拜三上中班,偷了双李宁牌袜子放到女更衣室的衣柜里。这事让黄军看见,直跟踪到女更衣室门口。任艳藏好袜子出门刚下楼,黄军就凑上去了,悄声问任艳:“袜子呢?”任艳像被雷击一样,顿时傻眼了。超市规定:员工偷商品,不论多少,一律开除。任艳今年20岁,正是一朵花,且人长得妩媚,在店里也是公认的店花。黄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多次追求人家,任艳根本不理他,现在的女孩心气儿都高,要嫁就嫁个有钱有地位或老子有权势的。眼下栽倒在黄军手里,不知如何是好。黄军垂涎、讨好地说:“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任艳明白了他的用心,豁了出去,暧昧地说:“晚上下班我去你那儿找你。” 任艳来是来了,她是不敢失约的。她怕黄军捅出去,丢了面子。自以为得计的黄军一看任艳进屋,饥不可耐,忙宽衣解带,按捺不住地要品尝渴望已久的性爱之欢。刚脱了上衣的任艳,突然变脸说:“我们扯平了,你强奸未遂,我不告你,我偷东西,你不声张。”说罢,任艳穿上上衣,在黄军的惊愕中姗然而去。 审问黄军的民警说:“这能证明什么,证明你不是强奸,并不能证明你不是好色奇+書*網之徒,诱奸妇女。” “她们都是性贿赂。”黄军呜呜哭了。 民警挖苦他:“你以为你是多大的官,人家贿赂你。” 一起未遂一起已遂,黄军的行为已构成了诱奸的要素,他只能哀叹:天下最毒妇人心。 这年月,男女之间的事,只要不危及社会,民警都不管,就是抓住了卖淫嫖娼的也就是教育教育,罚点钱了事,加上我为黄军担保,黄军在派出所没待几个小时也便放出来了。 路上,我对黄军说:“你不能再在超市猎艳了。” “我明白了,这都是报应!”黄军长叹。 我的傻“线人” 按照我的计策,表哥的“五福”牌红薯干顺利地打进了集团超市,登上了“大雅之堂”。原来表哥在农贸市场卖红薯干3元一斤,进了超市,如同穷人家的孩子被富人收养,一下子贵为公子,身价提高了许多。还是那红薯干,摇身一变成了绿色保健食品,价格扶摇直上,升为6元只能买半斤。 我的计策其实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是砸钱。向采购员砸。 砸不能随便砸,先得认好庙门,不能砸错地方。我对表哥说:“采购员王成友在超市公司主管食品业务,用钱砸他,一定成功。” 表哥有点心虚地问:“王采购要是拒腐蚀咋办?” “他跟钱有仇吗?”我反问。表哥摇头。 我深知底细地说:“王采购爱财,群众多次写信反映他,只是证据不足,公司安保部没有动他。你这次是作为我们的线人,成败我们都不会让你吃亏。” 王成友的钱是不义之财,他输钱活该。 我给表哥准备了一台微型录音机,并对表哥说:“两个用意,一是他如果收了你的钱不给你办事,你有证据,钱还可以要回来;二是他收了你的钱给你办了事,有录音作证,他哪天刁难你,你亮出他的‘短’,他的嘴就软了。控制住采购,你就控制了价格,掌握了主动,他就是你的儿子,是儿子就得听老子的话!” 当着我的面,表哥打电话约王成友出来坐坐。王成友问他是谁,表哥自我介绍是“五福有限公司”的老板李传友。超市有责成的谈判间,谈判间有录像,跟大牌公司或曰有名气的公司合作,采购员都是正经八百地在谈判间谈。像表哥的红薯干,只是结构性补充性商品,对超市的贡献主要是通道利润,吸引顾客,丰富卖场。供应商约采购员到外面谈,用意是什么,采购员没有不晓得的。王成友当即答应了。 表哥李传友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成交了!”原来表哥还想约王成友到一家高档饭店,我挡住了:“你以为人家嘴欠,他管着几百个厂家,排着队天天吃请都吃不过来,主要是这个……”我两个手指做着搓点票子的动作,“吃饭俗了,找一个小酒馆,钱到了事就成了。要送,就要大手笔,不能像咱们农村人送礼抠抠搜搜。”表哥咬咬牙,往信封里装了1万元,心疼地说:“这钱在老家盖3间砖瓦房还有余呢!”我开导说:“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王成友好赌,在超市很有名,外号叫“战士”。赌一种牌术“扎金花”,听人讲,他在赌时从信封里掏出一摞钱往桌上一放,扣着牌,不管别人看不看牌,钱一张一张往“锅”里扔。他没看牌,他往锅里放100元,别人就得放200元,按赌规,扣着牌的只要不看牌,或不说开牌,看了牌的就永远不能说开牌。这就是比经济实力,赌气魄。他往“锅”里续着钱,还不停地叨叨:我外号叫战士,怕谁。他常常是把对手一个个“扛”跑了,逼着最后一家跟他开牌。不过,他手气不好,从来输多赢 少。输了没关系,他的手包里有装钱的信封,再拿出一个掏出钱,继续赌。听人说,他曾经一个晚上一连掏过6个信封,输了几万元。 他哪里有那么多“信封”,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知道是厂家想把商品摆进超市销售要过他这一道鬼门关,跟他谈判签合同时塞的。像红薯干,全国有几千家,几万家,而一家超市有三两家就足够了,谁家都想打破脑袋往里钻,不多点票子,就过不了采购关。 满超市公司的人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可谁都不肯捅破窗户纸。其实关键还是没有证据。供应商好不容易花钱打通了关节,是决不肯举报的。再说举报了,是采购受贿,供应商行贿,都是犯罪,岂不等于自投罗网。如果超市公司认为厂家揭发有功,让留下来,新上任的采购员也会跟防贼一样提防着,把这个厂家当成定时炸弹,时不时地给穿小鞋,找茬子,最终撵出超市。 同事们只能像阿q一样自慰说:王成友的钱是不义之财,他输钱活该。 王成友有的是钱输不光,他还养着一辆新“富康”轿车,做上下班代步工具。他对别人称是分期付款买的。这说明他还是清醒的,怕露富,让人起疑心。一月付2000元贷款,而他一月的薪水才1500多元,要吃要喝,又要养车,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他有外财,这个外财就是采购大权。 他做得太“过”了,超市公司决定要拿他问罪。经理指示我们安保部门查。怎么查?厂家不配合,没有证据,现在是法制社会,连公安局都不能搞逼供,我们就更不敢了。 万般无奈,我想起了表哥。 早在我从部队转业到美克家超市两年多的时间,表哥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我,想让他的红薯干拿到超市里卖。之前,他在北京混了5年,只落了个肚子饱,一点儿积蓄都没有,他把原因怪罪在农贸市场。是啊!逛农贸市场的人都是老头子老太太及家庭妇女,这些人受过苦,知道油盐柴米贵,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他的红薯干怎么能卖上价?自然也发不了财。接着,他加上倒腾小五金,大商场一把起子卖5元,同样的货,摆在农贸市场的起子只能卖2元,所以他极力想把他的“小商品”挤入大超市。 千万别提我是你的表弟,提了王成友就不敢收你的钱 我到超市工作,他认为这是他发财的机会。求我介绍他认识业务,我一是跟业务员们不打交道,二是明哲保身,怕别人知道我不安分守己,搞第二职业,也就一直没有答应。 表哥临去酒馆约会时,我再三叮嘱:千万别提我是你的表弟,提了王成友就不敢收你的钱,你的事就泡汤了。表哥说:“放心吧,我知道了!” 晚上11点多钟,我都睡觉了,表哥打来电话吵醒我。 他的第一句话就惊喜地叫:“成了成了!” 第9章 我关心的是:“录音了吗?”“录了。” “聊得投机吗?”“投机,他跟我一样的爱好———好赌。这回我可开眼界了,我过去的那种赌一毛两毛,一块两块,太寒酸了,人家那赌,是海赌,一百两百一千两千,跟电影里演的一样,豪赌。” 我估计表哥准赢钱了,问:“你带了多少钱?” “就那一万全送给了王成友。他让我凑手,我说什么也不赌,他猜着我没钱,甩给我5000元,说赢了高利贷,输了就算了,真是惊心动魄。一分钟输1000元,一分钟又赢回1000元,我手气奇好,把我的一万元全赢回来了。” “你完了,这不等于没送礼,事还是办不成!” 他嘿嘿地乐了:“我就那么傻嘛,我赢了1.2万元,我骗说只赢了5300元,牌局结束我还了贷款,又给了他5000元利息,之后我又录了音。他要是办不成事,我要他还我1.5万元,小弟你不是老想换一部手机吗,哥明天给你买一个,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都得感谢你啊!虽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别买,我怎么能要你的手机呢,再说你的买卖八字还没见一撇呢!” 表哥实在,第二天还真的给我带来一款漂亮的nokia8210手机,我不要都不行,他买来了。我灵机一动说:“这样吧,你送给王成友,我给你又办不了事。” “你还要为我办多大事,仙人指路,没有你,我这事能办成吗?再说了王成友拿的什么手机,8250型5000多块!” “超市现在发展速度太快,资金很紧,压供货商的钱很厉害,像你这种可有可无的商品,按商品abc分类,为c类商品,c类商品在超市其主要贡献是通道利润,就是进店费。一个单品乱七八糟算下来,第一个店合1000多元,超市总共有20个连锁店,你还得交2万元。” “怎么,还得交两万?”他惊讶地说,“我能挣多少,礼送了1万,再交两万元进店费,你们怎么这么黑!整个挣的钱全归你们了。” “你把2元1斤的红薯干变成5元一袋半斤的红薯干,你以为天上掉馅饼,不输出成本行吗?歌星影星都讲包装!包装一下,广告一宣传就投进去几百万,花几百元就能当歌星,谁都去当歌星了。” “这事你咋不早说,早说了我就不上贼‘船’了。”表哥后悔。 我开玩笑地说:“谁让我收你的手机呢,你接招吧,业务王成友他有的是办法把你的商品由c类划为b类,这样1000元就变成700元或500元,20家门店他可以帮你挑五六家销售不错的门店先进去,如就按6家计,500x6=3000元,再在私下操作中,他还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的商品混入所有的门店,账期他给你签30天以内的账期,你这不就啥问题也没有了,你就剩下捡钱吧。” 表哥听傻了,愣了半天才握住我的手,恨不得跪下发誓:“我要是挣了钱,绝忘不了你!” 超市的“水”就是这么深,表哥和业务在谈判间谈到“深度”时,王成友按正常手续开出3万元的收费单,并说:“交到财务,就可以签合同了!” 表哥哭穷,说:“王经理您想想办法,是不是先进几个店,进店费少些。”“这都是照顾你,你还不知足!” 表哥从桌子底下又塞给王成友一个信封,王成友麻利地把信封装进裤兜,然后装作思考了一会儿,痛快地说:“我跟领导商量商量,问题不大。” 业务王成友够意思,当即给每个店里配红薯干30箱。众店长反映,这种商品不是销售季节,一天卖不出几袋,配这么多得卖到猴年马月,纷纷打电话给王成友。王成友假传圣旨:“总经理的意思,强配,不收也得收,人家交了多少进店费,你们知道吗?”店里谁敢找总经理去核实,只好收下来。结果一个月到了,每个店还没卖出10箱,账期就到了。 表哥喜滋滋地结了6家店共180箱红薯干的9万元,兴奋地给正在班上的我打电话:“弟,你几点下班?咱们一块买台电脑去。” “买电脑做什么?”“你不是老念叨着想买电脑嘛,我给你买,我发财了。”“我哪有时间用电脑,你留着钱发展买卖吧。”“你别管,我在你们超市门口等你。” “好好,等下了班再说,我正忙着。”我没工夫推让,挂了电话。 表哥说好在门口等我,我下了班找了几圈,没见他的人影儿,我本想打手机问他在哪里,又一想要是打了,他定会认为我找他要电脑,罢了,回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他打来电话。 我先开口说:“你现在是一夜之间身价百倍,可得注意点安全,我还以为你被强盗劫走了。” “是劫走了,但不是强盗,不过和强盗差不多。是王成友这小子看我结了账,又约我出去‘扎金花’。这小子怎么那么背,不但把我给他的5000元输了,又从包里掏出几个信封,大概有9000元,也输了个精光。不过,我看人家一点儿也不心疼,还缠着大家直较劲。” “你是不是又赢了?” “赢了,你说我的手气真是够壮……弟,我本来说给你买电脑,看来还不能买,就是你说的,还得扩大买卖,打完牌我又给了王成全1万元,这小子说他马上要调到家电部当业务了,说我过去做过小五金买卖,那东西销售量大,赚钱,他保证我只要干上一年就能买车买房,他还说他临调走前帮我再向这6家店配一次货,店里如讲老货还压在库里,他就说货便宜了,总经理要求各店趁便宜的多进些,顺便再给我增加5家店。看来这王成友黑是黑,还真给办事!”表哥劝我,“弟,你也改行做业务,那多挣钱!” 几天后,公司商品部人事变动,王成友调到家电部当业务主管。他上任一个礼拜,就将小五金供货商换了,据原业务员透露,原供货商陈老板虽然给了王成友4万元,王成友还是把销售最好的6家店的供货权转给了我表哥。表面看他是讲义气,其实他是与表哥订了个私下协议,利润对半分成。 小五金类商品的单品利润,最高可达200%,最低也有一倍,你说表哥能不发财?商品品种多,销售量自然上来,6家店表哥一个月的销售额就是21万元。表哥是那种憋不住屁的人,北京就我这么个沾亲带故的人,他兴奋地对我说:“一个月除了分给王成友3万元,我净赚5万元,简直就是捡钱!” 好店的买卖都给了表哥做,剩下的“不好不坏”的店虽说数量多,但质量次。原来垄断超市小五金的陈姓供货商吃表哥挑剩下的“豆腐渣”,销售量大滑坡,他虽然占着14家门店还卖不过表哥的6家店,陈老板像身上被人割了一块肉,疼、羞、耻、恼、气一鼓,便用电脑打印了一封匿名信寄给经理办,经理办又将这封信转到我们安保部部长手里,部长拿着信对我说:“瞧见了吗?这就是超市现在的毛利低的原因。” 我接话:“是啊,能不低吗!超市行业协会不是统计过,国内超市2%~3%的利润都被业务员吃掉了。” 部长开始长篇大论,说业务员中一些人搞腐败捞钱,导致超市受损失,说不光他知道业务员中有腐败的,超市上上下下的员工都知道。业务不腐败,业务手机能换个不停,能养汽车?但证据呢?你问他们,他们一个个理直气壮地说,我靠工资消费是消费不起,可我的姐姐、哥哥、姑姑、老姨都有钱,他们给的,不信你们调查去?还真顶得我们哑口无言。 “现在线索有了,你说咋办?”“顺藤摸瓜,由你负责侦查。” 我接旨,先找陈老板调查,陈老板去河北进货,说三两天回不来。我对部长说:“这信肯定是他写的,躲了。” “他写的又为什么要躲?” “因为他既想告倒王成友,又怕告状引起其他业务员反感。你想想,如果业务员都知道他是那种人前行贿、人后检举揭发的人,谁还敢跟他打交道,这样他在咱们超市的买卖还怎么做,接王成友班的业务员还不想办法挤走他这颗‘雷’。不信陈老板进货回来你去调查,他决不会承认,除非超市所有的店停了他的货,他才会狗急跳墙。我看还是先请王成友坦白吧。” 部长也是部队转业来的,在部队是做政治工作的。他还像教育有错误的战士一样苦口婆心地开导王成友,说党的政策是有则改之,不会一棍子打死,改正错误就是好同志。 王成友嘛,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听着部长的“催眠曲”,几乎都快要睡着了。部长的口都快说干了,烟也抽了一盒。 末了,王成友不慌不忙地说:“姓陈的那小子,我看应该到反贪局告我,他为什么不去呢,因为他是诬告。他害怕诬告把他告进去。你们查查过去小五金的销售情况,现在小五金的货知道他从哪儿进的?河北白沟。白沟的商品质量根本就没有保证,顾客上一两次当,第三次就不上了,他的销售量能上去吗?我是撤了他在6个门店的货,再不撤,超市就会被这帮奸商搞垮的。”他激动起来。 部长被王成友顶得卡了壳,无言以对。 “我斩断了他造假的财路,他恨得我要死,你想恨我的人还能给我送钱?” 表哥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料,原来这6家店,一个月小五金类销售额的总和17万元左右,他的货一进来,一月就增加了4万元的销售,这真给王成友争脸。 第10章 销售才是硬道理,王成友能不牛气嘛。 为办这件案子,部长吃饭都不香。他给陈老板打了几次手机,陈老板倒稳坐钓鱼台,说3天后回来,结果一礼拜才回来。他到车站接陈老板,一上车他就对陈老板说,有我和总经理给你作后盾,业务没人敢刁难你,你就放心地维护自己的利益,这样也是维护我们企业的利益。任凭部长怎么张八八李九九,说的话都能车拉马载,陈老板就是一句,他没写过信,也没给王成友送过钱。 扳倒一个业务员有多难? 匿名信不了了之了。因为调查,王成友还往脸上贴了许多的金,俨然成了一个开拓进取、受打击报复的“功臣”。 一筹莫展的部长,哀叹自己无能。 “部长,这事也不能怪我们,是利益关系使供应商和业务员形成一个共同体,一荣皆荣,一损皆损,所以你明明觉察到他们控制着超市的价格、商品,变本加厉地攫取超市利润,但你就是抓不住他们,分不开他们,击不破他们,往后啊,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吧!” 部长不甘心:“要是这么着,超市养我们这个部门这些人,岂不是摆设?” “既然部长决心这么大,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预防和制止这种腐败。” “噢———太好了,快说说。” “学习业务,深入超市运营的每个环节,分析经营中的每一项数据、报表,规范合同文本,查找异常报表。比方:这类商品卖不动,为什么还进?有多少结账的商品压着库存,这商品毛利率那么低,通道费用是不是标准公开,有无随意?是否竞争店的商品价格比咱们低?等等,都能调查出问题,制定控制流程,堵住漏洞。” “这些业务上的事谁让咱们插手呢?” “也没人不让你管啊!”“哎!我们是国有企业体制,难啊!” “不是还有一个中国特色的嘛,我们不会在各个环节都派出‘线人’。” 部长脸色还没转晴,继而又摇摇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人事权在人力资源部,再说就是我们有人事权,谁给‘线人’开工资?”我意味深长地说:“让‘线人’自己挣,我们帮他暗中牵线、设计。比方:你认识一个做工程的,咱们帮他介绍工程部的主管业务是谁,电话号码是多少,有什么爱好,什么时候开一个什么工程,需要什么设备,投多少资,剩下的就是做工程的老板‘收买’工程部主管,咱们提出的条件就是买卖成了得给咱们好处费,咱们也挣一笔,这不就掌握了工作黑幕。” “唔,是个好办法。”部长的脸上大放光了。 “不瞒你说,我已经派出一个‘线人’,打入了采购内部,王成友就在我这个‘线人’手中掌握着,当然也在我的手中掌握着。”“好啊!你小子还挺有心计的,给我留一手。”部长情绪兴奋地催问:“快说,你都掌握了些什么?” “置业务员王成友于死地的证据。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保护我的‘线人’不暴露。” “没问题,人家帮咱们,咱们能害人家?!‘线人’在超市的买卖我保证绝不会受影响。”部长又是拍胸脯又是打包票。但事情发展并不是他能决定的,这自然都是后话。 我非常神秘地拉着部长上了超市为他配的“专车”,车行驶到长安街上,部长放慢速度开着车问我:“你是不是想兜风,用‘线人’的事骗我。” “你看我像蒙人的人吗?”部长急不可耐了:“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从兜里拿出一盘磁带,放到车上的录音机里,业务员王成友和我表哥的对话吱啦吱啦传了出来……部长越听越气,当听到录音对话里王成友对我表哥说:“姓陈的那小子一次出手3万,我还是撤了他的供货,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表哥说:“我买卖要做到他那么大时,决不会忘了您……” “看人,踩刹车!”我惊呼。部长一脚踩下去停了车,一个妇女骑车横穿马路,部长由于愤怒思想一时不集中,没有注意到骑自行车的妇女,如果不是我叫得及时,还真的给撞上。 有惊无险。部长冒出一句:“这帮蛀虫。”车又起动,部长对我说他一定要把王成友送进监狱。我截住话,说受贿行贿同罪,我的“线人”不是也跟着完蛋了吗?部长说,你的“线人”也是奸商。 “他要不是奸商,你能抓住王成友的证据?”“我管不了那么多。” 我迅速从机子里退出录音带,说:“部长,你真不愧是个政治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拿走带子没关系,我都听到了。”“法庭不认你的‘编造’,你没有证据,我还说你贪污呢!” 部长妥协了,但他决不能便宜了王成友,决心要把王成友给超市造成的损失夺回来。 王成友听了录音,再没有往日的威风。 “知道吗,我们早就对你监控上了,你以为你做得神秘,其实我们全掌握着,你不是想去检察院吗?我满足你的要求。”部长轻蔑地说。 王成友跪在地下,满脸汗流,他知道进检察院就出不来了,他也最清楚自己收受了多少贿赂,能不害怕吗? “赔偿超市20万元的损失,把你那辆受贿得来的‘富康’私车交公,可以对你免予起诉。”部长向王成友标出“网开一面”的价格。 之前,部长问我,这个“价”王成友会拿吗?我胸有成竹地说,他要不想坐牢就会拿,他来我们超市前就在别的商场做业务,这么多年他少说也受贿百八十万。你为什么要他的车?部长又不解地问。我说,我们部门的94吉普成天出毛病又费油,还没有空调,收回“富康”也该给咱们部里用了!部长乐得眉开眼笑。 王成友哭穷,说只能拿出10万元,还得借。我自作主张:10万就10万,必须下班前交到超市财务。王成友找钱去了。 部长训我:“好呀!你小子倒做了主,把我这部长放一边去了。” “部长,10万元是对超市造成的损失,他赔偿了。受贿的钱咱还得追缴啊,陈老板的3万元,还有我那‘线人’的,咱们得小酒盅灌他,‘大杯子’他一瞅还不晕过去。”“你是不是害我,你还让不让我在超市做了?”表哥听说王成友出事了,打来电话,气势汹汹地向我问罪,“是不是见我挣点钱就眼红了……” 我打断他的话,郑重其事地说:“一、我对王成友说了是我们部门偷录的,与你无关;二、王成友已被开除,你千万别再借给他钱;三、王成友已被检察院立案,你断绝与他来往;四、你是我们的‘线人’已受到特别保护;五、你同外界失去联系半个月或更长时间。” 表哥听我说得这么严重,一转哭丧着脸求我说:“你姑、你姑夫、你侄子、你嫂子都指望着我呢,可千万别让我进局子,我挣的钱都不要了,花钱送礼打通关节……”这时,他还想着行贿。 王成友在下班之前将10万元的损失费交了,部长又连“灌”王成友几“小酒盅”。大钱交了,小钱王成友咬着牙也交了。他哑巴吃黄连,对超市任何人都没说什么,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么大的事,超市能不杀鸡给猴儿看吗!专门下发通报,全超市震惊,安保部大出风头。 “富康”车的过户手续办好没几天,部长也没开几天,超市把车就收了,说吉普车适合安保部门。部长没辙了。我开玩笑说:“狡兔死,走狗烹,你搞政治工作几十年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新上来的小家电业务员叫王晶,是个少妇,长得挺迷人的。她要求表哥补交“苛捐杂税”合计7万余元,表哥说他还没挣下7万,塞给王晶3万元。 一直瞧不起外地人的少妇,朝表哥谄媚一笑。 表哥这个“线人”看来还得当下去。 两个贪婪的小女生 星期天,小娟和小娜在西区大街悠闲地转着,两人穿着宽大的校服,背着书包,一看就知道是学生。其实,据事后所知,两人都是西区中学的学生。两个人的家都住在离城较远的一个小镇上,且都是富人家的千金小姐。 家远,都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就是礼拜天也懒得回家一趟。 两人换乘了两趟车,鬼使神差地来到离学校较远的街上,聊着聊着踏进了一家超市,转悠了一圈,在放泡泡糖的货架前驻足不走了。 两人的关系太好了,连心好像都是相通的,两双眼睛环视四下,见无人看她们,便一人抓了一包泡泡糖,塞进宽大的校服里。 揪着心,两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家超市,连头也不敢回地一路快走,拐过一条街,瞅见后面没人跟着,才将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放下,相视着大笑起来。 “你摸,我的心跳得多厉害!”小娟对小娜说。 “我也一样,特别是出门刹那间,保安站在门口,我都听见自己的心咚咚直跳。” “还去哪儿?”小娟问。 “哪也不去了,回家,对,到我住的地方去。”小娜亢奋,“今天我们太有收获了,到我住的屋里庆祝一下。” “你那个老头子看我色迷迷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不去!” “他呀,怕老婆,每个礼拜都回家带着老婆孩子出去玩,才不肯陪我哩!”小娜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同居的乐趣,然后逗听得面红耳赤的小娟说,“怎么样,你也傍一个,要什么给你买什么,还心疼你,好快活呀!” “我不敢,我妈要知道了还不打死我。” 第11章 “你不说,你妈怎么会知道。” “那我也不敢。”“装正经,封建。”小娜撇撇嘴。两个人说着逗着走着途经另一家便利店。“进去看看吧?”小娟说。“看看就看看。” 两人在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漫不经心地选定了巧克力,边往兜里装,边心虚地聊着一些心不在焉的话题,随之,胆战心惊地溜出去。 再一次得手,高兴得两人一出店门就搂到一起,又跳又蹦,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娟抹了把笑出的眼泪,一本正经地说:“上礼拜,在太阳超市,我挑饼干,碰掉地上几包,还被超市工作人员数落了一顿。” 小娜戳了小娟一指头,干脆道:“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报仇。”“咱们去偷她的饼干,饼干少了,领导准批评她,让她赔!”如同吸毒者一样,一旦上了瘾就不能自拔,她们决定征服美克家超市 “就是要让那个女理货员知道,咱们姐妹不是好欺负的。”小娜迎合。 说干就干,两个姑娘连走带跑,到了太阳超市。有了头两次的偷窃经验,加上对理货员的憎恨,两人直奔食品卖区,见四下无人,麻利地一人装了几包饼干扬长而去。 从进超市到出超市,不到10分钟。可见她俩的偷窃本事已是无师自通,炉火纯青了。享受着惊险之后的成功,如同吸毒者一样,一旦上了瘾就不能自拔,她们决定征服美克家超市。 美克家是当地规模最大、购物环境最好、商品最丰富、质量最好的一家超市。 “攀登高峰望故乡,欲穷千里目……”两个人兴奋地跳着唱着。她俩现在已不是为了物质欲望而偷东西,主要是为寻找征服的感觉、刺激,像攀登山峰一样,攀上一个峰再攀另一个峰,没有止境。 到了美克家超市,明亮的灯光,反光的货架,整洁漂亮的环境,琳琅满目的商品,刺激得两人头都发晕。 她们往夹克式样的上衣兜里塞了一大堆纸巾、卫生巾、小毛巾,大摇大摆地走出超市。 在超市外的停车场,两人将夹克里的东西装进书包,然后将书包又存放在美克家超市的服务台。服务台的人后来都不敢给人说,生怕说出去成了同事们茶余饭后的笑话,被偷的人给偷窃的人看赃物,把你卖了你给人点钱。 两个人的胆子也真够大的了。回到卖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夹克式的校服塞得鼓鼓囊囊,然后到服务台上取上包,正想出门。 “请等一下!”在门口,她俩被我礼貌地拦住了。两人背着书包,瞪着眼歪着头看着堵在面前的我。 “有什么商品忘了交钱啦?”我笑吟吟问。两人顿时傻了,木呆呆地站着。良久,小娟先醒过梦儿使劲地点点头。 我是在卖场巡视时,小娜往衣服里塞手套的镜头撞进了我眼里。她们非常鬼,我也只是看到这么一个动作,要不是小娟点头承认,我还以为就小娜一人作案。她俩鼓鼓的怀里,告诉我她们偷的东西一定不会少。 在我的办公室,两人拉开夹克式校服的拉链,袜子、头饰、手套、牙刷等商品倒了一桌子。 “还有吗?”我问。两人摇摇头。 我审视着她俩,也摇摇头,表示不信。小娜很不情愿地从衣兜里拿出几枝笔。 小娟犹豫了片刻,跟着也掏出十几枝圆珠笔。 “你们写出姓名、学校、班级、家庭住址、家里电话。” 两人听了,眼珠子一转悠,刷刷在我给的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中学校名和家庭地址。但都没有写家里电话号码,都声称家里穷没有安装电话。 “我是送你俩回学校,还是回家?”我知道有诈,严肃地问。 两人一致摇头,不同意送。小娟还补充了一句:“今天是礼拜天,学校没人,家里人都上班去了。” “要不,我送二位到派出所?”两人的头摇得更像拨郎鼓,坚决不同意。 “那总得处理啊!偷这么多东西。” 我的眼睛不经意地扫到两人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书包。 “书包里还有吧?”两人紧张了。 小娜扑过去护住书包:“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不能动。”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让我更怀疑了:“打开瞧瞧行吗?” “不行。都是女孩子家用的。”“真是?” “那是我们在别的超市买的。”小娟没有底气地辩解式地补充了一句。这等于不打自招了。 “那我还真得好好瞧瞧。”我也很坚决。小娜狠狠地瞪了小娟一眼,威胁我:“你要敢动我的书包,我就告你。” “放心,你让我动我也不会动,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自己把书包里的东西掏出来。” “我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让你看?”小娜理直气壮。 更让我惊奇的是还倒出了一盒避孕套 “凭为了你们的前途,凭我不想给你们招摇。但凭你们这种态度,看来是无法挽救了,我只能送二位去派出所讲清楚!”我装作无奈的样子站起身说:“那好,请吧。” “看就看吧,我们自己的东西,怕什么!”小娟虽然嘴里硬,行动还是服了软,“哧”地拉开拉链,打开书包,展示出挤得满满的商品。 我大吃一惊,偷这么多东西。 “都倒出来吧。”“凭什么?”小娜接过话气呼呼地。“我不是告诉你们凭什么了嘛。” “拿就拿,”小娟把嘴撅得高得都能拴头驴。“都是我花钱买的。”她一件一件将商品摔了出来。 小娜冷冷地站在一旁,十分傲气地扭着脸。“你呢?别让我自己动手。”小娟胆小,推了推小娜,小娜一甩身子。空气静止了。 突然,小娜疯了似的飞快地打开书包,来了个底朝天,商品连书本带文具倒满一桌子。 更让我惊奇的是还倒出了一盒避孕套,我不敢相信地端详着小娜那张稚嫩的小脸,怎么这小小的年龄就…… “这些东西在哪里买的?”我平静地问。小娟抢答:“太阳超市、华美超市,还有……” “还有美克家对吗?”我接过话。“没有美克家。”小娜辩驳。 “拿你们的购物小票我看看。”我不愠不火。小娜回答得掷地有声:“没有!” 我拿起一个文胸,美克家的标签映入眼帘,不由正义之火从胸腔而起,猛地一拍桌子,吼:“还编故事!你们看看商品上贴的标签。小小年纪,如此大胆,几个超市都让你们偷遍了,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两人不吱声了,任凭我教训。“你们说怎么办?” 小娜看来真受了教育,主动说:“赔钱。”“你赔得起吗?”我跟着问。 “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送钱来。”“打吧,桌上有电话。”“我不在这儿打,我去用公用电话打成吗?” 想起小娜将倒在桌上的避孕套收回装进书包,我觉得小娜不那么简单,肯定有隐秘,不愿让我听见。我用对讲机叫了内保杨军。 杨军今年21岁,也不是个本分的主儿,女朋友走马灯似的换,外面还租着房住。 杨军陪着小娜出去打电话,5分钟不到回来了,小娜的表情很愤怒,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杨军对着我的耳朵低声说:“这小妞傍了个局长,打电话跟局长要钱,局长陪老婆回娘家脱不开身。” 我并没有可怜她,装作不知隐情地问:“你爸能来吗?”小娜还是阴着脸,一言不发。 “看来只有送你们去派出所解决了。”我吓唬。“去就去,派出所又不是没去过。”小娜豁出去了。 “看来是个惯犯!”杨军竖大拇指,“巾帼不让须眉,真厉害。”“杨军你带两保安把她们送派出所。”我吩咐。 如果小娜真跟杨军走,我还真没有办法。像小娜这种情况到了派出所,再碰到那个胖民警,一看是学生,顶多问一问姓名、住址、学校,批评教育几句便放了人,商品损失就白损失了,我们也瞎子点灯白费蜡,白忙活一场。但我又不能拦住不让她们上派出所,那样小娜胆子就更大了,认为奈何不了她,要峰回路转,只有她反悔,不能我改变主意,关键时刻还得有点子杨子荣上威虎山,与座山雕斗智斗勇的精神。 还是小娟“帮”了我,她慌忙地拉住小娜的衣角:“别去。” “怕什么?”“要去你去,我不去。” 小娜咬着嘴唇沉吟了片刻,猛一扬头说:“好,让我再打个电话。”杨军又陪着小娜出去了。 杨军带小娜出去的工夫,我问小娟:“你怎么办?” “我等她,她一定有办法!”小娟把希望寄托在小娜身上,她也很相信小娜的能力。“她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能救你!” “她只要找到人,就能拿到钱,这点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家里很有钱?”我问。 小娟犹豫了一会儿说:“她认识的一个叔叔很有钱。” 好半天,杨军和小娜才回来,还是没有找到人,但是小娜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部手机,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说:“这押给你,明天下午5点之前,我把钱给你们送来。” 我审视着她,这半天没有发现她带手机啊?我拿起手机一看,开着机子只是手机卡没了,不能打电话,真够狡猾的。 小娜拉着发着呆的小娟的手说:“走,咱们走!”“站住!”我冷冷地道,“明天5点以前如果拿不来钱,这手机我们就变卖了!” 手机是诺基亚3210,市场价1800元,我不怕她不来。 第12章 小娜没理我,拽着小娟的手走了。 第二天中午,我在饭堂打饭,员工刘原凑到我跟前神秘地问:“薛主任,杨军今天是不是没来?” 我疑惑地望着刘原,知道刘原和杨军同住一个小区,两个人还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我说:“他来电话啦,说是病了。” “昨天是不是扣了一部诺基亚3210手机?”我感到奇怪,反问:“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杨军是不是也有这么一部手机?” 我一拍脑门醒悟过来,惊呼:“哎呀,原来我手中押的手机是杨军的。” “杨军见色起意,把手机交给女小偷。英雄救美人。美人投桃报李,当晚就和杨军睡到一起了,谁知住的地方是那女小偷的‘傍肩’———局长大人金屋藏娇的地方。当晚局长性起,打开门来幽会,发现床上躺着的杨军正和小娜暴风骤雨,恼羞成怒,当即打电话,找来两个痞子,对杨军一顿毒打。杨军被打得鼻青脸肿,上不了班了!” 后来刘原还说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再听进去。下午5点,小娜没来赎手机。3天后,杨军脸上带着伤疤来上班了,他也没有提手机的事。他可能是想等着小娜出面帮他解决。 不过,这诺基亚3210手机我还是还给了杨军,请他另攀高枝去。 款台“放水” 19岁的收银员艾月,有冷美人之称。 突然有一天,同事们发现,她的“冷”被超市家电部的理货员鲁小峰给暖热了。两人出双入对,黏糊得不能再黏糊了。 同事们大跌眼镜,自命清高的艾月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了一个不学无术满嘴喷粪的混账东西。众多追求者叹息:这个鲁小峰若是纨袴子弟,有老子撑着也就罢了,谁不知道他是要什么没什么的穷光蛋。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其实,艾月的“冷”是性格内向所致,贪婪美色的追求者吃了她的“冷羹”望而却步,只有玩世不恭的鲁小峰死皮赖脸勇往直前,他对艾月贫嘴:“你知道顾客为什么不去对面的竞争店,选择我们超市吗?是你的美貌把他们诱来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鲁小峰大胆煽情,艾月的心火被撩拨,渐渐烧旺。狗对狗眼,猫对猫眼。情人眼里癞蛤蟆也是白马王子。 这可能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情吧! 收款部门是超市最后一道关卡。每天从收银线流出去几万个商品,同时收进上百万元的现金、支票、信用卡。这个部门重要,员工也多,管控稍有疏忽就会给超市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开始在琢磨鲁小峰和艾月的爱情魔力的同时,对他俩留意上了。 热恋中的女人由于幸福愈加美丽,艾月也不例外。我在巡视路过收银台时,看到她被鲁小峰的爱情滋润得脸蛋儿更富光泽,只是妆化得有些浓艳,少了些许自然清丽。 我还没有继续品味她的俗气,一个推车的顾客排在艾月的款台等候交款,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相邻艾月的几个款台都没有人排队,他为什么要排在有顾客排队的艾月款台? 我是要艾月把我当傻子,让她自以为聪明。 我望了一眼,此人二十六七,从货车里的东西分析是单身一族,没准儿也是艾月的追求者,想同艾月近距离接触。我感叹:看来超市多聘一些美人儿也挺招顾客的,随之就到别的地方去巡视。 我边巡视边寻思,招聘的美人还不能婚配,否则就没了吸引力。那购物的年轻人要是知道艾月已名花有主,恐怕不会再“舍近求远”排她的队了。忽地,我脑子里一闪,会不会另有文章?便急忙返回款台,这时那个青年人已付完款,推着一车商品往门外走。 “先生,请稍等!”我截住他。青年人抬眼,莫名其妙地望着我,问:“什么事?” “收错了您的款。”我编造理由地解释,“我核对一下你的小票。” 青年人的眼里露出一丝紧张,拒绝:“不行。你没有权力检查!”“我们这是为顾客负责,弥补我们的错误!”我解释。 青年人沉吟了一下,故作镇定地问:“多了还是少了?”我心里有了底,道:“核对一下才能知道。” “噢!”青年人拍着脑袋说,“我想起来了,你们收银员忘了收我购物车下面放的几箱啤酒钱。我还正纳闷买这么多东西才花这点钱。行了,我这就补上。”“你能不能到办公室协助我们把这事查清楚?”我委婉地说道。 “查什么?”他瞪大眼睛,烦躁地嚷,“难道是我偷的不成?” “先生,误会了,出现这种错误责任在收银员不在你,请你到办公室,只是想了解一下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漏洞。您看,您的小票67元,而一箱啤酒就70多元,三箱200多元,收银员怎么就看不出来!” “那是你们店里的事,你们自己查去吧!我没时间,也没义务跟你们查。”他蛮横粗暴地说。 男青年不配合,我又没抓住把柄,只好让他补交了货款了事。 送走了男顾客,我找艾月。刚开始,面对我的质询艾月惊慌失措,口封得很紧,咬定是工作疏忽,没有注意到购物车下层的啤酒,并一再表明,她不认识这个顾客。她知道顾客已被放走,死无对证! “这样吧,照你说的工作失误,按规定接受罚款处理!”我轻描淡抹,平了此事。 艾月看似满腹委屈,神情中又带着丝丝窃喜,这么大的“失误”轻易化解,到财务交了100元罚款完事。 “以后吸取教训,工作小心些,特别是与钱打交道!”我关切地叮嘱。艾月点头。漂亮女孩犯了错,那种忧愁的美更有韵味。 我是要艾月把我当傻子,让她自以为聪明。她果然中了我的将计就计、欲擒故纵的埋伏。 为了预防款台出问题,超市给每一款台上方都安装了一台电视监控摄像头,一是威慑,二是录像留证。 艾月的收款台被列入重点监控对象。我把一个云台式旋转摄像头对向她的款台,一个摄像头盯住她的动作和pos机显示屏的商品信息登录,一个摄像头对着顾客和手提、手推的购物筐、购物车。 3个摄像头紧紧锁住艾月的款台。一天又一天过去了,接连几天都没有发现艾月的款台上有什么异常。艾月似乎也觉得风平浪静了。后来调查,艾月供出,前面的那个男顾客是鲁小峰的表哥。 鲁小峰上的是上午班,艾月上的是下午班。有艾月在,鲁小峰下了班从不回家,一是回去了也没什么事情干,二是懒得回去,待在超市还可以等着艾月。 这么漂亮的女孩,老得守着,他怕惦记的人多了,万一碰着比他手段高明的主儿,插上一杠子,还不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安排两人错开上班是店长的主意。店长说,两人在一班上出双入对,瞅机会就往一块凑,没心思干活。鲁小峰下了班不回家,店长又怕鲁小峰手脚不老实,要他回家待着或学点什么,别瞎晃荡。鲁小峰说:“上班你管着,下班由我,我现在是顾客,是你的上帝!你管得着吗?” 我还要“纵”下去,看看两人有多大的胆,做多大的案! 店长被反驳得无话可说,除了叮嘱我这个安保主任防备点,只有顺其自然了。 鲁小峰在卖场里转悠了半天,挑了套盒装的羊毛内衣,鄂尔多斯牌的,400多元。监控室的员工内线电话通知安保部,我打开安保部的监视器,让监控室把卖场所有摄像头锁定在鲁小峰身上。 鲁小峰到酒饮区拿了罐可口可乐,便直接到艾月的款台。超市对收银员还有一条戒律,禁止接待亲属购物。鲁小峰是艾月的恋人,但恋人这种关系与亲属没法定义。 我从监视器看到,艾月先扫可乐商品编码,没扫羊毛内衣的编码,手工键盘敲入。收款金律中还规定:严格控制使用手工录入。我从监控器看到,输入的羊毛内衣,显示器显示的信息是“三枪”内衣,价格是38元,两件商品合计40元,鲁小峰交了50元,艾月找回10元,打出小票。 监控室又打电话来,急切地问:“薛主任,您看到了吗?” “我正看着呢,这段录像你保存好,我什么时候让销毁再销毁。”我还要“纵”下去,看看两人有多大的胆,做多大的案!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吃完饭回超市,监控室老马急忙找到我小声说:“刚才两人又做案了!”我明白两人是指艾月和鲁小峰。 老马从硬盘录像中调出艾月在收款台的画面,让我看。画面中,一位中年顾客购买了一车商品,艾月一件件地扫描完毕,pos机里显示出278.6元,顾客掏出钱递给艾月的时候,艾月四下张望了一番,脚下一动,pos断了电。断了电就打不出电脑购物小票。镜头里,艾月赔着笑脸,说了些什么录像上没有录音听不到,从表情上分析定是抱歉的话。看上去顾客很大度,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向他道歉。更何况也不是她的错,是机器断电,再说机器出毛病也怨不得人家女孩。艾月找了顾客零钱,顾客一挥手走了。 艾月俯下身,监控器里看不到,艾月起身重新启动了pos机。我估计艾月款台下一定有“文章”! 老马又给录像快进,调出艾月瞅瞅周围无人,偷偷地打开钱匣子,从里面摸出3张百元的人民币,关上钱匣子又蹲下身,钱就从她手里消失了。过了一会儿,艾月离开款台,监视器一路跟踪她到了厕所门口。 第13章 “我估计她是把钱塞到鞋里。”老马断定说,“到洗手间是转移赃款。” 我没有言声,脑子里思考着,电为什么会在顾客结账的节骨眼上断了,会不会她在插座上做了手脚?我想着往外走,出了监控室我才想起什么,“继续监视!”回头对老马说罢朝款台而去。 款台邻班郑园刚给5号款员换完零钱抬头正好瞅我站在眼前,我编了个理由:“你带艾月去后面帮收货部收一下货,来了一大车货,收货部忙不过来。” 支走艾月和郑园,我蹲到艾月收款台下察看,pos机的插头就只插进插座的三分之一。我明白了,她是瞅机会就用脚踢掉虚插着的电源插头,用断电取消pos机里的一笔她认为可以得手的钱,然后化公为私,装进腰包。 不能老断电呀!时间长了,旁边款员会起疑心。艾月也很鬼,又变换一招。这些天pos打印机老卡纸,顾客交了钱老是打不出电脑购物小票明细单。我们的pos机是ibm公司的产品,我打电话约ibm公司驻北京办事处的专家金先生来看录像回放,分析原因。 金先生虽然戴着眼镜,但毕竟是专家,一眼就看出端倪。他把录像奇+書*網定格在艾月装打印纸的一个画面上,然后用慢镜头放,指着屏幕说道:“你看,款员在有意把打印纸装偏,把装纸的架子装斜,这样还能不卡纸吗?”金先生又把录像回放到青年男顾客购一箱“长城”干红、一箱“可口可乐”饮料和一箱“汇源”果汁,艾月用pos枪扫,共计587元。金先生又调成慢镜头,对我说,“你再看,款员一手接顾客的钱,一手下面做动作,先删除了‘长城’干红397元,又删除‘汇源’果汁120元,然后按交易完成键,等于计算机里只记录了‘可口可乐’一笔交易77元。” 不是领导心肠软,咱们全家都一块儿蹲大牢。 录像没有声音,根据款员的手势,我想她是在向顾客解释打印机卡纸,出不来小票,这笔生意她捞了510元。金先生开玩笑说:“还是你们这个员工会做‘买卖’,比你我都挣钱多,来得快。” 我并不是想残忍地对待这个漂亮的女孩,也不是想让她在犯罪的路上越走越远,而是为了做一个“试验”,看看收款员到底都有多少作案的招数。 那个曾经害得艾月被罚100元的青年人又来了,虽说这回换了套装束,但他的麻脸小眼猴子似的嘴巴、干瘦身子,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青年人在家电部同鲁小峰窃窃私语了几句,便在卖场转悠上了,我知道他们准备下手,隐藏在货架后,紧紧盯着,看要做什么。 青年人悄没声息地排在艾月的收款台等交款。在收青年人一箱“康师傅”货款时,艾月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按规定要求,大包装的商品必须开箱验货,艾月没走这套程序,直接敲“康师傅”的商品编码入机。青年人交了36元货款,pos打出方便面电脑小票,青年人拿着电脑小票往门口走去,自始至终两个人一句交流的话都没有说。 “看到那个买‘康师傅’面的人吗?”我叫过大厅巡逻的保安。保安问:“是穿黑西装的那个吗?” “是他,你叫上门口的保安,到大门外广场把他拦住,我在安保部等着!” 我返身走到艾月的收款台,以严肃的口吻对她说:“把pos机关了,跟我来一下!”我把收款台的组长叫过来,道:“清点她的现金!” 艾月一听,鼻尖上开始冒汗。我对组长说这话时是有意让她听的。 紧接着,两名内保按我的吩咐控制住鲁小峰。艾月、年轻人、鲁小峰3个人,分别安排到3个房间,接受询问。 人赃俱获。青年人老实了,连同上次勾结艾月买饮料没付款的事也承认了。不过,他只交代了我们掌握的,别的不多说一句。 女人胆小。我提示艾月,我们安保部在你的 收款台上方,一个月前就安装了两个摄像头,你做的一切都记录在案。 艾月的脸本来就白,这么一吓变得登时像张白纸,没有一点儿血色,身子直哆嗦,两腿发软地跪在我的脚下,乞求饶恕。 “我要都坦白了,您能饶了我吗?”她眼里含着泪水可怜地问。“这得看你的态度。”我给她定心丸。 “您一定得饶我,我不想坐牢。”她哭了,泪珠夺眶而出,滴碎在胸前。 另一个屋里,鲁小峰死不认罪,还挺狂,说询问他的内保是陷害他,扬言谁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谁好过。看我走进来,不言声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是见了棺材都不落泪。你不是没干吗?不承认吗?行,我们不问你了,让警察来问你吧!”我吩咐内保:“把鲁小峰送派出所去。” 我拉开门欲扬长而去,鲁小峰突然冲上前拉住我:“薛主任,我都说,什么都说。”我厌恶地说:“松开。” 他跪下抱住我的腿:“别送我去派出所,去了这辈子就完了……”“你不是嘴硬吗?”我鄙夷。 “您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他哭丧着。“给你机会你不要啊!” 青年人叫岳旭东,是鲁小峰的表哥,是鲁小峰教他这么做的。艾月记性好,招认他们和谋共做了5次案,连岳旭东今天身上的西服都是超市的商品,没有付款。岳旭东刚开始想蒙混过关,被我一点他身上的西服,加上再不老实立马送他到派出所,再不敢心存侥幸,连鲁小峰他爸买了一箱二锅头酒没付账的事都交代出来。3人无法串供,搜肠刮肚,回忆着作案的次数。艾月的姐、姑、姨、母,鲁小峰的哥、姐,还有他们昔日的伙伴,全在他们的“自白书”上浮出水面。 我们超市跟开会一样,把他们两家的人都请到店里。会议室里,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我定了调子,属家族有组织犯罪,内外勾结,盗取企业财物。鲁小峰的哥哥不屑,说我的定调太邪乎。我指出,此案共涉及的商品合计金额9780元,主要当事人鲁小峰、艾月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律,要判刑的。鲁小峰的哥哥还要还嘴,他父亲扬手抽了他一个嘴巴,责骂:“你还不当回事,不是领导心肠软,咱们全家都一块儿蹲大牢。” 那就让两孩子坐牢去吧!有好事孩子还能想着你们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近20多个涉案人员等待我决定他们的命运。经过店领导研究,报总部批准,本着两个目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鲁小峰、艾月予以除名,赔偿造成的商品损失并罚款2000元,不再报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 两家人如获大赦,赶紧找钱。艾月家凑出1800元,“撤”到局外,洞若观火。鲁小峰的哥哥看出艾月家的葫芦卖出的药,更火了,质问:“凭什么光我们家里着急,你们家没事一般?” 艾月父亲说:“我们家就沾了1800元的光,当然就只能掏1800元。”鲁小峰的妈妈恼了:“我们家亲戚朋友沾的光还没你们多,你们不拿钱,我们也不拿钱!” 亲戚们没得到那么多的便宜,本身也不愿意摊艾月和鲁小峰挥霍的钱款,自然跟着起哄开来。 福可以同享,难不能同当。鲁小峰的父亲寒心了,霍然站起,声音哽咽道:“那就让两孩子坐牢去吧!有好事孩子还能想着你们……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出了事总不能都躲着吧。” 艾月的姨小声嘀咕:“他们哪是有好事想着我们,分明是害我们嘛!” 鲁小峰的哥哥扑过去,一脚把艾月的姨踹倒在地。艾月的姨鬼一样地哭嚎! 两家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警察来了!”不知道谁在门外喊了一声。两家人都朝门外望去。 露出马脚的货单 在民主评议中,我被“民意”掉了。同我一起被淘汰的还有两个门店的安保部主任。 在正式下“红头文件”之前,小道消息就在全超市传开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千名员工都认为我“倒台”不是民意,而是个别头头“集中”的牺牲品。 两天后,“红头文件”下来,我被发配到4号店收货组做库工。另两位安保主任美其名曰“回炉”,调到其他店去当内保干事。就我最惨,轰出了安保“行当”。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4号店的库工组长变着法儿欺生,凡收进来的重一点的货全指使我搬运,我成了全店5个库工的孙子,收货组的苦力。 供货商一到,我就被组长或其他库工支到一边。他们点货、验货,在送货单上签字,再把单子送到电脑室录入,商品就算入了库。下一步的活就是我的了———往库房或卖场里搬运。 跟我耍心眼,我不傻,我也有心眼。我搬运时,在心里把商品默默一数,然后躲到没人的地方记在随身携带的小本里。 库工轮休、吃饭、方便,又赶上供应商来货时,别的库工忙不过来,有时候他们也让我点货、验货。 “五一”劳动节快到了,卖场生意一天天红火,库工们也一天比一天累。卖得多,我们收货组就收得多。整天里不是收货就是运货。以前有那么几家来送货时,库房的几个人根本不让我插手收,这一忙顾不上了,也得让我来干。工作毕竟第一嘛! 美玉火腿肠的业务员心急火燎地找了几次组长和库工,他们都忙得腾不出手。这个业务员还得往别处送货,只好找到我。往常这业务员来送货,对我理都不理,几个库工拿我开涮,狗眼看人低,他也不把我当回事。 第14章 美玉业务员把货从车上卸到平板车上,推到库房门口,他把送货票递到我手里,说:“你赶紧收一下,我还急着走哩!” “那也得验货啊!”我不急不慌。“共12箱,一箱50袋,共600袋。”他不耐烦地报。 我手指着箱子,一件一件点数。箱数是没错,与票据上相符。接下来抽箱验货,业务员拦住了,说:“哥们儿,我急着呢,你以为我的货就送你一家,要指着你一家我们还不饿死?这箱子都是原包装,不会出问题,你就尽管签字吧。” 我认真:“那不行,这是超市的规定,我违反了,超市罚我!” “你也太死板了,超市规定,你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这么多厂家排着队等着收货,得收到什么时候!” 这时,库工杨根宝走过,美玉火腿肠的业务员便拉住他,从我手里夺过货单:“杨哥,你收一下货!他太误事!” 这货必须验,这是总部的强制性规定! 杨根宝接过货单,连看一眼都不看就“沙沙”地签上字。然后,他冲我一瞪眼:“以后,别刁难厂家,顾客是上帝,厂家也是上帝!”“是呀!”业务员附和。 “这货必须验,这是总部的强制性规定!”我坚持。“你懂什么?”杨根宝不屑一顾地说,“你都拆箱了,顾客谁还买整箱的!” “开了箱,验完货再用胶带封上,还不是整箱嘛!再说,是抽验,又不是全验。” “那就不是原装了,知道吗?顾客忌讳打开过又封好的包装!”杨根宝一扭头,把货单递给美玉业务员,说,“你送到电脑录入室,让他们给你打入库单!” “签了字的票不能再回到供货商手里!”我上前一步抢过货单,大声说,“总部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违反。” 这些天,我往财务送票中,已发现好几张收货票有改动的地方,全都是把数量往多里改。比如,面包来了18个,库房收货人签上大名后,应该亲自交给录入室,但库工们懒得送就让送货人自己送。你把货都收了,字也签了,他就在送货单的途中把1加一横变成78个,凭空多了60个。电脑室以收货票据为准,录入78个,出票到财务,财务结账以78个把款打到面包厂家,货没进库房先丢了。 “你小子是不是在找茬儿?”库工杨根宝看我顺从惯了,这一叫板,他不能接受,撸起袖子就想教训我。 焦急排队的供应商们被我俩的“戏剧”逗乐了,都起哄开来。供货商好似大人,杨根宝好似小孩。大人激小孩:你打不过人家。小孩说:谁说我打不过。杨根宝哇哇叫着要找我过招。他一拳挥向我的脑袋,我是军人出身,面对狗熊一样的杨根宝,一挡一拨,他身子扑空,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倒在一堆酒箱上。他的火更大了,还要反扑。我冷冷地说:“两个你都不是对手。” 正好店长过来,问怎么回事。所有等待的供应商才回过神来,矛头指向了我,说我刁难供货商,收一家货翻个底朝天,好像里面夹着炸弹,验货为超市负责他们能理解,太过了就觉得有点防贼似的。众怒难犯,店长也训我:“收货利索点,差不多就成了,你收货这么长时间,有几家商品有问题?”杨根宝借梯子上房也来了劲:“我说他,他还当着众人的面顶撞我,动手打我。” 真是恶人先告状。 “店长,这可是您说的货来了不用验,大件也不用开箱。”我冲店长没好气。我还委屈呢。 “谁说不让验货,谁说不让开箱。我是说你坚持原则,方法要得当。” 我也不跟店长讲理,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说,跟上级辩理,有理都变成没理了。我指着“美玉”火腿道:“这货一箱都没打开,该不该抽验?”店长说:“应该。” 我指着杨根宝:“他说验货影响顾客购买,不让验。” “怎么就影响销售!近段时间商品质量顾客老投诉,原来是你们库房没有把好商品质量关。不验好货,这月扣你们奖金。” 当着店长的面我开箱验货!我已猜出这批货一定有问题,若没问题,库工杨根宝和供货商就不会那么害怕验货。我的运气真好,用圆珠笔尖划开两箱子上的包装胶带,全都装得不满。店长也看出端倪,狠狠盯了一眼杨根宝和供货商,两人脸上的汗“唰”的冒出来了。 太阳很毒,天也很热!店长亲自帮我点货。一箱应该是50袋小火腿,却只有35袋,另一箱还是缺15袋。 “全都拆箱!”店长怒斥,“月月盘点月月对不上数,还以为被贼偷了,没承想都是你们这帮内贼,不开箱验货,让供货商钻空子。” 我将12箱全打开,一一核对,其中只有5箱数量没少。 “还没卖就亏了,怪不得销售越好亏得越多。”店长痛心地向守卫库房门口的保安吼,“叫你们安保主任来,查他们。” 这不,供货商们等急了,有的嚷叫:我们的货还收不收,不收我们就走了,你们的人出了问题别捎上我们。还有的压事:先收货吧,有问题,回头再处理。还有的替库工抱屈:这也不能全怨收货人员,那么多的货,免不了出差错的。 我被逼为“娼”,还得强装着笑脸,装做贪婪爱财! “美玉”火腿肠的业务员自圆其说:“过节太忙了,厂里的工人加班加点,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店长,多亏了您,若不是您,我们都发现不了漏洞,我回去告诉经理一定教育大家!既然出了问题,我们认罚!”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店长也消失了。再说卖场热火朝天销售正旺,好多商品已断货,正在等米下锅呢! “杨根宝和‘美玉’送货的,去安保部接受调查。”店长扔下话,又回卖场忙去了。 店里本来人就超编,吵着要裁人。杨根宝算是撞到枪口上,正好“下岗”反省! 第二日,一服装厂家送来一批t恤衫,收货组长一看货单上的进价,惊叹:“这么便宜,卖我一件吧!”我在旁边收“可口可乐”,听见供货商小声说:“你要喜欢送你一件。”组长可能感觉到“隔墙有耳”,大声说:“我怎么能要呢,该多少钱给多少钱!”其他几个库工跟苍蝇一样都嗅到“腥味”,“嗡”地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说好便宜,这个说要给我姐我哥我弟我姨我爸买一件,那个说给我老公我儿子我女儿买一件。连门口的保安、打扫卫生的保洁都想要。供货商只送来40件,你抢他抢剩下没几件。供货商是南方人,乐呵呵地揣着票子说:明天多带些。开车走人了。 超市有规定,禁止员工利用职务之便,场外交易。我本来想上前制止,又想到昨天刚与杨根宝争执,库工们已开始防我了,这时去制止还不更孤立了。反正这商品不是什么紧俏货,厂家答应明天一早再送,卖场断货就断货吧,也就只断一天货。 库工们看我那天大义凛然,雄辩店长,轻取杨根宝,一下子开始都跟我套近乎了。他们明白我不是好欺负的。老实人轻易不发火,一旦发起火,一头狮子都挡不住。他们也便时常小恩小惠我,向我灌输“占便宜”的思想和做法。他们向厂家要来的赠品甚至商品都分我一份,主动诱我“下水”。厂家有些赠品是跟商品一起赠给顾客的,有些就是有意多带的,一是“收买”门店的员工,二是碰到“不热情”的收货库工用来“燃烧”他的心。我若不接受库工们的“馈赠”,自命清高,还会被孤立,我必须融入他们的大环境之中。我被逼为“娼”,还得强装着笑脸,装作贪婪爱财! 在他们认为我已被赤化,能和他们沆瀣一气时,一些库工和送货厂家内外勾结,在货物数量、质量、保质期、退货上做文章的事也不避讳我了。一些偷机钻营的奸商也开始寻求跟我合作。 “黄河”微波炉厂家送来微波炉18台,而票据上写的是20台,库房员工也按20台签收,20-18=2(台),供货商和库工平分这两台的钱。 送货的业务员是四川人,个儿不高,挺墩实。他在我还没有在收货单上签上大名时,小声问我:“你那台是给你钱,还是机子?”我意味深长地说:“你说呢?”他说:“没关系,怎么都可以,要机子,我开车送到你家。”我装作谨慎地四下望了望:“这样做行吗?”“怎么不成!”他凑到我耳边说,“我还给你们组长家送过一台vcd呢!”我犹犹豫豫说我还是害怕。他个子低,亲热地踮起脚尖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们库房的人都和我合作得挺愉快。” 我偶然一扭头,瞧见库工王飞往我这儿看,他猜到了我正和送货员交易,心照不宣地向我一挤眼,接着收另一家的货去了。 “这样吧,你帮我把微波炉放马路对面的报亭里,就说是我寄存的,我现在给报亭卖报的打个电话,打声招呼。” 四川小老板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表示成交! 我爱看报,每天在对面报亭买一两份报,时间长了跟卖报的熟悉了。卖报的人是山西人,跟我是老乡,亲不亲一乡人。我给他打完电话,又给总部主管安全的副总打了电话,报告有一台微波炉在什么地方,让晚上下班前拉走。并汇报说,“黄河”微波炉送货员叫郑士元,从他身上能挖出许多东西。 我暴露了身份。刘采梅怀疑地不时偷着瞟我一眼 阳盛阴衰,组长是我们库房惟一的一个女性。选她可真是选对了。我们这5个男的谁都不服谁,选谁当组长都得炸了营。 第15章 女的叫一声王哥、李弟、嗲骂、讲一段荤笑话,大家的活都干了,还屁颠屁颠地美。最关键的是女组长有好事老想着大家。临下班,她把我们召集到一块,神秘地说:“‘稀奇’厂家今天晚上给咱们送果汁,一人5箱,本来可以送到家,咱们人太多送不过来,我做主,让他把果汁送到西关环岛,咱们自己找车拉。” “组长你真伟大,尽给我们办好事!”我既好奇又兴奋地捧,“厂家咋就这么听你的话?” 组长得意地说:“这你就别问了!”然后面向大家说,“记住晚上8点准时到,谁晚了可就没谁的份了!” 下班路上,我和王飞并排骑着自行车。我问他厂家为什么发咱们果汁。他说,咱们库房有不到100箱“稀奇”果汁过了保质期,“稀奇”供货商已结了账,当然不给退货,组长求了他半天,总算答应各吃一半亏,给咱们50箱货。组长就扣下30箱,给咱们分了。夏天了,她不能光让咱们吭哧吭哧干活,也得发点防暑品呀!要不谁听她一个娘们的。 天下着小雨,柏油路被路灯映得发光。7点左右,副总、总部安保主任、一名保卫干事,再加上我共4人,坐在一辆“金杯”面包车上,埋伏在环岛边上绿油油的小松树墙后面。 “‘黄河’微波炉送货员全都招了。”副总靠在车座上抽着烟,悠然自得地调侃,“小薛,这招妙吧!” “妙是妙。”我委屈地说,“你得给我恢复名誉!” 总部安保干事按捺不住地拍着马屁说:“还是牛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还得把我的工资补齐,一月差了我500多呢!”我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个门店内保一年能抓几个小偷,一个小偷能偷多少,去年4号店截获被盗商品价值总共值8000多元;库房员工在收货单上做一次手脚,说不定就损失8000多元。”副总自顾他的话题,全然不顾我的损失,他掩饰不住兴奋地说,“看来,你们安保部门要调整工作重点,不要只是抓店内偷窃,而是要控制各个环节。这回让小薛打入库房,一是学习业务,不懂业务你就发现不了业务上的窟窿;二是堵窟窿。你对业务工作耳熟能详,哪个地方容易钻空子,你就知道防范哪个地方,好好学学吧!要管好超市,这学问大着哩。” 我看总部安保主任感受颇深,不住地点头:“还真得下功夫学。” “陈主任。”总部主任姓陈,副总拉着官腔说,“下一步该你打入采购部门了。” “我……”总部主任以为听错。“对呀,你!”副总认真地说,“你不是老说安保部清水衙门,小薛这回打入库房小赚了一笔,你打入采购部门大赚一笔,让小薛也到你的位置上过过‘官瘾’。” “好好好!”我幸灾乐祸地鼓掌。 偷内裤的女人 刘采梅在迈出超市大门的时候,防盗天线发出了惊叫。 把门的保安正好帮客户推一车货走下门外坡道,没听见。刘采梅身子一哆嗦,没有跨出门的那一步,装做不经意地又返了回来。 这是刘采梅“自首”时向我交代的。 我正在前厅巡视,听到报警,看到一位30多岁的农村妇女笨拙地往回返,马上意识到她身上夹带着商品{奇机电子书}。她没有出超市门,我只是猜测,还不能唐突地去问,只是远远地注视着。 她在大厅的外卖柜台转了一圈,进了厕所,我吩咐一名女员工赶紧跟进去,以防她到厕所毁灭赃物。很快,她同女员工一前一后出了厕所。女员工到我跟前小声汇报,这女人在洗手间洗了洗手,什么也没干。女员工还判断说,这个女人肯定身上藏有东西,洗手时东张西望,水龙头不流水了,手还伸着,心不在焉。 我暴露了身份。刘采梅怀疑地不时偷着瞟我一眼。可能是女员工向我密语时她发觉了什么。不过,俺也不是吹,姑娘时俺可漂亮啦!追我的人多着呢! 刘采梅在大厅里毫无目的地转着,转着转着,又踏上了返回二楼卖场的电梯。我猜想她是要把身上藏的商品放回原处,便紧紧地跟在后面。 她在二楼货架的通道来回转着,看似在挑选商品,神情又很不自然,不时紧张地瞄我一眼。 我如影相随,严密注视,不给她一丝可乘之机,我就是要逼得她自我“爆炸”。 我们在拉锯,拼时间拼精力拼意志。 她终于认输了,转身忸忸怩怩地走到我跟前,涨红着脸,以细小的河南口音问:“你咋老跟着俺?俺都是娃她妈了。” 我被弄了个大红脸,吃惊地瞅着满是抬头纹的她,这笨拙的女人竟能说出这等话,自嘲:“正好,我倒省事,连娃娃都有了。” “我有男人,是贩煤的。”女人还当真了。我一本正经地说:“哦,我没有机会了。” “你逗俺,俺说实话吧。”她羞答答地低声道,“俺一时犯糊涂,偷了你们的东西!” 看得出这个女人不失憨厚。我微笑、友好地说:“那就拿出来吧!”“没法儿拿。”她呐呐道。 我以为她是当着众多顾客、员工的面不好意思掏出,就说:“那就跟我到办公室里去拿!” 到了办公室,还没坐定,刘采梅东张西望地瞅着就我一人,突然掀起黑裙子,露出两条大白腿,着实吓了我一跳。 “你干什么?”我忙大嚷。我还以为逗了她一句,她当真了。 “俺农村婆娘啦,你大老板年纪轻轻哪能看上!”她放下裙子说。 我起身忙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楼道人来人往,都能看到,光明正大,防着她一旦要诬告我,我也能洗清自己。 “你把门关上!”她央求,“让人看到了多丢人。”“你偷东西就不嫌丢人啦!”我斥责。 “我不会勾引你的!”我辩解。我幽默加讽刺地说:“我怕呀!你如花似玉,我怕我意志不坚定。” “你怕啥,我都老了,你年纪轻轻的能看上俺。”她嗫嚅着,“俺是偷了件内裤穿上了……不过,俺也不是吹,姑娘时俺可漂亮啦!追我的人多着呢!”她又自豪上了。 我终于明白了她掀裙子的原因,看来还真够没羞的了。 “脱了!”我假装正色道。“没法儿脱。”她腼腆道。“有法偷,就没法脱?”其实,她要真脱,我还不敢让她当着我的面在办公室里脱。我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挺滑稽,逗逗她。 “你是怎么穿上的?”我问。她老实答:“在试衣间。” “包装呢?”“没有包装,是样品,你瞅……”她又要掀裙子。 我忙制止:“别掀裙子,你就嘴说。”“是真的,俺不骗你,人们的手都摸,都摸脏啦!”“脏了你还穿?也不怕染上病。”“俺见好的你们还卖钱哩!” 我明白了,这件样品内保怕丢了,在内裤的裆间贴上了防盗软标签,刘采梅没看出来也不懂,拿到试衣间就穿上了。 “你说怎么办吧?”“要不,你先到外面,我给你脱了,你再进来!” 我差点“呸”她一口:“你都穿过啦,还能当样品让其他顾客看吗?” “你是说我一穿就给撑大了?俺看不碍事的。”她傻乎乎地说,“俺屁股没肉撑不大,不碍事的。”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我是说你都穿脏了,谁还愿意买?” “你这不就是样品让人看的吗……俺刚擦了身上,干净着呢,脏不了,不信脱下来你瞅瞅,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跟这样的女人真讲不明白,我急了,厉声道:“你知道,你这是偷窃,是犯法!” “大哥,你行行好,别送俺去公安局!”她求我。“别叫我大哥,折我寿,我还没你大呢。” “娃他叔,你要送俺进了公安局,谁给你侄子做饭哩,他晚上睡觉也离不开俺。” “谁是你孩子他叔,你怎么张口就来!”我又好气又好笑。 刘采梅拿着洗干净的内裤递给我说:“太贵了,15块8我买布能做多少条? “俺娃不配叫您叔,那俺得尊称您啥才是?” 碰到这么一个实木头的女人,你真的是急不得恼不得,我说:“行了,这条内裤你不是都穿上了吗?你把钱补上就行了,就算你买的。” “那得多少钱?”“15块8。” 她摇头不相信:“呀———咋能这么贵,俺这条裙子才8块钱。” “你交还是不交,我这是给你脸啦!”“俺身上就2块3。”她怯生生地说。“自己想办法。”我不容商量。 她迟疑了一下,试探:“俺回去拿行吗?”“你要是不回来呢?我到哪儿去找你?” “俺叫刘采梅,河南洛阳刘家沟人。”“你的暂住证和身份证呢?”我得押她一件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刚来,还没办呢,身份证也没带身上。” “我也是河南洛阳刘家沟人,你信吗?”“俺咋没见过你,你住沟东头还是沟西头?”她竟然信以为真,惊喜地傻乎乎地问,“咱是一个沟里的,你刚才还说俺娃不能叫你叔。你当了大老板,也不能不认老乡啊!” 我怀疑刘采梅脑子有毛病。我烦了,挥挥手:“你走吧!下午5点前把钱送来,5点送不来我就报告派出所。” “娃他叔。”刘采梅低声下气地说,“俺求你一件事,别跟咱一沟里的人说,张扬出去没脸面。”“谁跟你是一沟的!”我恼道。 “呀! 第16章 原来你骗俺呢!怪不得俺就说咋一个沟里的人能没见过面不认识呢!”刘采梅放心啦。 打发刘采梅走了,我想她要把钱送来就送来,送不来我就给她垫上,谁让我倒霉碰上这么一个少根筋的女人。 下午5点下班前,刘采梅没来,等到6点还没来,我想肯定是不来了。若是我,我也不会来,干吗来呢,没凭没据的,来了反而丢人。我就自己掏了15.8元把内裤钱补上了。 第三天傍晚,我下楼梯,忽然从楼梯下钻出一人,拦住我。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刘采梅。她掏出一把零碎的票子,说:“老板,15块8,一分不少。” 我没接钱,问她:“你怎么藏在这?”“俺嫌丢人,不敢去办公室,就在这儿等你。”“算了,钱我都替你补交了。” “俺穿内裤怎么要你的钱!”她还不干。 我好感动她的实在,说:“你不是说我是娃他叔吗?” 她一愣,高兴地笑了:“俺可不敢高攀你这个亲戚,再说亲兄弟明算账,俺不能让你花钱。” 这时,停车场班车司机喊我快点,大家都上了车,只等我一人!我便冲刘采梅说:“行了,就这么吧!”就跑向班车。 这件事我以为就此结束,又过了两天,还是下班的时候,又在楼梯下,让刘采梅挡住我。 “娃他叔,我洗净了。”刘采梅拿着洗干净的内裤递给我说:“太贵了,15块8我买布能做多少条?穿不起,你城里人配穿,你掏了钱,你给说娃他婶穿吧。” 我躲瘟疫似地道:“你快拿回去,拿回去。”刘采梅不从,硬要往我手里塞。 为一个内裤,黑灯瞎火的在楼梯下纠缠,我怕被人看到,还以为其中有什么隐情,急了,低声喝道:“赶紧走,不然送你去公安局!” 刘采梅一怔,看着我发怒的样子,犹疑了又犹疑,拿着内裤急急走了。 老远,她还不甘心地不断地回头张望。 所谓的厉害人 他坐在我对面,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斜视着我。 他叫冯二,偷了件夹克,还穿在身上。 “实话给你说吧,老子有今天没明天,无所谓,爱怎么处理都成,钱一分没有!”冯二露着一副无赖的样子。 他自作聪明,其实是个笨贼,自以为撕了衣服的标签,穿在身上就不会被发现。他不知道防盗磁扣暗藏在衣服兜里,大摇大摆地朝门外走,不想会引发警报。保安拦住,他故作镇定,捋袖子伸出满是针眼的胳膊,拉出打架的阵势,吓唬:“看你是活腻歪了,也不瞧瞧老子是干什么的?管你们的知道不?你他妈的在老子的地盘上混给老子烧过香了吗?” 冯二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疯狂了,陡地从怀里又摸出一把长刀向我头上砍来 光凭嘴蒙人,保安也见得多了,掷地有声:“我是保安,放了你我就不叫保安了。” 他从身上摸出把匕首,满脸狰狞地问:“是这个响吗?”看到真家伙,保安怵了。 我正好巡查到此看见,不动声色地说:“把刀拿来!” 冯二冲我挥起刀。我威严地看着,没动。他妥协了,把刀递给我,有意识地提了提袖子,再次露出满是针眼的胳膊———表明他的吸毒者身份。 这种人跟许多小混混一样,为了让人怕他,说他是大牢里出来的。在他们眼里,坐牢、吸毒、杀人是一种资历,是一种光荣。其实冯二不用捋衣袖,我早就看出他的手背和胳膊上的烂疤,有的地方还流着脓。 冯二一副流氓相地对我说:“想不想混了让我赔钱?我还想找你要钱呢,我的烟瘾要上来了,赶紧放我走,我要注射毒品,否则我就乱砸东西了。不信,你问问西大街的饭店,老子想到哪家吃就到哪家吃,谁敢跟老子提个钱字。”他看了看我蔑视的目光,又苍白无力地补充了一句:“他们每月还得向我交保护费!” 我冷冷地带着几分嘲讽地听着他没有底气的表白。 冯二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疯狂了,陡地从怀里又摸出一把长刀向我头上砍来,我轻松地架住了他的手腕,我根本没把一个仅剩一副皮包骨头的吸毒者当对手。 他声嘶力竭地喊:“我要杀了你!”我手使劲一攥,他手里的刀掉在我们中间的办公桌上。他跪在桌子下。保安们冲进来,安保部有摄像镜头,他们监视到了冯二要持刀行凶。 我端坐着不言语。 冯二惊恐地看着人高马大的保安们,嘴上还不服软:“谁敢动老子一根汗毛,明天我就让他从地球上消失。” 保安队长瞪着他,不言语,挥起胶皮棍,结结实实抡在了冯二的后背,冯二一声惨叫,其他保安的胶皮棍雨点般的落在了冯二的身上。 “啪”我一拍桌子,保安们都住了手。我没想到保安会打人,大敌当前,先一致对外,回头再教育保安。 鼻青脸肿的冯二躺在地下一动不动,我知道他是装的。“黑道”上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谁都练得皮实经打,这点儿打对冯二不算什么。我说:“你一天到晚打别人,可怜过别人吗?这儿没人可怜你!” 保安队长也知道冯二是装的,吼:“滚起来!”抬脚踩在冯二胸上。 冯二推开脚从地上蹦了起来,有气无力叫:“你他妈的还没打够?” 我也觉得保安队长太不像话,挥手叫保安退去。队长临走又踹了冯二一脚:“跪下!” 我对冯二说:“你狠,他们比你还狠!”冯二一看剩我一人又厉害上了,叫嚣:“我要宰了他,我记住他了,不宰他我誓不为人!” “你现在还是人,手无缚鸡之力还宰人?”“我那帮吸毒的兄弟只要给他们‘粉’,我让杀谁他们就杀谁。” “你身无分文,还雇杀手?再说杀人要偿命,你不怕,他们还不怕?”“就我们这样的。”他有点悲哀,“生不如死!”“你这样的人还是死了好,社会上会更干净。” “我们互相帮忙,今天你放我一马,算帮我。明天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摆平。我们道上明码标价:1万元一条腿,3万元一条命。你有仇家吗?”他满嘴的血腥味。 “你杀过几个人,卸过几条腿?”“我的兄弟他们毒瘾上来,您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敢干,他们都背着人命案呢!你可能不相信,我也当过杀手,要不,我们从哪里弄钱吸毒。”冯二到这种地步,只有嘴上的功夫了。 “你当过杀手?公安局还不早把你抓了。怎么着,你是去派出所还是赔钱?” 马哥拿出一次性注射器无非是冯二的做法,你可看清我是吸毒的,是个厉害的角色。 “进了派出所,没有毒品,我可受不了。”他不说自己害怕。 “那你是选择赔钱了?”“你要从我身上搜出一分钱都归你,反正我对你说了,你在明处我在暗处。” “威胁我?”“大哥,我哪敢。我都这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打,打不过,杀,杀不动。”他惟一可做的就是用虚张声势“打杀”善良百姓。 “你明明知道吸毒害你,就不能戒了?”“戒?因为吸毒我都自杀过几回,你看———”他让我看他的手腕上的刀疤,“农药、安眠药都喝过,我真恨自己,可抢救活了,又接着吸。” “吸毒到底有什么好?”“大哥你是不知道,吸毒后你想什么来什么,男女那种你都不想做。我也知道这么吸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可……唉,毒品啊!你把我都害成什么样子了,我过去也是个富人呢!做服装买卖积攒了100多万元,你看我这条裤子,‘金狐狸’的,1700多元,腰带‘皮尔卡丹’的,800多元,因为吸毒家败了,媳妇离婚,老父气死,家里能卖钱的都卖了,亲戚朋友我都借遍了,没人信我没人理我!” 我生了恻隐之心,也出主意:“你学学电影里霍元甲的勇气,毒戒了,还是一代宗师。” “电影总归是电影,吸了毒这一辈子就算完了,戒毒是一种神话。” 这时候,保安又带进一男一女,说是女的身上的物品引发了警报器响起。冯二一看来人,急忙冲男的毕恭毕敬地叫:“马哥。” “你怎么到这儿来啦?”马哥问冯二。丢了面子的冯二恬不知耻地说:“嗨!试件衣服,忘了脱下来!” “你真他妈的丢人!” “大姐,您想想有什么商品遗忘在您身上!”我客气地问这位马哥的夫人,“或者您身上装什么带磁的东西引发了报警?” 马哥从身上掏出几包一次性注射器,问:“是不是这东西响?” “是您夫人身上响。”我知道坏人一贯吓唬好人的作风是证明他的身份。马哥拿出一次性注射器无非是冯二的做法,你可看清我是吸毒的,是个厉害的角色。 马哥又从兜里掏出一沓100元新大钞,向我炫耀地说:“是不是钱上的磁?” 我明确告之:“与您没有关系。”我面对马哥的夫人,拿着手测器有礼貌地征求意见,“能帮你测测,找出报警原因吗?”马哥的夫人犹疑着。 马哥干脆地说:“让他测,测不出东西来,我叫人砸了他的店。” 马哥的夫人倒不争气,她心虚地从身上摸出一瓶玉兰油,多余地辩解:“这是我从华联买的。” 我接过一看,还贴着美克家超市的标签,不过我还是给她面子地问:“就是这个在响,您再好好想想,到底是从哪来的?” “想他妈的什么,难道我们会偷你的东西!” 第17章 马哥凶恶地嚷嚷。 “请您的夫人自己回答。”我毫不示弱。女人红着脸不说话。 “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马哥暴躁地低吼,一脚把夫人踹到墙角,闷声问我:“怎么处理?”“罚钱!” 他恶狠狠地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能不能给个面子?” 我斩钉截铁:“不能!”他威胁:“不要后悔!” 我毫不含糊地反问:“为什么后悔?”他阴沉着脸说:“我一个电话,10分钟内能来100个小兄弟围了你们的超市门。” 我冷冷还击:“我一个电话,3分钟内‘110’就能到。” 我俩的目光对峙了一分钟。他从兜里抽出5张100元的票子,拍在桌上,指着我的头,冲冯二道:“告诉你的弟兄,我买他的脑袋!” “马哥,先借我200元钱吧。”冯二趁机提条件。 “借你他妈的钱,还不是打水漂。”马哥拽着女人扬长而去,临出门对冯二道:“砍了他,我供你吸‘粉’。马哥说话算话。” 我冯二凭什么在江湖上混,就凭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马子今天怎么啦,往日他可是不吃亏的主儿,怎么在您面前认熊了!”冯二奇怪地对我说,“他可是咱们这一带有名的黑道人物,你听说过大老仙吗?靠黑吃黑发达起来,现在做房地产买卖,手下养了许多打手,还每年都给马哥上供。”“马哥平时靠什么生活?”我问。“当杀手,靠收保护费,靠给平事儿。”“他的钱那么好来,还不借给你?”“道上的人嘴上都讲义气,其实一个比一个阴。”“你怎么不收保护费,你不是也很厉害嘛。”“我跟他走的不是一条路,我是做买卖发的家,马哥上中学时打架凶残就出了名,现在打出了天下,有一帮弟兄前呼后拥。我年龄大了,打杀不行了。就我现在这么个混法,说不定哪一天还要被人‘做’了!”“行啦,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最迟明天送100元,补偿这件衣服的损失。”“谢谢大哥。”冯二高兴地站起身忙说,“明天我一定送来。”我关心地补了一句:“把毒戒了!”“是是是,戒,我一定戒。”冯二连声敷衍着。说什么他都答应,只要能赶快离开。“走吧。”我大度地挥手。他谨小慎微地走到门口又悄无声地返回来了说:“大哥,看您挺正直的,我劝您这几天还是留神着点,小心马哥带人报复。”“怕?怕我就不干这工作啦!”我大义凛然。 第二天,我正在卖场巡视,冯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问我:“大哥,有没有人给你送100元?”“没有。”我心里在想,这小子在暗处,我在明处,他真要是背后给我一刀,我还真防不胜防。 冯二自言自语:“刀疤这丫的找死。”“大哥,你相信我。”他冲我保证,“晚上肯定送钱来。” 冯二不知又要敲诈谁。我对他说:“看你挺讲信用的,算了,我替你把钱垫上。”“大哥,我冯二凭什么在江湖上混,就凭说到做到,决不食言。”冯二拍着胸脯。跟这样的人没必要拉扯,也就由他去了。“大哥,马子没找岔?”冯二奇怪地问。 我浪言谑语:“我倒希望他来,只是他没有那个胆,我们是法制国家,他胡作非为,要杀这个砍那个,还能有好果子吃?邪不压正,他厉害也就是在见不得阳光的地下行当上黑吃黑。” 冯二摸着脑门想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这世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是邪道上的,就是再不要命,终究邪不压正。”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